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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翁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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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拙翁集
卷六
作者:洪聖民
1631年
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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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東平王責問息夫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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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以不德。嗣無強大曆服。欲使先王本支。綿萬世不替。慮或樛木之恩。不逮於下。惟夙夜不寧。何者。百足之蟲。至死不僵。以其扶之者衆也。宗戚之人。旣貴而親。形跡近逼。人疑易生。尺布斗粟之嫌。容或未免。朕甚痛焉。昔我先祖文皇帝時。淮南王安。叛形已具。而猶且聞其病死於路。輟食哭者累日。非但同氣之情有所不忍。使先王後裔不獲全。不幸之甚者也。朕體先祖盛意。猶不克保其宗屬是懼。間者。萋斐之文。及於中山。母子兄弟。俱血於刃。朕實不明。致有此酷。言之亦恧。而今而後。庶幾無此禍。不意息夫躬者。又以東王雲等事上變。其虛實固未可知。若此不已。高皇瓜瓞之屬。必盡屠滅。無遺類於斯世而後已耶。朕甚悶焉。夫叛逆。大罪也。誅逆。大法也。大惡不可以無形名。王法不可以無據加。大惡而逭其誅。不可也。以王法而加無據。亦不可也。必須形露跡著。衆驗俱明。然後以天下之誅誅之。如此則王法行而人心服。第未知東平祀祭詛祝之時。爾其目之歟。後舅謀逆之語。爾其耳之歟。無鹽石立之變。天諄諄然爲東平語之歟。荊霍之變。時未有跡。證之者何事。知之者何人。儻使爾旣耳目之。天又諄諄然語之。證之知之者。有其人有其事。則親親之情雖切。大惡不可貸。王法不可廢。若猶未也。爾當伏誣罔之罪。以懲其餘。朕所問者。一一條白之。朕當斷之以法不饒。

天君遣志帥。攻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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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以不穀。都丹田。位靈臺。命性官情官。各蒞其職。使百體從。而軀域安。自以爲庶幾無大患。惷玆名曰愁者。乘我有釁。自外至城。之乎天庭之側。如草之句。如火之熾。剪而復生。撲之愈熾。其爲城也。不土不石。崛起空虛中。攻之難。予甚悶焉。顧瞻在庭。其才力無可以攻此賊者。歷問於衆。咸曰惟志可。予亦思之。予一人。主此百體。征不可親。非汝。孰敢體予意。隨其所之。潛消暗釋於冥冥中。以致不攻自破之捷乎。軀家存亡。惟汝在。汝其往哉。曩者寇至之初。擢麪生封歡伯將軍。往征之。師出於境。捷音遽至。在庭皆躍躍以喜。予意獨以爲麪生性猛且麤。非鎭壓之才。進銳退速。亦甚可慮。捷到翌日。烽報又傳。後數日。用毛穎封騷壇將軍。往討之。兵鋒所向。賊勢稍挫。在庭咸有言。用此排釋。最爲妙策。予意獨以爲毛生性痼浮浪。量非持久。一時稍快。亦不可恃。賊退未久。旋縱其毒。麪生毛生。今不可復用。傷其元氣。以貽後悔。汝其往哉。文王之在羑里。孔子之在陳蔡。其困極矣。愁賊亦必窺矣。志帥鎭之。不能侵。樂天知命。晬盎如作。眇予不敏。固不可及。有爲者亦若是。汝其往欽哉。此賊無形而形。無跡而跡。乘邪乃作。抵隙是肆。焰焰上騰。鬱鬱糾紛。劍戟不能割。矢石不能及。良,平不能用其智。賁,育不能容其猛。必須燭之以明。致之以誠。從容不迫。理遣而義斷。然後雲捲席撤。兵可不血刃而破矣。今以爾爲天庭上將軍。以意爲之佐。率氣卒若干人。臨門推轂以送。汝其往欽哉。第念氣卒。與血爲配。稟主麤厲。性喜橫奔。如或統制失策。將必爲彼所駕。威克愛克。咸罔有功。處之寬裕。貴在自強。行軍之際。非將佐。事不克濟。以曰智曰仁曰勇曰寬曰順。跟汝以往。使之聽汝指揮。應用無久。以智爲中軍大都督。仁爲左軍大都督。勇爲前軍大都督。寬爲右軍都督。順爲後軍都督。左之右之。無不宜之。左不攻於左。汝有罪。右不攻於右。汝有罪。且此賊患迫門庭。乍出乍沒。城在虛幻。欲陷不能。彼雖或挫。毋敢班師守。在四體。以待不虞。今玆不靖。罪實在予。予惟無良。久失虛靈。不能主不能統。坐招叢爾。四面而至。玆敢煩汝。予甚恧焉。毋謂予無似。聽悉予言。毋愆於一伐二伐三伐四伐。夫子勖哉。不兵而兵。不伐而伐。不替不怠。以卒其功。勖哉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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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明臣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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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有問於臣者曰。人臣之秉直不回者。必有所定於內。非有待而然。翟子君明臣直之說。待於人者。不已薄乎。臣應之曰。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吾子之言。乃人臣自守之方也。翟子之言。乃君臣感應之機也。人之生也直。直者。人所受之正理。人孰無之。第以氣稟拘之。物慾蔽之。守其直者小。而失其直者多。有所動。有所怵。有所移。而不能保其直者有焉。有所勉。有所興。有所激。而能守其直者亦有焉。君子之立於朝。當守其正理。利害禍福。岐於前。而不敢動。不敢怵。不敢移。夷而直也。險而直也。生而直也。死而直也。一終始。等治亂。無所爲而爲之。自歸於直。其自守之道。不其然乎。但直哉如矢者。求之古史。指不多屈。苟不至於無所爲而爲者。則必有所勸而後勉。有所作而後興。有所旌而後激。人主之威。雷霆也。萬勻也。持一介之身。犯雷霆。觸萬均。諤諤敢諍而不敢憚者。非有所開導感發。其能之乎。或者曰。若子之言。紂昏暴也。而比干微子之直者出焉。堯大聖也。而驩兜之象恭者在焉。有何所待。而孰使之然。臣應之曰。龍比之直。卽吾所謂君子自守之道理也。驩兜之不直。卽吾所謂氣稟物慾之所拘者也。況當紂之時。擧一世皆不直。而直之者只有此數人。當堯之時。擧天下皆正直。而不直者只有此數人。烏可執此而言。以塞君臣感應之路也。是故。金人以戒之。則直鋒摧。諫鼓以鳴之。則正氣勵。直鋒摧則緘口結舌。旁觀而不敢吐。正氣勵則批鱗觸諱。敢言而不敢怕。一顔色一聲音。能使人開縮於千里之外。此皆視上之所好。以爲趨也。翟子之言。唐壺之賀。皆以此歟。或者之惑。於是始解。乃曰唯。臣旣以語應客。私自嘆曰。人臣於國。勿欺以犯。當直於生直於死。烏有待爲。或者之言。吾以對亦可律。人君於國。把握化機。摧之則折。唱之則興。是實在我。翟子之言。唯可自反。毋敢委或者語。噫。或者言君子自守之道。使人臣知所勵。翟子言君臣感應之機。使人君知所警。臣與或者之問難。似有補於人國家。故乃敢辨而爲之說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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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犬吠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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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傳庸蜀之南。恆多雨。犬見日則吠。非敢吠日也。吠其異於常也。玆犬生之蜀長之蜀。只見蜀中天。不見蜀外天。只知蜀中恆有雨。不知蜀外恆有日。雨則常。日則不常。不常則異之。異之則吠之也宜。何者。仰觀乎天。淋淋者常矣。晦冥者常矣。常之則目慣而習熟。心自恬焉。及其陰翳稍開。日輪闊轉。過目曾罕。較習則非。心自驚焉。驚之則安得不吠。夫陽宗之騰。在天道爲常。在天下之人之目。亦爲常。而在蜀犬則非常也。陰雨之作。在天道非常。在天下之人之目。亦非常。而在蜀犬則常也。常其蜀中之雨而恬之。不常其天下之日而異之。異天下之日。而吠天下之日。此犬之性。實非異於天下之犬。以其生之於蜀。而所習熟者使之然也。夫吠異者。犬之性也。桀犬吠堯。桀之惡。惡之大者也。堯之聖聖之至者也。而不吠桀而吠堯者。不吠其所常見。而吠其所不常見也。何獨犬爲然。人爲甚。有善而無惡。人心本然之天也。人之方寸。自有一天。本心之靈。白日如也。而氣稟之拘。物慾之蔽。有同雲霧之翳太虛。明者晦。靈者蝕。全其天者小。晦其天者多。纏以舊染。繞以俗見。展轉相仍。習與性成。環一世擧入於昏冥之域。一有或保其一團本然之天。而直言正色。白日於其間。則在譏異排中者。始焉異之。中焉駭之。終焉排之。羣譏隊咻。嘵嘵喞喞。吠之噬之。使不容於斯世而後已。一世之昏穢。甚於蜀南之恆雨。而世人之擁邪吠正。甚於蜀犬之吠日。此無他。世之人只習於邪。未知其正。邪者。在人性爲逆。在天理爲不常。而在世人則常也。正者。在人性爲順。在天理爲常。而在世人則不常也。以爲不常則必異之。異之則必吠之。甚矣。習俗之誤此人也。蜀犬之吠日。只自吠之而已。未得病其日。人之吠正。不但吠之。必至病其人。最靈者反有嗇於偏嗇。重可嘆也。雖然。犬也人也。渠自吠其異。其於白日之明。正人之道。猶自若也。庸何傷乎。噫。天反常爲異。人反常爲惡。正者常也。非正者不常也。蜀天之恆雨非常。而蜀犬常之。世人之爲惡非常。而世人常之。常其反常之恆雨。其反常也不祥。常其反常之爲惡。其反常也亦不祥。使蜀天而其雨不恆。則犬不吠日。而反吠其雨。使世人而爲惡不恆。則人不吠善。而反吠其惡。臣之所大悶者。雨之恆。爲惡之恆耳。庸蜀之天。小紓陰霾之氣。俾雨不恆。把握一世之天。廓掃妖穢之氣。俾惡不恆。則吠日吠正之患。俱絶矣。嗚呼。吠日之犬在蜀天。非人力所可及。吠正之習。在君上一轉移之間耳。臣之爲此說者。欲使中天之日。不爲陰霾傷。而吠正之聲。永絶於斯世雲。

以學爲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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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學。爲一件事乎。硏窮乎義理。體認於身心。有所理會而自得者。學也。觸物而寄興。因事而寓懷。有所感發於聲音者。詩也。虛實有異。焉得爲一。然則詩與學。果爲兩件事乎。精義之所融會者爲學。性情之所發越者爲詩。思在無邪。韻合自然。則詩亦學也。焉可岐而二之。然爲詩有二。有詩而詩之者。有學而詩之者。詩而爲詩者。辭華而已。非詩也。學而爲詩者。義理而已。非徒詩也。隆古之世。至德其凝。何嘗有意於學。亦何嘗有意於詩也。精一執中之相傳。而勑天賡載之歌作。緝熙敬止之爲德。而關睢鵲巢之詩成。蘊諸中者實。發而爲事業爲聲音。節奏天然。自合於律。爲風焉。爲雅頌焉。此則學而詩也。詩而學也。何彼此之分乎。三代以下。詩與學岐而爲二。學自學詩自詩。學者必忌詩。詩者必忌學。然而發揮於學。猶可詩。專力於詩。未可學。聞有學而能詩者。未聞有詩而能學者也。是以。以詩爲詩之者。盡一生精力。用之於斯。出一語排一字。務必奇麗。安排而雕琢之。必致字均語諧後已。宮沈羽振。各臻其妙。錦心繡腸。以眩人眼。三河少年。楊帆東海。逸則逸矣。擢水芙蓉。倚風而立。麗則麗矣。此皆無益於身心。不過爲喪志之一物耳。以學爲詩者。不務詩。惟務學。學成德立。日就於義精仁熟之域。則講習討論之所得者弸鬯於中。而吐之於外。自爲理達之語。其辭也暢。其語也醇。不啻若炊沙鏤氷之比。此非敢爲詩也。學之所發者然也。心有所得。理有所會。自發於辭。故林下泉聲。原頭活水。自爲玩理之詠。東窓紅日。庭院垂簾。自入寓興之吟。此皆有益於身心。而爲養性之一資耳。若曰以學爲詩。則爲學者亦有意於詩乎。夫學內也。詩外也。君子自當學其學於內焉。敢詩其詩於外乎。學之道。貴於着裏近已。而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不能自韞。而著之於語。觸物生興。韻之於曲。不若是。不可謂之學也。不可謂之詩也。雖然。爲學而必於詩乎發之。何也。蓋人生而靜。因言而宣。具仁義禮智信之理。有喜怒哀樂之節。而志者。心之所之也。隨事而動。借聲而裁。吟詠之際。性情自著。可以感發善端。可以消融邪穢。是非之。諷論之。無不得其宜。此非但以學爲詩。苟爲學。不可無詩。然則三百篇之詩。亦本於學乎。曰然。夫子不云乎。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程子釋之曰。思無邪者。敬也。噫。舍此。吾不可以言詩也夫。

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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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將之燕。方有疾。難其行。憂於色。有客過余曰。君無憂焉。吾將一語贈。俾君行李得無恙。間者。鄭林塘如京師。在衰病。行路中規得不死方。忽悟忘字。如佛家之用力於無憂。慮之來。便忘之。往返萬里。無疾病。君其法之。余於是如其言。異國風霜。將此字。思慮之動。容而消之。排而置之。使方寸無繫着處。心平而病已。萬里之行。用是得全。越二年。又如京。亦如之。夫朝天。榮也。往返只數朔也。尙或憂之。今此北塞。道里之遠。甚於燕北。風氣之惡。百倍遼塞。其行也艱。其留也又艱。其返也無期。其死九而其生十。憂惱之萌。人情所未免。自非理遣順受。着力於學問上者。則幢幢一念。自爾往來。衰病餘生。幾何不澌盡以死也。艱苦之中。猶惡其死。又用林塘祕方。榮枯焉忘之。死生焉忘之。橫逆不敢較。間關不自苦。寸慮纔擾。寬而恬之。使不得芥匈襟而損性靈。朝而忘焉。夕而忘焉。夜而忘焉。坐亦忘。臥亦忘。一步有一步上工夫。功積力久。自歸坦蕩之地。寒苦不能爲之病。外邪不能爲之厄。忘之用功。省而忘之。著效大矣。文王之在羑里。鼓瑟而歌。程氏之在涪陵。髭髮勝昔。聖賢樂天知命。何期於忘。理爲之主。自不容於忘矣。下聖賢一等。則自不得不用力於忘。故雖豪傑之士。其遭外患。詩以排悶。酒以忘憂。以其所得者淺。而未詣於樂以忘憂之域也。唐老。乃宋朝耿介玉立之君子。而波濤夕陽。沽酒聽漁歌。則不能無憂。而欲以酒忘也。是非榮辱。都兩忘者。乃詩人不平之意。而亦以酒忘也。忘卻在長沙者。不平之甚者。而亦以酒忘也。然則忘之一字。所自來者遠矣。非鄭老所自得而能用力者也。但不詩不酒。而忘之於心。非老於人世事。而擺落庸瑣之豪偉者。不能。大抵遭外患而力於忘。使鬱者釋而褊者寬。此近於頓悟之法。學力之淺。爲之病也。儻於平日。着工於學問。融會於思辨。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無入而不自得。則何必藉此一字。而忘此憂乎。第以橫逆之來。曾是不測。而吾之學力。不可一日而能到。則用此字。豁其匈。得其生。庸何傷。再燕京。投北塞。而吾之性命。至今存焉。客之說。有益於吾身者大矣。敢爲之說。

石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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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按嶺南。巡到鷄林府。在月正旬望。夜有聲喧聒街巷。若鬪若戰。達曙猶不止。問之人。曰。邑俗之有石戰。古也。此邑之人。每於月元。隊左右。角彼此。手以石。石以戰。衆石交投。雨下霰集。惟雌雄是決。限月盡乃已。捷則辦一年之吉。否則凶。其所以力於戰而不知止者。一年之吉凶。動其心也。方其戰也。塊其石而手之。手其塊而石之。出氣力。賈勇銳。喉喘顚汗。橫奔直突。有若狂者然。投必人先。戰恐人後。子而石其父。弟而石其兄。戚屬而石其戚屬。隣里而石其隣里。物我相形。仇敵已分。必欲抗彼而我壯。克彼而我乘。乃敢血頭顱。肉肌膚。使之裹頭裂足。喪氣褫魄。顚縮於溝壑而不敢喘。然後快於心。揚揚然曰。吾其勝矣。彼其奔矣。吾可以辦今年之吉。而無憂患矣。無疾病矣。子而石之者曰。非敢石吾父也。石於戰也。弟而石之者曰。非敢石吾兄也。石於戰也。戚屬而石之者曰。非敢石吾戚屬也。石於戰也。隣里而石之者曰。非敢石吾隣里也。石於戰也。父兄亦曰。彼非敢石我也。戰也。吾亦曾石吾父石吾兄矣。戚隣亦曰。彼非敢石我也。戰也。吾亦曾石吾戚石吾隣矣。所以然者。習熟慣而流傳久。自以爲當然。蔑倫理傷風敎而不知怪矣。嗚呼。一年之吉凶。非緊也。吉凶之說。亦非固也。利害一念。萌於中。習俗之誤。痼其心。石其父石其兄。石其戚屬石其隣里。而仇敵之。不暇念其我是子弟也。我是戚隣也。及其元月。畢戰事已。向日之石之者。爲父子爲兄弟。爲戚屬爲隣里。而倫理之融融然怡怡然。不暇念其向日彼之石我也。我之石彼也。夫石戰之作。有自來矣。羅都近海。島夷作梗。隸戰於石。以爲陰雨之備。而流傳一誤。吉凶之說作。歷千百年。至傷其倫理而不自知也。利害之說。一動其心。而父子兄弟戚隣而仇敵焉。利害之念。一釋於中。而向日之仇敵者。父子兄弟戚隣之分自若焉。甚矣。利害之累此心也。習俗之誤此人也。噫。微利害一念。父子兄弟戚屬隣黨之理。庶乎其不差矣。此有可以警俗人而扶風化者。故敢爲之說。

馬換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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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卯秋。被恩譴而北。無馬。傾家儲。市得六頭。載骸骨馱衣食。行赴關塞三千里之地。富寧府也。解裝。囊無貯。僮僕色慍之。居者曰。吾將告子以得食之道。塞邑賤馬而貴牛。以牛一頭。貸人數朔。則直可數斛粟。君其以馬換牛。庶可糊君口。余應之曰。不然。代我步輸我裝。踰嶺海之險。而使不顚仆於路側。得延其喘息者。玆馬也。馬主於我。而我今有不能。一朝市諸人。則是馬德於我。而我孤於馬也。馬雖微。吾焉忍負爲。或者解之曰。固矣。夫子之爲信也。天地之間。物各有主。或貿或遷。其主不常。夫馬。人馬也。而子市之。馬。子馬也。而子市於人。牛。人牛也。而人市於子。馬歸於人。牛歸於子。歸彼則彼主也。歸此則此主也。以有貿無。要濟其窘。其主何常焉。故古君子信於人。不敢信於物。與其信於物而餓死。孰若換此物而生焉。子之迂也。奚其信。余於是乎飜然悟。悄然嘆曰。牛馬。天地間公物也。不必主於我。不必主於人。主彼則彼有也。主我則我有也。苟得其主。彼此何擇焉。非此馬。無以換彼牛。非此牛。無以得此粟。非此粟則死。以此換彼。須臾毋死者。庸何傷。或者之言。信矣。所嘆者。吾少也。業乎學。惟讀書是事。及其老。得罪明時。竄身不毛。以家貲市馬。以馬而換牛。以牛而貸人。貿遷若商賈者然。甚矣。口腹之累此身也。馬主乎吾。而吾不能有。牛主乎吾。而吾不能守。使此物不得安其所。甚矣。吾身之誤此物也。爲此口而累此身誤此物。終未免瑣瑣屑屑之歸。吾始也慙。中焉釋。終焉慼慼然。咄咄出諸口而爲之說。

貿鹽販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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謫寧城數月。囊儲盡。無以食。謀諸居人。居人有曰。海濱貴穀而賤鹽。胡地穀饒而鹽乏。貿海鹽販胡粟。則其直倍屣於本穀。庶可以糊君口。君無患焉。余始聞其言。以爲此商賈所爲。吾不忍爲此事。趦趄者久。及其枯腸鳴而僮僕慍。欲須臾毋死。從其計而行之。顔忸怩而心不寧矣。於是。使小僕握數斗粟。走海濱九十里之地。貿鹽來。鹽可一斛。馱鹽斛。走北關一百二十里之外。販粟來。粟可兩斛。往來貿販。動經半月。我馬瘏矣。我僕痡矣。而我腹則庶不枵矣。方其乏食。擧屋皆慍。見若無人色然。握粟以往也。戒之曰。食已盡。爾其限兩日貿鹽來。載鹽以往也。戒之曰。飢已久。爾其作急販粟來。旣往之後。屈指計日。以待其來。逮其貿粟以來。擧室之人。環斛粟以視之曰。得此粟。吾其延朝夕命矣。火而炊之。匙而口之。則粒粒皆有味。飢腸實而枯骨肉。融融然欣欣然。聚首相慶。曰微此貿販。吾將塡於溝壑中。而自今以後。庶不爲塞外之飢鬼矣。始以行商爲愧。中焉以業商勞心。終焉以得食爲幸。以爲得之則生。不得則死。日夜望望然冀升米是獲。唯恐商業之不長。關此心者。惟此事軀命所急。喪盡羞恥本心。而遷延成習。終作別樣人。時時發笑自點。而笑之極。又自憐且自惜也。夫民於天地間者。惟士農商賈四而已。吾少也。讀聖賢書。惟道是謀。非稽古。不敢事。是爲士焉。老也。祟此口腹。惟食是謀。非販賣。無所事。是爲商焉爲賈焉。此身之所未嘗者。惟農耳。農者。守田畝。事鋤耰。含哺鼓腹。生生樂業之謂也。白髮殘生。得罪明時。幽縶荒裔。局形縮影。寸步不得出。雖欲爲農。其可得乎。昔之爲士也。引經史。談道理。妄以身爲學聖人之徒。將欲致斯君。澤斯民。庶幾駸駸然入於三代以上之天。唾商賈。睨農夫。不敢置於齒牙間。而視若天淵然。今則爲商爲賈而甘心焉。至於農則不敢望焉。人生於世。登靑天。落溝瀆。在轉頭之頃。而身纔屈。心亦屈也。以此身業此商。自慙也。自笑也。自憐也。自惜也。而私愚成慮。有所希覬者。聖量如天。若容螻蟻。許作田巷之一農夫。則手耔耜。事耕穫。上之奉祭祀。次之供租稅。下之延軀命。一物之微。亦得其所。庶可爲淸時頌德之人也。嗚呼。召公明農。在於治世功成之後。而鄙人在拘縶而生。此計其亦蚩蚩之甚者也。乃敢咄咄爲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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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平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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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漢史。陳平拜右丞相。以周勃功在己上。讓其位而自下之。人於名宦。莫不欲右己而左人。雖或稍知義理者。猶或難之。曾謂無行之陳平而乃能之。此果操無欲上人之心而然者耶。跡其終始處心行事之彰著者而斷之。則所以讓位者。非讓也。詐也。何者。安劉必勃。先皇帝之所曾命矣。及其高帝旣崩。女後臨朝。將欲以呂易劉。乃能討諸呂而兵之。迎代邸而君之。使劉氏社稷盤石之者周勃。則乃漢氏社稷臣。天下之人戶知之。帝亦知之。而帝之命相。不及於先帝之所曾命者。而及於平者。必欲試之耳。平若晏然受之。不讓於彼。則未必不起帝之疑。而天下之人。亦必怒之矣。帝疑之。天下怒之。則其能保其位而有之耶。以平之智。其必思之爛熟矣。上而固帝之寵。下而愜天下之議。所讓者小。而所博者大。況左右相尊等。而有讓賢名者耶。若以讓位。爲實出於讓功之心也。則守先帝之約。而功於漢室者。王陵爲第一。而面折廷諍之後。忤呂后意。杜門謝病。不跡於漢之庭者餘十年。平非徒不讓。不一引手救。則所謂讓功之語誣矣。然必於勃讓之。何也。勃乃高皇之所曾命。而又於帝有援立之功。帝亦重勃。平必探帝之心而讓之。讓之非其意也。竊讓功之名。而挾妬功之心。其未發者。特未得其會耳。及文帝錢穀決獄之問。絳候之不能對者。此不過爲不佞。不佞庸何傷。捷捷利口。徒亂人國家耳。平以一言之巧。乘機偸隙。潛排暗斥而奪之位。姦之甚者矣。平以宰相之任。自謂能事。而責周勃以不能宰相之事。平固能言之。宰相之責。平果能盡之乎。理陰陽順四時。使萬物得宜。惟如稷契之佐堯舜。然後可。未知平之詐而能乎。鎭四夷。親百姓。使百官任職。惟如伊周之佐湯武。然後可。未知平之佞而能乎。其不能宰相之職。則平與勃無異也。而安劉一事。勃之功大。平之功小。平之所能者。言也。勃之所不能者。言也。平之所能者。佞也。勃之所不能者。佞也。以口舌之能。潛軋安劉莫大之功。而不得安其位。被挫而去。坐而奪之。得顓其柄。收天下之權而專之已。弄英明之主於操縱中。揚揚然坐巖廊之上曰。稷,契,伊,周之任。吾能之。人莫我抗。以帝之明。不覺陷於冠玉者之術中。乃曰。此吾賢相。而漢廷公卿。惟一人而已。則前日之讓之者。爲今日奪位之地也。帝之不能覺者。帝之意以爲前於右丞相之拜。平旣讓之。則讓賢固平之心也。今日之以相道責周勃者。非敢排周勃也。能相任者。陳平也。不能相者。周勃也。不有前日之讓。有以固帝之寵。則後日之排周勃者。安能使帝眩惑聰明。而能售其術也哉。以己之佞。折人之不佞。以己之微功。敵人之大功。小讓而博大。暫退而求專。讓人位而奪人位。辭君寵而固君寵。嗚呼。佞人之功譎而騁謀。至於斯也。平與周勃處幾年矣。此則挾詐用術也。彼則重厚小文也。共事之際。口談笑而目睥睨。或俯或仰。探試而傾軋之者數矣。彼以讓己爲恃。此以規奪爲謀。彼見賣於人而不自知。此則賣人而不自愧。終使安劉之勳。踽踽而無所歸。則嗚呼。佞人之功黠而自售。至此甚也。平自以奇術。欺其君。又欺其僚。以爲能宰相能讓賢。欺天下後世而有餘。不知明目者如見其肺肝然。平誰欺。欺天乎。欺天下萬世乎。噫。

孔明庶幾三代禮樂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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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論曰。指俎豆而謂之禮可乎。曰不可。禮只是一箇序。指鍾鼓而謂之樂可乎。曰不可。樂只是一箇和。存諸中者粹然一出於正。而事得其序。物得其和。則不待俎豆之設。鍾鼓之聲。而爲之禮爲之樂也。雖或得其序得其和。而功有未成。治有未定。則亦可以謂之禮樂乎。功雖未成。治雖未定。而所存者正。旣得一箇序一箇和之意。則謂之庶幾三代禮樂。亦可也。臣於諸葛孔明。見之矣。孔明。三代人物也。生乎漢之季。時之不幸矣。劉氏之山河。已入奸雄割據之手。則雖使伊尹周公復生於世。無所用其才。來耜南陽。潛契有莘。及其三顧是勤。幡然而起。佐昭烈父子國於巴蜀間。將欲噓漢灰而焰之。以延二百將絶之祚。事與勢乖。終不能續殘緖而扶頹業。則其志果大矣。謂之興禮樂可乎。夫禮雲樂雲者。非器具聲音之謂。而在於心術事業之著。孔明之所蘊者正。發而揮之者亦正。其所以排置規模者。不蹈三代以下之跡。無不得其序得其和。則可以禮可以樂。而庶幾乎三代而無愧矣。何者。其心術其事業。磊磊落落。靑天白日乎衰亂之日。而一歸乎正大光明之域。其於出師兩表。盡之矣。其爲國也。君子小人而進退之。誠心公道而開布之。使淑慝分。而無所蔽焉。雅言則納。忠益則廣。使衆善擧。而無所屈焉。所以序所以和者。無所不用其極。則此實伊尹之有一德。而禮樂於商者也。周公之有德音。而禮樂於周者也。賊天下者。曹,孫兩種。而討之也義。主天下者。帝室之胄。而翊之以義。鞫盡躬瘁。已在於死。欲使君臣而君臣之。天地而天地之。義聲彰而人紀立。井井堂堂。不舛不紊。則序也和也。自在其中。禮之樂之。無不宜之。較之三代。亦不遠矣。夫夏之禮樂也以忠。商之禮樂也以敬。周之禮樂也以文。孔明之所設施者。皆有倫紀。而出於精神默運之地者。不失其所以忠。所以敬。所以文之意也。則在漢之衰。而三代之模樣在焉。不待俎豆。而謂之禮也。不待鍾鼓。而謂之樂也。夫名正則言順。言順則事成。事成則禮樂興。孔明所爲。皆自序和中來。故所名者正。所言者順。何則。漢賊之立。不可以兩。王業之安。不可以偏。必欲討亂賊。反之正而後已。扶陽明消陰匿而後已。有不名。名之必正。有不言。言之必順。只消一箇序一箇和。則禮樂之機。潛形暗呈於其間。所恨者。時未諧耳。天未祚耳。或者以爲周公之所存所設者。果可謂正矣。而功未就而事未成。至比之於三代。不亦過乎。曰。不然。吾所謂事者。指義之所在而言也。漢業未成。而義已成。則雖謂之事成。可也。且焉可以成敗論英雄乎。伊尹之禮樂也。遇成湯。周公之禮樂也。遇成王。其所以克享天心。指世彬彬者。事與時會耳。孔明之所遇者。何等時也。出師未捷。先漢而沒。則功之未就者。臣不曰孔明。而曰天也。惜乎。以王佐之才。而不得乎天也。噫。孔明之所抱者。伊周之才也。孔明之所未遇者。伊周之時也。故不能使其時爲三代。而規模節目。則不多讓於三代。則庶幾之說。不亦宜乎。焉可以功之未就。而少周公也。禮樂之興。至周大備。然則孔明之禮樂。與周公若是班乎。臣應之曰。鬱郁之文。當此雲擾之日。非所企而及也。周公兼戎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明討亂賊。征不軌而名義定。成敗雖不同。而其設心行事則一也。世之論者。徒知俎豆鍾鼓之爲禮樂。而功成治定之爲事業。而不知在於心術事爲序和之中。故臣表出而論之。

陳蕃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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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論陳蕃者。以不能見幾而作。卒取禍敗庛之。臣竊以爲不然。士君子負天地生民之寄。出於國事已去之後。此固難處之日。而一切以事無可爲。置之於無可奈何之地。乃曰。我一人。將何能爲。邁邁然奉身以退。若肥瘠秦越。然則扶顚持危之責。將付之何人耶。小有志於斯世者。斷不可果。陳子所以黽勉着足於將亡之國。而不忍決去者。其以斯歟。當是時。視其主則昏之甚矣。語其朝則亂之極矣。吾將爲甯武子之愚於衛乎。吾將爲伊尹之進於桀乎。自古天下國家。昏者有時而開。衰者有時而興。則豈可以劉氏二百年之業。委之於必亡之域。束手旁觀。不爲之所乎。申屠蟠之肥遯不出。固有其意。吾亦知於未出之前而不可爲也。郭泰之挺身決去。固有其見。吾亦知於旣出之後而不可爲也。吾所欲救而僥倖於萬一者。其惟漢氏之天下乎。蓋陳子心乎王室。而不心於身也。竇武。太后之母弟。非君子之所可親者。而顧當時之勢。非武。無可以共事而紓天下之亂。故嫌不暇避。敢與之同。況其他乎。虺蛇之頭。虎狼之尾。踐之撩之。分以一死。帝怒方震。而不肯平署乎黨案。奄宦方熾。而乃敢正色乎朝堂。勁烈之意。旣溢於觸諱。陳疏之語。忠勇之氣。亦著於突入承明之際。自肉其身。而欲循國家之急者。素所蓄積也。不畏強禦陳仲擧。一世語之。則當時之天下。旣已識其蕃之心矣。況是時。上焉有竇,賈兩公。下焉有李,范諸賢。持淸議者。或爲之先後。則其以徇國之心。豈無庶幾之望乎。蕃之不去者以此也。明哲保身。固有其道。曾謂蕃之賢而不知耶。蕃則不身其身。限之以死。而其他則念不及焉。此忠之所以尤至者也。木大廈而支其傾。葦洪流而障其頹。其事則疏。而其情誠可悲也。爲人臣子者若以天下之事。爲無着手處。視之則睨。去之若凂。則自古國家安有興衰起替之日乎。臣之爲此論者。非敢小申,郭而大陳蕃也。此議若行。則天下後世之臣乎君者。視國家將亡之勢。不敢力焉。乃敢奉身以去。自以爲眞道理。故表而出之。

殿策庭試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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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曰。人材之盛衰。關國家之隆替。古昔帝王。靡不盡其培養之道。三代以上。不可尙已。姑以漢,唐,宋言之。以道德自任。而關國家治亂。有幾人耶。班,馬,楊雄之文。韓,柳,李,杜之材。蔚然輩出。大鳴於世。亦時君盡培養之道而然歟。至於濂洛諸賢。以王佐之材。繼斯文之統。當時培養之道。可得以聞歟。予以否德。叨承丕基。育才之方。惓惓講究。而士習漸降。人才日卑。館學少講磨之道。閭閻絶絃誦之風。是予振作之不誠而然耶。抑世道之汚下而然耶。何以則人材日盛。而可竝於文王之作人歟。子諸生。抱負有素。其各悉著於篇。

臣對。人材不能自興。而所以興者。在敎導之方。善敎不能自行。而所以行者。在實德之修。苟能修實德。以爲明道之本。行善敎。以爲作人之策。則其於育才之道。思過半矣。恭惟主上殿下以聰明之德。握君師之責。終始典學。而涵養乎本源者旣至。陶甄一世。而發揮乎風敎者亦盡。文明之化。旣洽於鳶魚之天。思皇之美。庶見於菁莪之澤。猶不滿暇。特進臣等於庭。慨然於士習之漸汚。人才之日卑。詢以培養之道。欲聞轉移之術。臣雖無似。詠周雅掝撲之詩。而知作人之妙。誦羲易大畜之訓。而知頤貞之效。今此聖問。適及於此。敢不竭一得而徹四聰乎。臣伏讀聖策曰。人才之盛衰。止可得聞歟。欽仰殿下樂育人才。而以前古爲法戒之盛心也。臣聞宋臣程頤之言曰。善治國者。以人材爲先務。旨哉言乎。構大廈者必以材。設治具者必以人。何則。上代天工者。人也。共理庶政者。亦人也。賁飾乎治道。黼黻乎皇猷。開物成務。而立致澤之功。修己治人。而臻經綸之化。是故。人才盛則有楨幹之美。而升其國於明昌。人才衰則無彌綸之具。而置其國於空虛。人才之有關於人國家。豈不重且大哉。雖然。人才之興。必待在上之振作。是以。帝王知人才之重。而盡作人之方。繼天立極。而修訓迪之道。建中建極。而懋摽率之方。直溫寬栗之命。眷眷於敎胄之日。克綏厥猷之志。懇懇於疇乂之際。所以培養之方。其於曰庠曰序曰校。可見矣。信乎不可尙已者也。三古已遠。世入漢唐。尙德之風邈矣。勵行之功闕矣。雕篆於藝苑者。頓無適用之才。粉繪於一世者。不過詞華之末。嘵嘵喞喞。汨性蕩情。朝吟暮詠。剝眞歸僞。以德行自任者。臣未之見也。班,馬有三長之才。而處已失正。未免麤鄙之譏。楊雄揭太玄之旨。而阿附逆賊。卒同犬彘之行。日光玉潔之文。秋濤瑞錦之藻。焜燿於當世。則韓,柳之文章可稱。而爲己之學缺如。詩壇天子之名。靈鐵點綴之美。膾煮於人口。則李,杜之風雅最著。而自得之實掃如。漢唐之人才。據此可知。而時君培養之能不能。不容喙於今日矣。至於宋日中天。五星聚奎。自河而洛。自關而閩。懿範碩哲。踵武而起。接千聖之道脈。開萬世之昏蒙。融會於學問者。有格致誠正之功。自任於事業者。盡修齊治平之道。則眞儒之盛。於斯極矣。雖然。時君培養之功。則雖或有一二可稱。而較之隆古譽髦之化。則不啻若天冠地屨。臣何敢喋喋乎。伏願殿下以三古爲法。而漢唐爲戒焉。臣伏讀聖策曰。予以否德止文王之作人歟。臣欽仰殿下克君克長。轉移世道之盛心也。臣伏覩殿下自卽祚以來。孜孜勵精。論思於經幄者。無非育才之謨。軫念於宵旴者。無非作人之規。芥宮擧祀聖之禮。廈氈紆橫經之問。宜乎士習淳厚。而無偸靡之患。人才蔚興。而著以寧之效。柰之何時風漸降。人心日汚。士習。國家之元氣。而士習薄焉。牙齒纔齕。巧詐之習已成。冠弁未加。干進之念已萌。人材。國家之利器。而人材卑焉。冠帶而立朝行者。未聞博問之學。章甫而遊庠序者。都是面墻之人。朝野一轍。中外皆然。以致士林之所慕只詞章月露之態。而講劘之風則絶矣。閭巷之所尙只功名利祿之說。而絃誦之聲則寂矣。臣嘗在草澤中。耳目於斯。未嘗不痛哭流涕。欲以慷慨於衷曲者。一達於冕旒者雅矣。聖問及此。臣不忍不言而負聖君。今之進言於殿下者必曰。人才之乏。出於世道之汚下也。此何異於封德彝以人漸澆漓之說。欺罔於唐太宗者也。臣則不忍以德彝之說。欺罔於殿下。臣之意以爲殿下之振作。非不至矣。而徒循故常。未見有誘掖之實。則其可謂振作之有其誠乎。殿下之敎導。非不勤矣。而徒事虛文。未聞有躬行之實。則其可謂敎導之盡其誠乎。然則士習之日汚無怪也。人才之日卑無怪也。今殿下欲致文王作人之盛。臣請以文王敎導之誠。實德之修。爲殿下告焉。臣謹按周禮。以鄕三物。敎萬民而賓興之。又曰。春秋敎以禮樂。冬夏敎以詩書。又曰。師嚴而道尊。然則文王所以宣明師道。而盡敎養之方者。果何如哉。伏願殿下以化民成俗之敎。導迪之。盡其詳焉。以詩書禮樂之敎。振作之。盡其道焉。又得如䕫,皐之賢者。以委師表之任。則補益導率之要於是乎盡矣。而殿下之培養。卽文王之培養也。然其培養之本。實在於人君躬行心得之餘。則文王之設敎提撕。亦必有所自矣。臣謹按周詩曰。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然則文王三物之敎。詩書禮樂之訓。實在於心術之微者。可知矣。伏願殿下窮探學問之蘊奧。而致自得之效。澄轍本源之地。而爲化民之具。則殿下之心學。卽文王之心學也。敎如文王。德如文王。則安有人才之盛。獨不及於文王乎。臣伏讀聖策曰。諸士子止悉著於篇。臣欽仰殿下不恥下問。詢於芻蕘之盛心也。臣聞。修己然後可以治人。正心然後可以敎人。欲立其敎者。莫先於正心。欲治其人者。莫先於修己。伏願殿下雖居幽獨得肆之地。而所以操之者益固。雖處紛華波蕩之中。而所以守之者益嚴。則作興人才。特措置中之一事耳。臣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