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第089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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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八十八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八十九卷
方輿彙編 邊裔典 第九十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八十九卷目錄

 南方諸國總部彙考

  廣東通志外志

 南方諸國總部總論

  南齊書東南夷傳序 東南夷傳論

  梁書海南傳序

  隋書南蠻傳序 南蠻傳論

  杜佑通典海南序略 嶺南序略 南蠻序略

  宋史蠻夷傳序

  大學衍義補四方夷落之情

  圖書編內夷總論 制馭內夷總論

 南方諸國總部紀事

邊裔典第八十九卷

南方諸國總部彙考[編輯]

《廣東通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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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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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帝時,南彝乘白鹿來獻鬯及褐裘。唐堯南撫交阯, 三苗來賓。虞舜時,僬僥氏來貢沒羽,蠻彝率服。夏成 五服,外薄四海,南海魚、革、珠、璣、大貝。商伊尹正四方 獻令正南甌、鄧、桂國,損子產里,百濮九菌。

六者,南蠻之別名也。甌與漚同,甌,駱也。鄧曼姓,荊南蠻峒也。桂林八樹在番禺。《損子產》,謂食首產子蠻也。里音黎,今呼為俚人。

令以珠璣、瑇瑁、象齒、文犀、翠羽、菌鶴、矩狗為獻。

璣似珠而小,《菌鶴》,可用為旌翳,矩狗之善者。

成周王會甌人蟬蛇於越,納且甌文蜃。

今廣西駱越之地,伊尹朝獻正東漚,則甌人也。又正南甌,則駱越也。漚、甌通用。《文》蜃,大蛤也。

《共人》《元貝》。

吳越之蠻曰「共人。」 元,黑也。貝,海大蟲也。

海陽大蟹。

海水之陽,今產蝤蛑之地,蓋潮州以東入閩也。

自深桂。

《自深》,《南蠻》名桂,今出桂州、韶州。

會稽。以

皮可以冠鼓,

《蠻揚》之翟。

揚州之蠻翟,《山雞》也。

《倉吾翡翠》,翡翠者,所以取羽。

《倉吾》,今蒼梧也。翡翠鳥,羽青而有黃。

南人致眾者皆北嚮。

《南》,南越也。五嶺之南,至海為「揚。粵。」 今廣東地。

漢時朱南崖有都元、湛離、甘都盧、黃支等國,近者十 餘日,遠至四五月程。其俗略與朱崖相類。其州境廣 大,戶口蕃滋,多異物。漢武帝時,常遣應募人與其使 俱入海,市明珠、璧、琉璃、奇石、異物,齎黃金雜繒而往。 所至國,皆廩食為耦,蠻彝賈船轉送致之,外彝珍貨 流入中國始此。

劉向曰:「獨檣舶深五十餘肘,三木舶深十五餘肘,西域以肘為度。」

後漢光武時,交阯、日南徼外蠻來貢。馬援建銅柱。後 《西屠彝》亦改國名「哥羅」,屬於扶南。自是各國名屢易 矣。日南象林蠻屢叛復降,而區憐。一作區連竟據林邑,背 違中國習俗文字,漸與婆羅門同,而佛書遂。至桓帝 時,扶南之西天竺、大秦等國,皆由南海重譯貢獻,而 賈胡自此充斥於揚、粵矣。其貢瑇瑁、象齒、古貝、沉水 香、琥珀。獸則馴象、元犀、猩猩之屬,多不可殫紀。 吳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使諸番國,其所 經及傳聞則有數百國。泰立紀傳,謂之扶南土俗,曰 「蒲盧中,曰優鈸,曰橫跌,曰諸薄,曰北櫓,曰濱郍專,曰 鳥文,曰斯調,曰林陽,曰馬五洲,曰薄歎洲,曰耽蘭洲, 曰巨延洲。」其後歷代更變,非復舊名矣。

晉武帝平吳,林邑、扶南入貢之後,曰牟羅,曰模盧,曰 末利,曰卑離,曰滿都,曰繩余,曰沙樓,曰蒲林,皆昔所 未聞也。宋、齊至者,師子、毗迦梨、干陀利、闍婆、蒲黃、阿 羅陀羅、單婆皇、狼牙、修、槃槃、頓遜等,蓋有十餘國。梁 武帝時,婆利丹丹毗騫始通。「毗騫王身長三丈,頸長 三尺,自古以來不死,知神聖未然之事,其子孫則生」 死如常人。隋使通赤土,致羅剎。其國在婆利之東。其 人極陋,朱髮黑身,獸牙鷹爪,蓋佛書所謂「長身金剛, 夜叉羅剎」,即此物也。他若投和、邊斗之屬,貢於隋者 益多。其貢入,大抵金寶香藥等物,亦有獻佛牙舍利 者,皆奉婆羅門之教故也。

唐始置市舶使,以嶺南帥臣監領之,設市區,令蠻彝 來貢者為市,稍收利入官。凡舟之來,最大者為「獨檣舶」,能載一千《婆蘭》。胡人謂二百斤為一婆蘭次曰牛頭舶,比獨檣 得三之一;又次曰二木舶,曰料河舶,遞得三之一。貞 觀十七年,詔三路舶司,番商販到龍腦、沉香、丁香、白 豆蔻四色,並抽解一分。武后時,都督路元皻冒取番 酋貨,舶酋不勝忿,殺之。開元初,市舶使周慶立與波 斯僧造奇巧以進,劾罷,又罷,遣使者之南海求珠翠 者。開元四年,有胡人上言:「海南」多珠翠奇寶,可往營 致。因言市舶之利,又欲往獅子國求靈藥,又善醫之 嫗,寘之宮掖。上命監察御史楊範臣與胡人皆往求 之,範臣從容奏曰:「陛下前年焚珠玉錦繡,示不復用。 今所求者,何以異於所焚者乎?彼市舶與商賈爭利, 殆非王者之體。胡藥之性,中國多不能知,況於胡嫗, 豈宜寘之宮掖?夫御史,天子耳目之官,必有軍國大 事,臣雖觸冒災瘴,死不敢辭。此特胡人眩惑求媚,無 益聖德,竊恐非陛下之意,願熟思之。」上遽自引咎,慰 諭而罷之。後於廣州設結好使,每番舶至,則審事宜 以聞。是時諸番多所更改,林邑號環王,而陸真臘亦 號文單,皆常犯邊。元和中,安南都護張舟擊敗之,乃 復銅柱以正疆場,於是貢琛溢於王府。其後,節度使 馬總又鑄二柱以繼之。貞元時,波斯、古羅二國入貢, 多珍物,節度使王處休奉宣威德,撫令市易,常供外, 一無所取。乃為《使院圖表》,進其言,有曰:「海門之外,隱 若敵國。資忠履信,貽厥將來。」時稱得體。其後以軍興, 漸加市稅。太和中,文宗下詔除之。

宋開寶四年,置市舶司於廣州,以知州兼使,通判兼 判官。淳化二年,始立抽解二分。凡諸番之在南海者, 並通貨以金、錫、緡金易其犀、象、珊瑚、琥珀、珠琲、鑌鈇、 鼉皮、瑇瑁、瑪瑙、車渠、水精、番布、烏樠、蘇木、胡椒、香藥 等物。太宗置榷務於京師,詔諸番貨至廣州,非出官 庫者,無得私相貿易。其後有詔,非奇珍物皆聽市。後 又詔他貨之良者亦聽市其半。大抵海舶至,徵其什 一而給其餘,價直歲入以數十鉅萬計,縣官經費有 助焉。太平興國三年,李昌齡知廣州,廣有海舶之饒, 昌齡不能以廉自守,淳化二年代還,昌齡上言:「廣州 市舶,每歲商舶至,官盡增價買之,良苦相雜,少利。自 今請擇其良者如價給之,苦者恣其」賣勿禁。熙寧中, 廣州市舶歲課虧折,或以為市易司擾之,故令提舉 究詰以聞。於是務官呂邈以闌取番物劾免。後以言 者罷杭、明市舶,諸司皆隸廣州。元豐三年,中書言:「廣 舶已修定條約,宜選官推行。」詔廣東以轉運使孫迥 罷帥臣兼領。大觀元年,復置浙、廣、福建二路市舶提 舉官,杭明仍復置司,又增一司於泉州。三年,番商欲 往他郡者,從舶司給券,毋雜禁物。其防船兵仗給之 如諸國法。船舶司鬻所市物,皆得過二分,官吏市者 有禁。政和四年,詔廣南市舶司歲貢珍珠、犀角、象齒。 建炎元年詔:「市舶多以無用之物,枉費國用,取悅權 近,自今有以篤耨香、指環、瑪瑙、貓兒眼睛之類博買 前來,及有虧番商者,重治其罪,皆寘於法。惟賜巨寮 象笏、犀帶可者,量令輸送。」舊法,番物粗細二色,龍瑙 珍珠之類,皆為細色,十分抽一。後又博買四分,粗色 十分抽一,又博買四分。抽買既多,商人多匿其細者 弗實。舊法,細色以五千兩為一綱,粗色以萬斤為一 綱,每逢一綱,則有腳乘贍家錢一千餘緡。其後部運 者詭以象、犀、紫礦之類以昌腳乘,而舊日一綱至分 為三十三綱,多費腳乘,家贍錢三千餘貫也。紹興二 十七年,詔廣南經略市舶司,察番商假託入貢。隆興 初,臣寮以象齒、朱犀比他貨最重,請十分抽一,罷博 買。乾道初,臣寮又言福建、廣南皆有市舶,物貨浩瀚, 置官提舉實宜。乾道七年,詔粗色貨物以二萬斤為 一綱,所耗六百斤,依舊支破水腳錢一千六百六十 二貫有奇。南渡後,經費睏乏,一切倚辦,海舶歲入固 不少,然金銀銅鐵錢幣亦用是漏泄外境,而錢之泄 尤甚。法禁雖嚴,奸巧愈密,其弊卒不可禁。淳熙二年, 詔廣州市舶除榷貨外,他貨之良者止市其半。 元世祖嘗立提舉司,尋罷之。英宗至治四年,遣使榷 廣東番貨,乃復立之,聽海商貿易,歸徵其稅。順帝元 統六年,罷廣東提舉二司。至正二年,復立廣東提舉, 申嚴市舶之禁。三年,聽海商貿易,歸徵其稅。

明除元亂諸番例當三年一貢,世見來王,許以互市。 立市舶提舉司,以主諸番入貢。舊制,應入貢番,先給 與符簿,及至三司,與合符,視其表文、方物無偽,乃津 送入京。若國王、王妃、陪臣等附至貨物,抽其十分之 五,其餘官給之直,暹邏、瓜哇二國免抽。其番商私齎 貨物入為易市者,舟至水次,悉封籍之,抽其十二,乃 聽貿易。然閩、廣奸民,往往有椎髻耳環,效番衣服聲 音,入其舶中,導之為奸,因緣鈔暴,傍海甚苦之。《舊志》: 凡東洋交易,多用絲紵,倭國尤為兇狠,商人畏之,回 易鶴頂等物。西洋交易,多用廣貨,回易胡椒等物。其 貴細者,往往滿舶。若暹邏產蘇木,地悶產檀香,其餘 香貨,各國皆有之。若沉香,有黃、沉、烏角,沉至貴者;蠟

沉,削之則卷,嚼之則柔,皆樹枯根所結,惟奇南木乃
考證
沉之生結者。犀角有烏犀、花犀、通天犀、復通犀。花犀

者,白地黑花,通天犀,黑地白花;復通犀,則通天犀白 花中復有黑花,此皆希世之貴者。鶴頂、龜筒、瑇瑁,見 合可合,惟犀角不苟合,故公服以玉與犀為帶,貴其 不苟合之義也。

洪武三年五月,遣使頒《科舉詔》於安南、占城,以其通 中國文字也。諸番莫不畏威懷德,自是朝貢不絕,亦 有不及期而貢獻者。永樂改元,遣使四出招諭諸番, 貢獻畢至。奇貨重寶,前所未有。乃命內臣監鎮市舶, 設公館於城南水濱,公館建於郡西仙湖。今為分守道三 年九月,大理寺卿 輔,初為湖廣副使,坐事降行 人。至是奉使西南諸番、暹邏、瓜哇,以至西洋古里諸 國。還京,奏事稱旨,擢廣東按察使。內臣侯顯、鄭和等 偕行人往返,番王皆厚禮之。四年六月,廣東布政司 奏:「每歲海外番彝入貢方物,水路以舟楫運載,惟南 雄至南安,限隔梅嶺,舟楫不通。自今請用民力接運。」 旨曰:「為君務養民。今番貢無定期,而農民少暇日。假 令自春至秋,番彝入貢不絕,皆役民接運,豈不妨其 農事?自今番彝入貢,如值農務之時,其方物並於南 雄收貯,俟十一月農隙,卻令運赴南安,著為令。」復顧 侍臣曰:「民不失其養,雖勞之鮮怨;民失所養,雖休之 不德。」八月,置懷遠驛於廣州城蜆子步,創房一百二 十間以居番人。隸市舶提舉司,然內官總貨,提舉官 吏惟領簿而已。有當由福建而被風漂舟至者。如渤 泥,本闍婆屬國,在西南大海中,去瓜哇四十五日程, 去三佛齊四十日程,去占城三十日程。永樂四年,其 王遐旺來朝。琉球在東洋大海中,當建安郡東,水行 五日而至。隋大業中,遣將率兵自義安浮海擊之。義 安,今潮州也。洪武中,分大小琉球,朝貢甚恭。官生常 入太學受業,每加收卹。他若喃勃利、新附諸國,亦有 隨舶至廣州者。

正統十年,按察副使章格巡視海道。時琉球使臣蔡 璇等率數人以方物買賣鄰國,風漂至香山港。守備 常以「海寇」欲戮之以為功。格不可,為之辯,奏還其貲 而遣之,番彝頌德。近年,琉球客商有漂至瓊州者,送 至廣城。僉事經彥寀加意存卹,遠人感之。成化、弘治 之世,貢獻至者日夥。有司惟容其番使入見,餘皆留 停於驛。往來設燕管待,方許入城。衣服詭異,亦有帽 金珠、衣朝霞者,老稚咸競觀之。椒木銅鼓、戒指寶石, 溢於庫市。番貨甚賤,貧民承令博買,多致富。正德十 二年,西海彝人佛朗機亦稱朝貢,突入東莞縣,火銃 迅烈,震駭遠邇,殘掠甚至,炙食小兒。海道奉命誅逐, 乃出境。自是海舶悉行禁止,例應入貢諸番,亦鮮有 至者。貢舶乃往漳、泉、廣城,市貿,蕭然非舊制矣。於是 兩廣巡撫都御史林富稽祖訓,遵《會典》奏上,得允,於 是番舶乃通焉。奏略云:「臣惟巡撫之職,莫先於為民 興利而除害。凡上有益於朝廷,下有益於生民者,利 也;上有損於朝廷,下有損於生民者,害也。今以除害 為名,併一切之利禁絕之,使軍國無所資,忘祖宗成 憲,且失遠人之心,則廣之市舶是也。」謹按《明皇祖訓》, 「安南、真臘、暹邏、占城、蘇門荅剌、西洋、瓜哇、彭亨、白花、 三佛齊、渤泥諸國,俱許朝貢,惟內帶行商多行譎詐, 則暫卻之,其後漸通。」又按《大明會典》:凡安南、滿剌加 諸國來朝貢者,使回俱令於廣東布政司管待。見今 設有「市舶提舉司,又敕內臣一員以督之」,所以送往 迎來,懋遷有無,柔遠人而宣威德也。至正德十二年, 有佛朗機彝人突入東莞縣界,時布政使吳廷舉許 其朝貢,為之奏聞,此則不考成憲之過也。厥後《獷狡 章》聞,朝廷准御史丘道隆等奏,即行撫按,令海道官 即驅逐出境,誅其首惡火者亞三等,餘黨聞風懾遁。 有司自是將安南、滿剌加諸番舶盡行阻絕,皆往漳 州府海面地方私自駐扎,於是利歸於閩,而廣之市 井蕭然矣。夫佛朗機素不通中國,驅而絕之,宜也。《祖 訓》《會典》所載「諸國素恭順與中國通」者也,朝貢貿易, 盡阻絕之,則是因噎而廢食也。況市舶官吏公設於 廣東者,反不如漳州之私「通無禁」,則國家成憲,果安 在哉?以臣籌之,中國之利,鹽鐵為大仡仡終歲僅充 常額。一有水旱,勸民納粟,猶懼不蔇。舊規番舶朝貢 之外,抽解俱有則例,足供御用。此其利之大者一也。 除抽解外,即充軍餉。今兩廣用兵連年,庫藏日耗,藉 此可以充羨而備不虞。此其利之大者二也。廣西一 省,全仰給「於廣東,今少有徵發,即措辦不前。雖折俸 椒木,久以缺乏,科擾於民,計所不免。查得舊番舶通 時公私饒給,在庫番貨,旬月可得銀兩數萬。此其為 利之大者三也。貿易舊例,有司擇其良者,如價給之, 其次資民買賣,故小民持二錢之貨,即得握椒,展轉 交易,可以自肥。廣東舊稱富庶,良以此耳。此其為利 之大者四也。助國給軍,既有賴焉,而在官在民,又無 不給,是因民之所利而利者也,非所謂開利孔,為民 罪梯也。議者或病外彝突境之為虞,則臣又籌之。暹 邏、真臘、瓜哇、三佛齊等國,洪武初,首貢方物,臣服至今。永樂時,渤泥入朝,沒齒感德。成化間,占城被篡,繼 絕蒙恩。南方蠻彝,大抵寬柔,乃」其常性,百餘年來,未 敢有為盜寇者。近時佛朗機來自西海,其小為肆侮, 夫有所召之也。見今番舶之在漳、閩者,亦未聞小有 驚動,則是決不敢為害,亦彰彰明矣。況久阻忽通,又 足以得其懽心乎?臣請於洋澳要害去處及東莞縣 南頭等地面,遞年令海道副使及備倭都指揮督率 官軍,嚴加巡察。凡舶之來出於《祖訓》《會典》之所載者, 密詗得真,許其照舊駐劄。其《祖訓》《會典》之所不載如 佛朗機者,即驅出境。如敢拒抗不服,即督發官軍擒 斬。而凡所謂喇哈番賊不許權要之私通、小民之誘 子女下海者必禁。一有疏虞,則官軍必罪。如此則不 惟足興一方之利,而王者無外之道亦在是矣。伏望 「皇上特敕該部熟議,將臣所陳利害逐一參究。如果 可行,乞行福建、廣東省,令番舶之私自駐扎者,盡行 逐去;其有朝貢表文者,許往廣州洋澳去處,俟候官 司處置。如此,庶懷柔有方而公私兩便矣。」

南方諸國總部總論[編輯]

《南齊書》。

東南夷傳序[編輯]

蠻種類繁多,言語不一,咸依山谷,布荊、湘、雍、郢、司等 五州界。蠻俗衣布徒跣,或椎髻,或翦髮,兵器以金銀 為飾,虎皮衣楯便弩射,皆暴悍好寇賊焉。

東南夷傳論[編輯]

史臣曰:《書》稱「蠻夷猾夏」,蓋總而為言矣。至於南夷雜 種,分嶼建國,四方珍怪,莫此為先。藏山隱海,瓌寶溢 目,商舶遠屆,委輸南州。故交、廣富實,牣積王府。充斥 之事差微,聲教之道可被。若夫用德以懷遠,其在此 乎!

梁書[編輯]

海南傳序[編輯]

海南諸國,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大海洲上,相去近 者三五千里,遠者二三萬里,其西與西域諸國接。漢 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 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獻見。後「漢桓帝世,大秦、天竺 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吳孫權時,遣宣化從事朱應、 中郎康泰通焉。其所經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 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尟,故不載史官。及宋、齊至者 有十餘國,始為之傳。自梁革運,其奉正朔,修貢職,航 海歲至,踰於前代矣。今採其風俗粗著者,綴為《海南 傳》雲。

隋書[編輯]

南蠻傳序[編輯]

南蠻雜類,與華人錯居,曰蜒,曰獽,曰狸,曰獠,曰㐌,俱 無君長,隨山洞而居,古先所謂「百越」是也。其俗斷髮 文身,好相攻討,浸以微弱,稍屬於中國,皆列為郡縣, 同之齊人,不復詳載。大業中,南荒朝貢者十餘國,其 事跡多湮沒而無聞,今所存錄四國而已。

南蠻傳論[編輯]

史臣曰:《禮》雲「南方曰蠻」,有不火食者矣。《書》稱「蠻夷猾 夏」,《詩》曰「蠢爾蠻荊。」種類實繁,代為紛梗。自秦並二楚, 漢平百越,地窮丹徼,景極日南,水陸可居,咸為郡縣。 暨乎境分吳、蜀,時經晉、宋,道有汙隆,服叛不一。高祖 受命,克平九宇,煬帝纂業,威加八荒,甘心遠夷,志求 珍異。故師出於流求,兵加於林邑,威振殊俗,過於秦 漢遠矣。雖有荒外之功無救域中之敗《傳》曰:「非聖人 外寧必內憂」誠哉斯言也。

杜佑通典[編輯]

海南序略[編輯]

海南諸國,漢時通焉。大抵在交州南及西南,居大海 中洲上,相去或「五百三百里,五千三千里遠者二三 萬。乘舶舉帆,道里不可詳知。」外國諸書雖言裡數,又 非定實也。其西與諸胡國接。元鼎中,遣伏波將軍路 博德開百越,置日南郡。其徼外諸國,自武帝以來皆 朝見。後漢桓帝時,大秦、天竺皆由此道遣使貢獻。及 吳孫權遣宣化從事朱應、中郎康泰使諸國,其所經 及《傳聞》則有百數十國,因立記傳。晉代通中國者蓋 尟,及宋、齊,至者有十餘國。自梁武、隋煬帝諸國使至, 踰於前代。大唐貞觀以後,聲教遠被,自古未通者,重 譯而至,又多梁、隋焉。其無異聞,亦不復更記。

嶺南序略[編輯]

五嶺之南,漲海之北。三代以前,是為荒服。秦平天下, 開置南海等三郡。秦亂,趙佗據有其地。傳五代九十 三歲,至漢武建元中,伏波將軍路博德滅之,分為儋 耳等九部。其珠崖郡在海洲上,大率數歲一反。元帝 初元中,納賈捐之議,罷之。後漢光武建武中,交趾女 子徵側反,略有六十餘城,伏波將軍馬援討平之。桓 靈以後,蠻獠又據象郡象林縣遂為林邑國矣。其餘 郡縣,歷代雖時有反亂,州郡兵旋平定之。極南之人,

雕題交趾,其俗男女同川而浴。其西有噉人國,生首
考證
子輒解而食之,謂之「宜弟。」味旨則以遺其君,君憙而

賞其父,娶妻妾美則讓其兄,烏滸人是也。交趾之南 有越裳國。周公居攝六年,天下和平。越裳以重譯而 獻白雉。周德既衰,於是稍絕。及楚子稱霸,朝貢百越。 秦始皇平天下,開嶺外,置南海、桂林、象郡。至胡亥時, 南海尉任囂病且死,召南海龍川令真定人趙佗語 曰:「中國擾亂,未知所安。番禺負山嶮阻,南北東西數 千里,可以為國。郡中長吏無足與言,故召公告之。」即 被佗書,行南海尉事。後囂死,佗即絕秦所開新道,聚 兵自守。秦已滅,佗即擊並桂林、象郡,自立為南越武 王。漢已定天下,為中國勞苦,故釋佗不誅,遣陸賈立 佗為南越王。高后時,佗乃自稱為南越武帝,發兵攻 長沙邊邑,敗數縣而去,以兵威財物賂遺閩越、西甌、 駱,越役屬焉,東西萬餘里,南北數千里。及孝文帝初 立,鎮撫天下,乃為佗親冢在真定,置守邑,歲時奉祠, 召其從昆季尊官,厚賜寵之。詔陸賈使往諭之。賈至 南越王,上書謝,願為藩臣,奉職貢。至武帝建元四年, 佗孫胡時,閩越王郢興兵擊南越邊邑,胡使人上書 曰:「兩越俱為藩臣,無得擅興兵相攻擊。今東越擅侵 臣,臣不敢興兵,唯天子詔之。」於是天子多南越,義守 職約,為遣兩將往討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諫曰:「夫越, 方外之地,劗髮文身之人也,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 理也。自三代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強不能服,威 不能制也。以為不居之地,不牧之人,不足以煩中國 也。故古者封內甸服,封外侯服,侯衛賓服,蠻夷要服, 戎狄荒服,遠近之勢異也。自漢初定以來七十二年, 吳越人相攻擊者不可勝數,然天子未嘗舉兵而入 其地也。臣聞越非有城郭邑里也,處谿谷之間,篁竹 之中,習於水鬥,便於用舟。地深昧而多水險,中國之 人不知其勢,阻而入其地,雖百不當其一。得其地不 可郡縣也,攻之不可暴取也。以地圖察其山川要塞, 相去不過數寸之間,而數十百千里,阻險林叢,弗能 盡著,視之若易,行之甚難。今自攻擊,而陛下以兵救 之,是反以中國而勞蠻夷也。且越人愚戇輕薄,負約 反覆,其不用天子之法度,非一日之積也。一不奉詔, 舉兵誅之,臣恐後來兵革,無時得息也。今發兵行數 千里,負衣糧入越地,輿轎而踰嶺,拕舟而入水」,夏月 暑時,嘔洩霍亂之病相隨屬也,曾未接刃,死傷者必 眾矣。且越人寡力薄材,不能陸戰,又無車騎弓弩之 用,然而不可入者,以彼地險,而中國之人不能其水 土也。南方暑濕,近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蟲,疾疫 皆作,兵未血刃而病死者十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 不足以償所亡。臣聞《道路》言,「閩越王弟甲弒王而殺 之。」甲以誅死,其人未有所屬。陛下若欲來內,處之中 國,使重臣臨存以招致之,此必攜幼扶老,以歸聖德。 若陛下無所用之,則繼其絕世,存其亡國,建其王侯, 此必委質為藩臣,代供職貢。陛下以方寸之印,丈二 之組,不勞一卒,不頓一戟,而威德並行。今以兵入其 地,必雉兔逃入,「山林阻險。背而去之,則復相群聚;留 而守之,歷歲經年,則士卒罷倦,糧食乏絕。男子不得 耕稼樹種,婦人不得紡績織紝。陛下以四海為境,九 州為家,生人之屬,皆為臣妾。人徒之眾,足以奉千官 之供;稅租之收,足以給乘輿之御,號令天下,四海之 內,莫不嚮應。陛下垂德惠以覆育之,使元元之甿,安 生樂業,則澤被萬代,傳之子孫,夷狄之地,何足以為 一日之間而煩汗馬之勞乎?」帝不從。兵未逾嶺,閩越 王弟餘善殺郢以降,於是罷兵。後至孫興,立其母太 後本中國人,勸王及幸臣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一 朝。其相呂嘉不欲,遂反攻殺太后,盡殺漢使者。立郢 長男建德為王,發兵守要害處。於是令越人及江淮 以南樓船十萬師征討之。元鼎五年秋,衛尉路博德 為伏波將軍,自桂陽下匯水;主爵都尉楊僕為樓船 將軍,出章郡,下橫浦;故歸義越侯二人為戈船下瀨 將軍,出零陵,或下離水,或抵蒼梧。使馳義侯因蜀罪 人,發夜郎兵,下牂牱江,咸會番禺。元鼎六年冬,樓船 將軍將精卒先陷尋陿,破石門,得越船粟,因推而前, 挫越鋒。伏波將軍將罪人,道遠後期,與樓船會,乃有 千餘人,遂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背城守,樓 船自擇便處,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船攻 敗越人,縱火燒城。越素聞伏波暮,不知其兵多少。伏 波乃遣使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 敵,反驅而入伏波營中。遲明,城中皆降伏波。呂嘉、建 德以夜與其屬數百人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以故,其 校司馬蘇弘得建德越郎都稽得呂嘉戈船下瀨將 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以平。遂以其 地為儋耳、珠崖、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 九郡,置交趾刺史領。「自佗王後,凡五代,九十三歲而 亡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州上,東西千里,南北五 百里。其渠帥酋長,耳皆穿珠而縋之,垂肩三寸。」武帝 末,珠崖太守會稽孫幸調廣幅巾獻之,蠻不堪役,遂 攻郡,殺幸。幸子豹合率萬人,還,復破之,自領郡事,討擊餘黨,連年乃平。豹遣使封還印綬,上書言狀。制詔 即拜豹為珠崖太守,威政大行,獻命歲至。中國貪其 珍賂,漸相侵侮,故率數歲一反。至元帝初,珠崖數反。 賈誼、孫捐之上書請勿擊,曰:「臣聞堯、舜、禹三聖之德, 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 訖於四海。欲與聲教即理之,不欲與者不彊理也。故 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 君也,然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氐、羌,南不過蠻荊,北 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 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 不還,以至於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務欲廣地,不慮 其害,而天下潰畔。賴聖漢為百姓請命,平定天下。至 孝文皇帝,偃武行文,則斷獄數百,人賦四十,丁「男三 年而一事。」時有獻千里馬者,詔不受,其令四方無來 獻。至孝武皇帝,以國富人逸,攘卻匈奴,西連諸國,至 於安息,東過碣石,以元菟、樂浪為郡,更移營塞,制南 海,以為九郡,則天下斷獄萬數,人賦數百,造鹽鐵榷 酒之利,以佐用度,猶不能足。當此之時,寇賊並起,征 伐不休之故也。今陛下不忍涓涓之忿,欲敺士眾擠 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 元元也。《詩》云:「蠢爾荊蠻,大邦為讎。」自古而患之久矣, 何況乃服其南萬里之蠻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 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 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濕,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 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崖有珠犀瑇瑁也,棄之 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人譬猶魚鱉,何足貪也!臣竊 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不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 四十餘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 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無用之土乎?求之 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 國,《禹貢》所及,《春秋》所理,皆在可無。以初元三年遂罷 之,凡二郡六十五城。凡交趾所統,雖置郡縣,而言語 各異,重譯乃通。人如禽獸,長幼無別。項髮徒跣,以布 貫頭而著之。後徙中國罪人,使雜居其間,乃稍知言 語,漸見禮化。光武中興,錫光為交趾,任延守九真,於 是教其耕種,制為冠履。初設法令,始知婚娶,建立學 校之禮。至光武十六年,交趾女子徵側及其妹徵貳 反,攻郡縣。徵側,麊泠縣左將之女也,嫁為朱鳶人《詩 索》妻,甚雄勇。交趾太守立法糾之,側忿,故反。於是九 真、日南、合浦蠻俚皆從之,凡略六十五城,自立為王, 交趾刺史及諸太守人得自守。十八年,遣伏波將軍 馬援、樓船將軍叚志發長沙、桂陽、零陵、蒼梧兵萬餘 人討之。明年夏四月,援破交趾,斬徵側、徵貳等,餘皆 降散。進擊九真賊都陽等,破降之,徙其渠帥三百餘 口於零陵,嶺表悉平。章帝元和初,日南徼外蠻夷,究 不事人,邑豪獻生犀、白雉。永光中,日南象林蠻夷二 千餘人寇掠百姓,於是置象林將兵長史,以防其患。 順帝元和二年,日南象林邑徼外蠻夷區憐等數千 人攻象林縣,燒城寺,殺長吏。州郡併力討之,不利。帝 召公卿百官及四府掾屬,問其方略,皆議遣荊、揚、兗、 荊、河四萬兵赴之。大將軍從事中郎李固駁曰:「若荊、 揚無事,發之可也。今二州盜賊盤結不散,而復擾動, 必更生患。又兗州、荊河之人,遠赴萬里,詔」書迫促,必 致叛亡。軍行三十里為程,而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 日乃到。計人廩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 之食,但負甲自致,費便若此。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 其吏人,猶尚不堪,何況以四州之卒,赴萬里之艱哉! 前中郎將尹就討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 來殺我。」後就徵還,以兵付「刺史張喬,因其將吏,旬月 之間,破殄寇虜,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 宜更選有勇略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悉使 往止交趾府下。」今日南兵單無教,守則不足,戰又不 能,可一切徙其吏人,北依交趾,事靜之後,乃令歸還。 募蠻夷使自相攻,有能反間致頭首者,許以封爵錫 土之賞。故「并州刺史長沙祝良,性多勇決。又南陽張 喬前在益州,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昔文帝就加魏 尚為雲中,哀帝即拜龔舍為太守。今宜即拜良等便 道之官。」於是拜祝良為九真太守,張喬為交趾刺史。 喬、良至,單車入賊地,設方略,昭以威信,嶺外復平。其 後屢為反叛,州郡兵討降之。至靈帝建寧三年,鬱林 太守谷永以恩信招降烏滸人十餘萬內屬,皆受冠 帶,開置七縣。然自漢以後,列置州縣,獠俗難理,率數 歲一亂,終不足為大患。

《南蠻序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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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蠻。其在唐虞與之要質,故曰要服。夏、商之時,漸為 邊患。暨於周代,黨眾彌盛。故《詩》曰:「蠢爾荊蠻,大邦為 讎。」至楚武王時,蠻子與羅子共敗楚師,殺其將屈瑕, 楚師後振,遂屬於楚。及吳起、相悼王,南並蠻、越,遂有 洞庭、蒼梧之地。秦昭王使將伐楚,略取蠻夷,置黔中 郡。漢興以後,時有寇盜,其西南諸夷夜郎之屬悉平

定,置郡縣。公孫述時,夜郎大姓為漢保境。後漢初,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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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禺江奉貢。光武建武中,武陵蠻帥單程大寇郡縣,

漢將劉尚戰敗,數歲方平。順帝時,武陵太守增其租 賦,蠻又舉種反,殺鄉吏。東晉時,沔中蠻因劉石亂後, 漸徙於陸渾以南,遍滿山谷。宋、齊以後,荊、雍二州各 置校尉以撫寧之。郡蠻酋帥多受南北朝封爵,至後 魏末,暴患滋甚,僭稱侯王,屯據峽路,斷絕行旅。周武 帝遣陸騰大破之。其獠初因蜀李勢亂,後自蜀漢山 谷出,侵擾郡縣。至梁時,州郡每歲伐獠以利。及後周 平梁、益,自爾遂同華人矣。以其黔中東謝、西謝,自古 不臣中國。大唐貞觀以後,置羈縻州領之。

宋史[編輯]

《蠻夷傳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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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者帝王之勤遠略,耀兵四裔,不過欲安內而捍外 爾,非所以求逞也。」西南諸蠻夷,重山複嶺,雜廁荊、楚、 巴、黔、巫中,四面皆王土,乃欲揭上腴之徵以取不毛 之地,疲易使之眾而得梗化之氓,誠何益哉!樹其酋 長,使自鎮撫,始終蠻夷遇之,斯計之得也。然無經久 之策以控馭之,狌鼯之性便於跳梁,或以讎隙相尋, 「或以饑饉所逼,長嘯而起,出則衝突州縣,入則負固 山林」,至煩興師討捕,雖能殄除,而斯民之荼毒深矣。 宋恃文教而略武衛,亦豈先王制荒服之道哉?

大學衍義補[編輯]

《四方夷落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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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典》:「竄三苗於三危。」

朱熹曰:「三苗,國名,在江南荊、揚之間,恃險為亂者也。竄則驅逐禁錮之。」

分北三苗。

朱熹曰:「北猶背也,其善者留,其不善者竄徙之,使分背而去也。」

益稷苗頑弗即工,帝其念哉!帝曰:「迪朕德,時乃功,惟 敘。」皋陶方祗厥敘,方施象刑,惟明。

蔡沈曰:「內而侯牧,外而蕃夷,皆蹈行有功,唯三苗頑慢不率,不肯就工,帝當憂念之也。帝言四海之內蹈行我之德教者,是汝功唯敘之,故其頑而弗率者,則皋陶方敬承汝之功敘,方施象刑唯明矣。或者乃謂苗之凶頑,六師征之猶且逆命,豈皋陶象刑之所能致?是未知聖人兵刑之敘,與帝舜治苗之本末也。蓋威以象刑,而苗猶不服,然後命禹征之。征之不服,而又增修德教,及其來格,然後分背之也。」

《禹貢》:「三危既宅,三苗丕敘。」

蔡沈曰:「三危即舜竄三苗之地。」

呂祖謙曰:「三苗有罪自當竄逐,發政施仁自當及之,故治水至三危亦既使安居,大得其敘。後世以為投之四裔,若棄之者,非聖人之心也。」

臣按:經史所謂蠻則多指南方之夷也,夷狄之見於經者始於三苗,所謂「苗民」 者,《舜典》《禹謨》《益稷》《禹貢》《呂刑》皆具焉。帝舜受禪之初既首竄之於三危,至禹治水時,其竄者既丕敘,其留者猶不即工,故帝命禹徂征,然猶逆命,及禹班師而後來格,於是考其善惡而分背之焉。方是時,所慮者南方之蠻耳,故舜命皋陶為士,首舉「蠻夷猾夏」 為言。所謂蠻者,蓋三苗也。其始也,即其極惡者而竄徙之,既竄之後,而又於所留者分背其中之善與惡者焉。善者則獎之而加以恩,惡者則懲之而施以威。加以恩則彼知所慕而興於為善;施以威則彼知所畏而不敢為惡。是則聖人之微權也。今自巴蜀以東,歷湖南北桂嶺、雲、貴數千里,溪峒山菁之中,有曰犵、曰狑、曰獠、曰猺、曰獞之類,凡十數種,皆所謂蠻也。其間最輕捷者曰貓,說者謂此即三苗之後也。然今之貓依山以居,性習不常,無有倫紀禮義。觀《禹誓辭》,數苗之罪,謂其「君子在野,小人在位」 ,則是時之苗,蓋有國都官屬,但其用舍顛倒耳,非若今世之貓若猿猱然,無定居、無常業,不相統屬也。國初於湖北、川東立宣慰司者五:曰永順、曰保靖、曰貴州、曰思州,曰播州,又有宣撫司、安撫司及招討司、長官司之設。外此所謂軍民府及軍民指揮使司者,又兼設土官以轄其夷人,隨其地而設其官,因其俗而為之治,善者授以職,惡者分其勢,是蓋得有虞分背之義,《禹貢》「丕敘」 之意也。

秦昭王使白起伐楚,略取蠻夷,置黔中郡。漢興,改為 武陵郡,歲令大人輸布一匹,小口二尺,是謂「賨布。」

臣按:漢武陵郡,即今常德、澧、辰、沅等州郡是也。

始皇三十三年,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擊南越,取 其地,置桂林、南海、象郡。又閩越王無諸及越東海王 搖者,其先皆越王勾踐之後也,姓騶氏。秦已並天下, 皆廢為君長,以其地為閩中郡。

臣按:秦並百郡,嶺南有三郡:桂嶺今廣西地;南海,今廣東地;象郡今安南地。自秦漢以來所以為中國害者,非居中國邊塞之外有所限制,則彼不能越其界而入我內地也。越之地,在古種類實多,故

有百越之名,曰南越、曰甌越、曰閩越、曰東越、曰於越,其地非一處,其人非一種。然自秦漢以來,所謂於越、東越、甌閩之類,皆已久入中國,與齊、魯、宋、衛無異。唯南越者,其地西連湖湘,直抵滇、貴,牂牁越巂之境,山深而地險,猶有不盡歸王化者,時時為郡邑居民害。蓋今日湖南北、廣東西,其郡邑皆錯列山嶺之間,與蠻夷雜居,但有險易之異耳。時或竊發,難於備禦。

漢武帝時,欲伐閩越。淮南王安上書言:「越,方外之地, 剪髮文身之民,不可以冠帶之國,法度理也。自三代 之盛,胡越不與受正朔,非彊弗能服,威弗能制,以為 不居之地,不牧之民,不足以煩中國也。南方暑濕,近 夏,癉熱暴露,水居蝮,蛇蠚生,疾癘多作,兵未血刃而 病死者什二三。雖舉越國而虜之,不足以償所亡。今 以兵入其地,必雉兔逃入山林險阻,背而去之,則復 相群聚;留而守之,歷歲經年,則士卒罷勌,兵糧乏絕, 民苦兵事,盜賊必起。兵者凶事,一方有急,四面皆聳。 臣恐變故之生,姦邪之作,由此始也。」臣聞天子之兵, 有徵無戰,言莫敢校也。如使越人蒙徼倖以逆執事 之顏,行廝輿之卒,有一不備而歸者,「雖得越王之首, 臣猶竊為大漢羞之。」

臣按:閩越今福建地,其入《職方》已久,非復漢時舊矣。然劉安所言「南方濕毒,兵入其地,不待兵刃先自病死,與夫兵至則潛藏、兵退則復聚,持久則士卒疲勌,民苦兵事。」 今日湖南、廣右、雲貴其山箐之瘴癘、貓獠之情狀,省民之受害實與漢時無異也。明主在上,以天地為量、以宇宙為境,遇有遠夷梗化,則如安言,以「方寸之印,丈二之組,鎮撫方外,不勞一卒,不頓一戟,而威德並行;以一使之任,代十萬之師,毋使中國之民罹蝮蛇猛獸之毒,染嘔泄霍亂之病,親老涕泣,孤子啼號,迎屍千里之外,棄骨無人之境。如安所慮者,非獨遠夷之幸,實中國之幸也。」

元帝初元三年,珠崖、儋耳郡率數年一反,殺吏,漢輒 發兵擊定之。至是,諸縣叛,連年不定。上謀於群臣,欲 大發軍。待詔賈捐之曰:「臣聞堯、舜聖之盛。禹入聖域, 而不優以三聖之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 漸於海朔,南暨聲教,訖於四海。言欲與聲教則治之, 不欲與者不彊治也。殷、周之地,東不過江、黃,西不過 氐、羌,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人樂 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也。至 於秦興兵遠攻,貪外虛內,而天下潰畔。孝武皇帝厲 兵馬以攘四夷,賦役煩重,寇賊並起,是皆廓地泰大, 征伐不休之故也。今關東民困,流離道路,至嫁妻賣 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正,此社稷之憂」也。駱越棄之不 足惜,不擊不損威。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 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捄飢饉,保元 元也。且以往者羌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踰 千里,費四十餘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 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亡士無功 乎?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 且無以為願。」遂棄珠厓,專用恤關東為憂。上以問大 臣,丞相於定國以為:「前擊珠厓,興兵連年,校尉及丞 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及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 用三萬萬餘,尚未能盡降。今關東睏乏,民難搖動。」捐 之議是。詔,珠厓「民有慕義,欲內屬,便處之,不欲,勿強。」

蘇軾曰:「揚雄有言,『珠厓之棄,捐之力也,否則鱗介易我冠裳』,此言施於當時可也。自漢末至五代,中國避亂之民多家於此,今衣冠禮樂蓋班班矣,其可復言棄乎?」

臣按:捐之謂非冠裳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勿以為,臣竊以為凡今日境土非祖宗所有者則可用捐之之策,若夫祖宗初得天下即入版圖者,其可以與人乎?況本中國膏腴之地、要害之塞,昔人所謂「一寸山河一寸金」 者哉?非至於甚不得已,而存亡安危之決在此,不可輕言棄也。

順帝永和初,武陵太守上書,以蠻夷率服,可比漢人 增其租賦,議者皆以為可。尚書令虞詡獨奏曰:「自古 聖王不臣異服,非德不能及,威不能加。其獸心貪婪, 難率以禮。是故羈縻而綏撫之,附則受而不逆,叛則 棄而不追。先帝舊典,貢稅多少,所由來久矣。今猥增 之,必有怨叛,計其所得,不償其費。」

臣按:華夷之類不同,而貪得吝與之心則一也,帝王之馭夷狄,一惟以義勝之而不校其利,舊有者不取則彼敢於恣肆,舊無者取之則彼必至於怨望,吾惟循其舊而已,舊例之外毫末不加焉,然又必因其災患匱乏而又時有所縱舍焉,不責其備、不逆其詐。

永和中,侍御史賈昌與州郡討區憐等,歲餘不克。帝 召百官問方略,皆議遣大將發荊、揚、兗、豫四萬人赴 之。李固駁曰:「荊、揚盜賊盤結不散,長沙、桂陽數被徵發,如復擾動,必更生患。兗、豫之人,遠赴萬里,詔書迫 促,必致叛亡。南州溫暑,加有瘴氣,致死亡者十必四 五。遠涉萬里,士卒疲勞,比至嶺南,不復堪鬥。軍行日」 三十里,而兗、豫去日南九千餘里,三百日乃到,人廩 五升,用米六十萬斛,不計將吏驢馬之食。設軍所在, 死亡必眾,既不足禦敵,當復更發,此為刻割心腹,以 補四支。九真、日南相去千里,發其吏兵,猶尚不堪,況 乃苦四州之卒以赴萬里之艱哉!前中郎將尹就討 益州叛羌,益州諺曰:「虜來尚可,尹來殺我。後就徵還, 以兵付刺史張喬。喬因其將吏,旬月之間,破殄寇虜, 此發將無益之效,州郡可任之驗也。宜更選有勇略 仁惠任將帥者,以為刺史、太守。徙日南吏民北依交 阯,還募蠻夷,使自相攻,轉輸金帛以為其資。有能反 間致頭首者,許以封侯列土之賞。」故并州刺史祝良 性多勇決,張喬前有「破虜之功,皆可任用。」四府悉從 固議。即拜良為九真太守,喬為交阯刺史。喬至,開示 慰誘,並皆降散。良到九真,單車入賊中,設方略,昭以 威信,降者數萬人,皆為良築起府寺,嶺外復平。

臣按:李固此議言「南方用兵之病弊,切中事情,使後世讀史者至此灼然如親在行間,目擊其事千古如一日也。至其所謂發將無益、州郡可任者,此皆已然之明效。然後世藩服郡守任用不久隨即罷去,夷獠知其去任之速不可倚仗,而後來之吏又未必然,往往疑信相半,故雖暫服而復叛也。請以今廣西左右兩江言之,兩江地方二三千里,其所轄狠兵無慮十數萬,今設為府者四,為州者三十有七,其府州正官皆以土人為之,而佐貳募職,參用流官。故今百餘年間,未聞有屯聚侵掠者。而所以為州縣害者,皆是不屬土官管束之人,錯雜州縣間者。其間雖或亦有有司帶管及設土官巡檢者,然流官無」 權,彼知其不久而輕玩之,而所謂土巡檢者,官卑力薄,不足以相鈐制。臣愚以為今日制馭馴服之策,莫急於立土官,請用左右兩江之例,而微寓夫設立軍衛之意。蓋左右兩江府州之設,專以其地屬之一姓,臣所謂微寓設立軍衛之意者,眾建官而分其權也。凡今猺獞與編民雜居州縣之間,但「彼依山箐以居耳。今宜特敕內外大臣躬臨其地,召集其酋豪,諭以朝廷恩威,將授以官,如左、右兩江土官例,俾其子孫世享之意。有能率其種類五百名以上內附者,即授以知州之職;四百名以下,量授同知、判官、吏目等官。其官不拘名數,亦如衛所之制。既授其投詞,不須勘實,官給以冠服,遣官」 屬以騶從鼓樂送歸所居。徐俾其擇地立為治所,合眾力成之。既成,具奏請印,俾推其中一人為眾所信服者掌印,則彼受朝廷爵命,必知所感慕,而其同類咸尊敬之。有不伏者,彼仗國威,併力除之不難矣。積久成俗,彼皆慕華風、習禮教,而知殺掠之為非。況眾設其官,勢分力敵,自足相制,不能為亂,而其中不能無自相爭訟者。須至申上司、奏朝廷,則國家之勢益尊,不勞兵戈而一方安靖矣。然所慮為後日患者,地界不明,異時不能無爭耳。宜乘其初,即遣官會同土酋分立地界,或以溪澗,或以山阜,就於界上立石為識,大書深刻於上曰:《某至某為有司界,至某為土官界》。其中民地有深入「其境者,即以外地無徵者與民易之,隨其廣狹,不復丈量。其土酋所領地,就俾其認納稅糧,定為額數,日後不得有所加增。」 如此處置,庶幾其永無患乎?

唐貞元中,廣西黃洞首領黃少卿者攻邕管,及陷欽、 橫、貴等州,屢服屢叛。長慶初,經略使嚴公素復請討 之。兵部侍郎韓愈建言:「黃賊並是夷獠,無城郭可居, 依山傍險,尋常亦各營生,急則屯聚相保。比緣邕管 經略使多不得人,德既不能綏懷,威又不能臨制,侵 欺虜縛,以致怨恨。蠻夷之性,易動難安,遂致攻劫州 縣,侵暴平人,或復私讎,或貪小利,或聚或散,終亦不 能為事。近者征討,本起於裴行立、陽旻,此兩人者,本 無遠慮深謀,意在邀功求賞,亦緣見賊未屯聚之時, 將謂單約立可摧破,爭獻謀計,唯恐後時。」朝廷信之, 遂允其請。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計 不下一二萬人。儻皆非虛,賊已尋盡。「至今賊猶依舊, 足明欺罔。又自南討而來,賊徒亦甚傷損,察其情理, 厭苦必深。大抵嶺南人稀地廣,賊之所處,又更荒僻。 假如盡殺其人,盡得其地,在於國計,不為有益。容貸 羈縻,比之禽獸,來則捍禦,去則不追,亦未虧損朝廷 事勢。請為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略使,處 理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

臣按:韓愈所言自用兵以來已經二年,前後所奏殺獲一二萬人,儻皆非虛,賊已尋盡,此言非獨當時之弊也。古今人情不大相遠,舉古可以知今,惟聖明留意,遇有遠方捷報,以此言驗之,洞見其真偽矣。至其請為選有材用威信、諳嶺南事者為《經》。

「略,使處理得宜,自然永無侵叛之事。」 此語誠古今處治南蠻之良策。大抵南蠻與北狄不同,蠻性陰柔,倚山為勢,軍來則入山遠避,軍去以外出虜掠,如蠅蚋然,揮扇則飛散,收扇則復集,勦滅之甚難。且其地多瘴癘,中原之人憚入其地,未至固已怯畏,一入其地,氣候不齊,蒸濕特甚,往往不戰而死,既不可速戰,又不可持久,所以自古用兵,未有大得志於南蠻者也。雖然,天下之患,皆有所以然之故。知其故而逆閉其塗,絕其根,則其患自息矣。且今所謂「猺獞」 者,非有強宗豪族,亦無深謀遠慮,非欲爭城邑,非欲收人心,不過欲鹵掠財物而已。其所處深山大箐之中,不為宮室之奉,不為妻妾之用,不為子孫之「計;所得之財將何所用?而用之將何所貿易哉?使吾內地之人不與之交通,則彼所得財無所用,而欲用之亦無所於售。為今之計,宜敕鎮守都憲督責藩臬帥閫及守令將領嚴束所部軍民,不許與賊交通。凡軍民人等有入山峒生理者,許其赴官告知,齎載某物赴某山峒貨賣,官司給與印帖為照,無帖者不許責令供結,不敢將帶違禁器物,惟許取其生口米糓、土物,不許受其銀兩及其地所不產之物。違者枷號示眾,沒入其財物。親屬鄰保知情不首罪同有首告者給以其財物三之一。」 如此則彼得物無所售,而不劫貨以求財,而殺人以立威矣。又聞近年以來,其間城邑暮夜多有為賊「所竊入者,非殺死官員,掠去印信,輒避罪不以聞。推原其故,非彼之有能,乃吾之無備也。宜令守鎮都憲總兵等官規畫城池守備之法,行下軍衛有司,俾其遵守,則永無失矣。蓋嘗推求其所以竊入之故,多因軍衛有司互相推調,夜間失於覺察,城邑往往至於失陷。蓋非內無糧餉,外無救援,力屈而不能支也。今後凡有城池去處,責令軍衛有司正佐官僚寫立領狀,責其與城相為存亡,有失陷者決不輕恕,則彼知罪責深重,不敢輕忽,則賊不能盜入矣。」 所謂規畫守備之法者,每城必為內垣,薦棘樹柵總為一門,昏夜既上,城守即不容復下,必至黎明然後開門,彼知無可生路,則寢不安席矣。又預蓄乳犬馴伏之,每五朵間用木為匱。懸一吠犬。微有風聲。犬先知儆。彼不能架梯登垣,而盜入之計無所施矣。

《宋史》。古者帝王之勤遠略,耀兵四裔,不過欲安內而 捍外,非以求逞也。西南諸蠻夷,重山複嶺,雜側荊、楚、 巴、黔、巫中,四面皆王土,乃欲竭上腴之徵以取不毛 之地,疲易使之眾而得梗化之民,誠何益哉?樹其酋 長,使自鎮撫,始終蠻夷遇之,斯計之得也。然無經久 之策以控馭之,狌鼯之性便於跳梁,或以讎隙相尋, 或以饑饉所逼,長嘯而起。出則衝突州縣,入則負固 山林。至煩興師討捕,雖能殄除,而斯民之荼毒深矣。

臣按:唐虞之世,東、西北三邊之夷皆不經見,而首見於《經》者,南方之苗也。然三方之夷皆一面臨邊,夷居外而其中乃王土也,唯南徼之地則夷人錯居王土之中,與居民相雜,故其害及民尤易,非若三邊之寇其來有時、其侵有處、其行有程,先時可以為備,臨時不至於蒼茫失措。

仁宗時,狄青請擊儂智高,願得西邊蕃落兵自從。或 謂南方非騎兵所宜,樞密使高若訥言:「蕃部善射,耐 艱苦,上下山如平地,當瘴未發時,疾驅破之,必勝之 道也。」青卒用騎兵破賊。

臣按:「蕃落之兵以騎射名天下,南夷聞之自然膽落」 ,然臣以為用之於有事之時,不若無事之時遇有羌胡內附者,即優加養給安置此方,不徒今日徼南賴其用,亦可以銷異時內地之禍。

宋初,言於仁宗曰:「嶺南外區,瘴癘薰蒸,北方戍人,往 者九死一在。多發兵則糧乏,少則事不集,急責功則 蠻遁,迯不肯出,緩則復來擾人,是宜有以制之也。今 聞發北兵踰萬人戍嶺外,下濕上蒸,病死必多,料群 蠻勢不久屯,擊之必散。臣謂不如選一二健將,歲纔 留北兵五千人,分屯要害處,得善吏十數人,分置諸」 州,募土人為鄉軍,復其租調,視州大小、戶多少為之 數,統以部伍,教以進退,皆以彼所長技,與相追逐。率 百人給北兵三十,以勁弩、利兵佐之。「冬春則使深入 擾其居;夏秋則使謹守防其略。彼雖能誘納中國亡 命,要之食盡,必出鹵掠。若其來也,大大斬獲,則終身 創矣。威已立,然後可議招來。與之盟則固,許之臣則 久,遠期五年,近止一年,南方無事矣。」

臣按:治御南蠻之法與北狄不同,說者謂征蠻無全勝之策,何也?蓋以其地炎燠卑濕,瘴癘特甚,中原士卒不服水土,不待戈矛之及,矢石之交,自相疾疫而死,雖有百萬之兵,亦無所施故也。臣竊以為瘴癘之災,特以加諸貧弱及不善調攝者爾,若夫為將帥居顯要者則罕焉。請命彼處守土重臣,多方詢察,久謫彼地之人,壽而健者,問其所以起。

居調攝之方,詳稽備述,刻梓以頒示士卒。「每隊伍中選一人專司其事,有不遵條示而自恣不檢者,必加以罪。其所當備藥餌器具,令有司給之。」

張栻知靜江府,奏:「本府備邊之郡九,而邕管為最重。 邕之所管,幅貟數千里,而左右兩江為最重。自邕之 西北有牂牁、羅甸,自杞而西南有安南諸國,皆其所 當備者。然邕之戍兵不滿千人,所恃以為籬落者,唯 左右兩江溪峒共八千餘處,民兵不下十萬,首領世 襲,人自為戰,如古諸侯民兵之制。其去邕管,近者餘 三百里,遠者近千里,所恃以維持撫治之者,唯提舉 盜賊都巡檢四人,各以戍兵百餘為溪峒綱領,其職 任可謂不輕矣。可不遴選其人,謹護其土,以為遠方 久遠之計哉!」

臣按:唐分嶺南地為五管,而桂、邕、容三管地屬嶺南西道,在於本朝,割容迤西之地屬廣東,而廣西實全得桂、邕二管及容管之少半,邕即今南寧府,其地控制左、右兩江,實為安南咽喉之地。國「初因前代之舊,設太平、田州、思明、鎮安四府,龍州等七州。正統初又陞思恩州為府,用其土人為守長,佐貳,幕職則用流官,唯太平府全用流官,而其屬州仍其舊俗。凡此羈縻州郡,面內歲久,首領世襲,人自為戰,如古諸侯民兵之制,遇有徵發,亦賴其用。但今控制之戍,僅有南寧、馴象二衛,太平一所,似乎單弱。請如張栻所言,及今無事時,於此地屯兵,以為重鎮,遴選守將,謹護其土,以為久遠之計,用以銷變於未然。」

安南,古交阯也。秦並天下,於此置象郡。秦亡,南海尉 趙佗擊併之。漢置九郡,九真、日南、象三郡,是為交阯 地。後女子徵側反,遣馬援平之,立銅柱為漢界。唐始 分嶺南為東西二道,置節度,立五管,安南隸焉。五代 劉隱並其地,以為交阯節度使。其後管內大亂,有丁 部領者定之。其子璉內附,宋封為交阯郡王。傳子璿, 為黎桓所奪。淳化四年,封桓為王。桓卒,子龍鉞立,其 弟龍廷殺鉞而代之。龍廷欲修貢,安撫使邵曄以聞, 真宗曰:「遐荒異俗,不曉事體,何可怪也。」仍封為王,賜 名至忠。為其下李公蘊所奪,即封公蘊為王。李氏傳 八世至昊旵,閩人陳日照為其婿,遂有其國。

臣按:交阯本秦漢以來中國郡縣之地,五代時為劉隱所並,至宋初始封為郡王,然猶授中國官爵勳階,如所謂「特進、檢校太尉、靜海軍節度觀察等使」,及賜號「推誠順化功臣」,皆如內地之臣,未始以國稱也,其後封南平王,奏章文移猶稱「安南道」,孝宗時始封以王稱國,而天下因以高麗、真臘視之,不復知其為中國之郡縣矣。李氏傳八世,陳氏傳十二世,至日焜,為黎季犛所篡。季犛上表,竄姓名,為胡一元,子蒼易名。「詐稱」「《碟氏》絕嗣。」「為甥,求權署國事」,我太宗皇帝從其請。逾年,陳氏孫名添平者,始遁至京,愬其實,季犛乃表請迎添平還以國。朝廷不逆其詐,遣使送添平歸。抵其境,季犛伏兵殺之,並及使者。事聞,太宗遍告天地神祇,聲罪致討,遣征夷將軍朱能等征之。能道卒,命副將張輔總其兵,生禽季犛及其子蒼澄,獻俘京師。詔求陳氏遺裔立之。國人咸稱季犛,殺之盡,無可繼承者,僉請復古郡縣。遂如今制,立交阯都布按三司,及各府州縣衛所諸司,一如內地。其後有黎利者,乃其夷中之夷也,中官庇之,遂致猖肆,上表請立陳氏後。宣宗皇帝謂此皇祖意也,遂聽之,即棄其地,俾復為國。嗚呼!自秦並百郡,交阯之地已與南海、桂林同入中國。漢武立嶺南九郡,而九真、日南、交阯與焉。在唐中葉,江南之人仕中國顯者猶少,而愛州人姜公輔已仕中朝為學士、宰相,與中州之士相頡頏矣。奈何「世歷五代,為土豪所據。宋興,不能討之,遂使茲地淪於蠻彝之域,而為侏𠌯藍縷之俗,三百餘年而不得與南海、桂林等六郡班班然衣」冠禮樂以為聲名文物之鄉,一何不幸哉!其間宋人雖一逐其王,元人雖再入其國都,而終不能有。我太祖皇帝開國之初,陳氏首先納款,太祖著之《祖訓》,不許後人伐其國,陳氏為賊犛所戕,太宗皇帝體高皇之意,不絕陳氏之嗣,遣使送還其國,賊犛乃殺之,並及使者。不得已興師平之,求陳氏後不可得,乃用漢、唐故事,復立郡縣,而守臣不謹,遂至夷獠復肆,而黎利者以求得陳氏後為詞。宣宗皇帝體文皇之心,俾復繼陳氏之絕,不逆黎、利之詐,遂為所蔽,群臣屢請興兵討之,章皇帝念聖祖之垂訓,因置不問。而九真、日南之域,秦、漢以來之遺民,既得見天日,而又淪於幽谷之中,何其重不幸哉!竊唯今日疆域,遠過有宋,並於唐而不及漢者,以失嶺外此三郡也。幸而得之,而又失之,似若可惜。然守祖宗之訓,而不愆不忘,此繼述之大孝,守成之大體也。所可惜者,一方之民,重不幸耳。安南疆域,在秦漢為三郡地,今其地東越

廣東之欽州,迤西歷廣西之左江,至雲南之臨安元江為界。欽以東,海道與之對境,欽之西乃南寧府界。南寧之東南,思明府所屬上思州、忠州、上下石西諸州,太平府所屬龍英、太平、安平、上下凍諸州,皆與之接境。而龍州乃其所必由之路,而憑祥縣則其要害也。鎮安府所屬有歸順及下雷峒,亦與接境。二峒迤西,則雲南界矣。臨安之阿迷州、左能寨等九長官司,皆其近界,元江有水路通之,而蒙自縣則其所必由之路也。其道路,在廣西則由太平府歷龍州及憑祥縣,抵其諒山府,至其所稱東都者,可七日程;在廣東則自欽州西南一日至其永安州,由玉山等處至其東都,可五日程;在雲南則由臨安府經蒙自縣河底之「蓮花灘」 ,至其東都可四五日程,此中國與交南邊境之大略也。

圖書編[編輯]

《內夷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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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四夷之見於《經》者,始於三苗。今自巴蜀以東,歷湖 南、北桂嶺、雲、貴數千里溪峒山箐之中,曰犵、曰狑、曰 獠、曰猺、曰獞之類凡十數種,皆蠻也。其間最輕捷者 曰貓,即三苗之後也,依山以居,其性習不常,無有倫 紀禮義。國初,於湖北、川東立宣慰司者五:曰永順、曰 保靖、曰貴州、曰思川、曰播州。又有宣撫司、安撫司及 招討司長官司之設外此所謂軍民府及軍民指揮 使司者,又兼設土官以轄其夷人,隨其地而設其官, 因其俗而為之治,善者授以職,惡者分其勢,是蓋得 有虞分北之義,大禹丕敘之意也。

《制馭內夷總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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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興,平定四海,凡夷獠蠻僰猺獞之地,西起巴蜀牂 牁,東抵襄、楚,北包絡湖嶺,東折而南,南盡海上,又東 跨百粵三江。大者兼據連城,細者保恃深箐。雖稍奉 約束,要在羈縻而已。然兵力稍健,乍叛乍歸,苟循率 過濫,拊懷失策,雄圖自縮,狡窟益深。況地廣官高,擅 利習兵,生齒益繁,財貨益充。詐以謀成,罪以功解,種 憂釀禍,蔑玩中土,未可謂無虞也。」嗟乎!《夏典》要荒,《周 官》「蕃鎮」,大抵因民順俗。橫海伏波,逾湟絕嶺,輿地漸 開,化理終塞。乃知天德無私,王道有量,闢國陋於綏 人,曲防窘於曠度。苟四夷自獲飽暖,中華不患荼毒, 吾又何求焉。惟夫吏好蓄積,政多懈弛,或遠嫌自潔, 或求勝喜功,於是侵警日聞,師徒數「起,網漏綱頹,夷 夏並困。茲欲收總長策,用圖久安,必畫正疆理,則鄰 族靡爭;預陳嫡庶,則宗支自定。世及之際,以時覈聞; 錢穀之輸,一切報罷。而又飭武事於節帥,修文德於 廟堂,猾亂之憂,斯其鮮矣。」

南方諸國總部紀事[編輯]

《元史歸暘傳》:順江酋長樂孫求內附,請立宣撫司及 置郡縣一十三處。暘曰:「古人有言:『鞭雖長,不及馬腹』。 使郡縣果設有事,不救則孤來附之意,救之則罷中 國而事外夷,所謂獲虛名而受實禍也。」與左丞呂思 誠抗辨甚力,丞相太平笑曰:「歸都事善,戇如此,何相 抗乃爾耶?然其策果將焉出?」暘曰:「其酋長可授宣撫, 勿責其貢賦,使者賜以金帛,遣歸足矣。」卒從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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