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訪書志/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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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莫休符撰。《新唐書·藝文志》作三卷,此為洪武沈氏本,即《曝書亭集》所稱謝在杭傳錄本也。首有休符自序,目錄《舜祠》起,《張鷟》止,凡四十四條,觀其次第,似已為完本,疑後人合並,非有缺佚。惟《蒼梧·火山》有錄無書,《宜州·龍開江》與《宜州·龍采木》合為一條。又據《明一統志》載「獨秀山」有張固詩一首,此「獨秀山」條不載,是不免有脫漏。是書展轉傳錄,偽誤甚多,首有「張載華收藏」印,引據他本互校,頗多是正,而齟齬不可通者仍不免。乃據《唐書》、《寰宇記》、曹學銓《名勝志》諸書校改,略可以讀。其所不知,仍從蓋闕,未知海內尚有善本否也?
此書《太平寰宇記》,中土宋刊本久不存。《四庫》著錄據浙江汪氏所進鈔本,闕一百十三至一百十九,凡七卷。而乾、嘉間江西萬氏樂氏兩刊本更缺《河南道》第四一卷。考曝書亭所見池北書庫本,亦缺《河南道》第四,則審缺八卷矣。余於森立之《訪古志》見有此書宋槧殘本,藏楓山官庫,意或有足以補中土所佚者。因托修史館監事嚴谷修探之,並告知星使黎公,行咨於其太政大臣,借之以出。計原書凡二十五冊,為蝴蝶裝,其存者不及半焉。乃以近刻本校一過,其一百十三至一百十八(一百十四尾缺「湘鄉」以下五縣。)(則重刊之《古逸叢書》中;並刊其卷首一表。雖尚佚其二卷有半,《江南道》第四一卷、一百十九一卷、一百十四尾數葉。)未為完書,亦足以慰好古之懷矣。世傳《岣嶁禹碑》始自宋何致一,多有疑其偽造者。今按,此書於《潭州》下引庾仲雍《湘州記》云:「夏禹刻石書,名在山之上。」而不敢質言之,則樂氏初不見此碑審矣。又錢竹汀《養新錄》稱,《元史·地理志》於郴州之郴陽縣云:「舊敦化,至元十三年改今名。」疑「敦」字犯宋諱,湖南為宋土,不得有「敦化」縣。因據《輿地紀勝》引《寰宇記》為晉天福初所改,漢初復舊,以訂其誤。今此書與《紀勝》悉合。其他所引逸書、逸事,不遑縷述,固非後人所得臆補者也。至江西兩刻本皆據傳鈔及活字本入木,互有脫誤,而萬氏本臆改尤甚。世有好事君子,因此所存殘本,以正江西兩刻,又以兩刻互校,而一一考樂氏所引原書,雖未必盡復舊觀,亦庶幾十得八九。若陳氏蘭森臆補之卷,固無論焉。光緒癸未九月記。
附宋刊原本存佚卷數。
序、目錄(全)。一卷(全)。二卷(全)。三卷(存前十三葉)。四卷(缺)。五卷(存十四、十五兩葉)。六卷(存校勘一葉)。七卷(全)。八卷(全)。九卷(全)。十卷(存前九葉)。十一卷(缺)。十二卷(存一至五,又存第七一葉)。十三至三十六(並缺)。三十七(存前九葉)。三十八至四十三(並缺)。四十四(存七葉)。四十五、四十六(並缺)。四十七(第四葉以下存)。四十八(存前三葉)。四十九(缺)。五十存(第十三一葉)。五十一至七十一(並缺)。七十二(存第二、第四、五、六四葉)。七十三至七十六(並缺)。七十七(第三葉以下存)。七十八(缺第七一葉)。七十九至八十八(並缺)。八十九(存第七、第十兩葉)。九十(存前三葉)。九十一(全)。九十二至九十五(並缺)。九十六(存前八葉)。九十七、九十八(並缺)。九十九(全)。一百(全)。一百二(全)。一百三(缺)。一百四(全)。一百五(存前九葉)。一百六(八葉以下存)。一百七(全)。一百八(全)。一百九(全)。一百十(存前七葉)。一百十一(第八葉以下存)。一百十二(全)。一百十三(全)。一百十四(存前九葉)。一百十五(全)。一百十六(全)。一百十七(全)。一百十八(全)。一百十九至一百廿三(並缺)。一百廿四(存十三、十四兩葉)。一百廿五(全)。一百廿六至一百三十二(並缺)。一百三十三(全)。一百三十四(全)。一百三十五(全)。一百三十六(全)。一百三十七(全)。一百三十八(存前六葉)。一百三十九、一百四十(並缺)。一百四十一(全)。一百四十二(缺三、四、五、六四葉)。一百四十三(存前七葉)。一百四十四至一百四十六(並缺)。一百四十七(第三葉以下存)。一百四十八(缺六、七兩葉)。一百四十九(存前八葉)。一百五十至一百五十四(並缺)。一百五十五(存第七、第八兩葉)。一百五十六至一百六十(並缺)。一百六十一(存第七一葉)。一百六十二至一百八十六(並缺)。一百八十七(存前四葉)。一百八十八(第七葉以下存)。一百八十九(存前九葉)。一百九十至一百九十三(並缺)。一百九十四(第二葉以下存)。一百九十五(全)。一百九十六(全)。一百九十七(全)。一百九十八(全)。一百九十九(全)。二百(存前六葉)。
刻成後,乃知金陵書局已據樂氏祠堂本重刻,校訂頗審,惜乎其未見此宋殘本也。
案:此本日本森立之《訪古志》載之,但雲殘本,不記卷數。及余借得重校,及將其全部殘葉記之,並附刊余跋語。乃余歸後,姚君子良刻《訪古志》,但見《古逸叢書》有《補闕》六卷,遂改《訪古志》殘本為六卷,並不詳觀余跋尾記其全書存佚,若日本只存此書六卷者,豈非讀首不讀尾者乎!又《訪古志》載紹熙壬子黃唐刊本《禮記註疏》七十卷,與曲阜孔氏藏本同,姚君但見通行《禮記註疏》六十三卷,遂悍然據改之。計姚君刻《訪古志》只改此二處,乃皆大謬,附訂於此。
首呂午序,次祝穆自序,行書。序後有兩浙轉運司錄白,蓋祝氏恐人翻雕,故請官為給榜。《初集》自「浙西路」起至「海外四州」止,凡四十三卷。《後集》淮東路、淮西兩路。《續集》自「成都路」起,至「利西路」止。《拾遺》則自「臨安府」至「紹熙府」,每府州各補數條。此蓋和父原本,其分數次開雕者,當因資費不足,隨雕隨印行,非別為起訖也。每半葉大字七行,小字十四行,行廿五字。每卷標題「新編四六必用方輿勝覽」,蓋本為備四六之用也。首卷又有引用文集目,亦分類載之。
呂午序(嘉熙已亥)。
祝穆自序(嘉熙已亥)。
兩浙轉運司錄白:
據祝太傅宅幹人吳吉狀:「本宅見刊《方輿勝覽》及《四六寶苑》《事文類聚》凡數書,並系本宅貢士私自編輯,積歲辛勤。今來雕板,所費浩瀚,竊恐書市嗜利之徒,輒將上件書版翻開,或改換名目,或以《節略輿地紀勝》等書為名,翻開攙奪,致本宅徒勞心力,枉費錢本,委實切害。照得雕書合經使臺申明,乞行約束,庶絕翻版之患,乞給榜下衢、婺州雕書籍處張掛曉示。如有此色,容本宅陳告,乞追人毀版,斷治施行。奉臺判備榜須至指揮。」
右今出榜衢婺州雕書籍去處張掛曉示,各令知悉,如有似此之人,仰經所屬陳告追究,毀版施行,故榜。
嘉熙貳年拾貳月日榜。衢、婺州雕書籍去處張掛。轉運副使曾臺押。
福建路轉運司狀,乞給榜約束所屬,不得翻開上件書版,並同前式,更不再錄白。
是編蒐獵名賢記序、詩文及史傳、稗官、雜說,殆數千篇,若非表而出之,亦幾明珠之暗投。今取全篇分類,以便檢閱。其一聯片語不成章者,更不贅錄,蓋演而伸之,則為一部郡誌;總而會之,則為一部文集,庶幾旁通曲暢雲。此木記在引用文集目之前。
今將每郡事要標出卷首,餘並仿此,覽者切幸詳鑒。
郡名風俗形勝土產山川
學館堂院亭臺樓閣軒榭
館驛橋梁寺觀祠墓古跡
名宦人物名賢題詠四六
(此在《前集》目錄之前。)
今將兩淮州郡作《後集》刊行。四蜀及兩淮新復之境,見此纂輯,續當鋟梓。引用文目,已具《前集》卷首,更不重復。仍標出每郡事要如右。(此在《後集》目錄之前。)
是編亦既鋟梓流布矣。重惟天下奇聞壯觀,見於文人才士之所紀述者,浩不可窮,耳目所及,幸而得之,則亦泰山一毫芒耳。因閱群書,復抄小集,附刊於後,名以「《拾遺》」。每州各空其紙,以俟博雅君子續自筆入,或因鬻書者錄以見寄,使足成此一奇書,蓋所深望雲。(此在《拾遺》目錄之前。)
首呂午序,次祝穆自序,楷書,通編為七十卷,不復分《前》、《後》、《續》、《拾遺》名目。標題亦去其「四六必用」四字,又去其每集告白。字體校原本稍大,行款雖同,小字則每行廿三字,(歸安陸氏藏本與此同。)字多減畫,蓋麻沙坊本了也。此本標題於浙西之嚴州,改稱「建德府」;浙東路之溫州,改稱「瑞安府」;廣西路之宜州,改稱「慶遠府」;夔州路之忠州,改稱「咸淳府」。按和父自序,書成於嘉熙已亥,而改嚴、溫、宜、忠等州為府,在咸淳元年,相去三十六年,其為後人改編可知。書中亦多所增添,非祝王之舊。然其所增亦皆據方誌舊記編入,猶有知識者所為,不似坊賈之羼亂妄作,故亦可貴。余按此書元、明以下均未重鐫,故著錄家只有宋本,恐再延數世,歸於泯滅,余乃得兩宋本,惜無好事者重雕焉。
明吳琯《古今逸史》有刊本,《四庫》據以入錄。其第十一卷「僧伽羅國」下有明永樂三年太監鄭和見國王阿烈苦奈兒事,此校者之語,吳氏誤連入正文。想吳氏所得必傳鈔本,故有斯誤。其實此書明南北《藏》本皆有之,皆不附鄭和事。此本為宋理宗嘉熙三年安吉州資福寺刊本,在「轉」字號,首題《大唐西域記》,次行題「尚書左僕射燕國公製」,不署「張說」名。(宋、元、高麗《藏》本皆無之,明藏本始補名。)序後題「大唐西域記卷第一」,又下行題「三藏法師玄奘奉詔譯」,又下行題「大總持寺沙門辯機撰」,再下一行題「三十四國」,再下三十四國之目,再下為總序,末有辯機後序。蓋玄奘奉詔譯此書,而辯機但排纂潤色之也。故晁公武《讀書志》謂「玄奘撰」者以此。《通志略》分玄奘、辯機為二書,則大謬矣。《讀書志》又載有玄奘自序,則據其目錄後總序而言,非本有而脫之也。唯余於日本三緣山所見《高麗藏》本,前有秘書著作佐郎敬播序,則宋、元、明《藏》及日本活字本皆無之。至《明藏》本之脫誤,不下數百言。而吳本更不足道矣。(別詳《劄記》。)今附敬播序於左。
竊以穹儀方載之廣,蘊識懷靈之異,談天無以究其極,括地詎足辯其原。是知方誌所未傳,聲教所不暨者,豈可勝道哉!詳夫天竺之為國也,其來尚矣,聖賢以之疊軫,仁義於焉成俗。然事絕於曩代,壤隔於中土。《山經》莫之紀,《王會》所不書。博望鑿空,徒寘懷於印竹。昆明道閉,謬肆力於神池。遂使瑞表恆星,郁玄、妙於千載;夢彰佩日,秘神光於萬里。暨於蔡愔訪道,摩騰入洛,經藏石室,未盡龍宮之奧;像畫涼臺,寧極鷲峰之美。自茲厥後,時政多虞。閹豎乘權,潰東京而鼎峙,母後成釁,剪中朝而幅裂。憲章泯於函洛,烽燧警於關塞,四郊因而多壘,況茲邦之絕遠哉!然而釣奇之客,希世間至。頗存記註,寧盡物土之宜;徒采神經,未極真如之旨。有隨一統,寔務恢疆。尚且眷西海而咨嗟,望東洛而杼軸。揚旌玉門之表,信亦多人;利涉蔥嶺之源,蓋無足紀。曷能指雪山而長鶩,望龍池而一息哉!良由德不被物,威不及遠。我大唐之有天下也,辟寰宇而創帝圖,掃攙槍而清天步。功伴造化,明等照臨。人荷再生,骨肉豺狼之吻;家蒙錫壽,還魂鬼域之墟。總異類於槁街,掩遐荒於輿地。菀十洲而池環海,小五帝而鄙上皇。法師幼漸法門,慨祗園之莫履;長懷真跡,仰鹿野而翹心。褰裳凈境,實惟素蓄。會淳風之西偃,屬候律之東歸。以貞觀三年杖錫遵路,資皇靈而抵殊俗,冒重險其若夷;假冥助而踐畏途,幾必危而已濟。暄寒驟徙,展轉方達。言尋真相,見不見於空有之間;博考精微,聞不聞於生滅之際。廓群疑於性海,啟妙覺於迷津。於是隱括眾經,無片言而不盡;傍稽聖跡,無一物而不窺。周流多載,方始旋返。十九年正月屆於長安,所獲經論六百五十七部,有詔譯焉。親踐者一百一十國,傳聞者二十八國。或事見於前典,或名始於今代,莫不餐和飲澤,頓顙而知歸;請吏革音,梯山而奉贐。歡闕庭而相抃,襲冠帶而成群爾。其物產風土之差,習俗山川之異,遠則稽之於國典,近則詳之於故老。邈矣殊方,依然在目。無勞握槧,已詳油素。名為《大唐西域記》,一秩十二卷。竊惟書事記言,固已緝於微婉;瑣詞小道,異有補於遺闕。秘書著作佐郎敬播序之雲爾。
《四庫提要》以每卷之末附有《釋音》,疑為後人所加。余所見惟古鈔卷子無之,凡宋、元《藏》本皆有《釋音》。余在日本,曾得鈔本《隨函錄》三十卷,後晉釋可洪撰,宋人刻《藏經》,分載入之。
此本第一、第六兩卷原缺。日本元祿九年(當康熙三十五年),山城州天安寺法金剛院重修整此書,乃從別本影鈔此二卷補之,亦同宋本也。(日本所藏宋本不一部。)此二卷末並有「山城國綴喜郡薪村」,又有「靈瑞山酬恩巷沙門宗桂書寫」之記。
余在日本,森立之出狩谷望之所製古書帙一具,系用竹簽以絲排連如小簾,外敷以巾,可方可圓,不同今之函套,謂古者卷軸以此束之,故有數卷共一帙,十餘卷共一帙者。後見《白氏文集》目錄亦標第幾帙。今見敬播序雲「一秩十二卷」,益恍然矣。(又《經典釋文》亦云「合為三秩,三十卷」。)
唐釋道宣撰。道宣以佛土事跡傳錄差互,乃作是書。凡八篇。一《封疆》,二《統攝》,三《中邊》,四《遺跡》,五《遊履》,六《通局》,七《時住》,八《教相》。其書與《大唐西域記》相表裏。玄奘詳其所歷之國,此則詳佛教所統攝之國,亦多計東西道里,眉目粲然,可以披覽。邇來五印度迤北,為回邦所據;迤南為英吉利所攝,而所謂三千大千世界者,亦近在耳目之前。以此誌校之,皆可按圖而稽。然則此誌當五印度古方誌可也。
惟夫大唐之有天下也將四十載,淳風洽而澆俗改,文德修而武功暢。故使青丘、丹穴之候,並入提封;龍砂、鳥塞之區,聿遵聲教。膜拜稽首,顯朝宗之羽儀;輪賝奉贄,表懷柔之盛德。然則八荒內外,前史具書;五竺方維,由來罕述。豈非時也?雖復周穆西狩,止屆昆丘;舜禹南巡,不逾滄海。秦皇畫野,近袤遠洮;漢武封疆,關開鐵路。厥斯以降,遐討末詳。所以崆峒問道,局在酒泉之地;昆侖謁聖,實惟玉門之側。至於弱水、洞庭,三危、九隴,燕然、龍勒,沙障、黎河,具歷夏書,咸圖雍部。及博望之尋河也,創聞大夏之名;軒皇之遊夢也,初述華胥之國。貳師之伐大宛,定遠之開鐵門,由余入秦,日磾仕漢。聲榮覆於蔥嶺,帝德亙於耆山。赫奕皇華,其徒繁矣。而方土所記,人物所宜,風俗之沿革,山川之卓詭,雖陳之油素,略無可紀。豈不以經途遼遠,遊詣之者希乎!以事討論,縱有傳說,皆祖行人,信非躬睹,相從競虛為實錄,何以知其然耶?故積石河源,西瞻赤縣,昆侖天柱,東顧神州,鳴砂以外,咸稱胡國。安用遠籌,空傳緗簡。是知身毒之說,重譯臻焉;神異等傳,斷可知矣。自佛教東傳,榮光燭漢。政流十代,年將六百。輶軒繼接,備盡觀方,百有餘國,咸歸風化。莫不梯山貢職,望日來王。而前後傳錄差互不同,事跡罕述,稱謂多惑,覆尋斯致,宗歸譯人。昔隋代東都上林園翻經館沙門,彥學為先,必因文而輔教,纖微之善,罔不備書。百代之後,知斯言之可復也。
乾隆五十年其國寄臣金致仁奉教纂輯。先是明成化五年寧城府院崔恆等奉教撰《經國大典》。至乾隆九年,議政府領議政金在魯等,又奉教為《續大典》。至是致仁等以《經國大典》、《續大典》合部而增補《續典》,復受教及見行法例通為一編。其書以吏、戶、禮、兵、刑、工分為六編,略如《唐會要》,凡其國之典章制度皆在焉。詳而有體,簡而有要。考朝鮮之政治得失,此其總匯焉。
國王《序》。
《大典通編凡例》。
李福源《序》。
金致仁纂輯銜名。
金致仁等《進〈大典通編〉箋》(乾隆五十年)。
徐居仁《經國大典序》(成化五年)。
崔恆《進經國大典箋》。
國王英廟題續大典二首。
元景夏《續大典序》。
金在魯等《進續大典箋》(乾隆九年)。
邗江書院刊本。首載洪武七年劉惟謙《表》,次十八年《御製大誥》,次十九年《大誥續編》、《三編》,次二十年《大誥武臣序》,次嘉靖二十九年十二月二日邢部尚書顧祥等《重修問刑條例題稿》,據《洪武律》並為十二卷,而加疏解者,自弘治十三年至嘉靖二十九年《問刑條例》皆附載入,亦可以考見有明一代刑法之制矣。
此書有二種,一為國別體,十二卷,仿《戰國策》;一為編年體,六卷,仿《左氏春秋》,即此本也。二本皆不著撰人名,而其中皆有史臣論斷文,語略同。國別本題「菁川柳希齡編註」,又間引金富軾論說,此本則無之。是此本當為明初李成桂朝其國史臣所為,柳希齡本則又從此改編者也。此書自新羅、百濟以前,所紀檀君、箕子、衛滿、三韓、高勾麗等,皆寥寥數簡。竊意朝鮮自古為文明之國,彼土冊府,必多逸聞、逸事出於中土史書之外者。今簡略乃爾,此《四庫提要》所謂詳略不盡合體要者也。然觀其序李成桂易代之際,若鄭夢周、李穡、金震陽皆以忠義許之。則知所紀皆實錄。其書本名《史略》,固亦不必以詳贍律之。唯國別本論說稍多,而序事或反少顛末,註亦無甚發明,固無如此本尚為質實也。方今朝鮮,為我外藩最要之區域,俄人俯瞰於北,日本垂涎於東,英法各國又皆與之互市,立約幾成蜂擁之勢。則欲保我邊陲,尤宜詳其立國本末,而資我籌策,此葆初大令所為亟謀刻此書之意,固不徒侈見聞,為考列史、外傳之助也。
此書有明萬曆丁巳刻本,易其款式,頗有訛字,又改稱《朝鮮史略》,是以後來之國稱蒙屢代之名矣。
朝鮮宰臣柳成龍撰。明萬曆壬辰,日本平秀吉發兵擾朝鮮,浹旬之間,八道幾盡。成龍身當其間,至戊戌亂後,乃追為此錄。按《武備志》稱柳成龍、李德馨惑李昖,《平壤錄》亦直斥為佞臣。而此書自序則稱「報國無狀,深自悔責」,似非小人之口所有。按《朝野別錄》(見《征韓偉略》)稱,經筵官李珥啟李昖,養兵以備緩急,柳成龍非之。其後日本兵至,遂至瓦解。及平壤破後,又自任前迎明師,亦未免避難就易,則謂之為佞,似非無因。又以沈惟敬有膽略,於其死也深致惋惜,尤少知人之明。但成龍本以文臣當此艱鉅,雖未能荷戈以衛社稷,而忍辱含垢,委曲求全,如跪李如松之類,其情可諒,其心可原。故日本人所為《征韓偉略》大半以此書為藍本,知其實錄為多,不盡出事後之掩飾者也。書首有日本人貝原篤信序,亦論事有識,不為誇張語,並錄之於原序之後。
《懲毖錄》者何?記亂後事也。其在亂前者,往往亦記,所以本其始也。嗚呼!壬辰之禍慘矣,浹旬之間,三都失守,八方瓦解,乘輿播越。其得有今日,天也。亦由祖宗仁厚之澤,固結於民,而思藻之心未已。聖上事大之誠,感動皇極,而存邢之師屢出。不然,則殆矣。《詩》曰:「予其懲,而毖後患。」此《懲毖錄》所以作也。若余者,以無似受國重任於流離板蕩之際,危不持,顛不扶,罪死無赦,尚視息田畝間茍延性命,豈非寬典?憂悸稍定,每念前日事,未嘗不惶愧靡容。乃於閑中粗述其耳目所逮者,自壬辰至戊戌,總若干言,因以狀、啟、疏、文移及雜錄附其後。雖無可觀者,亦皆當日事跡,故不能去。既以寓畎畝惓惓願忠之意,又以著愚臣報國無狀之罪雲。
《傳》曰:「用兵有五,曰義兵,曰應兵,曰貪兵,曰驕兵,曰忿兵。」五之中義兵與應兵,君子之所用也。《傳》又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則必危。」「好」與「忘」二者,可以不戒乎哉!曩昔,豐臣氏之伐朝鮮也,可謂貪兵兼驕與忿,不可為義兵,又非不得已而用之者,所謂好戰者也。是天道之所惡,其終亡者,固其所也。韓人之脆弱而速敗瓦解土崩者,由教養無素,守禦失道,故不能用應兵,是所謂忘戰者也。嗚呼!朝鮮之國勢危殆而幾亡者,職此而已。宜哉柳相國之作《懲毖錄》也。是觀前車而戒後車之意也。
此書記事簡要,為辭質直,非世之著書者誇多鬪靡之比。談朝鮮戰伐之事者,可以是為的據。其他如《朝鮮征戰記》,雖書以國宇,亦足為佐證。二書亶可稱實錄也。予近者偶客乎京師,書坊之輩刊此書於梓既成,屬序於予。予美此書之布行於世,故本茲編之所由作而論著之者如是。只恐見笑於大方之家已矣。元祿乙亥芒種後學築前州貝原篤信序。
明王洙撰。有嘉靖庚戌秦鳴夏序,蓋為刪《宋史》而作。其書多立名目,自我作古,如不稱「本紀」而稱「天王」,以為法《春秋》,迂固之甚。既有「直臣」、「忠義」、「卓行」等《傳》,又有《君子傳》。既有「權奸」、「佞倖」等《傳》,又有《小人傳》。甚至分「烈女」、「烈娥」、「烈婦」、「節婦」、「義姑」、「貞妾」、「義婦」為七門。既立《江南降臣傳》,而何以又不入徐鉉?既立《小校傳》,而何以又遺施全?以《道統傳》殿於十五志之後,而錄邵康節於朱子門人中,此何殊瞑目道黑白乎?末一卷為《觀心亭記》、《敬一箴》、《圜丘詔書》,直不知有史法,以此而訾議《宋史》,可乎?秦鳴夏序,稱其「蚤遁邱園,未位通顯」,然則鄉僻村夫而欲筆消一代,遂至災及棗梨,本不足辨。因此書《四庫存目》中未載之,恐此間有以逸書相詫者,故駁之如此。
明茅伯符輯。首有朱之蕃《序》,稱伯符領大鴻臚時所輯《四夷考》,凡山川、道里、風俗、物產,無不備具。則此乃《四夷考》中之一種,而標目直題《華夷譯語序》,豈轉鈔者之所為與?其書首朝鮮,次琉球,次日本,次安南,次占城,次暹羅,次韃靼,次畏兀兒,次西蕃,次回回,次滿剌加,次女真,次百夷。分天地、時令、花木、鳥獸、宮室、器用、人物、人事、身體、衣服、聲色、珍寶、飲饌、文史、數目、干支、封名、通用諸類,或有合並,則各國詳略不一也,大抵皆日用習語。按《讀書敏求記》有洪武二十一年翰林侍講史源潔《華夷驛語》一卷,又有《分類華夷譯語》二卷。此雖不分卷,然十三冊必非一、二卷能容。且《皇明從信錄》稱前元素無文字,但借高昌書製蒙古字行天下。洪武十五年,命侍講史源潔編類《華夷譯語》,復取《元秘史》參考。自是使臣往朔漠皆得通其情。是則源潔所撰僅蒙古譯語,非此書審矣。此書當必明四夷館中底本,為茅氏所鈔出者。今泰西之語遍於寰中,而環衛我中國者或反少解其語,一旦有事,不慮隔閡乎?此亦當今必要之書也。
此冊余得之小島學古家,與沈汾《續仙傳》同裝為一冊。有「養安院藏書」印。首題「列仙傳卷上」,次行題「漢光祿大夫劉向撰」。每半葉十一行,行二十字。相其格式,與日本他鈔本不同,當是從宋刻出也。是書《漢志》不著錄,陳振孫謂「非西漢人文字」,誠然。黃伯思疑為東京人之所作。《提要》據葛洪《神仙傳序》,稱此書為向作。《抱樸子》亦云然。則晉時已有其本,不第《隋志》著錄也。《提要》又據其總贊引《孝經援神契》、《蜎子傳》稱《琴心》三篇,《老子傳》稱作《道德經》上、下二篇,均與《漢志》不合。余謂不特此數端也。按《世說新語》註引《列仙傳序》:「歷觀百家之中,以相檢驗得仙者,百四十六人,其七十四人已在佛經,故撰得七十四人,可以多聞博識者遐觀焉。」各本皆脫此序。然稱七十四人在佛經,此豈西漢人口吻?又《文賓傳》「太邱鄉人也」,前漢無太邱鄉,後漢屬沛國。《木羽傳》「鉅鹿南和平鄉人也」(平字疑衍),前漢南和屬廣平國,後漢改屬鉅鹿。又《瑕邱傳》「寧人也」,兩漢上谷郡有寧縣,魏晉以下省廢。據此三證,似為東漢人所作。然又稱安期先生為瑯琊阜鄉人,瑯琊無阜鄉縣,據下文兩稱阜鄉亭,則知非縣名。又《騎龍鳴傳》,渾亭人也。則並不著郡縣名。(渾亭無考。)又《雞文傳》「南郡鄘人也」,南郡無鄘縣。案南郡有郢、鄀、𨙬三縣,未知是何縣之訛。其為方士所託無疑,贊文文義淺近,亦非通人之筆。或疑即《隋志》之郭元祖所撰,恐亦未然。然自魏晉以下,詞人據為典要,何可廢也?此本以《文選註》、《藝文類聚》、《初學記》、《北堂書鈔》、《史記正義》、《太平廣記》、《太平御覽》等書所引校之,亦多異同,別為《劄記》附諸其後。
又按《世說註》雲「七十二人」,李石《續博物志》及《書錄解題》並同。葛洪《神仙傳》亦云「七十餘人」。(或雲「七十一人」,誤。)此本只七十人。或以江妃二女為二人,然亦只七十一人。考《御覽》三十八引《列仙傳》曰:「王母者,神人也。人面蓬頭發,虎爪豹尾,善嘯,穴居,名西王母。在昆侖山中。」又三十九引《列仙傳》曰:「馬明生從安期先生受金液神丹方,乃入華陰山中,合金神丹升天也。」合此恰當七十二人之數。各本皆脫,附載於此。
此本合裝於《列仙傳》之後,上卷十六人,中卷二一人,下卷八人。首題「朝請郎前行溧水令沈汾撰」,與俗本題「唐溧水令」者不同。有自序一篇,稱「汾生而好道」云云。《四庫提要》據吳淑《江淮異人錄》載有侍御沈汾遊戲坐蛻事,疑即其人。以自序證之,當不誣也。序又稱「中和年兵火之後,焚籍猶缺」,似汾為唐人。然下卷載有譚峭,又似已及南唐。疑莫能明也。今以《太平廣記》所引凡十人條校之,互有得失。蓋《廣記》不無傳刻之差。此本鈔手亦嫌草率,然與俗本天淵矣。
此為明弘治壬戌吳縣黃紋原刊,嘉靖乙丑青州知府四明杜思重刊。每卷下又題「四明薛晨子熙校正」。然書中有墨丁數處,當是黃本原刊如是。程榮《漢魏叢書》原於杜刻,亦有空格。(唯序文「蓋□百之一也」,原本「百」上空一字,程本遂緊接「蓋」字。)至何允中重刻《廣漢魏叢書》,則皆不缺字。(《法象篇》「夫以□□之困」,補「崩亡」二字。《貴驗篇》「故僨□則縱多」上補「極」字。《貴言篇》「可以發□而步遠」,補「幽」字。《藝紀篇》「美育□材」,補「群」字。)今以《群書治要》校之,知為何氏臆補。(《貴驗篇》,《治要》作「故墳庳則水縱」,因知補「極」字之妄。其他所補,皆不可據矣。)近日金山錢氏校刻此書,頗稱精審,而亦沿何氏所補之謬。(錢氏稱以程榮本校,不言程榮本有空格,據何本補字之故。)非此本存世,則蹤跡不可尋矣。至原書本二十餘篇,晁公武稱「李獻民所見別本尚有《復三年》、《制役》二篇,然曾南豐所據必校錄者,亦即此本」。則此二篇亡佚已久,唯《群書治要》所錄《中論》十二篇,其末二篇的為《復三年》、《制役》二篇之文,此則唐初之本,非此本所可比擬。錢竹汀先生於《治要》尚疑是偽書,抑嘗於《治要》所引漢魏諸書對校,知今本脫誤如此者甚多,此豈是作偽者所能臆造耶?附記於此。
文章自六經而下,惟先秦、西漢為近古,其次則及於東漢。余以得桓氏《鹽鐵論》讀之,未嘗不嘆其辭氣之古,論議之妙,至不忍去手。繼讀徐氏《中論》,其辭氣論議,視桓氏無大相遠,而余之愛之與《鹽鐵》同。蓋《鹽鐵》西漢之文,《中論》東漢之文也。二書雖倖存於世,然傳錄之艱,人不易見。往歲同人徐君刻《鹽鐵論》中江陰,俾余識之。近黃華卿氏刻《中論》畢工,亦俾一言。余謂好古之士,世未嘗無,第所恨者,不得悉窺古人之製作而效法之。而切肆所市,率爾射利之時文,求如二書蓋不可得。而今乃得之,豈非學者之幸乎?余也舊學荒落,見古書之行,為之欣躍,而且得掇名其末,其為幸又何如也?華卿名紋,今為吳孫學生。觀是舉,可以知其為人矣。弘治壬戌六月之望前進士姑蘇都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