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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庵先生文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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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斗庵先生文集
卷之二
作者:金若鍊
1836年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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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擬䟽[編輯]

伏以天道有循復之理。聖孝致昭格之應。吉岡有待。緬儀將成。我國家無疆之籙。自此復基。環東土億萬之民。愴幸何極。仍伏念我殿下孝思罔極。益復如新。凡我大小臣僚之奔走承命。以恔我聖上追慕之心者。果能無一分未盡其道者乎。臣等。嶺外人也。守分田隴。阻跡京城。當此擧國奔走之日。實無一毫効力之地。而竊自惟念。臣等始而蒙先大王五十年生成之澤。中而被先世子十餘年臨理之德。終而受我聖上億萬年覆幬之恩。其何敢偃然在家。不一奔哭於玄室再啓聖孝如新之時乎。臣等痛哭廞衛之側。瞻望素幄之下。愚衷所激。忠憤自切。有不忍泯默無一言而㱕。伏乞聖上少垂察焉。嗚呼。恭惟我先世子。以先大王爲父。以我殿下爲子。正位春宮。代理天位。値國家中否之運。遭千古所無之變。今於啓玄室行緬禮之日。其所以正國家讐賊之罪。致殿下追報之誠。苟或有一分未盡其道者。則其何以復明我先大王先世子止慈止孝之心於千秋萬世之後乎。臣等。每讀我殿下丙申下敎。未嘗不三復流涕也。殿下之在東宮事先王也。上而有先大王止慈之情。下而有我殿下止孝之誠。而奸㐫之居間作逆。設機謀害。無所不至。幸賴上天覆佑之命。宗社無疆之休。國家得有今日。至今追思。豈不懍然寒心哉。以我殿下當日之所處。而思先世子昔年之所遭。則今我聖上所以追伸先世子之冤。以明先大王之心者。其可容一刻少緩哉。臣等。皆以窮鄕遠臣。無由以詳知其何等賊臣。爲殿下讐逆。乘何事端設何機關。而尙魯汝讐。旣有先大王遺敎。則讐賊懲討之責。先大王已付我殿下。而殿下已受命於先王矣。臣等。歷觀前代㐫逆之與君父爲讐者。必有同心同惡。相與爲根柢爪牙者。則伊日之爲殿下讐者。豈但一尙魯而止哉。先大王特擧其首惡者詔之耳。自殿下卽祚之後。凡㐫逆之繼起而不止者。雖其事或不同。名若有異。而是皆尙魯之黨也。臣等何以知其然也。自丙丁以來。相繼爲㐫逆者。以其家則世食國祿。以其人則身躋宦路。使彼盡節王家。効力殿下。則可以平步巖廊。終身榮貴。夫豈有不足於渠心者。而及反謀危我聖躳。潛害我聖嗣。此莫非自知其前日負犯。將無以自容於先世子聖子神孫之庭。故乃敢爲謀身禍國之計。其爲尙魯之黨。而爲殿下之讐者。是所謂路人之所知也。幸而逆節旋露。天誅卽加。而未嘗以㐫逆根本之出自尙魯。肇自昔年。明正其罪名。上告宗廟。下曉臣民。以洩神人之憤。則其敢曰。盡討我聖上之讐。而追明我先大王先世子之心乎。㐫謀已久。徒黨寔繁。㐫逆之心或已闖發。㐫逆之跡或盡綻露。而或罪止竄逐。或罰薄罷黜。王章之不嚴。國是之未定。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臣等之至今泯默。已負我先大王先世子及我殿下矣。不陳於今日啓玄室之時。而更待何時也。嗚呼。當千古所無之變。擧國臣民。孰不驚遑罔措。奔走痛泣。而伊時有申大孫者。爲順興府使。無端稱疾。閉閤累日。而聞報之日。雀躍而起。大張音樂。金尙默以龍宮縣監。適到安東。與府使兪翰蕭。卽日登樓。置酒張樂。噫噫痛矣。何忍爲此乎。此特爲㐫逆之枝葉派流。然其與之通謀共惡。昭然難掩。而未加誅討。臥死床褥。寧不痛心哉。臣等。邈在嶺陬。所聞而知者。惟此三㐫。而當時尙魯之黨。布在中外。則又未知八路列郡之中。更有幾箇三㐫也。嗚呼。自昔年至於丙丁。自丙丁至於近日。凡其㐫謀逆節。根株相屬。膓肚共連者。皆莫非殿下之讐。而尙魯之黨也。伏願殿下趁玄室再出之時。盡誅其㐫逆之未盡伏法者。雖其已死已誅者。必須明正其罪名而具陳其討賊誅讐之由。以告我先世子玄室之前。夫而後。可以不負我先大王遺敎之意。而我殿下所以爲先世子雪冤之義。亦可以永有辭於後世也。嗚呼。惟我先世子。卽我國家十年代理之君也。作君蒸民。其勤王家。不但爲問寢視膳之職而已。則其於送終追報之節。不可直以東宮葬禮。依例遵行而已。伏願殿下。詳稽古典。博採衆禮。使新園永遷之禮。更無一毫遺憾。千萬幸甚。臣等。職非言責。跡甚踈賤。其於懲討無遺之道。崇報無憾之義。雖不能詳知的見。歷陳極言。而其所以因草野抑欝之輿情。陳平日忠憤之微衷者。不惟願忠於殿下。庶幾少報我先大王五十年生育敎化之深仁厚澤。伏乞聖上更加恕察焉。

辭持平䟽癸丑[編輯]

伏以臣之得有今日。皆殿下生成之德也。罪積丘山。恩沾河海。五月關塞。旋蒙恩宥。十載田畒。苟保殘縷。古人所謂生死肉骨。在臣猶屬歇後語。感戴鴻造。惟思殞結。追頌愆尤。恭竢罪罰而已。迺者䟽枳之典。遽及於蟣蝨之賤。堂後淸選。騎省顯職。朝除暮遷。恩命薦疊。臣始焉驚遑。繼以感泣。竭蹶膺命。奔走供職。纔過三十餘日。而乃於千千萬萬夢想之外。更伏承栢府新命。恩寵冞隆。而惶殞益切。撫躬震慄。罔知攸措。臣竊伏念憲府之職。爲任淸顯。其責緊重。雖使資歷久鍊。朢實俱足者。每膺是命。莫不逡廵退縮。如不堪承。況臣才力淺蔑。知識空踈。旣乏平日之履歷。全昧朝廷之體例。顧安有一分承膺之望哉。嗚呼。人臣之受恩於君父者。從古何限。而若其曲垂仁覆。偏被恩造。未有如臣今日之所遭。臣雖蹈水赴火。粉身碎骨。在所不避。而第以廢枳之蹤。濫叨淸顯之班。徒知榮寵之是感。不思廉隅之可顧。則臣之一身狼狽。固不足恤。而其於獲罪公議。貽辱淸朝何哉。臣於承命之日。適在闕中。感悚罔措。蒼黃拜謝。而不顧公格。徑出闕門。罪上添罪。萬死難釋。又何敢因仍蹲冒。以重罪戾。玆敢略控微忱。仰瀆崇嚴。伏乞天地父母特垂矜察。亟賜鐫改。仍治臣猥越之罪。以肅朝綱。以安私分。千萬幸甚。

癸丑擬䟽代士林作[編輯]

伏以臣等。嶺外微賤之人也。耳目不及於朝廷之政令。議論不到於當世之事務。然其於天下萬世之大義理大是非。有係於民彝物則者。不但講之於前史之所記。而受之於先輩之遺訓而已。臣等。始而蒙先大王五十年生成之澤。中而被先世子十餘年臨理之德。今而受我聖上覆幬之恩。凡可以爲先朝效微忠。有一毫裨益於聖孝。則縱使萬被誅戮。一無愛惜其身之心。蓋有得之秉彝而消磨不得者矣。臣等於昨年之夏。冒萬死進一言。不敢避猥越之罪者。實出於爲先朝一死之微衷。而半夜宮禁。親賜曉諭。十行絲綸。勉令退歸。臣等感泣惶慄。罔知攸措。有懷而不敢盡其言。有言而不敢盡其懷。歸布綸音。退伏田廬。恭竢朝廷之處分者。於今一年有餘矣。每誦我殿下不忍言不敢言六字之敎。未嘗不三復流涕。而復有所抑欝於中者也。嗚呼。語及往事。倍切聖孝之罔極。則不忍言云者。是固臣分之宜然。而委以不敢言。不敢復明先大王止慈之心。不敢復明先世子止孝之德。則將何以昭示我先大王,先世子至德至美之實於天下萬世也。此臣等所以抑鬱而不敢自已者。而迺者伏聞領府事蔡濟恭,判府事金鍾秀同時拜相。而交相呈䟽。並被封還。臣等。不知二臣者所奏者何語。而竊自以爲彼二臣。皆先朝之舊臣。而殿下之大臣也。豈其䟽語忍忘先朝之至澤。而不思報效於聖上耶。何爲而至於封還。而不以示諸臣也。繼而聞館儒之附合判府者。稱以討逆。指斥領府封還之章。並及臣等昨年之疏。罰逐嶺人。使不得接跡於賢館。臣等。於是有以知鍾秀疏語。相背於領府之䟽。而與臣等昨年所陳義理。大有逕庭。臣等。不覺毛骨寒而心膽裂矣。方欲陳章請辨之際。又伏聞八月初八日諸大臣入侍時特敎以領府事知申時奉藏先大王御書之事。而以爲前領相獨知此事。故獨言其事。謂之忠肝義膽。可也。臣等。得聞此敎。益信領府事䟽語之一出於忠義。而筵敎中。又以鍾秀之不知本事裏面。只據外面聲罪者。亦出於忠義爲敎。臣等不勝仰聞而俯訝者矣。鍾秀之詳知裏面。或不如領府之獨知。而使彼苟有一分忠愛之心。則只據外面觀之。豈不知先大王,先世子止慈止孝之德美。而敢有此忘先朝背義理之擧哉。臣等。亦不知本事裏面。而只見得外面。然亦能知我聖上許多年奉以周旋。皆莫非先大王之心與命也。臣等何以知其然也。發歎於金藏之無人者。是惟我先大王止慈之心也。親敎以尙魯之爲讐者。是惟我先大王止慈之命也。惟我聖上仰體先大王之心。親承先大王之命。凡所以商量周旋於十八年之中。而元惡大憝之略施鉏治者。一則先大王之心也。二則先大王之命也。或懇懇於宣敎之文。或諄諄於筵敎之訓。雖以臣等之身伏草野。跡踈京城者。猶有所聞見於耳目。佩銘於心肝者。則彼生長輦轂之側。踐履卿相之位者。豈不聞先大王之命。豈不知我聖上之心。而乃敢與遵奉遺敎。必欲明先大王,先世子之德於天下後世者。角立背馳。必期於沮抑義理。脅制公議。至使先朝德美。掩翳不章。而莫之恤也。嘻嘻甚矣。寧爲不忠於先朝。而反欲爲讐賊右袒者。是何心膓也。臣等竊未知。徒知其不忍言。而不復明先世子之孝。但知其不敢言。而不復明先大王之心者爲忠乎。姑犯忍言之罪。而必欲明先世子之孝。寧犯敢言之律。而必欲明先大王之心者爲義乎。臣等於此。反復而思之。先大王所以追思先世子之冤。而申申敎詔於殿下者至矣。旣歎直諫之無人。復敎讐賊之爲某。而又爲之親製二十字金縢之書。必擇其一介忠赤之臣。而藏之於靈褥之中。是豈使此一人獨知。而不復發於後日哉。大聖人所作爲。固非如臣等淺見所敢臆度。而意者先大王當日此擧。蓋以爲命此人然後。可以發此書於異日。發此書然後。可以明此心於後世。則其爲天下萬世之慮深矣。爲今日臣子者。其於闡明先大王此心之道。何敢一刻少緩也。我殿下所以遵行先大王止慈之心與命者。不爲不至。申明先世子止孝之心與事者。亦云已極。而凡於鉏治讐賊之時。一未嘗明言其爲先朝亂逆之臣。使先大王申申敎詔之意。無由以明於天下後世。至以先大王親製親書如金縢之書者。不一廣布昭示於八方臣庶。而乃以不忍言不敢言。作一義理。故終使大臣如鍾秀。附合如館儒者。作爲奇貨。變亂義理。敢於天日之下。欲售掩翳之計。臣等竊恐天下後世之人。將未免爲此等㐫逆輩所詿誤。而兩朝德美。卒無以昭著於天下後世也。思之至此。寧不寒心而痛骨哉。嗚呼。彼鍾秀固不足責之以人臣之義。而及其面承聖上之敎。目覩領府之䟽而後。亦當驚心悔罪。泥首請死之不暇。而數句附奏。偃蹇糢糊。其心之不忠。其言之無嚴。萬戮難赦。而諸大臣諸卿宰。又何無一人忠義也。目見兇逆之疏。而無一人請討。面受闡明之敎。而無一言仰對。緘口袖手。不顧義理爲何事。古人所謂將焉用彼相者。反是歇後語耳。臣等自聞此報。翹足傾耳以竢朝著間公議。而今過數月。寂然無聞。臣等何敢以䟽遠自處。賤微自沮。不思所以爲先朝一死。而爲聖上一言也。玆敢裹足千里之外。待罪九重之下。謹將昨年抑欝之懷。兼陳今日沐浴之請。伏乞聖明特垂俯燭。亟施乾斷。使彼右袒讐賊掩翳聖德之人。無所逃於三尺之法。而奉宣先大王金縢一書。無使大臣獨知。而天下皆知之。無使今世得聞。而萬世皆聞之。又將尙魯以下諸賊臣之罪。明其爲逆。而正其罪名。上告宗廟。下布方域。使天下萬世。曉然知遵遺命討讐賊之意。然後我聖上所以盡孝於先大王,先世子者。方可以永有辭於天下萬世也。臣等無任云云。

擬辭獻納。附陳所懷䟽。[編輯]

伏以臣蟣蝨賤品。樗櫟散材。數年之間。偏被聖澤。騎曹顯職。栢府淸選。旣蒙特除。更蒙恩遞。感頌退㱕。無望進取。而薇垣淸班。恩除薦疊。或以在外而旋遞。或以過限而見罷。五除五遞。一未趨肅。而乃至仲春。復蒙恩命。遙帶華銜。已逾數朔。方切伏地竢罪之際。至降乘傳上來之敎。臣感激承命。竭蹶登道。而素抱賤疾。卒添劇症。行到嶺下。萬無前進之勢。欲爲退歸則恩命難違。欲爲進程則殘喘將絶。私情惶蹙。進退俱難。臣罪益重。萬死猶輕。仍伏念薇垣之選。獻納之任。其在官方。所係不輕。雖使通曉朝廷之是非。練達當世之事務者。而處之。猶難於克盡其言責。況以臣初無履歷。而全蔑知識。有何萬分一承當之望哉。臣之一身狼狽。固無足恤。而緣臣冒曠。貽累淸朝。則臣罪到此。益復罔赦。伏乞天地父母。察臣至愚。憐臣私情。亟命鐫削臣所帶獻納之職。上以淸官方。下以遂私分。則臣蒙被鴻私。退伏田裡。惟思生而殞首。死而結草而已。伏惟聖慈少垂察焉。臣於乞免之章。何敢猥言及他。而竊伏念臣生逢昇平之晟世。幸値千一之慶會。乙卯正月。隨衆上京。廁身於散班之列。齊聲於山呼之末。聳瞻金印玉冊之盛儀。仰思至誠純孝之聖心。是誠國家無前之縟禮。而千古罕覩之大慶也。臣抃舞之餘。繼之以感泣。而私心之不能無惑者。恭惟我聖上旣遭此大慶。又行此縟禮。天下之義理始明。人君之誠孝聿伸。而過自謙抑。不受徽號。微臣死罪。愚不敢知。我聖上不自矜伐之至德。抑以爲義理之明。惟有所一分未盡。誠孝之伸。尙未到十分已盡而然歟。我聖上謙謙之德。懇懇之心。至矣大矣。而滿庭臣僚。徒能知將順聖德之爲恭。而不復思輔成聖孝之爲忠。何也。臣之矇昧。實不勝愕然缺望。悵然出城。千里長程。半夜寒燈。竊獨心語於口曰。滿庭臣僚。豈無所思量及此。而遽停徽號之請哉。必將以爲徽號之進。必待誠孝之極伸。必待義理之極明。義理之明。亦必待懲討之極盡。則姑爲之將順聖意。以待義理之十分盡明耳。臣思之及此。如夢是悟。歸伏鄕井。側耳數年。而京鄙相隔。聲息復斷。凡於朝著間。某事得失。某人忠邪。雖未得詳知而審聽。然未聞有一人一言。更伸天下之義理。仰助殿下之誠孝。而有時轉聞。反未免壞大義而背聖孝。噫噫。向所謂將順聖意。遽停徽號之請者。其將止於如是而已耶。此臣所以竊自抑欝。不敢不略陳微悃。仰塵崇聽者也。伏願聖上廣謀庭臣。亟施乾斷。懲討有未盡行者則行之。義理有未盡明者則明之。必思所以盡誠盡孝於先大王,先世子克闡兩朝德美。昭然煥然於千秋萬世之下。然後曲循輿情。俯受徽號。於以彰著義理之快明。於以賁餙太平之至象。則豈不休哉。豈不盛哉。臣犬馬微誠。猥越及此。以此獲罪。萬萬無恨也。臣無任屛營祈懇之至。

嗚呼。己酉擬䟽。癸丑代䟽。自是不可失不可已之機會事理。而蹤跡臲卼。論議矛盾。空抱微悃。一未登徹。是固平生之痛恨。而持平呈辭。則方纔䟽枳。不敢猥論及他。獻納搆草。則竟未承召。不免齎志莫遂。每意一者復承召命。則擬進蕘言。少伸臣分。而弓劒莫攀。報效無地。吾先祖所謂無祿之人。得一死爲難者。正爲不肖孫道也。嗚呼。可勝惜哉。庚申仲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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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東巖內叔柳公長源○癸丑[編輯]

經營累歲。只得半日陪話。下山回首。倍切悵仰。未審靜養氣度一般淸勝否。伏想自樂之餘。更有育英之樂耳。若鍊辭退之明日。得與咸胤二君。芝菊諸益。穩遊陶淵水石之間。而兩處老姊。相訪於積阻之餘。歸來頓忘鞍馬之勞。復以屳莊幽趣。說與老兄諸從。以爲閒中一話料。然恨未得更謀源源。以盡當日未盡之懷也。胤從謬託亭記。非孤陋如若鍊者所堪下手。惟以託名楣間爲幸。搆拙仰呈。只道伊日陪遊時興象。以自寓其景仰之心而已。不足爲高亭之記。然嘗觀韓文公滕王閣記全說。自家不能往見之恨。顧此道得目見心悅之事。不妨爲亭記否。文不能窺古人之門戶。而反欲援爲比例。猥越之罪。尤無以自文。聊以供一粲耳。

與丁上舍志宬。兼示金安甫,丁孝範協祖[編輯]

季夏始霖。相與團欒校樓上。忘卻村閭間雨中辛苦狀。到今近水之鄕。便成桑海世界。追憶伊時興象。怳若仙凡異境。不審僉起居依舊淸勝否。因記當日。偶及心制人當着朞喪布帶之說。而僉尊不以鄙說爲可。鄙之此說。實非自犯汰哉。蓋甞有聞於大山丈席菊蘭處士。而世之頷可鄙說者。十無二三。至以高明之見。亦以爲不可。當其時適有他事應酬者。不敢盡言。然竊念朞服亦服之不輕而重者也。孫爲祖服朞。夫爲妻服朞。叔姪兄弟相爲服朞。豈可以親喪外除後。不忍着吉之緇色帶。不服祖父母叔姪兄弟及妻之喪乎。以孫而不服祖喪。以夫而不服妻喪。叔姪兄弟不相爲服。自非薄物細故。而人於心喪未盡之中。遭祖父母叔姪兄弟妻之喪。亦非絶無僅有之事。則有不敢姑因彼此之各執所見。以致後人之莫的所從。故玆敢更申前說。伏惟平心而詳察焉。嘗觀禮經中喪服小記。易服者易輕及間傳所載旣練遭大功等說。可以爲此事旁照者甚多。而服問篇所記。尤爲明白證案。有曰。三年之喪。旣練矣。有朞之喪。旣葬矣。則帶其故葛帶。絰朞之絰。䟽曰。故葛帶謂三年喪之練葛帶也。朞喪旣葬。應着葛帶。此葛帶與三年之葛帶麁細正同。而以父葛重。故帶其故葛帶也。絰朞之絰者。謂三年之喪練後。首絰旣除。故絰朞之葛絰。今以是說推之。朞喪旣葬之後。始得還帶其故葛。則未葬朞喪。以朞之麻。易三年喪之練葛。可見矣。三年之喪。旣除首絰。而不敢以無絰處有絰之喪。故不得不絰朞之絰。而況以心制之人。以爲緇帶是母喪之餘制。而不帶朞之布帶乎。父在母喪。十一月而練。朞年而祥。又中月而禫。所以象三年以除其服也。旣練而祥。祥而又禫。以象三年。則三年而更有服乎。然則心制。無服也。緇帶。非服也。特以不忍着吉服。而又不敢帶素。緇其色。以示其無服。今乃以緇帶之在身。而不帶朞之布帶。反不如練葛之易以朞麻可乎。其下文又曰。有大功之喪。亦如之。又其下有曰。麻之有本者。變三年之葛。疏曰。大功以上爲帶者。麻之根本幷留之。合糾爲帶。如此者得變三年之練葛。今按此說則大功之麻。亦可以變三年之練葛。況以朞之重而不可變心制之緇帶乎。因是而又推其餘。則心制之人。不但應服朞服。雖大功以下。五月功三月緦。亦不可以不服。何也。緇帶之緇之輕於功緦之布。不但如三年練葛之於朞,大功之麻而已也。朞,大功之麻。可以變三年之練葛。則不特心制者可以服朞服。朞之麻。已在於十一月而練之後矣。奚至於練而祥祥而禫已緇其帶之後。而疑其不服朞服也。自古論禮之家。不曾說心制人之服朞,功以下之喪者。非踈於論禮也。心制自是無服。無服而遭有服之喪。應服其服。在所不論。而禮經所論麻之有本。變三年之葛者。已包了母喪十一月而練之葛矣。亦何必更論於禫後帶緇者之服不服哉。夫以三年重喪而旣練而葛。不敢不帶朞,大功之麻。此古之聖人所以參人情酌天理。以盡其重中有輕。輕中有重之義者也。今若但知母喪之爲重。而不計禫後之無服。緇帶之非服。至以祖父母,叔姪,兄弟,妻喪之不輕者。而自帶非服之帶。晏然自處以無服之人。是豈聖人制禮之意也。僉尊勿以鄙說謂不可從。勿以己說爲不可易。反復詳考乎禮經之說。則其所以參酌輕重。辨別可否。豈但如鄙見之固陋也哉。顧此鄙說非欲較勝高見。切欲一破衆疑。不使後人迷於所從。更願僉尊留意焉。

再答安甫壬子[編輯]

吊慶同門。古有是說。而從氏族叔之喪。不止悼亡。胤君司馬之榜。能繼世業。悲不可勝。而喜亦不淺。宜先進敘。而吟病未果。卽承惠翰。謹審起居珍重。區區慰賀。前書所陳。聊以盡前秋未盡之辭。而來書以爲欲以數寸之管。回一世之耳目。而使之從己。何其不諒此區區之心也。吾輩何人。何敢論禮。雖或妄言禮似如是。而何敢必欲人之從己也。所示平心思量。勿以角勝爲主者。可謂實獲我心。此非私事私議。凡有所見。各盡其說。合則合。不合則不合。豈有角勝之心。而細觀來書。反未免不能消盡此二字。所引於汝心安乎之說。所慮輕薄子藉口之言。以至於可以作禮樂等語。迫人太隘。令人惶恐。然區區發明。恐涉角勝。請姑舍此。而只就來書詰問處復之。願復平心而思量焉。鄙書所言無服非服雲者。非以心制無喪人之心也。有喪人之心而無喪人之服之謂也。非以緇帶是平人之服也。有喪人之心。而非喪人之服之謂也。鄙見則分心與服言之。而左右則渾服與心言之。此二說之不能易合也。凡言心喪者。心有喪而外無服之雲也。旣謂之心制。則心有制而已。謂之無服。豈不可乎。心有制而外無服。則謂之非服。亦豈不可乎。服喪三年者。心與服皆三年者也。降服朞年者。心雖三年。而服不能三年者也。心有三年之喪者。無論着衰服除衰服。三年之內。果皆有服之日。則喪禮服制。何故以父在母喪爲杖朞。而爲人後者爲本生父母。爲不杖朞也。以其朞而後無服。故不係於三年服之條。而屬之於杖朞不杖朞之服。顧其心豈忍絶於三年之內。而義不敢盡其服。短之以杖朞。不杖朞則於其外除之後。雖謂之無服非服。恐不至於爲輕薄子矣。使吾曰無心。曰非心。則不但輕薄。雖斥之以不孝。固不敢辭。今以心有制外無服者。謂之無服與非服。而陷於輕薄之科。吾不敢服其罪。且今所辨。惟是緇帶與朞布孰重。緇帶之服與非服。亦不必強辨。未知如何。來書有曰所引麻葛帶。似指祭服上所帶。恐不可爲緇帶布帶之證佐。此則左右恐未深思。凡古人居喪者。無論三年與朞功。常居皆着其服。非但祭時服之。名以祭服。乃俗稱而非古名也。麻葛帶之或易或帶。故皆指居喪者常服。非謂祭時如此也。然則斬衰練葛。易以朞麻者。不得爲緇帶易布帶之證佐乎。來書又曰。入於喪次而服朞。出於喪次而服緇。左右以禮所云易練葛絰朞絰。看作祭時服乎。看作常着服乎。若以爲祭時服則絰朞絰。不可入於斬衰之殯。帶故葛帶。不可入於朞喪之殯。吾故有以知腰帶。故葛而首着朞絰。自是常着之服也。斬衰練後。不敢不常着朞絰。則母喪禫後。其可不常着朞布乎。來書又曰。其所謂祥禫者。此特象之而已。行禫之後。其眞有澹澹然平安之意乎。若有澹澹之意。則謂之無服可也。謂之非服。亦可也。而緇帶人哀慟懇惻之心。根於天性。無間於服三年者之心。此可謂論其心而不論其服者也。其心之不忍澹澹而哀慟懇惻。實無異於服三年者。然義有所壓。不能盡其服以盡其心。故過祥過禫。至於無服。人子於此。心不忍無服。而身不得不無服。無服而強名以有服。吾未見其可矣。不以外服之有無。而只盡哀慟之心。則庶不失根於天性。何必待以無服爲有服而後。方可謂懇惻也。且念子之服親喪。孫之服祖喪。固有輕重。然心制者獨有懇惻之心。而喪祖者全無懇惻之心乎。使心制者。遇祖父母吉慶之事。而曰緇帶非服也。易着吉帶。以參慶會。則左右責之以晏然自處以無服之人。誠可也。今以祖父母之喪。而以爲緇帶是服外之制也。不可以此居祖父母之喪。不得已而以練葛易朞麻之義。易緇以布。而遽責之曰。晏然自處以無服可乎。來書中所謂朞服雖重。豈有重於父母之喪者。此何言也。朞服不可較重輕於親喪。而旣練而葛易以朞大功之麻。則朞之麻反有重於斬衰之練葛矣。其不可以朞服布帶。謂之重於母喪之緇帶乎。今者不論重中輕輕中重。而直曰。朞服豈有重於父母之喪。噫。此何言也。至於國典科宦之法。非淺見薄識所敢臆度。然竊意喪母而壓於父。喪本生而壓於所後。自是行於其家者。而以國家視之。則同是人之父母之喪也。律之以三年通喪。而不以其壓於父壓於所後。奪其情而爵之耳。而況無三年之服。而有三年之心。如上所論。則科宦之法。恐亦以心而不以其服者耶。一直李處士之事。吾亦聞之矣。蓋嘗着緇帶終禫月。而自言緇非服也。所以如此。是誠左右所謂切切哀之意。然以其非服也。所以敢如此耳。若是服之重者。則以李公之謹於禮者。何敢服古人之所不服也。吾於是益信緇帶之非服也。嗚呼。祥禫已畢。喪服已除。而三年未終。哀情未已。旣不敢着喪服。又不忍卽吉服。故爲此緇色之制。以寓哀慕之心。而直以此謂之喪服則不可。況復以此而不服朞服。豈可乎哉。以吾之全不知禮者。而以此往復。八人耳目。則汰哉之罪。實難自解。而吾所信服者。大山,南野二先生及菊蘭,梧山兩處士。故敢伸其餘論。至其推衍爲說。涉於妄發。則吾之過也。何敢曰吾言皆有所受也。今此往復。非敢自是。欲聽僉君子高論。何至以鄙書帶病。慮有他慮。而不達於僉君子案下耶。伏惟茁浦諸公。亦將是則曰是。非則曰非而已。豈復有慮哉。更願幷此書送之如何。

答趙士威虎然[編輯]

自憐無暇。不能作慰人書久矣。卽承先施。反自引咎。且感且愧。亦不忍提說往事。以添彼此苦懷。第未知自道衰憊。何遽至此。無乃靜養太過。服老太早而然耶。如若鍊者。其年先尊數歲。所遭違天常理。衰敗無餘。豈待仰煩。加以嫂喪纔窆。冤祥將畢。祖母緬禮。卜在來旬。種種悲疚。如何盡喩。阮公行狀。初非踈拙者所能摸狀。而重違孝思之屬。聊寓平日之情。所以先呈草本。願得斤正。而數處商量。不過等閒字句之間。有若良醫之不盡投劑於諱疾之人。已非相知間盡情之道。況復因此而致損潛德。則是奚但爲鄙文之疵病耶。甚違所朢於平素者也。就考所示謹字比勑字甚穩。而剛方與剛毅相礙。故嚴勑改以嚴謹。峻激代以峻正。至於子夏之言。非出僻書。人皆記誦。不必盡用全文。截載末句四字。自包上文許多義。何必添入。雖曰未學。只結得自恨字爲緊耶。因婦財以致富。引用小學中句語。汎言世或有此等人。富字不覺其不雅。而用婦財三字。自知未穩。所校甚當然。鄙草中盡吾心之盡字上。照任其志之任字。而今係以盡人道。則二盡字相混。無以知其本意。故改以因吾心。因心字旣襯孝友。而又帶得任字意。未知如何。雖然。拙辭陋文。不至於爽實。幸矣。律之以作者軌範。則所宜勘正。豈止此數句而已。尤極悚仄。至其他篋裏謾錄。或爲閒居破寂。或因隣友謬屬。果有若干篇章。只是堯夫呈堯夫。何敢待後世之子雲。而來書過用奬詡。必因從氏偏愛礎傍諸物。誤達高明耳邊。致有此云云耳。可愧亦可笑也。咸昌權大甫喪耦。合有一番躬慰。此行若成。則可以迤進敘阻。而亦未知那時遂計。每念昔日。與諸賢團欒之事。未甞不愴然作惡懷也。惟冀益加愼嗇。副此區區。

答趙士威[編輯]

沴氣一網。偏禍兩家。閤中之憂。門內之喪。稠疊於旬日之間。方自悲酸滾汩。無暇於修書仰唁。而卽蒙俯念先賜慰問。感愧交切。不知所以爲謝也。矧審亢炎。服履珍毖。凡所以勉喩人排抑之方。曲盡情意。益信尊平日定力。有能推己而及於人者。然如若鍊者。所遭特異於兄。頻年哭子之餘。外失相依之兄。內無交慰之妻。豈不知兄享八耋之壽。妻延七旬之年。非天之全不我恤。而私情莫制。至慟難抑。書中所諭。是誠痼疾之良劑。餘齡之長籌。而自顧平昔。旣失素養。雖欲猝然用力。而有不可得。奈何。抱負之雲。恐未免在傍之笑。而潦倒之歎。何爲作念外之唁也。生不保眼前童烏。後世子雲。實非夢想所到。只恨隔江仙莊。非衰腳可躡。鄙吝之萌。不但時月不見。緣何握敘。每極忡悵。歷數前遊。惟有堂叔上舍公。而長我十年。其衰可想。士休冒暑遠至相對。倍切悲愴。且其鬚白過半。吾輩安得不老。浮世事倐忽如此。還可笑也。萬萬惟冀益加愼嗇。副此區區。

與白雲池石役所諸有司[編輯]

惟玆石役。是吾門不得已不可已之事。而寔遵數百年先父兄之遺志也。凡我族人。敢不奔走共力。而如吾者。適當千古所無之變。始事累月。一未趨進。使我僉尊。獨賢始終。僉雖不自爲勞。而此心慊恨則深矣。未知磨琢幾何。而剞劂何時可始也。似聞琴氏諸賢。有以立碑壇上爲未安雲。信否。昨年築壇之舍近就遠。所以曲從其意。而始築之際。得見舊壇遺址宛然自在於新壇上數十步。仍舊修補。可省功役。而旣與琴氏相議定所。故寧違舊蹟。而不背新約。則今此立石。不於壇而於何也。以壇之不甚遠爲未安。則舊壇尤近且高。而何其無一言持難於兩家先父兄之世也。彼家諸賢。不諒人痛迫至情。而欲爭其先父兄所不禁之地。聞來不勝慨然。且聞摘抉識文中句語。有所云云。此尤未可曉也。鄙文全篇之旨。自恨其不能守護。爲他人所占而已。未嘗致怨於人。至以爲使他人不詳其爲誰家墳塋。而占葬其間。夫以吾百年痛迫之心。而如是措語。已極其委曲宛轉。有何一毫挨逼於琴氏者乎。若以占取字。看作奪字。則凡人營窆。皆曰占山曰占穴。是豈奪人山奪人穴之謂乎。今有古墳在琴氏墓上下。雖不敢指的說吾家某代某塋。而可知古墳諸封。實在琴氏葬前。是果非占葬其間乎。此固琴氏之所不可辭者。而至於末端諸孫相戒之辭曰。旣失我之山兮。無傷我之石。蓋以爲山旣失而不可尋矣。庶冀其毋傷此碑石。以寓我瞻慕之思。而琴氏又以此爲嫌何也。抑又以失字。把作奪字看。又以無傷爲戒琴氏語耶。琴氏平心以看。則自可覷得。吾何必縷縷也。至若正字洞之說。自吾童稚時。有聞於先父兄者。而吾嘗帶恩。至溪上族老家。適逢李姓老人。其髮白面渥。至今依依在目中。而其時不問其名。亦能對我說此事甚詳。蓋其近地。得聞故老傳說故耳。豈可以後輩人不聞之故。而疑其爲創說也。此說古無而今出。則何不擧高官崇秩。而乃以正字爲說也。且此號有無。何干於琴氏。而必欲疑其有無。抑奚哉。凡有依俙傳說。皆不敢信筆書之。何獨於此號。特書其所不聞之說耶。琴氏之疑不當疑。一何至此。是洞之爲吾家世塋。不但吾門人知之。隣邑之人。孰不知之。琴氏之方入葬也。固不知爲吾家先壠。而一自百年前朢祭之後。琴氏先輩。亦已知之矣。知爲吾家之先壠。已過百年。知而不禁。吾家之望祭。已歷累世。而乃於今立石之日。始有此紛紜說話。其可謂體得兩家先父兄之志耶。噫噫。世已遠矣。年已邈矣。兩家平昔不相爲嫌。而到此不可已不可禁之擧。反有所說去說來。失前好誼。則彼此之不幸大矣。如見琴氏諸賢。須以此意善爲開釋。無使兩家先誼。或至於虧缺之患。如何如何。嗚呼。琴氏幸而得盡誠於自家丘墓之前。吾門不幸而只寓慕於一片壇石之下。各供香火。無相嫌礙。則便自有同丘壠共守護之義矣。雖其杳杳漠漠。有不可度思。而神人一理。夫豈有未安之節耶。竊欲對琴氏一言解惑。而自縛憂患䕺中。先此轉布。此意幷傳爲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