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潛志/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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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正憲公之孫諧和伯其字者，來訪予曰︰「鄕先生劉神川，宏博衍大之士，倡明道學。會金亂，投跡於趙、楊、雷、李諸子之閒，厭服名議，守素不仕，以衞中州之氣。文章議論，一出於正。遭亂後，於鄕有居以自容，扁曰歸潛，黙然靜學，以休息其心，竟抱志未施而沒。生平述作旣多，其弟歸愚已嘗編類就帙，曰《神川遯士文集》廿二卷，鋟木於世。先君文莊公鄕序後進，嘗收先生所著《歸潛志》十四卷藏於家。蓋其言論談笑，時事見聞，戒勸規鑒，足以備采擇之錄。諧欲繡梓，以垂其名於不朽。」噫！神川一代偉人，世爲賢獻之門。其所志窮理盡性，以至於命，進則以斯道濟當時，退則以斯道覺後世，以永聖脈。〈一作「道脈」。〉一時士大夫尊師之，人文之盛，實所賴焉。孟子謂「君子所以教有成德者，有達材者，有私淑艾者」。神川私淑之徒，成德達材，彬彬輩出，是身雖沒，而道不沒也。道寄於文，文傳於世，世傳其文，卽傳其名矣。夫何憾茲嗟世道升降、人物盛衰？遼金之閒，殆數百年，太史宜有論載，而舊聞闕逸，後有述者，可無考訂於斯邪？先生諱祁，字京叔，渾源人，神川其自號也。至大辛亥夏五月，盧龍趙穆識其後。

京叔《自序》雲，從祖父遊宦，故所與交遊皆一代偉人。其《歸潛》所誌，第一卷至第七卷，悉爲諸賢立傳；第八卷畧記逸事；九卷至第十三卷，悉載當時得失論斷鑒觀。前賢所珍，詢不誣也。庚寅春，晤蓮涇先生，具論世罕之書，雲《歸潛》未覩其全。後從王逸陶藏目及閱傳是樓藏本，竝祗八卷。雍正甲辰，浦子星以此易�觀《吳都文粹》，雲得於黃徐欽，〈景雲〉乃沙谿陳清來所藏。傳寫再三，頗多譌字。前八卷已校正於王、徐，後六卷則闕如也。宋定國蔚如七月七日記。

金劉京叔所作《歸潛志》，傳是樓及書賈傳本止八卷。茲十四卷借抄於金丈星軺，蓋足本也。諸卷載金末文獻，有足徵者。十一卷敘金亡事，見聞最確，國破流離，淒涼滿目。徽欽之辱，千古同憤，青城俘虜，後先一轍，天道好還，豈不信哉！十二卷序崔立碑事，京叔雖迫於元遺山諸公，然士君子遭亂世，急自表見，每至名節隳壞，不可復振。後之覽者，可勿鑒與！己酉長夏，李北苑跋。

此書記金源人物，文雅風流，殊不減於江以南，卽一二諧謔語，亦多有可觀，讀者皆知愛之．余謂京叔際危亂之時，國亡之後，幸而完歸，追述交遊聞見，以著爲是書，脩《金史》者亦頗取裁於是。乃其論一代之盛衰，與其所以亡者，實爲確當，可爲後來之龜鑑。又自言經喪亂後，乃識溫飽安逸之味。噫！人誠能知此，則躁擾之胸可平，而奢競之緣亦無不可淡矣，眞閱歷有得之言哉！錄竟，因爲識數語於𥳑末。

乾隆四十有一年十月四日，東里盧文弨書於江寧寓舍之抱經堂。

渾源劉祁字京叔，號神川遯士。幼穎異，有文名。侍祖父遊宦，得從名士大夫問學。及舉進士不第，益折節讀書，務窮遠大，文章議論，粹然一出於正，金源一代儒者也。遭亂北歸，追述平昔交遊談論，與夫興亡治亂之跡，著爲一書，因其堂名，目曰《歸潛志》，與同時元好問《壬辰雜編》竝行於世。金末文獻之徵，於是乎在。遺山《雜編》已亡於明之中葉。京叔是書，元至大閒，鄕人孫和伯曾梓行之，歷爲藏弆家珍祕，僅有傳本，而海內或未盡見也。此本傳鈔於萊陽趙太守，〈起杲〉再假文瑞樓、抱經堂諸本互相讎校，畧采《宋史》《中州集》及諸家雜說以疏其異同，梓公同好，用繼孫氏刻本於五百餘年之後，亦墨林勝緣也。或者以崔立撰碑一事，繫遺山名節甚重，獨未得《野史亭遺稾》以相印證，爲大欠事。然舉遺山《外家別業上梁文》竝郝文忠公《辨甘露碑》詩，參合觀之，亦有以得其是非之公矣。書凡十四卷，其末卷則附錄諸賢投贈詩文也。王惲《劉氏世德碑》以爲三卷，疑十三卷之誤雲。

乾隆己亥十月下浣五日，長塘鮑廷博識於知不足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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