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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第166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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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一百六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明倫彙編 第一百六十六卷
明倫彙編 皇極典 第一百六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明倫彙編皇極典

 第一百六十六卷目錄

 帝紀部藝文四

  隋論           宋蘇轍

  唐論            前人

  論五代           前人

  隋論           李清臣

  秦論           何去非

  隋室興亡論        明宋濂

  漢高祖論         葉向高

 帝紀部藝文五

  經漢高廟         宋范泰

  謁漢廟詩        唐李百藥

  詠漢高祖          王珪

  古風            李白

  詠史二首        李華

  詠漢高祖         於季子

  詠史三十二首      周曇

  堯廟詩         宋范仲淹

  神宗皇帝詩        黃庭堅

 帝紀部雜錄

皇極典第一百六十六卷

帝紀部藝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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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論》
宋·蘇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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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於物,聽其自附而信其自去,則人重而物輕。人 重而物輕,則物之附人也堅。物之所以去人,分裂四 出而不可禁者,物重而人輕也。古之聖人,其取天下, 非其驅而來之也;其守天下,非其劫而留之也。使天 下自附,不得已而為之長,吾不役天下之利而天下 自至。」夫是以去就之權,在君而不在民,是之謂人重 而物輕。且夫吾之於人,己求而得之,則不若使之求 我而後從之;己守而固之,則不若使之不忍去我而 後與之。故夫智者或可與取天下矣,而不可與守天 下。守天下則必有大度者也。何者?非有大度之人,則 常恐天下之去我,而以術留天下。以術留天下,而天 下始去之矣。昔者三代之君,享國長「遠,後世莫能及, 然而亡國之暴,未有如秦、隋之速,二世而亡者也。」夫 秦、隋之亡,其弊果安在哉?「自周失其政,諸侯用事,而 秦獨得山西之地,不過千里,韓、魏壓其衝,楚脅其肩, 燕、趙伺其北,而齊掉其東,秦人披甲持兵,七世而不 得解」,寸攘尺取,至始皇,然後合而為一。秦見其取天 下若此其難也,而以為不急持之,則後世且復割裂 以為敵國,是以銷名城,殺豪傑,鑄鋒鏑,以絕天下之 望,其所以備慮而固守之者,甚密如此。然而海內愁 苦無聊,莫有不忍去之意,是以陳勝、項籍,因民之不 服,長呼起兵,而山澤皆應。由此觀之,豈非其重失天 下而防之太過之弊與?今夫隋文之世,其亦見天下 之久「不定,而重失其定也。蓋自東晉以來,劉聰、石勒、 慕容垂、苻堅、姚興、赫連之徒,紛紛而起者,不可勝數。 至於元氏,併吞滅取,略已盡矣,而南方未服,元氏自 分而為周、齊,周並齊而授之隋,隋文取梁滅陳,而後 天下為一」,彼亦見天下之久不定也。是以既得天下 之眾,而恐其失之;享天下之樂,而懼其不久立於萬 民之上,而常有猜防不安之心。以為舉世之人,皆有 曩者英雄割據之懷,制為嚴法峻令,以杜天下之變。 謀臣舊將,誅滅略盡,而獨死於楊素之手,以及於大 故,終於煬帝之際,天下大亂,塗地而莫之救。由此觀 之,則夫隋之所以亡者,無以異於秦也。悲夫!古之聖 人,修德以來天下,天下之所為去就者,莫不在我,故 其視先天下甚輕。夫惟視失天下甚輕,是故其心舒 緩,而其為政也寬。寬者生於無憂,而慘急者生於無 聊耳。昔嘗聞之,周之興,太王避狄於岐、豳之人民扶 老攜幼而歸之岐山之下,累累而不絕,喪失其舊國 而卒以大興。及觀秦、隋,惟不忍失之而至於亡,然後 知聖人之為是寬緩不速之行者,乃其所以深取天 下者也。

《唐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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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變,常伏於其所偏重而不舉之處,故內重則 為內憂,外重則為外患。古者聚兵京師,外無強臣,天 下之事,皆制於內,當此之時,謂之「內重。」內重之弊,姦 臣內擅而外無所忌,匹夫橫行於四海而莫能禁。其 亂不起於左右之大臣,則生於山林小民之英雄。故 夫天下之重,不可使專在內也。古者諸侯大國,或數 百里,兵足以戰,食足以守,而其權足以生殺,然後能 使四方盜賊之患不至於內。天子之大臣有所畏忌而內患不作。當此之時,謂之「外重。」外重之弊,諸侯擁 兵而內無以制。由此觀之,則天下之重,固不可使在 內,而亦不可使在外也。自周之衰,齊、晉、秦、楚綿地千 里,內不勝於其外,以至於滅亡而不「救,秦人患其外 之已重而至於此也,於是收天下之兵而聚之關中, 蕩滅其城池,殺戮其豪傑,使天下之命皆制於天子。 然至於二世之時,陳勝、吳廣大呼起兵,而郡縣之吏 熟視而走,無敢誰何。趙高擅權於內,頤指如意,雖李 斯為相,備五刑而死於道路,其子李由守三川,擁山 河之固而不敢校也。」此二患者,皆始於外之不足,而 無有以制之也。至於漢興,懲秦孤立之弊,乃大封侯 王,而高帝之世,反者九起,其遺孽餘烈,至於文、景而 為淮南、濟北、吳、楚之亂,於是武帝分裂諸侯,以懲大 國之禍。而其後百年之間,王莽遂得以奮其志於天 下,而劉氏之子孫無復齟齬。魏、晉之世,乃益侵削諸 侯,四「方微弱,不復為亂,而朝廷之權臣,山林之匹夫, 常為天下之大患。」此數君者,其所以制其內外輕重 之際,皆有以自取其亂而莫之或知也。夫天下之重, 在內則為內憂,在外則為外患,而秦漢之間,不求其 勢之本末,而更相懲戒,以受一偏之利,故其禍循環 無窮而不可解也。且夫天子之於天下,非如婦人孺 子之愛其所有也。得天下而謹守之,不忍以分於人, 此匹夫之所謂智也。而不知其無成者,未始不自不 分始。故夫聖人將有所大定於天下,非外之有權臣, 則不足以鎮之也。而後世之君,乃欲去其爪牙,剪其 股肱而責其成功,亦已過矣。夫天下之勢,內無重則 無以威外之強臣,外無重「則無以服內之大臣,而絕 姦民之心。」此二者,其勢相持而後成,而不可一輕者 也。昔唐太宗既平天下,分四方之地,盡以沿邊為節 度府,而范陽、朔方之軍皆帶甲十萬,上足以制外國 之難,下足以備匹夫之亂,內足以禁大臣之變,而將 帥之臣常不至於叛者,內有重兵之勢,以預制之也。 貞觀之際,天下之兵八百餘府,而在關中者五百,舉 天下之眾而後能當關中之半。然而朝廷之臣,亦不 至於乘間釁以邀大利者,外有節度之權,以破其心 也。故外之節度有周之諸侯外重之勢,而易置從命, 得以擇其賢不肖之才。是以人君無征伐之勞,而天 下無世臣暴虐之患;內之府兵,有秦之關中內「重之 勢,而左右謹飭,莫敢為不義之行,是以上無逼奪之 危,下無誅絕之禍。」蓋周之諸侯,內無府兵之威,故陷 於逆亂而不能以自止;秦之關中,外無節度之援,故 脅於大臣而不能以自立;有周秦之利,而無周、秦之 害,形格勢禁,內之不敢為變,而外之不敢為亂,未有 如唐制之得者也。而天下之士,不究利害之本末,猥 以成敗之遺蹤,而論計之得失,徒見開元之後強兵 悍將皆為天下之大患,而遂以太宗之制為猖狂不 審之計。夫論天下,論其勝敗之形,以定其製法之得 失,則不若窮其所由勝敗之處。蓋天寶之際,府兵四 出,萃於范陽;而德宗之世,禁兵皆戍趙、魏,是以祿山、 朱泚得至於京師,而莫之能禁。一亂塗地,終於昭宗, 而天下卒無寧歲。內之強臣,雖有輔國、元振、守澄、士 良之徒,而卒不能制唐之命。誅王涯,殺賈餗,自以為 威振四方,然劉從諫為之一言,而震慴自斂,不敢復 肆。其後崔昌遐倚朱溫之兵以誅宦官,去天下之監 軍而無一人敢抗者。由此觀之,唐之衰,其弊在於外 重,而「外重」之弊,起於府兵之在外,非所謂制之失,而 後世之不用也。

《五代論》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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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者商、周之興,始於稷、契,而至湯、武,凡數百年之間, 而後得志於天下,其成功甚難,而享天下之利至緩 也。然桀紂既滅,收天下,朝諸侯,自處於天子之尊,而 下無不服之志,誅一匹夫而天下遂定,蓋其用力亦 甚易而無勞也。至於秦、漢之際,其英雄豪傑之士,逐 天下之利唯恐不及,而開天下之釁惟恐其後之也, 奮臂於大澤,而天下之士雲合響應,轉戰終日,而闢 地千里,其取天下者若此其無難也。然天下已定,君 臣之分既明,裂海內以王諸將,將以傳之無窮,百世 而不變。而數歲之間,功臣大國,反者如蝟毛而起,是 何其取之之易而守之之難也!若夫五代干戈之際, 其事雖不足道,然觀其帝王起於匹「夫,鞭笞海內,戰 勝攻取,而自梁以來,不及百年,天下五嬗,遠者不過 數十歲,其智慮曾不足以及其後世」,此亦甚可怪也。 蓋嘗聞之,梁之亡,其父子兄弟自相屠滅,虐用其民 而天下叛;周之亡,適遭聖人之興,而不能以自立。此 二者,君子之所以不能無疑於其間也。而後唐之莊 宗、明宗與晉、漢之高祖,皆以英武特異之姿,據天下 大半之地,及其子孫材力智勇,亦皆有以過人者,然 終以敗亂而不可解,此其勢必有以自取之也。蓋唐、 漢之亂,始於功臣,而晉之亂,始於外國,皆以其易取 天下之過也。莊宗之亂,晉高祖以兵趨夷門,而後天

下定於明宗;後唐之亡,匈奴破張達之兵,而後天下
考證
定於「晉;匈奴之禍,周高祖發《南征》之議,而後天下定

於漢。」故唐滅於晉,晉亂於匈奴,而漢亡於周。蓋功臣 負其創業之勳,而匈奴恃其驅除之勞以要天子。聽 之則不可以久安,而誅之則足以召天下之亂。戮一 功臣,天下遂並起而軋之矣。故唐奪晉高祖之權而 亡,晉絕匈奴之和親而滅,漢誅楊邠、史肇而周人不 服,以及於禍。彼其初無功臣,無匈奴則不興,而功臣、 匈奴卒起而滅之。故古之聖人,有可以取天下之資 而不用,有可以乘天下之勢而不顧,撫循其民以待 天下之自至,此非以為苟仁而已矣。誠以為天下之 不可以易取也,欲求天下而求之於《易》。故凡事之可 以就天下者,無所不為也;「無所不為而就天下,天下 既安而不之改,則非長久之計也。改之而不顧,此必 有以忤天下之心者矣。」昔者晉獻公既歿,公子重耳 在翟,里克殺奚齊、卓子而召重耳,重耳不敢入。秦伯 使公子縶往弔,且告以晉國之亂,將有所立於公子。 重耳再拜而辭,亦不敢當也。至於夷吾,聞召而起,以 汾陽之田「百萬命里克,以負蔡之田七十萬命丕鄭, 而奉秦以河外列城五。及其既入,而背內外之賂,殺 里克、丕鄭而發兵以絕秦,兵敗身擄,不復其國,而後 文公徐起而收之,大臣授之於內,而秦楚推之於外, 既返而霸於諸侯。唯其不求入而人入之,無賂於內 外,而其勢可以自入,此所以反國而無後憂也。」其後 劉季起於豐沛之間,從天下武勇之士入關,以誅暴 秦,降子嬰。當此之時,功冠諸侯,其勢遂可以至於帝 王。此皆沛公之所自為,而諸將不與也。然至追項籍 於固陵,兵敗,諸將不至,乃捐數千里之地以與韓信、 彭越,而此兩人卒負其功,背叛而不可制。故夫取天 下,不可僥倖於一時之利,僥倖於一時之利。則必將 有百歲不已之患。此所謂「不及遠」也。

《隋論》
李清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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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天下者,以王道不可為之以吏治」,吏治可以苟天 下之安,而不可久也。純以王道而治者,三代是也。吏 治與王道雜然而用者,漢、唐是也。純用吏治者,隋文 是也。自禹至於桀,自湯至於紂,自武王至於赧,三代 之長,各數十世,安而不變者幾二千年。自高祖至於 平帝,自光武至於獻帝,自高祖太宗至於僖昭,茲二 姓者,或四百年,或三百年,不及於三代之長,而有過 於歷代之數。若隋文帝之有天下,於時亦可謂之治 平而寡事矣。然纔三世二十九年而亡,其故何也?吏 治與王道之效不同也。故三代用王道而長漢、唐,雜 之以吏治而不及於三代。隋文專以吏治而不及於 漢唐,是非王道與吏治厚薄之效邪?隋文之九年滅 陳,而天下始一。奮勵於為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 品以上,引之論事,宿衛之人,傳飧而食。至於兵革不 親,總大兵一百十三萬,分十二軍,並發旌旗,彌亙千 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意謂狼噬元菟之野,鴟 張扶餘之境,電掃襄平之墟。未幾,麥鐵杖死遼東,宇 文述敗蕯水,而九軍先後陷焉。曾不悔禍,益務興戎, 府庫空竭,頭會箕斂,而民益不堪命。由是盜賊蜂起, 王薄發長白,張金稱聚河曲,林士弘據九江,杜伏威 掠江淮,翟讓出陽城,似此之類,不可勝計,而海內四 分五裂矣。江都之幸,猶自沉湎聲色,惟日不足,度其 不免,乃欲摩頸自研,卒致血濺御衣,而見亦隨殞。非 天下之至愚,孰能與於此哉?當其指麾群雄,叱咤之 間,風駭雲流,而混六合於一家,何其雄也!身死肉未 及寒,而邦國蕩覆,子孫誅戮殆盡,反不如弘農一布 衣時,又何其削也!君子論禍敗之幾,不起於煬帝之 日,而基於高祖之時,何也?蓋天下大物也,可以德持, 不可以力競。使高祖以德結人心,雖煬帝「昏荒之甚, 其敗亡未必若斯之速也。夏有太康,殷有雍己、河亶 甲,周有幽、厲,而宗祀不絕者,以禹、湯、文、武之德未斬 也。是故采章文物,不足為之盛,金城湯池,不足為之 欹器耳。是故民眾而益亂,地大而益危。」嗚呼!彼安知 三代有長久難動之法乎?後之王者,鑒於三代、兩漢、 隋、唐之事,不恃吏治之安,而留意於王道,其可以長 有天下之民矣。

《秦論》
何去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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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有攻有守。」善為兵者,必知夫攻守之所宜,故以攻 則克,以守則固,當攻而守,當守而攻,均敗之道也。方 天下交臂相與而事秦之彊也,秦人出甲以攻諸侯, 蓋將取之也,圖攻以取人之國者,所謂兼敵之師也。 及天下攘袂相率而叛秦之亂也,秦人合卒以拒諸 侯,蓋將卻之也,圖拒以卻人之兵者,所謂救敗之師 也。兼敵之師利於轉戰,救敗之師利於固守,兵之常 勢也。秦人據崤、函之阻以臨山東,自繆公以來,常雄 諸侯,卒至於並天下而王之,豈其君世賢耶?亦以得 乎形便之居故也。二世之亂,天下相與起而亡秦,不 三歲而為墟。以二世之不道,顧秦亦何足以亡?然而 使其知捐背叛之山東,嚴兵拒關,為自救之計。雖以 無道之行,而山西千里之區,猶可歲月保也。不知慮此,乃空國之師以屬章邯、李由之徒,越關千里以搏 寇,而為鄉日堂堂兼敵之師,亦已悖矣。方陳勝之首 事,而天下豪傑爭西嚮而誅秦也。蓋振臂一呼,而帶 甲者百萬,舉麾一號而下城者數十,又類皆山林倔 起之匹夫,其存亡勝負之機,取決於一戰,其鋒至銳 也。而章邯之徒,不知固守其所以老其師,乃提孤軍, 棄天險,渡漳踰洛,左馳右騖,以攖四合之鋒,卒至於 敗。而沛公之眾揚袖而入空關。雖二世之亂足以覆 宗,天下之勢足以夷秦,而其亡遂至於如此之亟者, 用兵之罪也。夫秦役其民以從事於天下之日久矣, 而其民被二世之毒未深,其勇於公鬥、樂於衛上之 風聲氣俗猶在也。而章邯之為兵也,以攻則不足,以 守則有餘。周文常率百萬之師傅於戲下矣,章邯三 擊而三走之,卒殺周文,使其不遂,縱以搏敵,而坐關 固守,為救敗之師。關東之土雖已分裂,而全秦未潰 也。或曰:「七國之反漢也,議者歸罪於吳楚,以為不知 杜成皋之口,而漢將一日過成皋者數十輩,遂至於 敗亡。」今豪傑之叛秦,而罪二世之越關搏戰,何也?嗟 夫!務論兵者,不論其逆順之情與夫利害之勢,則為 兵亦疏矣。夫秦有可亡之形,而天下之眾亦銳於亡 秦,是以豪傑之起者,因民志也。關東非為秦役矣。漢 無可叛之釁,而天下之民無至於負漢,則七國之起, 非民志矣,天下皆為漢役者也。以不為秦役之關東, 則二世安得即其地而疾戰其民?以方為漢役之天 下,則漢安得不趨其所而疾誅其君?此戰守之所以 異術也。昔者賈誼、司馬遷皆謂「使子嬰有庸主之才, 僅得中佐,則山西之地可全,而有卒取失言之譏於 後世。」彼二子者,固非愚於事機者也,亦惜夫秦有可 全之勢耳。雖然,彼徒知秦有可全之勢,而不知至於 子嬰,而秦之事去矣。雖有太公之佐,其如秦何哉?

《隋室興亡論》
宋·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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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周室闇弱,靜帝幼沖,高祖以外戚之尊,入握朝權, 都督諸軍,遂假黃鉞,開丞相府。當是時,宗藩大臣,心 志弗平,五王連謀,三方稱亂,高祖鹹得削平之,始有 輕睨周鼎之心。自進爵隋王,加九錫,尋受周禪而即 皇帝位。於是修明庶政,綏撫遠人,經營四海,至日昃 不遑暇食。高熲、蘇威、李德林之屬調馭於內,楊素、韓 擒虎、賀若弼之徒,折衝於外,規摹日盛,遂萌平陳之 謀,張皇六師,直擣金陵。陳人膽破,叔寶斂手就擒,天 下自是歸於一統。東底大海,南撫交趾,西連旦末,北 極五原,莫不稟受正朔,願為臣妾。開皇、仁壽之間,人 物阜繁,號為「極治。」及煬帝嗣位,藉承平之休運,慕秦 皇、漢武之為人,治宮室而務侈靡,使「絕域而動遠略, 市武馬而困烝庶,御龍舟而般遊無度,自以為日月 所照,雨露所及,孰敢不臣?」高句麗一島裔,怒其不恭, 親總大兵一百十三萬,分十二軍,並發旌旗,彌亙千 里,近古出師之盛,未之有也。意謂「狼噬元菟之野,鴟 張扶餘之境,電掃襄平之墟。」未幾,麥鐵杖死遼東,宇 文述敗蕯水,而九軍先後陷焉。曾不悔禍,益務興戎, 府庫空竭,頭會箕斂,而民益不堪命。由是盜賊蜂起, 王薄發長白,張金稱聚河曲,林士弘據九江,杜伏威 掠江淮,翟讓出陽城,似此之類,不可勝計,而海內四 分五裂矣。江都之幸,猶自沉湎聲色,惟日不足,度其 不免,乃欲摩頸自研,卒致血濺御衣,而見亦隨殞。非 天下之至愚,孰能與於此哉?當其指麾群雄,叱咤之 間,風駭雲流,而混六合於一家,何其雄也!身死肉未 及寒,而邦國蕩覆,子孫誅戮殆盡,反不如弘農一布 衣時,又何其削也!君子論禍敗之幾,不起於煬帝之 日,而基於高祖之時,何也?蓋天下大物也,可以德持, 不可以力競。使高祖以德結人心,雖煬帝「昏荒之甚, 其敗亡未必若斯之速也。夏有太康,殷有雍己、河亶 甲,周有幽、厲,而宗祀不絕者,以禹、湯、文、武之德未斬 也。是故采章文物不足為之盛;金城湯池不足為之 固;長鎗大劍不足為之利;士馬精強不足為之勇;玉 帛充牣不足為之富。其足以賴而長存永治者,非德 何以哉?惜高祖不可語此,徒以力競也。悲夫!」

《漢高帝論》
葉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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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有所溺,必有所窮。高帝之溺於戚姬,至於垂沒 之年,感慨悲歌,徘徊顧慮,求保全其所愛之少子,而 卒無畫也。趙堯一言,為趙王置貴強相以擁護之,此 其策本無奇,而帝欣然從之,蓋亦無可奈何,而姑出 於此,以庶幾其萬一耳。其用周昌者,以昌嘗諫《易》太 子有德於呂氏,冀呂氏以昌之故而寬趙王也。夫呂 氏淫毒鷙悍,苟可以逞志,何所不為?矧重以戚姬之 怨,其心固惟俟帝之朝晏駕而夕剚刃焉,豈一強項 之昌所能制其凶而抑按其必洩之忿哉?於斯時也, 趙王與呂后勢必不俱存。帝之不去呂后者,《蘇氏》謂 其為惠帝計,恐有將相大臣如武庚、祿父,而以後制 之,是大不然。帝之功臣,其最難制者,如韓、彭、黥布之 類,皆已誅戮,惟平、勃、參、噲輩尚存。其人皆材量有限, 非有爭帝圖王之心,帝所知也,何必存呂后以待嗣子之壯哉!夫創業之君,非有大故而殺其微時並起 之匹偶,又當嫡庶嫌疑之地,此其於事理甚難,而且 無所逃於天下萬世之議,此帝之所不敢出也。使帝 果於去呂后,則天下人必以為戚姬故,而惠帝他日 亦何面目以見趙王乎?故帝之不去呂后者,勢也,非 為惠帝計也。景帝愛王夫人與膠東王,而屬之栗姬, 姬不應也,而王夫人遂使人請立栗姬為後,此正中 帝之所忌者,故遂殺栗姬,廢太子為臨江王,且置之 死。世但知景帝天資刻薄,使太子死非其罪,而不知 其懲戚姬之事,以為不如此,則不足以全王夫人與 膠東王也。夫父子之恩,天性也。人孰利於殺其子?高 帝不能廢惠帝而卒殺其少子,景帝能立膠東王而 先殺其太子。衽席床帷之愛,一有所溺,而父子兄弟 骨肉間禍釁萌伏,雖以萬乘之尊,英明之主,欲求其 所以兩全者而不可得,蓋自三代而後,比比然也。悲 夫!

帝紀部藝文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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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漢高廟》
宋·范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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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嘯吒英豪萃,指揮五嶽分。」乘彼道消勢,遂廓宇宙氛。 重瞳豈不偉,奮臂騰群雄。壯力拔高山,猛氣烈迅風。 恃勇終必撓,道勝業自隆。

《謁漢廟詩》
唐·李百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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纂堯靈命啟,滅楚閏餘終。飛名膺帝籙,汎跡韞神功。 瑞氣朝浮碭,祥符夜告豐。抑揚駕人傑,咤叱掩時雄。 締搆三靈改,經綸五緯同。干戈革宇內,聲教盡寰中。 運謝年逾遠,魂歸道未窮。樹碑留故邑,抗殿表祠宮。 沐蘭祈泗上,謁帝動深衷。英威肅如在,文物杳成空。 竹皮聚寒徑,枌社落霜叢。蕭索陰雲晚,長川起大風。

《詠漢高祖》
王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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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祖起豐沛,乘運以躍鱗。手奮三尺劍,西滅無道秦。 十月五星聚,七年四海賓。高抗威宇宙,貴有天下人。 憶昔與項王,契闊時未伸。鴻門既薄蝕,滎陽亦蒙塵。 蟣虱生介冑,將卒多苦辛。爪牙驅信越,腹心謀張陳。 赫赫西楚國,化為丘與榛。

《古風》
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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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揮劍決浮雲,諸侯盡西來。 明斷自天啟,大略駕群才。收兵鑄金人,函谷正東開。 銘功會稽嶺,騁望瑯琊臺。刑徒七十萬,起土驪山隈。 尚采不死藥,茫然使心哀。連弩射海魚,長鯨正崔巍。 額鼻象五嶽,揚波噴雲雷。鬢鬣蔽青天,何由睹蓬萊。 徐市載秦女,樓船幾時迴。但見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詠史》
李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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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皇修雅樂,乘輿臨太學。三老與五更,天王親割牲。 一人調風俗,萬國和且平。單于驟款塞,武庫欲銷兵。 文物此朝盛,君臣何穆清。至今壝壇下,如有《簫韶》聲。

蜀主相諸葛,功高名亦尊。驅馳千萬眾,怒目瞰中原。 曹伯任公孫,國亡身不存。社宮久蕪沒,白鴈猶飛翻。 勿言君臣合,可以濟黎元。為蜀諒不易,如曹難復論。

《詠漢高祖》
於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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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戰方夷項,三章「且代秦。」功歸蕭相國,氣盡「戚夫人。」

《詠史》三十三首
周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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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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祅氛不起瑞煙輕,端拱垂衣日月明。傳事四方無外 役,茅茨深處土階平。

《虞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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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善懲姦立帝功,功成揖讓益溫恭。滿朝卿士多元 凱,為黜《兜苗》與《四兇》。

《夏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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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違天孽賴詢謨,頓免洪波浸碧虛。海內生靈微伯 禹,盡應隨浪化為魚。

《太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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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保何人為琢磨,安知父祖苦辛多。酒酣禽色方為 樂,詎肯閑聽「《五子》歌。」

《武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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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寢膳武王隨,內豎言安色始怡。七載豈堪囚羑 里,一夫為報亦何疑。

《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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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有過伯禽笞,聖惠能新日自奇。王道既成何所 感,越裳呈瑞鳳來儀。

《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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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煙篝火為邊塵,烽候那宜悅婦人。厚德未聞聞厚 色,不亡家國幸亡身。

《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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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戎西集殺幽王,邦土何由不便亡。宜臼東來年更 遠,川流難絕信源長。

《漢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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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子從烹報主時,安知強啜不含悲。太公懸命臨刀 幾,忍取桮羹欲為誰

《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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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敗非儒孰可量,儒生何指指蕭王。蕭王得眾能寬 裕,吳漢歸來帝業昌。

《明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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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咸佞孰知非?張佚公忠語獨奇。博士一言除太 傅,諡為《明帝》信其宜。

《桓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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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嫌跋扈斬梁王,寧便榮枯信段張。襄楷忠言誰佞 惑,忍教姦禍起蕭牆。

《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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榜懸金價鬻官榮,千萬為公五百卿。公瑾孔明窮退 者,安知高臥遇雄英。

《廢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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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兵如蝟走王師,社稷顛危孰為持。夜逐螢光尋道 路,漢家天子步歸時。

《獻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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秖為曹侯數貴人,普天黔首盡黃巾。漢靈早聽侍中 諫,安得「獻生」稱不辰。

《蜀先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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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軍敗信途窮。徐庶推能薦臥龍。不是卑詞三訪 謁。誰令《元德》主巴邛。

《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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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區宇忽三分,齷齪車書曷足論。定有《伊》《姜》為佐 輔,忍教「鴻鴈」各乾坤。

《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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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峰如劍載前來,危閣橫空信險哉。對此《元休》長歎 息,方知劉禪是庸才。

《晉惠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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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鳴堪笑問官私,更勸饑人食肉麋。蒙昧萬機猶婦 女,寇戎安得不紛披。

《懷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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蕃漢戈矛遍九垓,兩京簪紱走黃埃。劉聰大會平陽 日,遣帝行觴事可哀。

《後魏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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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武南征似卷蓬,徐陽兗蔡殺皆空。從來弔伐寧如 此,千里無煙血草紅。

《三廢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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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莊《節》憫併罹殃,命在朱高二悖王。已歎一年三易 換,更嗟毆辱下東廊。

《宋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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棲棲老楚未遭時,債主憑陵似迫危。人傑既為王謐 識,刁逵誅斬獨何悲。

《二廢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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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荒狂殺不辜,方嗟廢帝又蒼梧。自言威震為英 武,肯慮湘東與玉夫。

《齊廢帝東昏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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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策誰扶捕鼠兒,不憂蕭衍畏潘妃。長圍既合刀臨 項,猶惜金錢對落暉。

《梁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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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年高厭六龍,繁華聲色盡歸空。不求賢德追堯 舜,翻作憂囚一病翁。

《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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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亡何故遽環迴,湯紂身為事可哀。莫是自長嫌勝 己,蔽賢猶執匹夫才。

《簡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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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兵方至強抽軍,與賊開城是《簡文》。曲項琵琶催酒 處,不圖為樂向誰雲。

《元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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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柵江城困魏軍,王褒橫議遏謀臣。賓降未免俱為 戮,一死安能謝益仁。

《宣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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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驕奢恣所為,後宮升降略無時。乘危自有妻公 在,安許鸞凰是尉遲。

《隋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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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寡婦忍同欺,輔政剛教篡奪為。矯詔必能疏昉 譯,直臣誠合重顏儀。

《煬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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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諫勞兵作禍基,窮奢極武向戎夷。兆人疲敝不堪 命,天下嗷嗷新主資。

《堯廟詩》
宋·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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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如天日,巍巍與善功。」禹終平洚水,舜亦致薰風。 江海生靈外,乾坤揖讓中。鄉人不知此,簫鼓謝年豐。

《神宗皇帝詩》
黃庭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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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思昭日月,神武用雷霆。製作深垂統,憂勤減夢齡。 孫謀開二聖,永命對三靈。今代誰班馬,能書汗簡青。 釣築收賢輔,天人與聖能。輝光唐《六典》,度越漢中興。 百世神宗廟,千秋永裕陵。帝鄉無馬跡,空望白雲乘

帝紀部雜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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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異記》:「南海中盤古國,今人皆以盤古為姓。」昉按:盤 古氏,天地萬物之祖也,然則生物始於盤古。

《嬾真子成湯既沒》,太甲元年注云:「太甲,太丁之子,湯 之孫也。太丁未立而卒,及湯沒而太甲立,稱元年,惟 元祀十有二年。乙丑,伊尹祠於先王。」注云:「成湯崩,踰 月,太甲即位,奠殯而告。」據此文意,則成湯之後,中間 別無君也。然《孟子》云:「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 四年,太甲顛覆湯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據此,則中 間又有兩君矣。《史記》:「湯崩,太丁未立而卒,於是乃立 太丁之弟外丙,是為帝外丙。外丙即位三年,崩,立外 丙之弟仲壬,是為帝仲壬。帝仲壬即位四年,崩,伊尹 乃立太丁之子太甲。太甲,成湯適長孫也。」以此考之, 然則《書》所謂「成湯既沒,太甲元年」者,蓋為伊尹欲明 言成湯之德以訓嗣王,故須先言成湯既沒,非謂中 間無二君也。而《注》誤認此語,遂失之。當以《孟子》《史記》 為正。

鄭樵《通志》:「按鄭元曰:『周公避居之初,是武王崩後三 年,成王生十三年矣。居東二年,成王年十四矣。迎周 公返而居攝,成王年十五矣。七年致政,成王年二十 一矣。故金縢註云:『文王十五生,武王九十七而終。終 時武王八十三矣,於文王受命為七年,後六年伐紂, 後二年有疾瘳後二年崩,崩年九十三矣。周公以武 王崩後三年出,五年秋復返居攝,四年作《康誥》,五年 作《召誥》,七年作《洛誥》伐紂』』」,至此十六年也。作《康誥》時, 成王年十八,《洛誥》時年二十一也,即政時年二十二。 然則成王以文王終,明年生也。又按王肅《金縢》注云: 「文王十五而生,武王九十七而終。」時受命九年,武王 八十三矣。十三年伐紂,明年有疾,時年八十八矣。九 十三而崩,以冬十二月,其明年稱元年。周公攝政,遭 流言,作《大誥》而《東征》;二年克武庚,殺管叔,三年而歸。 制禮作樂,出入四年,至六年而成。七年營洛邑,作《康 誥》《召誥》《洛誥》,致政成王。然則文王崩之年,成王已三 歲,武王八十一而生成王。武王崩時,成王已十三,周 公攝政七年而致政,成王年二十也。明年即政,年二 十一也。又按《尚書大傳》敘周公居攝曰:一年救亂,二 年克商,三年踐奄,四年建侯於衛,五年營成周,六年 制禮作樂,七年致政。又按《左傳》曰:「成王定鼎於郟鄏, 卜世三十,卜年七百。」《汲冢紀年》曰:「西周二百五十七 年,通東周遍,合七百之數。」《三統歷》西周三百五十二 年,並東周八百餘年。

朱子《古史餘論》《舜紀》所論三事,其一許由者是已,然 當全載史遷本語,以該卞、隨、務光之流,不當但斥一 許由而已也。然太史公又言箕山之上有許由冢,則 又明其實有是人,亦當世之高士,但無堯讓之事耳。 此其曲折之意,蘇子亦有所未及也。其一,瞽象殺舜, 蓋不可知其有無,今但當知舜之負罪引慝號泣,怨 「慕,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與夫小杖則受,大杖則走,父 母欲使之,未嘗不在側,欲求殺之,則不可得而已耳」, 不必深辯瞽象殺舜之有無也。其一舜、禹避朱、均而 天下歸之,則蘇子慮其避之足以致天下之逆,至益 避啟而天下歸啟,則蘇子又議其避之為不度而無 恥。於是凡《孟子》史遷之所傳者,皆以為誕妄而不之 信,今固未暇質其有無。然蘇子之所以為說者,類皆 以世俗不誠之心度聖賢,則不可以不之辯也。聖賢 之心,淡然無欲,豈有取天下之意哉?顧辭讓之發,則 有根於所性而不能已者,苟非所據,則雖巵酒豆肉 猶知避之,況乎秉權據重,而天下有歸己之勢,則亦 安能無所惕然於中,「而不遠引以避之哉?避之而彼 不吾釋,則不獲已而受之,何病於逆?避之而幸其見 舍,則固得吾本心之所欲,而又何恥焉?惟不避而強 取之,乃為逆;偃然當之而彼不吾歸,乃可恥耳。」如蘇 子之言,則是凡世之為辭讓者,皆陰欲取之,而陽為 遜避,是以其言反於事實,至於如此,而不自知其非 也。舜、禹之事,世固不以為疑,今不復論。至《益》之事,則 亦有不能無惑於其說者。殊不知若太甲賢而伊尹 告歸,成王冠而周公還政,宣王有志而共和罷,此類 多矣。當行而行,當止而止,而又何恥焉?蘇子蓋賢共 伯而尚何疑於益哉?若曰「受人之寄則當遂有之,而 不可歸,歸之則為不度而無恥」,則是王莽、曹操、司馬 懿父子之心,而楊堅夫婦所謂騎虎之勢也,乃欲以 是而語聖賢之事,其亦誤矣。

《宜齋野乘》:《說苑》載鮑白令之對始皇曰:「天下官則讓 賢,家則世繼。」故曰:「五帝以天下為官,三王以天下為 家。」今觀《帝王世紀》云:「黃帝次妃女節生少昊。」則少昊 乃黃帝子也。是傳位於子自黃帝始,而非起於夏禹。 《家語五帝德》及《書序》注《史顓帝紀》並《通曆》皆云:顓帝 為昌意子,則亦黃帝孫也。是少昊傳位於姪。《史記》《家 語》皆云:「帝嚳祖元囂,父蟜極。」又《高辛紀》注、《書序》注與 《帝王世紀》載嚳為黃帝曾孫,則顓帝傳位於從姪。《大 戴禮》並《史記》云:「帝嚳下妃生摯」,則高辛又傳位於子高辛次妃慶帝生堯,則摯又傳位於弟。《史記》並《舜典》 疏,以舜為黃帝八代孫,則堯傳位於五世姪孫。《前漢· 律曆志》載顓帝五世生鯀,則舜傳位於六世祖之從 兄弟。如是,則五帝亦可謂之家天下。今溯五帝之上 而觀之,《禮記》注云:「女媧承伏羲」,而《淮南子覽冥訓》注 古天子姓風,則亦伏羲之子孫也。《禮記》《國語》皆云:「炎 帝,少典之子。」而《家語》與《史記》云:「黃帝有熊國君,少典 之裔子。」《國語》又云:「黃帝,炎帝之弟。」則二君同是少典 之子。以此而觀,家天「下之制,其來遠矣。」或曰:「夏之十 七君皆姓姒,商之三十君皆姓子,周之三十七君皆 姓姬,非如五帝之異姓。」曰:「不然。五帝之時,世變不同, 人各自為一姓。故黃帝姓公孫;而少昊黃帝子也,改 姓己;顓帝亦黃帝孫也,乃姓姬。堯寄於伊長孺家,從 母所居,故姓伊耆;舜生姚墟,故姓姚。稷契與堯同父 兄弟也,而稷姓姬。契以簡狄吞元鳥卵而生,故姓子。 若以異姓而論,謂黃帝與少昊非父子,而堯與稷契 非同父之兄弟,可乎?」或曰:「家以傳子。今五帝獨黃帝 高辛傳位於子,少昊、顓帝皆與姪,而摯則與弟,蓋已 非傳子矣。堯傳之曾姪孫,而舜又傳之同六世祖之 從兄弟,《服紀》尤為差遠。」曰:「不然,長子考監」明既以罪 死而放,《齊固》嘗薦次子朱啟明矣。堯未嘗不欲傳之 子,奈何朱之不肖,不足以嗣位。堯則擇同宗之姪孫 而授之,舜亦不敢遽然以為君,而猶避朱於南河。舜 亦未嘗不欲傳之子,奈何商均之不肖,不能以繼緒? 舜即擇同宗之從兄弟而傳之,禹亦不敢冒然以為 君,猶避商均於陽城。堯舜豈以異族而授之天下哉? 且如商之外丙傳弟仲壬,仲壬傳姪太甲,太甲傳弟 雍己,祖辛傳弟沃甲,沃甲傳姪祖丁,祖丁傳堂弟南 庚,南庚傳堂弟陽甲,祖庚傳弟祖甲,廩辛傳弟庚丁。 而周懿王傳弟孝王,康王傳弟定王,則商周亦有傳 弟姪者。其後如漢惠帝傳弟文帝,昭帝傳姪孫宣帝, 成帝傳姪「哀帝,哀帝傳從弟平帝,東海殤帝傳堂兄 安帝。」若沖帝傳質帝,則同高祖之從兄弟;質帝傳桓 帝,則又同五世祖之從姪。比之舜禹,蓋無異也。且以 《祭法》觀之,周則祖文而宗武,商則祖契而宗湯,夏則 祖顓帝而宗禹,而舜則祖顓帝而宗堯。若舜為異姓 之國,奚必宗堯哉?蓋曰弟、曰姪、曰姪孫,既皆吾「之族 屬,而謂之非家天下,不可也。」

《續問奇類林》嘗論《古今帝王大報應》,略曰:「黃帝軒轅 氏制禮作樂,肇造區夏,後有天下者,皆其子孫,如史 稱堯、舜、禹同出軒轅是也。軒轅孫曰帝嚳,稷、契母皆 帝嚳元妃,則商、周又其裔也。堯、舜功蓋萬古,故堯之 後至漢祖長有天下,舜之後至陳霸先亦有天下。堯、 舜五臣,禹、稷、契、皋陶、伯益有大功,子孫皆迭有天下。」 禹安民功最大,故夏享天下四百年。契教民功並大, 故商享天下六百年;稷養民功又大,故周享天下八 百年益馴。若鳥獸山林功差大,故前有秦帝天下,後 有趙宋,得天下三百二十年,惟皋陶為理,子孫不得 為帝。《春秋》時僅英、蓼二小國,即英布當黥而王,猶有 刑之餘釁,豈非人不可獨殺乎?微獨報德,歷歷報怨, 數尤不爽。如商以臣取天下於夏,周亦以臣取天下 於商。周以諸侯興五伯七雄,亦以臣脅共主;秦以力 並六國,六國子孫亦並起亡秦。漢祖寬厚,不殺秦王, 子嬰,子孫獨蕃衍,至新莽時,載玉牒者十二萬人。曹 操殺獻帝二子,魏曹髦、曹芳二主,亦為司馬師所弒。 司馬氏弒魏二君子孫,懷、愍二帝,亦為劉、石所擄。劉 宋殺司馬氏幾盡,子孫亦戕於蕭道成。惟蕭衍以同 宗不殺子恪兄弟十六人。梁武子孫獨盛。元魏殺人 如麻,後高歡、宇文泰盡覆元氏族。隋使宇文族蕩無 炊煙,楊氏亦靡孑遺。唐以臣篡隋,後多強藩悍鎮,至 朱溫亦以臣篡唐,宋得天下於小兒,亦失於小兒。金 迫欽「宗於青城易服。」至元滅,金亦自青城受降,塗炭 尤甚。元逐宋帝海南,令其十萬浮海。我明亦驅元漠 北,僅存七騎渡河。即以宋論,太祖以天下與太宗二 子,德昭、德芳不得立,太宗不以天下還二子,故仁宗、 哲宗絕祀,徽、欽舉族北轅,僅留高宗一人,挈天下半 還太祖子孫。孝宗乃德芳裔,有天下三世;理宗乃德 昭。裔有天下四世,是太宗子孫享祚共八世,太祖子 孫享祚亦八世。天道好還,從古昭昭如此。

書蕉《九域志》謂「廣陵有盤古冢。」《述異記》謂「南海有盤 古冢,亙三百餘里。」《錄異記》謂「成都盤古廟有三郎之 名。」《荊風土記》謂十月十六日為盤古生辰,可占冬時 之陰霽。湘鄉有盤古村,贛之會昌有盤古山。或以湘 贛為盤古氏顯化之所。

《瑯琊漫抄》《三皇本紀》,系小司馬撰,其稱天皇、地皇、人 皇各一萬八千歲,蓋本《皇極經世書》云:「一萬八千歲 而天開於子,又一萬八千歲而地闢於丑,又一萬八 千歲而人生於寅。」此即三皇之歲數,而《本紀》乃附會 為之耳。《經世》蓋自古相傳之數也。

《王笑零音》「三皇不期皇而皇,五帝不期帝而帝,三王 不期王而王。期皇不皇者,始皇也;期帝不帝者,東帝也。期王不王者,霸王也。」

觀微子:舜禹之未受禪也,初無得天下之心也;其既 受禪也,初無利天下之心也。憂以天下而不以身,此 所以出乎萬物之表而介然無累,故曰「巍巍。」

《玉堂鑑綱》:胡一桂曰:「三皇之號,昉於《周禮》,外史掌三 皇五帝之書,而不指其名。其次則見於秦博士,有天 皇、地皇、人皇之議。秦去古未遠,三皇之稱,此或庶幾。 漢孔安國《序書》,以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三墳》,少昊、 顓頊、高辛、唐、虞之書謂五典,不知何本。蓋《孔子家語》 自伏羲下皆稱曰帝。《易大傳》《春秋內外傳》有黃帝、炎」 帝之稱,《月令》有「帝太昊帝炎帝、帝黃帝」,亦足以表先 秦,未嘗以伏羲、神農、黃帝為三皇也。至宋五峰胡氏 直斷以孔子《易大傳》以伏羲、神農、黃帝、堯、舜為五帝, 不信傳而信經,其論始定。然三皇之號不可泯也,則 亦以天皇、地皇、人皇言之。蓋混沌初開,先有天而後 有地,則氣化而人生焉。《皇極經世書》以《元經會》所謂 「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至寅始為開物之初 意。三皇之號,由此而稱也。

又曰:「唐虞之時,泰和之景象也。禹啟之世,亨通之嘉 會也。夏商之末造,其天時肅殺之秋乎!湯武適當其 時,革命之舉,不容不順乎天而應乎人矣。是故天之 道生於春,長於夏,肅殺於秋,謂肅殺非天之道不可 也。聖人之道,揖遜於唐虞,家傳於夏禹,放伐於商周, 謂放伐非聖人之道亦不可。聖人初何嘗容心於其」 間哉?「與時偕行」而已。「布昭聖武」之湯,即「克寬克仁」之 主;「我武惟揚」之武,即「作民父母」之元。後曾謂湯、武果 有異於堯、舜、禹之道哉?觀四時則知天,觀天則知聖 人矣。

趙弼曰:「《外紀》載伏羲人首蛇身,神農人身牛首」,夫羲、 農二聖,乃繼天立極之君,開物成務之祖,顧乃有此 怪異之貌乎?《史》載伏羲在位一百一十四年,神農在 位一百四十年,當時天下諸侯北面而朝,咸遵其制 度,稟其命令也。豈有蛇身牛首之怪異,坐天位之上, 主宰天下,此不足信也明矣。

《日知錄》:《史記·周本紀》:「厲王出奔於彘,厲王太子靜匿 召公之家。周公、召公二相行政,號曰共和。共和十四 年,厲王死於彘,二相乃共立太子靜為王。」以二相為 共和,非也。《汲冢紀年》:「厲王十二年,出奔彘。十三年,共 伯和攝行天子事,號曰共和。二十六年,王陟於彘。周 定公、召穆公立太子靖為王,共伯和歸其國。」此即《左 氏》「王子朝」所謂「諸侯釋位,以間王政」者也。但其言共 伯歸國者未合。古者無天子之世,朝覲訟獄必有所 歸。《呂氏春秋》言:共伯和修其行,好賢仁,周厲之難,天 子曠絕,而天下皆來請矣。按:此則天下朝乎共伯,非 共伯至周而攝行天子事也。共伯不以有天下為心, 而周公、召公亦未嘗奉周之社稷而「屬之他人,故周 人無易姓之嫌,共伯無僭王之議。蓋其秉道以終,得 全神養性之術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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