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異人錄
江淮異人錄 作者:吳淑 宋 |
宋吳淑撰。淑有《事類賦》,已著錄。是編所紀,多道流俠客術士之事,凡唐代二人,南唐二十三人。徐鉉嘗積二十年之力,成《稽神錄》一書。淑為鉉壻,殆耳濡目染,挹其流波,故亦喜語怪歟。鉉書說鬼,率誕漫不經。淑書所記,則周禮所謂怪民,《史記》所謂方士,前史往往載之,尚為事之所有。其中如耿先生之類,馬令、陸遊二《南唐書》皆採取之,則亦未盡鑒空也。尤袤《遂初堂書目》載此書,作《江淮異人傳》,疑傳寫之訛。又《宋史》淑本傳載是書三卷,而陳振孫《書錄解題》作二卷,《宋·藝文志》亦同,則列傳以二為三,由字誤矣。其書久無傳本。今從《永樂大典》中掇拾編次,適得二十五人之數,首尾全備,仍為完書。謹依《宋志》,仍分為上、下二卷,以復其舊焉。 |
卷上
[編輯]唐寧王
[編輯]寧王善畫馬,花萼樓壁畫《六馬滾塵圖》,明皇最愛玉面花騘,後失之,止存五馬。
花姑
[編輯]宋單父有種藝術牡丹,變易千種。明皇召至驪山,種花萬本,色樣不同,呼為花姑。(案是書所載皆南唐人事,獨此二條為唐明皇時,考之宋元以後諸書,所引用皆同,今仍其舊列於卷首。)
沈汾
[編輯]唐末,沈汾侍御退居樂道。家有二妾,一日謂之曰:「我若死,爾能哭我乎?」妾甚愕曰:「安得不祥之言?」因問之,對曰;「茍若此安得不哭。」汾曰:「汝今試哭,吾欲觀之。」妾初不從,強之不已,妾走避之。汾執而扶之,妾不得已,乃曰:「君但升榻而坐。」汾如言,二妾左右擁袂而哭。畢視之,汾已卒矣。
聶師道
[編輯]聶師道,歙人。少好道。唐末於濤為歙州刺史,其兄方外為道士,居於郡南山中,師道往事之。濤時往詣方外,至於郡政,咸以諮之,乃名其山為問政山。吳朝以師道嘗居是山,因號為問政先生焉。初,方外在山中,郡人少信奉者。及師道至,𧵥信日至而富貴。師道嘗與友人同行,至一逆旅,友病熱疾,村中無復醫藥。或教病者曰:「能食少不潔,可以解。」及病危,因復勸之。人有難色,師道諭之曰:「事急矣,何難於此,吾為汝先嘗之。」乃取啗之,人感其意,乃食而病果愈。後給事中裴樞為歙州,當唐祚之季,詔令不通。宣州田頵、池州陶雅舉兵,圍之累月,歙人頻破之。後食盡援絕,議以城降,而城中殺外軍已多,無敢將命出者。師道乃自請行,樞曰:「君乃道士,豈可遊兵革中耶?」請易服以往。師道曰:「吾已受道法科教,不容易服。」乃縋之出城。二將初亦甚怪,及與之語,乃大喜曰:「真道人也。」誓約已定,復遣還城中。及期,樞適有未盡,復欲延期,更令師道出諭之。人謂其二三,咸為危之,師道亦無難色。及復見二將,皆曰:「無不可,唯給事命時。」城中人獲全,師道之力也。吳太祖聞其名,召至廣陵,建紫極宮以居之。一夜,有群盜入其所止,至於什器,皆盡取之。師道謂之曰:「汝為盜取吾財,以救饑寒也,持此將安用之?」乃引於曲室,盡取金帛與之,仍謂之曰:「爾當從其處出,無巡人,可以無患。」盜如所教,竟以不敗。後吳朝遣師道至龍虎山設醮,道遇群盜劫之,將加害,其中一人熟視師道,謂同黨曰:「勿犯先生。」令盡以所得還之,群盜亦皆從其言。因謂師道曰:「某即昔年揚洲紫極宮中為盜者,感先生至仁之心,今以奉報。」後卒於廣陵。時方遣使於湖湘,使還至某處,見師道,問之曰:「何以至此?」師道曰:「朝廷遣我醮南嶽。」使者以為然。及入吳境,方知師道卒矣。師道侄孫紹元,少入道,風貌和雅,善屬文,年二十餘卒。初,紹元既病劇,有四鶴集於紹元所處屋上。乃其卒,人見五鶴沖天而去。
李夢符
[編輯]李夢符者,常遊洪洲市井中,年可二十餘,短小而潔白,美秀如玉人,以放蕩自恣。四時常插花,遍歷城中酒肆,高歌大醉,好事者多召之與飲。或令為歌詞,應聲為之,初不經心,而各有意趣。鐘傳之鎮洪州也,以其狂妄惑眾,將罪之。夢符於獄中獻詩十餘首,其略曰:「插花飲酒無妨事,樵唱漁歌不礙時。」鐘竟亦不罪。後桂州剌史李瓊遣使至洪州,言夢符乃其弟也,請遣之。鐘令求於市中旅舍,人曰:「昨夢符不歸。」因爾不知所終。
李勝
[編輯]書生李勝,嘗遊洪州西山中,與處士盧齊及同人五六輩,雪夜共飲。座中一人偶言曰:「雪勢若此,固不可出門也。」勝曰:「欲何所詣?吾能往之。」人因曰:「吾有書籍在星子,君能為我取之乎?」勝曰:「可乃出門去。飲未散,攜書而至。星子距西山,凡三百餘里也。遊帷觀中有道士,嘗不禮勝,勝曰:「吾不能殺之,聊使其懼。」一日道士閉戶寢於室,勝令童子叩戶,取李處士匕首。道士起,見所臥枕前插一匕首,勁勢猶動,自是改心禮勝。
潘扆
[編輯]潘扆者,大理評事潘鵬之子也。少居於和州,樵採雞籠山,以供養其親。嘗過江至金陵,泊舟秦淮口,有一老父,求同載過江。扆敬其老,許之。時大雪,扆市酒與同飲。及江中流,酒已盡,扆甚恨其少,不得醉。老父曰:「吾亦有酒。」乃解巾於髻中,取一小胡蘆子傾之,極飲不竭。扆驚,益敬之。乃至岸,謂扆曰:「子事親孝,復有道氣,可教也。」乃授以道術。扆自是所為詭異,世號之為潘仙人,能掬水銀於手中,接之即成銀。嘗入人家,見池沼中有落葉甚多,謂主人曰:「此可以為戲。」今以物漉取之,置之於地,隨葉大小,皆為魚矣。更棄於水,葉復如故。有蒯亮者,常至所親家,同坐者數人,見扆過於門,主人召之,乃至。因謂扆曰:「請先生出一術以娛賓。」扆曰:「可。」顧見門前有鐵砧,謂主人曰:「得此鐵砧,可以為戲。」因就假之。既至,扆乃出一小刀子,細細切之至盡,坐客驚愕。既而曰:「假人物不可壞之也。」乃合聚之,砧復如故。又於袖中出一幅舊方巾,謂人曰:「勿輕此,非一人有急,不可從余假之,他人固不能得也。」乃舉以蔽面退,行數步則不復見。能背本誦所未嘗見書,或卷而封之,置之於前,首舉一字,則誦之終卷。其間點竄塗乙,悉能知之。所為多此類,亦不復盡紀,後亦以疾卒。
陳允升
[編輯]陳允升,饒州人也,人謂之陳百年。少而靜默,好道家,世弋獵,允升獨不食其肉,亦不與人交言。十歲,詣龍虎山入道,棲隱深邃,人鮮得見之者。家人或見之,則奔走不顧。天祐中,人見於撫州麻姑山,計其去家七十年矣,而顏貌如初。升元中,刺史危全諷少知其異,迎置郡中。獨處一室,時或失之。嘗夜坐,危謂之曰:「豐城橘美,頗思之。」允升曰:「方有一船橘泊牢城港,今為取之。」港距城十五里,少選便還,攜一布囊,可數百顆,因共食之。危嘗有姻禮,市黃金,郡中少,不足用,頗呵責其下。允升曰:「無怒,吾能為之。」乃取厚紙,以藥塗之,投於火中,皆成金,因以足用。後危與吳師戰,允升去之,曰:「慎勿入口中。」全諷不知悟,果敗於象牙潭。
陳曙
[編輯]陳曙,蘄州善壇觀道士也。人謂為百歲,實亦不知其年,步行日數百里。郡人有宴席,常虛一位以待之,遠近必至。烈祖聞而召之,使者未至,忽嘆息曰:「吾老矣,何益於國,而枉見召。」後數日而使者至,再召竟不行。保大中,常至夜獨焚香於庭,仰天拜祝,退而慟哭。俄而淮上兵革,人以為預知也。後過江,居於永興景星廢觀,結廬獨居,常有虎豹隨之,人亦罕有見者。及卒數日,方棺斂,而遍體發汗焉。
司馬郊
[編輯]司馬郊,一名凝正,一名守中,遊於江表,常被冠褐,躡屐而行,日可千百里。衣褐不改作而常新,所為粗暴,人無敢近之者。能詐死,以至青腫臭腐,俄而復活。嘗止於宣州開元觀,自宣之歙,時道士紹修默亦往歙州,至城門遇之,與同行。修默避之,先往至一鎮戍,方息於逆旅。郊續至,修默隱身潛窺之,見郊入別店中,召主人與飲,因而淩辱之。主人初亦敬謝,郊不為已而更擊之,既而互相搏擊,郊忽踣於地,視之已死,體冷色變。一市皆聚觀,乃召集鄉里,縛其主人,撿屍責詞,將送於州。時已向夕,欲明旦乃行。至中夜,復聞店中喧然曰:「已失司馬尊師矣。」而人方悟郊詐死,釋其主人。修默明日侵曉乃行,至前百里許,問人曰:「司馬尊師何時過此?」曰:「今早已過矣。」明日復行百里,問之,曰:「昨日已早過矣。」及到歙州問之,亦然。每往來上江諸州,至一旅舍安泊,久之將去,告其主曰:「我所有竹器,不能將行,取火焚之。」主人曰:「方風高,且竹屋低隘,不可舉火。」郊不已,眾人共拜勸之。郊怒不聽,乃發火於室中,持一大杖,立於門側,敢至者擊之。郊有力,人無敢近之者。俄而火盛,焰出於竹瓦之隙,人皆惶駭。既而火滅,郊所有器什皆盡,所臥床皆重灼,而薦席無有焦者。有朱翺者,為池州法椽。郊過詣之,謂朱曰:「君色甚,惡當病,我即去,君病中能念我,或呼我姓名,當有所應。」翺不之信。後十餘日,果病熱疾,數日甚劇。忽憶郊之言,意甚神之,因稽首思念求祐。初,朱已病惡,見人在己前。有小吏陳某者,常指使如意,令入室侍疾,亦叱去之。家人守之,戶外無得入者。至是朱恍惚見陳某,持一甌築進之,朱飲之,便覺意爽體佳,呼家人曰:「適陳某所持來藥甚效,當今更進一服。」家人驚曰:「比不令人入室,陳安得至此?」朱乃悟郊之垂祐也。自是朱疾漸平。郊嘗居歙州某觀,病痢困劇,觀主欲申白官司,先以意聞郊。郊怒曰:「吾疾方愈,何勞若此!」既漸困篤,觀主不得已,乃口白縣令姚蘊,蘊使人候問之。郊曰:「姚長官何故知吾病也!」來者以告,郊怒,忽起,結束徑入某山中,其行如飛。後十餘日,持一大杖,求觀主,將捶之。觀中道士共禮拜求救,乃免。嘗至洪州市中,探鮓食之。市中小兒呼曰:「道士吃鮓。」郊怒,以物擊小兒,中面流血。巡人執郊,送於虞候,素知其名,方善勸說之。郊乃極口罵怒,虞候不勝其忿,杖之至十。郊謂人曰:「彼杖我十五,可得十五日活,杖我十,十日死矣。」既而果然。後入廬山,居簡寂觀,因醉臥,數日而卒。臨終,令置一杖於棺中。及葬,覺棺空,發之,唯杖在焉。
劉同圭
[編輯]劉同圭者,居洪州,詣艾氏家,賃其屋而居。家唯翁媼而已,旦持一筐簟賣之,夕而醉歸。積久,鄰人怪之,夜穴壁窺之。見出一缶土,以水噀之,須臾蕈生,及曉刈之。後翁病,謂媼曰:「我死,必置一杖於棺中。」及卒,如其言。初舉棺以出,人覺其重,及至半路,漸輕如無,流蕩其棺,唯覺杖在其中,發之獨得杖耳。
史公鎬
[編輯]史公鎬者,江南大將史公銖弟也。性沖淡樂道,未嘗見其喜怒。人或幹之,亦不以介懷。既貴盛,衣服鮮楚,每至人家,必解衣而坐,不以賓主為意。及去,誤著他人故弊衣,亦不之覺也。或持其衣逐之,方悟,乃易之。兵部尚書張翰典銓,公鎬求為楊子令,會已除官,不果。翰見其曠達,多可試,謂之曰:「且為楊子尉,可乎?」公鎬亦忻然從之。後為瑞昌令,卒於官。時方晴霽,而所居宅上獨雲雨,人有望見雲雨之上,有一人緋衣乘馬,冉冉而上,極高而沒。
董紹顏
[編輯]董紹顏者,能知人。嘗詣鄂州節度使李簡,簡出諸子,以侍紹顏。時有平頭小兒何敬洙侍簡側,紹顏曰:「諸子亦皆貴,然不若此平頭也。」後敬洙累授節鎮,為時名將焉。義祖鎮潤州,紹顏在焉,常閱衙中諸將校品第之。有藍彥思者,謂紹顏曰:「爾多言,或中也。」紹顏曰:「君勿言,郎君非善終者。」彥思曰:「吾軍校,死於鋒刃,事吾事也,何足言哉!」紹顏曰:「汝寧得好鋒刃之下而死乎?」後郡中稍有火,衙中亦為之備,盛造桶以貯水,而軍人因是持桶刀為亂,彥思死於難焉。
卷下
[編輯]耿先生
[編輯]耿先生者,江表將校耿謙之女也。少而明慧,有姿色,頗好書,稍為詩句,往往有嘉旨。而明於道術,能拘制鬼魅,通於黃白之術,變怪之事,奇偉恍惚,莫知其何從得也。保大中,江淮富盛,上好文,雅悅奇異之事,召之入宮,益觀其術,不以貫魚之列待,特處之別院,號曰先生。先生常被碧霞帔,見上多持簡,精彩卓逸,言詞朗暢。手如鳥爪,不便於用飲食,皆仰於人,復不喜行宮中,常使人抱持之。每為詩句,題於墻壁,自稱北大先生,亦莫知其旨也。先生之術不常的然發揚於外,遇事則應,黯然而彰,上益以此重之也。始入宮,問以黃白之事,試之皆驗,益復為之,而簡易不煩。上嘗因暇,預謂先生曰:「此皆因火以成之,茍不須火,其能手?」先生曰:「試為之,殆亦可。」上乃取水銀,以硾紙重復裹之,封題甚密。先生內於懷中,良久忽若裂帛聲。先生笑曰:「陛下常不信下妾之術,今日面觀,可復不信耶?」持以與上,上周視題處如舊,發之已為銀矣。又嘗大雪,上戲之曰:「先生能以雪為銀乎?」先生曰:「亦可。」乃取雪實之,削為銀鋌狀,先生自投於熾炭中,灰埃坌起,徐以炭周覆之。過食頃,曰:「可矣。」乃持以出,赫燃洞赤,置之於地,及冷,爛然為鋌銀,而刀跡具在。反視其下,若垂酥滴乳之狀,蓋初為火之所融釋也。因是先生所作雪銀甚多。上誕日,每作器用,獻以為壽。又多巧思,所作必出於人。南海嘗貢奇物,有薔薇水、龍腦漿,薔薇水清泚郁烈,龍腦漿補益男子。上寶惜之,每以龍腦漿調酒服之,香氣連日不絕於口,亦以賜近臣。先生曰:「此未為佳也。」上曰:「先生豈能為之?」曰:「試為,應亦可就。」乃取龍腦,以細絹袋之,懸於琉璃瓶中。上親封題之,置酒於其側而觀之。食頃,先生曰:「龍腦已漿矣。」上自起附耳聽之,果聞滴瀝聲。且復飲少選,又視之,見琉璃瓶中湛然如勺水矣。明日發之,已半瓶,香氣酷烈,逾於舊者遠矣。先生後有孕,一日謂上曰:「妾此夕當產神孫聖子,誠在此耳,請備生產所用之物。」上悉為設之,益令宮人宿於室中,夜半烈風震霆,室中人皆震懼,是夜不復產。明旦,先生腹已消如常人。上驚問之,先生曰:「昨夜雷電中生子,已為神物持去,不復得矣。」先生嗜酒,至於男女大欲,亦略同於常,後亦竟以疾終。古者神仙,多晦跡混俗,先生豈其人乎?余頃在江南,常聞其事,而宮掖秘奧,說者多異同。及江南平,在京師,嘗詣徐率更遊,遊即義祖之孫也,宮中之事,悉能知之,因就質其事,備為余言。
張訓妻
[編輯]張訓者,吳太祖之將校也。口大,時人謂之張大口。吳太祖在宣州,常給諸將鎧甲,訓所得故弊,不如意,形於言色。其妻謂之曰:「此不足介意。但司徒不知,茍知之,必不耳。」明日,吳公謂張曰:「爾所得甲如何?」張以告,公乃易之。後吳公移廣陵,嘗賜諸將馬,訓所得復駑弱,訓亦不滿意。妻復言如前。明日,吳公又問之,訓復以為言。公曰:「爾家事神耶?」訓曰:「無。」公曰:「吾頃在宣州,嘗賜諸將甲,是夜夢一婦人,衣真珠衣,告予曰:『公賜張訓甲甚弊,當為易之。』及吾問汝果然,乃為汝易之。今賜諸將馬,復夢前珠衣婦人告予曰:『張訓所得馬,非良馬也。』其故何哉?」訓亦不能測也。訓妻有衣箱,常自啟閉,訓未嘗見之。一日,妻出,訓竊啟之,果見珠衣一襲。及妻歸,謂訓曰:「君開我衣箱耶?」初,其妻每食,必待其夫。一日訓歸,妻已先食,謂訓曰:「今日以食味異常,不待君先食矣。」訓入廚,見甑中蒸一人頭,訓心惡之,陰欲殺之。妻謂曰:「君欲負我耶?然君方為數郡刺史,我不能殺君。」指一婢曰:「殺我必先殺此,不爾君必不免。」訓遂殺妻及其婢,後果為刺史。
張標
[編輯](《正統道藏》本作閩中處士)
閩中處士張標者,有道術,能通於冥府。或三日五日,臥如死而體不冷,既蘇,多說冥中事。或言未來,一一皆驗,郡中大信之。王保宜者,唐末為閩師持章赴朝廷,道路不通,乃泛海,因溺死。其孫侃留居閩中,因家人疾,請摽檮於冥府。摽從之,因曰:「見君之先父,在水府有冥職。」言其家事委曲,一一皆是。
於大
[編輯]於大,居洪州西山中,無四時常持花,不欲近人。嘗至應聖宮,以花置道像前。道士為設茶,置之食案。須人退,於乃取飲,飲訖置茶盞於案,長揖而去。人或揖之,亦復相揖,但不與人語耳。有少年好道,欲往事之,而不能得。一日,少年拜曰:「願事先生。」於走不顧。少年逐之而持其衣,於驅之不去,上山渡水,不暫置之。至一年,臨水而坐,問少年曰:「頗渴否?」曰:「然。」懷中出物如茶末,與之曰:「置此口中,掬水下之。」如言。須臾因睡,及覺失之矣。
江處士
[編輯]歙州江處士,性沖寂好道,能制鬼魅。鄉里中嘗有婦人,鬼所附著,家人或仿佛見之。一夜,其夫覺有人與婦共寢,乃急起持之,呼人取火共縛。及火至,正見捉己所系腰帶也。廣求符禁,終不能絕,乃往詣江。江曰:「吾雖能禦之,然意不欲與鬼神為仇,爾既告我,當為遣之。令歸家灑掃一室,令一童子烹茶,待吾至,無得令人輒窺。」如其言,江尋至,入室坐,令童子出迎客。果見一綠衣少年,貌甚端雅,延之入室,見江再拜。江命坐,乃坐啜茶,不交一言,再拜而去。自是婦人復常。有人入山伐木,因為鬼物所著,自言曰:「樹乃我之所止,汝今旯伐,吾將何依?當假汝身,為我窟宅。」自是其人覺皮膚之內,有物馳逐,自首至足,靡所不至。人不勝其苦,往詣江,人未至,鬼已先往。江所居有棲,棲北有茂竹,江方坐樓上,覺神在竹林中,呼問之,鬼且以告,且求赦過。江曰:「吾已知矣。」尋而人至,謂之曰:「汝可於鄉里中覓空屋人不居者,復來告吾。」人往尋得之,江以方寸紙,置名與之,戒之曰:「至室屋棄之。」如言而病失。又嘗有人為夔鬼所撓,其家置圖畫於樓上,皆為穢物所汙。以告之,江曰:「但封閉樓門三日,當使去之。」如言,三日開之,穢物盡去,圖畫如故。余有所知世居歙州,親見其事。
錢處士
[編輯]錢處士,天祐末遊於江淮,嘗止於金陵楊某家。初,吳朝以金陵為州,築城西拋江,東至潮溝。錢指城西里餘荒穢之地,勸楊買之,楊從其言。及建為都邑,而楊氏所買地正在繁會之處,乃構層樓為酒肆焉。嘗宿於楊家,中夜忽起,謂人曰:「地下兵馬喧闐,雲接令公,聒我不得眠。」人皆莫之測也。明日,義祖自京口至金陵,時人無有預知者。嘗見一人謂之曰:「爾天罰將及,可急告謝自責。」人曰:「我未省有過。」錢曰:「爾深思之。」人良久乃曰:「昨日飲食不如意,因怒其下,棄食於溝中。」錢曰:「正是此爾,可急取所棄食之。」乃取之,將以水汰去其穢,俄而雷電大震。錢曰:「急取穢食之。」如言而雷電果息。嘗有人圖錢之狀,錢見之曰:「吾反不若此常對聖人也。」人不之悟。後有僧取其圖,置於誌公塔中,人以為應。後烈祖復取之入宮,陳於內寢焉,又每為讖語,說方來事。言李氏之柞曰:「仿佛之間一倍楊。」初,吳氏有江之地凡四十六年,而李氏三十九年,或謂楊氏自稱尊至禪代二十年,故仿佛倍之耳。
潤州處士
[編輯]潤州處士,失姓名,高尚有道術,人皆敬信之。安仁義之叛也,郡人惶駭,咸欲奔潰。或曰:「處士恬然,居此必無恙也。」於是人稍安堵。處士有所親,挈家出郡境以避難,有女已適人,不克同往,托於處士,處士許之。既而圍急,處士謂女曰:「可持汝刻一物來,吾令汝免難。」女乃取家中一刀以往。處士刀邊以手抑按之,復與之曰:「汝但持此,若端簡然,伺城中出兵,隨之以出,可以無患。」如言在萬眾中,無有見之者。至城外數十里,村店中見其兄亦在焉。女至兄前,兄不之見也,乃棄刀於水中復往,兄乃見之,驚曰:「安得到此?」女具以告。兄復令取刀持之,則不能蔽形矣。後城陷,處士不知所之。
建康異人
[編輯](《正統道藏》本作建康貧者)
建康開城之東郊壇門外,嘗有一人,不言姓名,於此面野水構小屋而居,才可庇身,屋中唯什器一兩事,余無他物。日日入城去乞丐,亦不歷街巷市井,但入寺逍遙遊觀而已。人頗知之,巡使以白上,上令尋跡其出處,而問其所欲。及問之,亦無所求。時盛寒,官方施貧者衲衣,見其劇單,以一衲衣與之,辭不受。強與之,乃轉以與人,益怪之。因逐之,使移所居,且觀其所向。乃毀屋,移於玄武湖西南內臣張謀果園,多荒穢,亦有野水,復於水際構屋居之。時大雪數日,園人不見其出入,意其凍死。觀之,見屋已壞,曰:「果死矣。」遂白官司。既發屋視之,則方熟寢於雪中,驚起,了無寒色。乃去,不知所之。
洪州書生
[編輯]成幼文為洪州錄事參軍,所居臨通衢而有窗。一日,坐窗下,時雨霽泥濘而微有路。見一小兒賣鞋,狀甚貧窶,有一惡少年與兒相遇,絓鞋墜泥中,小兒哭求其價。少年叱之,不與,兒曰:「吾家旦未有食,待賣鞋營食,而悉為所汙。」有書生過憫之,為償其值。少年怒曰:「兒就我求錢,汝何預焉?」因辱罵之,生甚有慍色。成嘉其義,召之與語,大奇之,因留之宿夜共話。成暫入內,及復出,則失書生矣。外戶皆閉,求之不得。少頃,復至前曰:「旦來惡子,吾不能容,已斷其首。」乃擲之於地。成驚曰:「此人誠忤君子,然斷人之首,流血在地豈不見累乎?」書生曰:「無苦。」乃出少藥,傅於頭上,捽其髮摩之,皆化為水。因謂成曰:「無以奉報,願以此術授君。」成曰:「某非方外之士,不敢奉教。」書生於是長揖而去,重門皆鎖閉而失所在。
杭州野翁
[編輯](《正統道藏》本作洪州將校)
鐘傳之鎮洪州也,嘗遣衙中將校晏某使於浙中。晏至杭州,時方寒食,州人出城,士女闐委,晏亦出觀之。見翁嫗二人,對飲於野中,其翁忽爾乘雲而上,萬眾喧呼。嫗仰望慟哭,翁為下十數丈,以手慰止之。俄而復上,極高而沒。洪州艾氏其先識晏,親聞其說。
糝潭漁者
[編輯]吳太祖為廬州八營都,巡警至糝潭,憩於江岸。有漁父鼓舟,直至前,饋魚數頭,曰:「此猶公子孫,鱗次而霸也。」因四指曰:「此皆公之山川。」吳公異之,將遺以物,不顧而去。
宣州軍士
[編輯](《正統道藏》本作魏王軍士)
義祖子魏王知證鎮宣州,有軍士失姓名,家唯夫妻而已。一日,夫自外歸,求水沐浴,換新衣,坐繩床而終。妻見之,大驚曰:「君死耶?」於是不哭,亦沐浴換衣,與夫對坐而卒。魏王因並冢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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