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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國民黨中央全體會議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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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國民黨中央全體會議之意義
作者:趙世炎
1926年5月26日
發表於1926年6月9日
本作品收錄於《嚮導

署名「樂生」發表

(五月二十六日廣州通信)

國民黨中央最高幹部,自本月十五日起,舉行第二次會議,至今已將結束了。當此全國反動勢力壓迫民衆,革命問題十分緊張之時,國民黨中央黨部有此會議,在事前殊引起全國革命民衆之注意與盻望,因爲在形式上國民黨已成爲中國國民革命之大黨,自第一次大會改組以來,甚爲民衆所屬望。所以在此次會議中,民衆至少所盻望的是國民黨最高幹部對於目前政局,是如何的意見,有如何的分析,具如何的策略,提出如何的口號,使民衆如何的奮鬥。這並沒有一點苛責或奢望,只是一種常識,民衆對於一個政黨,當然只有如此認識:譬如每當政變之時,連辛亥俱樂部、新社會民主黨、上海總商會還有些意見發表,何況國民黨?所以在開會以前,廣州的平民羣衆也如此屬望的。

但是等到開會那天,廣州城內忽然滿城風雨的「共產」謠言,甚至於有陰謀反革命份子去運動罷市,廣州中央銀行也擠兌起來,當時各種各式奇怪的謠言發生,或者說五月十五日國民黨中央將宣布共產,或者說會後將沒收商人財產;運動罷市的人便說非胡漢民當權不能保財產田宅,煽惑擠兌中央銀行的人便說非殺盡共產黨,蔣介石始終受包圍,銀行一切存款,都要沒收。這種謠言,街頭巷口,時常可以聽見。三月廿日之役後,反動派的陰謀未告成功,香港帝國主義者也高興了很少的時間。民黨右派份子仍舊有些鬱鬱不快;五月十五之前便發生了一種理論,說是民黨本無左右派,完全是共產黨挑撥,這次會議左派既佔多數,共派想必又要利用他們打擊右派,實行赤化國民黨。這種謠言和議論風傳後,廣州忽然宣布戒嚴,空氣緊張到萬分,銀行擠兌,軍警梭巡,於是社會上對於民黨中央全體會議的感想,便弄得恍惚模糊,莫名其妙:也不知道這次會議究竟是共產黨討論實行共產呢,還是反革命預備殺共產黨?

等到該會宣布開會,政治報告之後,關於現時革命策略、北伐問題等,固然沒有討論,關於實行共產,更是一字也沒有提起,大家彷彿鬆了一口氣似的;但是殷殷屬望的民衆,等待正確明顯詳盡的革命方針的議決案,對於顔內閣的態度,關於護憲問題的表示……等,待到該會開完,還是沒有!一般廣州民衆,明白的革命的一般人民,都明知道中國現時沒有什麽實行共產的問題,但是他們卻同樣的明瞭:現時的緊迫問題,是怎樣抵禦英日帝國主義和吳張之反革命;他們並且要求知道廣州的革命力量究竟怎樣,革命勢力內部的糾紛,是否會被帝國主義者利用,而毀滅廣州的革命根據地。民黨中央會議對於這些問題至今還無明確的答案。如果有,亦許祗有對於最後一問題的,即廣州革命力量的情形。

是的!民黨中央這次會議,表示了些該黨內部的各派實力的關係。民黨之中向來有許多派別,民元以來國會中許多小政團,自稱爲民黨者甚多,確係民黨分化出來,墮落下去的也不少,就廣東護法以來的歷次政府之中,也有好幾派民黨。第一次改組大會之後,許多十分腐敗墮落的分子固然大半刷除了,但是餘留下來的這種成份也還有些;同時第一次大會之前,已有共產主義者加入民黨,無政府主義者也有,第一次大會之後共產派當然因民黨政綱之明確規定而更加增多。第一次大會後政綱既確定,又受民衆革命運動尤其是五卅運動的衝動,新生的和舊有的左派日益團結鞏固起來。民黨中之有派別,在中國各階級聯合革命的過程裏,當然是無足怪的很自然的現象。第一次大會明白確定贊助工農並且更加明確的恢復了民元以來爲妥協派(黃宋)所抹殺,爲一般黨員所遺忘的平均地權主張,再加之以新定了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因此代表買辦土豪階級之馮自由派,便首先發難,反對國民黨的赤化,以一切「罪名」,如反帝國主義等,加之於共產派,要求開除。嗣後謝持等又從而附和之。第一屆中央的第二次全體會議便討論這一反共的糾紛問題。當時正是商團(買辦階級)反革命暴動之時,買辦階級失敗,英帝國主義的氣燄受一次挫折,馮自由也就被開除,而謝持等反共運動,便亦暫告停頓。民黨內這種反動派從北京政變之後,歷次受大大打擊而消沉,尤其是廖案之後。五卅以還,中國無產階級勢力大增,國民黨左派得其政治上的贊助,而得形成國民政府。中國資產階級便因恐懼而退縮,國民黨中也有所謂戴季陶主義發現。隨後帝國主義由守而攻,聯合主張實行反革命戰爭,自然而然,民黨中買辦土豪階級的反動派及機會主義的右派應命而聯合於假借戴季陶主義名義下,召集西山會議,開除汪精衛及共產派。隨後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表現充分的左傾,第二屆中央委員會,共產派雖減少,而左派勢力大增。西山會議派因亦召集自己的大會於上海。不過,在這時候北京三月十八日屠殺,國民軍敗,民衆革命運動亦受摧殘;廣州又有三月廿日反動派之陰謀搗亂,誣陷共產派之事;並且汪精衛也因「病」離粵。——因此,機會主義派中便有些不公開的參加上海大會,這是五月十五國民黨第二屆中央委員會第一次全體會議前之內部糾紛的情形,亦就是民黨革命力量之消長分合的情形。

這次民黨中央會議之前既有黨內各派鬥爭這種歷史關係,又有開會前反動派的搗亂造謠威脅,於是這次會議不期然而然的以全力注重於所謂「黨務整理案」。開會之前,西山會議派之預留囘粵地步者,紛紛都到了廣州,甚至於曾經出席於西山會議又出席上海大會被選爲右派中央委員之邵元沖等亦去活動。……會外空氣之緊張和會議運籌帷幄之努力,都使主持民黨中央者專注意於「黨務」。這次會議便全被「整理黨務案」所佔據。左派無形之中受四圍空氣之壓迫,雖佔多數而不能進展。其中頗有憤憤不平的,有說:「向來反對共派黨團作用的人,如今卻自己在背後執行黨團作用了!向來以搗亂秩序誣陷共派的人,如今更自己指揮造謠搗亂!難道因有共產謠言,我們中央便應當專事抑制共派以自洗刷嗎?帝國主義者見着我們這種情形,真正高興,我們算中了他們的奸計了!」

整理黨務案究竟是甚麽呢?蔣介石對於三月廿日事件自請處分(中央議決免議),同時,提出其整理黨務案。其中重要之點即限制共派在民黨各高級黨部不得佔委員三分之一以上;共派不得當中央各部部長;國民黨黨員不得加入共產黨;他黨加入民黨者須將其原存黨籍報告;推舉代表邀請共產黨設聯席會議,請共產黨將加入國民黨之黨員名單交民黨主席保存。幷議決選舉中央主席。這些議決在前兩天的原提案還要複雜些,字句還要嚴重些,提案後經歷次修改才改到現在公布的條文。可是此地報紙不得中央委員會許可,早已將草案原文公布,此等底稿,究係何人取出公布,現尚未調查明白。

這一議案的意義,其實是非常明顯的,用不着多所解釋;這是左右反動各派的一個很複雜的鬥爭。西山會議議案的精神亦可以說有部分的實現了;可是,反動派還並不因此而驟然得勢。

此次會議中,亦有一件有趣的事實,可以一述。右派在國民黨中仍然存在,是一件事實,本不是可以否認的。第二次代表大會是左派之勝利,擔任中國國民革命勇於團結的好現象,此時右派無地自容,所以又有右派的第二次代表大會,另一個中央執行委員會之組織。全中國的國民,都知道這個右派,右派的行動和消息,京滬各地的報紙,都大書右派,加以分別,這並不是別人可以揑造的。但在這次會議中,偏有一位孫科要提出一個議決案,要禁止以後國民黨有左右之分,結果遭了否決。孫科在會議中,且用口頭說明,提出本報獨秀的論文,指爲有意挑撥,而實際獨秀那一篇《國民黨右派之過去現在及將來》的分析,是根據於事實,是十分正確的。所以左派與共產派俱在會議中,反駁孫科提議之無理。共產派除從理論上解釋左右派的原因外,並從歷史上與事實上加以說明;左派則痛責俱樂部的組織與另立一黨的右派行爲之荒謬。此案之結果雖被否決,但在事實上又一次證明反動派之行爲的表現。

至於左派,當然受四圍種種束縛,如共產謠言,軍事暴動的謠言等,可是,左派與共產派的聯盟很鞏固,一般民衆,如最近農工學商聯合會議,都贊助左派政策。可見單是這一中央會議的黨務一案,還不足決定民黨中央的右傾。最近(廿六日)民黨中央已有對時局宣言發表,大半隻是偏重於該黨內部解釋糾紛意義的說明,中有「本屆中央委員,深信此議決案,非對任何方面表示無意識之妥協,而實排除障礙,團結革命分子,與反動派等戰鬥」之語。所以雖然整理黨務案本文之中,很明顯的有機會主義之滲入,而民黨革命力量之前途,還要看以後「與反動派戰鬥」一語之實行如何而定。中國革命的聯合戰線與不革命反革命的聯合戰線之勝負,至少在南方很和民黨中央裏左派及機會主義派勢力之消長,有密切的關係。機會主義派是否能對於打擊反動派的事不多所牽掣呢?

共產派認清革命的現時形勢,要求極鞏固的極澈底的革命聯合戰線,他們在此地對於民黨中央的新議決案的態度,便以此爲標準。民黨中央會議中的共產系(Fraction),在開會時對於民黨內部組織問題,如委員人數分配及擔任部務之義務等,毫沒有甚麽爭執;並且共產黨廣東區委員會亦有宣言發表,說明鞏固革命的聯合戰線及與民黨合作之意義。至於民黨內部問題,共產黨不加可否,正如民黨對於共產黨黨務不應干涉相同。

總之,這次會議的結果,既有團結革命分子與反動派戰鬥的宣言,又非根本推翻與革命的無產階級政黨合作的政策,當然他們留給會後最重要的問題,並非民黨與共產黨關係變更的問題,乃是民黨中央是否決然打擊反動派,鞏固革命戰線,以實行不幸現在竟不能實行的國民黨的天職——做中國民衆的先鋒,反抗英日吳張征服中國的戰爭和統治,集中全國一切革命力量以達到召集國民會議,打倒賄選國會系統的北京現政府,廢除不平等條約,解放中國民族的經濟政治於帝國主義之下。

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27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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