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或問 (四庫全書本)/卷07
春秋或問 卷七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或問卷七 宋 呂大圭 撰
莊公 夫人孫於齊〈元年〉
或問夫人何以不氏曰春秋書孫者三此年及閔二年夫人姜氏孫於邾昭二十五年公孫於齊是也凡皆內無所容而岀奔也內諱奔故曰孫孫遁也言孫則有孫順之意使若不為臣子之所逐所以全恩也然此年夫人孫於齊不書姜氏而哀姜之孫於邾則書姜氏至於夫人氏之喪至自齊則又不書姜或者例以為闕文然以鄙意思之若以是為闕文則春秋之可以闕文言者固多矣奚獨此哉竊意此年夫人孫於齊不書姜氏者蓋前年書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則今年孫於齊者即如齊之姜氏也閔元年夫人氏之喪至自齊蓋前年書夫人姜氏薨於夷則其所謂夫人氏之喪至者即薨於夷之姜氏也此蓋蒙上文而書之若夫夫人孫於邾則上無所見故不得不以姜氏稱也春秋書法固有先目而後凡者則其書夫人書夫人氏者亦此例耳曰然則文姜只書夫人哀姜加之以氏何也曰經書夫人某氏者所以別其為某氏也如書夫人氏則猶母氏伯氏仲氏之謂爾所謂夫人所謂夫人氏者固通稱也似不宜以此而別輕重也曰然則文姜哀姜之事固無貶乎曰前書公與夫人姜氏如齊繼書公薨於齊繼書夫人孫於齊則文姜之罪著矣前書公薨繼書夫人姜氏孫於邾則哀姜之罪著矣夫茍有以著文姜之罪則夫婦之義絶矣茍有以著哀姜之罪則母子之義絶矣夫婦之義絶子母之義絶則凡人爾此不待貶絶而自見也曰文姜之㑹齊侯與其薨其𦵏皆書夫人姜氏哀姜之葬也亦稱小君則猶魯之夫人也聖人之書此也無異辭母乃溷於名實乎曰桓雖見弒而莊公之於母也一以夫人之禮事之閔雖見弒而僖公之於哀姜也一以小君之禮葬之彼且以為夫人也我可不謂之夫人乎彼且以為小君也我可不謂之小君乎聖人書法亦紀其實而已矣至於事之得失是非則世必有能辨之者而孔子所書則實録也然胡氏之説則學者不可不知胡氏曰桓公之弒姜氏與焉為魯臣子者義不共戴天矣嗣君夫人所出也恩如之何徇私情則害天下之公義舉王法則傷母子之至恩此國論之難斷者也經書夫人孫於齊而恩義之輕重審矣梁人有繼母殺其父者而其子殺之有司欲當以大逆孔季彥曰文姜與弒魯桓春秋去其姜氏𫝊謂絶不為親禮也夫絶不為親即凡人耳方諸古誼宜以非司寇而擅殺當之不得以逆論也人以為允故通於春秋然後能權天下之事矣劉氏曰宋襄之母獲罪於君歸其父母之國及襄公即位欲一見之而義不可得作河廣之詩以自悲然宋襄亦不得而致也為嘗獲罪於先君不可以私廢命也母子至親而不得不絶者義也
單伯送王姬 築王姬之舘於外
或問單伯送王姬何也曰天子嫁女於諸侯必使諸侯同姓者主之諸侯嫁女於大夫必使大夫同姓者主之蓋以天子之尊而與列國議婚姻之好論好則瀆君臣之分而敬有所不足明分則廢君臣之好而愛有所不通此所以嫁女納後必使同姓諸侯主之也主諸侯所以盡愛敬必同姓所以重本支王姬將下嫁於諸侯必使魯主之蓋周之先以周公懿親為之主自此以為常故魯常主之他公不書而獨莊公書者二其他常事不書故也莊公有父之喪其讎在齊義不與共戴天天王不能為之誅而俾之主婚姻之禮天王之非可知也莊公在寢苫枕塊之中其義為不可受而受之莊公之罪又可知也知其不可而為之為之築舘於外亦非也穀梁曰仇讐之人非所以接婚姻也衰麻非所以接弁冕也知其不可故特築之於外也此言當矣然單伯或以為周大夫或以為魯大夫以經攷之則魯無單伯也且古姓氏或以國或以字或以地或以官或以諡或以事或以居齊魯秦吳則氏以國也孟仲叔季則氏以字也曰留曰黃地也司馬司徒官也文武成宣之族則氏以諡也巫乙匠陶之類則氏以事也東門北郭之類則氏以居也春秋之時在魯則有仲叔季孫之類在晉則有范欒狐趙之類在齊則有髙國鮑晏之類衛之孫𡩋宋之華樂未聞有在魯而為晉之氏族在齊而為宋衛之族也單伯周之世族也周有單襄公簡公豈有單伯哉諸侯大夫無稱伯者如毛伯召伯凡伯皆王朝之卿士則單伯天子之卿也明矣或疑鄄之盟經書單伯㑹之於鄄稱單伯㑹諸侯則單伯為魯人也猶曰叔孫豹㑹趙武屈建而已若單伯為周大夫則應書單伯齊侯㑹於鄄不得屬㑹於單伯也又文十四年齊人執單伯十五年單伯至自齊與季孫意如至自齊為一例不應周大夫而書至自齊也此説似矣然經書單伯㑹伐宋又書單伯㑹於鄄謂鄄之㑹不得屬㑹於單伯則單伯㑹伐宋亦不可乎茍單伯㑹伐宋而可則單伯㑹於鄄何為而不可且宰周公劉子之㑹皆公㑹之既書公㑹則不得不書宰周公劉子㑹矣此自文體然也至若單伯之至自齊則為魯故也為魯故而執於齊則其至也又可以不誌乎然則單伯之為天子大夫明矣曰然則築王姬之館於外何也曰此魯之臣子以為義不可以館之於內也且其不知則已夫既知之而乃築之於外以自誣曰我庶㡬得禮哉若是則不如不知之為愈也且天王之命魯者非也為魯之臣子者可以辭矣辭之以居喪可也當是時晉鄭曹衛皆同姓豈獨魯哉亦申其誠請可矣胡氏曰有三年之喪天王於義不當使之主有不共戴天之讎莊公於義不可為之主築之於外之為宜不若辭而弗主之為正也
王使榮叔來錫桓公命
或問王何以不書天曰春秋來錫命者二賜命者一此年及文元年天王使毛伯來錫公命成八年天子使召伯來賜公命是也凡言來錫命皆非禮也穀梁曰禮有受命無來錫命來錫命非正也賜則有加於錫矣然或言王或言天王或言天子杜預孫公皆以為王者之通稱者非也或者以為缺文理或然矣說者以為去天以示貶則失之彼謂春秋皆書天王不應只書王耳春秋不書天者惟此年與文五年王使榮叔歸含且賵三月王使召伯㑹𦵏而已為先儒之説則曰春秋書王必稱天所履者天位也所行者天道也所賞者天命也所刑者天討也今桓公弒君簒國而王不能誅又反錫之命僖公成風妾母也而王使人歸含且賵又使人㑹𦵏成其為夫人使妾並適此二事最大故皆去天以示貶謂其不能奉天也此其説只在拘春秋書天王之例故有此説春秋之作為尊王而作也而已自貶天王何以責人乎榮叔歸含且賵與宰咺來歸仲子之賵一例耳何以不去天而示貶乎以名冡宰為貶則榮叔何以不貶乎豈歸仲子之賵罪在冢宰而不在天王乎又豈歸成風之含賵罪在天王而不在榮叔乎此其不通也明矣
齊師遷紀郱鄑郚
或問書遷之義曰經書遷者十而其義有二焉有強人而遷之者有自欲遷者若齊遷紀邑宋人遷宿齊人遷陽此強而遷之也邢遷夷儀衛遷帝丘許遷葉遷白羽遷於夷遷容城蔡遷州來此其自欲遷者也強而遷之者三此獨稱師者豈齊襄恃其兵衆以迫脅小國而遷其人民故聖人詳而録之以見其強暴之甚歟且諸侯之國皆受之於天子其封域有定分人民有定居強者不可以力並詐者不可以誕取若紀者豈非受之於天子者邪若受之於天子則齊烏得而遷之今也至於遷其三邑而無所顧忌則是王法不存而詐力勝小國烏得不日侵月削以至於亡也凡書遷與書取異取者取其土地耳未若遷其民之酷也遷其民則父子兄弟離散而民失其常居矣恃衆以遷紀之民此聖人所以書師以深疾之歟
夫人姜氏㑹齊侯於禚
或問姜氏㑹齊侯聖人備書於冊何也曰此所以𤼵夫人羞惡之心以為後人之鑒戒也以經攷之夫人姜氏自孫於齊之後此年冬㑹齊侯於禚禚齊地也四年享齊侯於祝丘祝丘魯地也五年如齊師師則衆在焉七年春㑹齊侯於防防魯地也冬又㑹於穀穀齊地也始而㑹焉繼而享焉享則禮有加矣又繼而如齊師如齊師則無羞恥於衆矣又一嵗而再㑹焉其為惡益逺矣載馳之詩曰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遨序詩者以為刺襄公之無禮義也敝笱之詩曰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序詩者以為惡桓公不能防閑文姜也猗嗟之詩曰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終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序詩者以為刺莊公有威儀技藝而不能防閑其母也夫齊襄之惡人皆知惡之矣而其原則在桓之不能防閑其妻桓之失人亦皆知之矣而莊公之不能以禮防閑其母則世或未之察也善乎趙子之言曰子可以制其母乎夫死從子通乎其下況國君乎君者人臣之主也風教之本也不能正家如正國何若莊公者哀痛以思父誠恭以事母威刑以篤下車馬僕從莫不俟命夫人徒往乎夫人之徃也則公之威命不行而哀慼不至耳
溺㑹齊師伐衛
或問溺何以不氏曰石氏曰溺之不氏説者曰大夫不可以専入邑帥師入邑自無駭始大夫不可以専伐國帥師㑹諸侯伐鄭自翬始大夫不可以専㑹諸侯盟㑹諸侯盟折自柔始春秋之時大夫専㑹紛紛皆是誅之則不可勝誅誅其始而已此其所以不稱族也至於溺㑹齊師伐衛非始僭也謂其不當黨仇讎以伐同姓也是以去氏以貶之為此説者亦巧矣然挾之卒也不氏又不知其何以貶之乎宜吾曰春秋之初大夫皆不以氏見也
葬桓王
或問天王崩有書葬者有不書葬者何也曰不書葬者是魯不徃㑹也或曰不書葬者公親㑹也書葬者公不親㑹也不言葬者常也言葬非常也夫事孰有大於葬天子而可以不志乎死生終始之際人道之大變豈以是為常事而不書也然比事而觀則葬諸侯不書公葬天王亦不書公文無異辭則其為公不親徃也明矣文六年使公子遂葬晉侯九年叔孫得臣葬襄王是均周晉也昭十一年使叔弓葬宋公三年叔弓葬滕侯二十二年叔鞅葬景王是均周宋滕也葬諸侯使卿葬天王亦使卿魯之夷王於諸侯也可知矣蓋猶有甚焉者成五年定王崩不書葬而十年晉侯獳卒公如晉襄二十八年靈王崩不書𦵏而楚子昭卒公在楚於天王則不葬於諸侯則㑹之於蠻荊則㑹之何為者哉春秋諱公之葬晉侯也故書曰公如晉諱公之葬楚康也故書曰公在楚是故春秋不徒志葬也
紀季以酅入於齊
或問紀季以酅入齊或曰大夫不得用地公子不得去國君子無避外難紀季皆犯此三者其惡可知也紀之為國本受之天子雖諸侯不可以其國而與敵況於季為人弟義當與之同休戚而乃裂其邑以事讎使其勢益孤而無以自存則季之為也或曰齊為無道紀侯事之而不得免焉固不忍鬭其民也逡廵有去志紀季由是以酅入於齊請復五廟以存姑姊妹姑以存宗祀焉其亦可也二說將孰從曰以春秋一書攷之則可見矣春秋之法凡人臣竊地以逃者必書奔如邾庶其以漆閭丘來奔莒牟夷以牟婁及防茲來奔之類是也今季不書奔則非奔也凡臣竊地以自恣者必書叛如晉欒盈入於曲沃以叛是也今季不書叛則非叛也不書奔不書叛而直以酅入於齊則是以酅入於齊而求存其宗祀而已尚奚疑哉曰然則比之微子何若曰不類微子之事昔人以為微子度紂之必亡抱祭器而歸周蓋深覩夫存亡消長之機以求存其宗國其實不然蓋微子紂之庶兄也比干箕子皆宗臣也比干既安於義之當死箕子則以為我無臣僕從人之理而詔王子出迪故微子之去所以存宗祀也然所謂去者非謂紂之國未亡而微子先抱祭器以歸周也出於自靖自獻之心不忍與比干相從於死而懼其後之無以繼也是以去之及武王克商然後靣縳銜璧衰絰輿櫬而歸周以求存宗國夫豈殷國未亡而先棄宗國以從人乎若紀季之事則紀侯不能下齊又自度不能死守其國故以酅與季而使之入齊以為附庸是微子之歸周蓋在於商紂既亡之後而紀季之入齊乃在於紀侯尚存之時微子之歸周出於理勢之不得不然而紀季之入齊則出於紀侯之命紂未亡而微子遽歸周則微子為不仁紀侯不能死守其國而紀季不以酅入於齊則紀季為不智故曰紀季之事出於不得已而然耳
公次於滑
或問書次之法曰有伐而書次者有救而書次者有俟而書次者伐而書次者有整兵謹戰之意遂伐楚次於陘是也救而書次者有緩師畏敵之意次於匡救徐次於聶北救邢是也俟而書次者有無名妄動之意師次於郎以俟陳蔡是也此年次於滑而不言其所以則其所以次者亦無謂矣是將救紀而不能也自齊鄭如紀之後紀之所恃者惟魯而已紀之於齊有積年之恨魯之於紀有婚姻之好紀之有難魯當救之可也然公之於齊有不共戴天之讎而不能報尚安能謀既危之紀而存之乎自知其不能而姑欲竊救弱之名以次於滑則亦無謂而已矣書此不惟見魯之不能救紀亦以見魯之不能憾齊也
紀侯大去其國
或問紀侯大去其國聖人之書此也罪之乎許之乎曰春秋之際小國介於大國之間日見侵削不幸而如紀之事固難乎為紀矣滕文公問於孟子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孟子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勿去又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邠人從之者如歸市君請擇於斯二者孟子之所以為滕文公謀者不過此二説而已紀之見偪於齊也使其有大王之徳則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委而去之可以為仁使紀侯明乎世守之道則築城鑿池與民守之效死勿去可以為義今紀侯未見其有強為善之實則其仁不足稱也又不能效死而不去則其義不足道也方之大王養人之言則不類比之孟子世守之說則有愧矣聖人之書此也非罪之也亦非許之也直傷之而已矣紀之可傷則齊可惡矣夫紀之見疾於齊也久矣紀之所以圖免者亦至矣始㑹於成再來朝將倚魯以為重也而魯不足倚已而嫁女於王將依天王以為安也而天王不足依已而㑹於黃以圖釋齊之憾亦可已矣而齊之貪未止也至襄公時卒遷其三邑之民紀知齊之決不可事也以先君之故而謀以酅入之亦庶㡬稍釋其怒矣而齊之欲未息也三國為垂之遇是將以兵壓境矣紀侯為是妻死不暇葬委而去之已去其國而叔姬歸於酅悲哉國滅而身不知所存兄弟訣別而骨肉離散沒者以齊故而不及葬生者以齊故而不獲其所歸紀之不幸也甚矣聖人傷紀之不幸則齊之惡可知魯之不足倚也又可知天王之不足依也又可知故書曰紀侯大去其國悼紀也惡齊也病魯也又以病天王也雖然諸侯而去其國非義也
㑹伐衛王人子突救衛衛侯朔入衛
或問衛侯入於衛何以不言復曰案春秋奔君言復者皆復其本位之辭也是故鄭世子忽復歸於鄭衛侯鄭自楚復歸於衛衛侯衎復歸於衛曹伯襄復歸於曹皆書復以明其本有而今始復也其或歸不言復者未得國也鄭突入櫟不言復衛侯入於夷儀不言復蓋未能復國也故不言復非未得國也而不言復則非奔君也蔡侯歸蔡陳侯歸陳是也若衛侯朔則嘗有國矣已而出奔今其歸也不書復直曰入而已矣凡書歸皆易辭凡書入皆難辭許叔入許猶有鄭難焉鄭突入櫟猶有忽在焉衛侯入於衛猶有黔牟在焉衛侯入於夷儀猶有剽在焉不然則直書歸而已矣書入而不書復以明朔之不當有國也或曰朔之立出於先君之所命何以不當有國曰以適言之則伋當立其次則夀朔與宣姜搆伋於衛宣公為之殺伋及夀衛人為之賦二子乘舟孔子取焉是朔之不當立也明矣朔之不當立也而先君欲立之當是時使其國人安之以為君為天王者亦可以治其舊惡而廢之而況國人怨之而不與乎天王因國人之所不與也而命黔牟此固義之正也五國不恤天王之命而欲納朔天王以大義之正而救黔牟為五國者亦可以退聴矣而五國連兵必欲納朔而後已魯以冬伐衛而秋始至則五國連兵以抗王人也可知五國連兵以抗王人而朔始入衛諸侯之罪可勝誅哉春秋之初惟桓五年書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是天王猶能舉征伐之權也惟莊之五年書魯齊宋陳蔡伐衛六年春王人子突救衛是天王猶能執廢置諸侯之權也夫使三國從王伐鄭而鄭服則諸侯無有不臣者矣惟其伐鄭而鄭不服然後王命不行於天下夫使王人子突救衛而黔牟立則諸侯無敢不稟命而自立者矣惟其救衛而朔卒得以自立然後王命益不行於天下矣春秋之初天王之能舉其政刑者惟有此二事耳而卒止於此然則鄭寤生抗王之罪五國連兵納朔之罪擢髪不容數矣
齊人來歸衛俘
或問左氏經文作俘而三𫝊皆以為寳何也曰胡氏謂書稱俘厥寳玉則寳玉亦可謂之俘也然謂之俘則必伐衛之所得謂之寳則必朔以此賂五國也然先書朔入衛而繼書齊人來歸衛寳則必是納朔而得賂無疑四國之㑹於稷也取郜大鼎五國之納朔也衛寳來歸當時諸侯之罪可知矣或謂説文保字後人從□省文作保古字通用寶或作𠍂𠍂字與俘字相似故誤作俘字耳
師次於郎以俟陳人蔡人甲午治兵夏圍郕郕降於齊秋師還
或問書次書俟書師還何也曰春秋書用師多矣未有如此之詳者與陳蔡約將有事於鄰國陳蔡未有師期而先出師則輕舉而妄動也師次而俟外援俟之而不至而後治兵則有畏也至夏而後及齊師圍郕則取必於郕也齊魯同圍郕而郕不降魯而降齊則無義而不足以服人也自正月出師至秋而後師還則淹時之久也聖人備而書之重用師之道也案左氏仲慶父請伐齊師莊公不可是國君上將親與圍郕之役也然其次其及其還皆不稱公者重用衆也春秋正例君將不稱帥師則以君為重今此不稱公則又以為重衆何也輕舉大衆妄動久役俟陳蔡而陳蔡不至圍郕而郕不服經三時而後還則無名黷武非義害人未有如此之甚者至是師為重矣義係於師故不稱公也經未有言師還者今此獨言師還何也曰還者始班師也據經之凡書還者皆去其所徃之地而未至國也文十三年公如晉既盟而歸鄭伯㑹公於棐書曰公還自晉者言公已離晉而鄭伯㑹之也故明年始書公至自晉宣十八年公孫歸父如晉還未及國聞君薨而奔書曰歸父還自晉至笙遂奔齊襄十九年晉士匄帥師侵齊未至齊而齊君卒不遂侵焉故書曰聞齊侯卒乃還以知還者皆自彼反此而未至之辭也秋師還言始班師也以見暴師於外歴時之久無功而還也
齊無知弒其君諸兒
或問弒君者連稱管至父而曰無知弒其君何也曰君弒而無知受之則賊不在二子矣是故連稱管至父實弒齊襄公無知與聞故者也而無知受之則無知為逆首公子棄疾實弒楚靈比與聞故者也而比受之則比為逆首此可見春秋書法矣胡氏曰僖公私其母弟異於他弟施及其子衣服禮秩如適此亂本也故於年之來聘特以弟書於無知之弒不稱公孫著其有寵而當國也垂戒之義明矣古者親親與尊賢並行而不相悖故堯親九族必先克明俊德而後九族睦周封同姓必先庸康叔蔡叔而後王室強徒知寵愛親屬而不急於尊賢使為儀表以明親親之道必有簒弒之禍矣〈餘見胡𫝊〉
齊人殺無知
或問踰年稱君無知弒君而自立既踰年矣而不以成君書之何也曰正其為賊也正其為賊者明以賊討之也州吁無知是也弒君之賊其見殺也而稱君稱爵者不正其為賊也不正其為賊者明不以賊討之也齊商人蔡般是也弒君之賊人人得而討之然而國人以賊名之則春秋亦以賊名之國人不以賊名之則春秋亦不以賊名之據事直書而褒貶之義見矣蔡般之見殺也而稱爵則楚子誘而殺之也非以賊討之也商人之見殺也而稱君則國人既安之以為君而又殺之也亦非以賊討之也里克之見殺也而亦稱大夫則晉人既視之猶大夫而後殺之也亦非以賊討之也討之不以其賊則聖人亦不以討賊之辭加之從其實而已矣
春秋或問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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