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經解 (孫覺, 四庫全書本)/卷11
春秋經解 (孫覺) 卷十一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經解卷十一
宋 孫覺 撰
昭公
元年春王正月公即位叔孫豹㑹晉趙武楚公子圍齊國弱宋向戌衛齊惡陳公子招蔡公孫歸生鄭罕虎許人曹人於虢三月取鄆
鄆我邑也乆䧟於外而今取得之故曰取鄆而不係之國也定十年書曰齊人歸鄆讙龜隂田葢近鄆者似取之齊爾左氏以為莒邑亦未知所據也公羊以為不聼而取之若如此説則經當先書其不聼之跡而後言邑也
秋莒去疾自齊入於莒莒展輿出奔呉
春秋未逾年君出奔者三篡未逾年而歸入亦三突歸於鄭鄭忽出奔衛曹覊出奔陳赤歸於曹莒去疾自齊入於莒莒展輿出奔呉是也莒子宻州見弒於去年展輿之立亦逾年矣於經可以書爵也然而不書爵者春秋以其不正而奪之也曹覊莒展輿皆即位而逾年者其爵皆不書之以其不正同也
二年春晉侯使韓起來聘夏叔弓如晉秋鄭殺其大夫公孫黒冬公如晉至河乃復
公如晉朝而晉不納公一至河乃復以公之自復為文者臣子之心不欲其君見拒於人而公自復也昭公四如晉四至河而復二十三年冬至河乃復書曰有疾焉公雖不見納於晉然有疾而復猶可以殺恥爾榖梁曰著有疾也按經文乃是公自復爾何言有疾乎實有疾經當書之安知其有疾也
季孫宿如晉
公如晉不見納而季孫宿徃而輒納之經書曰公如晉至河乃復季孫宿如晉所以見君不君臣不臣而晉無道也
四年春王正月大雨雹夏楚子蔡侯陳侯鄭伯許男徐子滕子頓子鬍子沈子小邾子宋世子佐淮夷㑹於申楚人執徐子
盂之㑹楚子執宋公則經以諸侯共執為文申之㑹楚人執徐子而經斥言之者盂之㑹主盟者宋公諸侯㑹盟者以宋公也諸侯隨宋公以盟而楚子執其盟主諸侯不能討反隨從之則諸侯有罪矣故以諸侯共執為文申之㑹盟主者楚子諸侯隨楚子以盟而盟主執諸侯焉諸侯無所加罪則曰楚人執徐子盂申之㑹非聖人偏有彼此所以歸罪者異也春秋之法殊㑹外裔㑹於柤㑹於向是也淮夷㑹申而不殊㑹之者葢殊㑹之法施於中國㑹外裔也晉中國呉南蠻也於柤於向是以殊之楚南蠻淮夷亦南蠻也以南蠻㑹南蠻又何殊乎然則中國諸侯皆在行楚子主㑹以㑹其類則中國之衰如何也
秋七月楚子蔡侯陳侯許男頓子鬍子沈子淮夷伐呉執齊慶封殺之
春秋之法弒君之賊人人皆得討之慶封崔杼之黨已弒其君而奔呉諸侯伐呉執慶封殺之得討賊之義可以言人也然而敘諸侯而不書所以殺之者明諸侯共殺之也弒君之賊一人殺之則曰某人若齊人殺無知蔡人殺陳佗也諸侯之共殺者八國不嫌殺者衆也故不曰某人而以共殺為文也申之㑹執徐子則斥言楚人以其主㑹而執諸侯賤之也殺齊慶封則若諸侯然弒君之賊衆殺之也榖梁曰慶封弒君而不以弒君之罪罪之按經以諸侯共殺為文何謂不以弒君之罪罪之乎
九月取鄫
孔子曰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鄫為莒人滅之乆矣魯以為非義而取之則求鄫後而立之可也乃取鄫以自私焉書曰取鄫以為鄫之滅見取於魯也不繫之莒者本非莒地也不書滅者莒先滅之也左氏曰不用師徒曰取魯不加兵於莒何以能得鄫乎公羊曰內大惡諱也項亦書滅何以不諱乎
五年春王正月舍中軍
魯次國制軍二軍而㐮十一年頓作一軍至是二十餘年民不勝其𡚁於是舍其中軍作三軍非禮當書舍中軍又書之葢其罪擅興作勞民民不勝其勞則又舍之始謀之不詳則終處之無法作三軍非禮雖舍之未得為正也公榖曰復正復古葢不若勿作而勿舍之為善也
七年春王正月暨齊平
是時晉楚彊大侵伐諸侯以求服從者無虛嵗焉魯畏晉楚之彊而交驩二國故事齊之跡罕見於經於是齊求魯平魯不得已從之平焉書曰暨者言魯方畏晉楚之彊而事之不暇其與齊平者葢暨暨然不得已爾不書其暨之與齊之主名者和平之事上下皆欲之不主於一人也左氏以為暨齊平者燕一也按去年齊侯伐燕左氏見其間無異事故云爾不知外國平書宋人及楚人平是也又㐮二十四年我侵齊二十五年齊侯伐我北鄙齊魯之好遂絶至是平之
後叔孫婼如齊蒞盟足知齊魯為此平也
八年春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
招之見於經者皆曰公子未嘗曰陳侯之弟也於是殺陳世子稱曰弟者所以親之而見其惡也穀梁之説得之
楚人執陳行人於徴師殺之
是時陳有公子招之亂於徴師如楚告之楚不能討公子招而殺其行人是冬楚師滅陳而放公子招于越足明楚子之失刑也經書執陳行人於徴師殺之則以其殺行人之罪也於徴師以楚為其與國而告之以亂反執而殺之楚子之無道如何也
秋蒐於紅
春秋書蒐者五皆曰大蒐未當有曰蒐者於是蒐於紅獨不言大葢蒐田之禮止於春秋而蒐不時也春秋以其蒐田之不時故書以譏之也公羊曰罕榖梁曰正皆非也
冬十月壬午楚師滅陳執陳公子招放之于越殺陳孔奐𦵏陳哀公
公子招弒君之賊楚子放之孔奐無罪楚子殺之滅其國𦵏其君皆楚子之大惡也春秋次序而書之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也榖梁曰𦵏哀公閔之也夫陳哀公之書𦵏與齊侯𦵏紀伯姬一例爾何所閔哉
九年春叔弓㑹楚子於陳許遷於夷夏四月陳災楚已滅陳而經復言陳災者葢陳滅不乆而國復興同之不亡也公榖皆以災為火春秋火不書災則書爾又曰存陳幸而陳有災故可復見不幸無事則雖欲存之不可得也
十有一年夏四月丁巳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於申蔡侯般弒父之賊楚子以義討之則無不可乃詐誘而殺之又滅其國而有之春秋以楚子之志不在於討賊徒殺人之君而利人之國故書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公羊得之
冬十有一月丁酉楚師滅蔡執蔡世子有以歸用之蔡世子有即位未逾一年法當稱子楚子用之特稱世子者葢楚子之心務在絶蔡之宗祀殺戮蔡之子孫已殺其君又殺其世子世子者世世有國者也執其世子而殺之則是欲絶蔡之世子也公羊曰不成其子也按春秋不與楚為討賊何得罪蔡乎榖梁曰不與楚殺義亦通
十有二年春齊髙偃帥師納北燕伯於陽
春秋書納者六其四或納大夫或納公子其納失地之君惟二頓子北燕伯是也春秋諸侯失地則生名頓子北燕伯失地不名者葢孔子之意也夫立諸侯者惟天子爾諸侯不得立諸侯也諸侯失地則名頓子北燕伯為齊楚納之而又名焉則是諸侯得立諸侯也特變例而不書其名所以不與齊楚之專立也榖梁曰不以髙偃絜燕伯葢一偏之説公羊又非也
冬十月晉伐鮮虞
按先儒論春秋秋晉之事以為假道鮮虞還而伐之春秋惡其夷狄之行故狄之然考之於經皆不見其跡以鮮虞為同姓則春秋伐同姓多矣以晉不能行伯以與楚爭諸侯則春秋可責之諸侯葢多矣夫何獨晉哉此可疑之事也姑闕之
十有三年春叔弓帥師圍費夏四月楚公子比自晉歸於楚弒其君䖍於乾谿
歸易辭也公子比晉奉之以歸因國人之不悅其君弒而篡之也左氏公羊皆以為公子比自晉國歸脅楚子而死故書曰弒也公子比誠不親刃但脅之使縊則亦公子比弒之爾榖梁以為不弒君若實不弒則經何以得言弒乎但不親刃爾安得不弒哉榖梁失之
楚公子棄疾殺公子比
公子比弒君之賊春秋討賊則稱人棄疾討賊而不稱人者葢棄疾殺公子比而代之為君也棄疾有利楚之心而借討賊之名公子比雖有罪當討而棄疾不為義討矣春秋書曰公子棄疾殺公子比若曰二人皆有罪者惟其相殺是以志之不以棄疾與比較輕重也公榖之説皆非
秋公㑹劉子晉侯齊侯宋公衛侯鄭伯曺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於平丘八月甲戌同盟於平丘公不與盟
沙隨之㑹不見者可以見而不見平丘之盟不與者可以與而不與者也是時楚方有篡弒之禍諸侯因是盟於平丘將以乘楚之間而反陳蔡之君得外夷狄繼絶世之義此中國諸侯之義舉也公可以與矣而畏楚之彊逃歸不與逃歸者賤辭春秋於魯有內辭焉但曰不與而不曰逃歸也榖梁曰譏在公也此説是也
蔡侯廬歸於蔡陳侯呉歸於陳
春秋之義復其位曰復歸陳蔡之國嘗見滅於楚於是諸侯歸之不曰復歸者國滅無所復也陳蔡之君為諸侯所歸當書納不曰納而以自歸為文葢納者不宜納也諸侯之義不得專封凡納諸侯皆有罪也春秋以平丘之諸侯反陳蔡之君得存亡繼絶之義不以專封罪之但曰歸爾蔡侯廬陳侯呉未嘗有國於其歸也遂書以爵葢春秋不與楚夷狄滅之而與諸侯歸之雖未嘗有國而加之爵使之歸也公榖皆得其一偏
冬十月塟蔡靈公
蔡侯般見殺於十一年之夏至是始書其𦵏者葢蔡侯廬歸國然後舉其𦵏也榖梁以般之失徳而書𦵏為不與楚滅而成諸侯之事則失之矣
十有四年春意如至自晉三月曹伯滕卒夏四月秋塟曹武公八月莒子去疾卒冬莒殺其公子意恢
公榖之説以為曹莒無大夫葢曹莒小國其君之爵才當大國之大夫其大夫之位才當大國之士春秋諸侯之士皆不書名故曹莒大夫之名不得見於經也其有事繫懲勸之法當書者則雖賤必名之邾庶其黒肱莒牟夷意恢是也榖梁不知此義見經特書意恢之名則曰意恢賢意恢賢者不能久事無道之君而至其見殺也葢春秋欲見君臣之交失道故特著其名爾何謂賢乎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呉子夷末卒二月癸酉有事於武宮籥入叔弓卒去樂卒事
武宮者廢廟也成六年立之於是有事焉而大夫卒去樂卒事則合禮矣然武宮之事則不當有者春秋因變禮而推言之武宮在所當廢則叔弓之卒將不至於去樂卒事也三傳皆以去樂卒事為得禮葢未明武宮不當有事者爾
十有六年春齊侯伐徐楚子誘戎蠻子殺之夏公至自晉
春秋之法內事則詳外事則畧中國則詳外國則畧重內而輕外內中國而外外域也楚子誘殺蔡侯般則書楚子之名誘殺戎蠻子則不名蔡中國也而楚子從而殺之名楚子所以深責中國也戎蠻子則與楚人同類者也以楚人殺戎蠻不名不責備也公羊曰其類相誘君子不疾也此説是
十有七年春小邾子來朝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秋郯子來朝八月晉荀呉帥師滅陸渾之戎冬有星孛於大辰楚人及呉戰於長岸
春秋之法逺內不嫌敵內內不言戰言戰則敗也中國不言戰言戰則敗也公敗邾師於偃與之戰而邾敗也不曰戰焉不以外敵內也及邾人戰於升陘言戰則內敗也不曰敗焉不以外敗內也晉荀呉敗狄於大鹵與之戰而狄敗也不曰戰焉不以夷狄敵中國也晉人及秦人戰於令狐言戰則晉敗不曰敗焉不以夷狄之秦而敗中國之晉也春秋戰敗之法於內於中國則貴之於夷狄則賤之於越敗呉於檇李有內敗外之辭焉有中國敗夷狄之辭焉然而越也呉也皆夷狄爾是以不嫌也楚人及呉戰於長岸有外敗內之辭焉有夷狄敗中國之辭焉然而楚也呉也皆夷狄爾是以不嫌也然則內之於外中國之於夷狄有間矣中國之於中國夷狄之於夷狄又何間哉楚人及呉戰於長岸言戰而不言敗兩夷狄之戰故無間焉公羊榖梁皆不得其義
十有八年春王三月曹伯須卒夏五月壬午宋衛陳鄭災
四國同日而災春秋以為異故記之榖梁以謂是人也同日而為四國災失之矣公羊之説是
十有九年春宋公伐邾夏五月戊辰許世子止弒其君買
許世子之事宣二年論之詳矣然左氏之説曰盡心力以事君舍藥物可也許世子自以不嘗藥被弒君之罪以人子之事親安得以許止進藥而父死恐蹈其跡遂廢事親之禮但嘗藥而進之亦何害於人子之義是欲因咽而廢食其可乎榖梁曰因其自責而責之夫聖人原止之情以加之罪即其言誤而責之爾何謂因其自責而責之乎
冬𦵏許悼公
春秋之義世子弒君則不待討賊而書葬蔡世子般弒其君固葬蔡景公許止弒其君買𦵏許悼公是也而公羊以為赦止之罪夫春秋之法一定而不可易也嘗加之弒君而又赦其罪何其二三歟公羊不知世子弒君不待討賊而書葬故妄為之説爾
二十年春王正月夏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春秋書自某出奔者皆叛邑也宋華亥之南里宋公之弟辰之蕭是也曺公孫自鄸出奔宋鄸亦其嘗據之以叛之邑但曹小國其行事見於經者畧故公孫㑹以鄸叛之跡不先見經也於是出奔自其叛邑故曰自鄸爾榖梁曰自鄸者專乎鄸也言其專取之而不以叛按若公孫㑹不以鄸叛則經何為書自鄸乎公羊以為賢者之後諱叛此説尤不足取
秋盜殺衛侯之兄縶
衛侯以一國之廣人君之尊不能衛其兄而為盜殺之書曰盜殺衛侯之兄縶所以深惡衛侯也公榖因經書兄而推言之以有疾不得立按經書兄乃是極衛侯之親以見其罪爾不言立與不立也
二十有一年春王三月葬蔡平公夏晉侯使士鞅來聘宋華亥向寧華定自陳入於宋南里以叛秋七月壬午朔日有食之八月乙亥叔輒卒冬蔡侯朱出奔楚左氏公羊皆作蔡侯朱惟榖梁作東葢榖梁見二十三年經書曰蔡侯東國卒於楚故以為出奔而竟死於楚也不知朱東國所逐爾此當從左氏公羊為定
二十有二年春齊侯伐莒宋華亥向寧華定自宋南里出奔楚大蒐於昌間夏四月乙丑天王崩六月叔鞅如京師葬景王王室亂
是時劉子單子立王子猛而尹氏欲出子朝邾孽並爭王室無主天下諸侯視之恬然無一人往救之者聖人疾之書曰王室亂以見周室之衰而天下諸侯無人焉左氏曰叔鞅言之若無當時叔鞅如周之事則經將不書王室亂乎公羊曰言不及外也按王室者天下之根本王室亂則天下可知也何謂不及外乎榖梁之説近之
劉子單子以王猛居於皇
春秋未逾年諸侯未嘗書名魯未逾年之君三其卒書名者二其一則已葬但曰子卒焉由此推之則已葬者雖春秋諸侯不名況天王哉景王崩已葬矣而王猛居皇猶書名者此聖人之意也葢王猛不正不當立劉單二子彊欲立之既不安其國又出奔焉書曰劉子單子以王猛居於皇者君曰猛者何所取王哉劉子單子王之爾不書為王則無以見劉子單子專王之罪不書猛則無以見猛不當立而二子王之也不曰出奔而曰居者二子雖無道專王猛雖不正不當立然而春秋之法尊王言之為王則天下皆其所有無徃而不為君也公榖以為王猛有當國之嫌故曰王爾不知猛之得立不正而二子王之故曰王猛也
秋劉子單子以王猛入於王城
王城葢京師也二子以王猛實入京師而曰王城不與王猛不正之人為二子所負而入京師也居於皇則書曰皇入於王城則不曰京師葢皇之地逺於京師王猛居之不足為嫌京師一爾王猛得入則是與之為王也春秋之法自周無出王子瑕奔晉不言出王子則無出也周公之出奔晉則言出去三公之位而自絶於王則出之也皇逺而京師近則皇可以言居而京師不可以言入也王子瑕親而周公自絶可以言出而子瑕以戚書奔也春秋之輕重唯其事之所在爾公羊曰王城西周也是時王猛方與子朝爭立而西入於岐周將何為乎又曰入篡辭榖梁曰入內弗受二𫝊不知王猛入有尹氏之難故書入爾
冬十月王子猛卒
春秋書卒而不名者惟天王及魯公爾天子書崩魯公書薨魯公之未逾年而死者書卒已𦵏者亦不名焉以為君父已葬則尊無所詘故不名也天王未逾年而卒者惟王猛爾是時景王已葬而王猛之卒書名又曰王子葢聖人之意也天王之位而竟不克以卒於其再見於經皆曰王猛言猛之王以二子爾於其卒也書曰王子猛卒所以正猛之不正而奪其王稱也與文三年書王子虎卒何以異爾左氏以為不成䘮春秋何得以猛之喪禮不具遂奪其尊稱乎公羊曰未逾年之君也未逾年君已葬當不書名此何得便稱猛乎皆非也
二十有三年春王正月叔孫婼如晉癸丑叔鞅卒晉人執我行人叔孫婼晉人圍郊夏六月蔡侯東國卒於楚秋七月莒子庚輿來奔戊辰呉敗頓胡沈蔡陳許之師於雞父鬍子髠沈子逞滅獲陳夏齧
於時王室有子朝之亂中國諸侯安然不救而連六國之師以與呉戰不言戰而言敗又不敘諸侯之師以中國皆有罪而賤畧之也胡沈之君死事而經書滅以其自取滅亡非呉滅之故以自滅為文若梁亡爾陳夏齧之見獲生得之也左氏公羊以滅獲別君臣非也穀梁以言敗釋其滅葢不知春秋於此狄中國諸侯故言敗爾何以為釋滅乎
天王居於狄泉尹氏立王子朝
天王者敬王也尹氏欲立子朝天王不安其位於是出奔狄泉也狄泉言居者以天王之尊天下皆其所有往則居之爾尹子世卿而專廢立立王子朝者非周人之意惟尹氏立之故曰尹氏立王子朝春秋之義立者不宜立也衛晉得國人之心國人立之猶以為不宜立也書曰衛人立晉況尹氏立子朝乎
二十有五年春叔孫婼如宋夏叔詣㑹晉趙鞅宋樂大心衛北宮喜鄭㳺吉曹人邾人滕人薛人小邾人於黃父有鸜鵒來巢
有者不宜有也來者不宜來也鸜鵒非魯所有自逺而來巢春秋以為異故記之爾
九月已亥孫於齊次於陽州齊侯唁公於野井
昭公為季氏所逐遂出奔齊春秋內不言奔奔變為孫言吾君之去國非奔也孫其位而去爾齊侯以公失國而來故唁之也春秋一切書之用見昭公之不君季氏之不臣齊為伯主不能誅季氏以納昭公而徒唁之於外亦非義也
十有一月己亥宋公佐卒於曲棘
曲棘宋地宋公之卒不於其都而春秋書其地者以為一國之重係之不卒於國都皆有危也公羊以為憂內穀梁以為訪公葢皆因卒其國而地故求為説爾
十有二月齊侯取鄆
春秋為外加兵於內者皆言某鄙言鄙所以逺之也外圍邑者亦必言伐而後言圍取田取邑皆書曰人未有不伐而圍書爵而取者於是齊侯取鄆無所加兵而齊侯書爵葢以齊侯為無罪矣昭公見逐於季氏而寓於齊齊侯不義季氏之彊而昭公之覊寓取鄆以居昭公齊無私者春秋與之故曰齊侯取鄆也公榖之説皆非
二十有六年春王正月葬宋元公三月公至自齊居於鄆
昭公在齊之日乆齊取鄆以居之於是始自齊反居於鄆鄆本魯邑昭公居之與在其國中等爾故曰居於鄆也
冬十月天王入於成周
成周蓋京師也不曰京師而曰成周者京大也師衆也惟衆惟大故天子居之則稱之是時周已衰微而敬王孱弱不能髙居京師以臨制天下至於出奔而復入也聖人以周之衰㣲同於列國敬王失地同於諸侯故曰天王入於成周而不曰京師也公羊以入為不嫌不知是時內有子朝之難而敬王入之難故曰入爾
尹氏召伯毛伯以王子朝奔楚
尹氏之徒以天王入成周迫之不自安復以子朝出奔也子朝之惡經當誅絶然猶不曰出者周無出不以子朝之惡而亂春秋之大義也
二十有七年春公如齊公至自齊居於鄆夏四月呉弒其君僚楚殺其大夫郤宛秋晉士鞅宋樂祁犂衛北宮喜曹人邾人滕人㑹於扈冬十月曹伯午卒邾快來奔大夫來奔以叛不以小國例皆書名疾其為惡特書之也公羊以為以近書若邾與近其事多詳則侵伐㑹盟大夫不名何也
二十有八年春王三月葬曺悼公公如晉次於乾侯公乆於鄆以事齊求齊之納已而齊竟不能於是又如晉將以求助焉至於乾侯而晉辭公不見納徒次於乾侯焉不曰復者公乆於乾侯以須晉命也
二十有九年春公至自乾侯居於鄆齊侯使髙張來唁公
齊大國世為盟主又與魯相婚姻昭公有難乆留於外齊侯不能納之乃徒使人唁之以虛辭相恤而無實利救公經再書齊侯之唁者葢深惡其無益之空言也
冬十年鄆潰
公乆於鄆鄆小邑不勝供給之𡚁因公如晉次於乾侯其民相與叛去故曰鄆潰也然則昭公以一國之廣不能居而見逐於其臣一邑之小不能乆而見惡於民書曰公孫於齊又曰鄆潰公之徳如何也
三十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
昭公之孫於齊居於鄆次於乾侯七年於茲矣朝廟之禮廢亦乆矣於嵗之首未嘗有曰公在某者於是始書公在乾侯葢昭公七年於外有齊晉為之援有鄆為之居雖失其國而猶有其國之地不全為旅人也幸而伯主納之其反國易爾至是去齊而如晉鄆潰而在乾侯非其國之土晉侯無反公之志季氏又通於晉昭公自是與魯絶而不得還矣故於一嵗之首必曰公在乾侯以見公之竟不還也二十五年公孫於齊孔子知其必不還矣於每嵗之首不書公之所在焉孔子不遽絶之所以有待也至於鄆潰而在乾侯也則孔子絶之以其居非魯地而國已全失又竟不還矣左氏以為懲過若昭公之過尚足懲耶榖梁曰中國存公近之矣
冬十有二月呉滅徐徐子章羽奔楚
春秋之法國滅而其君出奔者不名以為滅者之罪重則奔者之責輕也國滅而其君隨之以歸者書名以為廟社見滅不能死又苟其生隨之以歸恥辱之甚名以賤之也楚人滅夔以䕫子歸而䕫不名吳滅徐徐子章羽奔楚而徐子書名者二例不同非佗也呉楚蠻荒也䕫徐亦其類也其同類自相滅何足責哉䕫子當名而不名徐子不名而名之所以別異於中國而變法於蠻荒也
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季孫意如㑹晉荀躒於適厯夏四月丁巳薛伯毅卒晉侯使荀躒唁公於乾侯
晉為大國又世為盟主昭公久留於外寓於其國不得入而晉侯恬然無納公之意乃使其大夫㑹其叛臣意如而空言唁公書曰晉侯使荀躒來唁公所以見晉侯空言無實隂交其臣而陽唁其君也
冬黒肱以濫來奔
黒肱邾大夫也以地來奔而經不名者舊史闕之孔子因之不加爾公羊以為叔術之後春秋賢叔術故不言邾若是則祖父賢者其子孫得肆為惡乎榖梁以為別乎邾若黒肱實受封於邾則亦猶邾臣爾安得不係邾乎此當從杜預闕文為定
三十有二年春王正月公在乾侯取闞
闞本魯邑乆沒於外公在乾侯復取得之故曰取爾公羊以為邾邑經何不言邾乎
冬仲孫何忌㑹晉韓不信齊髙張宋仲幾衛世叔申鄭國參曹人莒人薛人𣏌人小邾人城成周
成周葢京師也不曰京師者所以見周室之衰同列國也春秋有書城邢城𣏌者矣今曰城成周何以異也春秋之作以天下無王而王政不行也故天下無王則春秋書王以正之王政不行則春秋㣲周以見其意自文公而下天下無王百餘年矣孔子於周之行事而諸侯之事周未嘗不曰京師也紀季姜歸於京師不曰歸於成周也自宣公而下王政竟不能行而王室益衰孔子於周之行事與周事之見於經者皆不曰京師焉成周宣榭火實京師也而曰成周王室亂實京師也而曰王室王猛入於王城亦京師也而曰王城推而言之自宣公之下周事之見於經者未嘗曰京師焉所以見王室之竟衰周道之不復而與列國諸侯無間矣雖然於諸侯之事周也猶曰京師成十三年公如京師昭二十年叔鞅如京師葬景王葢聖人之意以為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也周道雖衰下同於列國而天下諸侯不可以不事京師也定元年晉人執宋仲幾於京師者為其執人於天子之側重其罪而誅之故曰京師也於是諸侯之大夫共城京師而經曰城成周與城邢城𣏌一例而書之者所以益甚周道之衰而一見諸侯之罪也仲孫何忌魯大夫也昭公見逐出居乾侯而其大夫㑹諸侯之臣以城成周城成周則近義矣然則國君之不能事於王室也何有書曰仲孫何忌㑹焉所謂不待貶絶而罪惡見者矣
春秋經解卷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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