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第099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九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祥刑典
第九十九卷目錄
盜賊部雜傳三
晉
王彌 張昌
陳敏 王如
杜曾 杜弢
王機 祖約
郭默 蘇峻
孫恩 盧循
譙縱
祥刑典第九十九卷
盜賊部雜傳三
[編輯]晉
[編輯]晉書王彌傳彌東萊人也家世二千石祖頎魏元菟太守武帝時至汝南太守彌有才幹博涉書記少游俠京師隱者董仲道見而謂之曰君豺聲豹視好亂
[編輯]樂禍。若天下騷擾,不作士大夫矣。惠帝末,妖賊劉伯 根起於東萊之縣,彌率家僮從之,伯根以為長史。 伯根死,聚徒海渚,為苟純所敗,亡入長廣山為群賊。 彌多權略,凡有所掠,必豫圖成敗,舉無遺策,弓馬迅 捷,膂力過人,青土號為「飛豹。」後引兵入寇青、徐,兗州 刺史苟晞逆擊,大破之。彌退集亡散,眾復大振。晞與 之連戰,不能剋。彌進兵寇泰山、魯國、譙、梁、陳、汝南、潁 川、襄城諸郡,入許昌,開府庫,取器杖,所在陷沒,多殺 守令,有眾數萬,朝廷不能制。會天下大亂,進逼洛陽, 京邑大震,宮城門晝閉,司徒王衍等率百官距守,彌 屯七里澗,王師進擊,大破之。彌謂其黨劉靈曰:「晉兵 尚彊,歸無所厝。劉元海昔為質子,我與之周旋京師, 深有分契,今稱漢王,將歸之,可乎?」靈然之,乃渡河歸 元海。元海聞而大悅,遣其侍中兼御史大夫郊迎,致 書於彌曰:「以將軍有不世之功,超時之德,故有此迎 耳。遲望將軍之至,孤今親行將軍之館,輒拂席洗爵, 敬待將軍。」及彌見元海,勸稱尊號。元海謂彌曰:「孤本 謂將軍如竇周等耳,今真吾孔明、仲華也。」烈祖有云: 「吾之有將軍,如魚之有水。」於是署彌司隸校尉,加侍 中、特進。彌固辭,使隨劉曜寇河內,又與石勒攻臨漳。 永嘉初,寇上黨,圍壺關,東海王越遣淮南內史王曠、 安豐太守衛乾等討之,及彌戰於高都、長平間,大敗 之,死者十六七。元海進彌征東大將軍,封東萊公。與 劉曜、石勒等攻魏郡、汲郡、頓丘,陷五十餘壁,皆調為 軍士。又與勒攻鄴,安北將軍和郁棄城而走。懷帝遣 北中郎將裴憲次白馬討彌,車騎將軍王堪次東燕 討勒,平北將軍曹武次太陽討元海。武部將軍彭默 為劉聰所敗,見害,眾軍皆退。聰渡黃河,帝遣司隸校 尉劉暾、將軍宋抽等距之,皆不能抗。彌、聰以萬騎至 京城,焚二學。東海王越距戰於西明門,彌等敗走。彌 復以二千騎寇襄城諸縣,河東平陽、弘農、上黨諸流 人之在潁川、襄城、汝南、南陽、河南者數萬家,為舊居 人所不禮,皆焚燒城邑,殺二千石長吏以應彌。彌又 以二萬人會石勒寇陳郡、潁川,屯陽翟。遣弟璋與石 勒共寇徐、兗,因破越軍。彌後與曜寇襄城,遂逼京師。 時京邑大饑,人相食,百姓流亡,公卿奔河陰。曜、彌等 遂陷宮城,至太極前殿,縱兵大掠,幽帝於端門,逼辱 羊皇后,殺皇太子詮,發掘陵墓,焚燒宮廟,城府蕩盡, 百官及男女遇害者三萬餘人,遂遷帝於平陽。彌之 掠也,曜禁之,彌不從,曜斬其牙門王延以徇。彌怒,與 曜阻兵相攻,死者千餘人。彌長史張嵩諫曰:「明公與 國家共興大事,事業甫耳,便相攻討,何面見主上乎! 平洛之功,誠在將軍,然劉曜皇族,宜小下之。晉二王 平吳之鑒,其則不遠。願明將軍以為慮,縱將軍阻兵 不還,其若子弟宗族何?」彌曰:「善。微子,吾不聞此過也。」 於是詣曜謝,結分如初。彌曰:「下官聞過,乃是張長史 之功。」曜謂嵩曰:「君為朱建矣,豈況范生乎!」各賜嵩金 百斤。彌謂曜曰:「洛陽天下之中,山河四險之固,城池 宮室,無假營造,可徙平陽都之。」曜不從,焚燒而去。彌 怒曰:「屠販子豈有帝王之意乎!汝奈天下何!」遂引眾 東屯項關。初,曜以彌先入洛,不待己,怨之,至是嫌隙 遂構。劉暾說彌還據青州,彌然之,乃以左長史曹嶷 為鎮東將軍,給兵五千,多齎寶物,還鄉里,招誘亡命, 且迎其室。彌將徐邈、高梁輒率部曲數千人隨嶷去, 彌益衰弱。初,石勒惡彌驍勇,常密為之備。彌之破洛 陽也,多遺勒美女寶貨以結之。時勒擒苟晞,以為左 司馬,彌謂勒曰:「公獲苟晞而用之,何其神妙!使晞為公左,彌為公右,天下不足定也。」勒愈忌彌,陰圖之。劉 暾又勸彌徵曹嶷,籍其眾以誅勒。於是彌使暾詣青 州,令曹嶷引兵會。己而詐要勒共向青州,暾至東阿, 為勒游騎所獲。勒見彌與嶷書,大怒,乃殺暾。彌未之 知,勒伏兵襲彌,殺之,並其眾。
張昌傳昌本義陽蠻也少為平氏縣吏武力過人每自占卜言應當富貴好論攻戰儕類咸共笑之及李流寇蜀昌潛遁半年聚黨數千人盜得幢麾詐言臺
[編輯]遣其募人討流會。壬午,詔書發武勇以赴益土,號曰 「壬午兵。」自天下多難,數術者雲「當有帝王興於江左。」 及此調發,人咸不樂西征,昌黨因之誑惑,百姓各不 肯去。而詔書催遣嚴速,所經之界,停留五日者,二千 石免。由是郡縣官長皆躬出驅逐,展轉不遠,屯聚而 為劫掠。是歲,江夏大稔,流人就食者數千口。太安二 年,昌於安陸縣石巖山屯聚,去郡八十里,諸流人及 避戍役者多往從之。昌乃易姓名為李辰。太守弓欽 遣軍就討,輒為所破。昌徒眾日多,遂來攻郡。欽出戰, 大敗,乃將家南奔沔口。鎮南大將軍、新野王歆遣騎 督靳滿討昌於隨郡西,大戰,滿敗走。昌得其器杖,據 有江夏,即其府庫造妖言,雲「當有聖人出。」山都縣吏 丘沈遇於江夏,昌名之為聖人,盛車服出迎之,立為 天子,置百官。沈易姓名為劉尼,稱漢後,以昌為相國。 昌兄味為車騎將軍,弟放廣武將軍,各領兵於石巖 中作宮殿。又於巖上織竹為鳥形,衣以五綵,聚肉於 其傍。眾鳥群集,詐雲鳳凰降。又言珠袍、玉璽、鐵券、金 鼓自然而至。乃下赦書,建元神鳳,郊祀服色,依漢故 事,其有不應其募者,族誅。又流訛言云:「江淮已南當 圖反逆,官軍大起,悉誅討之。」群小互相扇動,人情惶 懼。江、沔間一時焱起,豎牙旗,鳴鼓角以應昌。旬月之 間,眾十三萬,皆以絳科頭。之以毛。江夏、義陽士庶 莫不從之,惟江夏舊姓江安令王傴、秀才呂蕤不從, 昌以三公位徵之。傴、蕤密將宗室北奔汝南,投豫州 刺史劉喬。鄉人期思令李權、常安令吳鳳、孝廉吳暢, 糾合善士,得五百餘家,追隨傴等,不豫妖逆。新野王 歆上言:「妖賊張昌、劉尼妄稱神聖,犬羊萬計,絳頭毛 面,挑刀走戟,其鋒不可當。請臺敕諸軍三道救助。」於 是劉喬率諸軍據汝南以禦賊,前將軍趙驤領精卒 八千據宛,助平南將軍羊伊距守。昌遣其將軍黃林 為大都督,率二萬人向豫州。前驅李宮,欲掠取汝水 居人,喬遣將軍李楊逆擊,大破之。林等東攻弋陽,太 守梁桓嬰城固守。又遣其將馬武破武昌,害太守。昌 自領其眾西攻宛,破趙驤,害羊伊;進攻襄陽,害新野 王歆。昌別率石冰東破江、揚二州,偽置守長。當時五 州之境,皆畏逼從逆,又遣其將陳貞、陳蘭、張甫等攻 長沙、湘東、零陵諸郡。昌雖跨帶五州,樹立牧守,皆盜 桀小人,而無禁制,但以劫掠為務,人情漸離。是歲,詔 以寧朔將軍、領南蠻校尉劉弘鎮宛。弘遣司馬陶侃、 參軍蒯桓《皮初》等率眾討昌於竟陵,劉喬又遣將軍 李揚、督護尹奉總兵向江夏。侃等與昌苦戰累日,大 破之,納降萬計。昌乃沉竄於下儁山。明年秋,乃擒之, 傳首京師,同黨並夷三族。
陳敏傳敏字令通廬江人也少有幹能以部廉吏補尚書倉部令史及趙王倫篡逆三王起義兵久屯不散京師倉廩空虛敏建議曰南方米穀皆積數十年
[編輯]「時將欲腐敗,而不漕運以濟中州,非所以救患周急 也。」朝廷從之,以敏為合肥度支,遷廣陵度支。張昌之 亂,遣其將石冰等趣壽春,都督劉準憂惶,計無所出。 時敏統大軍在壽春,謂準曰:「此等本不樂遠戍,故逼 迫成賊烏合之眾,其勢易離。敏請合率運兵,公分配 眾力,破之必矣。」準乃益敏兵擊之,破吳弘、石冰等。敏 遂乘勝逐北,戰數十合。時冰眾十倍,敏以少擊眾,每 戰皆剋,遂至揚州,迴討徐州賊封雲,雲將張統斬雲 降,敏以功為廣陵相。時惠帝幸長安,四方交爭,敏遂 有割據江東之志。其父聞之,怒曰:「滅我門者,必此兒 也。」父亡去職。東海王越當西迎大駕,承制起敏為右 將軍、假節、前鋒都督,致書於敏曰:「將軍建謀富國,則 有大漕之勳;及遭冰昌之亂,則首率義徒,以寡敵眾。 外無彊兵之援,內無運籌之侶,隻身挺立,雄略縱橫, 擢奇謀於馬首,奮靈計於臨危,金聲振於江外,精光 赫於揚、楚。攻堅陷險,三十餘戰,師徒無虧,勍敵自滅, 五州復全,苞茅入貢,豈非將軍之功力哉!今羯賊屯 結,遊魂河、濟,鼠伏雉竄,藏匿陳留,始欲姦盜,終圖不 軌。將軍孫吳之術既明,已試之功先著。孤與將軍,情 分特隆,想割草土之哀,抑難居之思,捨絰執戈,來卹 國難。天子遠巡,鑾輿未反,引領東眷,有懷山陵。當憑 將軍戮力,玉輅有旋。將軍率將所領,承書風發,米布 軍資,惟將軍所運。」時越討豫州,刺史劉喬,敏引兵會 之,與越俱敗於蕭。敏因中國大亂,遂請東歸,收兵據 歷陽。會吳王常侍甘卓自洛至,教卓假稱皇太弟命, 拜敏為揚州刺史,並假江東首望顧榮等四十餘人 為將軍、郡守,榮並偽從之。敏為息娶卓女,遂相為表裡。揚州刺史劉機、丹陽太守王廣等皆棄官奔走。敏 弟昶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昶將精兵 數萬據烏江,弟恢率錢端等南寇,江州刺史應邈奔 走,弟斌東略諸郡,遂據有吳越之地。敏命寮佐,以己 為都督江東軍事、大司馬、楚公,封十郡,加九錫,列上 尚書,稱自江入河,奉迎鑾駕。東海王軍諮祭酒華譚 聞敏自相署置,而顧榮等並江東首望,悉受敏官爵, 乃遺榮等《書》曰:「石冰之亂,朝廷錄敏微功,故加越次 之禮,授以上將之任,庶有韓、盧一噬之效。而本性凶 狡,素無識達,貪榮干運,逆天而動。阻兵作威,盜據吳 會,內用凶弟,外委軍吏,上負朝廷寵授之榮,下孤宰 輔過禮之惠。天道伐惡,人神所不祐,雖阻長江,命危 朝露。忠節令圖,君子高行,屈節附逆,義士所恥。王蠋 匹夫,志不」可屈,於期慕義,隕首燕庭。況吳會仁人,並 受國寵,或剖符名郡,或列為近臣,而便辱身姦人之 朝,降節逆叛之黨,稽顙屈膝,不亦羞乎!昔龔勝絕粒, 不食莽朝,魯連赴海,恥為秦臣。君子義行,同符千載, 遙度雅量,豈獨是安。昔吳之武烈,稱美一代,雖奮奇 宛葉,亦受折襄陽,討逆雄氣,志存中夏,臨江發怒,命 訖丹徒。賴先主承運,雄謀天挺,尚內倚慈母仁明之 教,外杖子布廷爭之忠,又有諸葛、顧、步、張、朱、陸、全之 族,故能鞭笞百越,稱制南州。然兵家之興,不出三世, 運未盈百,歸命入臣。今以陳敏倉部令史,七第頑穴, 六品下才,欲躡桓王之高蹤,蹈大皇之絕軌,遠度諸 賢,猶當未許也。諸君垂頭,不能「建翟義之謀,而顧生 俛眉,已受羈絆之辱。」皇輿東軒,行即紫館,百寮垂纓, 雲翔鳳闕,廟勝之謀,潛運帷幄。然後發荊州武旅,順 流東下;徐州銳鋒,南據堂邑;征東勁卒,耀威歷陽,飛 橋越橫江之津,泛舟涉瓜步之渚,威震丹陽,擒寇建 鄴,而諸賢何顏見中州之士邪?小寇隔津,音符道闊, 引領南望,情存「舊懷,忠義之人,何世蔑有!夫危而不 能安,亡而不能存,將何貴乎!永長宿德,情所素重;彥 先垂髮,分著金石;公胄早交,恩紀特隆;令伯義聲,親 好密結。上欲與諸賢效翼紫宸,建功帝籍。如其不爾, 亦可泛舟河渭,擊楫清歌。何為辱身小寇之手,以蹈 逆亂之禍乎!昔為同志,今已殊域;往為一體,今成異 身,瞻江長嘆,非子誰思!願圖良策,以存嘉謀也。」敏凡 才無遠略,一旦據有江東,刑政無章,不為英俊所服。 且子弟凶暴,所在為患。周𤣱、顧榮之徒,常懼禍敗,又 得譚書,皆有慚色。𤣱、榮遣使密報「征東大將軍劉準 遣兵臨江,己為內應。」準遣揚州刺史劉機、寧遠將軍 衡彥等出歷陽。敏使弟昶及將軍錢廣次烏江以距 之;又遣弟閎為歷陽太守,戍牛渚。錢廣家在長城,𤣱 鄉人也。𤣱潛使圖昶,廣遣其屬何康、錢象投募送白 事於昶,昶傾頭視書,康揮刀斬之,稱「州下已殺敏,敢 有動者誅三族」,吹角為內應。廣先勒兵在朱雀橋,陳 兵水南。𤣱榮又說甘卓,卓遂背敏。敏率萬餘人將與 卓戰,未獲濟,榮以白羽扇麾之,敏眾潰散。敏單騎東 奔,至江乘,為義兵所斬,母及妻子皆伏誅。於是會稽 諸郡,並殺敏諸弟無遺焉。
王如傳如京兆新豐人也初為州武吏遇亂流移至宛時諸流人有詔並遣還鄉里如以關中荒殘不願歸征南將軍山簡南中郎將杜蕤各遣兵送之而促
[編輯]期令發。如遂潛結諸無賴少年,夜襲二軍,破之。杜蕤 悉眾擊如,戰於涅陽,蕤軍大敗,山簡不能禦,移屯夏 口,如又破襄城。於是南安龐寔、馮翊巖嶷、長安侯脫 等各帥其黨,攻諸城鎮,多殺令長以應之。未幾,眾至 四五萬,自號「大將軍」,領司、雍二州牧。如懼石勒之攻 己也,乃厚賄於勒,結為兄弟,勒又假其彊而納之。時 侯脫據宛,與如不協,如說勒曰:「侯脫雖名漢臣,其實 漢賊,如常恐其來襲,兄宜備之。」勒素怒脫貳己,憚如 脣齒,故不攻之。及聞如言,甚悅,遂夜令三軍蓐食待 命,雞鳴而駕,後出者斬。晨壓宛門攻之,旬有二日而 剋之。勒遂斬脫如。於是大掠沔漢,進逼襄陽。征南山 簡使將趙同帥師擊之,經年不能剋,智力並屈,遂嬰 城自守。王澄帥軍赴京都,如邀擊破之。如連年種穀, 皆化為莠,軍中大饑,其黨互相攻劫,官軍進討,各相 率來降。如計無所出,歸於王敦。敦從弟稜,愛如驍武, 請敦配己麾下。敦曰:「此輩虓險難蓄,汝性忌急,不能 容養,更成禍端。」稜固請與之,稜置諸左右,甚加寵遇。 如數與敦諸將角射,屢鬥爭為過失,稜果不容而杖 之,如甚以為恥。初,敦有不臣之跡,稜每諫之,敦常怒 其異己。及敦聞如為稜所辱,密使人激怒之,勸令殺 稜。如詣稜,因閑宴,請劍舞為歡,稜從之。如於是舞刀 為戲,漸漸來前,稜惡而呵之不止,叱左右使牽去。如 直前害稜。敦聞而陽驚,亦捕如誅之。
杜曾傳曾新野人南中郎將蕤之從祖弟也少驍勇絕人能被甲游於水中始為新野王歆鎮南參軍歷華容令至南蠻司馬凡有戰陣勇冠三軍會永嘉之
[編輯]亂,荊州荒梗,故牙門將胡亢聚眾於竟陵,自號楚公, 假曾竟陵太守。亢後與其黨自相猜貳,誅其驍將數十人。曾心自不安,潛謀圖之,乃卑身屈節以事於亢。 亢弗之覺,甚信任之。會荊州賊王沖自號荊州刺史, 部眾亦盛,屢遣兵抄亢所統。亢患之,問計於曾。曾勸 令擊之,亢以為然。曾白亢,取帳下刀戟付工磨之,因 潛引王沖之兵。亢遣精騎出距沖,城中空虛,曾因斬 亢而並其眾,自號南中郎將,領竟陵太守。曾求南郡 太守劉務女不得,盡滅其家。會愍帝遣第五猗為安 南將軍、荊州刺史,曾迎猗於襄陽,為兄子娶猗女,遂 分據沔漢。時陶侃新破杜弢,乘勝擊曾,有輕曾之色。 侃司馬魯恬言於侃曰:「古人爭戰,先料其將。今使君 諸將無及曾者,未易可通也。」侃不從,進軍圍之於石 城。時曾軍多騎,而侃兵無馬,曾密開門突侃陣,出其 後,反擊其背,侃師遂敗,投水死者數百人。曾將趨順 陽,下馬拜侃,告辭而去。既而致箋於平南將軍荀崧, 求討丹水賊以自效,崧納之。侃遺崧《書》曰:「杜曾凶狡, 所將之卒,皆豺狼也,可謂鴟梟食母之物。此人不死, 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崧以宛中兵少,藉曾為外 援,不從侃言。曾復率流亡二千餘人圍襄陽,數日不 下而還。及王廙為荊州刺史,曾距之,廙使將朱軌、趙 誘擊曾,皆為曾所殺。王敦遣周訪討之,屢戰不能剋。 訪潛遣人緣山開道,出曾不意以襲之,曾眾潰。其將 馬雋、蘇溫等執曾詣訪降。訪欲生致武昌,而朱軌、息 昌、趙誘、息引皆乞曾以復冤,於是斬曾,而昌引臠其 肉而噉之。
杜弢傳弢字景文蜀郡成都人也祖植有名蜀土武帝時為符節令父聆略陽護軍弢初以才學著稱州舉秀才遭李庠之亂避地南平太守應詹愛其才而
[編輯]禮之。後為醴陵令。時巴、蜀流人汝班、蹇碩等數萬家, 布在荊、湘間,而為舊百姓之所侵苦,並懷怨恨。會蜀 賊李驤殺縣令,屯聚樂鄉,眾數百人。弢與應詹擊驤, 破之,蜀人杜疇、蹇撫等復擾湘州。參軍馮素與汝班 不協,言於刺史荀眺曰:「流人皆欲反。」眺以為然,欲盡 誅流人。班等懼死,聚眾以應疇。時弢在湘中,賊眾共 推弢為主。弢自稱梁益二州牧、平難將軍、湘州刺史, 攻破郡縣,眺委城走廣州,廣州刺史郭訥遣始興太 守嚴佐率眾攻弢,弢逆擊破之。荊州刺史王澄復遣 王機擊弢,敗於巴陵。弢遂縱兵肆暴,偽降於山簡,簡 以為廣漢太守。眺之走也,州人推安城太守郭察領 州事,因率眾討弢,反為所敗,察死之。弢遂南破零陵, 東侵武昌,害長沙太守崔敷、宜都太守杜鑒、邵陵太 守鄭融等。元帝命征南將軍王敦、荊州刺史陶侃等 討之,前後數十戰,弢將士多物故,於是請降。帝不許。 弢乃遺應詹《書》曰:「天步艱難,始自吾州,州黨流移,在 於荊土,其所遇值,蔑之如遺,頓伏死亡者,略復過半。 備嘗荼毒,足下之所鑒也。客主難久,嫌隙易構,不謂 樂鄉起變,出於不意,時與足下思散疑結,求擒其黨 帥,惟患算不經遠,力不陷堅耳。及在湘中,懼死求生, 遂相結聚,欲守善自衛,天下小定,然後輸誠盟府。」尋 山公鎮夏口,即具陳之。此公鑒開塞之會,察窮通之 運,納吾於眾疑之中,非高識元睹,孰能若此?西州人 士得「沐浴於清流。豈惟滌蕩瑕穢,乃骨肉之施。此公 薨逝,斯事中廢,賢愚痛毒,竊心自悼。欲遣滕永文、張 休豫詣大府,備列起事以來本末,但恐貪功徇名之 徒,將讒間於聖主之聽,戮吾使於市朝,以彰叛逆之 罪。」故未敢遣之。而甘陶卒至,水陸十萬,旌旗曜於山 澤,舟艦盈於三江,威則威矣,然吾眾竊未以為懼。晉 文伐原,以全信為本,故能使諸侯歸之;陶侃宣赦書 而繼之以進討,豈所以崇奉明詔,示軌憲於四海,逼 向義之夫,以為叛逆之虜,踧思善之眾,以極不赦之 責,非不戰而屈人之算也。驅略烏合,欲與必死者求 一戰,未見爭衡之機權也。吾之赤心,貫於神明,西州 人士,卿粗悉之耳。寧當今抱枉於時,不證於大府邪? 昔虞卿不榮大國之相,與魏齊同其安危;司馬遷明 言於李陵,雖刑殘而無慨。足下抗威千里,聲播汶衡, 進宜為國思靖難之略,退與舊交措枉直之正,不亦 綽然有餘裕乎!望卿騰吾箋,令時達盟府,遣大使光 臨,使吾得披露肝膽,沒身何恨哉!伏想盟府必結紐 於紀綱,為「一匡於聖世。使吾廁列義徒,負戈前驅,迎 皇輿於閶闔,掃長蛇於荒裔,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 若然,先清方夏,卻定中原,吾得一年之糧,使泝流西 歸,夷李雄之逋寇,修《禹貢》之舊獻,展微勞以補往愆, 復州邦以謝鄰國,亦其志也,惟所裁處耳。吾遠州寒 士,與足下出處殊倫,誠不足感神交而濟其傾危。但 顯吾忠誠,則汶嶽荷忠順之恕,衡湘無伐叛之虞。隆 足下宏納之望,拯吾徒陷溺之艱,焉可金玉其音哉! 然顒顒十餘萬口,亦勞瘁於警備,思放逸於南畝矣。 衡嶽、江湘,列吾左右,若往言有貳,血誠不亮,益、梁受 殃,不惟鄙門而已。」詹甚哀之,乃啟呈弢書,並上言曰: 「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文理既優,幹事兼美。往因使 流寓居詹郡界,其貞心堅白,詹所委究。李驤為變樂 鄉,劫略良善,弢時出家財,招募忠勇,登壇歃血,義誠慷慨。」會驤攻燒南平,弢遂東下巴、漢,與湘中鄉人相 遇,推其素望,遂相憑結,論弢本情,非首作亂階者也。 然破湘川,實弢之罪,亦由兵交其間,遂使滋蔓。按弢 今書《血誠》,亦至矣。昔朱鮪自疑於洛陽,光武指河水 以明心。鮪感義歸誠,終展力報施,受封侯之寵,由恕 過以錄功也。詹竊謂今者當圮運之會,思弘遠猷,故 齊赦射鉤之誅,晉貰斬袪之戮,用能濟翼戴之高勳, 隆一匡之美譽。況弢等素無斯愆,而稽顙投命邪?以 為可遣大使,宣揚聖旨,雲「澤沾之於上,百姓沐浴於 下,則上下交泰,江左無風塵之虞矣。」帝乃使前南海 太守王運受弢降,宣詔書,大赦,凡諸反逆,一皆除之。 加弢巴東監軍。弢受命後,諸將殉功者攻擊之不已。 弢不勝憤怒,遂殺運,而使其將王真領精卒三千為 奇兵,出江南,向武陵,斷官軍運路。陶侃使伏波將軍 鄭攀邀擊,大破之,真步走湘城。於是侃等諸軍齊進, 真遂降侃,眾黨散潰,弢乃逃遁,不知所在。
王機傳機字令明長沙人也父毅廣州刺史甚得南越之情機美姿儀俶儻有度量陳恢之亂機年十七率眾擊破之常慕王澄為人澄亦雅知之以為己亞
[編輯]遂與友善,內綜心膂,外為牙爪,尋用為成都內史。機 終日醉酒,不存政事,由是百姓怨之,人情騷動。會澄 遇害,機懼禍及,又屬杜弢所在發墓,而獨為機守冢。 機益自疑,就王敦求廣州,敦不許。會廣州人背刺史 郭訥迎機為刺史,機遂將奴客門生千餘人入廣州, 州部將溫邵率眾迎機。敦遣將軍葛幽追之,及於廬 陵。機叱幽曰:「何以敢來,欲取死邪?」幽不敢逼而歸。郭 訥聞邵之納機也,乃遣兵擊邵,反為所破。訥又遣機 父兄時吏距之,咸倒戈迎機,訥眾皆散,乃握節而避 機。機遂入城,就訥求節。訥歎曰:「昔蘇武不失其節,前 史以為美談。此節天朝所假,義不相與,自可遣兵來 取之。」機慚而止。機自以篡州,懼為王敦所討,乃更求 交州。時杜弢餘黨杜弘奔臨賀,送金數千兩與機,求 討桂林賊以自效。機為列上,朝廷許之。王敦以機難 制,又欲因機討梁碩,故以降杜弘之勳,轉為交州刺 史。碩聞而遣子侯候機於鬱林,機怒其迎遲,責云:「須 至州,當相收拷。」碩子馳使報碩,碩曰:「王郎已壞廣州, 何可復來破交州也?」乃禁州人不許迎之。府司馬杜 讚以碩不迎機,率兵討碩,為碩所敗。碩恐諸僑人為 機,於是悉殺其良者,乃自領交阯太守。機既為碩所 距,遂住鬱林。時杜弘大破桂林賊還,遇機於道。機勸 弘取交州。弘素有意,乃執機節曰:「當相與迭持,何可 獨捉?」機遂以節與之,於是機與弘及溫邵、劉沈等並 反。尋而陶侃為廣州,始到興州,人皆諫「不可輕進」,侃 不聽。及至州,諸郡縣皆已迎機矣。侃先討溫邵、劉沈, 皆殺之。機遣牙門屈藍還州,詐言增糧,密招誘所部, 欲以距侃。侃即收藍斬之,遣督護許高討機,走之,病 死於道。高掘出其屍斬首,並殺其二子焉。
祖約傳約字士少豫州刺史逖之弟也初以孝廉為成皋令與逖甚相友愛永嘉末隨逖過江元帝稱制引為掾屬與陳留阮孚齊名後轉從事中郎典選舉
[編輯]約妻無男而性妬,約亦不敢違忤。嘗夜寢於外,忽為 人所傷,疑其妻所為,約求去職,帝不聽,約便從右司 馬營東門私出。司直劉隗劾之曰:「約幸荷殊寵,顯位 選曹,銓衡人物,眾所具瞻。當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杜 漸防萌,式遏寇害。而乃變起蕭牆,患生婢妾,身被刑 傷,虧其膚髮。群小噂𠴲囂聲,遠被塵穢清化,垢累明 時,天恩含垢,猶復慰喻。而約違命輕出,既無明智以 保身,又孤恩廢命,宜加貶黜,以塞眾謗。」帝不之罪。隗 重加執據,終不許。及逖有功於譙、沛,約漸見任遇。逖 卒,自侍中代逖為平西將軍、豫州刺史,領逖之眾。約 異母兄光祿大夫納密言於帝曰:「約內懷陵上之心, 抑而使之可也。今顯侍左右,假其權勢,將為亂階矣。」 帝不納。時人亦謂納與約異生,忌其寵貴,故有此言。 而約竟無綏馭之才,不為士卒所附。及王敦舉兵,約 歸衛京都,率眾次壽陽,逐敦所署淮南太守任台。以 功封五等侯,進號鎮西將軍,使屯壽陽,為北境藩扞。 自以名輩不後郄卞,而不豫明帝顧命,又望開府,及 諸所表請,多不見許,遂懷怨望。石聰嘗以眾逼之,約 屢表請救而官軍不至。聰既退,朝議父欲作塗塘以 遏胡寇,約謂為棄己,彌懷憤恚。先是,太后使蔡謨勞 之,約見謨,瞋目攘袂,非毀朝政。及蘇峻舉兵,遂推崇 約而罪執政。約聞而大喜,從子智及衍並傾險好亂, 又讚成其事。於是命逖子沛內史渙、女婿淮南太守 許柳以兵會峻。逖妻,柳之姊也,固諫不從。及峻剋京 都,矯詔以約為侍中、太尉、尚書令。潁川人陳光率其 屬攻之。約左右閻禿,貌類約,光謂為約而擒之。約踰 垣獲免,光奔於石勒,而約之諸將復陰結於勒,請為 內應。勒遣石聰來攻之,約眾潰,奔歷陽。遣兄子渙攻 桓宣於晥城,會毛寶援宣,擊渙,敗之。趙引復遣將軍 甘苗從二焦上歷陽,約懼而夜遁,其將牽滕率眾出 降。約以左右數百人奔於石勒,勒薄其為人,不見者久之。勒將程遐說勒曰:「天下粗定,當顯明逆順,此漢 高祖所以斬丁公也。今忠於事君者莫不顯擢,背叛 不臣者無不夷戮,此天下所以歸伏大王也。祖約猶 存,臣切惑之。且約大引賓」客,又占奪鄉里先人田地, 地主多怨。於是勒乃詐約曰:「祖侯遠來,未得喜歡,可 集子弟一時俱會。」至日,勒辭之以疾,令遐請約及其 宗室。約知禍及,大飲致醉。既至於市,抱其外孫而泣, 遂殺之,並其親屬中外百餘人,悉滅之,婦女妓妾,班 賜諸胡。初,逖有胡奴曰王安,待之甚厚,及在雍丘,告 之曰:「石勒是汝種類,吾亦不在爾一人。」乃厚資遣之, 遂為勒將。祖氏之誅也,安多將從人於市觀省,潛取 逖庶子道重藏之。為沙門時十歲。石氏滅後來歸。
郭默傳默河內懷人少微賤以壯勇事太守裴整為督將永嘉之亂默率遺眾自為塢主以漁舟抄東歸行旅積年遂致巨富流人依附者漸眾撫循將士甚
[編輯]得其歡心。默婦兄同郡陸嘉取官米數石餉妹,默以 為違制,將殺嘉,嘉懼,奔石勒,默乃自射殺婦,以明無 私。遣使謁劉琨,琨加默河內太守。劉元海遣從子曜 討默,曜列三屯圍之,欲使餓死。默送妻子為質,並請 糴焉。糴畢設守,曜怒,沈默妻子於河而攻之。默遣弟 芝求救於劉琨,琨知默狡猾,留芝而緩其救,默更遣 人告急。會芝出城浴馬,使彊與俱歸,乃遣芝質於石 勒。勒以默多詐,封默書與劉曜。默使人伺得勒書,便 突圍投李矩,後與矩併力距劉石,事見《矩傳》。太興初, 除潁川太守。默與石匆戰敗,矩轉蹙弱,默深憂懼,解 印授其參軍殷嶠,謂之曰:「李使君遇吾甚厚,今遂棄 去,無顏謝之,三日可白吾去也。」乃奔陽翟。矩聞之大 怒,遣其將郭誦追默,至襄城,及之。默棄家人,單馬馳 去。默至京都,明帝授征虜將軍。劉遐卒,以默為北中 郎將、監淮北軍事、假節。遐故部曲李龍等謀反,詔默 為右衛將軍趙引討平之。朝廷將徵蘇峻,懼其為亂, 召默拜後將軍,領屯騎校尉。初戰有功,及六軍敗績, 南奔。《郄鑒》議於曲阿北大業里作壘,以分賊勢,使默 守之。峻遣韓晃等攻默甚急,壘中頗乏水,默懼,分人 馬出外,乃潛從南門盪出,留人堅守。會峻死,圍解,徵 為右軍將軍。默樂為邊將,不願宿衛,及赴召,謂平南 將軍劉引曰:「我能禦胡而不見用。右軍主禁兵,若疆 埸有虞,被使出征,方始配給,將卒無素,恩信不著,以 此臨敵,少有不敗矣。時當為官擇才,若人臣自擇官, 安得不亂乎?」引曰:「所論事雖然,非小人所及也。」當發 求資於引。時引被詔免官,不即歸罪,方自申理,而驕 侈更甚,遠近恠之。初,默之被徵距蘇峻也,下次尋陽, 見引引參佐張滿等輕默,倮露視之,默常切齒。至是, 引臘日餉默酒一器,㹠一頭,默對信投之水中,忿憤 益甚。又僑人蓋肫,先略取祖煥所殺孔煒女為妻,煒 家求之,張滿等使還其家,肫不與,因與引滿有隙。至 是,肫默曰:「劉江州不受免,密有異圖,與長史司馬 張滿、荀楷等日夜計謀,反逆已形,惟忌郭侯一人,雲 當先除郭侯而後起事,禍將至矣,宜深備之。」默既懷 恨,便率其徒,候旦門開,襲引。引將吏欲距默,默呴之 曰:「我被詔有所討,動者誅及三族。」遂入至內寢,引尚 與妾臥,默牽下斬之。出取引僚佐張滿、荀楷等,誣以 大逆,傳引首於京師,詐作詔書,宣視內外,掠引女及 諸妾井金寶還船。初雲下都,俄而遂停。引故府,招桓 宣王愆期。愆期懼逼,勸默為《平南江州》,默從之。愆期 因逃廬山,桓宣固守不應。司徒王導懼不可制,乃大 赦天下,梟引首於大航。以默為西中郎將、豫州刺史。 武昌太守鄧嶽馳白太尉陶侃,侃聞之,投袂起曰:「此 必詐也。」即日率眾討默,上疏陳默罪惡。導聞之,乃收 引首,詔庾亮助侃討默。默欲南據豫章,而侃已至城 下,築土山以臨之。諸軍大集,圍之數重。侃惜默驍勇, 欲活之,遣郭誦見默,默許降。而默將張丑、宋侯等恐 為侃所殺,故致進退,不時得出。攻之轉急。宋侯遂縛 默求降,即斬於軍門,同黨死者四十人,傳首京師。
蘇峻傳峻字子高長廣掖人也父模安樂相峻少為書生有才學仕郡主簿年十八舉孝廉永嘉之亂百姓流亡所在屯聚峻糾合得數千家結壘於本縣於
[編輯]時豪傑所在屯聚,而峻最彊。遣長沙徐瑋宣檄諸屯, 示以王化,又收枯骨而葬之,遠近感其恩義,推峻為 主,遂射獵於海邊青山中。元帝聞之,假峻安集將軍。 時曹嶷領青州刺史,表峻為掖令,峻辭疾不受。嶷惡 其得眾,必恐為患,將討之。峻懼,率其所部數百家汎 海南渡。既到廣陵,朝廷嘉其遠至,轉鷹揚將軍。會周 堅反於彭城,峻助討之,有功,除淮陵內史,遷蘭陵相。 王敦作逆,詔峻討敦,卜之不吉,遲迴不進。及王師敗 績,峻退保盱眙,淮陵故吏徐深、艾毅重請峻為內史, 詔聽之,加奮威將軍。太寧初,更除臨淮內史。王敦復 肆逆,尚書令郄鑒議召峻及劉遐援京都,敦遣峻兄 說峻曰:「富貴可坐取,何為自來送死?」峻不從,遂率眾 赴京師,頓於司徒故府。道遠行速,軍人疲困。沈充、錢
鳳謀曰:「北軍新到,未堪攻戰,擊之必剋。若復猶豫,後難犯也。」賊於其夜度竹格渚,拔柵將戰,峻率其將韓晃於南塘橫截,大破之。又隨庾亮追破沈充,進使持 節、冠軍將軍、歷陽內史,加散騎常侍,封邵陵公,食邑 一千八百戶。峻本以單家聚眾於擾攘之際,歸順之 後,志在立功,既有功於國,威望漸著。至是有銳卒萬 人,器械甚精,朝廷以江外寄之。而峻頗懷驕溢,自負 其眾,潛有異志,撫納亡命,得罪之家,有逃死者,峻輒 蔽匿之。眾力日多,皆仰食縣官,運漕者相屬,稍有不 如意,便肆忿言。時明帝初崩,委政宰輔,護軍庾亮欲 徵之,峻聞將徵遣司馬何仍詣亮曰:「討賊外任,遠近 從命,至於內輔,實非所堪。」不從。遂下優詔,徵峻為大 司農,加散騎常侍,位特進,以弟逸代領部曲。峻素疑 亮欲害己,表曰:「昔明皇帝親執臣手,使臣北討胡寇。 今中原未靖,無用家為,乞補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鷹 犬之用。」復不許。峻嚴裝將赴召,而猶豫未決。參軍任 讓謂峻曰:「將軍求處荒郡而不見許,事勢如此,恐無 生路,不如勒兵自守。」峻從之,遂不應命。朝廷遣使諷 諭之,峻曰:「臺下雲我欲反,豈得活邪?我寧山頭望廷 尉,不能廷尉望山頭。往者國危累卵,非我不濟。狡兔 既死,獵犬理自應烹,但當死報造謀者耳。」於是遣參 軍徐會結祖約謀為亂,而以討亮為名。約遣祖渙、許 柳率眾助峻。峻遣將韓晃、張健等襲姑孰,進逼慈湖, 殺於湖令陶馥及振威將軍司馬流。峻自率渙、柳眾 萬人,乘風濟自橫江,次於陵口,與王師戰,頻捷,遂據 蔣陵覆舟山,率眾因風放火,臺省及諸營寺署,一時 蕩盡。遂陷宮城,縱兵大掠,侵逼六宮,窮凶極暴,殘酷 無道,驅役百官,光祿勳王彬等皆被捶撻,逼令擔負 登蔣山,裸剝士女,皆以「壞席苫草自鄣,無草者坐地, 以土自覆。」哀號之聲,震動內外。時官有布二十萬匹, 金銀五千斤,錢億萬,絹數萬匹,他物稱是。峻盡廢之, 矯詔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自為驃騎、領軍將 軍、錄尚書事,許柳丹陽尹,加前將軍馬雄左衛將軍, 祖渙驍騎將軍,復弋陽王𦍛為西陽王,太宰、錄尚書 事,𦍛息播亦復本官。於是改易官司,置其親黨,朝廷 政事,一皆由之。又遣韓晃入義興,張健、管商、弘徽等 入晉陵。時溫嶠、陶侃已倡義於武昌,峻聞兵起,用參 軍賈寧計,還據石頭,更分兵距諸義軍,所過無不殘 滅。嶠等將至,峻遂遷天子於石頭,逼迫居人,盡聚之 後苑,使懷德令匡術守苑城。嶠等既到,乃築壘於白 石,峻率眾攻之,幾至陷沒,東西抄掠,多所擒虜。兵威 日盛,戰無不剋。由是義眾沮衄,人懷異計。朝士之奔 義軍者,皆云:「峻狡黠有智力,其徒黨驍勇,所向無敵。 惟當以天討有罪,誅滅不久。若以人事言之,未易除 也。」溫嶠怒曰:「諸君怯懦,乃是譽賊!」及後累戰不捷,嶠 亦深憚之。管商等進攻吳郡,焚吳縣、海鹽、嘉興,敗諸 義軍。韓晃又攻宣城,害太守桓彝;商等又焚餘杭,而 大敗於武康,退還義興。嶠與趙引率步兵萬人,從白 石南上,欲以臨之。峻與匡孝將八千人逆戰,峻遣子 碩與孝以數十騎先薄趙引,敗之。峻望見引走,曰:「孝 能破賊,我更不如乎!」因舍其眾,與數騎北下,突陣不 得入。將迴,趨白木陂,牙門彭世、李千等投之,以矛墜 馬,斬首,臠割之,焚其骨,三軍皆稱萬歲。峻司馬任讓 等共立峻弟逸為主,求峻屍不獲。碩乃發庾亮父母 墓,剖棺焚屍,逸閉城自守。韓晃聞峻死,引兵赴石頭。 管商及弘徽進攻庱亭壘,督護李閎及輕車長史滕 含擊破之,斬首千級。商率眾走延陵,李閎與《庱亭》諸 軍追之,斬獲數千級。商詣庾亮降,匡術舉苑城降。韓 晃與蘇逸等併力攻術,不能陷。溫嶠等選精銳將攻 賊營。碩率驍勇數百,渡淮而戰,於陣斬碩。晃等震懼, 以其眾奔張健於曲阿門,阨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 萬數。逸為李湯所執,斬於車騎府。管商之降也,餘者 並歸張健。健又疑弘徽等不與己同,盡殺之。更以舟 車自延陵向長塘,小大二萬餘口,金銀寶物不可勝 數。揚烈將軍王允之與吳興諸軍擊健,大破之,獲男 女萬餘口。健復與馬雄、韓晃等輕軍俱走。閎率銳兵 追之,及於巖山,攻之甚急。健等不敢下山,惟晃獨出, 帶兩步靫箭,卻據胡床,彎弓射之。偽殺甚眾,箭盡乃 斬之。健等遂降,並梟其首。
孫恩傳恩字靈秀琅邪人孫秀之族也世奉五斗米道恩叔父泰字敬遠師事錢塘杜子恭而子恭有祕術嘗就人借瓜刀其主求之子恭曰當即相還耳既
[編輯]「而刀主行至嘉興,有魚躍入船中,破魚得《瓜刀》。」其為 神效,往往如此。子恭死,泰傳其術。然浮狡有小才,誑 誘百姓,愚者敬之如神,皆竭財產,進子女,以求福慶。 王珣言於會稽王道子,流之於廣州,廣州刺史王懷 之以泰行鬱林太守南越以歸之。太子少傅王雅先 與泰善,言於孝武帝,以泰知養性之方,因召還道子, 以為徐州主簿。猶以道術眩惑士庶,稍遷輔國將軍、 新安太守。王恭之役,泰私合義兵,得數千人,為國討 恭。黃門郎孔道、鄱陽太守桓放之、驃騎諮議周勰等 皆敬事之。會稽世子元顯亦數詣泰求其祕術。泰見天下兵起,以為晉祚將終,乃扇動百姓,私集徒眾,三 吳士庶多從之。於是朝士皆懼泰為亂,以其與元顯 交厚,咸莫敢言。會稽內史謝輶發其謀,道子誅之。恩 逃於海,眾聞泰死,惑之,皆謂蟬蛻登仙,故就海中資 給。恩聚合亡命,得百餘人,志欲復讎。及元顯縱暴,吳 會,百姓不安。恩因其騷動,自海攻上虞,殺縣令,因襲 會稽,害內史王凝之,有眾數萬。於是會稽謝鍼、吳郡 陸瑰、吳興丘尫、義興許允之、臨海周冑、永嘉張永及 東陽、新安等凡八郡,一時俱起,殺長吏以應之,旬日 之中,眾數十萬。於是吳興太守謝邈,永嘉太守謝逸, 嘉興公顧引,南康公謝明慧,黃門郎謝沖、張琨,中書 郎孔道,太子洗馬孔福,烏程令夏侯愔等皆遇害。吳 國內史桓謹,義興太守魏傿,臨海太守、新蔡王崇等 並出奔。於是恩據會稽,自號征東將軍,號其黨曰「長 生人。」宣語令誅殺異己,有不同者戮及嬰孩,由是死 者十七八。畿內諸縣,處處蜂起,朝廷震懼,內外戒嚴。 遣衛將軍謝琰、鎮北將軍劉牢之討之,並轉鬥而前。 吳會承平日久,人不習戰,又無器械,故所在多被破 亡。諸賊皆燒倉廩,焚邑屋,刊木堙井,虜掠財貨,相率 聚於會稽。其婦女有嬰累不能去者,囊簏盛嬰兒沒 於水而告之曰:「賀汝先登仙堂,我尋後就汝。」初恩聞 八郡響應,告其屬曰:「天下無復事矣,當與諸君朝服 而至建康。」既聞牢之臨江,復曰:「我割浙江不失作句 踐也。」尋知牢之已濟江,乃曰:「孤不羞走矣。」乃虜男女 二十餘萬口,一時逃入海。懼官軍之躡,乃緣道多棄 寶物子女。時東土殷實,莫不粲麗盈目,牢之等遽於 收斂,故恩復得逃海。朝廷以謝琰為會稽,率徐州文 武戍海浦。隆安四年,恩復入餘姚,破上虞,進至刑浦。 琰遣參軍劉宣之距破之。恩退縮,少日,復寇刑浦,害 謝琰。朝廷大震,遣冠軍將軍桓不才、輔國將軍孫無 終、寧朔將軍高雅之擊之,恩復還於海。於是復遣牢 之東屯會稽,吳國內史袁山松築扈瀆壘,緣海備恩。 明年,恩復入浹口,雅之敗績。牢之進擊,恩復還於海, 轉寇扈瀆,害袁山松,仍浮海向京口。牢之率眾西擊, 未達而恩已至,劉裕乃總兵緣海距之。及戰,恩眾大 敗,狼狽赴船,尋又集眾欲向京都。朝廷駭懼,陳兵以 待之。恩至新州,不敢進而退,北寇廣陵,陷之,乃浮海 而北。劉裕與劉敬宣並軍躡之於郁洲。累戰,恩復大 敗,由是漸衰弱,復沿海還南,裕亦尋海要截,復大破 恩於扈瀆,恩遂遠迸海中。及桓元用事,恩復寇臨海。 臨海太守辛景討破之,恩窮蹙,乃赴海自沉。妖黨及 妓妾謂之「水仙」,投水從死者百數餘,眾復推恩妹夫 盧循為主。自恩初入海所虜男女之口,其後戰死及 自溺,並流離被傳賣者,至恩死時,裁數千人,存而恩 攻沒謝琰,袁山松陷廣陵,前後數十戰,亦殺百姓數 萬人。
盧循傳循字於先小名元龍司空從事中郎諶之曾孫也雙眸冏徹瞳子四轉善草隸弈棋之藝沙門惠遠有鑒裁見而謂之曰君雖體涉風素而志存不軌
[編輯]循娶孫恩妹,及恩作亂,與循通謀。恩性酷忍,循每諫 止之,人士多賴以濟免。恩亡,餘眾推循為主。元興二 年正月,寇東陽。八月,攻永嘉。劉裕討循,至晉安,循窘 急,泛海到番禺,寇廣州,逐刺史吳隱之,自攝州事,號 平南將軍,遣使獻貢。時朝廷新誅桓氏,中外多虞,乃 權假循征虜將軍、廣州刺史、平越中郎將。義熙中,劉 裕伐慕容超,循所署始興太守徐道覆,循之姊夫也, 使人勸循乘虛而出,循不從。道覆乃至番禺說循曰: 「朝廷恆以君為腹心之疾,劉公未有旋日,不乘此機 而保一日之安。若平齊之後,劉公自率眾至豫章,遣 銳師過嶺,雖復君之神武,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萬 不可失。既剋都邑,劉裕雖還,無能為也。君若不同,便 當率始興之眾,直指尋陽。循甚不樂此舉,無以奪其 計」,乃從之。初,道覆密欲裝舟艦,乃使人伐船材於南 康山,偽雲將下都貨之。後稱力少不能得致,即於郡 賤賣之,價減數倍。居人貪賤,賣衣物而市之。贛石水 急,出船甚難,皆儲之。如是者數四,故船版大積,而百 姓弗之疑。及道覆舉兵,按賣券而取之,無得隱匿者。 乃併力裝之,旬日而辦。遂舉眾寇南康、廬陵、豫章諸 郡守相,皆委任奔走,鎮南將軍何無忌率眾拒之,兵 敗被害。循遣道覆寇江陵,未至,為官軍所敗,馳走告 循曰:「請併力攻京都,若剋之,江陵非所憂也。」乃連旗 而下,戎卒十萬,舳艫千計,敗衛將軍劉毅於桑落洲。 逕至江寧,道覆素有膽決,知劉裕已還,欲乾沒一戰, 請於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攻之。循多謀少決, 欲以萬全之計,固不聽。道覆以循無斷,乃嘆曰:「我終 為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為英雄驅馳,天下不 足定也。」裕懼其侵軼,乃柵石頭,斷祖浦以距之。循攻 柵不利,船艦為暴風所傾,人有死者。列陣南岸,戰有 敗績,乃進攻京口,寇掠諸縣無所得。循謂道覆曰:「師 老矣,弗能復振,可據尋陽,並力取荊州。徐更與都下 爭衡,猶可以濟。」因自蔡州南走,復據尋陽。裕先遣群率追討,自統大眾繼進,又敗循於雷池,循又遁還豫 章,乃悉力柵斷左里。裕命眾攻柵,循眾雖死戰,猶不 能抗。裕乘勝擊之,循單舸而走,收散卒得千餘人,還 保廣州。裕先遣孫處從海道據番禺城,循攻之不下。 道覆保始興,因險自固。循乃襲合浦,剋之,進攻交州, 至龍編,刺史杜慧度譎而敗之。循勢屈,知不免,先鴆 妻子十餘人。又召妓妾問曰:「我今將自殺,誰能同者?」 多云:「雀鼠貪生,就死實人情所難。有云:『官尚當死,某 豈願生』!」於是悉鴆諸辭死者,因自投於水,慧度取其 屍斬之,及其父嘏,同黨盡獲,傳首京都。
譙縱傳縱巴西南充人也祖獻之有重名於西土縱少而謹慎蜀人愛之為安西府參軍義熙元年刺史遣縱及侯暉等領諸縣氐進兵東下暉有貳志因梁
[編輯]「州人不樂東也」,將圖益州,刺史毛璩與巴西陽昧結 謀於五城水口,共逼縱為主。縱懼而不當,走投於水。 暉引出而請之,至於再三,遂以兵逼縱於輿上,攻璩 弟西夷校尉瑾於涪城。城陷,瑾死之,縱乃自號梁、秦 二州刺史。璩聞縱反,自洛城步還成都,遣參軍王瓊 率三千人討縱,又遣弟瑗領四千兵繼瓊後進。縱遣 弟明子及暉距瓊於廣漢。瓊擊破暉等,追至綿竹,明 子設二伏以待之,大敗瓊眾,死者十八九,益州營戶 李騰開成以納縱。毛璩既死,縱以從弟洪為益州刺 史,明子為鎮東將軍、巴州刺史,率其眾五千人屯白 帝,自稱成都王。明年,遣使稱藩於姚興,將順流東寇, 以「討車騎將軍劉裕」為名,乞師於姚興,且請桓謙為 助,興遣之。九年,劉裕以西陽太守朱齡石為益州刺 史,寧朔將軍臧喜、下邳太守劉鍾、蘭陵太守蒯恩等 率眾二萬,自江陵討縱。初謀元率,僉難其人。齡石資 名素淺,裕違眾拔之,授以麾下之半。臧喜,裕妻弟也, 位出其右,又隸焉。齡石次於白帝,縱遣譙道福重兵 守涪。齡石師次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縱遣其大將軍 侯暉、尚書僕射譙悅屯平模,夾岸連城,層樓重柵,眾 未能攻。齡石謂劉鍾曰:「天方暑熱,賊今固險,攻之難 拔,祇困我師,吾欲蓄銳息兵,伺隙而進,卿以為何如?」 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將由內水故道,福不敢捨涪。 今重軍逼之,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正可因 其機而攻之,勢當必剋。剋平模之後,自可鼓行而前, 成都必不能守。若緩兵相持,虛實相見,涪軍復來,難 為敵也。進不能戰,退無所資,二萬餘人因為蜀子虜 耳。」從之。翌日,進攻皆剋,斬侯暉等,於是遂進。縱之城 守者相次瓦解,縱乃出奔,其尚書令馬耽封倉庫以 待王師。及齡石入成都,誅縱同祖之親,餘皆安堵,使 復其業。縱之走也,先如其墓。縱女謂縱曰:「走必不免, 祇取辱焉。等死,死於先人之墓可也。」縱不從,投道福 於涪。道福怒謂縱曰:「大丈夫居如斯功業,安可棄哉! 今欲為降虜,豈可而得?人誰不死,何懼之甚!」因投縱 以劍,中其馬鞍。縱去之,乃自縊。道福謂其徒曰:「吾養 爾等,正謂今日。蜀之存亡,實係在我,不在譙王。我尚 在,猶足一戰。」士咸許諾。乃散金帛以賜其眾,眾受之 而走。道福獨奔廣漢,廣漢人杜瑾執之。朱齡石徙馬 耽於越巂,追殺之。耽之徙也,謂其徒曰:「朱侯不送我 京師,滅眾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臥,引繩而死。須 臾,齡石師至,遂戮屍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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