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第045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四十五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文學典
第四十五卷目錄
文學名家列傳三十三
北齊
孫搴 祖鴻勳
李廣 崔㥄
杜弼 刁柔
李公緒 裴讓之
陸卬 邢邵
盧詢祖 樊遜
劉逖 劉晝
崔瞻 宋繪
魏收 韋道遜〈道密 道建 道儒〉
江旰 睦豫
朱才 荀仲舉
蕭慤 陽休之
荀士遜 袁奭
顏之推
文學典第四十五卷
文學名家列傳三十三
[編輯]北齊
[編輯]孫搴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搴字彥舉,樂安人也。少厲志勤學,自 檢校御史,再遷國子助教。太保崔光引修國史,頻歷 行臺郎,以文才著稱。崔祖螭反,搴預焉。逃於王元景 家,遇赦乃出。孫騰以宗情薦之,未被知也。會高祖西 討,登風陵,命中外府司馬李義深、相府城局李士略 共作檄文,二人皆辭,請以搴自代。高祖引搴入帳,自」 為吹火催促之,搴援筆立成,其文甚美。高祖大悅,即 署相府主簿,專典文筆。又能通鮮卑語,兼宣傳號令, 當煩劇之任,大見賞重。賜妻韋氏,既士人子女,又兼 色貌,時人榮之。尋除左光祿大夫,常領主簿。世宗初 欲之鄴,總知朝政,高祖以其年少,未許。搴為致言,乃 果行。恃此自乞特進,世宗但加散騎常侍。時又大括 燕、恆、雲、朔、顯、蔚、二夏州、高平、平涼之民以為軍士,逃 隱者身及主人、三長、守令,罪以大辟,沒入其家。於是 所獲甚眾。搴之計也,搴學淺而行薄,邢邵嘗謂之曰: 「更須讀書。」搴曰:「我精騎三千,足敵君羸卒數萬。」嘗服 棘刺丸。李諧等調之曰:「卿棘刺應自足,何假外求?」坐 者皆笑。司馬子如與高季式召搴飲酒,醉甚而卒,時 年五十二。高祖親臨之,子如叩頭請罪。高祖曰:「折我 右臂,仰覓好替還我。」子如舉魏收,季式舉陳元康,以 繼搴焉。贈儀同三司、吏部尚書、青州刺史。
按《北史本傳》:搴少時與溫子昇齊名,嘗謂子昇:「卿文 何如我?」子昇謙曰:「不如卿。」搴要其為誓,子昇笑曰:「但 知劣於卿便是,何勞旦旦。」搴悵然曰:「卿不為誓,事可 知矣。」
按《魏書溫子昇傳》:「子昇博覽百家,文章清婉,為廣陽 王淵賤客,在馬坊教諸奴子書,作《侯山祠堂碑文》,常 景見而善之。熙平初,中尉東平王匡博召辭人,以充 御史。同時射策者八百餘人,子昇與盧仲宣、孫搴等 二十四人為高第。於時預選者爭相引決,匡使子昇 當之,皆受屈而去。搴謂人曰:『朝來靡旗亂轍者,皆子 《昇逐北》』。」
祖鴻勳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鴻勳,涿郡范陽人也。父慎,仕魏,歷 鴈門、咸陽太守,治有能名,卒於金紫光祿大夫,贈中 書監、幽州刺史,諡惠侯。鴻勳弱冠與同郡盧文符並 為州主簿,僕射臨淮王彧表薦鴻勳有文學,宜試以 一官,敕除奉朝請。人謂之曰:『臨淮舉卿,便以得調。竟 不相謝,恐非其宜』。鴻勳曰:『為國舉才,臨淮之務,祖鴻 勳何事從而謝之』?」彧聞而喜曰:「吾得其人矣。」及葛榮 南逼,出為防河別將,守滑臺。永安初元,擢為東道大 使,署封隆之、邢邵、李渾、李象、鴻勳並為子使。除東濟 北太守,以父老疾為請,竟不之官。後城陽王徽奏鴻 勳為司徒法曹參軍事,赴洛,徽謂之曰:「吾聞臨淮相 舉,竟不到門,今來何也?」鴻勳曰:「今來赴職,非為謝恩。」 轉廷尉正。後去官歸鄉里,《與陽休之書》曰:「陽生大弟, 吾比以家貧親老,時還故郡。在本縣之西界,有雕山 焉。其處閑遠,水石清麗,高巖四匝,良田數頃。家先有 野舍於斯,而遭亂荒廢,今復經始。即石成基,憑林起 棟,蘿生映宇,泉流繞階,月松風草,緣庭綺合,日華雲 寔,傍沼星羅,簷下流」煙,共霄氣而舒捲;園中桃李,雜 椿柏而蔥蒨。時一褰裳涉澗,負杖登峰,心悠悠以孤 上,身飄飄而將逝,杳然不復自知在天地間矣。若此 者久之,乃還所住,孤坐危石,撫琴對水,獨詠山阿,舉 酒望月,聽風聲以興思,聞鶴唳以動懷,企莊生之逍 遙,慕尚子之清曠,首戴萌蒲,身衣縕襏,出藝粱稻,歸 奉慈「親,緩步當車,無事為貴」,斯已適矣,豈必撫塵哉? 而吾生既繫名聲之韁鎖,就良工之剞劂,振佩紫臺
之上,鼓袖丹墀之下,採金匱之漏簡,訪玉山之遺文敝精神於丘墳,盡心力於河漢,摘藻期之鞶繡,發議必在芬香,茲自美耳,吾無取焉。嘗試論之:夫崑峰積 玉,光澤者前毀;瑤山叢桂,芳茂者先折。是以東都有 掛冕之臣,南國見捐情之士,斯豈惡粱錦,好蔬布哉? 蓋欲保其七尺,終其百年耳。今弟官位既達,聲華已 遠,象由齒斃,膏用明煎,既覽老氏《穀神》之談,應體留 侯止足之逸。若能翻然清尚,解珮捐簪,則吾於茲山, 莊可辦一。得把臂入林,掛巾垂枝,攜酒登巘,舒席平 山,道素志,論舊款,訪丹法,「語元書,斯亦樂矣,何必富 貴乎?去矣陽子,途乖趣別,緬尋此旨,杳若天漢。已矣 哉!」書不盡意。梁使將至,敕鴻勳對客。高祖曾徵至並 州,作《晉祠記》,好事者玩其文。位至高陽太守。在官清 素,妻子不免寒餒,時議高之。天保初,卒官。
李廣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廣字弘基,范陽人也。其先自遼東 徙焉。廣博涉群書,有才思文議之美。少與趙郡李謇 齊名,為邢魏之亞,而訥於言,敏於行。魏安豐王延明 鎮徐州,署廣長流參軍。釋褐盪逆將軍。參朱仲遠牒 為大將軍記室,加諫議大夫。荊州行臺辛纂上為行 臺郎中,尋為車騎府錄事參軍。中尉崔暹精選御史」, 皆是世胄,廣獨以才學兼御史,修國史。南臺文奏,多 其辭也。平陽公淹辟為中尉,轉侍御史。顯祖初嗣霸 業,命掌書記。天保初,欲以為中書郎,遇其病篤而止。 廣曾欲早朝,未明假寐,忽驚覺,謂其妻云:「吾向似睡, 忽見一人出吾身中語云:『君用心過苦,非精神所堪。 今辭君去』。」因而恍惚不樂,數日便遇疾,積年不起,資 產屢空,藥石無繼。廣雅有鑒識,度量弘遠,坦平無私, 為士流所愛,歲時共贍遺之,賴以自給,竟以疾終。曾 薦畢義雲於崔暹,廣卒後,義雲集其文筆十卷,託魏 收為之敘。其族人子道,亦有文章。
崔㥄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㥄字長孺,清河東武城人也。父休,魏 七兵尚書,贈僕射。㥄狀貌偉麗,善於容止,少有名望, 為當時所知。初為魏世宗挽郎,釋褐太學博士。永安 中,坐事免歸鄉里。高祖於信都起義,㥄歸焉。高祖見 之甚悅,以為諮議參軍。尋除給事黃門侍郎,遷將軍、 右光祿大夫。高祖入洛,議定廢立,太僕綦雋盛稱普」 泰王賢明,可以為社稷主。㥄曰:「若期明聖,自可待我 高王,徐登九五,既為逆胡所立,何得猶作天子?若從 雋言,王師何名?義舉由是中興。」普泰皆廢,更立平陽 王為帝。以建義功,封武城縣公,邑一千四百戶,進位 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仍領黃門郎。㥄居門下,恃 預義旗,頗自矜縱。尋以貪汙為御史糾劾,因逃還鄉 里,遇赦始出。高祖以㥄本預義旗,復其黃門。天平初, 為侍讀,監典書,尋除徐州刺史,給廣宗部曲三百,清 河部曲千人。㥄性豪慢,寵妾馮氏,假其威刑,恣情取 受,風政不立。初,㥄為常侍,求人修《起居注》。或曰:「魏收 可。」㥄曰:「收輕薄徒耳。」更引祖鴻勳為之。既居樞要,又 以盧元明代收為中書郎,由是收御之。及收聘梁,過 徐州,㥄備刺史鹵簿而迎之。使人相聞,魏曰:「勿怪儀 衛多,稽古之力也。」收報曰:「白、崔徐州建義之勳,何稽 古之有!」㥄自以門閥素高,特不平此言。收乘宿憾,故 以此挫之。罷州,除七兵尚書、清河邑中正。趙郡李渾 嘗讌聚名輩詩酒正讙譁,㥄後到,一坐無復談話者。 鄭伯猷歎曰:「身長八尺,面如刻畫,謦欬為洪鐘響,胸 中貯千卷書,使人那得不畏服。」㥄每以籍地自矜,謂 盧元明曰:「天下盛門,唯我與爾,傅、崔、趙、李何事者哉!」 崔暹聞而御之。高祖葬後,㥄又竊言「黃頷小兒堪當 重任不?」暹外兄李慎以㥄言告暹,暹啟世宗,絕㥄朝 謁。㥄要拜道左,世宗發怒曰:「黃頷小兒,何足拜也!」於 是鎖㥄赴晉陽而訊之,㥄不伏。暹引邢子才為證,子 才執無此言。㥄在禁,謂子才曰:「卿知我意屬太丘不?」 子才出告㥄子瞻云:「尊公意正應欲結姻於陳元康。」 瞻有女,乃許妻。元康子求其父,元康為言之於世宗 曰:「崔㥄名望素重,不可以私處言語,便以殺之。」世宗 曰:「若免其性命,猶當徙之遐裔。」元康曰:「㥄若在邊,或 將外叛。以英賢資寇敵,非所宜也。」世宗曰:「既有季珪 之罪,還令輸作,可乎?」元康曰:「嘗讀《崔琰傳》,追恨魏武 不弘。㥄若在作所而殞,後世豈道公不殺也?」世宗曰: 「然則奈何?」元康曰:「崔㥄合死,朝野莫不知之。公誠能 以寬濟猛,特輕其罰,則仁德彌著,天下歸心。」乃舍之。 㥄進謁奉謝,世宗猶怒曰:「我雖無堪,忝當大任。被卿 名作黃頷小兒,金石可銷,此言難滅。」天保初,除侍中, 監起居,以禪代之際,參掌儀禮,別封新豐縣男,邑二 百戶,迴授第九弟約。㥄一門婚嫁,皆是衣冠之美,吉 凶儀範,為當時所稱。婁太后為博陵王納㥄妹為妃, 敕中使曰:「好作法用,勿使崔家笑人。」婚夕,顯祖舉酒 祝曰:「新婦宜男,孝順富貴。」㥄奏曰:「孝順出自臣門,富 貴恩由陛下。」五年,出為東兗州刺史,復攜馮氏之部。 㥄尋遇偏風,而馮氏驕縱,受納狼籍,為御史所劾,與 㥄俱召諸廷尉。尋有別敕,斬馮於都市。㥄以疾卒於獄中,年六十一。㥄歷覽群書,兼有辭藻,自中興立後, 迄於武帝,詔誥表檄,多㥄所為。然率性豪侈,溺於財 色,諸弟之間不能盡雍穆之美,世論以此譏之。㥄素 與魏收不協,收既專典國史,㥄恐被惡言,乃悅之曰: 「昔有班固,今則魏子。」收笑而憾不釋。子瞻嗣。
㥄昆季仲文,有學尚。魏高陽太守、清河內史。興和中, 為丞相掾。沙苑之敗,仲文持馬尾以渡河,波中乍沒 乍出。高祖望見曰:「崔掾也。」遽遣船赴接。既濟,勞之曰: 「卿為親為君,不顧萬死,可謂家之孝子,國之忠臣。」加 中軍將軍。天保初,拜散騎常侍、光祿大夫。七年卒,年 六十。子偃,武平中,歷太子洗馬、尚書郎。
偃弟。學識有才思,風調甚高,武平中,琅邪王大司 馬中兵參軍,參定《五禮》,待詔文林館。隋仁壽中,卒於 通直散騎常侍。叔仁,魏潁州刺史。子彥武,有識用,朝 歌令,隋開皇初魏州刺史。子偘,魏末兼通直常侍,聘 梁使。子極,武平初太子僕,卒於武德郡守。子聿,魏東 莞太守。子約,司空祭酒。
㥄族叔景鳳,字鸞叔,㥄五世祖逞元孫也。景鳳涉學, 以醫術知名,魏尚藥典御。天保中,譙州刺史。景鳳兄 景哲,魏大中大夫、司徒長史。
子國,字法峻,幼好學,汎覽經傳,多伎藝,尤工相術。天 保初,尚藥典御,乾明拜高陽郡太守、太子家令。武平, 假儀同三司,卒於鴻臚卿。法峻以武平六年從駕在 晉陽,嘗語中書侍郎李德林云:「此日看高相王以下 《文武官人相表》,俱盡其事,口不忍言。唯第一人更應 富貴,當在他國,不在本朝,吾亦不及見也。」其精妙如 此。
㥄族子肇師,魏尚書僕射亮之孫也。父士太,諫議大 夫。肇師少時疏放,長遂變節,更成謹厚,涉獵經史,頗 有文思。襲父爵樂陵男。釋褐開府東閣祭酒,轉司空 外兵參軍,遷大司馬府記室參軍。天平初,轉通直侍 郎,為慰勞青州使。至齊州界,為土賊崔迦葉等所虜, 欲逼與同事。肇師執節不動,諭以禍福,賊遂捨之,乃 巡慰青部而還。元象中,數以中舍人接梁使。武定中, 復兼中正員郎。送梁使徐州還,敕修起居注。尋兼通 直散騎常侍、聘梁副使,轉中書舍人。天保初,參定禪 代禮儀,封襄城縣男,仍兼中書侍郎。二年卒,時年四 十九。
杜弼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弼字輔元,中山曲陽人也,小字輔國。」 自序云:「本京兆杜陵人。九世祖驁,晉散騎常侍,因使 沒趙,遂家焉。祖彥衡,淮南太守。父慈度,繁畤令。弼幼 聰敏,家貧無書。年十二,寄郡學受業。講授之際,師每 奇之。同郡甄琛為定州長史,簡試諸生,見而策問,義 解閑明,應答如響,大為琛所歎異。其子寬與弼為友。」 州牧任城王澄聞而召問,深相嗟賞,許以王佐之才。 澄、琛還洛,稱之於朝,丞相、高陽王等多相招命。延昌 中,以軍功起家,除廣武將軍、恆州征虜府墨曹參軍, 典管記。弼長於筆札,每為時輩所推。孝昌初,除太學 博士,帶廣陽王驃騎府法曹行參軍、行臺度支郎中。 還除光州曲城令。為政清靜,務盡仁「恕,詞訟止息,遠 近稱之。時天下多難,盜賊充斥,徵召兵役,塗多亡叛。 朝廷患之。乃令兵人所齎戎具,道別車載,又令縣令 自送軍所。」時光州發兵,弼送所部達北海郡州兵一 時散亡,唯弼所送不動。他境叛兵並來攻劫,欲與同 去,弼率所領親兵格鬥,終莫肯從,遂得俱達軍所。軍 司崔鍾以狀上聞,其得人心如此。普泰中,吏曹下訪 守令,尤異。弼已代還,東萊太守王昕以弼應訪。弼父 在鄉,為賊所害。弼行喪六年,以常調除御史,加前將 軍、大中大夫,領內正字。臺中彈奏,皆弼所為。諸御史 出使所上文簿,委弼覆察,然後施行。遷中軍將軍、北 豫州驃騎大將軍府司馬,未之官,儀同竇泰總戎西 伐,詔弼為泰監軍。及泰失利自殺,弼與其徒六人走 還陝州,刺史劉貴鎖送晉陽。高祖詰之曰:「竇中尉此 行,吾前具有法用,乃違吾語,自取敗亡,爾何由不一 言諫爭也?」弼對曰:「刀筆小生,唯文墨簿技,便宜之事, 議所不及。」高祖益怒,賴房謨諫而獲免。左遷下灌鎮 司馬。元象初,高祖徵弼為大丞相府法曹行參軍,署 記室事。轉大行臺郎中,尋加鎮南將軍。又引弼典掌 機密,甚見信待。或有造次不及書教,直付空紙,即令 宣讀。弼嘗乘間密勸高祖受魏禪,高祖舉杖擊走之。 相府法曹辛子炎諮事,雲須取署。子炎讀「署」為「樹。」高 祖大怒曰:「小人都不知避人家諱。」杖之於前。弼進曰: 「《禮》,二名不偏諱。孔子言徵不言在,言在不言徵,子炎 之罪,理或可恕。」高祖罵之曰:「眼看人瞋!」乃復牽經引 禮,叱令出去。弼行十步許,呼還,子炎亦蒙釋宥。世子 在京聞之,語楊愔曰:「王左右賴有此人方正,庶天下 皆蒙其利,豈獨吾家也!」弼以文武在位,罕有廉潔,言 之於高祖。高祖曰:「弼來,我語爾,天下濁亂,習俗已久, 今督將家屬多在關西,黑獺常相招誘,人情去留未
定。江東復有一吳兒老翁蕭衍者,專事衣冠禮樂,中原士大夫望之,以為正朔所在。我若急作法網,不相饒借,恐督將盡投黑獺,士子悉奔蕭衍,則人物流散, 何以為國?爾宜少待,吾不忘之。」及將有沙苑之役,弼 又請先除內賊,卻討外寇。高祖問:「內賊是誰?」弼曰:「諸 勳貴掠奪萬民者皆是。」高祖不答,因令軍人皆張弓 挾矢,舉刀按槊以夾道,使弼冒出其間,曰:「必無傷也。」 弼戰慄汗流。高祖然後喻之曰:「箭雖注不射,刀雖舉 不擊,槊雖按不刺,爾猶頓喪魂膽。諸勳人身觸鋒刃, 百死一生,縱其貪鄙,所取處大,不可同之循常例也。」 弼於時大恐,因頓顙謝曰:「愚癡無智,不識至理,今蒙 開曉,始見聖達之心。」後從高祖破西魏於邙山,命為 露布,弼手即書絹,曾不起草。以功賜爵定陽縣男,邑 二百戶,加通直散騎常侍、中軍將軍。奉使詣闕,魏帝 見之於九龍殿,曰:「朕始讀《莊子》,便值秦名,定是體道 得真,元同齊物。聞卿精學,聊有所問。經中佛性、法性, 為一為異?」弼對曰:「佛性、法性,止是一理。」詔又問曰:「佛 性既非法性,何得為一?」對曰:「性無不在,故不說二。」詔 又問曰:「說者皆言法性寬,佛性狹。寬狹既別,非二如 何?」弼又對曰:「在寬成寬,在狹成狹,若論性體,非寬非 狹。」詔問曰:「既言成寬成狹,何得非寬非狹?若定是狹, 亦不能成寬。」對曰:「以非寬狹故,能成寬狹。寬狹所成 雖異,能成恆一。」上悅稱善,乃引入經書庫,賜地持經 一部,帛一百匹。平陽公淹為并州刺史。高祖又命弼 帶并州驃騎府長史。弼性好名理,探味元宗,自在軍 旅,帶經從役。注《老子道德經》二卷,表上之曰:「臣聞乘 風理弋,追逸羽於高雲;臨波命鉤,引沉鱗於大壑。苟 得其道,為工其事。在物既爾,理亦固然。」竊惟《德》、道二 經,闡明幽極,旨冥動寂,用周凡聖,論行也清淨柔弱, 語跡也,成功致治,實眾流之江海,乃群藝之本根。臣 少覽經書,偏所篤好,雖從役軍府,而不捨遊息,鑽味 既久,斐文亹如有所見,比之前注,微謂異於舊說,情 發於中,而彰諸外,輕以管窺,遂成穿鑿,無取於遊刃, 有慚於運斤,不足破「秋毫之論,何以解連環之結,本 欲止於門內,貽厥童蒙,兼以近資愚鄙,私備忘闕,不 悟姑射凝神,汾陽流照,蓋高之聽卑,邇言在察。春末 奉旨,猥蒙垂誘,今上所注《老子》,謹冒封呈,並序如別。」 詔答云:「李君遊神冥窅,獨觀恍惚,元同造化,宗極群 有。從中被外,周應可以裁成自己及物,運行可以資 用,隆家寧國,義屬斯文。卿才思優洽,業尚通遠,息棲 儒門,馳騁元肆,既啟專家之學,且暢釋老之言,戶列 門張,途通徑達,理事兼申,能用俱表。彼賢所未悟,遺 老所未聞,旨極精微,言窮深妙。朕有味二經,倦於舊 說,歷覽新注,所得已多,嘉尚之來,良非一緒。已敕殺 青編,藏之延閣。」又上一本於高祖,一本於世宗。武定 中遷衛尉卿。會梁遣貞陽侯蕭明等入寇彭城,大都 督高岳、行臺慕容紹宗率諸軍討之。詔弼為軍司,攝 臺左右。臨發,世宗賜胡馬一匹,語弼曰:「此廐中第二 馬,孤恆自乘騎,今方遠別,聊以為贈。」又令陳政務之 要可為鑒戒者,錄一兩條。弼請口陳曰:「天下大務,莫 過賞罰二端:賞一人使天下人喜,罰一人使天下人 服。但能二事得中,自然盡美。」世宗大悅曰:「言雖不多, 於理甚要。」握手而別。破蕭明於寒山,別與領軍潘樂 攻拔梁潼州,仍與岳等撫軍恤民,合境傾賴。六年四 月八日,魏帝集名僧於顯陽殿講說佛理,弼與吏部 尚書楊愔、中書令邢邵、祕書監魏收等並侍法筵。敕 弼昇師子座,當眾敷演。昭元都僧達及僧道順並緇 林之英,問難鋒至,往復數十番,莫有能屈。帝曰:「此賢 若生孔門,則何如也?」關中遣儀同王思政據潁州,太 尉高岳等攻之,弼行潁州事,攝行臺左丞。時大軍在 境,調輸多費,弼均其苦樂,公私兼舉,大為州民所稱。 潁州之平也,世宗曰:「卿試論王思政所以被擒。」弼曰: 「思政不察逆順之理,不識大小之形,不度強弱之勢, 有此三蔽,宜其俘獲。」世宗曰:「古有逆取順守,大吳困 於小越,弱燕能破強齊,卿之三義,何以自立?」弼曰:「王 若順而不大,大而不強,強而不順,於義或偏,得如聖 旨。今既兼備眾勝,鄙言可以還立。」世宗曰:「凡欲持論, 宜有定指,那得廣包眾理,欲以」多端自固。弼曰:「大王 威德,事兼眾美,義博故言博,非義外施言。」世宗曰:「若 爾,何故周年不下,孤來即拔。」弼曰:「此蓋天意,欲顯大 王之功。」顯祖引為兼長史,加衛將軍,轉中書令,仍長 史,進爵定陽縣侯,增邑通前五百戶。弼志在匡贊,知 無不為。顯祖將受魏禪,自晉陽至平城都,命弼與司 空司馬子如馳驛先入,觀察物情。踐祚之後,敕命左 右箱入柏閤,以預定策之功。遷驃騎將軍、衛尉卿,別 封長安縣伯。嘗與邢邵扈從東山,共論名理。邢以為 人死還生,恐為蛇畫足。弼答曰:「蓋謂人死歸無,非有 能生之力。然物之未生,本亦無也。無而能有,不以為 疑,因前生後,何獨致怪?」邢云:「聖人設教,本由勸獎,故 懼以將來理,望各遂其性。」弼曰:「聖人合德天地,齊信 四時,言則為經,行則為法。而雲以虛示物,以詭勸民, 將同魚腹之書,有異鑿楹之誥,安能使北辰降光,龍宮韞櫝。就如所論,福果可以鎔鑄性靈,弘獎風教,為 益之大,莫極於斯。此即真教,何謂非實?」邢云:「死之言 澌,精神盡也。」弼曰:「此所言澌,如射箭」盡手中盡也。《小 雅》曰:「無草不死。」《月令》又云:「靡草死。」動植雖殊,亦此之 類。無情之卉,尚得還生,含靈之物,何妨再造。若雲草 死,猶有種在,則復人死亦有識。識種不見,謂以為無 者,神之在形,亦非自矚,離朱之明不能睹。雖孟軻觀 眸,賢愚可察,鍾生聽曲,山水呈狀,乃神之工,豈神之 質?猶玉帛之非禮,鐘「鼓之非樂,以此而推,義斯見矣。」 邢云:「季札言無不之,亦言散盡,若復聚而為物,不得 言無不之也。」弼曰:「骨肉下歸於土,魂氣則無不之,此 乃形墜魂遊,往而非盡,如鳥出巢,如蛇出穴,由其尚 有,故無所不之。若令無也,之將焉適?延陵有察微之 識,知其不隨於形,仲尼發習禮之歎,美其斯與形別, 若許以廓然然,則人皆季子,不謂高論,執此為無。」邢 云:「神之在人,猶光之在燭,燭盡則光窮,人死則神滅。」 弼曰:「舊學前儒,每有斯語,群疑眾惑,咸由此起。蓋辨 之者未精,思之者不篤。竊有末見,可以覈諸。燭則因 質生光,質大光亦大。人則神不係於形,形小神不小。 故仲尼之智,必不短於長狄;孟德之雄,乃遠奇於崔 琰。神之於形,亦猶君之有國。國實君之所統,君非國 之所生,不與同生,孰雲俱滅?」邢云:「捨此適彼,生生恆 在,周孔自應同莊周之鼓缶,和桑扈之循歌。」弼曰:「共 陰而息,尚有將別之悲;窮轍以遊,亦興中途之嘆。況 曰聯體同氣,化為異物,稱情之服,何害於聖。」邢云:「鷹 化為鳩,鼠變為鴽,黃母為鱉,皆是生之類也。類化而 相生,猶光去此燭,復然彼燭。」弼曰:「鷹未化為鳩,鳩則 非有,鼠既二有,何可兩立。光去此燭,復然彼燭,神去 此形,亦託彼形,又何惑哉?」邢云:「欲使土化為人,木生 眼鼻,造化神明,不應如此。」弼曰:「腐草為螢,老木為蠍, 造化不能,誰其然也。」其後《別與邢書》云:「夫建言明理, 宜出典證,而違孔背釋,獨為君子。若不師聖,物各有 心,馬首欲東,誰其能禦?奚取於適衷,何貴於得一。逸 韻雖高,管見未喻。」前後往復再三,邢邵理屈而止,文 多不載。又以本官行鄭州事未發,為家客告弼謀反, 收下獄。案治無實,久乃見原,因此絕朝見。復坐第二 子廷尉監臺卿斷獄稽遲,與寺官俱為郎中封靜哲 所訟。事既上聞,顯祖發忿,遂徙弼臨海鎮。時楚州人 東方白額謀反,南北響應,臨海鎮為賊帥張綽、潘天 合等所攻,弼率厲城人,終得全固。顯祖嘉之,敕行海 州事。即所徙之州,在州奏通陵道,並韓信故道。又於 州東帶海而起長堰,外遏鹹潮,內引淡水。敕並依行。 轉徐州刺史,未之任,又除膠州刺史。弼儒雅寬恕,允 曉吏職,所在清潔,為吏民所懷。耽好元理,老而愈篤。 又注《莊子·惠施篇》《易上下繫名》《新注義苑》,並行於世。 弼性質直,前在霸朝,多所匡正。及顯祖作相,致位僚 首。初聞揖讓之議,猶有諫言。顯祖嘗問弼云:「治國當 用何人?」對曰:「鮮卑車馬客,會須用中國人。」顯祖以為 此言譏我高德政居要,不能下之,乃於眾前面折云: 「黃門在帝左右,何得聞善不驚」,唯好減削抑挫。德政 深以為恨,數言其短。又令主書杜永珍密啟弼在長 史日,受人請屬,大營婚嫁,顯祖內御之。弼恃舊,仍有 公事陳請。十年夏,上因飲酒積其愆失,遂遣就州斬 之,時年六十九。既而悔之,驛追不及。長子蕤、第四子 光遠,徙臨海鎮;次子臺卿,先徙東豫州,乾明初,並得 還鄴。天統五年,追贈弼使持節、揚郢二州軍事、開府 儀同三司、尚書右僕射、揚州刺史,諡曰文肅。
蕤、臺卿,並有學業。臺卿文筆尤工,見稱當世。蕤字子 美,武平中,大理少卿,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末年吏 部郎中。隋開皇中,終於開州刺史。臺卿字少山,歷中 書黃門侍郎,兼大著作,修國史。武平末,國子祭酒,領 尚書左丞。周武帝平齊,命尚書左僕射陽休之以下 知名朝士十八人,隨駕入關,蕤兄弟並不預此名。臺 卿後雖被徵,為其聾疾放歸。隋開皇中,徵為著作郎。 歲餘,以年老致仕。詔許之。特優其禮,終身給祿,未幾 而終。
刁柔
[編輯]按《北齊書儒林傳》:「柔字子溫,渤海饒安人也。父整,魏 車騎將軍,贈司空。柔少好學,綜習經史,尤留心禮儀, 性強記,至於氏族內外,多所諳悉。初為世宗挽郎,出 身司空行參軍。喪母,居喪以孝聞。永安中,除中堅將 軍、奉車都尉,加冠軍將軍、中散大夫。元象中,隨例到 晉陽,高祖以為永安公府長流參軍,又令教授諸子。」 天保初,除國子博士,中書舍人魏收撰《魏史》,啟柔等 與同其事。柔性頗專固,自是所聞,收常所嫌憚。又參 議律令,時議者以為立五等爵邑,承襲者,無嫡子,立 嫡孫,無嫡孫,立嫡子弟,無嫡子弟,立嫡子孫弟。柔以 為無嫡孫,立嫡曾孫,不應立嫡子弟。議曰:「柔按《禮》,立 嫡以長,故謂長子為嫡子;嫡子死,以」嫡子之子為嫡 孫死,則曾元亦然。然則嫡子之名,本為傳重,故《喪服》
曰:「庶子不為長子三年,不繼祖與禰也。」《禮記·公儀》:「仲子之喪,《檀弓》曰:『何居我未之前,聞仲子舍其孫而立其弟,何也』?」子服伯子曰:仲子亦猶行古人之道也。昔 者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發微子舍其孫盾而立 弟衍,仲子亦猶行古「之道也。」鄭注曰:「仲子為親者諱 耳。」立子非也。文王之立,武王權也。微子嫡子死,立其 弟衍,殷禮也。子游問諸孔子,孔子曰:「不立孫。」注曰:「據 《周禮》。」然則商以嫡子死,立嫡子之母弟。周以嫡子死, 立嫡子之子為嫡孫。故《春秋公羊》之義,嫡子有孫而 死,質家親親,先立弟;文家尊尊,先立孫。《喪服》云:「為父 後者,出母無服。」《小記》云:「祖父卒而後,為祖母後者三 年。為出母無服」者,喪者不祭故也。為祖母三年者,大 宗傳重故也。今議以嫡子孫死,而立嫡子母弟,嫡子 母弟者,則為父後矣。嫡子母弟,本非承嫡,以無嫡故 得為父後,則嫡孫之弟,理亦應得為父後。則是父卒 然後為祖後者服斬。既得為祖服斬,而不得為傳重 者,未之聞也。若用商家親親之義,本不應嫡子死而 立嫡子孫。若從周家尊尊之文,豈宜舍其孫而立其 弟?或文或質,愚用惑焉。《小記》復云:「嫡婦不為舅姑後 者,則舅姑為之小功。」注云:謂夫有廢疾他故,若死無 子,不受重者,小功庶婦之服。凡父母於子,舅姑於婦, 將不傳重於嫡,及將所傳「『重者,非嫡服之,皆如眾子 庶婦也。言死無子』者,謂絕世無子,非謂無嫡子。如其 有子,焉得雲無後?夫雖廢疾無子,婦猶以嫡為名,嫡 名既在,而欲廢其子者,其如禮何?」禮有損益,代相沿 革。必謂宗嫡可得而變者,則為後服斬,亦宜有因而 改。七年夏卒,時年五十六。柔在史館未久,逢勒成之 際,志存偏黨,《魏書》中與其內外通親者,並虛美過實, 深為時論所譏焉。
李公緒
[編輯]按《北齊書李渾傳》,公緒字穆叔,渾族兄籍之子。性聰 敏,博通經傳。魏末為冀州司馬,屬疾去官。後以侍御 史徵,不至卒。公緒沉冥樂道,不關世務,故誓心不仕, 尤善陰陽圖緯之學,嘗語人云:「吾每觀齊之分野,福 德不多,國家世祚,終於四七。」及齊亡之歲,上距天保 之元,二十八年矣。公緒潛居自待,雅好著書,撰《典言》 十卷,又撰「《質疑》五卷、《喪服章句》一卷、《古今略記》」二十 卷、《元子》五卷、《趙語》十三卷,並行於世。
裴讓之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讓之字士禮,年十六喪父,殆不勝哀。 其母辛氏泣撫之曰:『棄我滅性,得為孝子乎』?由是自 勉。辛氏高明,婦則又閑禮度。夫喪,諸子多幼弱,廣延 師友,或親自教授,內外親屬有吉凶禮制,多取則焉。 讓之少好學,有文情,清明俊辯,早得聲譽。魏天平中, 舉秀才,對策高第,累遷屯田、主客郎中。省中語曰:『能 賦詩』。」裴讓之為太原公開府記室,與楊愔友善,相遇 則清談竟日。愔每云:「此人風流警拔,裴文季為不亡 矣。」梁使至,帝令讓之攝主客郎,第二弟諏之奔關右, 兄弟五人皆拘繫。神武問曰:「諏之何在?」答曰:「昔吳蜀 二國,諸葛兄弟各得遂心,況讓之老母在,君臣分定, 失忠與孝,愚夫不為。伏願明公以誠信待物,若以不 信處物,物亦安能自信?以此定霸,猶卻行而求道耳。」 神武善其言,兄弟俱釋。歷文襄大將軍主簿,兼中書 舍人。後兼散騎常侍,聘梁。文襄嘗入朝,讓之導引,容 儀蘊藉。文襄目之曰:「士禮佳舍人。」遷長兼中書侍郎, 領舍人。齊受禪,靜帝遜居別宮,與諸臣別,讓之流涕 歔欷。以參掌儀注,封寧都縣男。帝欲為黃門郎,或言 其體重,不堪趨侍,乃除清河太守。至郡未幾,楊愔謂 讓之諸弟曰:「我與賢兄交款,企聞善政。適有人從清 河來,雲奸吏斂跡,盜賊清靖。期月之期,翻然更速。」清 河有二豪吏,田轉貴、孫舍興,久吏奸猾,多有侵削,因 事遂脅人取財,計贓依律不至死。讓之以其亂法殺 之。時清河王岳為司州牧,遣部從事案之。侍中高德 政舊與讓之不協,案奏言:「當陛下受禪之時,讓之眷 戀魏朝,嗚咽流涕,比為內官,情非所願。」既而楊愔請 救之,云:「罪不合死。」文宣大怒,謂愔曰:「欲得與裴讓之 同冢耶?」於是無敢言者。事奏,竟賜死於家。
諏之字士正,少好儒學,釋褐太學博士。嘗從常景借 書百卷,十許日便返。景疑其不能讀,每卷策問,應答 無遺。景嘆曰:「應奉五行俱下,彌衡一覽便記,今復見 之於裴生矣。」楊愔闔門改葬,託諏之頓作十餘墓誌, 文皆可觀。讓之、諏之及皇甫和弟亮,並知名於洛下, 時人語曰:「諏勝於讓,和不如亮。」司空高乾致書曰:「相 屈為戶曹參軍。」諏之復書不受署。沛王開大司馬府, 辟為記室。遷鄴後,諏之留在河南。西魏領軍獨孤信 入據金墉,以諏之為開府屬,號曰洛陽遺彥。信敗,諏 之居南山,洛州刺史王元軌召為中從事。西師忽至, 尋退,遂隨西師入關。周文帝以為大行臺倉曹郎中。 卒,贈徐州刺史。
讞之字士平,七歲便勤學,早知名。累遷司徒主簿。楊 愔每稱歎云:「河東士族,京官不少,唯此家兄弟全無 鄉音。」讞之雖年少,不妄交遊,唯與隴西辛術、趙郡李繪、頓丘李構、清河崔瞻為忘年之友。昭帝梓宮將還 鄴,轉儀曹郎。尤悉歷代故事,儀注喪禮,皆能裁正。為 許昌太守,客旅過郡,出私財供給民間,無所預代。去 日為吏人所懷。齊亡,仕周,卒伊川太守。
陸卬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卬字雲駒,少機悟,美風神,好學不倦, 博覽群書,《五經》多通大義,善屬文,甚為河間邢邵所 賞。邵又與卬父子彰交遊,嘗謂子彰曰:『吾以卿老蜯, 遂出明珠,意欲為群拜紀,可乎』?由是名譽日高,儒雅 縉紳,尤所推許。起家員外散騎侍郎,歷文襄大將軍 主簿、中書舍人,兼中書郎中,以本職兼太子洗馬。自」 梁、魏通和,歲有交聘,卬每兼官燕接,在帝席賦詩,卬 必先成,雖未能盡工,以敏速見美。除中書侍郎,修國 史。以父憂去職,居喪盡禮,哀毀骨立。詔以本官起。文 襄時鎮鄴,嘉其至行,親詣門以慰勉之。卬母魏上庸 公主,初封藍田,高明婦人也,甚有志操。卬昆季六人, 並主所生,故邢邵常謂人云:「藍田生玉,固不虛矣。」主 教訓諸子,皆稟義方。雖創巨痛深,出於天性,然動依 禮度,亦母氏之訓焉。卬兄弟相率廬於墓側,負土成 墳。朝廷深所嗟尚,發詔褒揚,改其所居里為孝終里。 服竟,當襲,不忍嗣侯。天保初,常山王薦卬器幹,文宣 面授給事黃門侍郎,遷吏部郎中。上洛王思宗為清 都尹,辟為邑中正,食貝丘縣幹。遭母喪,哀慕毀悴,殆 不勝喪,至沉篤,頓昧伏枕。又感風疾。第五弟摶遇疾 臨終,謂其兄弟曰:「大兄尪病如此,性至慈愛,摶之死 日,必不令使大兄知之,哭泣聲必不可聞徹,致有感 慟。」家人至於祖載,方始告之。卬聞而悲痛,一慟便絕, 年四十八。卬自在朝,篤慎固密,不說人短,不伐己長, 言論清遠,有人倫鑒識,朝野甚悲惜之。贈衛將軍、青 州刺史,諡曰「文。」所著文章十四卷,行於世。齊之郊廟 諸歌,多卬所制。子乂嗣,襲爵始平侯。
邢邵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邵字子才,河間鄴人,魏太常貞之後。 父虯,魏光祿卿。邵小字吉,少時有避,遂不行名。年五 歲,魏吏部郎清河崔亮見而奇之,曰:『此子後當大成, 位望通顯』。十歲便能屬文,雅有才思,聰明強記,日誦 萬餘言。族兄巒,有人倫鑒,謂子弟曰:『宗室中有此兒, 非常人也。少在洛陽,會天下無事,與時名勝,專以山』」 水遊宴為娛,不暇勤業。嘗因霖雨,乃讀《漢書》,五日略 能遍記之。後因飲謔倦,方廣尋經史,五行俱下,一覽 便記,無所遺忘。文章典麗,既贍且速。年未二十,名動 衣冠。嘗與右北平陽固、河東裴伯茂、從兄罘、河南陸 道暉等至北海王昕舍宿飲,相與賦詩,凡數十首,皆 在主人奴處。旦日奴行,諸人求詩不得,邵皆為誦之。 諸人有不認詩者,奴還得本,不誤一字。諸人方之王 粲。吏部尚書隴西李神儁大相欽重,引為忘年之交。 釋巾為魏宣武挽郎,除奉朝請,遷著作佐郎,深為領 軍元叉所禮。叉新除,遷尚書令,神儁與陳郡袁翻在 席,叉令邵作《謝表》,須臾便成,以示諸賓。神儁曰:「邢邵 此表,足使袁公變色。」孝昌初,與黃門侍郎李琰之對 典朝儀。自孝明之後,文雅大盛,邵雕蟲之美,獨步當 時。每一文初出,京師為之紙貴,讀誦俄遍遠近。於時 袁翻與范陽祖瑩位望通顯,文筆之美,見稱先達。以 邵藻思華贍,深共嫉之。每洛中貴人拜職,多憑邵為 謝表。嘗有一貴勝初受官,大集賓食,翻與邵俱在坐, 翻意主人託其為讓表,遂命邵作之。翻甚不悅,每告 人云:「邢家小兒當客作章表。」自買黃紙,寫而送之。邵 恐為翻所害,乃辭以疾。屬尚書令元羅出鎮青州,啟 為府司馬,遂在青土,終日酣賞,盡山泉之致。永安初, 累遷中書侍郎。所作詔誥,文體宏麗。及參朱兆入洛, 京師擾亂,邵與弘農楊愔避地嵩高山。普泰中,兼給 事黃門侍郎,尋為散騎常侍。太昌初,敕令恆直內省, 給御史令覆按尚書、門下事。凡除大官,先問其可否, 然後施行。除衛將軍、國子祭酒。以親老還鄉,詔所在 特給兵力五人,並令歲一入朝,以備顧問。丁母憂,哀 毀過禮。後楊愔與魏收及邵請置學,及修立明堂,奏 曰:「世室明堂,顯於周、夏;一」黌兩學,盛自虞殷。所以宗 配上帝,以著莫大之嚴;宣布下土,以彰則天之軌。養 黃髮以詢哲言,育青衿而敷教典,用能享國長久,風 徽萬祀者也。爰暨亡秦,改革其道,坑儒滅學,以蔽黔 黎,故九服分崩,祚終二代。炎漢勃興,更修儒術,故西 京有六學之義,東都有「三本」之盛。逮自魏晉,撥亂相 因,兵革之中,學校不絕。仰惟高祖孝文皇帝,稟聖自 天,道鏡今古,列校序於鄉黨,敦《詩》《書》於郡國。但經始 事殷,戎軒屢駕,未遑多就,弓劍弗追。世宗統歷,聿遵 先緒。永平之中,大興板築,續以水旱,戎馬生郊,雖逮 為山,還停一簣。而明堂禮樂之本,乃鬱荊棘之林,膠 序德義之基,空盈牧豎之跡。城隍嚴固之重,闕「塼石 之功;墉構顯望之要,少樓榭之飾。加以風雨稍侵,漸 致虧墜,非所謂追隆堂構,儀型萬國」者也。伏聞朝議,
以高祖大造區夏,道侔姬文,擬祀明堂,式配上帝。今若基址不修,仍同丘畝,即使高皇神享,闕於國陽,宗事之典,有聲無實。此臣子所以匪寧,億兆所以佇望 也。臣又聞「官方授能,所以任事。」事既任矣,酬之以祿。 如此,則上無曠官之譏,下絕屍素之謗。今國子雖有 學官之名,無教授之實,何異兔絲燕麥、南箕北斗哉! 昔劉向有言:「王者宜興辟雍,陳禮樂,以風天下。夫禮 樂所以養人,刑法所以殺人,而有司勤勤,請定刑法, 至於禮樂,則曰未敢。」是敢於殺人,不敢於養人也。臣 以為當今四海「清平,九服寧晏,經國要重,理應先營, 脫復稽延,則劉向之言徵矣。但事不兩興,須有進退, 以臣愚量,宜罷尚方彫靡之作,頗省《永寧》土木之功, 並減瑤光林瓦之力,兼分石窟鑴琢之勞,及諸事役 非世急者,三時農隙,修此數條,使辟雍之禮,蔚爾而 復興;諷誦之音,煥然而更作。美榭高墉,嚴壯於外;槐 宮棘寺,顯麗於中。更明古今,重遵鄉飲,敦進郡學,精 課經業。如此,則元凱可得之於上序,游、夏可致之於 下國,豈不休歟!」靈太后令曰:「配饗大禮,為國之本,比 以戎馬在郊,未遑修繕。今四表晏寧,當敕有司,別議 經始。」累遷太常卿,中書監,攝國子祭酒。是時朝臣多 守一職,帶領二官甚少。邵頓居三職,並是文學之首, 當世榮之。世宗幸晉陽,路中頻有甘露之瑞,朝臣皆 作《甘露頌》,尚書符令邵為之序。及文宣皇帝崩,凶禮 多見訊訪,敕撰哀策。後授特進,卒。邵率情簡素,內行 修謹,兄弟親姻之間,稱為雍睦。博覽墳籍,無不通曉。 晚年尤以《五經》章句為意,窮其指要。吉凶禮儀,公私 諮稟,質疑去惑,為世指南。每公卿會議,事關典故,邵 援筆立成,證引該洽。帝命朝章,取定俄頃。詞致宏遠, 獨步當時,與濟陰溫子昇為文士之冠,世論謂之「溫、 邢。」鉅鹿魏收,雖天才艷發,而年事在二人之後,故子 昇死後,方稱「邢、魏」焉。雖望實兼重,不以才位傲物,脫 略簡易,不修威儀,車服器用,充事而已。有齋不居,坐 臥恆在一小屋,果餌之屬,或置之梁上,賓至下而共 噉。天姿質素,特安異同,士無賢愚,皆能顧接。對客或 解衣覓蝨,且與劇談。有書甚多,而不甚讎校,見人校 書,常笑曰:「何愚之甚!天下書至死讀不可遍,焉能始 復校。」此日思誤書之,更是一適。妻弟李季節才學之 士,謂子才曰:「世間人多不聰明,思誤書何由能得?」子 才曰:「若思不能得,便不勞讀書。」與婦甚疏,未嘗內宿。 自云:「嘗晝入內閣,為犬所吠,言畢便撫掌大笑。」性好 談賞,不能閑獨,公事歸休,恆須賓客自伴。事寡嫂甚 謹。養孤子恕,慈愛特深。在兗州,有《都信》雲,恕疾便憂 之,廢寢食,顏色貶損。及卒,人士為之傷心。痛悼雖甚, 竟不再哭,賓客弔慰,抆淚而已。其高情達識,開遣滯 累,東吳以還,所未有也。有集三十卷,見行於世。子大 寶,有《文情》,孽子大德、大道,略不識字焉。
按《伽藍記》,景明寺,永熙年中,始詔國子祭酒邢子才 為寺碑文。子才,河間人也。志性通敏,風雅潤朗。下帷 覃思,溫故知新。文宗學府,跨班馬而孤上;英規勝範, 陵許郭而獨高。是以衣冠之士,輻輳在門;懷道之賓, 去來滿室。升其堂者,若登孔氏之門;沾其賞者,猶得 東吳之句。藉甚當時,聲馳遐邇。正光末,解褐為世宗 挽郎,奏朝請,尋進中書侍郎、黃門。子才洽聞博見,無 所不通,軍國制度,罔不訪及。自王室不靖,虎門業廢, 復遷國子祭酒,謨訓上庠。子才罰惰賞勤,專心勸誘, 青領之生,競懷雅術,洙、泗之風,茲焉復盛。永熙年末, 以母老辭,帝不許之。子才辭請懇至,涕淚俱下,帝乃 許之,詔以光祿大夫歸養私庭,所在「之處,給事力五 人,歲一朝,以備顧問。王侯祖道,若漢朝之送二疏。」暨 皇居徙鄴,民訟殷繁,前革後沿,自相與奪,法吏疑獄, 簿領成山。乃敕子才與散騎常侍溫子昇撰《麟趾新 制》十五篇,省府以之決疑,州郡用為治本。武定中,除 驃騎大將軍、西兗州刺史,為政清靜,吏民安之。復徵 為中書令。時戎馬在郊,朝廷多事,國禮朝儀,或自子 才出。所製詩、賦、詔、策、章、表、碑、頌、贊、記五百篇,皆傳於 世。鄰國欽其模楷,朝野以為美談也。
盧詢祖
[編輯]按《北齊書盧文偉傳》:「文偉子恭道,性溫良,頗有文學。 州辟主簿。李崇北征,以為開府墨曹參軍。自文偉據 范陽,屢經寇難,恭道常助父防守。七兵尚書郭季素 與恭道交款,及任事,每稱薦之。高祖亦聞其名。天平 初,特除龍驤將軍、范陽太守。在郡有德惠。先文偉卒, 贈使持節、都督幽平二州軍事、幽州刺史、度支尚書」, 諡曰定。子詢祖,襲祖爵大夏男。有術學,文章華靡,為 後生之俊。舉秀才入京。李祖勳嘗宴文士,顯祖使小 黃門救祖。勳曰:「茹茹既破,何故無賀表?」使者佇立待 之,諸賓皆為表,詢祖俄頃便成。後朝廷大遷除,同日 催拜。詢祖立於東止車門外,為二十餘人作表,文不 加點,辭理可觀。詢祖初襲爵,封大夏男,有宿德,朝士 謂之曰:「大夏初成。」應聲答曰:「且得燕雀相賀。」天保末, 以職出為築長城子使,自負其才,內懷鬱怏,遂毀容 服如賤役者。以見楊愔,愔曰:「故舊皆有所縻,唯大夏未加處分。」詢祖厲聲曰:「是誰之咎?」既至役所,作《築長 城賦》,其略曰:板則紫柏,杵則木瓜,何斯材而斯用也? 草則離離靡靡,緣岡「而殖。但使十步而有一芳,余亦 何辭閒於荊棘。」邢邵曾戲曰:「卿少年才學富盛,戴角 者無上齒,恐卿不壽。」對曰:「詢祖初聞此言,實懷恐懼。 見丈人蒼蒼在鬢,差以自安。」邵甚重其敏贍,既有口 辯,好臧否人物。嘗語人曰:「我昨東方未明,過和氏門 外,已見二陸兩源,森然與槐柳齊列。」蓋謂彥師仁惠 與文宗、郍延也,邢邵盛譽盧思道,以詢祖為不及。詢 祖曰:「見未能高飛者借其羽毛,知逸勢沖天者剪其 翅翮。」既諸謗毀日至,素論皆薄其為人。長廣太守邢 子廣目二盧云:「詢祖有規檢彌衡,思道無冰稜文舉。」 後頗折節。歷太子舍人,司徒記室,卒官。有文集十卷, 皆致遺逸。嘗為趙郡王妃鄭氏製《輓歌詞》,其一篇云: 「君王盛海內,伉儷盡寰中。女儀掩鄭國,嬪容映趙宮。 春艷桃花水,秋度桂枝風。遂使叢臺夜,明月滿床空。」 按《北史盧觀傳》,詢祖賀表云:「昔十萬橫行,樊將軍請 而受屈;五千深入,李都尉降而不歸。」時重其工。
樊遜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遜字孝謙,河東北猗氏人也。祖琰, 父衡,並無官宦。而衡性至孝,喪父,負土成墳,植柏方 數十畝,朝夕號慕。遜少學,常為兄仲優饒,既而自責 曰:『名為人弟,獨受安逸,可不愧於心乎?欲同勤事業。 母馮氏謂之曰:『汝欲謹小行耶』?遜感母言,遂專心典 籍,恆書壁作『見賢思齊』四字,以自勸勉。屬本州淪陷』」, 寓居鄴中,為臨漳小吏。縣令裴鑒蒞官清苦,致白雀 等瑞。遜上《清德頌》十首,鑒大加賞重,擢為主簿。仍薦 之於右僕射崔暹,與遼東李廣、渤海封孝琰等為暹 賓客。人有譏其靖默不能趨時者,遜常服東方朔之 言,「陸沉世俗,避世金馬,何必深山蒿廬之下。」遂借陸 沉公子為主人,擬「客難製客」,誨以自廣。後崔暹大會 賓客,大司馬襄城王元旭時亦在坐,論,欲命府僚。暹 指遜曰:「此人學富才高,兼之佳行,可為王參軍也。」旭 目之曰:「豈能就耶?」遜曰:「家無廕第,不敢當此。」武定七 年,世宗崩,暹徙於邊裔,賓客咸散,遜遂往陳留而居 之。梁州刺史劉殺鬼以遜兼錄事參軍,仍舉秀才。尚 書案舊令,下州三載一舉秀才,為五年已貢。開封人 鄭祖獻計,至此年未合,兼別駕王聰抗議,右丞陽斐 不能卻。尚書令高隆之曰:「雖遜才學優異,待明年仕 非遠遜。」竟還本州。八年,轉兼長史,從軍南討。軍還殺 鬼,移任潁川,又引遜兼潁州長史。天保元年,本州復 召舉秀才。二年春,會朝堂對策罷,中書郎張子融奏 入。至四年五月,遜與定州秀才李子宣等,以對策三 年不調,被付外,上書請從聞罷,詔不報。梁州重表舉 遜為秀才。五年正月,制詔問升中紀號,遜對曰:「臣聞 巡嶽之禮,勒在《虞書》;省方之義,著於《易》象。往帝前王, 匪唯一姓,封金刊玉,億有餘人。仲尼之觀梁甫,不能 盡識;夷吾之對齊桓,所存未幾。然盛德之」事,必待太 平,苟非其人,更貽靈譴。秦皇無道,致風雨之災;漢武 奢淫,有奉車之害。及文叔受命,炎精更輝,四海安流, 天下輯睦,劎賜騎士,馬駕鼓車,乃用張純之文,始從 伯陽之說。至於魏晉,雖各有君,量德而處,莫能擬議。 蔣濟上言於前,徒穢紙墨;袁淮發論於後,終未施行。 世歷三朝,年將十祀,啟聖之期,茲為昌會。然自水德 不競,函谷封塗,天馬息歌,苞茅絕貢。我太祖收寶雞 之瑞,握鳳皇之書,體一德以匡朝,屈三分而事主,蕩 此妖寇,易如沃雪。但昌既受命,發乃行誅,雖《太白》出 高,中國宜戰,置之度外,望其遷善。伏惟陛下以神武 之姿,天然之略,馬多冀北,將異山西,涼風至,白露下, 北上太行,東臨碣石。方欲吞巴蜀而埽崤函,苑長洲 而池江漢。復恐迎風縱火,芝艾共焚,按此六軍,未申 九伐。夫周發牙璋,漢馳竹使,義在濟民,非聞好戰。至 如「投鼠忌器」之說,蓋是常談;文德懷遠之言,豈識權 道。今三臺令子,六郡良家,蓄銳須時,裹糧待詔。未若 龍駕虎服,先收隴右之民;電轉雷驚,因取荊南之地。 昔秦舉長平,金精食昴;楚攻鉅鹿,枉矢霄流。況我威 靈,能無協讚。但使彼之百姓,一睹六軍,似見周王,若 逢司隸。然後除其苛令,與其約法,振旅而還,止戈為 武。標金南海,勒石東山,紀天地之奇功,被風聲於千 載。若令馬兒不死,子陽尚在,便欲案《明堂》之圖,草射 牛之禮。比德論功,多慚往列。升「中告禪,臣用有疑。」又 問求才審官,遜對曰:「臣聞彫獸畫龍,徒有風雲之勢; 金舟玉馬,終無水陸之功。三駕禮賢,將收實用,一毛 不拔,復何足取?是以堯作虞賓,遂全箕山之操;周移 商鼎,不納孤竹之言。但處士盜名,雖雲久矣,朝臣竊 位,蓋亦實多。漢拜丞相,便有鐘鼓之妖;魏用三公,乃 至孫權之笑。故」山林之與朝廷,得容非毀;肥遯之與 賓王,飜有優劣。至於時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事異 出關,而言恥從衛亂。雖復星干帝座,不易高尚之心; 月犯少微,終存耿介之志。自我太嶽之後,克廣洪業, 禹至神宗,舜格文祖。陛下受天明命,光華日月,爰自納麓,乃格文祖。儀天地以設官,象星辰而布職。漢家 神鳳,慚用紀年;魏氏青龍,羞將改號。上膺列宿,咸是 異人;下法山川,莫非奇士。所以畫堂甲觀,修德日新, 廟鼎歌鐘,王勳歲委。循名責實,選眾舉能,朝無銅臭 之公,世絕錢神之論。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籙;蕭張輔 沛,姓在《河書》。今日公卿,抑亦天授。與之為治,何欲不 遂?未必稽首天師,方聞牧馬之術;膝行山上,始得治 身之道。但使帝德休明,自強不息,甲夜觀書,支日通 奏,周昌桀紂之論,欣然開納;劉毅桓靈之比,終自含 弘。高懸王爵,唯能是與,管庫靡遺,漁鹽畢錄。無令桓 譚非讖,官止於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則天下 宅心,幽明知感,歲精仕漢,風伯朝周,真人去而復歸, 台星坼而還斂。《詩》稱「多士,《易》載群龍,從此而言,可以 無愧。」又問釋道兩教,遜對曰:「臣聞天道性命,聖人所 不言,蓋以理絕涉求,難為稱詣。伯陽道德之論,莊周 逍遙之旨,遺言取意,猶有可尋。至若玉簡金書,神經 祕錄,三尺九轉之奇,絳雪元霜之異。淮南成道,犬吠 雲中;子喬得仙,劎飛天上,皆是憑虛之說,海棗之談, 求之」如係風,學之如捕影。而燕君齊後,秦皇漢帝,信 彼方士,冀遇其真。徐福去而不歸,欒大往而無獲,猶 謂升遐倒影,抵掌可期,祭鬼求神,庶或不死。江璧既 返,還入驪山之墓;龍媒已至,終下茂陵之墳。方知劉 向之信洪寶,沒有餘責;王充之非黃帝,比為不相。又 末葉已來,大存佛教,寫經西土,畫像南宮,昆池地黑, 以為燒劫之灰;春秋夜明,謂是降神之日。法王自在, 變化無窮,置世界於微塵,納須彌於黍米。蓋理本虛 無,示諸方便,而妖妄之輩,棄家出家。藥王燔軀,波斯 灑血,假未能然,猶當克命。寧有改形易貌,有異生人; 恣意放情,還同俗物。龍宮餘論,鹿野前言,此而得容, 道風前墜。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屈己濟民,山鬼效靈, 海神率職。湘中石燕,沐時雨而群飛;臺上銅烏,愬和 風而杓轉。以周都洛邑,治在鎬京;漢宅咸陽,魂歸豐 沛,汾晉之地,王跡維始,眷言巡幸,且勞經略。猶復降 情文苑,斟酌百家,想執玉於瑤池,念求珠於赤水。竊 以王母獻環,由感周德;上天錫珮,實報禹功。二班勒 史,兩馬製「書,未見三世之辭,無聞一乘之旨。帝樂王 禮,尚有時而沿革;左道怪民,亦何疑於沙汰。」又問刑 罰寬猛,遜對曰:「臣聞惟王建國,刑以助禮,猶寒暑之 贊陰陽,山川之通天地。爰自末葉,法令稍滋,秦篆無 以窮書,楚竹不能盡載。有司因此,開以二門,高下在 心,寒熱隨意。《周官》《三典》,棄之若吹毛;漢律《九章》」,違之 如覆手。遂使長平獄氣,得酒而後消;東海孝婦,因災 而方雪。詔書掛壁,有善而莫遵;奸吏到門,無求而不 可。皆由上失其道,民不見德,而議者守迷,不尋其本。 鍾繇、王朗追怨,張倉、祖訥、梅陶共尤。文帝便謂化屍 起偃,在復肉刑,致治興邦,無關《周禮》。伏惟陛下昧爽 坐朝,留心政術,明罰以糾諸侯,申恩以孩百姓。黃旗 紫蓋,已絕東南;白馬素車,將降軹道。若復峻典深文, 臣實未悟。何則?人肖天地,俱稟陰陽,安則願存,擾則 圖死。故王者之治,務先禮樂。如有未從,刑書乃用。寬 猛兼設,水火俱陳,未有專任商韓而能長久。昔秦歸 士會,晉盜來奔;舜舉皋陶,不仁自遠。但令釋之、定國, 迭作理官;龔遂、「文翁,繼為郡守。科間律令,一此憲章。 欣聞汲黯之言,泣斷昭平之罪,則天下自治,大道公 行。乳獸含牙,倉鷹垂翅。楚王錢府,不復須封;漢獄冤 困,自然蒙理。後服之徒,既承風而慕化;有截之內,皆 蹈德而詠仁。號以成康,何難之有!」又問禍福報應,遜 對曰:「臣聞五方《易》辨,尚待指南;百世可知,猶須吹律。」 況復天道祕遠,神跡難源,不有通靈,孰能盡悟?乘槎 至於河漢,唯睹牽牛;假寐遊於上元,止逢翟火。造化 之理,既寂寞而無傳;報應之來,固難得而妄說。但秦 穆有道,勾芒錫祥;虢公涼德,蓐收降禍。高明在上,定 自有知,不可謂神,冥昧難信。若夫仲尼厄於陳蔡,孟 軻困於齊梁,自是不遇其時,寧關報應之理?子胥無 首,馬遷腐下,受誅取辱,何可尤人?至如協律見親,擢 船得幸,從此而言,更不足怪。周王漂杵,致天之罰;白 起誅降,行己之意。是以七百之祚,仍加姬氏;杜郵之 戮,還屬武安。昔漢問上計,不過日蝕;晉策秀才,止於 寒火。前賢往士,咸用為難,推古比今,臣見其易。然草 萊百姓,過荷恩私,三「折寒膠,再遊金馬。王言昭賁,恩 若有神,占對失圖,伏深悚懼。」尚書擢第,以遜為當時 第一。十二月,清河王岳為大行臺,率眾南討,以遜從 軍。明年,顯祖納貞陽侯為梁王,岳假遜大行臺郎中, 使於南,與蕭修、侯瑱和解。遜往來五日,得修等報書, 岳因與修盟於江上。大軍還鄴,遜仍被都官尚書崔 昂舉薦,詔付尚書,考為清平勤幹,送吏部。七年,詔令 校定群書,供皇太子。遜與冀州秀才高乾和、瀛州秀 才馬敬德許散愁韓同寶、洛州秀才傅懷德、懷州秀 才古道子、廣平郡孝廉李漢子、渤海郡孝廉鮑長暄、 陽平郡孝廉景孫、前梁州府主簿王九元、前開府水 曹參軍周子深等十一人,同被尚書召共刊定。時祕府書籍紕繆者多,遜乃議曰:「按漢中壘校尉劉向,受 詔校書,每一書竟,表上輒言臣向書長水校尉臣參 書大夫公、太常博士書,中外書合若干本,以相比校, 然後殺青。今所讎校,供擬極重,出自蘭臺,御諸甲館。 向之故事,見存府閤,即欲刊定,必藉眾本。太常卿邢 子才、太子少傅魏收、吏部」尚書辛術、司農少卿穆子 容、前黃門郎司馬子瑞、故國子祭酒李業興,並是多 書之家,請牒借本,參校得失。祕書監尉瑾移尚書都 坐,凡得別本三千餘卷,《五經》諸史殆無遺闕。八年,詔 尚書開東西二省官選,所司策問,遜為當時第一。左 僕射楊愔辟遜為其府佐。遜辭曰:「門族寒陋,訪第必 不成,乞補員外司馬督。」愔曰:「才高,不依常例。特奏用 之。」九年,有詔超除員外將軍。後世祖鎮鄴,召入司徒 府管書記。及登祚,轉授主書,遷員外散騎侍郎。天保 初,病卒。〈此處天保初三字原本恐有訛〉
按:《北史》本傳,「魏收作《庫狄干碑序》,令遜為之銘,陸卬 不知,以為收合作也。陸操伏渾卒,楊愔使遜代己作 書,以告晉陽朝士,令魏潤色之」,收不能改一字。
劉逖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逖字子長,彭城叢亭里人也。祖芳, 魏太常卿。父戫,金紫光祿大夫。逖少而聰敏,好弋獵 騎射,以行樂為事,愛交遊,善戲謔。郡辟功曹,州命主 簿。魏末徵詣霸府,世宗以為永安公,後開府行參軍。 逖遠離鄉家,倦於羈旅,發憤自勵,專精讀書。晉陽都 會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務於宴集。逖在遊宴之中」, 卷不離手,值有文籍所未見者,輒終日諷誦,或通夜 不歸。其好學如此。亦留心文藻,頗工詩詠。天保初,行 定陶縣令,坐奸事免,十餘年不得調。乾明年,兼員外 散騎常侍,使於梁主蕭莊,還兼三公郎中。皇建元年, 除太子洗馬。肅宗崩,從世祖赴晉陽,除散騎侍郎,兼 儀曹郎中。久之,兼中書侍郎。和士開寵要,逖附之,正 授中書侍郎。入典機密,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還,除 通直散騎常侍,尋遷給事黃門侍郎,修國史,加散騎 常侍,又除假儀同三司,聘周使副。二國始通,禮儀未 定,逖與周朝議論往復,斟酌古今,事多合禮,兼文辭 可觀,甚得名譽。使還,拜儀同三司。世祖崩,出為江州 刺史。祖珽執政,徙為仁州刺史。祖珽既出,徵還,待詔 文林館,重除散騎常侍,奏門下事。未幾,與崔季舒等 同時被戮,時年四十九。初,逖與珽以文義相得,結雷、 陳之契,又為弟俊聘珽之女。珽之將免彥深等也,先 以告逖,仍付密啟,令其奏聞。彥深等頗知之,先自申 理,珽由此疑逖告其所為。及珽被出,逖遂遣弟離婚, 其輕交易絕如此。所制詩賦及雜文文筆三十卷。子 逸民,開府行參軍。逖弟察,少聰敏,好文學。天統、武平 之間,歷殿中侍御史,兼散騎侍郎,迎勞陳使,轉尚書 儀曹郎。周大象末,卒於黎州治中。子元道,有人品識 用,定州騎兵參軍。逖從子顗,字君卿。祖廞,魏尚書,為 高祖所殺。顗父濟及濟弟㻐俱奔江南,顗出後。武定 中,從㻐還北。㻐賜爵臨潁子。大寧中,卒於司徒司馬。 顗好文學,工草書,風儀甚美。歷瀛州外兵參軍、司空 功曹,待詔文林館,除大理司直。隋開皇中,酈州司馬, 卒。
劉晝
[編輯]按《北齊書儒林傳》,「晝字孔昭,渤海阜城人也。少孤貧, 愛學,負笈從師,伏膺無倦。與儒者李寶鼎同鄉里,甚 相親愛,受其《三禮》。又就馬敬德習《服氏春秋》,俱通大 義。恨下里少墳籍,便杖策入都。知太府少卿宋世良 家多書,乃造焉。世良納之,恣意披覽,晝夜不息。河清 初,還冀州,舉秀才。入京考策不第。乃恨不學屬文,方」 復緝綴辭藻,言甚古拙,制一首賦,以《六合》為名,自謂 絕倫,吟諷不輟。乃歎曰:「儒者勞而少工,見於斯矣。我 讀儒書二十餘年,而答策不第,始學作文,便得如是。」 曾以此賦呈魏收,收謂人曰:「賦名六合,其愚已甚。」及 見其賦,又愚於名晝。又撰《高才不遇傳》三篇,在皇建、 太寧之朝,又頻上書,言亦切直,多非世要,終不見收 采。自謂博物奇才,言好矜大,每云:「使我《數十卷書》,行 於後世,不易齊景之千駟也。」而容止舒緩,舉動不倫, 由是竟無仕進。天統中,卒於家,年五十二。
崔瞻
[編輯]按《北齊書崔㥄傳》:「㥄子瞻,字彥通,聰朗強學,有文情, 善容止,神采嶷然,言不妄發。年十五,刺史高昂召署 主簿。清河公嶽辟為開府西閤祭酒。崔暹為中尉,啟 除御史,以才望見收,非其好也。高祖入朝,還晉陽,被 召與北海王師陪從,俱為諸子賓友。仍為相府中兵 參軍,轉主簿。世宗崩,祕未發喪,顯祖命瞻兼相府司」 馬,使鄴。魏孝靜帝以人日登雲龍門,其父㥄侍宴,又 敕瞻令近御座,亦有《應詔詩》。問邢邵等曰:「此詩何如?」 其父咸云:「㥄博雅弘麗,瞻氣調清新,並詩人之冠。」讌 罷,共嗟賞之,咸云:「今日之讌,併為崔瞻父子。」天保初, 兼併省吏部郎中。尋丁憂,起為司徒屬。楊愔欲引瞻 為中書侍郎,時盧思道直中書省,因問思道曰:「我此日多務,都不見崔瞻文藻,卿與其親通,理當相悉。」思 道答曰:「崔瞻文詞之美,實有可稱,但舉世重其風流, 所以才華見沒。」愔云:「此言有理。」便奏用之。事既施行。 愔又曰:「昔裴瓚晉世為中書郎,神情高邁,每於禁門 出入,宿衛者肅然動容。崔生堂堂之兒,亦當無愧裴 子。」皇建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與趙郡李概為莫逆 之友。概將東還,瞻遺之《書》曰:「仗氣使酒,我之常弊,詆 訶指切,在卿尤甚。足下告歸,吾於何聞過也?」瞻患氣, 兼性遲重,雖居二省,竟不堪敷奏。加征虜將軍,除清 河邑中正。肅宗踐祚,皇太子就傅受業。詔除太子中 庶子,徵赴晉陽。敕專在東宮,調護講讀及進退禮度, 皆歸委焉。太子納妃斛律氏,敕瞻與鴻臚崔劼撰定 《婚禮儀注》,仍面受。別旨曰:「雖有舊事,恐未盡善,可好 定此儀,以為後式。」大寧元年,除衛尉少卿,尋兼散騎 常侍,聘陳使主。瞻詞韻溫雅,南人大相欽服。乃言:「常 侍前朝通好之日,何意不來。」其見重如此。還除太常 少卿,加冠軍將軍,轉尚書吏部郎中。因患耳,取急十 餘日。舊式,百日不上解官。吏部尚書尉瑾性褊急,以 瞻舉指舒緩,曹務繁劇,遂附驛奏聞,因而被代。瞻遂 免歸鄉里。天統末,加驃騎大將軍,就拜銀青光祿大 夫。武平三年卒,時年五十四。贈使持節、都督濟州軍 事、大理卿、刺史,諡曰文。瞻性傲簡,以才地自矜,所與 周旋,皆一時名望。在御史臺,恆於宅中送食,備盡珍 羞,別室獨餐,處之自若。有一河東人士姓裴,亦為御 史,伺瞻食便往造焉,瞻不與交言,又不命匕著,裴坐 觀,瞻食罷而退。明日,裴自攜匕著,恣情飲噉,瞻方謂 裴云:「我初不喚君食,亦不共君語,君遂能不拘小節。 昔劉毅在京口,冒請鵝炙,豈亦異於是乎?君定名士。」 於是每與之同食。
宋繪
[編輯]按《北齊書宋顯傳》:「顯從祖弟繪,少勤學,多所博覽,好 撰述。魏時,張緬《晉書》未入國,繪依准裴松之注《國志》 體,注王隱及《中興書》,又撰《中朝多士傳》十卷,《姓系譜 錄》五十篇。以諸家年歷不同,多有紕繆,乃刊正異同, 撰《年譜錄》,未成,河清五年並遭水漂失。繪雖博聞強 記,而天性恍惚,晚又遇風疾,言論遲緩。及失所撰之」 書。乃撫膺慟哭曰:「可謂天喪予也。」天統中卒。
魏收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收字伯起,小字佛助,鉅鹿下曲陽人 也。曾祖緝,祖韶,父子建,字敬忠,贈儀同、定州刺史。收 年十五,頗已屬文。及隨父赴邊,好習騎射,欲以武藝 自達。滎陽鄭伯調之曰:『魏郎弄戟多少』?收慚,遂折節 讀書。夏月坐板床,隨樹陰諷誦,積年,板床為之銳減, 而精力不輟。以文華顯。初除太學博士,及尒朱榮於」 河陰濫害朝士,收亦在圍中,以日晏獲免。吏部尚書 李神儁重收才學,奏授司徒記室參軍。永安三年,除 北主客郎中。節閔帝立,妙簡近侍,詔試收為《封禪書》。 收下筆便就,不立槁草,文將千言,所改無幾。時黃門 郎賈思同侍立,深奇之。帝曰:「雖七步之才,無以過此。」 遷散騎侍郎。尋敕典起居注,並修國史,兼中書侍郎, 時年二十六。孝武初,又詔收攝本職,文誥填積,事咸 稱旨。黃門郎崔㥄從齊神武入朝,熏灼於世,收初不 詣門。㥄為帝登阼赦云:「朕託體孝文。」收嗤其率直。正 員郎李慎以告之,㥄深憤忌。時節閔帝殂令收為詔, 㥄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幃幄,一日造詔,優為詞旨。 然則義旗之士,盡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歸侍。」南 臺將加彈劾,賴尚書辛雄為言於中尉綦儁,乃解。收 有賤生弟仲同,先未齒錄,因此怖懼,上籍遣還鄉扶 侍。孝武嘗大發士卒,狩於嵩少之南,旬有六日。時天 寒,朝野嗟怨,帝與從官及諸妃主奇伎異飾,多非禮 度。收欲言則懼,欲嘿不能已,乃上《南狩賦》以諷焉。時 年二十七,雖富言淫麗,而終歸雅正。帝手詔報焉,甚 見褒美。鄭伯謂曰:「卿不遇老夫,猶應逐兔。」初,神武固 讓天柱大將軍,魏帝敕收為詔,令遂所請,欲加相國。 問收相國品秩,收以實對,帝遂止。收既未測主相之 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詔許焉。久之,除帝兄子廣平王 贊開府從事中郎,收不敢辭,乃為《庭竹賦》以致己意。 尋兼中書舍人,與濟陰溫子昇、河間邢子才齊譽,世 號「三才。」時孝武猜忌神武,內有間隙,收遂以父疾固 辭而免。其舅崔孝芬怪而問之,收曰:「懼有晉陽之甲。」 尋而神武南上,帝西入關,收兼通直散騎常侍,副王 昕使梁。昕風流文辯,收辭藻富逸,梁主及其群臣咸 加敬異。先是南北初和,李諧、盧元明首通使命,二人 才器,並為鄰國所重。至此梁主稱曰:「盧、李命世,王魏 中興,未知後來復何如耳。」收在館,遂買吳婢入館。其 部下有買婢者,收亦喚取,遍行奸穢,梁朝館司,皆為 之獲罪,人稱其才而鄙其行。在途作《聘遊賦》,辭甚美 盛。使還,尚書右僕射高隆之求南貨於昕,收不能如 志,遂諷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於其臺,久之得 釋。及孫搴死,司馬子如薦收,召赴晉陽,以為中外府 主簿。以受旨乖忤,頻被嫌責,加以箠楚,久不得志。會司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餘光。子如因宴戲言於 神武曰:「魏收,天子中書郎,一國大才,願大王藉以顏 色。」由此轉府屬,然未甚優禮。收從叔季景,有才學,歷 官著名,並在收前。然收常欺忽季景。收初赴並,頓丘 李庶者,故大司農諧之子也,以華辯見稱,曾謂收曰: 「霸朝便有二魏。」收率爾曰:「以從叔見比,便是邪輸之 比。」卿邪輸者,故尚書令陳留公繼伯之子也,愚癡有 名,好自入市肆,高價買物,商賈共相嗤翫。收忽季景, 方之不遜,例多如此。收本以文才,必望穎脫見知,位 既不遂,求修國史。崔暹為言於文襄曰:「國史事重,公 家父子霸王功業,皆須具載,非收不可。」文襄啟收兼 散騎常侍,修國史。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領兼中書侍 郎,仍修史。魏帝宴百寮,問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收 對曰:「晉議郎董勛答問:《禮俗》雲,正月一日為雞,二日 為狗,三日為豬,四日為羊,五日為牛,六日為馬,七日 為人。」時邢邵亦在側,甚恧焉。自魏、梁和好,書下紙每 云:「想彼境內寧靜,此率土安和。」梁後使其書,乃去彼 字,自稱猶著此,欲示無外之意。收定報書云:「想境內 清宴,今萬國安和。」梁人復書,依以為體。後神武入朝, 靜帝授相國,固讓,令收為啟。啟成呈上。文襄時侍側, 神武指收曰:「此人當復為崔光。」四年,神武於西門豹 祠宴集,謂司馬子如曰:「魏收為史官,書吾等善惡,聞 北伐時,諸貴常餉史官飲食,司馬僕射頗曾餉不?」因 共大笑。仍謂收曰:「卿勿見元康等在吾目下趨走,謂 吾以為勤勞。我後世身名在卿手,勿謂我不知。」尋加 兼著作郎。收昔在洛京,輕薄尤甚,人號云:「魏收驚蛺 蝶。」文襄曾遊東山,令給事黃門侍郎顥等宴文襄曰: 「魏收恃才使氣,卿須出其短。」往復數番,收忽大唱曰: 「楊遵彥理屈已倒。」愔從容曰:「我綽有餘暇,山立不動, 若遇當塗,恐翩翩。」遂逝。當塗者魏,翩翩者蛺蝶也。文 襄先知之,大笑稱善。文襄又曰:「向語猶微,宜更指斥。」 愔應聲曰:「魏收在,並」作一篇詩對眾讀訖云:「打從叔 季景出六百斛米,亦不辨此。遠近所知,非敢妄語。」文 襄喜曰:「我亦先聞。」眾人皆笑。收雖自申雪,不復抗拒, 終身病之。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時在晉陽,令收 為檄五十餘紙,不日而就。又檄梁朝,令送侯景。初夜 執筆,三更便成。文過七紙,文襄善之。魏帝曾季秋大 射,普令賦詩。收詩末云:「尺書徵建鄴,折簡召長安。」文 襄壯之,顧諸人曰:「在朝今有魏收,便是國之光采,雅 俗文墨,通達縱橫。我亦使子才、子昇,時有所作,至於 詞氣,並不及之。吾或意有所懷,忘而不語,語而不盡, 意有未及,收呈草皆以周悉,此亦難有。」又敕兼主客 郎,接梁使謝𤥻、徐陵。侯景既陷梁,梁鄱陽王範時為 合州刺史,文襄敕收以書喻之。範得書,乃率部伍西 上州刺史崔聖念入據其城。文襄謂收曰:「今定一州, 卿有其力,猶恨尺書徵建鄴未效耳。」文襄崩,文宣如 晉陽,令與黃門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於 北第掌機密。轉祕書監,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 時齊將受禪,楊愔奏收置之別館,令撰禪代詔冊諸 文,遣徐之才守門,不聽出。天保元年,除中書令,仍兼 著作郎,封富平縣子。二年,詔撰《魏史》。四年,除魏尹,故 優以祿力,專在史閣,不知郡事。初,帝令群臣各言爾 志,收曰:「臣願得直筆《東觀》,早成《魏書》。」故帝使收專其 任。又詔平原王高隆之總監之,署名而已。帝敕收曰: 「好直筆,我終不作。」魏太武誅史官。始魏初,鄧彥海撰 《代記》十餘卷,其後崔浩、典史游允、程駿、李彪、崔光、季 琰之徒,世修其業。浩為編年體,彪始分作紀、表、志、傳, 書猶未出。宣武時,命邢巒追撰孝文起居注書。太和 十四年,又命崔鴻、王遵業補續焉,下訖孝明,事甚委 悉。濟陰王暉業撰《辨宗室錄》三十卷。收於是與通直 常侍房延祐、司空司馬辛元植、國子博士刁柔、裴昂 之、尚書郎高孝幹專總斟酌,以成《魏書》,辨定名稱,隨 條甄舉。又搜採亡遺,綴續後事,備一代史籍,表而上 聞之,勒成「一代大典,凡十二紀,九十二列傳,合一百 一十卷。」五年三月奏上之。秋,除梁州刺史。收以志未 成,奏請終業,許之。十一月,復傳十志,《天象》四卷,《地形》 三卷,《律曆》二卷,《禮樂》四卷,《食貨》一卷,《刑罰》一卷,《靈徵》 二卷,《官氏》二卷,《釋老》一卷,凡二十卷。續於紀傳,合一 百三十卷,分為十二帙。其史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 十四論,前後二表一啟焉。所引史官,恐其淩逼,唯取 學流先相依附者,房延祐、辛元植、睦元讓,雖夙涉朝 位,並非史才。刁柔、裴昂之以儒業見知,全不堪編緝。 高孝幹以左道求進修史諸人,祖宗姻戚,多被書錄, 飾以美言。收性頗急,不甚能平,夙有怨者,多沒其善。 每言:「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舉之則使上天,按之 當使入地。」初,收在神武時為太常少卿,修國史,得陽 休之助,因謝休之曰:「無以謝德,當為卿作佳傳。」休之 父固,魏世為北平太守,以貪虐為中尉李平所彈獲 罪,載在《魏起居注》。收書云:「固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 事免官。」又云:「李平深相敬重。」尒朱榮於魏為賊,收以 高氏出自尒朱,且納榮子金,故減其惡而增其善。論云:「若修德義之風,則韓、彭、伊、霍,夫何足數。」時論既言 收著史不平,文宣詔收於尚書省與諸家子孫共加 論討,前後投訴百有餘人,雲遺其家世職位,或雲其 家不見記錄,或雲妄有非毀,收皆隨狀答之。范陽盧 斐父同附《出族祖元傳》下。頓丘《李庶家傳》,稱其本是 梁國家人,斐、庶譏議云:「史書不直。」收性急,不勝其憤, 啟誣其欲加屠害。帝大怒,親自詰責。斐曰:「臣父仕魏, 位至儀同,功業顯著」,名聞天下,與收無親,遂不立傳。 博陵崔綽位止本郡功曹,更無事跡,是收外親,乃為 傳首。收曰:「綽雖無位,名義可嘉,所以合傳。」帝曰:「卿何 由知其好人?」收曰:「高允曾為綽讚,稱有道德。」帝曰:「司 空才士,為人作讚,正應稱揚。亦如卿為人作文章,道 其好者,豈能皆實?」收無以對,戰慄而已。但帝先重收 才,不欲加罪。時太原王松年亦謗史,及斐、庶並獲罪, 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盧思道亦抵罪。然猶以 群口沸騰,敕魏史且勿施行,令群官博議,聽有家事 者入署,不實者陳牒。於是眾口喧然,號為「穢史。」投牒 者相次,收無以抗之。時左僕射楊愔、右僕射高德正 二人勢傾朝野,與收皆親,收遂為其家並作傳。二人 不欲言史,不寔抑塞訴辭,終文宣世,更不重論。又尚 書陸操嘗謂愔曰:「魏收《魏書》可謂博物宏才,有大功 於魏室。」愔謂收曰:「此謂不刊之書,傳之萬古。但恨論 及諸家枝葉親姻,過為繁碎,與舊史體例不同耳。」收 曰:「往因中原喪亂,人士譜牒,遺逸略盡,是以具書其 支派,望公觀、過知仁,以免」尤責。八年夏,除太子少傅, 監國史,復參議律令。三臺成,文宣曰:「臺成須有賦,愔 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臺賦》,其文甚壯麗,時所作 者,自邢邵已下,咸不逮焉。收上賦前數日乃告邵,邵 後告人曰:「收甚惡人,不早言之。」帝曾遊東山,敕收作 詔,宣揚威德,譬喻關西,俄頃而訖,詞理宏壯。帝對百 僚,大嗟賞之。仍兼太子詹事。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 產一女,無子。魏太常劉芳孫女,中書郎崔肇師女,夫 家坐事,帝並賜收為妻,時人比之賈充。置左右夫人。 然無子,後病甚,恐身後嫡媵不平,乃放二姬。及疾瘳 追憶,作《懷離賦》以申意。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太子 性懦,宗社事重,終當傳位常山。」收謂楊愔曰:「古人云: 太子國之根本,不可動搖。至尊三爵後,每言傳位常 山,令臣下疑貳。若寔,便須決行此言。若戲魏收,既忝 師傅,正當守之以死,但恐國家不安。」愔以收言白於 帝,自此便止。帝數宴喜,收每預侍從。皇太子之納鄭 良姊也,有司備設牢饌,帝既酣飲,起而自毀覆之。仍 詔收曰:「知我意不?」收曰:「臣愚謂良姊既東宮之妾,理 不須牢。仰惟聖懷,緣此毀去。」帝大笑,握收手曰:「卿知 我意。」安德王延宗納趙郡李祖收女為妃後,帝幸李 宅宴,而妃母宋氏薦二石榴於帝前,問諸人,莫知其 意。帝投之,收曰:「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孫 眾多。」帝大喜,詔收:「卿還將來。」仍賜收美錦二匹。十年, 除儀同三司。帝在宴席,口敕以為中書監。命中書郎 李愔於樹下造詔。愔以收一代盛才,難於率爾,久而 未訖。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寢。及 帝崩於晉陽,驛召收及中山太守陽休之參議吉凶 之禮,並掌詔誥。仍除侍中,遷太常卿。文宣諡及廟號、 陵名,皆收議也。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為諸詔 文,積日不出。轉中書監。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祿 大夫,仍儀同監史。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協睦。時昕 弟晞親密,而孝昭別令陽休之兼中書,在晉陽典詔 誥,收留在鄴,蓋晞所為。收大不平,謂太子舍人盧詢 祖曰:「若使卿作文誥,我亦不言。」又除祖珽為著作郎, 欲以代收。司空主簿李翥,文詞士也,聞而告人曰:「詔 誥悉歸陽子烈,著作復遣祖孝徵,文史頓失,恐魏公 發背。」於時詔議三王、三恪,收執王肅、杜預,義以元司 馬氏為二王,通曹備三恪。詔諸禮學之官,皆執鄭元 五代之議。孝昭后姓元議,恪不欲廣及,故議從。收又 除兼太子少傅,解侍中。帝以《魏史》未行,詔收更加研 審。收奉詔,頗有改正。及詔行《魏史》,收以為直置祕閣, 外人無由得見。於是命送一本付並省,一本付鄴下, 任人寫之。大寧元年,加開府。清河二年,兼右僕射。時 武成酣飲終日,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元海凡庸,不 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書畢義雲長於斷割, 乃虛心倚仗。收畏避,不能匡救,為議者所譏。帝於華 林別起元洲苑,備山水臺觀之麗,詔於閣上畫收,其 見重如此。始收與溫子昇、邢邵稍為後進,邵既被疏 出,子昇以罪幽死,收遂大被任用,獨步一時,譏論更 相訾毀,各有朋黨。收每議陋邢邵文,邵又云:「江南任 昉,文體本疏,魏收非直摸擬,亦大偷竊。」收聞乃曰:「伊 嘗於《沈約集》中作賊,何意道我偷?」任昉、任沈,俱有重 名,邢、魏各有所好。武平中,黃門郎顏之推以二公意 問僕射祖珽,珽答曰:「見邢、魏之臧否,即是任、沈之優 劣。」收以溫子昇全不作賦,邢雖有一兩首,又非所長, 常云:「會須作賦,始成大才士。」唯以章表碑誌自許,此 外更同兒戲。自武定二年已後,國家大事,詔命,軍國文詞,皆收所作。每有警急,受詔立成。或時中使催促, 收筆下有同宿構,敏速之工,邢溫所不逮,其參議典 禮,與邢相埒。既而趙郡公增年獲免,收知而過之,事 發除名。其年,又以託附陳使封孝琰牒令其門客與 行。遇崑崙舶至,得奇貨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數十 件,罪當流,以贖論。三年,起除清都尹。尋遣黃門郎元 文遙敕收曰:「卿舊人,事我家最久,前者之罪,情在可 恕。比令卿為尹,非謂美授,但初起卿,斟酌如此。朕豈 可用卿之才而忘卿身!待至十月,當還卿開府。」天統 元年,除左光祿大夫。二年,行齊州刺史,尋為真。收以 子姪少年,申以戒厲,著《枕中篇》,其詞曰:「吾曾覽管子 之書,其言曰:『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 之遠者莫如年』。」以重任行畏途,至遠期,惟君子為能 及矣。追而味之,喟然長息。若夫岳立為重,有潛戴而 不傾;山藏稱固,亦趨負而弗停。《呂梁》獨浚,能行歌而 匪惕;《焦原》作險,或削踵而不驚。九陔方集,故眇然而 迅舉;五紀當定,想窅乎而上征。苟任重也有度,則任 之而愈固;乘危也有術,蓋乘之「而靡恤。彼其遠而能 通,果應之而可必。豈神理之獨爾,亦人事其如一。」嗚 呼!處天壤之間,勞死生之地,攻之以嗜慾,牽之以名 利,粱肉不期而共臻,珠玉無足而俱致。於是乎驕奢 仍作,危亡旋至。然則上知大賢,唯幾唯哲,或出或處, 不常其節。其舒也濟世成務,其卷也聲銷跡滅。玉帛 子女,椒蘭律呂,「諂諛無所先。稱肉度骨,膏脣挑舌,怨 惡莫之前。勳名共山河同久,志業與金石比堅。」斯蓋 厚棟不撓,遊刃砉然。逮於厥德不常,喪其金璞,馳騖 人世,鼓動流俗。「挾湯日而謂寒,包嵠壑而未足。源不 清而流濁,表不端而影曲。」嗟乎!膠漆謂堅,寒暑甚促。 反利而成害,化榮而就辱。欣戚更來,得喪仍續。至有 身禦魑魅,魂沉狴獄,詎非足力不彊,迷在當局。孰可 謂車戒前傾,人師先覺。聞諸君子雅道之士,遊遨經 術,厭飫文史,筆有奇鋒,談有勝理,孝悌之至,神明通 矣。審道而行,量路而止,自我及物,先人後己,情無繫 於榮悴,心靡滯於慍喜,不養望於丘壑,不待價於城 市,言行相顧,慎終猶始。有一於斯,鬱為羽儀。恪居展 事,知無不為。或左或右,則髦士攸宜。無悔無吝,故高 而不危。異乎勇進忘退,苟得患失。射千金之產,邀萬 鍾之秩。投烈風之門,趨炎火之室。載蹶而墜其貽宴, 或蹲乃喪其貞吉。可不畏歟!可不戒歟?門有倚禍,事 不可不密;牆有伏寇,言不可或失。宜諦其言,宜端其 行。言之不善,行之不「正,鬼執強梁,人囚徑庭。幽奪其 魄,明夭其命。不服非法,不行非道。公鼎為己信,私玉 非身寶。過緇為紺,踰藍作青,持繩視直,置水觀平。時 然後取,未若無欲,知止知足,庶免於辱。」是以為必察 其幾,舉必慎於微。知幾慮微,斯亡則稀。既察且慎,福 祿攸歸。昔蘧瑗識四十九非,顏子幾三月不違。跬步 無已,至於千里;覆一簣進,及於萬仞。故云「行遠自邇, 登高自卑。可大可久,與世推移。」月滿如規,後夜則虧; 槿榮於枝,望暮而萎。夫奚益而非損,孰有損而不害? 益不欲多,利不欲大。唯居德者畏其甚,體真者懼其 大。道尊則群謗集,任重而眾怨會。其達也則尼父棲 遑,其忠也而周公狼狽。無曰人之我狹,在「我不可而 覆;無曰人之我厚,在我不可而咎。如山之大,無不有 也;如谷之虛,無不受也。能剛能柔,重可負也;能信能 順,險可走也;能知能愚,期可久也。周廟之人,三緘其 口,漏巵在前,欹器留後,俾諸來裔,傳之坐右。」其後群 臣多言《魏史》不寔。武成復敕更審,收又回換,遂為盧 同立傳。崔綽返更附出楊《愔家傳》,本無有魏以來一 門而已,至是加此八字。又先雲「弘農華陰人」,乃改自 雲弘農,以配王慧龍,自雲太原人,此其失也。尋除開 府、中書監。武成崩,未發喪。在內諸公以後主即位有 年,疑於赦令。諸公引收訪焉,收固執宜有恩澤,乃從 之。掌詔誥,除尚書右僕射,總議監五禮事,位特進。收 奏請趙彥深、和士開、徐之才共監。先以告士開,士開 驚辭以不學。收曰:「天下事皆由王,《五禮》非王不決。」士 開謝而許之。多引文士令執筆,儒者馬敬德、熊安生、 權會寔主之。武平三年薨,贈司空、尚書左僕射,諡文 貞。有集七十卷。收碩學大才,然性褊,不能達命體道, 見當途貴遊,每以言色相悅。然提獎後輩,以名行為 先。浮華輕險之徒,雖有才能,弗重也。初,河間邢子才 及季景與收並以文章顯,世稱大邢小魏,言尤俊也。 收少子才十歲,子才每曰:「佛助,寮人之偉。」後收稍與 子才爭名,文宣貶子才曰:「爾才不及魏收。」收益得志。 《自序》云:「先稱溫、邢,後曰邢、魏。」然收內陋邢,心不許也。 收既輕疾,好聲樂,善胡舞。文宣末,數於東山與諸優 為獮猴與狗鬥,帝寵狎之。收外兄博陵崔巖嘗以雙 聲嘲收曰:「愚魏衰收。」收答曰:「顏巖腥瘦,是誰所生?羊 頤狗頰,頭團鼻平,飯房笭籠,著孔嘲玎。」其辯捷不拘 若是。既緣史筆,多憾於人。齊亡之歲,收冢被發,棄其 骨於外。先養弟子仁,表為嗣,位至尚書膳部郎中。隋 開皇中,卒於溫縣令
韋道遜〈道密 道建 道儒〉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道遜,京兆杜陵人。曾祖蕭,隨劉義 真渡江。祖儒,自宋入魏,寓居河南洛陽,官至華山太 守。道遜與兄道密、道建、道儒,並早以文學知名。道密, 魏永熙中開府祭酒。因患恍惚,沉廢於家。道建,天保 末卒司農少卿。道儒,歷中書黃門侍郎。道遜,武平初 尚書左中兵,加通直散騎侍郎。入館,加通直常侍。」
江旰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旰字季陽,濟人也。祖柔之,蕭齊尚 書右丞。叔父革,梁都官尚書。旰,梁末給事黃門郎,因 使至淮南,為邊將所執,送鄴,稍遷鄭州司馬。入館,除 太尉從事中郎,轉太子家令。齊亡,逃還建鄴,終於都 官尚書。」
睦豫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豫字道閑,趙郡高邑人。父寂,梁北 平太守。道閑弱冠,州舉秀才。天保中,參議禮令,歷晉 州道行臺郎、大理正、奉車都尉。入館,遷員外散騎常 侍,尋兼祠部郎中。隋開皇中,卒於洛州司馬。豫宗人 仲讓,天保時尚書左丞。」
朱才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才字待問,吳都人。蕭莊在淮南,以 才兼散騎常侍,副袁奭入朝。莊敗,留鄴,稍遷國子博 士、諫議大夫。齊亡,客遊信都而卒。」
荀仲舉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仲舉字士高,潁川人。世江南,仕梁 為南沙令。從蕭明於寒山,被執,長樂王尉粲甚禮之。 與粲劇飲,齧粲指至骨。顯祖知之,杖仲舉一百。或問 其故,答云:『我那知許?當是正,疑是麈尾耳。入館,除符 璽郎。後以年老家貧,出為義寧太守。仲舉與趙郡李 概交款,概死,仲舉因至其宅,為五言詩十六韻以傷』」 之,詞甚悲切,世稱其美。
簫慤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慤字仁祖,梁上黃侯曄之子。天保 中入國,武平太子洗馬。自袁奭等俱涉學有文詞,荀 仲舉、蕭慤工於詩詠,慤會秋夜賦詩,其兩句云:『芙蓉 露下落,楊柳月中疏』。為知音所賞。」
陽休之
[編輯]按《北齊書》本傳,「休之字子烈,右北平無終人也。父固, 魏洛陽令,贈太常少卿。休之儁爽有風概,少勤學,愛 文藻,弱冠擅聲,為後來之秀。幽州刺史常景、王延年 並召為州主簿。魏孝昌中,杜洛周破薊城,休之與宗 室及鄉人數千家南奔章武,轉至青州。是時葛榮寇 亂河北,流民多湊青部,休之知將有變,乃請其族叔」 伯彥等曰:「客主勢異,競相陵侮,禍難將作。如鄙情所 見,宜潛歸京師避之。」諸人多不能從,休之垂涕別去。 俄而邢杲作亂,伯彥等咸為士民所殺,一時遇害諸 陽死者數十人,唯休之兄弟獲免。莊帝立,釋褐員外 散騎侍郎,尋以本官領御史,遷給事中、太尉記室參 軍,加輕車將軍。李神儁監起居注,啟休之與河東裴 伯茂、范陽盧元明、河間邢子明等俱入撰次。永安末, 洛州刺史李海啟除冠軍長史。普泰中,兼通直散騎 侍郎,加鎮遠將軍,尋為太保、長孫稚府屬。尋敕與魏 收、李同軌等修《國史》。太昌初,除尚書祠部郎中,尋進 征虜將軍、中散大夫。賀拔勝出為荊州刺史,啟補驃 騎長史。勝為行臺,又請為右丞;勝經略樊沔,又請為 南道軍司。俄而魏武帝入關,勝令休之奉表詣長安 參謁。時高祖亦啟除休之太常少卿,尋屬勝南奔,仍 隨至建鄴。休之聞高祖推奉靜帝,乃白勝啟梁武求 還,以天平二年達鄴,仍奉高祖命赴晉陽。其年冬,授 世宗開府主簿。明年春,世宗為大行臺,復引為行臺 郎中。四年,高祖幸汾陽之天池,於池邊得一石,上有 隱起,其文曰「六王三川。」高祖獨於帳中問之:「此文字 何義?」對曰:「六者是大王之字。王者當王有天下,此乃 大王符瑞,受命之徵。既於天池得此石,可謂天意命 王也,吉不可言。」高祖又問「三川何義?」休之曰:「河、洛、伊 為三川。亦云涇、渭、洛為三川。河、洛、伊、洛陽也。涇、渭、洛, 今雍州也。大王若乘天命,終應統有關右。」高祖曰:「世 人無事,常道我欲反,今聞此更致紛紜,慎莫妄言也。」 元象初,錄荊州軍功,封新泰縣開國伯,食邑六百戶。 除平東將軍、大中大夫、尚書左民郎中。興和二年,兼 通直散騎常侍,副清河崔長謙使於梁。武定二年,除 中書侍郎。時有人士戲嘲休之云:「有觸藩之羝羊,乘 連錢之驄馬,從晉陽而向鄴,懷屬書而盈把。」尚書左 丞盧斐以其文書請謁,啟高祖禁止,會赦不治。五年, 兼尚食典御。七年,除太子中庶子,遷給事黃門侍郎, 進號中軍將軍、幽州大中正。八年,兼侍中,持節奉璽 書詣并州,敦喻顯祖為相國、齊王。是時顯祖將受魏 禪,發晉陽「至平陽郡,為人心未一,且還并州,恐漏泄, 仍斷行人。」休之性疏,放,使還,遂說其事,鄴中悉知。後 高德政以聞,顯祖忿之而未發。齊受禪,除散騎常侍, 修起居注。頃之,坐詔書脫誤,左遷驃騎將軍,積前事也。尋以禪讓之際,參定禮儀,別封始平縣開國男,以 本官兼領軍司馬。後除都水使者,歷司徒掾、中書侍 郎,尋除中山太守。顯祖崩,徵休之至晉陽,經紀喪禮。 乾明元年,兼侍中,巡省京邑,仍拜大鴻臚卿,領中書 侍郎。皇建初,以本官兼度支尚書,加驃騎大將軍,領 幽州大中正。肅宗留心政道,每訪休之治術,休之答 以「明賞罰、慎官方、禁淫侈、恤民患」為政治之先,帝深 納之。大寧中,除都官尚書,轉七兵祠部。河清三年,出 為西兗州刺史。天統初,徵為光祿卿,監國史。休之在 中山及治西兗,俱有惠政,為吏民所懷。去官之後,百 姓樹碑頌德。「尋除吏部尚書,食陽武縣幹,除儀同三 司,又加開府。休之多識故事,諳悉氏族,凡所選用,莫 不才地俱允。」加金紫光祿大夫。武平元年,除中書監, 尋以本官兼尚書右僕射。二年,加左光祿大夫,兼中 書監。三年,加特進。五年,正中書監,餘並如故。尋以年 老致仕,抗表辭位,帝優答不許。六年,除正尚書右僕 射,未幾,又領中書監。休之本懷平坦,為士友所稱。晚 節說祖珽撰《御覽》,書成,加特進。珽尋被黜,便布言於 朝廷雲「先有嫌隙。」及鄧長顒、顏之推奏立文林館,之 推本意,不欲令耆舊貴人居之,休之便相附會,與少 年朝請、參軍之徒同入待詔。又魏收監史之日,立《高 祖本紀》,取平四胡之歲為齊元。收在齊州,恐史官改 奪其意,上表論之。武平中,收還朝,敕集朝賢議其事。 休之立議「從天保」為限斷。魏收存日,猶兩議未決。收 死後,便諷動內外,發詔從其議。後領中書監,便謂人 云:「我已三領中書監,用此何為?」隆化還鄴,舉朝多有 遷授。封休之燕郡王,又謂其所親云:「我非蠻奴,何意 忽有此授。」凡此諸事,深為時論所鄙。休之好學不倦, 博綜經史,文章雖不華靡,亦為典正。邢魏殂後以先 達見推,位望雖高,虛懷接物,為縉紳所愛重。周武平 齊,與吏部尚書袁聿修、衛尉卿李祖欽、度支尚書元 修伯、大理卿司馬幼之、司農卿崔達拏、祕書監源文 宗、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李若、散騎常侍給事黃門 侍郎李孝貞、給事黃門侍郎盧思道、給事黃門侍郎 顏之推、通直散騎常侍兼中書侍郎李德林、通直散 騎常侍兼中書舍人陸乂、中書侍郎薛道衡、中書舍 人元行恭、辛德源、王邵、陸開明十八人同徵,令隨駕。 後赴長安盧思道有所撰錄,止雲休之與孝貞、思道 同被召者,是其誣罔焉。尋除開府儀同,歷納言中大 夫、太子少保。大象末,進位上開府,除和州刺史。隋開 皇二年罷任,終於洛陽,年七十四。所著文集三十卷, 又撰《幽州人物誌》,並行於世。子辟強,武平末,尚書水 部郎中。辟強性疏脫,無文藝,休之亦引入文林館,為 時人𠷣鄙焉。
荀士遜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士遜,廣平人也。好學有思理,為文 清典,見賞知音。武定末,舉司馬秀才,迄天保十年不 調。皇建中,馬敬德薦為主書。世祖時轉中書舍人。狀 貌甚醜,以文辭見用。會有事須奏,值世祖在後庭,因 左右轉通者不得士遜姓名,乃云:『醜舍人』。世祖曰:『必 士遜也。看封題,果是內人莫不忻笑。後主即位,累遷』」 中書侍郎,號為稱職。與李若等撰《典言》行於世。齊滅 年卒。
袁奭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奭字元明,陳郡人,梁司空昂之孫 也。父君方,梁侍中奭蕭莊時以侍中奉使貢,莊敗,除 琅邪王儼大將軍諮議,入館,遷大中大夫。」
顏之推
[編輯]按《北齊書文苑傳》,「之推,字介,琅邪臨沂人也。九世祖 含,從晉元東度,官至侍中右光祿,西平侯。父勰,梁湘 東王繹鎮西府諮議參軍。世善《周官》《左氏》學。之推早 傳家業,年十二,值繹自講《莊》《老》,便預門徒虛談,非其 所好。還習《禮傳》,博覽群書,無不該洽,詞情典麗,甚為 西府所稱。繹以為其國左常侍,加鎮西墨曹參軍。好」 飲酒,多任縱,不修邊幅,時論以此少之。繹遣世子方 諸出鎮郢州,以之推掌管記。值侯景陷郢州,頻欲殺 之,賴其行臺郎中王則以獲免,被囚送建鄴。景平,還 江陵。時繹已自立,以之推為散騎侍郎,奏舍人事。後 為周軍所破。大將軍李穆重之,薦往弘農,令掌其兄 陽平公慶遠書幹。值河水暴長,具船將妻子來奔,經 砥柱之險,時人稱其勇決。顯祖見而悅之,即除奉朝 請,引於內館中,侍從左右,頗被顧眄。天保末,從至天 池,以為中書舍人。令中書郎段孝信將敕書出示之, 推之推營外飲酒,孝信還以狀言,顯祖乃曰:「且停。」由 是遂寢。河清末,被舉為趙州功曹參軍,尋待詔文林 館,除司徒錄事參軍。之推聰穎機悟,博識有才辯,工 尺牘,應對閑明,大為祖珽所重,令掌知館事,判署文 書。尋遷通直散騎常侍,俄領中書舍人。帝時有取索, 恆令中使傳旨,之推稟承宣告,館中皆受進止。所進 文章,皆是其封署,於進賢門奏之,待報方出。兼善於 文字,監校繕寫,處事勤敏,號為稱職。帝甚加恩接,顧遇逾厚,為勳要者所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將諫也, 之推取急還宅,故不連署。及召集諫人,之推亦被喚 入勘,無其名,方得免禍。尋除黃門侍郎。及周兵陷晉 陽,帝輕騎還鄴,窘急,計無所從。之推因宦者侍中鄧 長顒進奔陳之策,仍勸募吳士千餘人以為左右,取 青、徐路共投陳國。帝甚納之,以告丞相高阿那肱等, 阿那肱不願入陳,乃云:「吳士難信,不須募之。」勸帝送 珍寶累重向青州,且守三齊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 南度。雖不從之推計策,然猶以為平原太守,令守河 津。齊亡入周,大象末,御史上士。隋開皇中,太子召為 學士,甚見禮重。尋以疾終。有文三十卷,家訓二十篇, 並行於世。曾撰《觀我生賦》,文致清遠,其詞曰:「仰浮清 之藐藐,俯沉奧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 疆。內諸夏而外夷狄,驟五帝而馳三王。大道寢而日 隱,《小雅》摧以雲亡。哀趙武之作孽,怪漢靈之不祥。旄 頭翫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澗鞠成沙漠,神華泯 為龍荒。吾王所以東運,我祖於是南翔。去琅邪之遷 越,宅金陵之舊章。作羽儀於新邑,樹杞梓於水鄉。傳 清白而勿替,守法度而不忘。逮微躬之九葉,頹世濟 之聲芳。問我良之安在,鍾厭惡於有梁。養傅翼之飛 獸,子貪心之野狼。初召禍於絕域,重發釁於蕭牆。雖 萬里而作限,聊一葦而可航。指金闕以長鍛,向王路 而蹶張。勤王踰於十萬,曾不解其搤吭。嗟將相」之骨 鯁,皆屈體於犬羊。武皇忽以厭世,白日黯而無光。既 饗國而五十,何克終之弗康。嗣君聽於巨猾,每凜然 而負芒。自東晉之違難,寓禮樂於江湘。迄此幾於三 百,左衽夾於四方。詠《苦胡》而永歎,吟微管而增傷。世 祖赫其斯怒,奮大義於沮漳。授犀函與鶴膝,建飛雲 及艅艎。北徵兵於漢曲,南發餫於衡陽。昔承華之賓 帝,寔兄亡而弟及。逮皇孫之失寵,嘆扶車之不立。間 王道之多難,各私求於京邑。襄陽阻其銅符,長沙閉 其玉粒。遽自戰於其地,豈大勛之暇集?子既損而姪 攻,昆亦圍而叔襲。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行 路彎弓而含笑,骨肉相誅而涕泣。周旦其猶病諸,孝 武悔而焉及?方幕府之事殷,謬見擇於人群。未成冠 而登仕,財解履以從軍。非社稷之能衛,〈闕〉
僅書記於階闥,罕羽翼於風雲。及荊王之定霸,始
「讎恥而圖雪?」舟師次乎武昌,撫軍鎮於夏汭,濫充選 於多士,在參戎之盛列,慚四白之調護,廁六友之談 說,雖形就而心和,匪余懷之所說。繄深宮之生貴,矧 垂堂與倚衡,欲推心以厲物,樹幼齒以先聲,愾敷求 之不器,乃畫地而取名,仗禦武於文吏,委軍政於儒 生,值白波之捽駭,逢赤舌之燒城,王凝坐而對寇,白 「詡拱以臨兵。莫不變蝯而化鵠,皆自取首以破腦。將 睥睨於渚宮,先憑陵於他道。懿永寧之龍蟠,奇護軍 之電掃。奔虜快其餘毒,縲囚膏乎野草。幸先生之無 勸,賴滕公之我保。剟鬼錄於岱宗,招歸魂於蒼昊。荷 性命之重賜,御若人以終老。賊棄甲而來復,肆嘴距 之鵰鳶;積假履而弒帝,憑衣霧以上」天。用速災於四 月,奚聞道之十年。就狄俘於舊壤,陷戎俗於來旋。慨 《黍離》於清廟,愴麥秀於空廛。鼖鼓臥而不考,景鍾毀 而莫懸。野蕭條以橫骨,邑閴寂而無煙。疇百家之或 在,覆五宗而翦焉。獨昭君之哀奏,唯翁主之悲絃。經 長干以掩抑,展白下以流連。深燕雀之餘思,感桑梓 之遺虔。得此心於尼甫,信茲言乎仲宣,逖西土之有 眾,資方叔以薄伐,撫鳴劎而雷咤,振雄旗而雲窣。千 里追其飛走,三載窮於巢窟,屠蚩尤於東郡,掛郅支 於北闕,弔幽魂之冤枉,掃園陵之蕪沒。殷道是以再 興,夏祀於焉不忽,但遺恨於炎崑。火延宮而累月,指 余櫂於兩東,侍昇壇之五讓,欽漢官之復睹,赴楚民 之有「望。攝絳衣以奏言,忝黃散於官謗。或校石渠之 文,時參《柏梁》之唱。顧甂甌之不算,濯波濤而無量。屬 瀟湘之負罪,兼岷峨之自王。佇既定以鳴鸞,修東都 之大壯。驚北風之復起,慘南歌之不暢。守金城之湯 池,轉絳宮之玉帳。徒有道而師直,翻無名之不抗。民 百萬而囚虜,書千兩而煙煬。溥天之下,斯」文盡喪。憐 嬰孺之何辜,矜老疾之無狀。奪諸懷而棄草,踣於塗 而受掠。冤乘輿之殘酷,軫人神之無狀。載下車以黜 喪,揜桐棺之槁葬。雲無心以容與,風懷憤而憀悢。井 伯飲牛於秦中,子卿牧羊於海上。留釧之妻,人御其 斷絕;擊磬之子,家纏其悲愴。小臣恥其獨死,實有愧 於胡顏。牽痾疻而就路,策「駑蹇以入關。下無景而屬 蹈,上有尋而亟搴。」蹉飛蓬之日永,恨流梗之無還。若 乃元牛之旌,九龍之路,土圭測影,璿璣審度。或先聖 之規模,乍前王之典故。與神鼎而偕沒,切仙宮之永 慕。爾其十六國之風教,七十代之州壤,接耳目而不 通,詠圖書而可想。何黎氓之非昔,徒山川之猶曩。每 結思於江湖,將取弊於羅網。聆代竹之哀怨,聽出塞 之嘹朗。對皓月以增愁,臨芳樽而無賞。自太清之內 釁,彼天齊而外侵。始蹙國於淮滸,遂壓境於江潯。獲 仁厚之麟角,剋儁秀之南金。爰眾旅而納主,車五百以敻臨。返季子之觀樂,釋鍾儀之鼓琴。竊聞風而清 耳,傾見日之歸心。試拂蓍以貞筮,遇交泰之吉林。譬 欲秦而更楚,假南路於東尋。乘龍門之一曲,歷砥柱 之雙岑。冰夷風薄而雷響,陽度山載而谷沉。侔挈龜 以憑濬,類斬蛟而赴深。昏揚舲於分陜,曙結纜於河 陰。追風飈之逸氣,從忠信以行吟。遭厄命而事旋。舊 國從於采芑,先廢君而誅相。訖變朝而易市,遂留滯 於漳濱,私自憐其何已。謝黃鵠「之迴集,恧翠鳳之高 峙。曾微令思之對,空竊彥先之仕。纂書盛化之旁,待 詔崇文之裏。珥貂蟬而就列,執麾蓋以入齒。款一相 之故人,賀萬乘之知己。祇夜語之見忌,寧懷㕞之足 特。諫譖言之矛戟,惕險情之山水。由重裘以寒勝,用 去薪而沸止。予武成之燕翼,遵春坊而原始。唯驕奢 之是修,亦佞臣」之雲使。惜染絲之良質,惰琢玉之遺 祉。用夷吾而治臻,昵狄牙而亂起。誠怠荒於度政,惋 驅除之神速。肇平陽之爛魚,次太原之破竹。寔未改 於弦望,遂〈闕〉 及都,〈闕〉而昇降,懷墳墓之 淪覆。迷識主而狀人,競已棲而擇木。六馬紛其顛沛, 千官散於奔逐。無寒瓜以療飢,靡秋螢而照宿。讎敵 起於舟中,胡越生於輦轂。壯安德之一戰,邀文武之 餘福。屍狼籍其如莽,血元黃以成谷。天命縱不可再 來,猶賢死廟而慟哭。乃詔余以典郡。據要路而問津, 斯呼航而濟水。郊鄉導於善鄰,不羞寄公之禮,願為 式微之賓。忽成言而中悔,矯陰疏而陽親。信諂謀於 公主,競受陷於奸臣。曩九圍以制命,今八尺而由人。 四七之期必盡,百六之數溘屯。予一生而三化,備荼 苦而蓼辛。鳥焚林而鍛翮,魚奪水而暴鱗。嗟宇宙之 遼曠,愧無所而容身。夫有過而自訟,始發矇於天真。 遠絕聖而棄智,妄「鎖義以羈仁。舉世溺而欲拯,王道 鬱以求申。既御石以填海,終荷戟以入秦。亡壽陵之 故步,臨大行以逡巡。向使潛於草茅之下,甘為畎畝 之人。無讀書而學劎,莫抵掌以膏身。委明珠而樂賤, 辭白璧以安貧。堯、舜不能榮其素樸,桀、紂無以汙其 清塵。此窮何由而至?茲辱安所自臻?而今而後,不敢 怨」天而泣麟也。之推在齊有二子,長曰思魯,次曰敏 楚,不忘本也。之推集在,思魯自為序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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