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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汀集/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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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錄 月汀集

1773年
拾遺

月汀先生遺集八編,詩若文摠五百八十首。先生當之際,木天、道山,儲養有年。文章滿家,屢經兵燹,散軼殆盡,今之存者十僅一二,豈非斯文之不幸也?

竊槪我朝文苑,自卞春亭以下,率皆規,樂習軟美,號爲館閣體,顧於古文辭,大有徑庭。先生慨然自奮,爲詞林倡,手揭赤幟,啓示指南,使後來操觚之徒,知所去就。自是爭尙先秦西京之文,幾乎一變,視諸皇明諸大家力回古道追配前烈者,其功上下。門下一時出三大提學,張右相鄭同樞弘溟先後嗣興,雖以尙憲之不才,亦嘗代匱討論潤色,幸不辱命。若鄭參贊趙太宰金宗伯,竝以經術著聞,實先生成就之力也。先生被穆陵寵異之眷,力辨宗誣,昭洗玉牒,國朝二百年,功無與兩。聲名洋溢乎中國,中國之人見先生文章,無不稱慕,觀於陸翰林熊大行二公之敍可知。古人所謂三不朽者,先生有二焉,於呼煒矣。

先生歿踰三紀,剞劂之役,力屈未擧,先生有孫曰挺之,乞郡丹丘,刻意梓行。余喜其有嗣守之風而足慰師門後死者心,遂不揆昏耄,謹跋如右,觀者恕之。

崇禎丁亥暮春,門人安東金尙憲七十八歲書。

古稱「文章一小技,於道未爲尊」,是特詩人謙退語耳。文者貫道之器也,非文,道曷由明?我大父文貞公月汀先生當兩廟右文之際,崇學衛道,倡爲古文辭,有闢草萊之功。一時操觚而談道義者,皆瞠乎後矣。文章自有大家數,其視鈎章棘句,搯擢胃腎,牛鬼蛇神,務爲奇崛者,不亦天淵懸絶哉?噫!先生之勳名事業振耀華夏者,不讓於文,而人徒知誦先生之文者,豈非以不朽大業掩之也?如淸陰金先生張持國趙飛卿鄭子容金伯厚,皆出先生門下,其於先生造詣處,必有能言者,小子安敢妄有贅焉?

唯記昔年得侍宣廟燕見,嘗賜以宸章勸勉學問,仍謂臣曰:「海平行高學高,其詩文駸駸乎,筆法亦高古可敬也。爾有家法,安用他求?」因以延齡固本酒一壺付臣曰:「持餉海平,說與予意。」至今天語在耳,如昨日焉。宣廟聖學天縱,首出庶物,每於作者,病不古焉,而至於先生,推獎如斯,則希音之見賞,已不淺鮮矣。譬之司馬長卿之詞賦得漢武之咨嗟者,豈可同日道哉?

惜乎!平生著述詩文,不啻累千萬首,而屢經兵火,遺失居半。加以後裔不振,刊行亦後於諸家,豈非斯文之不幸乎?先生之孫丹陽郡守挺之操行文學,有得於先生者,而不苟徇合,蹭蹬大科,今髮已種種矣。慨然含慟,蒐拾遺編,證整訛誤,分梓於丹陽咸興,以家兄履之方按北關,加意助成,而金判書伯厚終始掌之,遂使講道之書,不至泯絶,之責,亦可以少紓矣。余小子夙荷提撕,過蒙誘奬,魚魯之辨,莫非先生賜也。自惟駑下,無所成就,到今白首,終作伎倆人物,唯有老淚潸潸,謹稽首拜手書。

歲丁亥春,從孫綏祿大夫、海嵩尉尹新之敬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