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坤輿典/第136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百三十六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坤輿典
第一百三十六卷目錄
冢墓部藝文一
冢賦 漢張衡
修盧植墳墓令 魏武帝
感丘賦〈二首〉 晉陸機
登芒賦 傅咸
為孫王墓置守冢人表 張悛
為宋公修楚元王墓教 宋傅亮
為卞彬謝修卞忠貞墓啟 梁任昉
從樊漢南為鹿門孟處士求修墓牋
唐符載
周公瑾墓下詩序 梁肅
三良冢賦 劉禹錫
新遷李白墓碑 范傳正
重修五代祖塋域記 宋韓琦
孫王墓記 滕峸
義冢記 徐次鐸
伊尹墓碑陰記 金陳思忠
復修鄒忠公墓詩序 元脫脫木兒
孫王墓辯 明盧熊
重修李泰伯墓記 羅倫
古冢賦〈有序〉 何景明
培封古墓記 沈鍊
提舉孔天鐸墓記 方豪
陸丞相墓辯 郭子章
宋玉墓記 路迎
坤輿典第一百三十六卷
冢墓部藝文一
[編輯]《冢賦》漢·張衡
[編輯]載輿載步,地勢是觀。降此平土,陟彼景山。一升一降, 乃以斯安。爾乃隳巍山,平險陸。刊藂林鑿盤石,超峻 壟,構大槨。高岡冠其南,平原承其北。列石限其壇,羅 竹藩其域。系以修𡑞,洽以溝瀆。曲折相連,迤靡相屬。 乃樹靈木,靈木戎戎。繁霜峨峨,匪雕匪琢。周旋顧盼, 亦各有行。乃相厥宇,乃立厥堂。直之以繩,正之以日。 有覺其材,以構元室。奕奕將將,崇棟廣宇。在冬不涼, 在夏不暑。祭祀是居,神明是處。修𡑞之際,亦有掖門。 掖門之西,十步餘半。下有直渠,上有平岸。舟車之道, 交通舊館。思淵慮弘,存不忘亡。恢厥廟壇,子孫蒸嘗。 宅兆之形,規矩之制。晞而望之方以麗,踐而行之巧 以廣。幽墓既美,鬼神既寧。降之以福,如水之平。如春 之卉,如日之升。
《修盧植墳墓令》魏·武帝
[編輯]故北中郎將盧植,名著海內,學為儒宗,士之楷模,乃 國之楨幹也。昔武王入殷,封商容之閭;鄭喪子產,而 仲尼隕涕。孤到此州,嘉其餘風。《春秋》之義,賢者之後, 有異於人,敬遣丞掾修墳墓,並致薄醊,以彰厥德。
《感丘賦》晉·陸機
[編輯]泛輕舟於西川,背京室而電飛。遵伊洛之坻渚,沿黃 河之曲湄,睹墟墓於山梁,託崇山以自綏,見兆域之 藹藹,羅魁封之纍纍。於是徘徊洛涯,弭節河干,佇盼 留心,慨爾遺歎。仰終古以遠念,窮萬緒乎其端。伊人 生之寄世,猶水草乎山河,應甄陶以歲改,順通川而 日過。爾乃申舟人以遂往,橫大川而有悲,傷年命之 倏忽,怨天步之不幾。雖履信而思順,曾何足以保茲。 普天壤其弗免,寧吾人之所辭。願靈根之晚墜,指歲 暮而為期。
又 《前人》:
生矜跡於當世,死同宅乎一丘。翳形骸以下淪兮,漂 營魂而上浮。隨陰陽以融冶,託山原以為疇。妍媸混 而為一,孰雲識其所修?必《眇代》以遠覽兮,夫何徇乎 區陳。
《登芒賦》傅咸
[編輯]左光祿大夫濟北侯荀公,前喪元妃,及失令子,葬於西芒,有以感懷,而作斯賦。
何天道之難忱,信厥命之靡常。匪彼生之不辰,亦大 夫之多殃。唯濟北之初載,夙遘閔而逢罹。興瓜瓞之 綿綿,飛英聲以風馳。庶家道之克昌,永保祚於螽斯。 慍無妄之為災,怨上皇之有違。在德門之方隆,乃降 厲於元妃。蘭房閴其無主,眾孤煢而莫依。孔臨川以 永歎,趙有感於九原。覽《登芒》之哀賦,諒聖賢之同情。
《為孫王墓置守塚人表》張悛
[編輯]臣聞「成湯革夏而封杞,武王入殷而建宋。春秋征伐, 則晉修虞祀,燕祭齊廟。夫一國為一人興,先賢為後 愚廢,誠仁聖所哀悼而不忍也。」故三代敦繼絕之德, 《春秋》貴柔服之義。昔漢高受命,追存六國,凡諸絕祚, 一時並祀,親與項羽,對爭存亡。逮羽之死,臨哭其喪。 將以位嘗侔尊,力嘗均勢,雖功奪其成,而恩與其敗。 「且暴興疾顛,禮之若舊,殘戮之屍,乃以公葬。」若使羽 位承前緒,世有哲王,一朝力屈,全身從命,則楚廟不隳,有後可冀。伏惟大晉應天順民,武成止戈,西戎有 即序之人,京邑開吳蜀之館,興滅加乎萬國,繼絕接 於百世,雖三五弘道,商周稱仁,洋洋之美,未足以喻。 是以孫氏雖家失吳祚,而族蒙晉榮,「子弟量才,比肩 取進,懷金侯服,佩青千里」,當時受恩,多有過望。臣聞 春雨潤木,自葉流根,鴟鴞恤功,愛子及室。故天稱罔 極之恩,聖有綢繆之惠。追惟吳偽武烈皇帝,遭漢室 之弱,值亂臣之強,首倡義兵,先眾犯難,破董卓於陽 人,濟神器於甄井,威振群牧,名顯往朝。桓王才武,弱 冠承業,招百越之士,奮鷹揚之勢,西赴許州,將迎幼 主。雖元勳未終,然至忠已著。夫家「積義勇之基,世傳 扶危之業,進為徇漢之臣,退為開吳之主,而蒸嘗絕 於三葉,園陵殘於薪萊,臣竊痛之。」伏見平吳之初,明 詔追錄先賢,欲封其墓,愚謂二君,並宜應書。故舉勞 則力輸先代,論德則惠存江南,正刑則罪非晉寇,從 坐則「異代已輕。若列先賢之數,蒙詔書之恩,裁加表 異,以寵亡靈,則人望克厭,誰曰不宜。二君私奴,多在 墓側,今為平民。乞差五人蠲其徭役,使四時修護頹 毀,掃除塋壟,永以為常。」
《為宋公修楚元王墓教》宋·傅亮
[編輯]夫褒賢崇德,千載彌光,尊本敬始,義隆自遠。楚元王 積仁基德,啟蕃斯境,素風道業,作範後昆,本支之祚, 實隆鄙宗,遺芳餘烈,奮乎百世。而丘封翳然,墳塋莫 翦,感遠存往,慨然永懷。夫愛人懷樹,甘棠且猶勿翦; 追甄墟墓,信陵尚或不泯。況瓜瓞所興,開源自本者 乎!可蠲復近墓五家,長給灑掃,便可施行。
《為卞彬謝修卞忠貞墓啟》梁·任昉
[編輯]「臣彬啟,伏見詔書,並鄭義泰宣敕,當賜修理。臣亡高 祖晉故驃騎大將軍建興忠貞公壺墳塋。臣門緒不 昌,天道所昧,忠構身危,孝積家禍,名教同悲,隱淪惆 悵。而年世貿遷,孤裔淪塞,遂使碑表蕪滅,丘樹荒毀, 狐兔成穴,童牧哀歌,感慨自哀,日月躔迫。」陛下弘宣 教義,非求效於方今;壺餘烈不泯,固陳力於異世。但 加等之渥,近闕於晉典;樵蘇之刑,遠流於皇代。臣亦 何人,敢謝斯幸。不任悲荷之至,謹奉啟以聞。謹啟。
《從樊漢南為鹿門孟處士求修墓牋》
[編輯]唐符載
「夫仁義揚顯朗,德之充也;惠慈被幽昧,仁之原也。」竊 見故鹿門孟處士,浩然納靈含粹,俠儒傑立,文寶貴 重,價吞連城,一旦殞落,祚替陵蔑,吁嗟丘隴,頹陷荒 圃,形或異斧,高不及隱,永懷若人,行路慨然。前日辦 覺佛寺峴首亭,恭睹明公垂意,拳拳將墓文表隨封 起窀穸,闔境縉紳,瞥聞嘉聲,風動興感,偕至踴躍然 垂休務當時從善貴流。今閣下外迫軍旅程使之劇, 內勞賓客俯仰之勤,牽耗星歲,未遑指顧,常恐旦夕 飛踐廊廟,纏綿深旨,鬱紆不寫,則處士之風流精爽, 沉翳厚地矣。或好事者乘而射之,孤負夙志矣。伏惟 閣下醇仁盛德,覆乎草木;除惡彰善,發於鄉黨。割省 庶務,凝神晷刻,盼睞官屬,望全首尾,實足以副士林 之翹翹,慰羈魂之冥冥。事關教化,不主名譽。伏惟慮 之始終之,幸甚幸甚。
《周公瑾墓下詩序》梁·肅
[編輯]昔趙文子觀九原,有歸與之歎;謝靈運適朱方,興《墓 下》之作。或懷德異世,或感舊一時,而清詞雅義,終古 不歇。十三年春,予與友人歐陽仲山旅遊於吳,里巷 之間,有墳巋然。問於人,則曰:「吳將軍周公瑾之墓也。」 予嘗覽前志,壯公瑾之業,歷於遺墟,想公瑾之神,息 駕而弔,徘徊不能去。昔漢綱既解,當塗方熾,利兵南 浮,江漢失險。公瑾嘗用寡制眾,挫強為弱,燎火一舉, 樓船灰飛,遂乃張吳之臂,壯蜀之趾,以魏祖之雄武, 披攘躑躅,救死不暇。袁彥伯贊是功曰:「三光三分,宇 宙蹔隔。」富哉言乎!於是時彌遠而氣益振,世愈往而 聲不滅,有由然矣。詩人之作,感於物,動於中,發於詠 歌,形於事業。事之博者其辭盛,志之大者其感深。故 仲山有《過墓》之什,「廓然其慮,粲乎其文」,可以窺盤桓 《居貞》之道,《梁父》《閑吟》之意。凡有和者,當鑒於斯文。
《三良冢賦》劉禹錫
[編輯]魯文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君子曰:「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先王違世,猶貽之法,而況奪之善人乎?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 秋季月,吾西遊汧、渭,出於岐、雍之間,於古道傍得三良塚,心甚哀之,涕泗者久之而去。詞曰:
昨宿岐城,曉涉渭東,霜凌雪結,飛沙亂蓬,中野躊躇, 屆此古墟。野人曰:「即車氏之冢。」方驅駕班如。久而咤 曰:「吾嘗讀舊史矣,古者秦氏大於穆公,出師則寧東 夏,用賢則霸西戎,大邦服其禮,小邦畏其雄。謀已集, 戰亦武,不能勤王不為盟主者何居以滅天之良,喪 人之特,百夫仰系,一朝而踣,可哀也哉!宛其三子,遭」 時迍邅。主已即世,身皆靡全。指冥茫而為期,撫昭世 而坐捐。方惴惴以臨穴,且哀哀而號天。從有言於寒原。莽蕩千里,迴眺無垠。上刺衰德,下傷幽魂。掛驂壟 樹,脫劎山門。掇野芳以為薦,汲行潦而充樽。矧今情 之猶悲,諒古恨之潛吞。死而不作,吾誰與言?代事浩 溔,人壽爾夭。言念君子,中心悄悄。哀「生人之長慟,赴 永夕之莫曉。」「歸去來兮不可留,且悲吟於《黃鳥》。」
《新遷李白墓碑》范傳正
[編輯]「騏驥筋力成,意在萬里外;歷塊一蹶,斃於空谷。唯餘 駿骨,價重千金;大鵬羽翼張,勢欲摩穹昊。天風不來, 海波不起,塌翅別島,空留大名。」人亦有之,故左拾遺 翰林學士李公之謂矣。公名白,字太白,其先隴西成 紀人。絕嗣之家,難求譜牒。公之孫女搜於箱篋中,得 公之亡子伯禽手疏十數行,紙壞字缺,不能詳備。約 而計之,涼武昭王九代孫也。隋末多難,一房被竄於 碎葉,流離散落,隱易姓名。故自國朝已來,編於蜀籍。 神龍初,潛還廣漢,因僑為郡人。父客以逋其邑,遂以 「客」為名,高臥雲林,不求祿仕。公之生也,先府君指天 枝以復姓,先矢人夢長庚而告祥。名之與字,咸所取 象。受五行之剛氣;叔夜心高,挺三蜀之雄才。相如文 逸瓌奇,宏廓㧞俗無類,少以俠自任,而門多長者車, 常欲一鳴驚人,一飛沖天,彼漸陸遷喬,皆不能也。由 是慷慨自負,不拘常調,器度弘大,聲聞於天。天寶初, 召見於金鑾殿,元宗明皇帝降輦步迎,如見園綺,論 當世務,草答蕃書,辯如懸河,筆不停綴。明皇嘉之,以 寶床方丈賜食於前,御手和羹,德音褒美,褐衣恩遇, 前無比儔。遂直翰林,專掌密命。將處司言之任,多陪 侍從之遊。他日泛白蓮池,公不在宴。皇歡既洽,召公 作序。時公已被酒於翰苑中,仍命高將軍扶以登舟, 優寵如是。既而上疏,請還舊山,明皇甚愛其才。或慮 乘醉出入省中,不能不言「溫室樹」,恐掇後患,惜而遣 之。公以為千鈞之弩,一發不中,則當摧撞折牙,而永 息機用,安能傚碌碌者落而復上哉?脫屣軒冕,釋羈 韁鎖,因肆情性,大放宇宙間。飲酒非嗜其酣樂,取其 昏以自賞;作詩非事於文律,取其吟以自適;好神仙 非慕其輕舉。將不可求之事求之,欲耗壯心、遣餘年 也。在長安時,祕書監賀知章號公為「謫仙」人,吟公《烏 棲曲》云:「此詩可以哭神鬼矣。」時人又以公及賀監、汝 陽王、崔宗之、裴周南等八人為酒中八仙,朝列賦《謫 仙歌》百餘首。俄屬戎馬生郊,遠身海上,往來於鬥牛 之分,優游沒身,偶乘扁舟,一日千里,或遇勝境,終年 不移,長江遠山,一泉一石,無往而不自得也。晚歲渡 牛渚磯,至姑孰,悅謝家青山,有終焉之志。盤桓庀居, 竟卒於此。其生也聖朝之高士;其往也,當塗之旅人。 代宗之初,搜羅俊逸,拜公左拾遺。制下於彤庭,禮降 於冥壤。生不及祿,歿而稱官。嗚呼!命歟傳正,生唐代, 甲子相懸,常於先大夫文字中,見與公有《潯陽夜飲》 詩,則知與公有通家之舊。早於人間得公遺篇逸句, 吟詠在口。無何,叨蒙恩獎,廉問宣池,按圖得公之墳 墓在當塗邑,因令禁樵採,備灑埽。訪公之子孫,欲申 慰薦。凡三四年,乃獲孫女二人,一為陳雲之室,一乃 劉勸之妻,皆編戶甿也。因召至郡庭,相見與語,衣服 村落,形容朴埜,而進退閒雅,應對詳諦,且祖德如在, 儒風宛然。問其所以,則曰:「父伯禽,以貞元八年不祿 而卒。有兄一人,出遊一十二年,不知所在。父存無官, 父沒為民,有兄不相保,為天下之窮人。無桑以自蠶, 非不知機杼;無田以自力,非不知稼穡。況婦人不任, 布裙糲食,何所仰給?儷於農夫,救死而已。久不敢聞 於縣官,懼辱祖考,鄉閭逼迫,忍恥來告。」言訖淚下,余 亦對之泫然,因云:「先祖志在青山,遺言宅兆。」「屬多 故,殯於龍山東麓,地近而非本意。墳高三尺,日益摧 圮,力且不及,知如之何。」聞之憫然,將遂其請。因當塗 令諸葛縱,會計在州,得諭其事。縱亦好事者,學為歌 詩,樂聞其語,便道還縣,躬相地形,十新宅於青山之 陽,以元和十二年正月二十二日遷神於此,遂公之 志也。西去舊墳六里,南抵驛路三百步,北倚謝公山, 即青山也。天寶十二載敕改名焉。因告二女,將改適 於士族,皆曰:「夫妻之道,命也,亦分也。在孤窮既失身 於下里,仗威令乃求援於他門。生縱偷安,死何面目 見大父於地下。欲敗其類,所不忍聞。」余亦嘉之,不奪 其志,復井稅,免徭役而已。今士大夫之葬,必誌於墓, 有勳庸道德之家,兼樹碑於道。余才術貧虛,不能兩 致,今作《新墓銘》,輒刊二石,一寘於泉扃,一表於通路, 亦「峴首漢川」之義也,庶芳聲之不泯焉。文集二十卷, 或得之於時之文士,或得之於宗族,編緝斷簡,以行 於代。銘曰:
嵩嶽降神,是生輔臣。蓬萊譴真,斯為逸人。晉有《七賢》, 唐有《八仙》。應彼星象,唯公一焉。晦以《麴糵》,暢於文篇。 萬象奔走乎筆端,萬慮泯滅乎樽前。臥必酒甕,行唯 酒船。吟風詠月,席地幕天。但貴乎適其所適,不知夫 所以然而然。至今尚疑其醉在千日,寧審乎壽終百 年。謝家山兮李公墓,異代詩流同此路。舊墳卑庳風 「雨侵,新宅爽塏松柏林。故鄉萬里且無嗣,二女從民永於此。」猗歟琢石為二碑,一藏幽隧一臨岐。岸深谷 高變化時,一存一毀名不虧。
《重修五代祖塋域記》宋·韓琦
[編輯]唐鎮冀深趙等州節度判官、朝議郎、檢校太子左庶 子、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諱義賓,琦之五代祖也。 初,庶子以博學高節,晦道不仕,而鎮帥太傅王紹鼎 雅知其名,屢加禮辟庶子,不得已而起,補節度副記 室事。紹鼎卒,其子太尉、常山王景崇襲有父鎮,益尊 禮庶子,奏授節度掌書記。時巢賊犯闕,僖宗幸劍南, 景崇率定帥王處存合鄰道兵入關進討,關輔以平, 皆庶子謀也。景崇卒,其子太師鎔幼嗣父位,府事一 咨於庶子,以義結鄰帥,內尊王室。朝廷嘉之,故恩命 累及。以光啟二年八月十四日終於鎮府立義坊之 私第,年七十有五。庶子曾祖諱朏,沂州司戶參軍。祖 諱沛,登州錄事參軍。父諱全,隱居不仕。自隱居而上 世,葬深州博野蠡吾鄉之北原。博野今為永寧軍庶 子,以龍紀元年十月十五日復祔葬於先塋。夫人崔 氏,棣州司馬魯之長女,婦道母訓,為世儀法。終於天 復二年七月十九日,年八十有三。其年八月十七日, 歸祔於庶子。生二子。長諱定辭,鎮、冀深趙等州觀察 判官檢校尚書祠部郎中兼侍御史。好學能文,無所 不覽。嘗聘燕帥劉仁恭,仁恭命幕吏馬彧以詩贈祠 部,頗衒已學,祠部即席酬之曰:「崇霞臺上神仙客,學 辨癡龍藝最多。盛德好將銀筆述,麗辭堪與雪兒歌。」 一座愛其辭而不能解,馬大屈服。事具《北夢瑣言》。次 諱昌辭,真定府鼓城令,琦之高祖也,為政有惠愛而 不壽,「年二十九而亡。」生一子,諱璆,廣晉府永濟令琦 之曾祖也。永濟始自蠡吾北原徙鼓城,與夫人張氏 之喪葬於趙州贊皇縣太平鄉之北馬村。先君令公 始葬永濟,與夫人史氏暨琦祖太子中允、知康州諱 構與夫人李氏葬於相州安陽縣之豐安村。自先君 之亡,諸子幼而孤,長而薄宦,奔走四方,故「但能時奉 豐安之祀,其於北馬、蠡吾之塋,則力莫能及,年世殊 邈,幾於不能辨識。」嘉祐三年,琦始得北馬之塋,一新 封植。今年春,遣男忠彥走蠡吾,又得庶子之塋於北 原。而先域之西北隅,北距唐河數里之近,嘗經霖潦 暴漲,浸淫及於庶子之塋。且念神靈久宅,不敢改卜, 乃於嘉祐八年七月一日,遣男孝彥先啟壙,自下以 甓實而上,絕沮洳而止。衣衾棺柩,易而新之,然後塞 隧廣封,以為萬世之固。逮遠祖諸塋,率加治葺,翦其 荊棘而易以嘉木,繚其垣墉而表以高閎。既襄其事, 遂直書營繕之始末,而納諸壙中。且復誡於子孫曰: 「夫謹家牒而心不忘於先塋者,孝之大也。惟墳墓祭 祀之有託,故以子孫不絕為重。」琦自志於學,每見祖 先所為文字與家世銘誌,則知寶而藏之。有遺逸者, 常精意搜掇,未始少懈,時加編緝,寖以大備。其所誌 先域之所在,雖距今百有餘年,必思博訪而得之,卒 能不墜先業。推及先塋之八世,得以歲時奉事,少慰 嗣續之志。向若家牒之不謹,祖先文字之不傳,雖欲 究其宅兆而嚴事之,其可得乎?後世子孫不能勤而 知此,則與夫世之絕也何異?子孫其誌之。
《孫王墓記》滕峸
[編輯]出盤門三里,有高塚,或得其塚磚,有文在側,曰:「萬歲 永藏。」問其傍老人,曰:「孫王墓也。」又曰:「孫王,長沙王也。」 或傳其先世之說。盜嘗發取,藏金玉,未竟敗獲,有碑 已斷缺不全,止辨「其中平年」三字,復揜之。後郡置窯 其傍,取土為磚埴,號官窯。後有授民田牧其上。前常 平使者叢創塚,建齊昇院,與孫墓相附近。院甫成,會 徙他官,將去職,一日始得其事,立命其屬表之。為之 表者,不暇詢攷,題曰「先賢墓。」今使者以失事實,不可 示久遠,即命吳縣主簿劉允武訂其事,乃具條所得 塚旁老人言以報,屬峸記之。按《陳壽志》,長沙王字伯 符,始受漢爵為吳侯。大皇稱帝,追封長沙威王,而其 子紹嗣封於吳。此墓當盜伐時,有楊友夔舜韶者,作 詩弔之,乃以為孫堅墓。《陳壽志》「孫堅薨,葬曲阿楊」詩 固已差謬,則所傳長沙王者幾是。按中平元年朱雋 表堅為佐軍司馬,討張角楊,蓋據碑有「中平」年字,故 定以為堅,而不攷其史。《江表傳》載堅為雋佐軍,留家 壽春。長沙王方十餘歲,已能與知名士交。周瑜自舒 來壽春,勸王徙舒。則碑之所稱,或為王也。又《壽志》及 裴松所補孫氏,自堅而下,皆書所葬地,獨王不言葬。 而王之薨,其將周瑜、呂範皆赴喪於吳,至大皇始用 張紘計,自吳徙秣陵,則王之葬當在吳也。然碑今既 不存,欲訂而表之。其傳疑曰:「孫王墓者,從俗稱也。」舜 韶序其詩,又稱「盜所得塚中物,有東西,銀盃、金搔頭、 握臂」、瓦薰罏中灰炭猶存,其物皆歸朱勔家,實政和 丙申也。前使者詹姓,名體仁,字元善。今使者徐姓,名 誼,字子宜。紹興三年三月日記。
《義塚記》徐次鐸
[編輯]越之流風。凡民有喪,即議僑寄,棺柩所積,夙號墓園, 連歲不登,繼以癘疫,而民不免於死亡。公奉命東來一意全活,饑者賑之以粟,病者起之於藥,死者遺之 以棺,荒政舉行,畢力無倦。復有意於埋胔掩骼之舉, 命次鐸走近郊,枚數寄棺,凡三千餘。下令申飭曉告, 使人人知有送死之義。且曰:「其有徇浮圖火化者助 之。」緡姑從其私,乃若無力歸藏,請於官,給所費。規畫 已定,復命次鐸度地,得二所。其一鎮塢,廣四十畝,又 其一洄涌塘十餘畝。由是義塚之規立矣。兩隅分峙, 男女以辨,繚以牆,封其四周,圖傳籍備,分藏閭里姓 氏,次第刻著。申命緇黃,以視墓室。五封廣列,尚為後 圖,庶幾有以繼於此也。自慶元改元,夏汔於冬十月, 野處之棺,官為覆藏者凡千二百九十有三,據籍可 考,至是澤及枯骨矣。自今不燎於原,不淪於川,不暴 於野,則公拳拳之志也。
《伊尹墓碑陰記》金·陳思忠
[編輯]「人有與天地立心,與生民立命,與萬世開太平者,其 惟阿衡、伊尹乎?」嗚呼!尹雖已往,名留於史,道載於經, 固無容贅辭也。然其塋域歷世踰久,人罕知者,在所 表而出之。偃師縣為今河南府之屬邑,邑西十里曰 屍鄉,尹墓在焉。按《周書》立政三亳。《史記正義》曰:「偃師 縣西南五里屍鄉,南有亳版,東有城,即伊尹放太甲 處也。《寰宇記》云:『湯都南亳,在宋州穀城縣,今廢』。」按宋 州即今歸德州,今有穀熟店。皇甫謐曰:「湯居亳,與葛 為鄰,今之寧陵縣有葛鄉。睢州考城縣有北亳城,是 為北亳。」師古曰:「皇甫之說不經。」愚按:《寰宇記》所云與 謐之說,亦皆有理。然以《書》考之,盤庚自耿復遷於亳, 作《書》有曰:「『古我先王,將多於前,功適於山』。鄭氏曰:『偃 師,東成皋,南轘轅,西降谷,北依邙山,故曰適於山也。 且商人歷世十九而都,凡五遷,皆由河決之患。今歸、 睢之地雖有二亳,皆平地迥野,有河無山,盤庚未必 欲復遷於彼,則湯放桀之後定都西亳明矣』。」又按:《圖 誌》云:「伊尹既沒,沃丁以三公禮葬於西亳西北十里。」 今雲「去田橫墓二百」步。愚因公由偃師過孟津,道經 墓下,詢諸鄉老,里有王文者,諗曰:「余自父祖居屍鄉, 識此為伊尹墓。國初鄉先生程彥魯輩攷實載之《圖 經》」,蓋文仕國朝二十年餘,今以老謝政歸,誠不妄人 也。且墓西有田橫塚,相去僅二百步,徵諸此而益信。 嗚呼!尹以事君之誠發為事業,炳若日星,充塞宇宙, 不隨時而化,不易世而泯,雖一抔之土,百世之下,猶 使人仰之若泰山然,豈人力所能致哉?爰立貞珉,鍥 著姓氏,且勒其事於碑,俾後人知所敬慕雲。
《復修鄒忠公墓詩序》元·脫脫木兒
[編輯]至正庚寅冬,常之監郡太守,率僚屬祭道鄉先生鄒 忠公之墓,士君子莫不賦詩以頌休德,俾予題其端。 予惟道鄉先生,實故宋之忠臣,當元符間,正言極諫, 務去姦邪,以清弊政而整綱常。言弗見施,譴黜不悔, 載諸史傳,赫赫猶在人耳目,萬世祀之,不可泯也。自 元兵平宋,迄今百餘年,松楸淨盡,地亦在村甿漁牧, 「寒煙野草間,獨遺塚存焉。吁!可憫也。」問之監守是郡 者,未嘗一至而訪其事,日往月來,其不沒於耕犁者 幾希矣。今二公以內朝之碩臣出蒞茲邦,未逾年,政 平人和,兇遁姦革,既底於理,而又崇學校之教,訪前 賢之跡,百廢具興,行前人之所未行。於是郡人謝子 蘭乃上鄒事以請,二公樂從之,即歸墓田,籍於學。至 是具牲帛,親抵郊以祭。為之伐穢榛,剪奧草,立華表 以聳瞻視,求斷碑而獲遺文,則久荒之墓復蔚然於 林莊矣。及歸,仍命構祭亭,樹松柏,立石以記。「若二公 者,非有忠君之盛心,惡能舉忠臣之墜典哉?」遂不辭 而書其實,用達於廊廟得人者。
《孫王墓辯》明·盧熊
[編輯]古漢豫州刺史孫堅、堅妻吳夫人及其子會稽太守 策三墓,並在盤門外三里,即今齊昇院東南面勢據 古蛇門,正與府治相向。《祥符圖經》云:「孫堅墩方,俗稱 為孫王墓。」按《吳書》,堅死於初平二年,年三十七;策死 於建安五年,年二十六;吳氏死於建安七年,合葬堅 墓。黃龍元年,權追尊堅為武烈皇帝,廟曰始祖,墓曰 高陵。吳氏為武烈皇后,策為長沙桓王。太元元年八 月朔,風拔高陵松柏,石碑蹉動。《晉陽秋》云:「惠帝元康 中,吳令河東謝詢表為孫氏二君置守塚五人,修護 掃除,有詔從之。」其文張悛所作,今載《文選》。陸廣微亦 云:「盤門東北二里,有吳武烈皇帝並長沙桓王等三 墓。」《前志》云:「宋政和六年,村民發墓,其」甎側皆有「萬歲 永藏」四篆字,得金玉奇器甚多。有東西銀杯,初若粲 花,良久化為腐土,並金搔首十數枚,金握臂二,悉皆 如新。一瓦薰罏,如近世陸墓所制略似,而箱底灰炭 猶存,碑石斷缺,僅餘「中平年」三字。州將遽命掩之,所 得古物,盡歸朱勔家。洪伯芻《香譜》亦略載此事,即楊 友夔所賦孫豫州墓者是也。洪氏《三庚志》云:「盤門外 大冢,紹興二年秋雨隤圮,牧童入其間,得銅器數種, 持賣於市。鄉人往視圮處,蓋其隧道,有石刻隸書云: 『大吳長沙桓王之墓,赤烏三年』。凡十二字。知府沈揆 亟命掩塞,仍立石表其所。滕峸為記。」袁席之謂:策死距赤烏三年巳四十載,豈非權稱制之久復改葬乎? 所得之器,縢藏一小鏡,其背有銘十四字,一銅小麟 鎮紙,無款識,以遺席之。嘉熙中,墓傍土中又得唐《孫 德琳墓誌》云:開元十年,窆於十四代祖吳武烈皇帝 陵東南平地。又按《丹陽圖經》載,高陵在縣西練塘鄉 吳陵港。熊以《傳記》證之,當是堅葬曲阿,後遷於吳,史 不及詳載爾。滕峸所記,謂紹興中,提舉常平詹體仁 嘗命其屬表之,題曰「先賢墓。」徐誼屬峸考訂,止從俗 稱孫王墓峸,蓋據陳壽說,堅葬曲阿。及言策之薨,其 將周瑜、魯肅皆赴喪,獨指此為伯符之墓,亦未嘗及 謝詢所表。不審三墳同域,故論說紛紜,自相牴牾。在 政和知為豫州之墓;在紹興知為長沙之墓,皆不能 質諸《傳記》,以求其說。地亦嘗為官窯,故《舊志》不復詳 究矣。因備載始末,傳諸好事。仍錄古今文詞如左雲。
《重修李泰伯墓記》羅倫
[編輯]「生而必死,聖賢無異於眾人也。死而不亡,與天地並 久,日月並明,其為聖賢乎?」泰伯先生姓李氏,諱覯,字 泰伯。學通五經,尤長於《禮》,以文辭自立,其言大而正, 是亦聖賢之徒也。郡治北有鳳凰岡先生刱書院,其 下學者餘千人。南豐曾子固,其高弟也。范公仲淹、余 襄公靖交薦之,召為太學說書。卒年五十一,葬鳳岡 之麓。寶祐二年,郡守楊瑱立興文堂以祀之。開慶元 年,郡守曾埜更其堂曰思賢,右立旴江書院,仍舊名 也。書院廢而先生之墓墟矣。成化三年春,長樂謝公 士元來守郡,夢先生對浮大白飲,覺而異之。翼日,有 白於府曰:「盜發先生墓矣。」太守具棺衾,將易葬焉。啟 壙視之,二大白宛然夢中見者,夢方解,於是議請祠 如故事。會吏部主事左贊以請,命立祠於塋,扁曰「景 賢」,祀以少牢,春暮行禮,歲如初。又募閩石工,大營冢 壙,壙以石為之,壙中高五尺,廣視高損一,深廣倍之, 中甃加堊,外錮以石,前廣若堂,繚以周垣。湖西羅倫 瓣香謁之。太守述其夢曰:「先生之歿,距今四百十三 年矣,而精神感動有如此者。《蘇子》曰:『不依形而立,不 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隨死而亡者,其此之謂乎』?」 回視煙草中冢纍纍然。太守嘆曰:「是庸非人乎哉?」倫 曰:「何獨此也?桓山之石,驪山之錮,庸非人乎哉?其圖 身後者,非不至也。曾幾何時,狐兔穴其傍,樵兒牧豎 躑躅其中,曾不若草中纍纍者也。方其生也,柄一國 之雄」,擅四海之富,何求不遂?身死而遂不保焉,何也? 先生以蔀屋寒夫,初無一命之榮,尺土之富,而身後 之榮,終乎天地,君子其知所擇矣。太守曰:「夫子之言, 雍門周不如也。」請告邦人,庶有聞先生之風而興者。
《古冢賦》〈有序〉何景明
[編輯]城人掘土,發得大冢,壙兆規度,頗極宏偉。枯骨之外,了無餘藏。銘誌湮滅,年代莫考。予為感焉,作賦哀之。
「噫哉茲兆之敻遐兮,啟構廣以復紓。歷人代而幾何 兮,又安知孰所居?冥宮既已開,掖門又已除。故域繚 為城兮,修隧踐以為衢。檢神器之靡存兮,視靈衣而 無餘。噫哉遐兮渺以茫,魂化逝兮魄銷亡,朽骸殘兮 紛縱橫。被服素塵兮掩元霜。蔓草糾纏兮穢蘚生。千 秋萬歲兮孰爾藏。概生平之極娛兮,奄大塊之飄塵。」 駟馬不復御,《玉羞》安復陳?彼充房之姣麗兮,緬幽冥 而孰親?桂櫚蘭閣委丘谷兮,又安施夫黼帳與綺茵。 舞袖《纚縰》以何見兮,鳴瑟寂而無聞。哀懸車之莫察 兮,怨修夜之不晨。怳榮聲其遼闊兮,痛素骨之翳綠 榛。嗟有生之必化兮,胡彼庸之長勤。戚役役以趨世 兮,等飛蠅之與聚蚊。日月忽其不處「兮,矧焦顏以斃 神。匪往者之可鑒兮,又安知夫富貴之如浮雲。」
《培封古墓記》沈鍊
[編輯]嘉靖乙未,實惟滇南雯嵒李公視篆之明年,政平治 成,百廢具舉。慨然有思古之懷,遍詢諸父老,考求境 內古墓,封之樹之而祭享之。乃於宋墓而得其八,於 元墓而得其二,於國朝墓而得其十,若當塗令孫嶽、 朝議大夫孫偁墓,則得之合浦門外護國寺後。偁為 載之父,《邑志》皆誤以為「載墓。」載之孫泰州司法墓,則 「得之邑治集僊宮西閤門寄班祗候洪公墓,則得之 朝京門西北守信鄉濠州定遠尉、承節郎趙應龍墓, 則得之縣東北二十里蕭涇之原錄判龔天定墓,則 得之縣西北呂墅涇陽護國忠惠侯楊鎡墓,則得之 縣西十里外岡鎮西南朝奉大夫譚公墓,則得之晏 海門外三十六里月浦塘之北」,是皆宋墓也。文學瞿 梅巖先生墓今在朝京門外百步許。蘇將軍墓今在 左畔橫瀝之東,是則元墓也。袁司訓銘「墓於社稷壇 右楊涇之原得之。」「黃太守采墓於邑治西廣儲庫右 得之。」「錢太守鉉墓則於斜涇之陰得之。」「陸司訓墓則 於練祁塘北得之。」顧同知海墓則得於城隍廟後。彭 參政「墓,則得於邑治南張馬衖之墟。蘇醫士墓、邵 知縣墓皆得於朝京門外劍字圩;儒士金聲墓則得 於邑治東清鏡塘之原。章居士墓則得於走馬塘南 孫濱之南。是皆國朝墓也。」嗚呼!上下四百年間,諸墓之在茲土者,湮沒何可勝數。今得李侯為之增修培 築,表其名姓,是固群公之令名考德,曠百世而相感, 而李公仁政,實所以永其傳者與!鄉民楊嵒董治斯 事,具述其詳於余,故為之記。
《提舉孔天鐸墓記》方豪
[編輯]余因治水來北俎村,見地中翁仲巋然,乃下馬訪之, 又見一碑覆地,翻而讀之,為元孔氏《塋記》。「由天鐸提 舉邢、洺諸州,始家沙河子福、南和尹子章、蒲圻尹子 塔、識不花,蒙古教授,四世仕宦,為沙望族,況又聖人 之裔乎。」至國朝,其後有以吏為戎者,族人外之。故北 俎孔氏雖多,視茲塋如囹圄,然裔孫整又不肖,磚石 皆鬻諸人。是碑亦已鬻去。鬻者與人有隙,恐為所發, 暮夜載還,其跗則留之矣。諸塋皆為犁鋤之傷,亡可 識別。惟東僅留一塋,佇立悽然,徘徊而去。越六日復 來,乃親為鑿溝立界,約有十畝。塋前有磉埋地,起以 為跗。立碑其上,題於碑陰,使村氓知所警焉。余因是 而感善人之有後,不必於其子孫也。殘芳遺躅,有識 者皆歆之如孔氏。茲塋遭不肖,子孫狼籍如此,一旦 遇余而復,其偶然哉!觀《記》中所稱提舉之文章,南和 之驍勇,蒲圻之德政,皆非為不善者,宜其有今日也。 惜余才力有限,不能築堵拓地,如宋墓之為者。嗚呼! 孔氏其亦幸而遇余,僅免犁鋤之厄;其亦不幸而不 遇,有力者不能盡復其舊也。
《陸丞相墓辯》郭子章
[編輯]予來潮二年餘,四境稍敉定。郡鄉先生請予續郡志, 則先檄南澳於將軍:澳重鎮,全粵東蔽,不可以亡。志 而遺之書曰:「不佞聞宋陸丞相墓在澳山北青徑口, 將軍訪其神道安在,已於將軍報予。址石僅存,碑表 蕪沒。予傷之,令威不歸,童牧哀歌,責在守臣。乃為伐 石題曰『有宋陸丞相君實之墓』」,且下令禁樵蘇。雖然, 竊有疑焉。考《宋史》,宋亡厓山之日,丞相走帝舟,舟大 度不得出,乃負帝昺投海中,七日浮屍出於海,十餘 萬人。《丞相傳》:「祥興二年癸未,大戰,宋師亂,丞相朝服 抱帝赴水死。」未載丞相墓。元至元十七年三月,潮州 路總管丁聚立碑於青徑口,墓下記曰:「陸君實,甲於 文天祥榜,與陳宜中議不合,謫潮數」載,母夫人卒於 潮,不能歸葬,聚為擇地封其墓,坐北向東五峰前。秀 次子九郎,俊雅能文,予甚愛之,不幸繼卒,附於大母 之側。聚知君實顛沛流離,隨龍沒波,遂給官田五頃, 以贍遺孤,亦未載丞相墓。我明天順五年修《一統志》 載陸秀夫墓在府城南八十裏海中嶼上,丞相墓在 潮州境,其說始著。弘治十四年,漁人伐南澳墓,陸氏 子孫訟之官,知府張景暘、同知林廷模製衣冠遷於 負郭山廢庵,桂臨官地,而自為記。弘治十六年,南海 張廷實詡修《厓山志》,貽潮守葉元玉書曰:「考陸丞相 墓,在潮治城南海中嶼上。厓山破,丞相驅妻子負幼 主赴海。前居潮時,長子繇好漁獵,逐居海陽,闢望沙 岡。天重絕,忠臣後也。」《一統志》與潮府新舊志同,而《新 志》則云:訪其碑已不存,莫得其處。僕為嘆恨,幸多方 物色,以慰忠魂。其後葉守與丞相孫陸某求之,終未 得,乃立新祠於韓山之傍,而廷實為之記。今《厓山志》 中所稱丞相墓,說與葉守書同,而末又疑其詞曰:「秀 夫死厓山,墓乃在潮,豈浮屍出海,後有負骨以畀其 子,如天祥之歸葬吉州者耶?」則《厓志》亦未有定論。又 考陸氏家故,元至順三年丞相三世孫海遺言,「陳宜 中與丞相議不合,丞相得罪,安置潮州。乃奉曾祖母 及祖母趙,攜父長七郎、父郎、叔九郎、弟秀甫來家於 潮之闢望港口。曾祖母九郎連喪,知潮州軍事周梅 叟為營葬於南澳山,九郎附葬。景炎二年,召丞相還 朝,趙氏二子留潮,丞相攜妾倪、同幼子、家僮端兒、正 兒赴召。厓山之變,丞相負主沉海,七日屍浮。端兒、正 兒貯丞相屍歸葬南澳山。鄉人俗名祖墳,屋地為學 士館,名田為陸處圍」以此。然則廷實負骨歸葬之說, 豈其聞此耶?子章反復推之,信書外史不如史,信人 言聞不若見。《宋史帝昺》與《丞相傳》俱不載墓。元以至 元十三年滅宋,丁總管至元十七年為立南澳墓碑, 距丞相死才四年耳。《記》云:「聚為擇地葬太母,九郎附 焉。」則南澳之墓,實太母骨。《記》又云:「君實隨龍沒波,若 有憾焉,不得歸葬之意。」史信書丁總管見知,則丞相 墓之在潮,其有無可概已。張守負郭之葬,直衣冠耳。 葉守失之墓,求之祠,祠韓山,蓋慎之也。史稱十餘萬 屍浮海,而陸氏二僮獨生。《丁總管碑記》自擇地葬太 母,而陸海屬之周梅叟。其說矛盾,予未敢遽謂然,而 予題南澳墓,必曰「丞相墓」,何也?世亡不朽之骨,而有 不死之靈。丞相靈在南海,而母在南澳,孤墳幽忠,隨 潮上下,神往神來,能不依依?予故知南澳北土封丞 相,魂將依焉,而墓不曰丞相,豈所謂弘宣教義、闡揚 忠烈者乎?過首陽者哭夷齊,絕汨羅者弔靈均,而矧 夫母骨子魂,若坊若斧於海之濱也。予惡知其孰為 母、孰為子也?曩予為郎金陵,入覲古帝王廟,凡創業 君必祀,而元祖獨闕。問之守者,守者曰:「嘉靖庚戌,俺答薄都城,世皇」帝赫然怒,令使以一甕封之金川門 外,與狐兔伍,乃丞相墓與予鄉文信國墓,巍然青徑 螺山之巔,伏臈守臣虔其祀,不敢不舉。夫然後知生 王之頭,曾不若死士之壟也。有味哉,斶之言也。《郭子 章記》。
《宋玉墓記》路迎
[編輯]鄢郢之墟,衢道之交,有封若堂,巋然獨存,曰:「此楚大 夫宋玉之藏也。」嗚呼!逖矣!巧盡於器,習數則貫;道繫 於神,人亡則滅,而況於所藏也?是故通川過日,甄陶 改歲,在城郭則夷之,在窮谷則遺之,其有存焉,幸也。 防山之麓,仲尼詫其未明;渦水之尾,西北改其故處, 存而信者,亦幸也。若明天地之數,用智於支反甲窮 之間,則樗里、景純亦能為之。故暨陰寂居,先滄海而 後桑田;渭南化臺,左長樂而右武庫,殆不可常論者。 乃有名公高士,瘞玉埋香,青烏成其丘隴,白馬啟其 石函。懷古思賢,有識有記。亂離兵火,弗薙弗發。是能 隨陰陽以融冶,集不朽之良圖者,其大夫之謂歟!夫 高唐神女,諷襄王之佚蕩,不忘君也;《九辯》《招魂》,哀屈 原之放逐,不背本也;「無失為」,故待景差於蒲騷,能篤 友也。近則唐勒祖其從容,遠則少陵述其儒雅。因雲 「灑潤,芬澤易流,乘風載響,音徽自遠。」蓋絕節高唱,而 肆義方芳訊者,觀陽春之臺,因文而建;稽巫山之祀, 以賦而成。覽影偶質,猶或麗之;指跡慕遠,亦或張之。 然則名與藏而俱存,「雖千百世無惑矣。而混淆丘野, 伍侶上留,樵採弗禁,耕牧同施,吾惑焉。是故屋而垣 之禮也。又懼流於簡者弗將,而垂於是者難繼。微以 毘著,瓚以助洪,其大夫之靈,山川之所拱衛,典守者 之攸司也,僕又何知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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