懷麓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023
懷麓堂集 巻二十三 |
欽定四庫全書
懐麓堂集巻二十三
明 李東陽 撰
文稿三
序
送福建參政徐君序
福建之地凡府八福泉漳興化皆瀕海海外接倭夷諸國椎卉之徒潛度竊掠自古而然我民利私市者亦相為黨羣颿巨舟強弓往返其地若南北市者以為常業其事甚重朝所置官多分巡互代不恆扵職其勢莫能制乃専置參政副使者一人理之成化乙未吏部以例考天下之述職者罷布政按察之長若佐若干人扵時茲二人者皆闕浙東徐君原一實用推擇為右㕘政承勅以行徐君任職方久官至郎中行業才諝為諸曹望舉扵是職固所優為夫職方掌天下軍旅之務邊疆盜賊無所不治但數年扵今屢事西北其所經畫區置宜詳而東南外警頗息常時盜竊不煩扵朝署事勢情狀或在所略也今東南之人曰備外警易治內盜難販鬻之民迫於寒饑散則無所歸則無籍縱而不問則纒結無窮急而攻之則以死狥鬭其患有不可勝言者治之者必先本後末宏綱而疏節均田薄斂以安其業委曲開諭明示利害以啟其歸而又蓄威飬力以待其不可化使善者不移則惡者有時而盡矣其先後緩急較之他處宜有不同者若士卒之亡竄囷庾之虛耗武官介士之掊克朘削則天下之通弊君葢嘗為予論之以為弊成於實䘮功患於柄分此理固然無可易者今君以全藩之寄承專置之託弛張綱紀固己無患乎肘之掣而又濟之以才略持之以忠信竭心力而為之吾見外警之不足備雖內盜之治也不難矣
送泉州衛經歴鍾君序
文武之在天下不可偏廢而其勢則相為重輕官之始設也內以五府視六部外以都指揮視布政按察以衛視府州縣其秩皆有加焉今名焉雖存跡其行事不翅不能頡頏而顧出其下有不可變者府司衛之官必有經歴都事皆以文士為之以參佐謀畫閑革奸弊其秩雖卑而所託則重矣然以今觀之方委曲聴命之不暇其所得為者不過㑹錢榖行文書而已是何其懸絶如此哉秩有尊卑而其勢有難易也予嘗究設官之意而論之五府之務必於六部都司之務必於布政按察而後行則所以尊其職者非偏重之也知其勢之必至乎此也夫使文得以㕘武而使武不得以間文則其輕重固已可見況今經歴都事在內者月再報其長之勤惰於朝推於其內可以知外則其勢之不得為者亦存乎其人者也嘉興鍾君汝文以國子生拜福建泉州衛經歴汝文嘗因其從子刑部主事庭芳游於羣士大夫間於是顧君天錫輩以贈言屬予予竊謂今當天下無事時武胄之士罕得施用則所謂經歴者雖欲有所贊佐亦不可得獨法乆弊生不能無賴乎閑革之力者而泉州外有海島之警內有販鬻之盜東南之地於茲為重故所以望汝文者尤切汝文勉乎哉若曰吾不負官而官負吾如古之所謂丞者予亦末如之何也已
送戴訓術序
崑山戴用中少失怙鞠於母氏既壯通隂陽之學有志乎仕而未遇也比者縣隂陽訓術闕用有司薦上吏部移欽天監試以為宜遂拜訓術之命行有日進士吳君惟謙謀以予言張之易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故唐虞有羲和之職周禮亦有太卜筮人之名後世隂陽之官葢取諸此國家開物成務天下事無小大緩急茍民生日用之不可闕者罔不備舉崇儒建學之暇若陰陽醫藥亦有學官徧於天下其為民物慮至矣然隂陽之學株分蔓續代異而時不同若五行若堪輿若建除叢若歴數若祿命卜宅卜葬多至數十家而牽數泥俗舎人事而任鬼神固己見於漢班固唐呂才之辯矣況後世乎今象緯有禁民間莫得而習所謂隂陽者不過卜筭推擇之類官之取之者甚簡且易而時俗所習信有如前所論者用中以術為訓則宜推明其理數之大如易所陳如書禮所命以仰副國家設官擇士之意取時俗之陋一洗而空之然後為善也用中以為然乎予未嘗識用中將因二君以考其志之所嚮恐其為司馬季主之卜予之辨又出宋忠賈誼下安恃其不相屈也吾聞用中本名族讀書好禮接賢士如恐不及非泥於其術者比世固有吏而隱者非此類也乎若因予言而勉焉其所得亦未可量也
送舅氏劉侯之寜夏序
寜夏之域左界黃河右臂賀蘭諸山在山邊為險地然其所統方數千里而河曲乃居其半則皆連山大沙無長城巨塹之險自河外失據畫地以守不過數百里列堡分堠一功而什力今敵騎之警不及寜夏乃自花馬池興武諸路以入則寜夏所備不在外而在內非鄉之形勢可論也故守寜夏者必慎守河曲河曲寜則寜夏可以高枕而臥矣然以今昔之異勢而成什一之全功者豈不難哉古之論擇地者必先擇人故南城有檀子則楚㓂不侵髙唐有盼子則趙人不入徐州有黔夫則燕趙交際雖齊之一國尚如此況國家一統之盛羣才之富而制逺方之敵則亦何所憚哉今年夏廵撫寜夏都御史張公議政於朝言其所統甚廣而裨將不足於用上命兵部簡於衆得三人其一則我舅氏署都指揮同知淮安劉公永也公以武胄蚤閑騎射從征於外南至湖湘貴州以入兩廣北歴萬全西極於三邊之界皆在閫幕執旌鼓符信以號令羣士多所俘馘䇿名功籍遂自千戸累涉都閫人以為才居常奮厲欲以兵革自効今強敵未滅尚厪廟謨而公適以選擢承委任識者知其將建功於西鄙也嗚呼士既患無才而又患於所用以公之才得謀國求士如張公之賢者而為之用其將有所賴而成乎東陽少負陟屺之感於公之行深有感於渭陽之義方喜邊鎮之得才與公之獲於用也故先述其大者而後及其私焉
謝氏宗譜序
謝氏出周申伯之封世逺𣲖別漢晉間稍稍可紀而㑹稽之謝始擅天下今黃巖謝氏舊譜稱典農中郎將纘葢自纘至僕射伷若干世為一圖自伷子經略使鞅徙居黃巖者又若干世為一圖世亂闕逸多不可考其後或妄加補緝遂成完書雖其子孫亦莫之知也成化庚寅溫嶺郭端朝氏修於翁山之塾以㑹稽𣲖逺始削其圖而鞅以下猶因其舊知寳慶府愚得先生世修嘗侍其季父梅坡翁性玉獲聞同異之實辛卯之嵗乃取舊譜㕘用歐蘓家法闕疑去偽揭鞅為始遷之祖斷自灤為一世世經而支緯之既又與其從子太史君鳴治推義廣例為名錄為譜傳為宗範為居址世考為祠墓誌又系以累朝誥勅及士大夫所著述者類為若干巻篇有序序有義可謂無遺法耳矣夫譜有傳與紹之道焉由吾而前吾得而紹之由吾而後得吾而傳之所謂傳與紹者非恃乎譜也而非此則無所於繫故君子之有事乎家者必先焉今之世雖士大夫家鮮克存譜其存之者不過以世數名字為稱詡辯據之資而譜之道幾廢其或附㑹竊冐以偽於其身以及其子孫者又弗論也夫以譜猶不能恃其必傳況以偽乎茲譜也溯宗系則興其婣睦紀居址則慎其承守睹祠墓則嚴其祭祀瞻錫典則思所以厲乎為臣誦宗範考傳記則思所以為子而不愧而詳其敘述則使子不得以私慕誣其父而祖不得以私譽望其孫以求盡乎其實噫茲譜也其可謂無遺法耳矣且古之論國與天下者必有道徳仁義之本而又有憲章條格之具葢皆自其家始寳慶公行高學博有古循吏之政方歛其所以為郡者施於其家而太史君又承其家學以大施於天下皆將自茲譜始譜之作豈徒傳哉按謝之先有諱溫良者為孝子有趙氏者為節婦固茲譜之所恃以為重其他名德尤多至寳慶公乃益顯其承之者皆能如太史之於寳慶則茲譜之紹也其亦不徒存也哉
送開封金公序
今年春河南開封府知府闕吏部詢於衆得刑部郎中金君尚德曰是嘗游翰林而通古今政治之跡為行人而知山川風俗利病之槩為刑部而諳法律精條例及民物之情狀且其人卓特敏逹傑然為諸曹望非此莫可與為郡者於是請於上而用之先是嘗擬君為按察副使屢不值允命至是乃拜擢人或謂今之在郎署者不十年則擢擢則往往為藩憲而刑部尤㨗今君舉進士二十有八年在刑部十有五年為之寮佐多其科目後進居數年輙被擢以去者若干人矣而君始得擢又不過為郡其將弗釋乎此矣是葢非知君者郡守之職在古為諸侯國位尊而責重而開封又郡之大者其所統州若縣四十有一屬吏數百地方千餘里殆半河南諸郡天下之郡莫與為比此其職尤重也且官之在天下惟其所用以為輕重今材行如君地望資格如君以羣議膺簡擢如君者而使為郡是非特為郡重而君之重又可知也況人之於官也亦惟其材之大小以為舉墜而不繫乎崇卑蚤暮之間哉又況君子之所存者惟視吾所當為與其所得為者而已哉君之言曰開封重實地嵗方歉民流徙且半校之他嵗其難殆十倍吾懼官之難任也若議畫方略若發公帑賑饑民省諸州縣逺運増芻戸價不足令民為鄉積以備凶嵗者若干事而不及其私一言於是聞者皆曰金君其果不以秩位為輕重也又曰君其果克勝茲大郡無負也又曰吏部其果能得人以重茲郡也於是皆喜君之去而所以望君之入者益深代君為郎中者屠君元勲暨其寮宷諸君子相與餞君謂予亦知君者請述君志及士大夫之望於君者以為贈行序
送施彥章通判黃州序
成化丁酉春三月吏部以例試國子生之𨽻選籍者無鍚施君彥章亦在選中既試名在優等而其噐貌尤魁碩出於羣軰大冡宰實意屬之既又詢其鄉人考功郎中陳君朝用考功曰此賢貢士也遂擬授通判得湖廣之黃州府雲吾聞善用人者必廣諏博採如呂文穆之客囊虞允文之材館錄惟恐其不多也善舉賢者惟其公而不他計如祈奚之舉親舅犯之舉讐惟恐其不盡也夫使人人得各舉其善故天下之善皆萃而為一其有遺焉者寡矣及其弊也或以為請託賄賂之私故在上者恆疑乎人而在下者亦自疑之不暇於是逆詐以為明避嫌以為介詢察之道日廢薦舉之路日塞士之所為善者不過身言書判之間耳此其為用不已狹乎君子於是舉也見冡宰之信人考功之自信黃州之信於其友如此也夫以今郡縣之衆往往視貳佐為常職察之不能徧則不過以銓試之等而用之如黃州者乃以大郡居要地故處之加詳使職職而詢之人人而舉之而所謂詢與舉者皆不相負若是天下之善可不勞而萃也吾又聞薦人以為國者報之必以國事故張安世以私謝為恨範文正以私報為辱今之所謂恨與辱者亦異矣通判之職所以佐貳郡守於郡無不可問之政況施君以美才理大郡其勢必不能汨汨與常職比使他日論功課績者得指而颺言曰此賢有司也以是論考功報且不為冡宰辱也不已多乎若夫執德不堅為政不力使議者得藉口以疑天下之舉則世之恆弊非所望於君者也
武昌徐公輓詩序
異財之俗半天下江南之人以田畆為業葢有身在襁褓而籍於父兄者以為恆事若是者非惟教不行於世要其因襲承授勢亦有不得已焉於是欲起而變之者必有一人焉君乎其家而後子弟化必有一人焉望乎其鄉而後鄉黨革此其人必躬履實踐已睦矣而後可以責人之疏已讓矣而後可以責人之競漸摩薫染入乎人者深使人人利於義而恥於俗度乎其可又必有一人焉繼之而後可以長保而不變予常患斯人者之難得也嗚呼吾鄉復有如徐公文德者乎予嘗聞徐氏武昌鉅族居府治者數百指居於別業者又數百指而公以族長往來居其間食飲衣服惟公是司租賈出入惟公是籍子弟婦女無忿言戻行及異議者焉則歎曰何為其能然也既又聞公事親色養喪居哀毀與昆弟處怡愉終日口不及財利茍事涉於利輒推而弗居少有違咈不以為其弟敬夫婦皆蚤死遺女又為之撫鞠俾底於有家又歎曰天下之事以利則骨肉可以為讐敵以義則道路可以為兄弟嗚呼利之為害亦乆矣以予觀於吾鄉復有如吾徐公者乎予之聞公家範也實於其子監察御史鏞公來京師嘗一見遽去去數年始悉聞其行於中書舎人楊君應寜時公已卒數月矣予因歎斯人之難竊有望於吾鄉者而公亦已矣嗚呼悲哉鏞既告䘮歸治葬事少詹事樸菴黎公先生為銘公墓載公善甚悉諸縉紳士賢鏞及哀公者又為輓詩若干篇予獨感乎同居之義尤切故序之加詳庶其宗之人之有感焉以保公之業以及於吾鄉也則翁之卒亦可以無憾也夫
送張君汝弼知南安詩序
華亭張君汝弼博學工詩有文章尤雄於草書乞其門者踵接無虛日巻軸填委聲名遍天下凡論今郎署之有文章者必曰張君張君然君恆若弗自屑每論古今人政得失介然不容髪事涉忠義輒力為之扶植褒奬無所孫觀其意不欲與齷齪者齒慨然思有所施於世故凡論文士之有風槩者亦必曰張君張君君得科第晩徊翔郎署間為貳佐歴武庫車駕政皆簡中間惟武選稍繁劇又不乆處落落無大以自見然益負其有不能屈以干人循次待籍十餘年而有南安之命論者又謂如君者置之朝廷之上雖不日煩政務亦足隱然為諸曹之重而必使為郡郡所領皆吏事非其素習不能無惑乎今之為銓曹者噫斯言也可以觀俗矣夫惟世之有衒華藻而不達於政者有狂志高論揆之實用而不足者而後有是言以此槩士其失之粗矣夫所謂政者必抵經據史飾之以材藝資之以議論而振之以氣節然後左宜右有旁行而不滯茍泥法守律剪剪焉寸紙隻字之間而曰我善為政今之所謂能官者吾惑矣慨自儒吏之跡判而士往往不得以盡其用用之不盡乃或從而短之豈所以待天下之士哉豈所以待天下之士哉予之懷此論乆矣方喜君之得試其所未盡亦以窺銓曹者之得用人之道於此也而又奚惑哉與君游者多時名大夫士皆為詩以相君之行予非工詩者又不可為君黙則以太史喬君師召之意為序雲
邵孝子詩序
戶部主事湘隂邵君汝學蚤䘮父事母李氏甚勤苦居常愉色每出飲未嘗至醉值蔬果輒懷歸奉母母疾衣裳不觧帶日親湯藥雖唾壺穢器必手自澣滌或激涴其靣弗見於母母既安寢乃徐而拭之母䘮哀毀累日而後食食必粥葬之日寢苫枕塊廬於鳳山之墓三年孝行甚異門人龍來雲輩倡於鄉鄉之人隂陽訓術傅時省輩狀於縣縣大夫奏於朝事下禮部移御史及按察下郡守逓為覆報皆無異辭朝廷以例表其門為孝行時君已自鄉貢舉進士例得再建綽楔至於是凡三焉今之例有司以綽楔表於門者凡科目之事與孝順節義異行之家皆然表科目所以勸為仕表異行所以勸為善勸仕者固將以求其行也然仕者恆有而行之異者不恆有故茍有異行雖州甿里婦猶表而旌之其禮加重人之得之者亦加榮焉況仕者之有是行哉今表仕者於鄉鄉之人起而慕之而凡天下之為仕者勸表異行於鄉鄉之人起而慕之而凡天下之為行者勸鼓舞欣動之機固各以其類應有不可遏者而況乎兼之者哉天下之行不必皆勸而後成然亦有俟於勸者夫所謂州甿里婦其行不出乎畎畆閨闥之間及於人之耳目者近近則未易徧仕焉者名籍在朝廷勲業在臺省觀望在天下於此有異行焉為之上者又表章之不暇其所感動宜何如盛也今聖天子孝理隆洽法制精宻善必聞聞必勸而君方以異行登顯仕膺旌異之典是以其身繫天下之化者其責亦加重夫豈可例而觀之哉古者國有美政鄉有善俗必播諸詩歌以風勵天下薫陶誘掖葢有深於教今者吾黨則有不得而辭焉與君偕舉進士者若干人為詩若干篇而東陽竊以鄉士為國史尤親且近因序其事以佐君勵天下庶幾自吾鄉始
賀陳先生誕孫詩序
成化丁酉三月十八日翰林諸同年㑹於師召陳先生第既有成約予與鳴治先入觀其有喜色問之曰適得莆報大兒舉得一男矣時同年皆未有孫孫實自師召始予二人喜甚亟呼酒飲師召師召曰請為我賦鳴治倡為句予繼之已而衆客以次至皆遞為句句八繼而成律明仲再倡律再成衆乃屬予大書於堂壁師召不欲以觀賀者掣予肘再四不能得拂衣入少頃忽笑而出視予書且視且喜衆客競為助喜歡聲動堂陛回顧僮僕皆欣欣若有懌色師召獨據幾諦誦曰固亦佳事也意始悔沮予書書成敷五後至不及與獨和二章明日衆客皆重和越數月汝賢還自莆又續和焉於是聨為巨軸盛供具以贈之而師召益大設席饗客以為例例亦自師召始雲嗚呼師召為人純樸簡易藹然古君子風其考文析理極精盡宻而名數世故之粗或遺略不屑計立心制行介介不可易而包垢含穢口不稱人過日與之處而若不見其有異者人無問親䟽逺邇皆樂且信師召召亦自信不復疑於人予嘗謂其氣象悠逺其為福澤宜深且厚徴諸子孫亦固然哉又聞諸師召言其先祖宋觀察使淬父子皆死國難旌為忠孝曽大父義軒下暨祖禰皆能以容忍惠讓為德數百指之後昆三百餘年之世業於是乎涵江之澤逺矣昔陳太丘氏祖子孫三世同德文人史氏尚侈言之是詩也雖出乎一時之談笑然於平生交際之情諸家世講之好亦可以觀矣請為諸君序之以傳乎其家
送閩縣令周君序
縣之為政至劇也其𨽻於府者倍之𨽻於藩則又倍之予嘗遊東南諸大藩親見其所為令者朝夕奔走經畫之不暇問其賦稅刑獄校之旁縣若無大相逺也徒以呼召迎送之繁徭役供億之費用之無時取之無藝日益而月復増是固勞乎為民亦難乎其官矣夫人以身應衆事其勢不能盡有所詳必有所略詳於政務者無上賞而略於承奉者有顯罰人之情孰不慕賞而畏罰於是擇土之所急者為之則民愈勞而官亦愈難矣於此葢有説焉蔣沇之在高陵郭令公戒其麾下曰得蔬飯足矣毋撓其清何易於之在益昌身為民引舟刺史崔朴愧之與客亟去下上之相感固如此無何之誠心與蔣之素行而徒以此咎上之人亦何怪其為難也哉比者朝廷命簡太學生為州縣正定海周君志尹得福建之閩於時為銓曹者曰閩劇邑也非夫人莫可與茲任者閩人之仕與游者亦曰民閩之劇也而得夫吾侯之賢也翰林修撰林君亨大以贈言屬予予惟為縣之政亦多矣民為重故就其所急者言之周君以太學生舉鄉貢習於民事所以舉其官者葢必有道其毋専事乎呼召供役之務俾議者謂銓曹之所擇與士大夫之所望者徒以此也今閩藩稱賢方牧者固衆亦安知無郭令公崔刺史者以成君之美哉
懷麓堂集巻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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