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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第207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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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官常典 第二百六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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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官常典

 第二百七卷目錄

 公輔部名臣列傳二十七

  唐九

  柳渾       董晉

  陸贄       趙憬

  盧邁

官常典第二百七卷

公輔部名臣列傳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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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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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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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舊唐書》本傳:「渾字夷曠,襄州人。六代祖惔,梁僕射。 渾少孤,志學棲貧。天寶初,舉進士,補單父尉。至德中, 為江西採訪使皇甫侁判官,累除衢州司馬。未至,召 拜監察御史。臺中執法之地,動限儀矩。渾性放曠,不 甚檢束,寮長忿其疏縱。渾不樂乞外,執政惜其才,奏 為左補闕。明年,除殿中侍御史,知江西租庸院事。大」 曆初,魏少遊鎮江西,奏署判官,累授檢校司封郎中, 以公正聞。及路嗣恭領鎮,復以為都團練副使。十二 年,拜袁州刺史。居二年,崔祐甫入相,薦為諫議大夫、 浙西、江東黜陟使。累遷尚書左丞。及駕在奉天,微服 徒行,遁終南山谷,踰旬方達行在。扈從至梁州,改左 散騎常侍。初,渾之歸行在,賊泚籍其名,甚願以致之, 猶疑匿在閭里。乃加宰相。及克復,渾尚名,載乃上言: 「頃為狂賊點穢,臣實恥稱。舊名矧,字或帶戈,時當偃 武,請改名渾。」貞元二年,拜兵部侍郎,封宜城縣伯。三 年正月,加同平章事,仍判門下省。時上命玉工為帶, 墜壞一銙,乃私市以補。及獻,上指曰:「此何不相類?」工 人伏罪,上命決死。詔至中書,渾執曰:「陛下若便殺則 已,若下有司,即須議讞。且方春行刑,容臣條奏定罪。 以誤傷乘輿器服,杖六十,餘工釋放。」詔從之。先時,韓 滉自浙西入覲,朝廷委政待之,至於調兵食,籠鹽鐵, 勾官吏贓罰,鋤豪強兼併,上悉仗焉。每奏事,或日旰, 他相充位而已,公卿救過不暇,無敢枝梧。渾雖滉所 引,心惡其專,正色讓之曰:「先相公以狷察為相,不滿 歲而罷。今相公榜吏於省至死,且非刑人之地,奈何 蹈前非而又甚焉?專立威福,豈尊主卑臣之禮!」滉感 悟愧悔,為霽威焉。及白志貞除浙西觀察使,渾奏曰: 「志貞一末吏憸人,縱稱廉謹,不當頓居重職。」適遇渾 以疾告,即日詔下。疾間,因乞骸骨,優詔不許。其判,門 下主吏白當過官,渾愀然曰:「列官分職,復更撓之,非 禮法也。千里辭家,以干微祿;邑主辭辨,豈慮無能。矧 旌善進賢,事不在此。」故其年注擬無退量者。及渾瑊 與吐蕃會盟之日,上御便殿,謂宰相曰:「和戎息師,國 之大計。今日將士,與卿同歡。」馬燧前賀曰:「今之一盟, 百年內更無蕃寇。」渾曰:「五帝無誥誓之盟,皆在季末。 今盛明之代,豈又行於吐蕃?人面獸心,難以信結。今 日盟約,臣竊憂之。」李晟繼言曰:「臣生長邊城,知蕃戎 心。今日之事,誠如渾言。」上變色曰:「柳渾書生,未達邊 事。大臣智略,果亦有斯言乎?」皆頓首俯伏,遽令歸中 書。其夜三更,邠寧節度韓遊瑰飛驛叩苑門,奏:「盟會 不成,將校」覆沒,兵臨近鎮,上驚歎,即遞其表以示渾。 詰旦,臨軒慰勉渾曰:「卿文儒之士,而萬里知軍戎之 情。」自此驟加禮異。時張延賞與渾同列,延賞怙權矜 己,而嫉渾守正。俾其所厚謂渾曰:「相公舊德,但節言 於廟堂,則重位可久。」渾曰:「為吾謝張相公,柳渾頭可 斷而舌不可禁也。」自是為其所擠。尋除常侍,罷知政 事。貞元五年二月以疾終。年七十五。有《文集》十卷。

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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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書》本傳:「『晉字混成,河中虞鄉人。擢明經。肅宗幸 彭原,上書行在,拜祕書省校書郎,待制翰林。出從淮 南崔圓府為判官。還朝,累遷祠部郎中。大曆中,李涵 持節送崇徽公主於回紇,署晉判官。回紇恃有功,見 使者倨,因問:歲市馬而唐歸我,賄不足,何也』?涵懼,未 及對,數目晉,晉曰:『我非無馬,而與爾為市,為爾賜者 不已多乎?爾之馬歲五至,而邊有司數皮償貲。天子 不忘爾勞,敕吏無得問,爾反用是望我邪?諸戎以我 之爾與也,莫敢確。爾父子寧畜馬蕃,非我則誰使』?」眾 皆南面拜,不敢有言。還遷祕書少監。德宗立,授太府 卿。不旬日,為左散騎常侍、兼御史中丞,知臺事。出為 華州刺史。朱泚反,遣兵攻之,晉棄華走行在。改國子 祭酒,宣慰恆州。還至河中,而李懷光反,晉說之曰:「朱 泚為臣而背其君,苟得志,於公何有?且公位太尉,泚 雖寵公,亦無以加。彼不能事君,能以臣事公乎?公能 事彼,而有不能事君乎?公敵賊有餘力,若襲取之,清 宮以迎天子,雖有大惡,猶將掩焉。如公則誰敢議?」懷 光喜且泣,晉亦泣,又語其將卒皆拜,故懷光雖偃蹇, 亦不助泚。帝還京師,遷左金吾衛大將軍,改尚書左 丞。是時,右丞元琇為韓滉排笮得罪,滉勢振朝廷。晉見宰相,誦元琇非罪,士大夫壯其節。貞元五年,以門 下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方竇參得君裁,可大事 不關咨晉,晉循謹,無所駮異。參欲以其姪申為吏部 侍郎,諷晉以聞。帝怒曰:「無乃參迫卿為之邪?」晉謝,具 道所以然。帝即問參過失,晉無敢隱。由是參罷宰相, 晉惶恐,上疏固辭位。九年,罷為禮部尚書,以兵部尚 書為東都留守。會宣武李萬榮病且死,詔晉檢校尚 書左僕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為宣武節度副大使、 知節度事。萬榮死,鄧惟恭總其軍,晉受命不召兵,惟 幕府騶傔從之,即日上道。至鄭,逆者不至,人勸止以 觀便宜,晉不聽,直造汴。及郊,惟恭始出迎謁。既入,即 委以軍政,無所改更。眾服晉有體,莫測其謀。始,惟恭 謀代萬榮,故不遣吏以疑晉,令不敢入。及晉至,情得 則鞅鞅不能平。汴士素驕怙亂,嘗介勇士伏幕下,早 暮番休,晉一罷之,惟恭乃結大將相里重晏等謀亂。 晉覺之,殺其黨,械送惟恭京師。帝錄其縶《李迺勞》,貸 死,流汀州。帝恐晉儒懦,詔拜汝州刺史陸長源為司 馬以佐晉。晉謙願儉簡,事多循仍,故軍粗安。長源持 法峭刻,數欲更張舊事,晉初許之,已而悉罷不用,以 財賦委孟叔度,叔度為人佻侻,軍中惡之。晉在軍凡 五年,卒,年七十六,贈太傅,諡曰恭惠。晉為相也,五月 朔,天子會朝,公卿在廷,侍中贊,群臣賀。竇參攝中書 令,當傳詔,疾作,公卿相顧,未有詔。晉從容進曰:「攝中 書令臣參病不能事,臣請代參事。」南面宣致詔詞,進 退甚詳。金吾將軍沈房有期喪,公除,常服入閤。帝疑 以問晉,對曰:「故事,朝官期以下喪,服絁縵,不復衣淺 色,南班亦如之。」又問晉冠冕之制,對曰:「古者服冠冕, 以佩玉節步,堂上接武,堂下布武,君前趨進而已。今 或奔走,以致顛仆。在式,朝臣皆綾袍,五品而上金玉 帶,所以盡飾以奉上。故漢尚書郎含香、《老萊》采服,君 父一也。若然,服絁縵亦非禮也。」帝然其言,詔入閤官 每趨走期以下喪,不得以慘服會,令群臣衣本品綾 袍、金玉帶,自晉而復。子溪,字惟深,亦擢明經,三遷萬 年令。《討王承宗》也,擢度支郎中,為東道行營糧料使, 坐盜軍貲流封州,至長沙,賜死。子居中,善詩,為張籍 所稱。

陸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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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書》本傳,「贄字敬輿,蘇州嘉興人。十八第進士,中 博學宏辭,調鄭尉,罷歸。壽州刺史張鎰有重名,贄往 見,語三日,奇之,請為忘年交。既行,餉錢百萬,曰:『請為 母夫人一日費』。贄不納,止受茶一串,曰:『敢不承公之 賜』。以書判拔萃,補渭南尉。德宗立,遣黜陟使庾何等 十一人行天下,贄說使者,請以五術省風俗,八計聽 吏治,三科登雋乂,四賦經財實,六德保罷瘵,五要簡 官事。」五術曰:「聽謠誦審其哀樂,納市賈觀其好惡,訊 簿書考其爭訟,覽車服等其儉奢,省作業察其趣舍。」 《八計》曰:「『視戶口豐耗以稽撫字,視墾田贏縮以稽本 末,視賦役薄厚以稽廉冒,視按籍煩簡以稽聽斷,視 囚繫盈虛以稽決滯,視姦盜有無以稽禁禦,視選舉 眾寡以稽風化,視學校興廢以稽教導;三科曰:茂異、 賢良、幹蠱』,四賦曰:『閱稼以奠,閱度產以衰征,料丁壯 以計庸,占商賈以均利,六德曰:敬老、慈幼,救疾、恤孤, 賑貧窮、任失業;五要曰:『廢兵之冗食,蠲法之撓人,省 官之不急,去物之無用,罷事之非要』』。」時皆韙其言。遷 監察御史。帝在東宮已聞其名矣,召為翰林學士。會 馬燧討賊河北,久不決,請濟師。李希烈寇襄城,詔問 策安出?贄言:「勞於服遠,莫若修近;多方以救失,莫若 改行。今幽、燕、恆、魏之勢緩而禍輕,汝、洛、滎、汴之勢急 而禍重,田悅覆敗之餘,無復遠略;王武俊有勇無謀, 朱滔多疑少決,互相制劫,急則合力,退則背憎,不能 有越」軼之患,此謂緩也。希烈果於奔噬,忍於傷殘,據 蔡、許富全之地,而益以鄧、襄虜獲之實,東寇則饟道 阻,北窺則都邑震,此謂急也。代、朔、邠、靈,自昔之精騎, 上黨、盟津,今之選師,舉而委之山東,將多而勢分,兵 廣而財屈,則屯戍失於太繁也。李勉,文吏也,而當汴 必爭地;哥舒曜之眾,烏合也,扞襄城方銳「之賊,本非 素習,首鼠莫前,則守禦失於不足也。今若還李芃河 陽以援東都,李懷光解襄城之圍,專以太原、澤潞兵 抗山東,則梁、宋安。」又言:「立國之權,在審輕重,本大而 末小,所以能固。故治天下者,若身使臂,臂使指,小大 適稱而不悖。王畿者,四方之本也;京邑者,王畿之本 也。其勢當京邑如身,王畿如臂,而四方如指,此天子 大權也。」是以前世轉天下租稅,徙郡縣豪傑以實京 師,太宗列置府兵八百所,而關中五百,舉天下不敵 關中,則居重馭輕之意也。方世承平久,武備微,故祿 山乘外重之勢,一舉而覆兩京。然猶諸牧有馬,州縣 有糧,肅宗得以中興。乾元後,外虞踵發,悉師東討,故 吐蕃乘虛,「而先帝莫與為禦,是失馭輕之權也。」既自 陝還,懲艾前事,稍益禁衛,故關中有朔方、涇原、隴右 之兵以捍西戎,河東有太原之兵以制北虜。今朔方、

太原眾已屯山東,而神策六軍悉戍關外,將不能盡
考證
敵,則請濟師。陛下為之輟邊軍,缺環衛,竭內廄之馬,

武庫之兵,占將家子以益師,賦私畜以增騎,又「告乏 財,則為算室廬,貸商人,設諸榷之科,日日以甚,萬有 一如朱滔、李希烈負固邊壘、竊發都甸者,何以備之? 夫關中王業,根本在焉。豪傑之在關中者,與籍於營 衛不殊;車乘之在關中者,與列於廄牧不殊;財用之 在關中者,與貯於帑藏不殊,一朝有急可取也。陛下 幸聽臣計,使芃還軍援洛,懷光救襄城,希烈必走,請 神策及將家子占而東者追還之。凡京師稅、間架、榷 酒、抽貫、貸商、點召之令,一切停之,則端本整棼之術。」 帝不納。後涇師急變,贄言皆效。從狩奉天,機務填總, 遠近調發,奏請報下,書詔日數百。贄初若不經思,逮 成皆周盡事情,衍繹孰復,人人可曉。旁吏承寫不給, 他學士筆閣不得下,而贄沛然有餘。始,帝倉卒變故, 每自剋責。贄曰:「陛下引咎,堯、舜意也。然致寇者乃群 臣罪。」贄意指盧杞等。帝護杞,因曰:「卿不忍歸過,朕有 是言哉!然自古興衰,其亦有天命乎?今之厄運,恐不 在人也。」贄退而上書曰:「自安、史之亂,朝廷因循涵養, 而諸方自擅壤地,未嘗會朝。陛下將一區宇,乃命將」 興師以討四方。一人征行,十室資奉,居者疲饋轉,行 者苦鋒鏑,去留騷然,而閭里不寧矣。聚兵日眾,供費 日博,常賦不給,乃議蹙限而加斂焉。加斂既殫,乃別 配之。別配不足,於是榷算之科設,率貸之法興,禁防 滋章,吏不堪命。農桑廢於追呼,膏血竭於笞捶,兆庶 嗷然,而郡邑不寧矣。邊陲之戍以保「封疆,禁衛之旅 以備巡警,邦之大防也。陛下悉而東征,邊備空屈,又 搜私牧,責將家以出兵籍馬。」夫私牧者,元勳貴戚之 門也;將家者,統帥岳牧之後也。其復除征徭舊矣。今 奪其畜牧,事其子孫,丐假以給資裝,破產以營卒乘, 元臣貴位,孰不解體?方且稅侯王之廬,算裨販之緡, 貴不見優,近不見異,群情囂然,而關畿不寧矣。陛下 又謂:「百度弛廢,則持義以掩恩,任法以成治。斷失於 太速,察傷於太精。斷速則寡恕於人,而疑似不容辨 也;察精則多猜於物,而億度未必然也。寡恕而下懼 禍,故反側之釁生;多猜而下防嫌,故苟且之患作。」由 是叛亂繼產,忿讟並興,非常之虞。惟人主獨不聞凶 卒鼓行,白晝犯闕,重門無結草之禦,環衛無誰何之 人。陛下雖有股肱之臣,耳目之佐,見危不能竭誠,臨 難不能效死,是則群臣之罪也。陛下方以興衰諉之 天命,亦過矣。《書》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聽自我民聽。」則 天所視聽,皆因於人,非人事外自有天命也。紂之辭 曰:「我生不有命在天。」此捨人事推天命,必不可之理 也。《易》曰:「自天祐之。」仲尼以謂:「祐者助也。」天之所助者 順也,人之所助者信也。履信思乎順,是以祐之。《易》論 天人祐助之際,必先履行,而吉凶之報象焉。此天命 在人,蓋昭昭矣。人事治而天降亂,未之有也。人事亂 而天降康,亦未之有也。尚恐有可疑者,請以近事信 之。自比兵興,物力耗竭,人「心驚疑,如風濤然,洶洶靡 定,族謀聚議,謂必有變。則京師之人,固非悉通占術、 曉天命也,則致寇之由,豈運當然?夫治或生亂,亂或 資治,有以無難而亡,多難而興。治或生亂者,恃治而 不修也;亂或資治者,遭亂而能治也;無難而失者,忽 萬幾之重,而忘憂畏也;多難而興者,涉庶事之艱,而 知敕慎也。今生亂失序之事,不可追矣,其資治興邦 之業,在刻勵而謹修之。當至危之機,得其道則興,失 則廢,其間不容復有所悔也。惟勤思而熟計之,捨己 以從眾,違欲以遵道,遠憸佞,親忠直,推至誠,去逆詐, 斯道甚易,知甚易行,不耗神,不劬力,第約之於心耳, 何憂乎亂人,何畏乎厄運,何患乎不寧哉?」帝又問贄: 「事切於今者,贄勸帝:『群臣參日,使極言得失。若以軍 務對者,見不以時,聽納無倦,兼天下之智,以為聰明』。」 帝曰:「朕豈不推誠!然顧上封者惟譏斥人短長,類非 忠直。往謂君臣一體,故推信不疑,至憸人賣為威福。 今茲之禍,推誠之敝也。又諫者不密,要須歸曲於朕, 以自取名。朕嗣位,見言事多矣,大扺雷同道聽,加質 則窮,故頃不詔次對,豈曰倦哉!」贄因是極諫曰:「昔人 有因噎而廢食者,又有懼溺而自沉者,其為防患,不 亦過哉!願陛下鑒之,毋以小虞而妨大道也。臣聞人 之所助在信,信之所本在誠,一不誠心莫之保,一不 信言莫之行,故聖人重焉。《傳》曰:『誠者物之終始,不誠 無物,物者事也』」,言不誠即無所事矣。匹夫不誠,無復 有事,況王者賴人之誠以自固,而可不誠於人乎?陛 下所謂誠信以致害者,臣竊非之。孔子曰:「可與言而 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智者不失 人,亦不失言。」陛下可審其言而不可不信,可慎其所 與而不可不誠。所謂民者,至愚而神。夫蚩蚩之倫,或 昏或鄙,此似於愚也。然上之得失靡不辨,好惡靡不 知,所祕靡不傳,所為靡不效。馭以智則詐,示以疑則 偷,接不以禮則其徇義輕,撫不以情則其效忠薄。上 行則下從之,上施則下報之,若影附形,若響應聲。故 曰:「惟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不盡於己而責盡於人不誠於前而望誠於後,必詒而不信矣。今方鎮有不 誠於國,陛下興師伐之;臣有不信於上,陛下下令誅 之。有司奉命而不敢赦者,以陛下所有,責彼所無也。 故誠與信,不可斯須去己,願陛下慎守而力行之,恐 非所以為悔也。《傳》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仲虺歌成湯之德曰:「改過不𠫤。」吉甫美宣王之功,曰: 「袞職有闕,仲山甫補之。」夫成湯聖君也;仲虺聖輔也。 以聖輔贊聖君,不稱其無過,稱其改過。周室中興,賢 王也;吉甫文、武賢臣也。歌誦其主,不美其無闕,而美 其補闕,則聖賢之意,貴於改過,較然甚明。蓋過差者, 上智下愚所不免,惟智者能改而之善,愚者恥而之 非也。中古以降,其臣尚諛,其君亦自聖。掩盛德,行小 道,乃有入則造膝,出則詭辭,姦由此滋,善由此沮,天 子意由此惑,爭臣罪由此生,媚道行而害斯甚矣。太 宗有文武仁義之德,治致太平之功,可謂盛矣。然而 人到於今,以從諫改過為稱首,是知諫而能從,過而 能改,帝王之大烈也。陛下謂諫官論事,引善自予,歸 過於上者,信非其美,然於盛德未有虧焉。納而不違, 傳之適足增美;拒而違之,又安能禁之勿傳?不宜以 此梗進言之路也。聖人不忽細微,不侮鰥寡,奓言無 驗不必用,質言當理不必違,遜於志不必然,逆於心 不必否,異於人不必是,同於眾不必非,辭拙而效迂 者不必愚,言甘而利重者不必智。考之以實,惟善所 在,則可以盡天下之心矣。夫人情蔽於所信,沮於所 疑,忽於所輕,溺於所欲。信偏則聽言不盡其實,故有 過當之言;疑甚則雖實不聽其言,故有失實之聽。輕 其人則遺可重之事,欲其事則存可棄之人。苟縱所 私,不考其實,則是失天下之心矣。故當情之所輕,聖 人之所重,不必慕高而好異也。陛下又以雷同道說, 加質則窮,臣謂陛下雖窮其辭而未窮其理,能服其 口而未服其心。且下之情莫不願達於上,上之情莫 不求知於下。然而下常苦上之難達,上常苦下之難 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六,下有 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衒聰明,厲威嚴,恣彊愎,上 之弊也;諂諛顧望畏懦,下之弊也;好勝而恥過,「必甘 佞辭,忌直言,則諂諛者進,而忠實之語不聞矣。騁辯 而衒明,必折人以言,虞人以詐,則顧望者自便,而切 摩之益不盡矣。厲威而恣愎,必不能降情接物,引咎 在己,則畏懦者至,而情理之說不申矣。」人之難知,堯、 舜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詰,而謂盡其能哉?夫欲治天 下,而不務得人心,則固不治矣;「務得人心而不勤接 下,則心固不得矣;務接下而不辨君子小人,則下固 不可接矣;務辨君子小人而惡直嗜諛,則君子小人 固不可辨矣。趨和求媚,人之甚利存焉;犯顏冒禍,人 之甚害存焉。居上者易其言而以美利利之,猶懼,忠 告之不暨,況疏隔而猜忌者乎?」是時賊未平,帝欲明 年遂改元,而術家爭言數鍾百六,宜有所變,示天下 復始。帝乃議更益大號。贄曰:「今乘輿播越,大」請幫助識別此字。「未去, 此人情向背、天意去就之隙。陛下宜痛自貶勵,不宜 益美名以累謙德。」帝曰:「卿言固善,然要當小有變革, 為朕計之。」贄奏言:「古之人君,德合於天曰皇,合於地 曰帝,合於人曰王,父天母地,以養人治物得其宜者 曰天子,皆大名也。三代而上,所稱象其德,不敢有加 焉。至秦乃兼曰皇帝。流及後世,昏僻之君,始有『聖劉 天元』之號,故人主重輕,不在稱謂,視德何如耳。若以 時屯當有變革,不若引咎降名,以祗天戒。且矯舊失, 至明也;損虛飾,大知也;寧與加穴號以受實患哉?」帝 從之。會興元赦令方具,帝以槁付贄,使商討其詳。贄 知帝執德不固,困則思治,泰則易驕,欲激之使彊其 意,即建言:「履非常之危者,不可以常道安;解非常之 紛者,不可以常令諭。」陛下窮用兵甲,竭取財賦,變生 京師,盜據宮闥。今假王者四凶,僭帝者二豎,其他顧 瞻懷貳,不可悉數。而欲紓多難,收群心,惟在赦令而 已。動人以言,所感已淺,言又不切,人誰肯懷?故誠不 至者物不感,損不極者益不臻。夫悔過不得不深,引 咎不得不盡,招延不可不廣,潤澤不可不弘,使天下 聞之,廓然一變,人人得其所欲,安有不服哉!其須改 革科條,已別封上。臣聞知過非難,改之難;言善非難, 行之難。《易》曰:「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夫感者,誠發 於心而形於事。事或未諭,故宣之於言。言必顧心,心 必副事,三者相合,乃可求感。惟陛下先斷厥志,以施 「其辭,度可行者而宣之,不可者措之,無苟於言,以重 取悔。」帝納之。始,帝播遷,府藏委棄,衛兵無褚衣。至是 天下貢奉稍至,乃於行在夾廡署瓊林、大盈二庫,別 藏貢物。贄諫,以為瓊林、大盈,於古無傳。舊老皆言,開 元時貴臣飾巧以求媚,建言「郡邑賦稅當委有司以 制經用,其貢獻悉歸天子私有之。蕩心侈欲,亦終以 餌寇。今師旅方殷,瘡痛呻吟之聲未息,遽以珍貢私 別庫,恐群下有所觖望。請悉出以賜有功,令後納貢, 必歸之有司。先給軍賞,瑰怪纖麗,無得以供,是乃散

小儲成大儲,捐小寶固大寶也。」帝悟,即撤其署。李懷
考證
光有異志,欲怒其軍使叛,即上言:「兵稟薄,與神策不

等,難以戰。」李晟密言其變,因請移屯。帝遣贄見懷光 議事,贄還奏:「懷光寇奔不追,師老不用,群帥欲進,輒 沮止其謀,此必反,宜有以制之。」因勸帝許晟移軍。初, 贄與懷光語及晟,懷光妄詫曰:「吾無所藉晟。」贄即美 其彊雄,使不得飜覆。至是,請下詔書如其意者,且無 辭歸,短於朝。又建遣李建徽、陽惠元與晟並屯東渭 橋,託言晟兵寡,不足支賊,俾為犄角。懷光雖不欲遣, 且辭窮無以沮解。帝猶豫曰:「晟移屯懷光,固怏怏,若 又遣建徽等俱東,彼且為辭,少須之」,晟已徙營。不閱 旬,懷光果奪兩節度兵,建徽挺身免,惠元死之。行在 震驚,遂徙幸梁。道有獻瓜果者,帝嘉其意,欲授以試 官。贄曰:「爵位,天下公器,不可輕也。」帝曰:「試官虛名,且 已與宰相議矣,卿其無嫌。」贄奏:「信賞必罰,霸王之資 也;輕爵褻刑,衰亂之漸也。非功而獲爵則輕,非罪而 肆刑則褻。天寶之季,嬖倖傾國,爵以情授,賞以寵加, 綱紀始壞矣。羯胡乘之,遂亂中夏。財賦不足以供賜, 而職官之賞興焉;職員不足以容功,而散試之號行 焉。今所病者爵輕也,設法」貴之,猶恐不重,若又自棄, 將何勸焉?陛下謂試官為虛名,豈思之未熟邪?夫立 國惟義與權,誘人惟名與利。名近虛,於教為重;利近 實,於德為輕。凡所以裁是非,立法制,則存乎其義;參 虛實,揣輕重,則存乎其權。專實利而不濟之以虛,則 物有匱耗而不給矣;專虛名而不副之以實,則情有 誕謾而不「趨矣。」故錫貨財,列稟秩,以彰實也;差品列, 異服章,以飾虛也。居上者達其變,相須以為表裏,則 為國之權得矣。按《甲令》,有職事官、有散官、有勳官、有 爵號。其賦事受奉者,惟職事一官,以敘才能,以位勳 德,所謂施實利而寓虛名也。勳、散爵號,止於服色資 蔭,以馭崇貴,以甄功勞,所謂假虛名佐實利者「也。今 員外試官與勳散爵號同,然而突銛鋒排禍難者,以 是酬之,可謂重矣。今獻瓜一器、果一盛,則受之,彼忘 軀命者有以相謂矣。曰:『吾之軀命,乃同瓜果。瓜果,草 木也,若草木然,人何勸哉?夫田父野人,必欲得其歡 心,厚賜之可也』。」俄以勞遷諫議大夫,仍為學士。時鳳 翔節度使李楚琳殺張鑑得位,雖數貢奉,議者頗言 其挾兩端,有所狙伺。然帝亦不能容,其使至,皆不得 召,欲以渾瑊代之。贄諫曰:「楚琳之罪舊矣,今議者乃 始紛紜,不亦晚哉!且勤王之師在畿內者,急宣亟告, 景刻不可差。商嶺既回遠,而駱谷又為賊所扼,通王 命者惟褒斜爾。若復阻,則諸鎮之向背者,我勝則來, 賊勝遂往,此焉機會不容差跌,使楚琳逞憾,敢為猖 狂,南塞要衝,東與賊合,則我咽喉梗而心膂分矣,豈 不病哉!今顧望兩端,是乃天誘其衷,通歸塗,濟大業 也。」帝釋然,盡召見其使,優詔勞安之。帝欲以內外從 官普號《定難元從功臣》,贄曰:「宮官具寮,恪居奔走,勞 則有之,何功之雲?難則嘗之,何定之雲?今與奮命者 齒,恐沮戰士之心,結勳臣之憤。」帝乃止。京師已平,帝 欲召渾瑊訪奔亡內人,給裝使赴行在。贄諫曰:「大難 始平,而百役疲瘵之甿,重傷殘廢之卒,皆忍死扶疾, 想聞德音。蓋事有先後,義有輕重,重者宜先,輕者宜 後。昔武王克殷,有未下車而為之者,有下車而為之 者。當今所務,謂宜以大臣馳傳,迎復神主,修飭郊丘, 展禋享之禮,申告謝之意,恤死義,犒有功,崇進忠直, 優問耆耄,定反側,寬脅從,官失職,復廢業,是皆宜先 不可後也。葺宮室,治服玩,耳目之娛,巾櫛之侍,是皆 宜後不可先也。且內人當離潰之後,或為將士所私, 昔人掩絕纓,飲盜馬者,豈忘其愛邪?知為君之體然 也。天下固多褻人,何必獨此?」帝不復下詔,猶遣使諭 瑊資遣。初,劉從一、姜公輔等,材下不逮贄遠甚,徒以 單言暫謀,偶有合,由下位建台宰,而贄孤立一意,為 左右權倖沮短,又言事無所回諱,陰失帝意。久之,不 得宰相,還京,但為中書舍人。母韋猶在江東,帝遣中 人迎還京師。俄以喪解官,客東都。諸方賵遺一不取, 惟韋皋以布衣交先以聞,故所致輒稱詔受之。又詔 中人護父柩至自吳,會葬洛陽。服除,以權知兵部侍 郎復召為學士。入謝,伏地鯁泣。帝為興,改容慰撫,眷 遇彌渥,天下屬以為相。而竇參素不平,忌之,贄亦數 言參罪失。貞元七年,罷學士,以兵部侍郎知貢舉。明 年,參黜,乃以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帝始任 楊炎、盧杞,引樹私黨,排忠良,天下怨疾。貞元後,懲艾 其失,雖置宰相,至除用庶官,反覆參詰,乃得下。及贄 秉政,始請臺閣長官得自薦其屬,有不職,坐舉者。帝 初許之,或言諸司所引皆親黨,招賂遺,無實才,帝復 詔宰相自擇。贄奏言:「齊桓公問管仲害霸,對曰:『得賢 不能,任害霸也;任賢不能,固,害霸也;固始而不終,害 霸也;與賢人謀事而小人議之,害霸也』。」所謂小人者, 非悉懷險詖以覆邦家也,蓋趣向狹促,以沮議為出 眾,自異為不群,趣小利,昧遠圖,效小信,傷大道爾。所 謂臺省長官、僕射、尚書、丞郎、御史大夫、中丞是也。陛 下擇輔相,多出其中,行實不能頓殊也。今乃謂不能進一二屬吏,豈後位宰相則可擇天下材乎?夫求才 者貴廣,考課者貴精。往武后收人心,務拔擢,非徒人 得薦士,亦許自舉其才,豈不易哉!然而課責嚴,進退 速,故當世稱知人之明,累朝賴多士之用。陛下賞鑒 獨任,難於公舉,有登延之路,無揀覈之方,武后以易 得人,陛下以精失士。今擇宰相以重於庶品,選「長官 以愈於下流。」及宰相獻言,「長吏薦士,則又納橫議,廢 始謀,是任以重者輕其言,待以輕者重其事也。」帝雖 嘉之,然卒停薦士。詔舊制,吏部選以歲集。乾元後,天 下兵興,率三年一調,吏員稽壅,則案牒叢淆,偽冒蒙 真,吏緣以為姦,廢置無綱。至十年不被調者,缺員或 累歲不補。贄乃請以內外員三分之,每歲言闕,集人 檢柅吏姦,天下便之。當是時,賈耽、盧邁、趙憬同輔政, 凡有司關白,三人者,更相顧不肯判贄又請如故事, 旬一人秉筆,所咨輒判。又以西北邊歲調河南、江淮 兵,謂之防秋,士不素練,戰數敗,將統制不一,亡以應 敵。乃上陳其弊曰:「自祿山搆亂,肅宗始撤邊備以靖 中邦,借外威,寧」內難,於是吐蕃乘釁,回紇矜功,中國 不振,四十餘年,率傷耗之民,竭力以事,西輸賄繒,北 償馬資,尚不足滿其意。於是調斂四方,以屯疆陲,又 不能遏其侵,故小入則驅略,深入則戒嚴。於時議安 邊者,皆務所難,忽所易,勉所短,略所長,行之而要不 精,圖之而功靡就。夫勢有難易,事有先後,力大而敵 「脆,則先所難,是謂奪人之心也;力寡而敵堅,則先所 易,是謂觀釁而動也。今財匱於中,人勞未瘳,而欲發 師徒以犯獵寇境,復其侵疆,攻其堅城,前有勝負未 必之虞,後有餽運不繼之患,萬一撓敗,適所以啟戎 心,挫國威也。」以此安邊,可謂不量勢而務所難矣。天 之授有分,地之產有宜,是以五方之俗,長短各殊,勉 所短而敵長者殆,用所長而乘短者彊?且以水草為 居,討獵為生,便於馳突,不恥敗亡,此戎狄所長,中國 之短也。而欲益兵蒐乘,爭驅角力,交鋒原野之上,決 命尋常之間,以此禦寇,可謂勉所短而校其長矣。務 所難,勉所短,勞費百倍,終無成功,雖果成之,不挫則 廢。誠以越天授,違地「產,虧時勢,以反物宜者也,胡不 守所易,用所長乎?」若乃擇將吏,修紀律,訓齊師徒,耀 德以佐威,能邇以示遐,禁侵𣊻以彰吾信,抑攻取以 昭吾仁,彼求和則善之而勿與盟,彼為寇則備之而 不報復,此當今所易也。賤力貴智,好生惡殺,輕利重 人,忍小全大,安其居而動,俟其時後行。修封疆,守要 害,蹊壍隧,列屯營,謹禁防,明斥𠋫,務農足食,非萬全 不謀,非百克不鬥。寇小至則遏其入,寇大至則邀其 歸,據險以乘之,多方以誤之,使其勇無所加,眾無所 用,掠則靡獲,攻則不能,進有腹背支敵之虞,退有首 尾不相救之患,是謂乘其弊,不戰而屈人兵。此中國 之長也。「我之所長,戎狄之短也;我之所易,戎狄之難 也。」以長制短,則用力寡而見功多;以易敵難,則財不 匱而事速成。捨此不務,而反為所乘,斯謂倒持戈矛, 以鐏授寇者也。今皆務之矣,尚且守封未固,寇戎未 懲者,何邪?病在謀無定用,眾無適從。任者不必才,才 者不必任;聞不必實,實不必聞;所信不必誠,所誠不 必信,行不必當,當不必行,又有六失焉。夫兵有攻討, 有鎮守,權以紓難,暫以應機,事有便宜,謀有奇詭,不 卹常制,不徇眾情,生死進退,唯將所命,攻討之兵也。 人情者,利焉則勸,習焉則安,保親戚而後樂生,顧家 業而後忘死,可以治術馭,不可以法制驅,鎮守之兵 也。王者欲備封疆,禦戎狄,則選鎮守之兵以置之。古 之善選置「者,必辨其土宜,察其技能,知其好惡,用其 力不違其性,齊其俗不易其宜,引其善不責其所不 能,禁其非不處其所不欲,類其部伍,安其家室,然後 能使之樂其居,定其志。以惠則感而不驕,以威則肅 而不怨,靡督課而自用,弛禁防而不攜,故守則固,戰 則彊。其術無他,便於人而已。今遠調屯士以戍邊陲, 邀所不能,彊所不欲,廣其數,不考於用,責其力,不察 其情,斯可為羽衛之儀,而無益備禦之實也。何者?窮 邊之地,千里蕭條,寒風裂膚,豺狼為鄰,晝則荷戈以 耕,夜則倚烽以覘,有剽害之慮,無休暇之娛,非生其 域,習其風,幼而視焉,長而安焉,則不能寧居而狎其 敵也。關東百物阜殷,士忲溫飽」,比諸邊隅,不翅天地。 聞絕塞荒陬,則辛酸動容;聆彊蕃勁虜,則懾駭褫情。 又使去親族,捨園廬,甘所辛酸,抗所懾駭,將冀為用, 不亦疏乎!又有休代之期,無統制之善,資奉姑息,譬 如驕子,進不邀以成功,退不處以嚴憲,屈指計歸,張 頤待飼師,一挫傷,則乘其危撓,布路東潰。平居殫資 儲以奉浮穴,臨「難棄城鎮以搖疆場,其弊豈特無益 哉?謫徙之人,本以增戶實邊,立功自贖。既無良之人, 而思亂幸災,又甚於戍卒,適有防衛之煩,而無立功 之益,雖前代行之,固非可遵者也。帥臣身不臨邊,而 以偏師戍守,大抵士之犀銳悉選以自奉,委疲羸者 以守要衝。寇至而不支,則劫執芟蹂,恣所欲得。比都」 府聞之,虜已旋返。治兵若此,斯可謂措置乖方,一失也。賞以存勸,罰以示懲,以懋有庸,以威不恪。故賞罰 之於馭眾,譬輗軏所以行車,銜勒所以服馬也。今將 之號令不能行之軍,國之典刑不能施之將,上下遵 養,以苟歲時。欲褒一有功,慮無功者怨,嫌疑而不賞; 欲責一有罪,畏同惡者竦,隱忍而不誅。故忘身效節 者扺譟於眾,僨軍緩救者畜姦不畏。褒貶稱毀,紛然 相亂。公者直己,不求諸人,則罹困厄;姦者行私,苟媚 於眾,則取優崇。此義士勇夫所以痛心解體也。又如 遇敵而守不固,陳謀而功不成。責將帥,將帥曰「資糧 不足」;責有司,有司曰「須給無之。」更相為解,而朝廷含 糊,未嘗究詰。故抱直者吞聲,罔上者不慚,馭眾若此, 可謂「課責虧度二失也。」以課責之虧,措置之乖,將不 得竭其才,卒不得盡其力,屯集雖眾,無施戰陣,虜常 橫行,以謂境無人焉。吏習其常,惟曰兵少不敵。朝廷 莫之省,則又調發益師,無裨於備禦,而有弊於供億。 閭井日耗,斂求日繁,傾家析產,榷鹽稅酒,無慮所入 半以事邊。制用若此,可謂財匱於兵眾矣,三失也。今 四夷最彊盛者,莫如吐蕃,舉吐蕃眾,未當中國十數 六郡,而內虞外備,與中國不殊,所以能寇邊者無幾。 又器不犀利,甲不精完,材不趨敏,動則中國請幫助識別此字。「其眾 不敢抗,靜則憚其彊不敢侵,何哉?良以我之節制多 而彼之統帥一也。且節制多則人心不一,人心不一 則號令不行,號令不行則進退難必,進退難必則疾 徐失宜,疾徐失宜則機會不及,機會不及則氣勢自 衰。斯乃勇廢為尫,眾失為弱。」開元、天寶時制西北二 蕃,則朔方、河西、隴右三節度而已。尚慮權分,或詔兼 領之。中興未遑外討,則僑四鎮隸安定,以隴右附扶 風;所當二蕃,則朔方、涇原、隴右、河東四節度而已,以 關東戍卒屬之,雖任未得人,而措置之法存焉。自賊 泚亂以誘涇原,懷光反以汙朔方,則分朔方為三節 度,其鎮軍且四十,皆特詔任之,各有中人監軍,鹹得 相抗。既無軍法,臨下莫能稟屬。邊書告急,方使關白 用兵,是謂從容拯溺,揖讓救焚矣。兵以氣若勢為用 者也。氣聚則盛,散則消,勢合則威,析則弱。今以邊戍 勢弱氣消,建軍若此,可謂力分於將多矣,四失也。治 戎之要,在均齊而已。故軍法無貴賤之差,多少之異, 所以同其志,盡其力也。窮邊長鎮之兵,皆百戰傷夷, 角所能則習,度「所處則危,考服役則勞,察臨敵則勇。 然衣稟止於當身,又為家室所分,居常凍餒。」而關東 戍士,歲月更代,怯於應敵,懈於服勞,然衣稟優厚,繼 以茶藥,資以蔬醬,豐寡相縣,勢則遠甚。又有以邊軍 詭為奏請,遙隸神策者,稟賜之饒,有三倍之益。此士 類所以忿恨,經費所以褊匱。夫事業未異,給養頓殊, 人情所不甘也。不為戎首,已可嘉者;況使協力同心, 以攘寇難,臣知有所不能焉。養士若此,可謂怨生於 不均矣,五失也。凡任將帥,必先考察行能,然後指所 授之方,所委之要,令自揣可否,以見要領。須某甲兵, 藉某參屬,用若干步騎,計若干資糧,何所列屯,何時 成功?觀其言,校其實,若曰不足取,當艱之於初,不宜 詒悔於後也;若曰可任,則當要之於終,不宜掣肘於 內也。故疑者不使,使者不疑。勞神於拔選,端拱於委 任,然後覈否臧,信賞罰,受賞者不為濫,當罰者不敢 辭。付授專,則苟且之心息矣。是以古之遣將者,君推 轂而命之,又賜鈇鉞。故軍容不入國,國容不入軍,機 宜不以遠決,號令不「以兩從。」今陛下命帥,先求易制 者,多其部使力分,輕其任使心弱。由是分閫責成之 義廢,死綏任咎之志衰,一則聽命,二則聽命,止取承 順可矣。若有意乎靖難則不可。兩疆相接,兩軍相持, 事機所急,罅不留息。況千里之遠,九重之深,陳述之 難明,聽覽之不專,欲事無遺策,雖聖亦有所不能焉。 守城「者以寡不敢抗,分鎮者以無詔不敢救,逗留之 頃,寇已奔逼,牧馬屯牛,鞠椎剽矣;嗇夫樵婦,罄俘囚 矣。假令詔至發兵,更相顧望,莫敢遮礙,敗者減百為 一,獲者衍百為千,帥守以總制在朝,不卹於罪;陛下 以權出己,不究厥情。用帥若此,可謂機失於遙制矣」, 六失也。臣愚謂宜罷四方之防秋者,以其「數析而三 之:其一,責本道節度募壯士願屯邊者徙焉;其一,則 第以本道衣稟,責關內、河東募用蕃夏子弟願傅軍 者給焉;其一,以所輸資糧給應募者,以安其業。」詔度 支市牛,召工就諸屯繕完器具,至者家給牛一,耕耨 水火之器畢具,一歲給二口糧,賜種子,勸之播蒔,須 一年則使自給,有餘粟者,「縣官倍價以售,既息調發 之煩,又無倖免之弊,出則人自為戰,處則家自為耕, 與夫暫屯遽罷,豈同日論哉!」然後建文武大臣一人 為隴右元帥,自涇、隴、鳳翔薄長武城,盡山南西道,凡 節度府之兵皆屬焉。又詔一人為朔方元帥,由鄜、坊、 邠、寧、揵、靈、夏,凡節度府之兵屬焉。又詔一人為河東 元帥,舉河「東極振武節度府之兵屬焉,各以臨邊要 州為治所,所部州若府,遴柬良吏為刺史,外奉軍興, 內課農桑,慎守中國所長,謹行當今所易,則八利可 致,六失可去矣。」帝愛重其言,不從也。班宏判度支,卒官。贄薦李巽,帝漫許之,而自用裴延齡。贄言延齡僻 戾躁妄,不可用,不聽。俄而延齡姦佞得君,天下「仇惡 無敢言。」贄上書苦諫,帝不懌,竟以太子賓客罷。贄本 畏慎,未嘗通賓客,延齡揣帝意薄,讒短百緒,帝遂發 怒,欲誅贄。賴陽城等交章論辯,乃貶忠州別駕。後稍 思之,會薛延為刺史,諭旨慰勞,韋皋數上表,請贄代 領劍南,帝猶銜之,不肯與。順宗立,召還,詔未至卒,年 五十二。贈兵部尚書,諡曰宣。始,贄入翰林,年尚少,以 材幸天子,常以輩行呼而不名。在奉天,朝夕進見,然 小心精潔,未嘗有過。由是帝親倚,至解衣衣之,同類 莫敢望。雖外有宰相主大議,而贄常居中參裁可否, 時號「內相。」嘗為帝言:「今盜遍天下,宜痛自咎悔,以感 人心。昔成湯罪己以興,楚昭王出奔,以一言善復國。 陛下誠不吝改過,以言謝天下,使臣持筆亡所忌,庶 叛者革心。」帝從之。故奉天所下制書,雖武人悍卒,無 不感動流涕。後李抱真入朝,為帝言:「陛下在奉天、山 南時,赦令至,山東,士卒聞者皆感泣思奮。臣是時知 賊不足平,議者謂興元戡難功,雖爪牙宣力,蓋贄有 助焉。」狩山南也,道險澀,與從官相失。夜召贄不得。帝 驚且泣,詔軍中得贄者賞千金。久之,上謁,帝喜見顏 間,自太子以下皆賀。及輔政,不敢自顧,重事有可否 必言之,所言皆剴拂帝短,懇到深切。或規其太過者, 對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卹乎?」既放荒 遠,常闔戶人不識其面。又避謗不著書,地苦瘴癘,秖 為《今古集驗方》五十篇,示鄉人云。

趙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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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書》本傳,「憬字退翁,渭州隴西人。曾祖仁本,仕為 吏部侍郎,同東西臺三品。憬志行峻潔,不屑衒賈。寶 應中,方營泰、建二陵,用度廣,又吐蕃盜邊,天下薦饑, 憬褐衣上疏,請殺禮從儉,士林歎美。試江夏尉,佐諸 使府,進太子舍人。母喪免,有芝生壤樹。建中初,擢水 部員外郎。湖南觀察使李承表憬自副。承卒,遂代之。」 召還,闔門不與人交。李泌薦之,對殿中占奏,明辨通 古今,德宗欽悅,拜給事中。貞元中,咸安公主降回紇, 詔關播為使,而憬以御史中丞副之。異時使者多私 齎以市馬規利入,獨憬不然。使未還,尚書左丞缺,帝 曰:「趙憬堪此。」遂以命之。考功歲終,請如至德故事課 殿最。憬自言薦果州刺史韋証,以貪敗,請降考,校考 使劉滋謂憬知過,更以考升。竇參當國,欲抑為刺史, 帝不許。參罷,進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與陸 贄同輔政。贄於裁決少所讓,又徙憬門下侍郎,繇是 不平,自以不任職,數稱疾。時杜黃裳遭奄人讒詆,穆 贊、韋武、李宣、盧雲等為裴延齡構擯,勢危甚,憬救護 申解,皆得免。初,贄約共執退,延齡既對,贄極言其姦, 帝色變,憬不為助,遂罷,贄乃始當國。憬精治道,常以 國本在選賢節用,薄賦斂,寬刑罰,懇懇為天子言之。 又陳前世損益當時之變,獻《審官》六議:一議相臣曰: 「中外知其賢者用之,能者任之,責材之備,為不可得。」 二議庶官曰:「『臣嘗謂拔十得五,賢愚猶半』。陛下曰:『何 必五也?十二可矣。故廣任用,明殿最,舉大節,略小瑕, 隨能試事,用人之大要也』。」三議京司闕官。曰:「今要官 闕多,閑官員多,要官以材行,閑官以恩澤,是選拔少, 優容眾也。宜補闕員,以育人材。」四議考課曰:「今內庶 僚,外刺史,課最尤者,擢以不次。善矣。臣謂黜陟宜責 歲限,若任要重未當遷者,加爵或秩,其餘進退,宜示 遲速之常。若課在中、考如限者,平轉而歷試之,即無 苟且之心,滯淹之慮。」五、議遺滯曰:「陛下委宰輔舉才, 不遍知也,則訪之庶僚;又不遍知也,訪之眾人,眾聲 囂然。十譽之未信,一毀之可疑。臣謂宜采士論,以譽 多者先用,非大故者勿棄。」六、議藩府官屬曰:「諸使辟 署,務得才以重府望。能否己試,則引而置之朝,無俾 久滯。」帝皆然之,下詔褒答。輔政五年卒,年六十一。其 《息上卒時槁奏》,帝悼惜之,贈太子太傅,諡曰貞憲。憬 性清約,位台宰而第室童僕,猶儒先生家也,得稟入, 先建家廟而竟不營產。其鎮湖南也,令狐峘、崔儆並 為部刺史,不守法,憬以正彈治之,皆遣客𣊻憬失於 朝。及為相,乃擢儆自大理卿為尚書右丞,峘方貶衢 州別駕,引為吉州刺史,人以為賢。

盧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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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唐書》本傳:「邁字子元,河南河南人。性孝友,舉明經 入第,補太子正字。以拔萃調河南主簿、集賢校理。公 卿交薦之,擢右補闕,三遷吏部員外郎,以族屬客江 介。出為滁州刺史。召還,再遷諫議大夫,數條當世病 利。進給事中。俄會考課,邁以不滿歲,固辭二考。薦紳 高其讓,改尚書右丞。將作監元亙攝祠,以私忌不聽」 誓,御史劾之。帝疑其罰,下尚書省議。邁曰:「按大夫、士 將祭於公,既視濯而父母死,猶奉祭。《禮》,散齊有大功 喪,致齊有期喪,齊有疾病,聽還舍不奉祭。無忌日不 受誓者。雖令忌日與告,且《春秋》不以家事辭王事。命 攝祭,特命也。亙以常令拒特命,執非所宜。」遂抵罪。以 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進中書侍郎。時陸贄、趙憬專大政,邁居中治身循法無他過。久之,暴眩省中,輿 還第。詔大臣即問,固乞骸骨,罷為太子賓客。卒,年六 十,贈太子太傅。邁每有功緦喪,必容稱其服,而情有 加焉。叔下邽令休沐過家,邁終日與群子姪均指使, 無位貌之異。再娶無子,或勸畜姬媵,對曰:「兄弟之子, 猶子也,可以主後。所」得稟賜,皆賑婣舊之乏。其從父 弟起喪,還洛陽,過都,邁奏請往哭之盡哀。時執政自 以宰相尊,五服皆不過從問弔,而邁獨不徇,時議者 重其仁而亮雲。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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