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巖先生續集/卷六
賦
[編輯]節義天下之大閑
[編輯]標準世道之上,範圍宇宙之間。
是箇節義之大者,亘萬古曰一閑。
所以止人之出入,峻截豈啻乎秦關。
補棟樑於安宅,作柱石於人寰。
非狂夫瞿瞿之樊圃,實君子攸芋之通闤。
宜大德之不踰,豈所履之偸閒?
若有人兮稟正氣,超天下之衆孱。
抗節乎歲寒之松柏,礪志乎金石之堅頑。
命輕一介之鴻毛,義重萬仞之泰山。
決死生於水火,傲時運之屯艱。
臨亡或忠言之烈烈,當亂或冤淚之澘澘。
痛社稷之顚覆,若在身之恫癏。
不事二君,自餓首陽之巒。
能讓千駟,獨釣桐江之灣。
殺身成仁者,仰白日而犯顔。
之死靡他者,剜赤手而排姦。
信香名之不沫,宛佩蘭而秉簡。
堂堂義氣之誰竝?凜凜高操之難攀。
彝倫賴此而不獸,中國由是而不蠻。
烈婦兮比屋,忠臣兮列班。
立大閑於天下,儼綱常之廣頒。
噫!生民不可以越厥,盍躬處而心憪。
彼棄義而敗節,慨古今之一般。
荒淫失節,則爭梳綠雲之曉鬟。
苟活忘義,則不報仇讎而敢彎。
風斷漢節之持,雨滅湘竹之斑。
義烈掃地而蕩盡,正路塞兮榛管。
紛踰閑干名犯分,罪難贖乎千鍰。
嗟!此閑久曠而人不止,競狂奔兮莫之還。
誰能磊落而爰處?保卓地之天慳。
余固守而自箴,誓血指兮朱殷。
仰高山兮行景行,常目在兮鱞鱞。
遂名其閑曰:
有閑高大,松竹四環。
世無居人,秋草斒斕。
朱雲折檻,孔公叩閽。
出塵之鶴,墮水之鷴。
或歿乎危亂,或隱乎幽潺。
洞往古忠臣義士,皆生死乎此閑之中者,
炳靑史兮誰敢刪?
啓鑰玉匙
[編輯]神明舍兮自寂,誠意關兮難窺。
問入德兮幾重,喜義路之坦夷。
鎖玄鑰兮久未通,有所啓之玉匙。
展也活敬之工夫,可指聖域而高追。
人稟生於帝爐,得無瑕之秉彝。
惟四端五常之固有,信純粹而非黐。
衆暴棄而自退,憫人心之惟危。
在君子胡不慥慥,主於一而兢持。
顧誠意之一關,判人鬼之有岐。
儼眞實而無妄,豈容累乎毫私?
諒正心之妙功,寔明德之在玆。
然關鍵兮堅完,孰洞開而直馳。
伊欲啓夫斯鑰,舍夫敬何能爲?
宜收心而操存,恆造次之愼思。
念常在於精一,志何弛於箴規?
用此敬而爲匙,宛琢玉之無疵。
叩玄關而一闢,庶升堂之無疑。
豈但窺室家之好,亦可得閫隩之闚?
竟觸處之洞然,至屋漏而不欺。
赫然虛室之生白,可爰居而棲遲。
透得此關兮可樂,顧其中無偏無陂。
靈臺四通,天君儼然而拱垂。
安宅久曠,曾入此室處者伊誰?
顧金鑰之載啓,信玉匙之所資。
噫!斯關之出入,分聖狂之通逵。
誰能由義門而正就,卒混然安而行之。
慨末學莫知向方,信奔走之狂癡。
紛擿埴而冥行,失九容而猖狓。
昧修正之大要,捨入道之根基。
故關掩兮無人,正路荒兮久遺。
余早志於入室,奉一心而爲師。
恐彼千里之謬,始由於差之毫釐。
望天君之閶闔,致誠一而自治。
未達一間,慕顔氏之庶幾。
洞開重門,欽宋帝之格辭。
冀一至乎仁宅,恆篤恭而不疲。
慮閽人之排余,銘玉匙而勤斯。
銘曰
心之體危且微,主以一貴不移。
敬則吉怠則隳,匙之用一何宜。
先入關中吾所希,誰與歸陳布衣。
不唾靑城地竝小序
[編輯]〈《登眞隱記》「靑城山在蜀郡界,黃帝奏拜爲五嶽丈人,高三千六百八十丈九尺云云。」大抵蜀中靑城縣,有丈人山,西有鳴鶴山。山有仙人祠,或雲三道洞宂,或雲十洞天。其周回與高丈數,諸說不同,難可詳也。但昔漢張道古道士隱此山,昇仙而去。杜子美《遊蜀》詩,曰「自爲靑城客,不唾靑城地。」蓋敬其張公而景慕也。今余卜築之山名,與彼適同,戲以賦之,以林居子自況,用示後人之遊此山者。〉
有林居子,肥遯平生。
風月襟韻,雲水性情。
嘐嘐然古之人古之人,好尙隱者之幽貞。
欲揖巢、由之高標,箕山寂兮冷泉淸。
要尋夷、齊之芳躅,首陽杳兮愁雲橫。
所懷伊人兮何處?訪喜一過乎靑城。
曰昔張公之所棲,敬以重兮豈敢輕。
人擇地兮脫塵緣,地因人兮得佳名。
其爲山也丈峯甲乎五嶽,鶴岑冠乎八紘。
千里兮根盤,萬丈兮崢嶸。
勝絶赤城之逈,高可碧天之撐。
物表兮閒寂寂,蜀中兮翠庚庚。
春花兮秋葉,興致兮畫難成。
朝暉兮暮靄,登眺兮詩何評?
宜高蹈之攸芋,占一區兮誰爭?
山川別兮淸且邃,日月間兮晦復明。
是神仙之境界,纖埃絶兮萬景竝。
臥雲不必乎玄、閬,跨鶴何慕乎蓬、瀛?
節彼商顔,徒採芝兮避秦嬴。
屹然富春,只把竿兮逃漢京。
孰若玆山使高士而大鳴。
其爲人也泥棄軒冕,芥視貴榮。
寵辱兮如聾,黜陟兮若盲。
痼疾煙霞,養眞柴荊。
身早蛻乎世網,名豈掛於雲程?
飮欣丹井之鑿,食足靑田之耕。
猿爲侶兮鹿爲羣,道雖窮兮命則亨。
樂自誦乎《黃庭》,飢可療兮靑精。
落落出塵之想,耿耿鍊道之誠。
笑殺周顒,終使曉猿之驚。
惜哉藏用,卒被仕宦之縈。
我愛斯人獨超世而蜚英,是宜高山之仰景行之行。
地不敢唾,人可與盟。
千古之昇仙難追,一境之過客屛營。
杜甫留詩而起敬,李有尋跡而忘形。
嗟勝地兮傳高風,誰褻汚兮醜涎腥。
觀韓愈《不可唾》之句,爲綠淨湘江之紅亭。
聞晉人《無唾洟》之誡,尊佛圖、鄴城之禪扃。
在彼而尙爾,況敢慢此山之庭?
有道者世必歆慕,盍修鍊而惺惺?
嗟爾俗士!昧棲遲於泌、衡。
落塵臼而乾沒,醉功名而不醒。
都忘簪笏之勞,自甘溪壑之盈。
不識草衣而雲遊,竟身辱而禍嬰。
人皆唾鄙而侮之,何厥德之流馨?
林居子乃軒昂泉石,嘯傲公卿。
有山蒼蒼,爰得結雲楹。
有水洋洋,可以濯吾纓。
談空石榻之釋部,覈玄松窓之道經。
自歌曰:
身世元無管,山林樂太平。
等閒多妙語,時屬野禽賡。
和之曰:
前身張道士,先我養襟靈。
得道經千劫,修眞服八瓊。
高風愁未逐,古貌恨難迎。
山號幸相似,願同播萬齡。
重題孱顔曰:
列嶂兮金屛色,幽澗兮玉琴聲。
倘敎此地無人唾,千載靑城一樣靑。
傷虎
[編輯]窺豹斑於管中,常恐懼乎所未覩。
信蹈尾之難得,況將鬚而敢侮?
若有人兮知其眞,是昔者之傷虎。
身旣經於餓口,心畏服於攫取。
君山林而據隅,害人畜兮幾許?
送冽風於長嘯,震猛氣於一怒。
冠毛羣之蠢蠢,怯百獸之麌麌。
非馮婦之下車,莫不𢥠然而振股。
彼最懾者何以?曾見被於呑吐。
知之至兮懼之深,詳此虎者孰愈?
噫見道亦如是兮,宜實得於虛腑。
苟致知之不的,竟白紛而鹵莾。
粹然至道之出天,諒大原之博溥。
體旣立於五常,固不廢於萬古。
明忠義於君臣,行孝慈於子父。
在日用事物之間,可遵初而中矩。
誰能明而達知,洞入道之門戶?
顧學者之淺薄,昧有甚於聾瞽。
迷性理之淵源,習章句之訓詁。
尙談虎之不如,蓋所識之鄙粗。
慨未見眞知之透徹,得皮膚兮奚數?
仰往聖之明通,怳日照乎下土。
以先知而覺後知,沕神會而精聚。
儘體得斯道而行世者,兢兢之堯。
業業之舜,祗栗之禹。
克敬之湯,翼翼之文、武。
悵惛惛於列國,復明明於鄒、魯。
嗟末儒之虛假,徒縫掖而章甫。
雲台望道而未之見?夙入學於十五。
期明德之不昧,恆服膺而勤苦。
庶眞實而無妄,不愧怍於仰俯。
嗚呼
猛虎之暴,非見傷則僞懼。
大道之妙,非聖智則假睹。
偉文公之譬喩,詔後學而自努。
學者之見道,倘不如斯人之知虎,則縱得緖餘兮何補?
願吾黨默識而心通,聞一貫而爲主。
文
[編輯]祭柳希范文
[編輯]生未補明主之袞,死應草上帝之綸。
才華空邁於百英,文力可擧其千勻。
昔公之與我相好,期篤學而明倫。
其交也蘭臭而金利,其志也業精而德純。
幾同陶山之負笈,幾回禮圍之傾囷?
身共落於草澤,夢偕到於天垠。
勉事業於看鏡,惜光景於奔輪。
噵君之善如瞽之擧手,責吾之缺若醫之補唇。
嗟時運之未亨,何命道之孔屯?
藏龍劎而莫試,屈尺蠖而難伸。
旣喜靑眼之舊,豈雲白頭之新?
各胸次之礌碨,又志操之嶙峋。
任十載之久敬,冀三益之補仁。
何圖沈痾之入髓,悵音容之已塵?
叫九壤兮無跡,撫一身兮失羣。
哀哀我友!慟幽明之求分!
憶!公之柩,不可以忍見。
未知何生,謦咳之再聞。
疑屋樑之落月,慘江東之暮雲。
傷泉裏之枯魄,挹人間之淸芬。
付一杯而遙酹,告寸情之慇懃。
祭伯兄明甫文
[編輯]痛家患之不絶,孑單身於九圍。
泣爺孃於早歲,又伉儷之相違。
慘形影之相弔,慨心事之日非。
欠一慶於門闌,集百憂於庭闈。
嗟!我兄如足如手,共貧賤於布韋。
極友於而同居,歡百年兮庶幾。
式相好而無相猶,恆共食而同衣。
兄亦叩盆兮中年,卜別業兮連松扉。
旣能外禦其侮,況存內鬩之譏?
願旣具而湛樂,竟身修而家肥。
上以謹其祀事,下以免其寒飢。
何神鬼之莫佑,遽吾兄之患痱?
臥數旬而不起,悵違世而永歸。
余適出駕乎遠方,愧承訣之誠微。
手斂以葬,趁雨雪之霏霏。
反靈以妥,怳謦咳之依依。
可憐!倚廬之三兒,恩當報其春暉。
奄日月之不舍,淚晨夕之幾揮?
嗚呼哀哉!
人有兄弟兮我獨無,慕音容兮依俙。
寂寞鶺鴒之原,疏散鴻雁之飛。
未賡棠棣之遺詩,鮮終花萼之相輝。
瞻兄家之悽涼,遡北風而歔欷。
季女未離於弄瓦,寡妾守燈於房幃。
曰余藏名而無兒,付心事於漁磯。
悹天賦之奇薄,拋世塵而忘機。
縱有山翁與溪友,如我兄者蓋稀。
望蒿里之宿草,雲漠漠兮山巍巍。
懷平昔而哽咽,敢三樂之可希?
茫茫桑榟之何年,復見華表之令威?
要寸情之一告,惜綠綺之斷徽。
臨再祥而惻惻,時百卉之俱腓。
月之陽兮日之望,帶東方之未晞。
酌數觶而獻言,欣香黍之馡馡。
必幽鑑之不昧,降靈馭之騑騑。
兄乎如在左右,罄哀慟而拜祈。
祭後凋堂金兄富弼文
[編輯]惟公
秋水精神,歲寒胸襟。
砥柱奔流,直榦衆林。
早鯉庭之承訓,以詩禮而爲任。
晩從師乎溪門,以學問而自箴。
施爲似千勻之弩,磨礪如百鍊之金。
是希聖之樞要,亦醫俗之砭針。
非耳剽而臆忖,豈言慧而書淫?
功日就於直方,志自篤於沈潛。
免白紛之嘆,絶黑豆之侵。
慕道誠切,力行功深。
本多才藝,傍事騷吟。
春山酬賞花之樽,夜榻和彈月之琴。
句頻圓於對松,韻可賡於食芩。
樂生涯之天放,恨身事之陸沈。
老蟄畎畝之跡,常飽風雲之心。
時與命而不諧,托後凋於歲陰。
豹久隱於山霧,誰復望於商霖?
鄕有嫌於門蘭,世無稱其國琛。
身常對於圖書,念何急於纓簪?
曰余同門之小生,幸相許其知音。
憫道遠而日晩,悵歲月之駸駸。
然筋力之已衰,豈淵源之窮尋?
或當爐而論交,喜滿斝而共斟。
講禮則人曾百拜,爭詩則吾被七擒。
樂自益於麗澤,窮不至於蹄涔。
醉訪兮搖毫,夢思兮擁衾。
相阻兮山蹊,杳望兮雲岑。
何知道契之零落,兄又逝兮淚不禁。
慕淸芬而挹餘風,信儕輩之所欽。
愧雞絮之久違,奄墓草之蕭森。
謹遣姪而奠菲,庶英靈之一歆。
顧平生之相好,願無負於昭臨。
祭竹舍鄭敎授叔文
[編輯]義切姑翁,事同吾老。
年猶耆耋,日祝壽考。
豈知微痾,命不可禱?
匍匐攀號,手治殯藁。
禮未縞衰,慟極蒼昊。
言念平昔,隣閈相保。
久承德音,時瀉襟抱。
柳塢春綠,竹堂月皓。
載趁佳興,幾回探討。
詩費百酬,酒煩千倒。
長臥醉鄕,渾忘世道。
渴患文園,窮愁賈島。
鶴髮婆娑,童顔枯槁。
擬侍萬齡,樂在羲皥。
奉訣一夕,仙擧雲早。
卽遠有期,我心益悼。
菊庭悲涼,松逕不掃。
及此九朔,烹魚釀稻。
遣姪菲奠,病未躬造。
冀歆鄙誠,鑑此昭告。
祭挹淸兄文
[編輯]儒有席上珍以待聘,而如兄之才之德終未遇側席。
仁則榮仁則壽,而如兄之仁心仁德又胡無天壽人爵?
風痺兮臥久,乘化兮易簀。
抱百年金玉之志忽墮鬱伊,怳一點風燭之身空歸寂寞。
望冥路兮難挽,顧生算兮痛惜
棄挹淸而永逝,想後凋之結約
傍先壠而致幽孝,千古壙兮四圍片石。
竹淵精舍,慘帶秋草之碧。
荻洲新船,寒載夜月之白。
魂兮歸來,往卽幽宅。
盡至誠兮有令嗣,豈曰家業之零落?
余與兄宿好且親,曾半世之湛樂。
恨未承永訣而又未能臨穴惴惴,淚自血兮情自激。
病濕腳而痛滿胸,奠雞黍兮愧菲薄。
祭六代祖中郞將府君文
[編輯]惟靈
承鼻祖之遺緖,榦皇考之盛業。
名雖脫於科第,仕已優於階級。
想德音之孔良,信行履之人服。
身自顯於鄕國,幾累仁而積德。
源遠者必長其流派,根深者必茂其枝葉。
宜本支之百世,赫子孫之緝緝。
今我雲仍之殘裔,僅追先代而沿襲。
縱微顯之不齊,孰追遠之不力?
言念我祖之丘壠,近在麻山之側。
世已久兮跡已陳,痛荒廢而荊棘。
豈但狐兔之古馗,將爲樵牧之踐踏?
松影寒兮月悲,苔痕濕兮雨泣。
慘乎目自不忍視,每經拜而愴惻。
欲修築而未能,愧孝誠之未極。
自去春而決意,奄伐草乎兆域。
期掃奠而樹碣,喜羣謀之允協。
遂聚資而起役,趁前冬而汲汲。
裁片石之數尺,記世系而鐫刻。
爭竭心而致虔,表墓道而乃立。
維時暮春之初,吉日之及。
羣孫兮四會,役夫兮粗集。
築毀垣而重新,補幽宮而再葺。
願尊靈勿驚勿動,永萬世以安以帖。
謹酌淸而薦芳,紛載敬而載悒。
物雖不豐,各寸情之盡暴。
神其有知,盍歆格於潛默?
祭監察糾正贈崇政大夫左議政權公希正文代本孫作
[編輯]惟公
應鼻祖之後,鳴英廟之庭。
際會昌期,歷敡太平。
世業累洽,國器夙成。
可補周袞,可調殷羹。
鶻擊憲司,鴻漸雲程。
文術代絶,風望朝傾。
臨民施澤,春雨時榮。
匡君糾愆,秋霜夜橫。
位足台鼎,手合勻衡。
餘慶振振,家聲訇訇。
赫世功勳,照時儀刑。
飛鳥無跡,白雲何情?
南山魂垞,合夫人貞。
一片苔碑,千古姓名。
將恐顚沒,移建兆塋。
嗟我苖裔,追遠盡誠。
飛書會族,奠備粢盛。
凈掃神道,庶快幽明。
各薦明酌,冀格沖靈。
祭金兵使富仁文
[編輯]惟公
才兼文武,德合周泰。
名龍虎榜,身風雲會。
北牧南營,威化藹藹。
庶幾歷敡,福祿未艾。
官至丹陽,家食恩沛。
年踰從心,禮嚴內外。
一身之修,四族之賴。
沈痾乘化,竟將何奈?
〈某〉聞訃位哭,病如狼狽。
歲華其改,弔遲恨大。
謹遣庶弟,單巵拜酹。
祭金察訪守一文
[編輯]嗚呼
生若浮死若休,理氣之常。
來相親去相隔,情義之長。
十載業良苦,一官名何忙。
昔子之約於心兮,風雲歷敭。
今公之纏其疾病,遽至不祥。
嗚呼奈何?永隔壽藏。
願沖鑑平素之情,欽我一觴。
大成殿還安祭文時廟宇丹,位牌改題,鋪陳亦新。
[編輯]廟貌再潔,儀表赫然。
移安累旬,神馭還遷。
從侍左右,穆穆羣賢。
載儼載寧,自今萬年。
敬奉香火,以告無愆。
照骨山祈雨文
[編輯]天育萬種,德有常經。
誰贊厥澤?,時霔時停。
恭惟山嶽,有神孔靈。
擅回天力,施行雨甁。
庶民資生,品物流形。
今胡亢暘,厥德頑冥?
日放虐燄,陰不晦暝。
地爐欲紅,野草失靑
山被滌滌,水斷泠泠
嗟!此旱魃,秋利是丁?
枯盡田疇,焚如郊坰。
黍無實秀,稻未花馨。
稼穡卒癢,害甚螽螟。
民將餓殍,怨籲誰聆?
憂極牧守,念軫朝廷。
婦恐含冤,獄恐濫刑。
天何降罰,視如德腥?
魯文大災,奄見千齡。
殷湯切責,人皆可銘。
瞻仰昊天,曷惠其寧?
欲發雷鼓,誠似寸筳。
伏願神龍,急愬帝庭。
載興雲霧,載駕風霆。
悠然沛然,靈雨其零。
穌枯潤涸,浩若建瓴。
歲熟大有,歡舞街亭。
恐不惠師,恭控神扃。
卽致神化,衆願是聽。
靑城精舍上樑文
[編輯]駸駸歲月不自舍,幾違藏修之舊懷;處處溪山皆可廬,忽遂棲息之宿志。恨彼學校之荒廢,欣我書室之作興。豈但肄業之名區?亦足探勝之絶境。
怪石琪樹周匝簷楹之間,霽月光風徘徊几榻之上。挹萬疊之王嶂,俯十里之煙沙。騰佳名於輿圖,飽淸景於騷牘。娟娟西氏之面,是風定之波光。凜凜君子之容,亦雲收之岳色。實瓌觀之斯富,可燕居而安貧。
竊惟主人松巖子,泉石膏肓。雲林奇癖。忘機終日,長對海翁之鷗;開籠有時,要放和靖之鶴。胡恐入林之不密?自嫌出世之非才。賸作江湖之散人,謾擬桃源之逸客。山中無一事,正宜晝讀而夜思;牀頭有萬編,更勵日乾而夕惕。哂圍棊於四皓,鄙酣觴於七賢。閉戶著書,竊念孫敬之硏究;覆衾覓句,肯慕陳三之窮思?
謝干祿於子張,聞尙志於孟氏。人不知而不慍,任鷦鷯一枝之棲;世莫用而莫悲,豈鵾、鵬九霄之奮?名漏金牓之十載,身落石室之數間。逈隔仙凡,接蓬島之風日;托契漁牧,占苔畸之煙霞。蘸碧潯而抗樑,壓綠蕪而橫欄。爾乃追據前修之有堂,迎接後學之別處。
桐廬七里灘畔,何取比釣臺之巋然?武夷九曲流邊,聊可倣精舍之美也。非酒賦之徒事,信絃歌之最宜。口不絶於千聖之言,目不休於百家之述。餐霞寢月,豈欲獨善其身?談詩論禮,永期兼濟多士。朋自遠而亦樂,俗不近而逾閒。丘壑足以保性情,江山可是養豪俊。嗟爾岳靈與川後,聽我林居之棟規。
兒郞偉拋梁東,長淵澹澹似磨銅。綠楊磯上綠簑客,閒帶漁竿一縷風。兒郞偉拋梁南,翠屛層立遶寒潭。孤舟過客拂殘麓,幾破朝煙與暮嵐。兒郞偉拋梁西,削立靑峯天與齊。樹老巖奇養仙骨,幽人長共鶴高棲。兒郞偉拋梁北,茫茫百畝平蕪綠。春耕秋穫農家足,日出而作日入息。兒郞偉拋梁上,雲氣常留月影晃。溪句可懸光萬丈,山圖亦合開新幛。兒郞偉拋梁下,今古陳篇滿高架。景仰前賢多理趣,晴窓棐幾常無暇。
伏願上梁之後,十友駢臻,一塵不到。竹之苞兮松之茂,魚自躍兮鳶自飛。水宜智山宜仁,服膺孔聖之嘉訓;居移氣養移體,歆艶齊子之善功。不啻衡泌之棲遲,頗似槃磵之薖軸。望未見求未得,竊自期學而時習。坐如屍立如齊,更可勉功之日新。
記
[編輯]終慕庵記
[編輯]鶴駕、天燈兩山,相對而峻秀,望之若翠蓋雙擎,而南來之起峯者曰麻甘,龍回虎踞,洞府幽邃。昔我先祖,兆卜於此,松檟丘壠,護守累代,而齋寮器用,無所不備。擇僧之信實者,掌其務而相遞焉,不知自何時也。
歲丁未,好文侍先君留棲此庵,房寮湫隘,上雨旁風。先君慨然興念,卽發書於族黨,收糧取材,自春起役,招鶴山僧信誾者事焉。乃匠手也,閱數月而訖功。然其年大雨水,西望告荒,越明年春大饑,故未卽粧此庵,而至秋半粧未了。先君罹疾,閱冬不瘳,己酉仲春某日,奄至不諱,號叫奈何?是年冬十月,永窆於玆山,擇主峯南蔓之叉,以爲風吹羅帶形者葬焉。而廬墓三霜,心懷百憂,羹墻之念,晨夕不解。祥琴之彈,日月轉久,今復十六載,又罹荼毒,哭母於堂。冬十一月日南至,葬於先君之墓後。結廬於庵之傍,朝晡奠餘,徙倚於樓之上,其感於懷何如也?
噫!人之生於父母也,猶萬物之有天地。父生母鞠,昊天罔極,則固知將寸草之心,難以報三春之輝。是故,古之大孝,必終身慕父母,其於喪葬祭祀,盡誠不懈,畢一生爲之不足,故又使子孫相繼持守。其能懷慕不忘,致孝致敬者,幾何人也?登丘壠,望松榟,而思父母之情,則在秉彝自然之感也。誰無此心也?〈好文〉雖無似,竊懷孝子之則,嘗按《三綱行實》、《小學》全編,旣不得躬履其行,而心則感發者深矣。今在衰絰,擗踴號痛之情不殄,其哀之也切,故其思之也告。思之於中者,發之於外,雙行之血,泉矣;百憂之鬢,霜矣。然則終吾之身而思慕之益深。史氏曰:「王裒終身廢〈蓼莪〉」,傳曰:「舜五十而慕」,自古慕父母之情,必至終身矣。故吾乃以『終慕』名此庵,而爲之記。
嗚呼!若有子孫之不能勤省墳域,修治齋廬者,時或登斯樓而寓目,覽斯文而興懷,則庶無愧於繼先矣。
松巖寒棲齋記
[編輯]永嘉,本吾始祖所封府也。其山川形勝,甲於嶺表。治之西十里許,有一村,號松坊里,自先代卜居於此百有餘年。〈好文〉雖以林泉未深,有意移家,而重負肯堂。每欲結數椽之精舍,保百齡之殘骸者,計已宿矣。適今秋,黃墨有暇,逍遙前溪,偶坐松下危巖之角,擧目遠眺,則可以棲息。於是,命匠工,斸翠微,乃營草屋。一間則燠房,二間則涼軒。溪之上是山、山之頂是巖、巖之頭是堂。堂前有疏鬆數株,蒼蒼然如建幢;松之下,有矗石層層而作小臺。此地最奇者,松也、巖也,故名之曰松巖。東壓沙溪、西揖鶴山、南聳靑城、北擁天燈。優游自適,探討物象,則平郊之綠蕪、長堤之翠柳、春煙秋雨、朝暉暮靄,可以供四時之佳興、洗萬斛之塵慮矣。遂乘間題之,曰〈松陰晝眠〉、曰〈柳幕鶯歌〉、曰〈遠村牧笛〉、曰〈岸巾石〉也、〈麥浪波〉也、〈看花臺〉也、〈消日局〉也、〈對月琴〉也。此皆吾得之心,而樂其樂也。何則,有時爽颷吹枕,綠陰入軒,則曲肱而睡者,其一也;春暮長堤,垂柳掩映,黃栗留初囀,捲簾而聞者,其二也;落照平蕪,矮笠樵童,騎犢撗笛,則倚欞而聽者,其三也;濯足晴川,徙倚斗巖,臨風脫冠,露髮而吟者,其四也;梅雨初晴,微風遠至,坡塘碧浪,粼粼於十畝之間,則憑欄而賞者,其五也;惠風和暢,物華新艶,千紅萬紫,爛熳園林,則坐臺而玩者,其六也,夏日正長,柴關午閉,隣朋剝啄,則間對枚楸,相賭玉子者,其七也;夜寂幽窓,掩卷獨坐,寒蟾射影,則寄語桐孫,以紓其懷者,其八也。
嗚呼!心之哀樂、世之是非、事業之成敗、人情之得失,一於玆八者發之,舍是樂則必陷於名利之途,胥溺於富貴之場,與俗士同流。豈能如明哲保身者,耕石田、釣苔磯,無所往而不遂吾貧賤哉?然則玉堂金馬,固不如雲山石室;朱衣象笏,亦不若芒鞋藜杖。雖以經綸之手,舟楫之賢,可退則退,不樂於世用。況余樗散之材、庸戇之質,何敢望於璞之求售、蘭之聞香哉?是以僻處而樂飢,究圖書之芳塵、推古今之事物,所憂者非爲我也;所樂者非由世也。以是而寬吾愁、以是而礪吾志、以是而不見知而無悶、以是而優哉游哉。聊以卒歲,松齋之樂,斯其足矣。嘉靖辛亥十二月日,巖主記。
城山記
[編輯]山以城爲名,不知始何緣也。或謂環四山之擁,故曰城;或謂古者避亂而築城,故曰城,余未辨其孰是也。大抵半空浮翠,飛起江上,如巨鰲奮身出海,昂昂然擧頭而立也。仰止其高,則丈無數焉,下臨其深,則如之。江流龍曲而重回,沃野掌平而延袤,其瑰觀雅賞,不可以收拾一筆底矣。古人云:「窮山水登臨之美者,必之乎寬間之野、寂寞之濱」,信乎是也。嘗考《輿地誌》,『永嘉,古稱山水鄕也』循洛涯而論之,以淸涼與廬山,與此山幷稱,餘無聞焉。然淸涼則徒峭爽,廬山則徒幽邃,豈若玆山兼兩山之氣像,而又有豁閜遐矚之勝狀也?宜乎騷人隱者之棲息高尙,而竊怪寥寥百載,未聞其名也。只有廢寺創始,則難明其何代。而幸緣權相公輗以其先壠之近,重新護守,瀟灑可居。相公時遊於斯,出入候訪者必多,而皆無具眼。始得周矦愼齋之一宿,然後山入高吟,以比仙區,而自相公之逝,樵牧者侵焉,放狂者遊焉,山殘竹木,寺破風雨者,餘二十年。余自垂髫,擕笈陟降,一歲再三。愛此山不啻愛西施,久別則長入夢魂,來尋則常對面目,情之所著,固不可須臾離也。每欲隈翠壁而結白屋,以作浮生半世之間者,若干年矣。枉墮科臼,久未抽身。比歲,頓覺偸暇山龕,世間之貧賤富貴、憂愁萬慮,除了十分,決意雲泉,是我之所獨善而自養者也。而又嫌是山之無主,乃卜嵌巖之下、冷泉之傍,期以秋來,精舍成,藏書而樂志,題之曰『靑城精舍』。因而探覽之中。有佳絶者,必名焉。或因舊號、或採俚稱,或小變其諺、或大改其俗,皆欲爲吟弄之所好,而佳境之增美也。不揆言蕪,一揮枯管而分詠,則乃四十絶也。遠取者似泛,近取者未的,雖愧於摹景而逼眞。散之遠觀,則浩浩乎雙眼底矣;收之近察,則得得乎一心中矣。散之收之之間,遠近物態,各露其眞矣。有時岸幘於松臺、風巖之上,擡眸乎朝暉暮靄之中,則所謂四十題之景,爭姸取憐。而其當前最勝者曰『萬蘿嵐光』也、其次曰遁住山影,倒落澄波裏也。藥山之月出,海山之日輝,伯仲間也。蜿蜒者臥龍也,崎嶇者虎骨也。谷之泱泱、村之水沈接隣,而煙生也,雞鳴也。斜灘之魚、鵲峴之民,知擇而居之。德潭之浴、園浦之漁,各得其樂。蓋黃雲於網谷之坪、印皓月於星散之淵,梨花之瀨、甕巖之奇,似不足介論於其間也。殘夜高倚者,水明樓也;朝晡喚令者,詩奴齋也。隱几則仁智堂也;嘯傲則雲臥軒也。曰桂樹亭、曰寒松壇者,乘晴步屧,有飄飄遺世之志;曰洗耳泉、曰數魚臺者,睡餘散藜,有間間觀物之興。滌襟御冷者曰吹簫臺也;憑虛邀仙者曰上眞巖也。雲碓也、竹逕也、漁火也、樵唱也、藥圃也,則對鶴峯腰、赤松峯前,長供遊人耳目之所悅者也。波上間鷗、前郊牧牛、渡口行舟,亦燕居之淸賞也。其所以名焉者,或當或否,想必爲探討此山者之所笑。但恨佳境在在之無稱,故不懼汚仙境之責,取以爲名。聊復寄適,更欲軒鳶魚、齋若虛而篤之也。
嗚呼!朱子曰:「看山玩水,亦是放心」孔子曰:「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水則仁智者之所宜樂,而不至於放心者,何以能然也?苟能收其放懷,而頤養性情,每尋孔、顔所樂何事,則『水之如斯,不舍晝夜』者。玩之有得;『山之峻極,結而爲峙』者,看之有定。滔滔者豈但滔滔而已;巍巍者豈但巍巍而已?滔滔者巍巍者,自然理會於吾胸中矣,自餘萬般物象,其能逃於理外之虛蕩邪?夫如是則山居之樂,樂其所樂,誰復知題名所覽者咸有一段妙意也哉?余於尋常之間,不欲失其妙意,故顧山之名而思義焉。
噫!其城雲者,實有關於功夫上防意之道也。覽山之環擁如城,則知餘一身之保衛,而使外物不得侵焉;覽山之古築雉堞,則悟餘一心之堅實勿毀也。然則山宜以城爲名,余宜以意爲城。城非城也,山其城也,意亦城也。方將以峯巒爲郛郭,以麋鹿爲軍卒,折木爲兵,揭竿爲旗,靜處其間,安奉天君,一塵不動,百體聽命,則何復塵世奪我之寇賊,敢窺覦於雲關之內也?然則城山之中,誠意之人居之,豈非兩相合也?是以喜而記之。
書
[編輯]上權城主文海書
[編輯]竊聞都約正以無據之說,報民名於令聽。日前身在山樊,蔑知其事,比歸故巷,頗有傳言,聞來不覺寒粟遍體。反躬思之,則民之一身,百無所取,自知未免求全之毀,何料美疢之所及?某恐古者鄕擧里選,非如民戇拙無狀之謂也。
嘗稽舊史,其所以拔擧者,或德行純備、或學問卓爾。故擧於讎、擧於子、擧於管庫、擧於布衣。其推賢讓能之公心,照於一時,彰於萬世,不可以欺毫髮於其間矣。今之薦人,果能如此道,而某亦果可謂其人乎?是令人懷自愧之心,而驅之於無所措身之地矣。
伏念令監自十年前,稍知某拙失無用之一物,必寘其約正之報,而不使聞於他人。若或循例以報,則非但見怪於朋徒,必見唾於監司,然則所愛者,反棄之也;所厚者,反薄之也。事至於此,則某不徒厚顔於人,令公亦何免誤薦之譏乎?
某性本疏迂,不勤擧業,出入場屋,竟無所得。自棄草澤之中,顧彼菟裘之處,莫如蓬蒿之境,結茅二十餘年。只保自家一箇軀殼,膜外之事,不敢下手,而入家無孝悌之道,出鄕欠長幼之禮。不知約正何所見而貴我,何所聞而報之。杜門反顧,不滿一哂。
昔梅聖兪累擧不進,自以不得志者,示於詩而發之,世旣知之,而終不果薦。某之於梅公,才學則不及,比其志則奚讓?伏願令閤下,以待梅公之道待之,勿以約正之言進退之。則所謂知我者,實不知也;不知我者,乃眞知也。如民者,蟬啾草間,魚潛波底,而終不過松巖一寒士之稱。至願至願,莫瀆毫牋,煩彼棠苃,幸甚幸甚。
說
[編輯]猶子行可字說
[編輯]《易》曰:「藏器於身,待時而動。」又曰:「憂則違之,樂則行之。」此隨其所遇,適其行藏者也。若不得其所遇,則雖有才德足見於世,吾未見得其行之可也。
大抵天下之物,必得所遇之宜,而後有以行。故弓矢則必射隼於高墉之上,舟航則必利涉於大川。矢不得高墉,則何能射隼;舟不遇大川,則亦何有利涉乎?是故遇旱之桔槹有功、遇夜之燈燭有功、遇時之聖賢有建德、以聖賢籠天地之道。昭日月之德,猶不得其時,則不可以有爲。況士子管蒯之才、螢爝之見,未得其所遇,而能達於世耶?必也遇可爲之時、遇可行之君,然後能試其吾之磊磊落落,所抱負事業於國家者不難矣。
今者猶子行可,從事學文十許歲月。才雖魯於困知,學庶覺其向方,雖其才學,未及於有用之地,父兄之所冀於子弟者,豈不欲遇時行世,立揚而振家業哉?況幼而學,壯而行,士子之所期,而有才有學,則人亦不棄。抱道而窮居,違時而抑死,此自昔不遇者之事,而識者之所大惜也。然則得可行之時,而立鳴世之功,豈非常情之所大願也?余故曾名猶子曰『行可』,欲借其名,有所行於世也。今將加冠。字之以『士遇』,良有意也。大凡父旣命名,朋友字之,禮也。而名之字之,余皆不讓者,亦有辭也。古人有『叔父之稱,有師友一體』之說。余於行可,謂之父、謂之師,實未妨也,故有云云。
行可乎!顧其名字而思其意,勉其學問而待其時,可也。若無實得於一身,則雖遇封屋之時、側席之君,何功業之立也?宜其先修在己之學問,以待天時之來,則路頭恢恢,無所適而不通也。是故馬之得大路者能馳,而馬未逸足,則雖有其路,行之未能;鳥之得順風者能飛,而鳥未逸翰,則雖得其風,飛之未捷。
今汝上有明君、下有賢友,而若不勉有造,則其於名字之義,何以哉?其能異於馬未逸足而得大路,鳥未逸翰而遇順風乎?如欲先修在己,則學問之道無他。敬以立本,爲彝倫事物之根基;勤以篤志,爲事業文章之階梯。博以約之,約以行之,而上致下澤,則士君子生平所辛苦而願欲者,無出於此。『敬、勤』二字,宜爲汝之心銘而氣箴。若以此爲著落地,而無外物一毫之移易,亭亭當當,壁立萬仞,則可謂有所得矣。如是而遇,如是而行,則自始至終,皆果爲君子路上人矣。或曰:「孔子『有見行可之道,有際可之道。』末學小生,未有聖賢事業,而遽名之以此,不亦過乎?」余曰:「士與聖,其分雖異,而其學則一也。程子曰『學以至乎聖人。』、孟子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皆若是。』士志於學,不以聖賢爲心,則操紙筆,要利達,有得於有司曰『吾遇可行之時。』則鄙莫甚矣。余亦向來無實得功夫,聖時野處,不無慨然。」
汝今染俗未深,可以警發,爲說而示之。第恐立志未堅,有孤鄙敎,不世之大功易立,至微之一心難保。保此心以敬,修此業以勤,以待奇遇,不亦幸乎?如其不遇,則陋巷之中、衡門之下,自有所樂,可以忘窮達、可以傲榮辱,何必區區於求見知也?
嗚呼!士之行不行,由於時之遇不遇,故字汝以勉,汝須勿蹈自棄之小人也。行可乎!
正月立春日,書於觀物堂。
畜貓說
[編輯]嘗聞諸古人『養雞不育狸』、『進君子者退小人』,此取其所益,而除其所害也。所益者不取,則所害者多,其不蠧國戕家者鮮?吾家畜一貓兒,驗其理也。何者?
家本貧,箱庫無儲,不患有物之害。而西成揫穀,則羣鼠忽集,穿其壁、窺其戶,或鬧於樑、或跳於床,嚙衣百孔、竊穀千穴,害莫極焉。除之無術,乃丐鄰家小貓,慈以育之。踰數月,有摶殺碩鼠之謀。朝傍墻竇,夕伺甕間。必食盡其肉,然後爲足。此厥性也,而似爲主人除害。
余愛之重,每以飱餘之味食之,又禁饞犬之逐噬,則厥睛與日影盈虧,厥足與猱捷上下。其於捕鼠,何必如野人之刀卻、張湯之按劾,而後使吾家致寧也?
嗚呼!食肉於國者,苟不除城狐社鼠,則將焉用彼相哉?大率獸身而人心者有之,人面而獸心者亦有之,世之人而鼠者多矣。
惜乎!衣君衣、食君食,不修其職者,寧無愧於吾貓乎?
墓碣
[編輯]六代祖彰信校尉、鷹揚衛中領、中郞將府君墓碣
[編輯]公諱厚,安東人。其先新羅宗姓,有金幸,羅季守吉昌郡,當麗祖統合之初,首迎王師,以其炳幾達權,賜姓權。階三重大匡、壁上三韓功臣,拜太師,陞郡爲安東府,仍爲府望姓。
公於太師,十六代孫。考諱靷,奉翊太夫、禮儀判書,妣貞夫人關城黃氏。祖奉順大夫、判典客寺事,致仕諱世珍。曾祖大護軍諱具。公配江陵府使金自粹女,有一子啓經,女三。後娶吳國華女,生一男自經。啓經橫城縣監,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配縣監李仲由女,生二男三女。男長玠司直,次琨副護軍,贈吏曹判書。以孫贈左議政忠定公橃,故追榮二世也。女長適副提學金孝貞,次適南毅良、次適權尙宜。自經配金澄女,生一男璘。女二,長適具仁恕,訓鍊參軍,贈左通禮,次適李美孫。
永樂十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卒,窆於麻甘山乾坐巽向之原。公歷職行事,世遠難詳。六代孫進士好文、七代孫夢斗倡議,謀諸後裔,聚資造碣,以表墓道。淑人金氏之墓。在府南文筆山西內林才怠洞西向原。
萬曆七年己卯春寒食日,追建。
宣敎郞江界敎授鄭公墓碣銘
[編輯]公諱以淸,字直哉。淸州望族,實西原伯諱䫨之八代孫。曾祖諱普文,將仕郞。祖諱元老,通訓大夫、長水縣監,贈司僕寺正。考諱僑,成均生員,贈通政大夫、承政院左承旨。承旨娶通訓大夫、軍器寺正、兼校書館判校金景光女,弘治戊午十一月二十日,生公。
幼業儒,及長,屢擧不中。晩爲石城、眞寶等校官,終江界敎授。在鄕執議,處家行事,有長者風。
弱冠娶成均進士權叔均女,卽彰信校尉副司直諱玠之孫,橫城縣監,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諱啓經之曾孫,陰城縣監,贈嘉善大夫、兵曹參判金淮,乃其外祖也。
婦範淑愼,家道和成。生男一璲,宜寧訓導。娶高城郡守安琇女,生三男,伯俊、仲俊、季俊。三女皆歸鄕士。女二,長適武士李希尹,無後。次適習讀南守宗,有三男,太白、太華、太一,皆學文。
權氏,嘉靖庚戌六月二十八日,先歿。璲及兩壻,亦先公逝。公平生娛酒,老益酷,遣悲歡。長歠得疾,終於家,己卯三月三日也,享年八十二。伯俊早夭,其子錫胤,十歲代守几筵。卜以是年十月一日,葬安東治東二十里多夜谷艮向之原。從權氏塋,數步許。豎一碣,銘曰:
生得耦,壽也耉。
葬連兆,傳永久。
鐫一石,同不朽。
柳正厚妻李氏墓碣銘
[編輯]夫人李氏,本國姓。考正義大夫、鳳城君諱𢓡。王考昭德大夫、鎭南君諱終生,諡夷簡。曾王考,恭靖大王。鳳城君娶承訓郞、集賢殿修撰鄭楫女,生夫人。夫人未筓,淑德充於言容,美行稱於家庭。溫厲之色,柔懿之則,不容言也。特善乞巧之事,又能中饋之任。婦道旣備,宜爲君子之配。從仕郞柳某,延夫人於李氏之門,而歸於正室。從仕郞公以華胄碩大而承其家業;夫人以國派丕顯而執其婦範。合二姓之好,成家道之盛,爲士者榮之。其爲供奉養修祀事,一用禮法,居家,嚴內外之辨;待人,明尊卑之等。雖門內子弟,男必由左,女必由右,進退有節,上下有分。每於燕處,侍婢數十,粧鬋靚服,列坐其側,各執其事,寅恭攝服,不敢違越。門庭之肅穆,有宮禁之餘風焉。
丙寅二月十七日,從仕郞公終於正寢,夫人執喪過制,柴毀骨立,幾絶而復穌。有二男一女。女適忠順衛申宗孫。男長希淸,順陵參奉,娶判書洪貴達女,早卒無嗣。次希任,醫書習讀官,娶監察鄭繼金女,生一女。後娶生員李諴女,生三男二女。
嗚呼!從仕郞公早歿,女及二男,又先逝。夫人寡處多年,家法尙峻,鄰婦里嫗,至今尙歆艶其遺芳焉。年七十六,臥疾正寢,竟不起。
習讀子宗仁氏,代服終喪,葬咸寧縣西舍音谷南向之原。與從仕郞同壠而異穴。今其孫宗禮氏,以先代未及表銘爲憾,托〈好文〉而誌之。
惜乎!他鄕晩生,何能知夫人之事跡,而發潛德之幽光也?然難孤宗禮氏之懇寄,謹略敍其梗槪。其詳,在從仕郞之碣背雲。萬曆三年正月日,進士權好文,銘曰:
出國派,歸於柳。
家有法,眞烈婦。
於戚鄰,恩有厚。
鐫其石,德不朽。
先妣宜人李氏墓碣銘
[編輯]宜人生於宣城溫溪村,在正德戊辰二月二十一日也;終於永嘉松岩里,乃嘉靖甲子三月一日也。姓李氏,本眞城。五代祖松安君,移安東居,世傳閥閱。至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成均進士諱繼陽,又卜於溫溪村,大成家業。有子二人,俱以文章著世,仍爲宣城盛門焉。參判卽宜人之曾王考,贈資憲大夫、吏曹判書。成均進士諱埴,卽王考。勵節校尉忠武衛諱潛,卽考也,退陶先生之伯兄。娶上將權錘之女,生一男二女,宜人其一也。
賦質柔惠,事父母、接族黨,皆出於至誠。平生絶不以疾言慍色加人,氣量寬容,雖丈夫,難及其處事焉。年十六,歸於我先君宣敎郞行安州敎授公。
凡內治應待,辛勤不倦。先君常好賓朋,日陳酒食,而其供辦之無難,如數人助之也。先君又率妾寵眷,而宜人未嘗有猜妬之色,視其子女如已出。於使喚婢僕,多恩施而無詆刑。咸曰:「吾慈母在上,雖無食何憂?」其爲仁厚,多類是也。嘉靖己酉二月十三日,先君卒,宜人孀居十五餘年。持家如舊,婦德之著於門鄰,卓爾不凡也。眉骨峻然,擬謂延壽久遠,而一朝臥病於正寢,竟不起,享年五十七。
嗚呼痛哉!是歲十一月日,葬於麻甘山南向原,建碣爲表。距先君墓數步。有二子曰善文、好文。善文娶濟州潘淑女,有三男一女。好文娶廣州安景仁女,無嗣。墓誌則退陶先生已述而埋,碣銘則未暇焉,可憾也。萬曆三年甲戌閏臘月望,孤哀子成均進士好文,痛哭流涕而爲之銘曰:
淑愼其身,柔嘉其德。
撫下以惠,持家有法。
寡居多年,抱冤而歿。
巍然麻山,考妣所宅。
鐫短碣,使人識。
處士柳宗仁墓碣銘
[編輯]士之齎志而歿者,無跡世記,可爲惜哉。其無表柳公之神道乎?公姓柳,諱宗仁,字士元,本貫文化縣。高麗太祖朝。以運糧征南之功,賜三韓公立大承諱車達之後。曾祖承訓郞行陰城縣監諱鐵山。祖從仕郞諱正厚。考朝奉大夫醫書習讀官諱希任。娶生員李諴之女,生公,乃正德十二年丙子二月一日也。
公天資寬裕,有風儀,早業文。居家以仁厚,處鄕以忠信。執兩親及祖母喪,咸以禮。與姊妹及二弟久同居,和樂且湛。當婚嫁,皆盡力焉;分生資,自取其薄劣。一鄕稱其德器,至於今不衰。
公聘高靈縣監崔世德女,有一男二女。男曰蘩,前娶安□□女,有二男一女。後娶卞□□女,有二男二女,皆幼。女長適士人陳餘慶,有三男二女。次適進士權好文,無後。
公以姊癘歿,躬自斂殯,卽染其氣。越一旬卒於村舍,乃嘉靖十四年六月十九日也。葬於縣東金谷。今者孺人以天年終於正寢,窆於佳山南向之原。以公之塋初未得地,故改壙於此,連封建碣焉。
孺人,江陵望族,考諱世德,縣監。王父諱應賢,嘉善大夫、刑曹參判。曾王父諱致雲,贈嘉善大夫。縣監娶進士朴溫元女,生孺人。性溫貞淑婉,於歸於公。內務孔嘉,奉先祀,理家道,皆有式焉。早孀,育子女曁夫之姪弟,篤恩愛焉。凡處事,類若是。以微痾累月臥而不起,享年七十,卽萬曆十二年甲申九月十六日也。營垞於山竁,乃十二月二十二日也。男蘩氏請誌德行於碣,遂銘曰:
公志於學,功期己千。
三十而殀,何辜於天。
宜家之子,德無間然。
上祀下撫,未亡多年。
今也從公,聯壙重泉。
略表墓道,永示後賢。
安聘君雙墓碣銘
[編輯]吾婦翁安公,本廣州著姓,諱景仁。資憲大夫、開城留守,諡思節公諱省之五代孫也。贈嘉善大夫、戶曹參判兼同知義禁府事,行朝散大夫、龍安縣監諱克辨,卽其曾祖考也。勵節校尉、忠武衛諱漢孫,卽其祖考也。行部將諱自溫,卽其考也。部將娶通政大夫虎賁衛左副將高壽延之女,嘉靖某年月日,生公。
公自少有儒行,事父兄盡禮,處朋友有信。年十七,以永嘉權氏爲室人。唱隨相和,家無勃磎。權氏卽司憲持平諱徵之曾孫女也。祖勵節校尉、忠順衛諱甲成。考隱而不仕,諱炯也。聘生員金一元女,生夫人。
夫人性行溫厚,能主中饋,御臧獲,恩威竝行。與婦翁閑有家,無嘻嘻嗃嗃之偏。琴瑟八年,婦翁受業於襄陽金上舍,病卒於僑邸。
嗚呼痛哉!夫人執其喪以禮,與孀母金氏同居,極致誠孝。有二女。長適習讀柳宗禮,生二女。次卽好文之妻,而無後先卒。夫人寡處三十餘年。習讀侍居如親母,又率育內外姪孤貧者數人於一家,而夫人一無厭惡之色,撫二孫女如掌玉。凡嫁具婦資,皆自備手封而傳,猶以爲未足,其處心類如是。自哭母金氏以後,風疾纏身,至去冬愈劇,正月日,翛然掩匳於正寢。
噫!婦翁幼而學,功未成早逝,夫人寡處久。無嗣子乃亡,天之福善,尙何所驗也?是年三月日,附葬於永嘉府西十五里許檜谷婦翁之墓後。婦翁享年二十六,夫人享年六十九。今者聯塋,不可使草沒,他時無可尋之處。
萬曆四年暮春日,季壻進士權好文,略記行實,以鐫短碣。銘曰:
幼學壯行,士子所志。
學而無成,天也已矣。
旣未立揚,又何夭死?
生平素履,迄播鄕里。
主饋無違,曰惟權氏。
自泣婦翁,益虔祀事。
奉孤撫兒,恩義幷至。
未亡多年,怨通天地。
今者從逝,重歡泉裏。
聯窆一塋,同穴何異?
違此竁石,名行合記。
不朽者存,可示千禩。
墓誌
[編輯]伯兄永嘉權公墓誌銘
[編輯]士之生於世,必以功名富貴自期,終一身營營不已。或榮顯而立於朝,或豪富而處於鄕,以顯其名,各遂其志。然人有計拙才短者,則不能爾,而信命隨分,處之晏如。
嗚呼!吾伯兄其人也。伯兄姓權,諱善文,字明甫。高麗太師幸之二十一代孫。考諱稑,宣敎郞,行安州敎授。王考諱叔均,成均進士。曾王考諱玠,彰信校尉、副司直。妣宜人眞城李氏,勵節校尉、忠武衛潛之女也。敎授府君,晩年成嘉禮,生伯兄及好文。兄之生,在嘉靖戊子三月十三日也。
稟氣不厚,生至四五歲,不能步。及壯成,考妣特憐其才智之不敏,以延壽爲事,不強以學業。爲人不羨人之官爵,不自營其財産。平居終日,無所計慮,或勸以治生華飾,則笑曰:「吾性不然,何必強爲也?」
凡用心仁而不猛,視臧獲如己子,和鄰戚若同胞。田園滿野而收實不緊;奴僕盈門而使役不重,如是而能致富貴者鮮矣。此非計拙才短,信命安分者乎?以此休休焉終於松岩里之傍舍,享年四十七,而萬曆甲戌十一月二十八日也。嗚呼痛哉!
兄之婦則濟州族姓潘公淑之女。而資憲大夫、吏曹判書權輗之甥。父母早歿,判書公養之於閨,嫁於伯兄,先兄歿。有男三女一。男長道可,娶勵節校尉、忠順衛李遂樑之女,無嗣。二男及女皆幼。甲戌閏臘月十一日,葬於麻甘山蕪田洞西向原,在婦墓之右五六步。知兄者,莫如一堂人,故弟好文哽咽揮涕,敢誌以銘曰:
所顯者門地,所欠者功名。
有子若女兮幹厥蠱,壽雖不永兮在儀形。
鶴之趾兮麻之麓,葬我兄兮安其靈。
參奉河公墓誌銘
[編輯]義陵參奉河徹岷字就廣,晉州本也。司憲府執義澹之五代孫。考諱自澄,行鎭海訓導。祖諱源,展力副尉。曾祖諱紹地,緯地其兄也。妣孺人豐山柳氏,父建功將軍諱湔,乃資憲大夫、工曹典書諱從惠之曾孫女。弘治十七年甲子四月二十二日,生公。
性行剛明,廉靜寡慾,從約斥華,奉先以誠。接人以恭,居家處鄕,不移所執,人皆以端拱稱焉。萬曆九年辛巳六月十一日終,享年七十八。是年十一月十二日,葬於府西面十七里大瓢山東趾九麟章洞壬坐丙向原。卽公外高祖贈嘉善大夫、吏曹參判,行橫城縣監權啓經妻,贈貞夫人李氏墓後。
公配儒士鄭世豪之女,延日望族,嘉善大夫檢校漢城尹諱元厚之五代孫。考隱不仕。祖秉節校尉、副司勇諱承胤。曾祖宣略將軍副護軍諱孟雅。外祖長連縣監趙孟文。孺人柔嘉主饋,淑愼婦道。生於正德二年丁卯正月二十日,沒於嘉靖二十七年戊申二月初九日,享年四十二。公之卒,在三十四年後,今合宅兆。
有男四,長漣、次漪、次溥、次淵。漣娶禦侮將軍金砥女,生四女三男。女長適習讀琴鳳祥、次適幼學李仲年、次適鄕擧權紀、次適幼學權梁。男曰遇舟、遇聖、遇龍,皆方學文。遇聖生女一男一,男曰晉英。漪娶忠順衛南世璉女,生三男一女。男曰遇明、遇賢、遇羲,女適幼學金士昷。溥娶參奉李琦女,生一女。適幼學權晐。淵娶習讀黃譚女,生四男二女。男曰遇淸、遇湜、遇千、遇治,二女俱嬰。銘曰:
公有齒德,天不畀位。
昔自祖考,隱處鄕里。
安東府西,松坊村里。
生於斯兮卒於斯,命也已矣。
家業淸兮子孫多,人間百世兮介以繁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