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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胡氏傳辨疑 (四庫全書本)/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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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 春秋胡氏傳辨疑 卷下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胡氏傳辨疑卷下
  明 陸粲 撰
  成公
  呉伐郯 呉本伯爵也後雖益熾浸與中國㑹盟進而書爵不過曰子亦不以本爵與之故紀於禮書曰四夷雖大皆曰子此春秋之法仲尼之制也而以為不敢擅進退諸侯亂名實者誤矣
  四夷雖大皆曰子文武成康之時其有舊典矣春秋宗焉是故呉王則子楚王則子此先王之命也非春秋之法仲尼之制也
  秋七月天子使召伯來錫公命 臨諸侯曰天王君天下曰天子蓋一人之通稱
  經書天子者惟此陸文通謂此或依䇿命之文或傳寫誤也啖助亦云
  九月辛丑用郊 郊之不時未有甚於此者也故特曰用郊用者不宜用也或曰蓋以人饗叩其鼻血以薦也古者六畜不相為用況敢用人乎
  用者作意而行之故曰用或曰不卜牲不卜日而彊用其禮者也魯成雖未為令主非有宋襄楚靈之暴何至以人饗乎
  晉弒其君州蒲 晉欒書親執厲公於匠麗氏使程滑弒公春秋稱國以弒其君而不著欒書之名氏何哉云云學者深求其㫖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之大要也而後可與言春秋矣
  此書州蒲之弒與經之恆例不合君子所謂時措從宜為難知者謂此類非耶或曰稱國以弒者晉厲無道是國人之所欲弒也故書晉弒其君而不著欒書中行偃之名所以分惡於衆而警乎君人者也理成然歟然胡氏此傳演説數百言而其指卒不可曉或謂有微意焉以余觀之蓋求其説而不得而又不可以無説故支離其辭以蓋之無他謬巧也
  襄公
  城虎牢 虎牢鄭地巖險聞於天下有是險而不能守故不繫於鄭程氏以為責鄭之不能有也
  城虎牢以扼鄭也扼鄭以禦楚也當是時鄭既即楚矣故城焉而不繫於鄭若曰取之楚之屬邑而歸之中國雲爾以為責鄭之不能有者是教盜以守險也春秋之㫖豈其然哉
  莒人滅鄫 穀梁曰莒人滅鄫非滅也立異姓以蒞祭祀滅之道也公羊亦云莒女有為鄫夫人者蓋欲立其出也或曰鄫取莒公子為後罪在鄫子不在莒人春秋直罪莒舍鄫何哉曰莒人之以其子為鄫後與黃歇進李園之妹於楚王呂不韋獻邯鄲之姬於秦公子其事雖殊其欲滅人之祀而有其國則一也春秋所以釋鄫而罪莒歟
  莒之滅鄫左氏所載本末甚明如二傳言則春秋廋辭也非傳信之書也然則鄫為莒滅矣昭之四年取鄫曷為不繋之莒曰鄆亦莒邑昭元年書取鄆不言伐莒何獨於鄫而疑之春秋之世國滅而復封者葢多有之鄫之為鄫㣲矣其事見於經甚畧又安知非既滅之後餘燼復然而仍見並於魯邪
  衛侯出奔齊 不書所逐之臣而以自奔為名所以警乎人君者為後世鑒也
  衛侯當從公羊作衛侯衎
  㑹於沙隨 按左氏㑹於商任錮欒氏也㑹於沙隨復錮欒氏也古者大夫去國君不掃其社稷不繫纍其子弟不收其田邑使人導之出疆又先之於其所徃今晉不念欒氏世勲而逐盈又將搏執之而命諸侯無得納焉則亦過也晉以一夫之故而再勤諸侯其敢於肆行無忌者君失政而大夫専也春秋之所惡正惟在此彼欒氏之區區惡足論哉
  衛孫林父入於戚以叛甲午衛侯衎復歸於衛 按左氏孫林父以戚如晉書曰入於戚以叛者著其據土背君之罪也臣之祿君實有焉専祿以周旋戮也衛侯出奔齊入於夷儀皆以爵稱今復歸而得國乃書其名何也人之有徳慧術知者常存乎疢疾衛侯淹恤在外十有二年此生於憂患之時而一旦得國失信無刑猶夫人也雖復得國猶非其國矣此見春秋俟人改過之深而責人自棄之重欲其彊於為善之意也
  林父之惡大矣豈徒曰專祿周旋而已乎此左氏之謬論也衛衎書名則以別於剽耳
  豹及諸侯之大夫盟於宋 㑹盟同地而再言宋者貶之也㑹於夏而盟於秋間有他事焉故必曰諸侯之大夫盟於宋則文約而事著矣若斯盟之惡則不必再言宋而後見也
  呉子使札來聘 札何以不稱公子貶也辭國而生亂者札之為也故因其來聘而貶之示法焉或曰呉子使札與楚子使椒秦伯使術一例耳呉楚蠻夷之國秦介戎狄之間其禮未同於中夏故使人之來皆略之而札何以獨為貶乎曰春秋多變例聖筆有特書季札讓國天下賢之若仲尼亦賢季札必以字或以氏或以公子特書之矣今乃畧以名紀比於楚椒秦術之流無異稱焉是知仲尼不以其讓國為賢而貶之也
  以不稱公子為貶詞歟昔之儒者嘗辨之矣程端學其言曰春秋之中以公子稱者衆矣若魯翬慶父之弒君楚嬰齊壬夫之猾夏皆王法所不得赦也猶稱公子而無異詞今謂札讓國以生亂則信可責矣然非身自為亂也視彼數子者其罪亦有間乎或者非之曰翬嬰齊之徒其惡不待貶矣季子則賢者夫子之所責備也曰是非吾所能知也夫春秋之立義不在一二字之間亦明矣然而今之言春秋者類曰以一二字為褒貶是故氏族名字爵號之類其書其不書莫不有意不可以毫髪假借也然則是區區者乃夫子所以榮辱斯人也而可苟哉今賢者之有過者必戮而小人之極惡者不誅是夫子之一二字者不足為榮辱也而春秋復何所恃以立法乎且夫春秋之作豈為一人夫亦為天下萬世作也為天下萬世作而豈以一札之故亂其書法邪是故楚椒則名秦術則名而札何以獨得不名夫呉之使猶秦楚之使也然則變例特書之説非邪先正有言聖人作春秋褒善貶惡以示萬世不易之法也今用此説以誅人又忽用此説以賞人使天下後世求之而莫識其意是直舞文吏之所為而謂聖人為之乎孔子嘗曰道不逺人豈其為書而獨逺於人之情乎哉善學春秋者無他能不逺人以求之而已矣諸言札以讓國生亂者無過獨孤及吾先師太常錢公嘗辨之録如左昔獨孤氏嘗言諸樊無季厯之賢王僚無武王之聖而季札為泰伯之讓是狥名也季札閎達博物慕義無窮使當夀夢之眷命接夷昧之絶統則大業用康多難不作闔廬安得謀於窟室專諸何所施其𠤎首哉於戲斯固責備賢者之意也然予有辨焉諸樊之賢雖不及季札然觀其終能輕位而好徳重父命而不為子孫謀要亦非不賢者也繼世之君為天之所廢必若桀紂如諸樊豈遽為天之所廢哉夀夢雖欲傳季札然不彊其從而終歸位於嫡長蓋亦有以識此矣故使泰伯不為荊蠻之行仲雍不為文身之舉則古公之位亦季歴所不受也孰謂季札之賢而肯安處諸兄之上乎吾以是知其不當夀夢之眷命非狥名也至於諸樊欲傳位以成父志約兄弟繼立以次及札札於是可以無讓矣然予觀屈狐庸聘於晉趙文子問季子立乎對曰季子守節者也雖有國不立有此國者必此君之子孫實終之當是時夷昧在位相之者屈狐庸也而其言若此又安知當時無豈容再誤之説如趙普者乎由此言之札於夷昧之卒也雖欲變子臧之節以成父兄之志亦自有不得為者矣諸樊之約雖在而夷昧之意不堅札亦何由而得其位哉吾以是知其不接夷昧之絶統非狥名也至於光既弒僚而自立史言其欲致位於季子夫殺人以取富貴而猶欲歸之於人此又必無之事也藉令受之是利其謀也而札亦豈為之哉然則聲罪致討亦不可乎曰以札之賢聞於諸侯一言倡之何不可也顧闔廬縱弒之罪雖大而立國之名亦正且其賢又足以大呉非僚之碌碌比也故札曰苟先君無廢祀民人無廢業社稷有奉乃吾君也雖不稱闔廬之賢而稱之之意固在矣況不敢殺之仁又札之所守而豈容或變乎公羊傳君子以札之不受為義不殺為仁然則札於春秋之義無譏邪曰不能無譏也札當夷昧之終苟能用觀變之明以察其㡬施救陳之力以正其國引吳之大臣共立嗣位之君不歸僚而歸諸光使國本豫定爭奪無自起焉其庶乎無譏也
  莒人弒其君宻州 經以傳為案傳有乖繆則信經而棄傳可也左氏稱莒子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莒子虐國人患焉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弒之乃立信斯言則子弒其父也而春秋有不書乎故趙匡謂其文當曰展輿因國人之攻莒子弒之乃立而後來傳寫誤為以字爾
  傳有乖繆則信經而棄傳斯至論也亦無庸改字矣改以為之而文終不順則非左氏屬辭之體也昭公
  莒展輿出奔呉 展輿曷為以國氏罪諸侯之與其立也
  書展輿而不係莒則無以知其為莒之展輿也故以國氏曰罪諸侯之與其立者其義亦迂而晦矣
  楚子麇卒 郟敖實弒而書卒何歟令尹圍弒君以立中國莫能致討則亦已矣至大合諸侯於申與㑹者凡十有三國宋向戌鄭子産諸侯之良也而皆有獻焉不亦傷乎若革其偽赴而正以弒君將恐天下後世以簒弒之賦非獨不必致討又可從之以主㑹盟而無惡矣聖人至此憫之甚懼之甚故畧其簒弒以扶中國制人慾存天理其義㣲矣
  麇實弒也而春秋書卒徒使圍得倖免於弒君之名十有三國之君臣得以逃黨逆之罪而簒弒之賊之不可以主盟其義終不白也天下後世亦惡從而知之然則聖人之志晦矣故吾以為言楚圍之弒郟敖所謂天下之惡皆歸焉者也或曰加圍以弒君之名蓋公子棄疾之徒為之
  叔弓帥師圍費 費內邑也命正卿為主將舉大衆圍其城若敵國然者家臣彊大夫弱也季孫意如以所惡於下者事其上而不忠於其君以所惡於上者使其下而不禮於其臣出乎爾者反乎爾宜南蒯之及此也春秋之法不書內叛反求諸已而已矣其書圍費欲著其實不沒之也
  公山不狃以費畔召孔子欲往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此非空言也使孔子之道行乎斯人而魯之興於何有南蒯之叛也其始謀固曰吾出季氏而歸其室於公以費為公臣矣有君子者輔之儻庶㡬乎故郈費之書圍而不書叛春秋有㣲意焉不直曰反求諸已者而已也
  楚公子比自晉歸於楚弒其君虔於乾谿 或曰虔弒郟敖以立比之獲罪豈其無討賊之心而徒貪夫位歟曰春秋罪比不明乎君臣之義不責其無討賊之心夫比雖當次及之序而棄疾亦居楚國之常為比者宜乎效死不立若國有所歸為曹子臧魯叔𦙝不亦善乎不然身居令尹都貴戚之卿為社稷鎮亂不自己亦可也今乃脅於勢而忘其守怵於利而忘其義被之大惡欲辭而不可得矣
  比與棄疾皆志乎弒君取國者而棄疾力能死虔又能死比是棄疾之罪重也雖然比既立乎其位矣則弒君之名非比而誰當之比不能辭斯位能辭斯名乎或者況諸隋煬(「旦」改為「𠀇」)江都之事謂比猶化及而棄疾觀從則虔通徳戡之倫其説是也當觀從召比及郊而言其情比能力辭而逃之雖終身羇旅可也既從而入蔡雖欲為子臧叔𦙝亦不可得矣非效死不立何以自免若曰身居令尹都貴戚之卿是猶利之也惡乎可
  晉荀呉帥師滅陸渾之戎 林父之於潞氏士㑹之於甲氏荀呉之於陸渾戎皆滅之也而林父士㑹稱師稱人荀呉舉其名氏何哉陸渾之戎宻邇王室而縱之雜處則非尊京師別內外之義也與闢土服逺以圖彊霸則異矣
  戎而近王王之憂亦方伯之憂也雖然遷之可也滅甚矣晉人此舉豈誠為王室計哉直惡其貳已而肆虐焉爾
  許世子止弒其君買 許悼公瘧飲世子止之藥卒書曰弒其君者止不嘗藥也或者顧以操刃而殺與不躬進藥及進藥而不嘗三者罪當殊科疑於三傳之説則誤矣必若此言夫人而能為春秋奚待於聖筆乎墨翟兼愛豈其無父楊朱為我豈其無君孟軻氏闢之以為禽獸逼人人將相食知此説則知止不嘗藥春秋以為弒君之意矣
  飲其藥而卒是進毒以殺父也父死而奔晉是避討也止之為弒君亦較然明矣三傳以異説亂聖經君子不忍恣也是故趙盾許止之事歐陽子之辨聖人復起不能易矣若孟子之譏楊墨者則豈其倫哉孟子論理而春秋紀事論理貴盡紀事貴實
  曹公孫㑹自鄸出奔宋 奔未有言自者此其言自何劉敞曰待放也曹無大夫其曰公孫賢之也何以賢之為公子喜時之後賢之也喜時者能以國讓不取乎為諸侯所謂子臧是也春秋之義善善也長惡惡也短善善及子孫惡惡止其身以其賢者之後苟可善焉斯進之矣
  此公羊子之説也夫喜時讓國之節髙矣聖人不特書以著之而獨記公孫㑹之出奔㣲有公羊子之傳在則世孰從而知之聖人豈逆知傳之當作而書以待之邪罪季札之生亂也則豫貶之於數十年之前賢喜時之讓國也則僅録其子孫於數十年之後善善也緩而惡惡也迫曽是以為春秋之義乎
  盜殺衛侯之兄縶 左氏以為齊豹殺之也臣竊以為仲尼斷此獄罪在宗魯豹之不義人人皆知之也若宗魯欲事豹而死於公孟蓋未有知其罪者故琴張聞其死將往弔之仲尼曰齊豹之盜孟縶之賊汝何弔焉非聖人𤼵其食姦受亂蓋不義犯非禮之罪書於春秋則齊豹所畜養之盜孟縶所見殺之賊其大惡隠矣謂宗魯盜者以仲尼之言故也仲尼之意若曰成齊豹之盜而速孟縶之賊者宗魯耳非謂宗魯盜也
  叔孫舍至自晉 大夫執而致則名此獨書其姓氏何賢之也
  左氏穀梁傳皆無叔孫字所謂一事而再見者卒名爾舍雖良大夫然僅書氏亦何足以見其賢乎定公
  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 齊人前此嘗歸濟西田矣後此嘗歸讙及闡矣此獨書來歸何也曰歸者魯請而得之也曰來歸者齊人心服而歸之也定公齊侯㑹於夾谷孔子攝相事卻裔俘拒兵車之命罷享禮之設於野由是齊侯歸三邑以謝過書曰來序績也春秋夫子之筆削自序其績可乎聖人㑹人物於一身萬象異形而同體通古今於一息百王異世而同神其曰天之將喪斯文云云是以天自處矣而亦何嫌之有
  以歸三田為仲尼之功自三傳家語及太史遷所記皆然以予考之定公之世魯與齊蓋數相侵伐至是及齊平故有夾谷之㑹而以侵疆歸魯此事在春秋中何國蔑有如醉而怒醒而喜耳而於仲尼何與焉自戰國以後魯之老儒先生既沒俗士之耳學者乃取委巷所傳竒言怪語附著之孔氏以為誇大而不知其待聖人者淺矣故鄆讙龜隂之歸與濟西讙闡之歸一也誠以書來為夫子自序其績者前此嘗書鄭伯使宛來歸祊又書齊人來歸衛俘矣為復序誰之績乎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 郈費成者三家之邑政在大夫三卿越禮各固其城公室欲張而不得也三桓既㣲陪臣擅命慿倚其城數有叛者三家亦不能制也而問於仲尼遂墮三都是謂以禮為國可以為之兆也公圍成公至自圍成 書公圍成彊也其致危之也仲由為季氏宰孔子為魯司寇而不能墮成何也按是冬公圍成不克越明年孔子由大司寇攝相事然後誅少正夘與聞國政三月而商賈信於市男女別於途及齊人饋女樂孔子遂行然則圍成之時仲尼雖用事未能專得魯國之政也而辯言亂政如少正夘等必肆疑沮於其間矣成雖未墮無與為比亦不能為患使聖人得志行乎魯國以及朞月則不待兵革而自墮矣
  三都之墮其孔子以張公室乎當是時費人不服公與三子狼狽登臺兵及君側僅能勝之及公斂陽一言而孟氏之意中變則魯公親駕圍成而弗克也聖人以禮為國之功㣲矣孔子嘗言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三都之墮曽不能逆䇿其成否而輕𤼵哉或曰成之不服定公狃於速克之過也郈費墮則曰仲尼之功成不克則曰定公之過勝則歸已敗而歸君非君子所忍言也左氏言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夫是舉也謂孔氏之徒或與焉則可謂自孔氏謀之則不可不然則三子者之意而仲由贊之孔子或不與聞也曰夫公山佛𦙝之召孔子猶欲往就之將以有為也矧三桓自墮其城非可乗之㑹邪而聖人不屑也曰聖人應變之權非吾徒所知矣然吾以為孔子誠與夫二三子者共事則所以消息其間者宜自有道亦何至動干戈於邦內而搶攘至此乎所謂與聞國政誅少正夘者亦非事實昔之君子以為此論語所不載子思孟子所不言雖春秋內外傳之誣且駁而猶不道蓋齊魯間陋儒者為之攝行相事之雲愚謂亦因左氏㑹於夾谷孔丘相之一言而誤耳相㑹禮之相非相國也是時政在季氏定公不能為有無孔子仕日淺謂其君臣能知敬信以咨謀議則有之謂舉相事以授焉使攝行之無是理也然則三都終不可墮乎曰何為不可使聖人而得魯國之政將舉周公之典法率三家以尊魯率魯以尊周雖以復文武之盛可也而於區區之三城何有
  薛弒其君比 稱國以弒者當國大臣之罪也孫復以為舉國之衆皆可誅非矣
  稱國以弒者有數義焉或曰君無道國人之所欲弒也或曰國小政亂而訃告之畧也或曰地逺而聞之弗詳也以為舉國之衆皆可誅其論固不服人心而槩指為當國大臣之罪者亦疑其未盡矣
  哀公
  齊國夏衛石曼姑帥師圍戚 主兵者衛也何以序齊為首罪齊人與衛之為惡而黨之也古者孫從祖又孫氏王父之字不以父命辭王父命禮也輒雖由嫡孫得立然非有靈公之命安得雲受之王父辭父命哉然則為輒者奈何宜辭於國曰若以父為有罪將從王父之命則有社稷之鎮公子在我焉得為君以為無罪則國乃世子之所有也天下豈有無父之國哉而使我立乎其位如此則言順而事成矣是故輒辭其位以避父則衛之臣子拒蒯聵而輔之可也輒利其位以拒父則衛之臣子舍爵祿而去之可也烏有父不慈子不孝爭利其國而可為者乎
  謂輒之立非靈公命不得雲受之王父辭父命似也藉令有命遂得拒父而無譏乎是故辭位不居而號泣以從父人子之心固所自盡者若立君則有天子方伯與國之卿士大夫在已不與知也輒也能然衛之臣子宜將順焉而曰拒蒯聵以輔之何居雖然脫屣千乗惟夷齊能之而輒非若人矣抑其天性之愛或有未遽亡者衛多君子有能為穎考叔者乎從容引喻俾父子如初不崇朝而亂定矣若曰輔之以爭國則非君子所忍言者是不可以訓
  齊陽生入於齊 陽生不稱公子誅不子也陽生不子則曷為繫之齊春秋端本之書也陽生之不子其誰使之然也不有廢長立少以啓亂者乎以陽生繫之齊著亂之所由生也
  陽生曷為繫之齊徒言陽生入而已則未知為齊之陽生也故繫以國若曰此齊侯之子也雲爾如景公之廢長立少以啓亂則雖書齊未足以見其罪也然則鄭突曹赤何以不繫國乎書歸於鄭而知其鄭人矣書歸於曹而知其曹人矣歸者歸其本國也入則疑於異國焉故詳著之
  西狩獲麟 河出圖洛出書而八卦畫簫韶作春秋成而鳯麟至事應雖殊其理一也有見乎此者則曰文成而麟至無見乎此者以為妖妄而近誣世衰道㣲暴行交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夫子為是作春秋明王道正人倫氣志天人交相感勝之際深矣製作文成而麟至宜矣
  文成麟至之説自鄭衆賈逵服虔之徒皆云然杜征南非知道者猶斥為妖妄而大雅君子顧惑於此何耶嘗聞之先正王文恪公曰孔子刪詩定書贊易正禮樂功亦至矣不聞有所謂瑞獨春秋成而麟至乎假而麟不至春秋將何所終乎孔子嘗歎鳯鳥不至河不出圖自傷不能致此瑞也而獨能致麟乎且既為瑞矣又見獲於鉏商邪然則杜氏所謂感麟而作因以為終者其信然歟曰否春秋之作將為萬世法戒而豈區區為一麟哉當是時麟雖不至春秋猶作也曰從子之説則其絶筆於茲也者無義邪曰吾固言之矣魯之史記適至於獲麟孔子取而刪修之蓋孔子之自衛反魯時且老矣乃有意於著述猶有他經之事焉春秋最後作史記世家言作春秋亦在序易之後間一歲而夢奠雖如陳恆弒君其所嘗請討者亦不書蓋不及書耳而謂終於獲麟有他義乎彼方以歸三田墮郈費誅少正夘為聖人之極致則其以獲麟為盛事也亦宜矣












  春秋胡氏傳辨疑卷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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