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宮闈典/第135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一百三十五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宮闈典
第一百三十五卷目錄
宦寺部藝文一
宦者傳論 後漢書
宦者傳後論 同前
閹官傳序 魏書
宦者傳序 唐書
論黨錮之禍 李德裕
晉文公問守原議 柳宗元
請誅程元振疏 柳伉
宦者傳論 五代史
宦者傳論 同前
宦者傳論 同前
宦官傳序 遼史
論王繼恩趙安仁 同前
宦者傳序 宋史
上仁宗皇帝書 蘇洵
論唐宦者 司馬光
論李憲 鄧潤甫
馮宗道右騏驥使內侍省內侍押班梁惟簡文
思副使內侍省內侍押班 蘇軾
梁從吉遙郡團練使入內內侍省副都知
前人
論宦官養子 吳及
論宦官 范祖禹
內侍閻安轉官制 鄒浩
論罷童貫宣撫河東劄子 許景衡
論宋宦 朱熹
輪對劄子 王十朋
論東漢宦官〈二首〉 真德秀
論唐宦者 前人
論石顯〈二首〉 前人
論漢唐任宦官 馬廷鸞
宦者傳序 金史
宦者傳序 元史
誅魏忠賢詔 明愍帝
代劾宦官狀槁 李夢陽
請禁男子淨身疏 沈鯉
宮闈典第一百三十五卷
宦寺部藝文一
[編輯]《宦者傳論》後漢·書
[編輯]《易》曰:「天垂象,聖人則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側,故《周 禮》置官,亦備其數。閽者守中門之禁,寺人掌女宮之 戒。又云:「王之正內者五人。」《月令》:「仲冬,命閹尹審門閭, 謹房室。」《詩》之《小雅》,亦有《巷伯刺讒》之篇。然宦人之在 王朝者,其來舊矣。將以其體非全氣,情志專良,通關 中人,易以役養乎?然而後世因之,才任稍廣,其能者 則勃貂、管蘇,有功於楚、晉,景監、繆賢,著庸於秦、趙。及 其敝也,則豎刁亂齊,伊戾禍宋。漢興,仍襲秦制,置中 常侍官,然亦引用士人,以參其選,皆銀璫左貂,給事 殿省。及高后稱制,乃以張卿為大謁者,出入臥內,受 宣詔命。文帝時有趙談,北宮伯子,頗見親倖。至於孝 武,亦愛李延年。帝數宴後庭,或潛游離館,故請奏機 事,多以宦人主之。至元帝之世,史游為黃門令,勤心 納忠,有所補益。其後弘恭、石顯以佞險自進,卒有蕭、 周之禍,損穢帝德焉。中興之初,內官悉用閹人,不復 雜調他士。至永平中,始置員數,中常侍四人,小黃門 十人。和帝即祚,幼弱而竇憲兄弟專總權威,內外臣 僚,莫由親接,所與居者唯閹宦而已。故鄭眾得專謀 禁中,終除大憝,遂享分土之封,超登宮卿之位,於是 中官始盛焉。自明帝以後,迄乎延平,委用漸大,而其 員稍增,中常侍至有十人,小黃門二十人,改以金璫 右貂,兼領卿署之職。鄧後以女主臨政,而萬機殷遠, 朝臣國議,無由參斷帷幄。稱制下令,不出房闈之間, 不得不委用刑人,寄之國命,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非 復掖庭永巷之職,閨牖房闥之任也。其後孫程定立 順之功,曹騰參建桓之策,續以五侯合謀,梁冀受鉞, 跡因公正,思固主心,故中外服從,上下屏氣。或稱伊、 霍之勳無謝於往載,或謂良、平之畫復興於當今。雖 時有忠公,而竟見排斥。舉動迴山海,呼吸「變霜露。」阿 旨曲求,則光寵三族;直情忤意,則參夷五宗,漢之綱 紀大亂矣。若夫高冠長劍,紆朱懷金者,布滿宮闈;苴 茅分虎,南面臣人者,蓋以十數。府署第館,棋列於都 鄙;子弟支附,過半於州國。南金和寶,冰紈霧縠之積盈仞珍藏,嬙媛侍兒,歌童舞女之玩,充備綺室。狗馬 飾雕文,土木被緹繡。皆剝割萌黎,競恣奢欲,搆害明 賢,專樹黨類。其有更相援引,希附權強者,皆腐身熏 子,以自衒達。同敝相濟,故其徒有繁,敗國蠹政之事, 不可單書。所以海內嗟毒,志士窮棲,寇劇緣間,搖亂 區夏。雖忠良懷憤,時或奮發,而言出禍從,旋見孥戮。 因復大考鉤黨,轉相誣染,凡稱善士,莫不離被災毒。 竇武、何進,位崇戚近,乘九服之囂怨,協群英之勢力, 而以疑留不斷,至於殄敗,斯亦運之極乎!雖袁紹龔 行,芟夷無餘,然以暴易亂,亦何雲及。自曹騰說梁冀, 竟立昏弱,魏武因之,遂遷龜鼎。所謂「君以此始,必以 此終」,信乎其然矣。
《宦者傳後論》同前
[編輯]論曰:「自古喪大業,絕宗禋者,其所漸蓋有由矣。三代 以嬖色取禍,嬴氏以奢虐致災。西京自外戚失祚,東 都緣閹尹傾國,成敗之來,先史商之久矣。至於釁起 宦夫,其略猶或可言。何者?刑餘之醜,理謝全生,聲榮 無暉於門閥,肌膚莫傳於來體。推情未鑒其敝,即事 易以取信。加漸染朝事,頗識典物,故少主憑謹舊之」 庸,女君資出內之命,顧訪無猜憚之心,恩狎有可悅 之色。亦有忠厚平端,懷術糾邪,或敏才給對,飾巧亂 實;或借譽貞良,先時薦舉。非直苟恣凶德,止於暴橫 而已。然貞邪並行,情貌相越,故能回惑昏幼,迷瞀視 聽,蓋亦有其理焉。詐利既滋,朋徒日廣,直臣抗議,必 漏先言之間;至戚發憤,方啟專奪之隙,斯忠賢所以 智屈社稷,故其為墟。《易》曰:「履霜堅冰至」雲所從來久 矣。今跡其所以,亦豈一朝一夕哉。
《閹官傳序 魏書》
[編輯]夫宮腐之族,置於閽寺,取則天象,事歷百王。身乖全 品,任事宮掖,親由褻狎,恩生趨走,便僻俯仰,當寵擅 權。斯則伊戾、豎刁因而禍兩國,石顯、張讓所以翦二 京也。豈非形質既虧,生命易忽,譬之胥靡,不懼登高。 此亦苟且之事,由變不已也。王者殷鑒,宜改往轍。而 後庭婉孌遊宴之地,椒壼留連,終見任使。巧佞由之 而自達,權幸俄然而復歸,斯蓋其由來遠矣,非一朝 一世也。魏氏則宗愛殺帝害王,劉騰廢后戮相,其間 竊官爵,盜財賄,乘勢使氣,為朝野之患者,何可勝舉! 今謹錄其尤顯焉。
《宦者傳序 唐書》
[編輯]唐制,內侍省官有內侍四,內常侍六,內謁者監、內給 事各十,謁者十二,典引十八,寺伯、寺人各六。又有五 局:一曰掖庭,主宮嬪簿最;二曰宮闈,扈門闌;三曰奚 官,治宮中疾病死喪;四曰內僕,主供帳燈燭;五曰內 府,主中藏給納。局有令,有丞,皆宦者為之。太宗詔內 侍省不立三品官,以內侍為之,長階第四,不任以事, 惟門閤守禦,廷內掃除稟食而已。武后時,稍增其人。 至中宗,黃衣乃二千員,七品以上員外置千員,然衣 朱紫者尚少。元宗承平,財用富足,志大事奢,不愛惜 賞賜爵位。開元、天寶中,宮嬪大率至四萬,宦官黃衣 以上三千員,衣朱紫千餘人,其稱旨者,輒拜三品將 軍,列戟於門。其在殿頭供奉,委任華重,持節傳命,光 燄殷殷動四方,所至郡縣,奔走獻遺至萬計。修功德, 市禽鳥,一為之使,猶且數千。緡監軍持權節度,返出 其下。於是甲舍名園,上腴之田,為中人所名者,半京 畿矣。肅、代庸弱,倚為扞衛,故輔國以尚父顯,元振以 援立奮,朝恩以軍容重,然猶未得常主兵也。德宗懲 艾泚賊,故以左右神「策、天威等軍委宦者主之,置護 軍中尉」、中護軍,分提禁兵。是以威柄下遷,政在宦人, 舉手伸縮,便有輕重。至慓士奇材,則養以為子;巨鎮 彊藩,則爭出我門。小人之情,猥險無顧藉。又日夕侍 天子,狎則無威,習則不疑。故昏君蔽於所昵,英主禍 生所忽。元宗以遷崩,憲、敬以弒殞,文以憂憤,至昭而 天下亡矣。禍始開元,極於天祐,凶愎參會,黨類殲滅, 王室從而潰喪。譬猶灼火攻蠹,蠹盡木焚,詎不哀哉! 跡其殘氣不剛,柔情易遷,褻則無上,怖則生怨,借之 權則專,為禍則迫而近,緩相攻,急相一,此小人常勢 也。噫!梟狐不神,天與之昏,末如亂何?故取中葉以來 宦人之大者稡之篇。
《論黨錮之禍》李德裕
[編輯]東漢黨錮之禍,其始起於甘陵,有《南北部》之謠,汝南 二郡謠,其郡守轉入太學諸生郭林宗、賈偉節為之 冠,與李膺、陳蕃、王暢更相褒重。而怨膺者上書誣告 其養太學遊士,交結諸郡生徒,共為部黨,誹訕朝廷, 亂疑風俗。於是天子震怒,頒下郡國,逮捕黨人,而膺 等皆坐禁錮。自是正直廢放,邪枉熾結,海內希風之 流,遂共相標榜,指天下名士,而有「三君」、「八俊」、「八顧」、「八 及」、「八廚」之號。其後有承望閹宦意指者,上書告張儉 與同郡二十四人別相稱號,圖危社稷,而儉為之魁。 靈帝詔捕儉等,而閹宦諷有司奏捕前黨李膺之徒, 皆死獄中。諸為隙者,因相陷害,睚眥之忿,濫入黨中, 坐廢禁者幾千餘人。凡黨事始自甘「陵、汝南,成於李膺、張儉,海內塗炭,二十餘年,諸所蔓衍,皆天下善士」, 而漢亦自此季矣。大抵朝廷清明,賢俊在位,有以制 服小人,則天下治安,而為國家之福;朝廷昏微,姦邪 得志,必須誣陷君子,則天下危亂,而為國家之禍。方 靈帝之時,閹宦擅權,莫之敢攖,而李膺、張儉之徒,振 拔污險之中,蘊義生「風以鼓動,激素行以恥威權,立 廉尚以振貴勢,使天下之士皆高尚其道而污穢朝 廷。故閹夫憸人因其危而擠之,指為部黨,一網幾盡, 而士有不幸罹其禍者,幽深牢破家族而不顧,至子 伏其死而母歎其義,雖顛沛假命而聞其風者,莫不 欽慕而爭為之主,豈不賢哉!」然膺儉等其取名太多, 其嫉惡太甚,固非自全於亂世之道。使遇其時,其功 蹟豈易量耶?此非膺、儉之不幸,乃漢室之不幸也。
《晉文公問守原議》柳宗元
[編輯]「晉文公既受原於王難,其守問寺人勃鞮以畀趙衰。 余謂守原,政之大者也,所以承天子,樹霸功,致命諸 侯,不宜謀及媟近」,以忝王命,而晉君擇大任,不公議 於朝,而私議於宮,不博謀於卿相,而獨謀於寺人。雖 或衰之賢,足以守國之政,不為敗,而賊賢失政之端, 由是滋矣。況當其時,不乏言議之臣乎?狐偃為謀臣 先軫將中軍,晉君疏而不咨,外而不求,乃卒定於內, 豎其可以為法乎?且晉君將襲齊桓之業以翼天子, 乃大志也。然而齊桓任管仲以興,進豎刁以敗,則獲 原、啟疆,適其始政,所以觀視諸侯也。而乃背其所以 興,跡其所以敗,然而能霸諸侯者,以土則大,以力則 彊,以義則天子之冊也。誠畏之矣,惡能得其心服哉? 其後景監得以相,衛鞅、弘、石得以殺望之,始之者,晉 文公也。嗚呼!得賢臣以守大邑,則問非失舉也,蓋失 問也。然猶羞當時、陷後代若此,況於問與舉又兩失 者,其何以救之哉?余故著晉君之罪,以附《春秋》許世 子止趙盾之義。
《請誅程元振疏》柳伉
[編輯]「臣出身事君,忝備近密,夙有志願,銘之在心。若遭艱 危,必死王事。當今日之際,是臣死之秋,將死之言,庶 裨萬一。特乞陛下少垂聽覽,則甘就鼎鑊。」夫吐蕃數 萬之師,犯闕度隴,歷秦渭,掠邠涇,曾不血刃,直至城 闕館穀向有三載,綿地數踰千里,謀臣不為陛下陳 一言,武士不為陛下效一戰,各㩦卒伍,剽掠閭閻,污 「辱宮闈,燒焚陵寢」者,何故?此將帥之心叛陛下也。自 朝義東滅,回紇北歸,陛下以為智力所能,神明所贊, 委權近貴,失意元勳,日引月長,浸成大禍。陛下侍臣 載路,多士盈庭,竟無一人折檻牽裾,犯顏迴慮,至使 北捐汾浦,西失秦川者,何故?此公卿之心叛陛下也。 陛下出城之日,鑾駕未動,京師百姓,「劫奪府庫,城外 百姓更相殺戮者何故?此三輔之心叛陛下也。自九 月二十八日聞有警急,十月一日下詔徵兵,至今凡 四十日矣,天下兵一人不至者何故?此四海之心叛 陛下也。近自京輔,遠至海隅,文武百寮,志皆離叛,雖 有朝恩戮力,陜郡堅城,陛下獨能長守社稷乎?今臣 所言四者皆叛,陛下以為虛邪,實邪,若以為實;陛下 以今日之事為安邪,危邪?若以為危,陛下豈得高枕 而臥,不決大計?」臣聞良醫之療病也,必審觀病源,當 病授藥;若不當病,療之無益。陛下知今日之病何因 至此?臣實知之,請言其故。何者?天下之心,皆恨陛下 不練士卒,疏遠賢良,委任宦官,離間將相,以至於此。 陛下必欲救今日之急,存宗廟社稷,請斬元振之首, 懸示天下,盡出內使,配隸諸州,以朝恩勳勞,留在左 右。仍以神策兵馬迴付漢官,使朝臣百寮每日坐議, 左右使令,盡用文武,然後大下明詔,削去尊號,引過 歸己,深自刻責,誓與下寮將相,率德勵行。後宮嬪妃, 且移別院,與宰相已下晝夜論政。下詔云:「若天下勳 臣,知予自新,許予改過,即召募將士,來赴朝廷。若以 為舊惡未悛,修身有闕,則帝王大器,敢訪聖賢,聽天 下所往也。陛下若納臣此言,行臣所請,一月之內,天 下兵馬若不雲集闕下,臣請闔門寸斬,以謝陛下。伏 乞陛下讀臣此表一二十遍,親與朝廷商量。事若可 行,則自處置,不用露臣此表。臣今日上表,即知萬死, 但願行之,死無所恨。陛下若違臣所請,更無長策。社 稷重事,伏惟陛下審圖之。」
《宦者傳論 五代史》
[編輯]「五代文章陋矣,而史官之職,廢於喪亂,傳記小說,多 失其傳,故其事跡終始不完,而雜以訛謬。至於英豪 奮起,戰爭勝敗,國家興廢之際,豈無謀臣之略,辯士 之談,而文字不足以發之,遂使泯然無傳於後世。然 獨張承業事卓卓在人耳目,至今故老猶能道之」,其 論議可謂傑然與?殆非宦者之言也。自古宦者亂人 之國,其源深於女禍、女色而已。宦者之害,非一端也, 蓋其用事也近而習,其為心也專而忍。能以小善中 人之意,小信固人之心,使人主必信而親之,待其已 信,然後懼以禍福而把持之。雖有忠臣碩士列於朝 廷,而人主以為去己疏遠,不若起居飲食、前後左右之親為可恃也。故前後左右者日益親,則忠臣碩士 日益疏,而人主之勢日益孤;勢孤則懼禍之心日益 切,而把持者日益牢。安危出其喜怒,禍患伏於帷闥, 則嚮之所謂可恃者,乃所以為患也。患已深而覺之, 欲與疏遠之臣圖左右之親近。「緩之則養禍而益深; 急之則挾人主以為質。雖有聖智,不能與謀。謀之而 不可為,為之而不可成,至其甚,則俱傷而兩敗。故其 大者亡國,其次亡身,而使姦豪得藉以為資而起,至 抉其種類,盡殺以快天下之心而後已。」此《前史》所載, 宦者之禍,常如此者,非一世也。夫為人主者,非欲養 禍於內,而疏忠臣碩士於外,蓋其漸積而勢使之然 也。夫女色之惑,不幸而不悟,則禍斯及矣。使其一悟, 捽而去之可也。宦者之為禍,雖欲悔悟,而勢有不得 而去也,唐昭宗之事是已。故曰「深於女禍」者,謂此也。 可不戒哉!昭宗信狎宦者,由是有東宮之幽。既出,而 與崔引圖之。引為宰相,顧力不足為,乃召兵於梁。梁 兵且至,而宦者挾天子走之岐,梁兵圍之三年,昭宗 既出,而唐亡矣。初,昭宗之出也,梁王悉誅唐宦者第 五可範等七百餘人,其在外者,悉詔天下捕殺之,而 宦者多為諸鎮所藏匿而不殺。是時,方鎮僭擬,悉以 宦官給事,而吳越最多。及莊宗立,詔天下訪求故唐 時宦者,悉送京師,得數百人。宦者遂復用事,以至於 亡。此何異求已覆之車,躬駕而履其轍也,可為悲夫!
《宦者傳論》同前
[編輯]嗚呼!自古宦女之禍深矣,「明者未形而知懼,暗者患 及而猶安焉,至於亂亡而不可悔也。雖然,不可以不 戒。」
《宦者傳論》同前
[編輯]嗚呼!人情處安樂,自非聖哲不能久而無驕怠。宦女 之禍,非一日必伺人之驕怠而浸入之。明宗非佚君 而猶若此者,蓋其在位差久也。其餘多武人崛起,及 其嗣續,世數短而年不永,故宦者莫暇施為,其為大 害者,略可見矣。獨《承業》之論,偉然可愛,而居翰更一 字以活千人。君子之於人也,苟有善焉,無所不取。吾 於斯二人者,有所取焉,取其善而戒其惡,所謂愛而 知其惡,憎而知其善也。故並述其禍敗之所以然者 著於篇。
《宦官傳序》遼史
[編輯]《周禮》寺人掌中門之禁。至《巷伯》,詩列於《雅》,勃貂功著 於晉,雖忠於所事,而非其職矣。漢、唐中世,竊權蠹政, 有不忍言者,是皆寵遇之過。遼宦者二人,其賢不肖 皆可為後世鑑,故傳焉。
《論王繼恩趙安仁》同前
[編輯]名器所以礪天下,非賢而有功則不可授,況宦者乎? 繼恩為內謁者,安仁為黃門令,似矣,何至溺於私愛 而授以觀察使、大將軍耶?《易》曰:「負且乘,致寇至。」此安 仁所以不克有終,繼恩幸而免歟。
《宦者傳序》宋·史
[編輯]宋世待宦者甚嚴。太祖初定天下,掖庭給事不過五 十人,宦寺中年方許養子為後。又詔臣僚家毋私蓄 閹人,民間有閹童孺為貨鬻者,論死,去唐未遠,有所 懲也。厥後太宗卻宰相之請,不授王繼恩宣徽。真宗 欲以劉承規為節度使,宰相持不可而止。中更主幼, 母后聽政者凡三朝,在於前代,豈非宦者用事之秋 乎?祖宗之法嚴,宰相之權重,貂璫有懷,姦慝旋踵屏 除,君臣相與防微杜漸之慮深矣。然而宣、政間童貫、 梁師成之禍,亦豈細哉?南渡苗、劉之逆,亦宦者所激 也。《坊記》曰:「君子之道,辟則坊與。大為之坊,民猶踰之。」 可不戒哉!
《上仁宗皇帝書》蘇洵
[編輯]臣聞古者所以採庶人之議,為其疏賤而無嫌也。不 知爵祿之可愛,故其言公;不知君威之可畏,故其言 直。今臣幸而未立於陛下之朝,無所愛惜顧念於其 心者,是以天下之事,陛下之諸臣所不敢盡言者,臣 請得以僭言之。陛下擢用俊賢,思致太平,今幾年矣。 事垂立而輒廢,功未成而旋去。陛下知其所由乎?陛 下知其所由,則今之在位者皆足以有立。若猶未也, 雖得賢臣千萬,天下終不可為。何者?小人之根未去 也。陛下遇士大夫有禮,凡在位者不敢用褻狎戲嫚 以求親媚於陛下,而讒言邪謀之所由至於朝廷者, 天下之人皆以為陛下不疏遠宦官之過,陛下特以 為耳目玩弄之臣,而不知其陰賊險詐,為害最大,天 下之小人無由至於陛下之前,故皆通於宦官,珠玉 錦繡所以為賂者,絡繹於道,以間關齟齬賢人之謀。 陛下縱不聽用,而大臣常有所顧忌,以不得盡其心。 臣故曰:「小人之根未去也。」竊聞之道路,陛下將有意 去而疏之也。若如所言,則天下之福。然臣方以為憂, 而未敢賀也。古之小人,有為君子之所抑,而反激為 天下之禍者,臣每痛傷之。蓋東漢之衰,宦官用事,陽 球為司隸校尉,發憤誅王甫等數人,磔其屍於道中 常侍曹節過而見之,遂奏誅陽球。而宦官之用事,過於王甫之未誅。其後竇武、何進又欲去之,而反以遇 害。故漢之衰,至於掃地而不可救。夫君子之去小人, 惟能盡去,乃無後患。惟陛下思宗廟社稷之重,與天 下之可畏,既去之又去之,既疏之又疏之,刀鋸之餘, 必無忠良。縱有區區之小節,不過闈闥灑掃之勤,無 益於事。惟能務絕其權,使朝廷清明,而忠言嘉謨易 以入,則天下無事矣。惟陛下無使為臣之所料,而後 世以臣為知言,不勝大願。
《論唐宦者》司馬光
[編輯]「宦者用權,為國家患,其來久矣。蓋以出入宮禁,人主 自幼及長與之親狎,非如三公六卿進見有時可嚴 憚也。其間復有性識儇利,語言辯給,善伺候顏色,承 迎志趣,受命則無違忤之患,使令則有稱㥦之效。自 非上智之主,燭知物情,慮患深遠,侍奉之外,不任以 事,則近者日親,遠者日疏,甘言悲辭之請,有時而從, 浸潤膚受之愬,有時而聽。於是黜陟刑賞之政,潛移 於近習而不自知,如飲醇酒,嗜其味而忘其醉」也。黜 陟刑賞之柄移,而國家不危亂者,未之有也。東漢之 衰,宦官最為驕橫,然皆假人主之權,依憑城社,以濁 亂天下。未「有能劫脅天子如制嬰兒,廢置在其手,東 西出其意,使天子畏之,若乘虎狼而」挾蛇虺,如唐世 者也。所以然者非他,漢不握兵,唐握兵故也。夫寺人 之官,自三王之世,載於《詩》《禮》,所以謹閨闥之禁,通內 外之言,安可無也?顧人主不當與之謀議政事,進退 士大夫,使有威福,足以動人耳。果或有罪,小則刑之, 大則誅之,無所寬赦。如此,雖使之專權,孰敢哉?豈可 不察臧否,不擇是非,欲草薙而禽獮之,能無亂乎?是 以袁紹行之於前,而董卓弱漢;崔引襲之於後,而朱 氏篡唐,雖快一時之忿,而國隨以亡。是猶惡衣之垢 而焚之,患木之蠹而伐之,其為害豈不益多哉!《孔子》 曰:「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斯之謂矣。
《論李憲》鄧潤甫
[編輯]「伏見朝廷以熙河路鬼章為寇,遣內侍省押班李憲 往,以秦鳳熙河路計議措置邊事司為名。中外之論, 皆謂憲雖名計議措置邊事,而軍前諸將皆受憲節 制,其實大帥。」然自《詩》《書》以降,迄於秦、漢、魏、周、隋,上下 數千載間,不聞有以中人為將帥者。此其故何也?勢 有所不便也。蓋有功則負恃驕恣,陵轢公卿,何所忌 「憚?無功則挫損國威,傳笑四方,非細事也。」唐自睿宗 以來,未嘗以將帥屬中人。至明皇承平日久,志大事 奢,稍委近習。會南安蠻渠梅叔鸞叛,而楊思勉請行, 遂許之,然猶以光楚客為大都護。及覃行章亂黔中, 始以思勉為招討使,雖有禽滅逆寇之功,而唐之禍 萌於此矣。及代宗用魚朝恩,拒史思明,討僕固瑒,而 恃功寵命,幾危社稷,倚元載除之寒心者數月。以程 元振判元帥行軍司馬,權震天下,元勳故老,皆見斥 逐。洎吐蕃內侵,集天下兵,無隻輪入關者,此皆已然 之效也。至憲宗時,王承宗叛,以吐突承璀為行營招 討處置使。諫官李鄘、許孟容、呂元膺、段平仲、白居易 等眾對延英,謂「古無中人位大帥,恐為四方笑」,乃更 為招討宣慰使,而承璀卒以無功輕謀弊賦得罪。及 後世區區踵其故跡,而唐之禍有不可勝言者,其源 蓋起於開元也。「今陛下更易百度,未嘗以先王為法, 而忽降詔命,以中人為帥,縉紳士大夫皆莫知所謂。 夫以陛下之仁聖神武,駕馭豪傑,雖憲百輩,臣等知 其無能為也。然陛下獨不長念郤慮,為萬世之計乎? 使後世沿襲故跡,狃以為常,進用中人,掌握兵柄,則 天下之患,又將有不可勝言者矣。陛下其忍襲開元 故跡,而忘天下之患乎?」方今雖乏人,然文武之士,布 滿中外,豈無一人可以任陛下邊事?憲出入近密,荷 國寵榮,詔下之日,大臣不敢言,小臣不敢議。臣等代 匱憲府,以言為職,故敢盡其狂愚,
《馮宗道右騏驥使內侍省內侍押班梁惟簡文思副使內侍省內侍押班》蘇軾
[編輯]敕具官某等:爵祿,天下之公器也。朕不敢以私䁥之 愛,而輕用其賞,亦不敢以近習之嫌,而不錄其功。以 爾等小心忠孝,逮事列聖,出入中外,劬勞百為。而宗 道以藩邸攀附之勤,惟簡以東朝奉事之久,各還所 寄,加重其任。益勵素守,以稱異恩。
《梁從吉遙郡團練使入內內侍省副都知》
[編輯]前人
敕:祖宗之化,自家刑國。故雖左右近習之臣,莫不好 善而知義,彬彬然有士君子之風焉。具官梁從吉,莊 重有守,溫良寡過。給事宮省,知無不為。服勤邊徼,克 有成績。改錫戎團之命,進助內宰之政。益勵素守,以 稱異恩。
《論宦官養子》吳及
[編輯]臣聞《書》云:「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臣不肖親逢寬 仁之主,為執法吏,輒原刑罰之本,願效愚衷。惟陛下 幸憐赦臣,以畢其說。竊惟前世肉刑之設,斷肢體,刻 肌膚,使終身不息,以至履賤踴貴,有鼻者醜,刑罰之濫迺如此。漢文感緹縈之意,謂刑者不可復屬,雖欲 改行為善,其道無由。誥於四方,易之以鞭笞,曰:「斬左 趾者笞五百,劓者笞三百。」然已死而笞未止。外有輕 刑之譽,內實殺人。景帝益寬之,僅有存者。祖宗鍳既 往之弊,蠲除煩苛,顧我細民,愛同赤子,始用折杖之 法,新天下之耳目。茲蓋曠古聖賢思所未至,一旦決 而行之,海㝢元元,如被父母之教,惠澤之厚,淪於骨 髓矣。陛下至明如日,廣覆如天,高拱「法宮,深惻民隱。 何嘗不申飭群吏,親攬庶獄?而疑讞屢報,無不蒙生; 歷代用刑,未嘗如本朝之清,宜乎天報之嘉瑞,錫之 以純嘏。陛下方當隆盛之際,未享繼嗣之慶者,臣竊 惑焉。」臣聞天地之性人為貴,王者之治,故當上調陰 陽,下順萬物。一蟲魚之細,草木之微,不當其宜,則執 政者有罪焉耳。況乎肖方圓之貌,稟精粹之靈乎?夫 其意者,宦官太眾,而陛下未寤也。何則?古者肉刑之 一曰宮,聖人除之,所以重絕人之世。今陛下不以為 意,使宦官之家,競求它子,勦絕人理,希爵賞為門戶 之庇,童幼何罪,陷於刀鋸,因而夭死者,未易可數。夫 有疾而夭者,治世所羞,況無疾乎?有罪而宮,前王不 忍,況「無罪乎?臣又聞漢永平之際,中常侍四員,小黃 門十人耳。唐太宗定製,無逾百員。」臣不敢遠引漢、唐, 取必於當世,請以祖宗近事,較之陛下。試觀祖宗時 宦官凡幾何人,今凡幾何人,眾寡之差,不待臣言而 陛下可見。臣愚以謂胎卵傷風,鳳凰未至,宦官盛而 繼嗣未育。伏望陛下順陽春施生之令,濬發德音,詔 巖廊大臣,詳為條禁,「進獻為宦官者,一切權罷。敢有 擅宮童稚,寘以重法沮者,必謂權罷進獻,則不足任 使。臣謂非不足也,弊在掌典它務之過也。陛下若令 宦者兼領外事,則雖多而不足;如令專守中禁,則雖 少而有餘。且宣傳詔旨,分幹職任,則有外廷三班之 臣在外,何必區區於中人」哉!今三班使臣待闕都下, 率三二歲未能補吏,至於出妻鬻子,嗟怨道途,和氣 既傷,廉隅都盡,抑亦內臣侵牟員闕所致。今既罷去 進獻,絕領佗務,姑可許養子得以為後,但勿去其世 耳。於內臣之計則不至傷恩,於陛下之私則不為害 物。若然,天心必應,聖嗣必廣,召福祥,安宗廟之策,無 先於此。《孟子》有言:「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 人之幼。」惟陛下留意,不勝中外幸甚。干冒旒扆,隕越 無地。
《論宦官》范祖禹
[編輯]臣聞《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漢有 天下四百年,唐有天下三百年。及其亡也,皆由宦官。 相去五百餘年,如循一軌,蓋與亂同事,未有不亡者 也。漢自元帝任用石顯,委以政事,殺蕭望之、周堪而 廢劉向等,漢之基業,壞於元帝。東漢鄧後臨朝,中官 用事,手握王爵,口含天憲。順帝以後,五侯專朝。桓帝、 靈帝之時,十常侍擅天下,子弟親黨,割剝百姓,毒流 四海,「附之者寵及三族,違之者滅及五宗,大考黨獄, 夷戮天下名士」,於是黃巾賊起,朝野崩離。及袁紹誅 宦官,獻帝奔播困餓,而曹操因之以篡漢自明皇使 高力士決省章奏,宦官始盛,李林甫、楊國忠等皆因 力士以進。唐亡之禍,基於開元。肅宗任李輔國,末年 寢疾,輔國以兵劫遷明皇於西內,殺張皇后及二王。 明皇以幽崩,肅宗以駭沒,貴為天子,上不保其父,中 不保其身,下不保其妻子,由用輔國一人而已。代宗 用程元振功臣,畏讒吐蕃寇陷京師,播遷於陝。德宗 用宦官分領神策禁兵,其後天子由其所立,唐室終 以此亡。憲宗服金丹,躁忿,為陳洪志所弒,敬宗為劉 克明所弒。文宗欲言憲宗之賊,謀泄,仇士良殺四宰 相及朝臣,滅其族,流血成渠,朝廷半空。文宗憂憤,以 至於沒。武宗以後,皆由宦官所立,僖宗呼田令孜為 父。天下大亂,黃巢賊起,播遷於屬。又幸興元,楊復恭 自稱「定策國老」,呼昭宗為「負心門生天子。」劉季述等 廢昭宗於東內,韓全誨等劫昭宗幸鳳翔,於是崔裔 誅中官,而朱全忠劫遷,昭宗遂殺之,因以篡唐。觀漢、 唐亡國之禍,其酷如此,後之人主,豈可不以為刻肌 刻骨之戒哉!太宗時,王繼恩有平蜀之功,中書欲除 宣徽使,太宗曰:「朕讀前代書史,不欲宦官預政事,宣 徽使,執政之漸也。」宰相懇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 為賞。太宗切責宰相等,乃命學士別立「宣政使」之目 以授繼恩。布衣韓拱辰詣檢院上言繼恩功大賞薄。 太宗大怒,以拱辰妖言惑眾,杖脊黥面,配流崖州。太 宗可謂深鑒前古,而塞禍亂之源矣。英宗服藥,任守 忠往來,間搆兩宮,致慈聖太后與英宗不相悅,言者 劾奏其罪,貶蘄州安置,盡逐其黨,然後慈聖、英宗母 子如初,宮省清肅。熙寧、元豐間,內臣之中,李憲、王中 正、宋用臣三人者最為魁傑。憲總兵熙河,兼領三路, 中正總兵河東,兼領四路,其權勢震動內外,自陝以 西,人不敢斥言。憲名中正,口敕募兵,州郡不敢違,師 徒凍餓奔潰,死亡最甚。憲陳再舉之策,以誘夏賊,致 永樂陷沒。「在熙河,僭擬不法,用臣興土木之役,無時休息,榷舟船,置堆垛,網市井之微利,奪細民之衣食, 專事刻剝,為國斂怨。此三人者,雖加誅,未足以謝萬 姓,朝廷止從寬典,量加廢黜,惟憲獨死,中正用臣猶 存。陛下近召內臣十人,續又召數人,而李憲、王中正 之子皆在其中,又除押班二人,帶御器械一人」,中外 無不駭愕。既而聞二人以執政言其有過,先罷三人 以舍人繳詞頭,且輟。然前來指揮,首違故事。又李憲、 王中正之子,既得入侍,則中正用臣亦將進用,人心 不得不憂,故臣敢極言之。陛下與太皇太后同聽政 之初,外逐蔡確、章惇、呂惠卿等及群小人,故朝廷肅 清;內逐李憲、王中正、宋用臣等「及群小人,故宮禁肅 清;內外皆無凶人,故天下安靜。臣歷觀近古,內外肅 清,未有如今日也。祖宗法度,所以維持後世,不可輕 變,陛下奈何先自壞之?陛下所以享南面之尊,蒙已 成之業,四方萬里奔走而聽命者,以朝廷公正,天下 心服也。陛下何不慎守法度規矩,增修德政,使過於 垂簾之時,然後不失天下之望。今未及進一賢,行一 善,先驟用中官,如此之盛,四方聞之,必以為政出宮 掖,無復綱紀,如衰季之世,豈不大失人心哉!夫人心 一失,欲復收之甚難。陛下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悅服, 四方竦動,則他日所為有順流之易,人心先信故也。 若作一二事,使中外憂疑,四方解體,他日雖有美意」, 人已不信在前,豈得便心服乎?如此而望德業之光, 名譽之隆,非臣之所知也。今中官止是陛下左右給 事使令,臣雖至愚,亦知其必未有害政之事。然欲治 外者,必先治內;欲治遠者,必先治近。是以明王慎選 左右壬人,堯舜畏之;佞人,孔子遠之,恐其有損而不 自覺也。昔唐之時,仇士良教其黨曰:「天子不可令閒, 常宜以奢靡娛其耳目,使日新月盛,無暇更及他事, 則吾輩可以得志。慎勿使之讀書,親近儒生。彼見前 代興亡,心知憂懼,則吾輩疏斥矣。」士良以此固其權 寵,故能專恣二十餘年。夫漢、唐之事,當今必無,然以 先帝天資英睿,聖學高明,可謂不世出之主,而內外 為小人所誤,外興師「旅,內興百役,先帝未嘗享太平 之樂,終以憂勤損壽,凡不便民之事,皆群小所為,而 使先帝受天下之謗。臣嘗痛之,故不願陛下復近小 人,蓋以此也。陛下誠能聽臣之言,悉追罷除,用內臣 指揮未到者別與差遣,已入者復授外官,則中外之 人,稱頌聖德,萬口一辭,以為至美,乃可以解眾庶之 惑,洗陛下之謗,此如反掌之易,何難而不為哉?自聞 近臣兩次指揮以來,外議洶洶,皆云大臣不能爭執, 陷陛下於過舉。臺諫之臣,又皆畏避,中人莫敢一言, 但恐陛下未之知耳。若使知之,必不為也。臣侍經筵 八年,日望一日,歲望一歲,期陛下為令德之主,惟恐 有纖毫之失,故不避違拂聖意,數進苦切之言,陛下 每留睿聽,以臣愚直見知。臣亦不量微力,竊以獻納 自任。今茲事體,實繫朝政汙隆,人情去就,臣義均休 戚榮辱,不忍默默坐視,敢冒萬死而獻其忠,唯陛下 裁察。」
《內侍閻安轉官制》鄒浩
[編輯]朕承天下之休,服祖宗之訓,惟名與器,未嘗假人,有 以取之,亦克用功。具官某,比緣委任,能罄才謀,表勵 眾工,交修乃事。承我奉先之志,繄爾率職之勤,宜有 褒遷,用旌績效。兵園重寄,遙領為榮。其益慎於初終, 以永綏於寵祿。
《論罷童貫宣撫河東劄子》許景衡
[編輯]臣聞天下之事,言之未然,則若狂率而無根;言之已 然,則又緩後而無及矣。近者中外喧傳,皆言「朝廷將 起童貫宣撫河東。若果無此議,則是傳者之妄,而臣 有採聽不審之罪;若果有此議,則臣願言之於未然 也。」謹按貫頃在陝西,專務誑誕,以為事功,夤緣軍須, 攘竊邊計,重以賄賂至千萬億。奏功第賞,皆由請囑, 「胥吏廝僕,皆位侯伯,狎昵士卒,隳壞軍政,此皆陛下 所洞知者也。」前日燕山之役,不能上遵宸畫,漫無紀 律,薦至敗衂,徘徊境上,師老氣索,遂使遠裔小醜,妄 為己功,邀求無厭,傷威倍費,貫之誤國,豈不灼然?臣 昨論列劉延慶不當量移事親,奉德音以為「皆由宣 撫司號令不一,以至白溝之敗,為其引年謝事,故議 者不復及之。今若起自廢閒,重領兵柄,不獨誕謾貪 墨有甚於前日也。且貫既無功於河朔,尚能有為於 河東乎?方其壯時,罪惡固已貫盈,今老且病矣,尚能 革心自新乎?古者國有大議,謀及卿士,謀及庶人。今 陛下命將興師,以靖疆場,此政事之大者,亦當謀之 眾人乎?」士民駭惑,論「議紛然,夫豈妄意以為不可哉? 誠見其已試而無效也。臣累被聖訓,彈擊官邪,毋憚 大吏。然則今之官邪,亦有甚於貫者乎?今之為吏,亦 有大於貫者乎?故敢昧死獻先甲之言,庶幾不貽朝 廷後日之悔也。」伏望睿斷,亟罷所以命貫者,別謀良 帥,以濟萬全之舉,實天下之幸。
《論宋宦》朱熹
[編輯]皇城使有親兵數千人,今八廂貌士之屬是也。以武臣二員並內侍都知二員掌之。本朝只此一項,令宦 者掌兵,而以武臣參之。因笑曰:「此項又制殿前都指 揮之兵也。」
《輪對劄子》王十朋
[編輯]臣聞「惟闢作福,惟闢作威」者,蓋人主攬權之術;得之 於此,失之於彼者,又人主攬權之弊。臣請借唐以論, 唐自高宗、中宗以來,權移房闥,明皇親平內難,懲孽 後驕主之禍,挈大柄而掌握之,可謂能收之於此矣。 承平既久,怠於聽斷,內則移於奸臣,外則移於藩將, 是又失之於彼也。肅宗再造唐室,代宗平亂守文,而 權稍歸朝廷,亦可謂能收之於此矣。然君臣苟安,瓜 分土壤,以授叛將,繼以德宗之姑息,自是而後權歸 藩鎮矣,是又失之於彼也。憲宗剛明果斷,削平僭叛, 而權復歸朝廷,可謂能收之於此矣。「晚節任用非人, 禍生所忽,自是而後權歸閹寺矣,是又失之於彼也。 陛下比懲大臣之盜權,收還威福之柄。朝廷清明,皆 謂陛下為不世出之英主。邇者眾口籍籍,謂權雖歸 於陛下,政復出於多門,是一秦檜死,百秦檜生也。其 間最甚者,如三衙管軍輩,與北司深交固結,盜陛下 之大權,養成跋扈之勢,不可制遏。昔漢之禍,起於恭、 顯,王氏之相為終始;唐之禍,起於北軍,藩鎮之相為 表裏。今禍始於內,而亂形於外,臣竊為陛下憂之。夫 權之大者,莫如名器與財兵。今以管軍而位居三公, 是盜名器之極矣,古之時無有也,祖宗之時無有也。 又天下之利源財路,皆入其門,掊克聚斂,不知紀極, 國用日蹙,而私室愈富。三家擅魯,田氏擅齊,殆不過 此。且身總禁旅,久而不代,陰結諸將以為之黨,深忌 元功宿將之功名者不容其進,自恃兵柄在手,有輕 視朝廷心。夫樞密者,號本兵之地,號令節制天下之 諸將。今殿廷立班,管軍傲然居前,樞密甘心其後,而 不自以為恥。事勢倒置如此,不奉行其意旨者幾希, 其能節制號令之耶?又其子弟親戚咸盜清要之職, 臺諫有論列之者,朝廷必委曲庇護,俾其」言卒不得 行。昔唐大將管崇嗣背闕語笑,李勉劾其不恭,肅宗 謂「吾有勉,乃知朝廷之尊。」李祐有入蔡縛吳元濟之 功,違詔進馬溫造正衙抨劾,祐自謂膽落於溫御史。 今臺諫言及侍從大臣,隨即罷斥,而風憲獨不行於 管軍之門,其何以為國耶?不獨此也,至若清資橫加 於儈伍,高爵濫及於醫門,「諸軍置承受,福威自恣,甚 於唐之監軍;皇城置邏卒,旁午察事,甚於周之監謗; 內外將帥,剝下賂上,結怨於三軍;道路之間,捕人為 卒,結怨於百姓:皆非治世事也。陛下自總攬以來,聖 政不可勝紀,如前日竄逐猾閹,天下尤服陛下之英 斷。惟此數事,臣所謂得於此而失於彼者,可不深懲 而痛革之耶?」臣願陛下慨然發憤,斷自宸衷,杜邪枉 之門,塞僥倖之路,鑒漢唐之禍而斥近習,懲齊魯之 患而抑強臣,不惟尊嚴朝廷,亦所以保全此類。不然, 臣恐「太阿倒持,日甚一日,天下之憂,不特在裔敵而 已。」此臣所以不避斧鉞之誅,為陛下痛哭流涕言之 也。
《論東漢宦官》真德秀
[編輯]真氏曰:「東漢宦官之禍,起於鄭眾等之有功。夫人臣 而有功,夫豈不善!而禍之起,顧由此何哉?蓋婦寺之 職,均在中闈。婉嫕淑謹,婦之善者也;柔順忠篤,寺之 善者也。婦不貴於有能,則寺亦豈貴於有功哉?有功 則寵,寵則驕,驕則橫,雖欲無禍,得乎?故安、順、桓、靈之 世,寺人之寵日盛,寵盛則為害愈深,為害深則被禍」 愈酷。至於陳蕃、竇武圖之而不勝,漢以益亂;袁紹圖 之而勝,漢遂以亡。曹節、王甫、趙忠、張讓之徒,最其魁 桀,無一能全其首領者。然則寵而驕,驕而橫,是乃殞 身喪元之招也,曷若史游、良賀之徒,優遊終始,無所 疪吝之為得耶?吁,來者其尚鑑諸!
又
宦官之惡,至東漢節甫輩極矣。然蕃、武欲盡殺之,毋 乃已甚乎!太后以為但當去其有罪者,斯言是也。使 蕃等因管霸既死之餘,亟如太后指,擇其罪之尤者 戮一二人,自餘或逐之外服,或許之自新,重整權綱, 勿使內臣預朝政,則宮省穆然無事矣。不此之為,而 欲肆其屠翦,使逆豎得反其鋒而用之,豈天不祚漢 乎?何蕃武之賢而為謀弗臧也。
《論唐宦者》前人
[編輯]按,唐宦者所歷散官與文官同。仇士良至開府儀同 三司,請廕其子,給事中李宗敏判云:「開府階誠宜廕 子,謁者監何由有兒」是也。此外則貴璫之官,階至金 紫光祿大夫、正議大夫者多有之。祖宗立法,不以內 侍溷清流,故自有官階雲。
《論石顯》前人
[編輯]京房言石顯之奸於元帝者,可謂深切著明矣。上曰: 「已諭。則是知顯之為奸也,而卒不能去者,蓋權倖之 臣,始則媚君以邀寵,終則劫君以固位。方其始也,人 主之知未深,阿意容悅,無所不至。苟幸入明夷之左股,則鍵閉之謀日工,依憑之黨日甚,中外大權既出 其手,則猶伏社之鼠不可熏也,穴墉之狐不可灌也。」 又如在盲之疾,藥之不能達,傅咽之癭,近而不可割 也。惟明智之君,攻之有漸,去之有方,庶幾其可。不然, 則容養亦亡,決裂亦亡。夫元帝知顯之奸而卒不之 去者,非不欲去不能去也。其所以不能去,何也?發車 騎以圍大臣之第,則其權可以擅興矣;殺蕭望之、殺 張猛、殺賈捐之,則其權可以擅戮矣;以外屬則史高 為之黨,以中謁者則牢梁為之黨,以外廷小人,則五 鹿充宗等為之黨。權勢隆而黨援眾,是其所以不能 去也。故聖人贊《易》於《姤》之初六,曰「勿用取女。」蓋以陰 之方萌,則抑之制之,而不使至於不能去也。嗚呼微 哉!
又
昔有仕於州郡而爭覓舉者,甲有過,乙輒白之。居一 日,甲墨其臂,若嘗文身者。乙喜,遽以白長吏,長吏呼 甲驗之,無有也。於是甲訴曰:「凡乙之見誣類若此。」自 是乙之言不復入,而甲被薦矣。此閭巷相擠之小數, 而石顯用之以誑其君,元帝莫之察也。
《論漢唐任宦官》馬廷鸞
[編輯]古今宦者之禍,無如漢、唐之季年,然夷考其盤固猖 獗之由,則有自來矣。蓋將相者,天下大權之所自出 也。漢中葉以後,以中書為政本,而中書令管機密,屬 之貂璫,是宦者得以竊相之柄也。故陳蕃、竇武、何進 之徒,一有規畫,奏啟即為所窺,先發制人,禍不旋踵, 而國祚隨之。唐中葉以後,倚兵戎、定禍亂,而觀軍容 監軍屬之貂璫,是宦者得以竊將之權也。故勳德如 李、郭,則俛首受節制,而不免失律;跋扈如李茂貞、朱 全忠,則稱兵內侮而遂以移祚矣。兵刑者,人主威柄 之所自出也。漢自桓、靈以來,有黃門北寺獄,是宦者 得以專刑也。故窮捕鉤黨,勦戮名士,皆黃門《北寺獄》 之所為也。唐自德、代以來,有兩軍中尉,是宦者得以 專兵也。故易置人主,誅夷大臣,皆兩軍中尉之所為 也。蓋將相之任,彼得以據之;兵刑之司,彼得以專之; 而又地近情親,根連株固,故雖有英特之君,賢智之 臣,終不能以一朝而去腹心之疾,亦由積漸之久故 也。然桓、靈昏主,又從而崇獎之,故權悉下移,而漢之 亡遂亟。文、武、宣諸君,雖不能抑制之,然政自己出,故 唐之亡少紓雲。
《宦者傳序》金·史
[編輯]古之宦者皆出於刑人,刑餘不可列於士庶,故掌宮 寺之事,謂之「婦寺」焉。東漢以來,宦者養子以繼世。唐 世繼者皆為閹人。其初進也,性多巧慧便辟,善固恩 寵。及其得志,黨比糾結不可制。東漢以宦者亡,唐又 甚焉。世儒論宦者之害,如毒藥猛虎之不可拯也。金 法置近侍局,嘗與政事,而宦者少與焉。惟海陵時有 梁珫,章宗時有梁道、李新喜干政,二君為所誤多矣。 世傳梁道勸章宗納李妃後宮,《金史》不載梁道始末, 弗得而論次之。惟宋珪、潘守𢘆頗能諷詩,宣哀,時有 裨益,蓋傭之佼佼,鐵之錚錚者也。作《宦者傳》。
《宦者傳序》元·史
[編輯]前世宦者之禍嘗烈矣。元之初興,非能有鍳乎古者, 然歷十有餘世,考其亂亡之所由,而初不自奄人出, 何哉?蓋自太祖選貴臣子弟給事內廷,凡飲食、冠服、 書記上所常御者,各以其職典之,而命四大功臣世 為之長,號「四怯薛。」故天子前後左右,皆世家大臣及 其子孫之生而貴者,而宦者之擅權竊政者,不得有 為於其間,雖或有之,然不旋踵而遂敗,此其詒謀可 謂度越前代者矣。如李邦寧者,以亡國奄豎遭遇世 祖,進齒薦紳,遂躋極品,然其言亦有可稱者焉。至於 朴不花,乃東夷之人,始以「西宮同里」,因緣柄用,遂與 權奸同惡相濟,訖底於誅戮,則固有以致之也。用特 著之於篇。
《誅魏忠賢詔》明·愍帝
[編輯]朕惟帝王憲天出治,首辨忠邪;臣子致身事君,先明 逆順。經凜人臣無將之戒,律嚴近侍交結之條,邦有 常刑,法罔攸赦。逆豎魏忠賢,獧狡下才,備員給使,傾 回巧智,黨藉保阿。初不過窺嚬笑以市陰陽,席寵靈 而饕富貴,使庶位莫假其羽翼,何蠢爾得肆其毒痡? 乃一時外廷,朋奸誤國,寔繁有徒。或締好宗盟,或呈 「身入幕;或陰謀指授,肆羅織以屠善良;或祕策合圖, 扼利權而筦兵柄。甚且廣興祠頌,明效首功。倡和以 及於三封,稱謂幾至於無等。誰成逆節,致長燎原。及 朕大寶嗣登,嚴綸屢霈,元兇逆孽,次第芟除。尚有飾 罪邀功,倒身竄正,以望氣占風之面目,誇發奸指佞 之封章。跡其矯誣,惡容錯貸。朕鍳察既審,特命內閣 部院大臣將發下《祠頌》紅本,參以先後論劾奏章,臚 列擁戴、諂附、建祠、稱頌、贊導諸款。據律推情,再三訂 擬。首正奸逆之案,麗於五刑;稍寬脅從之誅,及茲三 褫。其情罪輕減者另疏處分,姑開一面。此外原心宥 過,縱有漏遺,亦赦不究。自今懲治之後,爾大小臣工宜灑滌肺腸,恪修職」業,共遵王路,悉斬葛藤。無曠官 守,而假事譸張;無急恩仇,而借題參舉。朕執是非以 衡論奏,程功實以課官方,有一於斯,必罪不宥。尚各 懲毖,乃亦有終。欽哉。故諭。
《代劾宦官狀槁》李夢陽
[編輯]臣等伏念,人主以辨奸為明,人臣以犯顏為忠,故群 小之奸,逼近君側,勢足以危社稷,亂天下。伏未及發, 是謂禍萌,故曰「萌不可長。」臣等幸待罪股肱之列,值 主少國疑之秋,仰觀乾象,俯察物議,瞻前顧後,心焉 如割。至於中夜起歎,臨食而泣者,屢矣。臣等伏思,「與 其退而泣歎,不若昧死進言,即使進言以死,不猶愈 於緘默苟容乎?」此臣之志,亦臣之職也。臣等伏睹近 歲以來,朝政日非,號令欠當。自入秋來,視朝漸晚,仰 窺聖容,日漸清癯。皆言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 詳、魏彬、劉瑾、丘聚等置造巧偽,淫蕩上心,或擊毬走 馬,或放鷹逐犬,或俳優雜劇錯陳於前,或導萬乘之 尊與外人交易,狎暱媟褻,無復禮體。「日遊不足,夜以 繼之,勞耗精神,虧損至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氣靡寧, 雷異星變,桃李秋華,考厥占候,咸非吉徵。切緣此等 細人,惟知蠱惑君上以便己行私,而不思赫赫天命。 皇皇帝業,在陛下一身。今大婚雖畢,儲嗣未建,萬一 遊宴損神,起居失節,雖將此輩虀粉葅醢,何補於事 乎!昔我高皇帝艱難百戰,取有四海。列聖繼承,傳之 先帝,以至陛下。先帝臨崩顧命」之語,陛下所聞也。奈 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為長夜之遊,恣無厭之欲,以 累聖德乎!竊觀前古閹宦誤國,其禍尤烈。漢十常侍、 唐甘露之變,是其明驗。今照馬永成等罪惡既著,若 縱而不治,將來無所忌憚,為患非細。伏望陛下奮乾 綱,割私愛,上告兩宮,下諭百寮,將馬永成等拏送法 司,明正典刑,以回天地之變,以泄神人之憤,潛消禍 亂之階,永保靈長之業,則皇上為「守成之令主」,臣等 亦得為太平之具臣矣。事關安危,情出迫切,不勝戰 慄俟命之至。
《請禁男子淨身》疏沈鯉
[編輯]稽古內官之設,載之《周禮》,曰「內小臣、曰閽人」、曰寺人、 曰「內豎。」雖其職掌,不過守王宮中門之禁,掌女宮之 戒令,與內外之通令。然必求正人居之,如巷伯之倫 是已。降及秦漢而下,乃以罪人充之。我朝法制,高出 前代,伏睹《大明律》一款:「凡官民之家,不得乞養他人 之子,閹割火者,違者仗一百,流三千里。」又條例一款: 「先年淨身男子曾經發回,若不候朝廷收取官司明 文起送,私自來京圖謀進用者,問發邊衛充軍。」臣等 仰窺祖宗盛心,即古除肉刑之意,所以重絕人道,預 抑奸慝也。至弘治五年,節奉孝宗皇帝聖旨:「今後敢 有私自淨身的,本身並下手之人處斬,全家發邊遠 充軍。兩鄰及歇家不舉首的問罪。」其里老人等,仍要 時常訪察。但有此等之徒,即便捉拏送官。如或容隱, 一體治罪不饒。欽此。但私淨之禁雖嚴,而報官之路 未聞,故自宮者旋即如舊。至萬曆十一年,節奉聖旨: 「自宮禁例,載在《會典》,皇祖明旨甚嚴,乃無知小民,往 往犯禁私割,致傷和氣。著都察院便行五城御史,及 通行各省直撫按衙門嚴加禁約。自今五年以後,民 間有四五子以上,願以一子報官閹割者,聽有司造 冊送部,候收之日選用。如有私割者,照例重治。鄰右 不舉的,一併治罪不饒。欽此。」但報官之路雖開,起送 之例未定,故自來者紛然不已,猶有曾萬壽等輩也。 夫以孝皇之明例,皇上之嚴旨,奚啻三令五申。乃三 數年來,有司有造一冊送部者乎?有拏一私割照例 懲治者乎?法令不行,德澤不布,又何怪此輩之群聚 奏擾乎?伏望敕下臣等嚴行各省直撫按官,行令各 州縣,「以文到之日為始,以前見在閹割,許令報名到 官。查係三十歲以下精壯可用者,姑免追究,准其記 籍。其衰老不堪者,行令各里族拘收,以後」凡情願閹 割者,報官查明,果四五子以上,方與記籍,通前類造 清冊,限半年一次送部,候各監局缺人,聽司祠監奏 請本部通行在外各該衙門,查係在冊人數,取具官 吏里鄰不誣甘結,起送赴部,聽候選用。其冊籍無名, 儇巧兇惡潑賴無恥者,不許一概濫送。如有仍前私 自來京者,在外撫按有司,在內五城御史,嚴加訪拏, 照例問以重罪。如撫按等官不許訪拏,及有司不行 造冊,違例起送者,聽本部查參,請旨究治,務在必行 無事,姑息群黎,庶免傷殘之苦而慈惠旁流。宦寺皆 端正之人,而隙竇永塞,仁至義盡,萬世無弊矣。再照, 死者,人之所最重也,今自宮之徒,加以死刑而不懼 者,內臣之「員數太多,富貴太驟,選進太頻,有以惑其 心耳。」我太祖高皇帝深鍳前代之失。《祖訓條章》,「內府 各監局,內官各有定員,各有職掌。一監常職止五員, 一局正副止二員,官不過四品,所掌不過灑掃供奉 之事。洪武、永樂間,未嘗額外濫設。其太監等官,非歷 練老成,雖有聰明才俊,亦不輕授。」近年以來,則有不 然矣。皇城之內通名籍者不止萬有餘人,而倉、廠、場庫牟利無算,蟒衣玉帶,濫賞不惜。又不三五年輒有 一選,選輒數千。以故無知小民貪圖富貴,入骨薰心, 奈何欲以死刑禁之乎?臣等更望皇上恪遵祖制,凡 監局冗員非祖宗之舊者,悉為裁革;一切侵漁科索 等弊,悉為釐正。蟒玉等服,非效「勞年久、忠勤不欺者, 勿輕賜予,仍著為定例,必十年以外方行收選一次, 務使宮府一體,賞罰有章。規制既定,僥倖不萌,前項 無知之徒將不禁自息,不終為聖化之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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