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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稗類鈔/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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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清稗類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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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有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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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聲成文者謂之音,蓋雜比曰音,單出曰聲也。樂者,五聲八音之總名,凡金、石、絲、竹、匏、土、革、木等所製之樂器,皆是也。樂之進止為節奏,猶今之言節拍,故有拍子。拍子,以表明節拍之度數者也。吾國雅樂,以音之停頓處曰拍,按音調之抑揚疾徐而用手或樂器以節之,曰拍子,通稱曰板眼,古之紅牙按拍是也。若西樂,則凡於一定之時刻,表一定之強弱者,名曰拍子。一樂曲中之各小節,皆有同一之時價,但其音符之數,不必相等,且休止符亦可加入計算。

管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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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音樂者,能以唱曲之音出諸管也,福建之汀州有之。管出之聲,與口唱之曲無稍異。一人以鼻吹管,由管發音,五六人圍坐其旁,而佐以洋琴絃索焉。

十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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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番,又曰十番鼓,用緊膜雙笛,聲最高,吹入雲際,而佐以簫管、三絃,緩急與雲鑼相應,又佐以提琴、鼉鼓,其緩急又與檀板相應,再佐之以湯鑼。眾樂既齊,乃用羯鼓,聲如裂竹,所謂「頭似青山峰,手如白雨點」者,始稱能事。其中復間以木魚、檀板,以成節奏。有《花信風》、《雙鴛鴦》、《風擺荷葉》、《雨打梧桐》諸名色。若夾用大鑼、鐃鈸,則為粗細十番。創於京師而盛於江、浙。金匱錢梅溪曾有詩詠之。

八音聯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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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豐時,都門有售技於市曰八音聯歡者。其法,八人團坐,各執絲竹,交錯為用。如自彈琵琶,以坐左拉胡琴者為擫絃,己以左手為坐右鼓洋琴,鼓洋琴者以右手為彈三絃者按絃,彈三絃者以口品笛,餘仿此。又一人於座外敲鼓。音極悠揚,其調亦緜邈可聽,傾動一時。此技宣統時尚有之,而各執其藝,不相為用,與咸豐時異矣。

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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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音者,以彈唱為營業之一種,廣州有之。所唱有生旦凈丑諸戲曲,不化裝,而用鑼鼓。

陽襄八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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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襄八合》,樂譜也。陽襄者,殆指《論語》中之少師陽、擊磬襄二人而言。八合者,以八種樂器合成,鑼三種,曰大鑼,曰小鑼,曰手鑼;鼓二種,曰脆鼓,【亦稱班鼓。】曰銅鼓;【亦稱戰鼓。】鈸三種,曰大鈸,曰中鈸,曰小鈸。

京師酒肆備絃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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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酒肆,無室不備絃索,二三知交,酒酣耳熱,輒自操胡琴,琅琅以歌。然亦有忌諱處,一不得稱唱戲,僅曰消遣,二不得隔座臧否,三不得於隔座未畢一折時,起而奪唱。

年鑼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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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屆新年,沿街鑼鼓,響似春潮,然皆漫無節奏,俗所謂年鑼鼓者是也。其樂器大率皆備,人家商店均有之,晝夜喧闐,震人心肺欲嘔。

江慎修通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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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婺源江慎修,名永,通音律。其論黃鐘之宮,則據《管子》、《呂氏春秋》以正《淮南子》。《漢書.志》曰:「黃鐘之宮。」黃鐘,半律也,即後世所謂黃鐘清聲是也。唐時風雅十二詩譜,以清黃起調,畢曲,琴家正宮調黃鐘,不在大絃而在第三絃,正黃鐘之宮為律之遺意。《國語》:「伶州鳩因論七律而及武王之四樂,夷則、無射曰上宮,黃鐘、太簇曰下宮。」蓋律長者用其清聲,律短者用其濁聲。古樂用均之法雖亡,而因端可推。《韓子.外儲篇》曰:「夫瑟以小絃為大聲,大絃為小聲。」雖詭其辭以諷,因是知古者調瑟之法,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用半而居小絃,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用全而居大絃也。《管子》書,五聲徵、羽、宮、商、角之序亦如此。慎修此言,實漢以來所未尋究者也。

吳西林致力於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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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和吳西林,名穎芳。少即棄舉業,壹志讀書,致力於樂。嘗怪鄭樵《通志》之與先儒為難,於是取《六書》、《七音樂略》,一一從流而溯源。其致力則自樂始,謂律管音調,諸儒能得其說而不能習其器,俗工能習其器而不能得其說,遂以為不可究詰,乃按典籍,證眾器,成《吹豳錄》五十卷。

士大夫諳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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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嘉間,士大夫皆諳音樂,三絃笙笛鼓板,亦嫺熟異常。嘉慶己巳,錢梅溪在京時,見盛甫山舍人之三絃,程香谷禮部之鼓板,蓆子遠、陳石士兩編修之大小唱,蓋崑曲也。

舒鐵雲諳音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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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興舒鐵雲孝廉位諳音律,能吹笛鼓琴,其度曲,不失分寸。所作樂府院本,一脫稿,即付老伶,按節而歌,不煩點竄也。

邱穀士通律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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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之稑,字穀士,瀏陽監生。生有異質,敦孝友,喜讀書,尤通律呂。謂樂所由起,實符天地自然之氣。倣古法,掘坎內管推候十二月中氣,應六十四卦,審陰陽休咎之徵。道光己丑,知縣杜金鑑聘典文廟樂舞,為設局。乃按律製器,率眾肄習,凡數十年。又博採群書,辨正譌失,著《律音彙考》及《丁祭禮樂備考》刊行。

鑼鼓三奏諸樂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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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時,粵中有鑼鼓三者,瞽人也。日負諸樂器沿街售技,北方謂之一人戲。不知其姓名,人以其技呼之曰鑼鼓三。或邀之演技,則以草薦席地坐,凡諸樂器環置左右,口吹管籥,手按工尺,左肘搖鑼,右拇指箝木棰撾其,鼓左拇指掛小板為節拍,和其歌,其餘樂器應手而執,妙無滯機,疾徐緩急,無不中度。其唱則生旦凈丑諸腳色,一一畢現,不辨為一人所出,若合眾手而為之者。三嘗語人曰:「吾業無他奇,惟在熟耳。方吾之創斯技也,懼不克成。即成矣,而左支右絀,懼無以諧聽。於是再三服習,日夜念此至熟,其庶幾乎,今二十有餘載矣。口纍纍如貫珠,手與口相為應,足與手無相違,自是不期然而然,不知其所以然也。」

朱錦山奏二十四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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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末,有朱錦山者,烏程人。能陳二十四種樂器於前,以口及左右手足動之,皆能中節。且能奏南北各大小曲,及仿拇戰笑詈等聲,莫不畢肖。和坤聞其名,召入都,命給事於邸,厚糈之。錦山知和必敗,先一年辭去,還吳興,仍藉素業餬口,布衣蔬食,偃如也。

蒙古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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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人以歌唱為娛樂,所歌多為情詞,或亦有贊美古人之偉績者。歌時,必男女多人,和音齊唱,聞之令人生悲。旅行沙漠中,互相唱和,頗增征人思鄉之感。其音之最哀者,往往聞者淚下。又有一種專以歌唱為業者,常應曠野旅客之招聘,其樂器僅有笛、絃二種。

準噶爾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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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準噶爾部人民之俗,每日申刻,擊鼓鳴鐃,曰送日。其樂器,有雅圖噶伊奇爾、和爾、圖卜碩爾、必和色爾、特穆爾、和爾綽爾等六器,為歡會宴飲所用;有鏗格爾、格昌定、沙克鴻、和必斯、奇古爾、伊克布哷、棟布哷等七器,為誦經應和所用。其樂曲,有名《都爾本衛拉特》者,有聲無辭,用以試絃;有名《噶爾丹穆圖爾》者,為歎美其人之辭;有名《布圖根雅布薩爾》者,為頌禱之辭;別有沙律齊默克噶爾丹穆爾奇勒噶蘇圖們額齊諸曲。

喀什噶爾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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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部喀什噶爾之俗,歲於十月朔日、十二月十日,大伯克率眾張鼓樂,赴寺拜天,並慶賀宴會。回民吉禮,用鼓二,胡琴一,三絃二,箏一,樂人席地而坐,以手拍鼓,眾樂從之,聲音和翕。樂人歌曲,婦女數人起舞,踏步旋轉,皆能應節。

  城中築高亭一座,日入時作樂以送日。闢展每歲二月,謂之年頭,彼此宴會,幼子幼女相率歌舞。其樂器,有大鼓、小鼓、銅號、鉸子、嗩吶、喇叭、三絃,哈龍、烏什各城阿奇木,每日用鼓吹一次。回民吉禮用樂,男女歌舞。葉爾羌、和闐樂器,有箏、三絃、琵琶、胡琴、管、喇叭、嗩吶、鼓鈸,日入時亦作樂送日。庫車、沙雅爾樂器,有大鼓、小鼓、喇叭、嗩吶、三絃、箏。阿克蘇、賽哩木拜樂器,有三絃琴、手鼓,每日申刻以後,亦作樂以送日。

  回部樂曲,一名《斯那滿》,為愛慕其人之辭;一名《塞勒喀斯》,為拊掌行樂之辭;一名《察罕》,一名《珠魯》,為馬前鼓吹之辭。凡按工尺字一周,終而復始,節以人聲,隨其長短以成曲調。

纏回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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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疆纏回之平民,遇尊長,交手撫胸,俯首誦賽拉瑪里坤帖斯列海,以為親敬。宴客時,樂賓之樂,以鼓為主。大鼓以枹擊者,謂之東不拉,小鼓以手撾者,謂之達普木,管謂之娑拉伊,葦笳謂之拉伊,三絃謂之拉瓦普,二絃謂之色咍,銅絃謂之彈普,絲絃如琵琶者謂之斗塔,如洋琴者謂之喀攏。男女當筵,雜奏唱歌,女子雙雙逐隊起舞,謂之偎郎,間亦有以男子而偎郎者。

西康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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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康番人之於音樂,如金、石、絲、竹、匏、土、革、木八音等器,大半購自內地,惟音之節奏,異於漢人,歌舞亦然。歌有古調傳已多年者,有新聲按年由藏人新譜者,大抵皆燕賓客、和夫婦、樂豐年、慶太平之語也。

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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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歌,亦稱樂歌。光緒時,由學部奏定為學校教科之一,男女皆有之,所以發生徒音樂上審美之感情,而涵養其德性者。歌辭深淺之程度,以所在學級之國文科為準。

聖祖改訂樂章聲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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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甲午,考訂中和樂章聲調,諭南書房、翰林等:「向來陞殿所奏中和樂章,皆仍明代所撰,句有長短,體制類詞。後因文體不雅,命大學士陳廷敬等改撰,其章法皆以四字為句。而奏樂人未習聲調,仍以長短句法湊合歌之,是雖文法易而聲調未易也。今考察舊調,已得宮商節奏,甚為和平,必得歌章字句亦隨詞調,則章法明而宮商諧。此事所關最要,著南書房翰林會同大學士等詳考定議,務使章法與聲調協和,歸於允當。」乙未冬至,躬祀圜丘,用新定樂律。是時考正律呂,凡樂制、樂器、樂歌,皆經上親定,制度得中。以是月南郊大祀為始,嗣後如祭祀、朝會典禮,欽定雅樂亦並用矣。

耕耤歌三十六禾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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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宗御製《三十六禾詞》,遇行耕耤禮時,用金、鼓、簫、篴、笙、拍各六,歌《禾詞》樂工十四名,於耕耤所排列,俟行禮時,樂工鳴鑼鼓歌之。

採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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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採桑時,童閹歌《採桑詞》者十人,金、鼓、拍版各二,簫、笛各六,排立桑外東西徑道以唱之。

吳中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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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中多櫂歌,皆男女相慕悅之辭也,發情止義,頗得風人之旨。夜程水驛,月落篷窗,每與柔櫓一聲相應答,動人鄉思,悽其欲絕。今舉其一以例之曰:「月子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粵人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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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粵人好歌,謂之粵謳。凡有吉慶,必唱歌以為歡樂,以不露題中一字,語多雙關,而中有掛折者為善。掛折者,掛一人名於中,字相連而意不相連者也。其歌也,辭不必全雅,平仄不必全葉,以俚言土音襯貼之。唱一句,或延半刻,曼節長聲,自迴自復,不欲一往而盡。辭必極其豔,情必極其至,使人喜悅悲酸,而不能已已,此其為善之大端也。故嘗有歌試以第高下,高者受上賞,號歌伯。其娶婦而親迎者,婿必多求數人,與己年貌相若,而才思敏給者,使為伴郎。女家索攔門詩歌,婿輒握筆為之,或使伴郎代草,或文或不文,總以信口而成、才表華美者為貴。至女家不能酬和,女乃出閣。此即唐人催妝之作也。先一夕,男女家行醮,親友與席者,或皆唱歌,名曰坐歌堂。酒罷,則親戚之尊貴者,自送新郎入房,名曰送花,花必以多子者,亦復唱歌。自後連夕,親友來索糖梅啖食者,名曰打糖梅,皆唱歌,歌美者,得糖梅益多矣。

  謳之長調者,如唐人《連昌宮詞》、《琵琶行》等,至數百言千言,以三絃合之,每空中絃以起止,蓋太簇調也,名曰摸魚歌。或婦女歲時聚會,則使瞽師唱之,如元人彈詞曰某記。某記者,皆小說也,其事或有或無,大抵孝義、貞烈之事為多,竟日始畢,可勸可戒,令人聞而感泣。

  其短調蹋歌者,不用絃索,往往引物連類,委曲譬喻,多如《子夜》、《竹枝》。如曰:「中間日出四邊雨,記得有情人在心。」曰:「一樹石榴全著雨,誰憐粒粒淚珠紅。」曰:「燈心點著兩頭火,為娘操盡幾多心。」曰:「妹相思,不作風流到幾時。只見風吹花落地,那見風吹花上枝?」《蜘蛛曲》曰:「天旱蜘蛛結夜網,想晴只在暗中絲。」又曰:「蜘蛛結網三江口,水推不斷是真絲。」又曰:「妹相思,蜘蛛結網恨無絲,花不年年在樹上,娘不年年作女兒。」《竹葉歌》曰:「竹葉落,竹葉飛,無望飜頭再上枝。擔傘出門人叫嫂,無望飜頭做女時。」《素馨曲》曰:「素韾棚下梳橫髻,只為貪花不上頭。十月大禾未入米,問娘花浪幾時收?」凡村落人奴之女,嫁日,不敢乘車,女子率自持一傘以自蔽。既嫁,人率稱之為嫂,此言女一嫁不能復為處子也。梳橫髻者,未笄也。宜笄不笄,是猶不肯在花棚上也。稻十月熟者名大禾,歲晏而米不入,花浪不收,是過時而無實也。此刺淫女也。有曰:「大姐姐,分明大姐大三年。擔凳井頭共姐坐,分明大姐坐頭邊。」言女嫁失時也,妹自愧先其姊也。有曰:「官人騎馬到林池,斬竿觔竹識筲箕。筲箕載綠豆,綠豆餵相思。相思有翼飛開去,只剩空籠掛樹枝。」刺負恩也。有曰:「一更雞啼雞拍翼,二更雞啼雞拍胸。三更雞啼郎去廣,雞冠染得淚花紅。」有曰:「歲晚天寒郎不回,廚中煙冷雪成堆。竹篙燒火長長炭,炭到天明半作灰。」有曰:「柚子批皮瓤有心,小時則劇到如今,頭髮條條梳到尾,鴛鴦怎得不相尋?」有曰:「大頭竹筍作三椏,敢好後生無置家。敢好早禾無入米,敢好攀枝無晾花。」敢好者,言如此好也。其蛋家女,蕩髻如吳下唱楊花者,曰綰髻。有謠曰:「清河綰髻春意鬧,三十不嫁隨意樂。江行水宿寄此生,搖櫓唱歌槳過滘。」槳者,搖船也,亦雙關之意。滘者,覺也。若此者不可枚舉,皆以比興為工,辭纖豔而情深,頗有風人之遺,而《採茶歌》尤善。

  粵俗歲之正月,飾兒童為綵女,每隊十二人,人持花籃。籃中然一寶燈,罩以絳紗。以絙為大圈,緣之踏歌,歌十二月採茶。有曰:「二月採茶茶發芽,姊妹雙雙去採茶。大姊采多妹采少,不論多少早還家。」有曰:「三月採茶是清明,娘在房中繡手巾。兩頭繡出茶花朵,中央繡出採茶人。」有曰:「四月採茶茶葉黃,三角田中使牛忙。使得牛來茶已老,採得茶來秧又黃。」是三章,則幾於雅矣。

  東莞歲朝貿食嫗所唱歌頭曲尾者,曰湯水歌。尋常瞽男女所唱,多用某記,其辭至數千言,有雅有俗,有貞有淫,隨主人所命唱之,或以琵琶,秦子為節。兒童所唱以嬉者,曰山歌,亦曰歌仔,多為詩餘音調,辭雖細碎,亦絕多妍麗之句。大抵粵音柔而直,頗近吳越,出於唇舌間,不清而濁,當為羽音。歌則清婉瀏亮,紆徐布情,聽者亦多感動。而風俗好歌,兒女子天機所觸,雖未嘗目接詩書,亦解白口唱和,自然合韻。說者謂粵歌始自榜人之女,其原辭不可解,以《楚辭》譯之,如「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如」,則絕類《離騷》也。粵固楚之南裔豈屈,宋流風,多洽於婦人女子歟?

  潮人以土音唱南北曲者,曰潮州調。潮音似閩,多有聲而無字,或一字而演為二三字。其歌輕婉,閩、廣相半,中有無其字而獨用聲口相授。曹好之以為新調者,亦曰輋歌。農者每春時,婦子以數十計,往田插秧,一老撾大鼓,鼓聲一通,群歌競作,彌日不絕,是曰秧歌。南雄之俗,歲正月,婦女設茶酒於月下,罩以竹箕,以青帕覆之,以一箸倒插箕上,左右二人摙之,作書問事吉凶,又畫花樣,謂之踏月姊。令未嫁幼女,且拜且唱,箕重時,神即來矣,謂之踏月歌。長樂婦女,中秋夕拜月,曰椓月姑,其歌曰月歌。蛋人亦喜唱歌,婚夕,兩舟相合,男歌勝,則牽女衣過舟也。黎人會集,則使歌郎開場,每唱一句,以兩指下上擊鼓,聽者齊鳴小鑼和之。其鼓如兩節竹,而腰小,塗五色漆,描金作雜花,以帶懸繫肩上。歌郎畢唱,歌姬乃徐徐唱,擊鼓亦如歌郎。其歌大抵言男女之情,以樂神也。

劉繼廷聽採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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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繼廷嘗客衡山,曾臥聽《採茶歌》,賞其音調,而於辭句懵如也。翌年又至,則於其土音雖不盡解,然領其意義者,十可三四。因之而歎古今人相去不甚遠,村婦稚子口中之歌,而有十五國之章法。顧左右,無可與言,浩歎而止。

曼殊歌梁司農祝家園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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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西河之姬曼殊,張姓,小字阿錢,順天豐臺賣花翁女也。幼慧,能效百鳥音,工鍼黹。稍長,白皙而妍,綰髮作連環,名百環髻。西河以冷宦在京,益都馮文毅公溥助貲作合。婚之夕,陳其年檢討為之更名曼殊。既侍西河,學書度曲,不半載而能,最愛歌梁司農《祝家園詞》。既而得奇疾,漸就羸弱,年二十四而殀,西河作別誌書之磚,士大夫爭以詞挽弔。其病中嘗繪小影,名《留視圖》。

王心逸聞絃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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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山王心逸進士德昌,嘗告淄川蒲留仙曰:「在都過市,聞絃歌聲,觀者如堵。近窺之,一少年曼聲度曲,無樂器,惟以一指捺頰際,且捺且謳,聽之鏗鏗,與絃索無異。」

旗亭歌洪昉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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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塘洪昉思太學昇工樂府,宮商不差脣吻,旗亭畫壁,往往歌之。所作樂府,有《長生殿傳奇》及《天涯淚》、《四嬋娟》雜劇。娶同里黃文僖公機孫女,亦諳音律。

老胡應聲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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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祖親征準噶爾,師還,次歸化城,躬自犒勞西路凱旋之師,輟膳享士,獻厄魯特之俘,彈箏笳,歌者畢集。有老胡善吹笳,工口辯,有膽,兼能漢語。因賜以酒,使奏技,遂應聲歌曰:「雪花如血撲戰袍,奪取黃河為馬槽。滅我名王兮,虜我使歌,我欲走兮無駱駝。嗚呼!黃河以北兮奈若何?嗚呼!北斗以南兮奈若何?」遂伏地謝。聖祖大笑,赦之,遣還,俘中多人亦分別赦免。

王採薇按笛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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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淵如夫人王採薇嘗言,唐五代詞,率可倚聲,被之簫管。春餘夜靜,輒取李後主「簾外雨潺潺」詞,按笛譜之,令淵如審聽。至「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二句,聞者欷歔。其後淵如寫採薇遺影,為《落花流水圖》,以此。

舒鐵雲夜聞吳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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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鐵雲嘗於舟夜聞吳歌,宋左彝有詩,因和之曰:「遠采芙蓉夜渡江,艣聲欵乃近船窗。來朝驚破揚州夢,定是吳娘水調腔。」

王粹士每醉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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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寧王粹士布衣全興好飲,每飲必醉,醉必歌,歌之長短高下必協律,士大夫多倣為之。

番人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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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灣番社有歌,詞簡情遠,純然古代之歌詩體也。歌云:「我所思兮貌何美,夢寐輾轉不可忘。我今深山去捕鹿,心旌飄搖獨徬徨。只好捕鹿歸來日,與卿相餽共舉觴。」首尾寫情,自在流出。

俍人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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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俍人善歌,女及笄,父母縱之山野間,少年從之,歌者且數十,視女答歌之意為去留。一人留,則眾皆散。男子鐫其歌詞於木贈女,字細若蠅,間以金彩花鳥,髹以漆,女則具繡囊錦帶以答男。婦多美姿,人即撫摩其身,不禁,及乳,則怒,甚且見殺,謂諸支竅皆天生,乳則己所成,不可侵也。

僮人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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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僮女於春秋時,布花果、笙簫於名山。其衣上之飾,為五色絲同心結、百紐、鴛鴦紐。選其少妙者,伴峒官之女,曰天姬隊。餘則三三五五,采芳拾翠於山椒水湄,歌唱為樂。男亦三五成群,歌而赴之。相得則唱和竟日,解衣結帶,相贈以去。春歌正月初一,三月初三,秋歌中秋節。三月之歌曰浪花歌。峒官者,僮人之頭目也。

蠻女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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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林西鄙峒蠻十七八女子,披如雲鬒髮,繫紅絲縧,垂雙金珥,跣趺玉映,袒臂酥凝,跳走笑歌,意態皎如也。歌蠻音,婉孌靡曼。誰家女郎以善歌著稱於時,則光寵遍親族,其父母恆以是驕人。

孫春山雅善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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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緒中葉,京師知音之士以孫春山部郎為最。春山雅善歌唱,尤工青衣,【旦亦曰青衣。】字正腔圓,非伶界所及。日常攜二三朋輩,召集歌郎,畫壁旗亭。伶界有難諧之字,不達之腔,無可問津者,必造春山請業。雛伶相見,咸呼以師。每集,則羊衛多人,環而受教惟謹。春山亦不厭不倦,或為之循聲按拍,或為之砭誤正訛,低唱輕敲,徐然下酒。宴飲他室者,往往輟杯就聽,簾外重足一跡,賞歎深之。

大悅唱等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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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繼莊髫年時,在京都仁壽寺,遇蜀僧大悅,自言善唱《等韻》,稍稍為之言其梗概,不及學也。繼莊,名獻廷,康熙時大興人。

陸麗京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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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塘陸麗京,名圻,度曲四齣,薄遊武塘,錢仲芳大集賓客,即令吳伶演唱。新聲豔發,絲竹轉清,四座之間,魂搖意深。

心頭小人唱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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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邱貢士張某寢疾,臥於牀,忽見心頭有小人出,長僅半尺,儒冠儒服,作俳優狀,而唱崑曲,音清徹,說白自道名貫,一與己同。所唱節末,皆其生平所遭。四折既畢,吟詩而沒。張猶記其梗概,為人述之。後為高西園,張園所詢,且猶為述其曲文也。

李笠翁挾妓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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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笠翁,名漁。性齷齪,善逢迎,遨遊官紳間。喜作詞曲及小說,常挾雛妓三四人,遇貴遊子弟,便令隔簾度曲,故使之奉觴行酒,復縱談房中術,誘重利。吳梅村亦識之,嘗贈以詩曰:「家近西陵住薜蘿,十郎才調歲蹉跎。江湖笑傲跨齊贅,雲雨荒唐憶楚娥。海外九州書志怪,坐中三疊舞回波。前身合是玄真子,一笠滄浪自放歌。」尤悔庵亦曰:「十郎才調福無雙,雙燕雙鶯話小窗。送客留髡休滅燭,要看花睡炤銀缸。」自是而北里南曲中遂無不知有李十郎者矣。

王夢樓教僮度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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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徒王夢樓太守文治,嘗買僮教之度曲,行無遠近,必以歌伶自隨,辨論音樂,窮極幽渺。客至其家,張樂共聽,窮日不倦。海內求其書者,歲有餽遺,率費於聲伎。人或諫之,不聽,其自喜顧彌甚也。然至客去樂散,默然禪定。夜坐,脅未嘗至席。持佛戒,日食蔬果而已,如是者數十年。

劉培珊為老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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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培珊,金陵人,秦淮老伎師也。同治初,粵寇亂平,重理舊業,句欄中人大半稱女弟子。花白髭鬚,老而不俗,是丁繼之一流人物。善吹笛,女郎度曲,律呂稍有不合,輒委曲成全之。彈箏摘阮,尤擅絕技。每值踆烏西墜,顧兔東升,煙水迷漫之會,輒坐一小七板,往來於利涉橋、大中橋一帶,為群弟子按拍。纔離西舫,又上東船,真點水之蜻蜓,穿花之蛺蝶也。有嬾雲山人者贈聯云:「九曲青溪,一聲長笛。大江東去,孤鶴南飛。」又出素扇求詩,山人贈以四絕云:「魁官笛子卯官簫,往事蒼茫話板橋。各有宗風尊護法,彩雲仙隊領嬌嬈。」「新栽楊柳碧芊綿,幾輩王孫繫畫船。天寶詩人多感慨,江南偏遇李龜年」。「十番子弟各翻新,只有何戡是舊人。我醉扣舷歌水調,可能擫笛付真真」。「祭酒詩編楚兩生,南朝狎客並知名。暮年冷淡無吟料,借爾箏琶遺我情」。

董福祥因唱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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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文襄公宗棠用兵西陲,收撫鎮靖諸堡。董福祥最後降,文襄怒,且患其跋扈難制,命斬之。已解衣辮髮矣,福祥忽高唱《斬青龍》【即《鎖烏龍》。】一劇,蓋隱以單雄信自況也。所唱秦腔,聲情激越,至「雄信本是奇男子」一句,衝冠怒目,尤有凜凜不可犯之概。文襄壯之,命釋縛,並賜酒食,曰:「吾與單將軍壓驚也。」旋奏賞副將,令統率部眾,隨老湘營赴前敵。後克新疆,董功為多。

董炳源因唱落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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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炳源者,湘人也。以文生從左文襄於新疆,積功擢至直剌。後牧安西州,至省,謁新藩司,以嘗同居文襄幕,共事有年也,延入密室,相見道故。及辭出,藩司復親送之登輿。炳源至是得意忘形,行至大堂,高唱「大叫一聲出帳外」云云,亦《斬青龍》劇中句也。藩司大駭,乃以其夙患心疾,舊疾忽發,詳參落職。

端忠愍喜南北大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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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忠愍公方生平喜聽南北大小曲,尤好二黃。督兩江時,官場多以此為媒。一日,袁某之第三子名某某者,由山東至,以屬吏【江蘇候補道。】禮稟見,端猝然問曰:「能唱二黃乎?」某一時倉皇不能置對,端又強之曰:「爾必能唱,速唱與我聽之。」

唱繡荷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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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末葉,秦淮盛行《繡荷包》新調,畫舫青樓一時爭尚,繼則坊市婦稚擔夫負販皆能之,久且卑田院中人,藉以沿門覓食者,亦無不能之。聲音感人,至於斯極。一日,有某者,鶉衣鵠面,彳亍泮宮前,持破瓷二片,撃之有聲,唱《繡荷包》,靡靡動聽,人或以數文錢給之。隔旬餘,再過其地,某已衣履簇新,且挈一䫏醜婦人,年可五十許,塗脂抹粉,手捻三尺長菸筒,扭捏作態,相與對唱《繡荷包》,及淫嫚各小曲。有識之者告人曰:「此婦不讅何許人,亦工唱。日來聽某唱,惘惘若失,遂罄其貲,自媒於某。某固流蕩子,亦樂就之,蓋已為贅婿矣。」

唱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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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情,樂歌詞之類,亦謂之黃冠體,蓋本道士所歌,為離塵絕俗之語者。今俚俗之鼓兒詞,有寓勸戒之語,亦謂之唱道情,江、浙、河南多有之,以男子為多。而鄭州則有婦女唱之者,每在茶室,手搖鐵板,口中喃喃然。

書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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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有所謂書場者,一說書,一灘簧,一彈唱。日檔在午後之五、六時,夜檔在午後之九、十時。說書即南詞,男女均業之,灘簧率為男,彈唱率為女。日中坐而聽者,則皆男多於女。

  彈唱之女,皆妓也,昔曰書寓,今則長三,惟大名鼎鼎著稱於時者,則不至。遊客見有當意者,即可點戲令唱,每齣一元,大抵每點戲必二齣。既點戲,妓傭以水煙袋進,即可詢問里居,往打茶圍。

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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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名,樂班也,亦稱清音班,昔之江寧,今之蘇、杭等處皆有之。以嘗自稱福壽、榮華等堂,故以為名。每班用十歲至十五六歲之童子八人,服色皆同,領以教師管班,佐以華麗裝飾品及九雲鑼諸樂器,喜慶之家多雇用之。

  乾隆時,江寧之清音小部,有單廷樞、朱元標、李錦華、孟大綬等。至末葉,次第星散。後起者為九松、四松、慶福、吉慶、餘慶諸家,而腳色去來,亦鮮定止,而以慶福堂之三喜、四壽、添喜,餘慶堂之巧齡、太平為品藝俱精。挾妓之遊客輒攜之,使並載於舫,無嫌竹肉紛乘也。未幾,而亦飾以玻璃燈球、燈屏,析木作架,略如盪湖船式。有招之往者,日間則別庋一箱,嚮晦迺合橁成之,絳蠟爭燃,碧簫緩度,模糊醉眼,幾疑陸地行舟也。

灘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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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灘簧者,以彈唱為營業之一種也。集同業者五六人或六七人,分生旦淨丑腳色,惟不加化裝,素衣,圍坐一席,用絃子、琵琶、胡琴、鼓板。所唱亦戲文,惟另編七字句,每本五六齣,歌白並作,間以諧謔,猶京師之樂子,天津之大鼓,揚州、鎮江之六書也。特所唱之詞有不同,所奏之樂有雅俗耳,其以手口營業也則一。婦女多嗜之。江、浙間最多,有蘇灘、滬灘、杭灘、寧波灘之別。杭灘昔有用鑼鼓者,今無之。

  善琵琶者頗有其人。晚近以來,上海流行蘇灘,以林步青為最有名。林善滑稽,能作新式說白,婦女尤歡迎之。所至之處,座客常滿,其價亦較他人為昂。著名者尚有張筱棣、范少山、周珊山、鄭少賡、金清如等人。

花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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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調,杭州有之,介於灘簧、評話之間。以五人分腳色,用絃子、琵琶、洋琴、鼓板。所唱之書,均七字唱本,其調慢而且豔,每本五六回。

平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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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調為樂曲之一種,有長歌行、短歌行等曲。其器有笙、笛、築、瑟、琴、箏、琵琶七種,今紹興有之。集六七人而唱之,七字句為多,曼聲長歌,如「花有清香月有陰」,則聽者所習聞,亦有道白。越女以其味淡聲希,聞之輒厭。

盲妹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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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女彈唱,廣州有之,謂之曰盲妹。所唱為《摸魚歌》,佐以洋琴,悠揚入聽。人家有喜慶事,輒招之。別有從一老嫗遊行市中以待人呼喚者,則非上駟也。妹有生而盲者,有以生而豔麗,為養母揉之使盲者。蓋粵人之娶盲妹為妾,願出千金重值者,比比皆是也。

鼓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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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鼓詞者,小鼓一具,配以三絃。二人唱書,謂之鼓兒詞。亦有僅一人者,京、津有之。大家婦女無事,輒召之使唱,以遣岑寂。

徐癡唱盲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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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崑山徐某,佚其名,大司寇乾學之玄孫也。父某,為邑諸生,放誕,不善治生,家資蕩然,生徒亦散盡。某年十三,受傭於縣胥,為之鈔書,得值以奉父母。父故嗜酒,每飯,無三爵不能舉箸。某力不給,貰於肆。久之,不能償,恐市儈之怒己也,日過肆,效柳敬亭抵掌談三國、隋唐演義,聲色俱肖。市人悅之,遂不問酒值。已而遂佯狂歌唱,藉以易酒肉甘旨,本無闕。父歿,母病,某又苦目眚,不能作書,居然抱絃索唱盲詞以為業矣。

  崑山於雍正壬子,分設新縣曰新陽,別建城隍廟於城東之羅漢橋,即葉文敏公半繭園故址也。某日,歌於斯,聽者雲集,日將午,輒告歸。強留之,則泣下,眾異之。或尾之去,則以所得金錢,市食品歸。母飯已,食其餘,復來,率以為常。或詢其家世,則偽為聾狀,憨笑而已,蓋以操術既卑,不欲污先人門閥也。其母死,遂不見,或曰自沈於河矣。眾呼之曰徐癡。

紫瘌痢善絃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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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紫瘌痢者,善絃詞,蔣心餘太史為之作古樂府。

彈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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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彈詞,以故事編為韻語,有白有曲,可以彈唱者也。宋末有《西廂傳奇》,止譜詞曲,猶無演白。至金章宗時,有董解元者,作《西廂搊彈詞》,始有白有曲。《倭袍》、《珍珠塔》、《三笑姻緣》,皆彈詞也。昔柳敬亭以彈詞名,說左寧南、法武侯,為侯朝宗送桃花扇,其忠忱俠骨,有足多者,宜吳梅村為之立傳也。其後以彈詞名者四家,曰陳、姚、俞、陸,俞則俞秀山也。四家中俞調獨傳,或訛為虞調,謂出自虞山,非也。厥後又有馬調,馬名如飛。

  彈詞為盲詞之別支,其聲調惟起落處轉折略多,餘則平波往復,至易領會,故婦孺咸樂聽之。開場道白後,例唱開篇一折,其手筆多出文人,有清詞麗句,可作律詩讀者。至科白中之唱篇,半由彈詞家自行編造,品斯下矣。

  蘇城操彈詞業者之出遊也,南不越嘉禾,西不出蘭陵,北不踰虞山,東不過松泖。蓋過此以往,則吳音不甚通行矣。彈詞業之不能發達,職是故也。

  彈詞家之能持久與否,不知者輒謂其必視聽客之多寡以為進退,而不知非也。說部若去頭腳,篇幅頓小,藝之善者,時出新意以延長之,而聽者猶嫌其短。反是,則一說便完,雖十餘日,亦覺枯坐片時之無謂。昔人謂善評話者,於《水滸》之武松打店,一腳閣短垣,至月餘始放下。語雖近謔,然彈詞家能如是,亦豈易耶!

  戲劇有配角,而彈詞無之。

  彈詞之插科,彼業謂之倏頭。倏頭之佳者,其先必遲回停頓,為主要語作勢,一經脫口,便戛然而止。科白之能解人頤,非簡練揣摩不可,其妙處在以冷雋語出之,令人尋味無窮。然亦有過於刻畫,尚未啟齒,而已先局局者,下乘也。

  彈詞家開場白之前,必奏《三六》、《三六》者,有聲無詞,大類《三百篇》中之笙詩。《三六》每節為三十六拍,不得任意增減,音節緊湊,無一支蔓。自業灘簧者增加節拍,使之延長,彈詞家亦尤而效之,古意益蕩然無存。或曰,《三六》,即古之《梅花三弄》也。

  善彈詞者之唱篇科白,悉視聽客之高下為轉移。有名書場,聽客多上流,吐屬一失檢點,便不雅馴,雖鼎鼎名家,亦有因之墮落者。蘇州東城多機匠,若輩聽書,但取發噱,語稍溫文,便掉首不顧而去。故彈詞家坐場近城東,多作粗鄙狎褻語,不如是,不足以動若輩之聽也。然有時形容過刻,語涉若輩,【彼業謂之千。】則揶揄隨之,甚且飽以老拳。

  書場口碑,多出之聽專【疑為站之譌。】書者,中以轎役為多,倒面湯,【逐客令也。】捉漏洞,衝口即出,不稍假借。而且場地癒合宜,則聽專書者亦愈多,彈詞家於此等處,必兢兢惟恐失若輩歡。若輩又好與說書先生兜搭,得其歡心,則招呼尤殷勤。所謂先生者,亦必笑顏承迎,與之酬答,此輩之勢力可知。上海髦兒戲場,遇旦角登場,則怪聲四起,有貓叫聲,有狗吠聲,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聲,場上女伶,於發聲之尤怪異者,亦必回眸以一笑報之。蓋此種怪聲,多發自看白戲之馬夫、龜奴。近則每況愈下,有貌似上流之儇薄少年,亦不屑降尊而效馬夫、龜奴之顰也。

  彈詞家之應外埠聘也,場主必先訂定銀若干,名曰帶擋。負時名者,此處未及往而彼處帶擋又來,張步雲之奔波至死,以帶擋為累。故其甫經學成及名不甚著者,多倩師友為之代攬帶擋。

  彈詞家應聘外埠,謂之出碼頭。出碼頭時所開書,多擇生澀腳本。名家之所以說部多而且熟者,練習之功候深也。亦有借碼頭為試驗及殖財地,回蘇始拜師者。每拜一師,非六七十金不辦。彼業規例綦嚴,說一書必奉一先生,否則不能接受盤洋。然碼頭不盡蘇人,嘉、湖及常熟、無錫籍者,亦間有之,其藝亦有高出蘇人上者,特少數耳。

  業彈詞者,於碼頭上遇非蘇州人而同業者,皆謂之外道。嘉善有一外道曰李文炳者,海寧硤石人,所說書為楊乃武,近代史也。映帶周密,不脫不離,非略解文義者不辦。其絃索之圓熟,則雅近吳陞泉。

  彈詞為吳郡所有,而越有平調,粵有盲妹,京、津有鼓詞,其聲調有足與彈詞相頡頏者。然彈詞亦有派別,今即俞調、馬調比較言之。俞調音節宛轉,善歌之者,如春鶯百囀,竭抑揚頓挫之妙。其調便於少女。如飛出,一變凡響。以科舉時代之八股例之,俞調猶管韞山,而馬調則周犢山,亦彈詞家之革命功臣也。

  彈詞名家多與文士遊,非丐其揄揚也,以操是業者多失學,略沾溉文學緒論,則吐屬稍雅馴。

  同治初年,吳門彈詞家之著名者,為馬、姚、趙、王。馬即如飛,姚字似璋,趙字湘舟,王字石泉。姚所演講者為《水滸》,餘三人所擅長之說部,馬為《珍珠塔》,姚為《玉夔龍》,而王則《南樓傳》也。他若顧雅庭之唱白,田敬山之詼諧,亦俱負一時盛名。雅庭之唱篇,多出自蘇人江聽山之手,所說為《三笑》,插科道白,非他書比。要須出以文士口吻,得江編定,聲價十倍,江之深於此道可知。

  如飛之子曰一飛,說唱尚有父風,而名不甚著。石泉之子曰綬卿,能覽書報,彼業中有爭執事,得綬卿片言立解,以學識為業中冠也。惟以嗜煙致倒其嗓,識者惜之。

  敬山之子曰少山,落拓不羈,佯狂自恣。每坐場子,有時座為之滿,有時聽者幾絕跡。蓋其性頗僻,聽客少則振作精神,不稍軼本書範圍,不如是,將受場主擯斥也。聽客一多,則狂病復發,而語多不經矣。然其科白之嫻熟,心思之敏活,且能於背上彈三絃,傳其父技,皆為人所稱道者也。

  說《描金鳳》之錢玉卿,亦蘇州彈詞家之錚錚者。玉卿為張步瀛之外舅,步瀛之技,即授自玉卿。玉卿晚年登場,輒與其子幼卿俱,善詼諧,與步瀛相彷彿。

  說《三笑》之謝少泉,與步瀛為親家,生涯鼎盛,而其景況之拮据,殊不減於步瀛。彈詞家普通所用樂器,為琵琶與三絃二事,間有用洋琴者,則以年齒尚稚,而發音清脆也。晚近彼業中之善琵琶者,首推步瀛。步瀛坐場子,逢三六九日,例必於小發回時,奏大套琵琶一折。儕輩咸效顰焉,然終不能越步瀛而上之。步瀛天資優美,又習聞金春齡緒論。春齡曾充縣吏,為蘇州琵琶聖手。每歲之春,支硎山、獅子林例設琵琶會,四方之善琵琶者咸集,春齡必坐首席焉。

  步瀛手法之熟,不可與率爾操觚者同日語。琵琶本西域樂,入中土獨早,有鉤、彈、磕、拍、摘、打、掃、輪,種種手法。最流行之大套,為《平沙落雁》、《霸王卸甲》,調名繁不勝舉。步瀛彈時,以《龍船鑼鼓》為多。《龍船鑼鼓》,亦惟變換手法,隨意加入種種小調,間以疾徐高下之鑼鼓聲而已。

  步瀛所說為《玉夔龍》,是書含有義俠性質,俗謂之大書小說,湘舟即以是見重於時。湘舟故後,有丁似雲。似雲之書太落靜功,聽之,嫌索索無生氣。步瀛素滑稽,書中角色雖多,能秩然不紊,各如其身分而止。蓋步瀛客游久,致力於是書者專也。步瀛說《描金鳳》最熟,朱耀庭輩雖略負時名,終無以奪之。

  陞泉之父業卜筮,盲人也。子二,曰西庚,曰陞泉。及長,即執贄於王秋泉之門。秋泉無赫赫名,而吳氏昆弟早歲即以善歌聞。西庚說唱亦佳,特好作下流社會語。陞泉無之,恂恂儒雅,無浮薄習氣。能作畫,且善鼓琴。陞泉之長子號九薌,次號品泉,其短命亦相類。

女彈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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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彈詞者,江蘇有之,亦游歷各處。崑劇中有《女彈詞》一齣,則其由來之久可知矣。惟崑劇中《女彈詞》,其調為《九轉貨郎兒》,乃崑曲。今之女彈詞,其傳奇之本為七言句,其雅處近詩,其俚處似諺,則微有不同耳。平仄多諧,頗似長篇之七言詩,間有三字句兩句,則似詞中之《鷓鴣天》調,或加以說白二三字,則又似曲中之襯字。其用韻寬於詩韻,亦異於詞韻、曲韻,大率通用音近之字,類毛西河之通韻焉。

  上海稱女彈詞曰先生,奏技於書場曰坐場,又曰場唱。開場各抱樂具,奏樂一終,急管繁絃,按腔合拍。樂終,重弄琵琶,則曼聲長吟,率為七言麗句,曰開篇。其聲如百囀春鶯,悠揚可聽。曲終,誦唐人五絕一首。說書時,口角詼諧,維妙維肖,以能描摹盡致,擬議傳神者為貴。所慮者,不失之生澀,即流於粗疏,忘其為女子身也。

  女彈詞以常熟人為最,其音淒惋,令人神移魄蕩,曲中人百計仿之,終不能並。其所說傳奇,大抵為《三笑緣》《雙珠鳳》《白蛇傳》《落金扇》《倭袍傳》《玉蜻蜓》諸書。

  書場謂說正書者為上手,答白者為下手。

  女彈詞皆有師承,例須童而習之。其後限制稍寬,有願入者,則奉一人為師,而納銀幣三十圓於公所,便可標題書寓,後並此銀不復納矣。及書寓眾多,於是有每歲會書一次之例。會書者,會於書場而獻技,各說傳奇一段,不能與不往者,自是皆不得稱先生,不得坐場。未幾而此例亦廢。

  妓席招彈詞女至,不陪席,別設遠坐,不敬煙,命女傭代敬。惟宴於其家,席無妓,始陪坐,曰堂唱,賚以銀幣二,獨與客對,亦敬煙。凡此斤斤,蓋其自處,即諺雲賣口不賣身耳,然其中難言者亦頗有之。

  女郎王青翰,乾隆時人。幼以目眚失視,而明慧過人,工彈詞,清吭諧婉,間為激昂悲壯語,令人色動神飛,然不輕發也。曾見賞於杭堇浦、王夢樓,賦詩投贈,聲價益高。性耽飲,持觴政極嚴,客不敢犯。尤善諧謔,偶一語入妙,四座為之傾靡。名流讌集,必招致共飲為快。或非其當意者,餌以重幣,不顧也。既與孝廉某善,出橐金促赴南宮試。旋聞孝廉試不利,且死,一慟幾絕。自此長齋杜門,不復弄潯陽江上琵琶矣。名流嘉之,傳諸吟詠,有為《夢橫塘》詞以詠之者,其詞云:「澹雲遮月,薄霶籠花,卻疑妝倦如睡。幾曲春風,纔付與彈指。歌扇邀涼,酒襟留暖,未成歡計。漸徐孃老矣,冶思都銷,銷不盡憐才意。青青楊柳樓頭,想天涯弱婿,遠夢千里。覓甚封侯,空折了孤飛鴛翅。伴鐙影長明證佛,冷雨重門夜深閉。萬古傷心,一分才色,便一分憔悴。」

  道光時,有楊玉珍者,色藝雙絕,善唱《玉蜻蜓》。有秀才張某惑之,以其有夫也,偕逃致訟,張之叔被累自縊。後官獲訊,張遣戍,玉珍隨之。迨赦歸,偕老焉。玉珍,絕色少女也,赦歸,則白髮老嫗矣。初,玉珍與張贈煙盒定情,好事者乃撰《煙盒記》傳奇,付之彈唱。

  咸豐時,有陸秀卿者,吳人也,避亂至滬。貌為絕色,藝為絕技,人爭招致之。一曲八金,姍姍來遲,飄飄去速,名重一時。後嫁宰官。

  上海書寓創自朱素蘭,久之而此風大著,同治初最盛。素蘭年五十許,易姓沈,猶時作筵間之承應。繼素蘭而起者,為周瑞仙、嚴麗貞。瑞仙以說《三笑姻緣》得名,然僅能說其半,麗貞則能全演。惜蘭摧玉折,遽赴夜臺。瑞仙年逾大衍,猶養雛姬以博買笑貲。

  同、光之交,蘇州有居中街路之孫寶卿者,虞山人,面淡芙蓉,腰纖楊柳,性豪放,有落落丈夫氣。凡遇賓筵把盞時,左顧右盼,妙語環生。善南詞,喜唱俞調,每一歌之,座客輒擊節稱善。

  吳素卿、小桂珠同師習俞調,小桂珠後鬻於妓家,善畫蘭,重文人,輕巨賈,守身如玉,自誓非翰林不嫁。後如其志,果嫁閩中某太史。或雲,素卿從不入書場獻技,以某客待之厚,有從一而終意,招致者皆辭之。

  朱品蘭、朱素蘭為姊妹,品蘭微憨,素蘭較黠。品蘭鍾情於某,欲嫁,其假母鎖閉之房中,未幾鬻於人。素蘭奏技時,修容過莊,或曰,此貞節坊在額上也。

  其色藝之能兼者,為陳月娥。彈詞女以月娥名者有三,曰陳月娥、汪月娥、姜月娥。陳名先著,汪、姜後出。陳之母為芝香之女甥。貌美而藝佳,撫絃奏曲,其音節圓而婉,靜而幽,如一縷游絲,晴空獨裊,態度亦楚楚可憐,汪、姜兩月娥不及也。惜善病,不甚登場。汪貌綽約而性冷峭,微近執拗。姜善笑,瘦弱如飛燕,可作掌上舞,惜曇花一現,即返兜羅矣。

  以藝獨著者,首推袁雲仙。貌豐麗,語倜儻,藝嫻熟,以是眾皆悅之。彈詞女皆居上海之城北,而雲仙居城南,故城北無知雲仙者。某年,諸女士會書於金桂軒南之山林園樓,排日奏技,各擅勝場。雲仙登場,時薄暮矣,不及彈唱,匆匆說白數語,伉爽雋永,人歎為會書第一。以是聲名鵲起,遂自南而北,日奏技焉。聽者日眾,聲名日盛,知音者以兩字評之,曰硬響,以其調硬而聲響也。蓋俞調貴柔婉,貴靜細,貴情韻雙絕也。第雲仙雖善說白而不善彈唱,斯其短耳。又有陳芝香、徐寶玉、汪雪卿、嚴麗貞諸人。芝香音清越而調靡曼,於四聲七音,辨析入微。其所彈之傳奇,殆經才人潤色,絕勝原本,詞雅語雋,聽者神往,刻意描摹,入理入情,惟妙惟肖。寶玉浩浩落落,有英雄氣,忽而喑嗚叱咤,忽而突梯滑稽,勝於觀劇,出奇制勝,誠巾幗中別調也。雪卿說白,意周而語簡。麗貞善繪悲咽,無言之處,有包蘊千萬言之概。

  其以才色著者,有二人,一為程黛香,一為王麗娟。黛香自負,欲兼黛玉、香君而有之,故以自名。嘗自題馮小青《題曲圖》六絕句云:「焚將詩草了今生,莫再他生尚有情。卿說憐卿惟有影,儂將卿畫可憐卿。」「倩女離魂杜麗孃,雨窗題曲斷愁腸。麗孃命比卿卿好,不遇馮郎遇柳郎。」「卿題豔曲我題詩,舊事錢塘有所思。後有小青前小小,一般才女兩情痴。」「美人命薄太多愁,儂福還須幾世修。一事慰卿兼自慰,留些詩草也千秋。」「自傷飄泊已多年,未斷情根未了緣。畢竟好花終要落,憐卿有我我誰憐?」「近來惆悵欲焚琴,畫意琴心少賞音。欲畫卿卿題曲易,最難畫處是儂心。」有嘗與對奕者,談詩論畫,絕無俗韻。其女弟子程大寶,奏技於蘇州,招之往,黛香乃遂赴金閶矣。麗娟之才雖亞於黛香,畫樓幽雅,四壁圖書。曾嫁都司某,則以降寇而得官者也。麗娟逸去,仍歸海上,重理舊業焉。

  其以色著者,為王幼娟、徐雅雲、黃藹卿、陳佩卿。幼娟為麗娟之妹,才遜而貌勝,藝則與埒。雅雲乃寶玉之女,性靜雅,貌端妍,寡言笑,歌亦清婉。藹卿、佩卿貌皆娟好。佩卿深於情,與施某有嚙臂盟。既而多金者購之,母已許矣,施泣,佩卿亦泣,母從其志,卒反金而嫁施。

  宣統時,有陳筱卿者,華亭之羅店人,以彈詞游江、浙間。每在茶館奏技,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天足革履,不作時世裝束,不知者幾疑為大家閨秀。惟吸鴉片,癮頗深。所唱開篇及道白,口齒清楚,委宛盡致。嘗奏技於福州路之聘樂園,聽客填咽,座為之滿。

  無錫某茶居,某夕,懸牌有彈詞,登壇者乃巾幗偉人,凡三座。一人因疾輟演,餘二人,一名也是娥,年可三十;一名何處女,年不過十七八,說《金台傳》大書而帶調片者也。宗馬調,幽雅悅耳,彈琵琶不用絃子。說時神情宛現,莊諧兼至,且能說《五義圖》,又能唱小曲、京調、灘簧。每度一曲,須酬銀幣三角至一圓。

唱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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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天津之唱蓮花落者,謂之唱落子,猶之南方之花鼓戲也。其人大率為妙齡女子,登場度曲,於妓女外別樹一幟者也。聚族而居者曰落子班。

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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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評話,即說書,又名平詞。明末國初,盛於江南,如柳敬亭、孔雲霄、韓圭湖輩,屢為陳其年、余澹心、杜茶村、朱竹垞所鑑賞。次之有季子者,亦善之,為李衛所賞。然南宋時杭州瞽女唱古今小說評話,謂之陶真,是宋時已有此風,特當時所謂評話,如今之彈詞,此則敷演故事,漸重說白耳。

  江、浙多有說評話者,以善嘲謔詼諧為工,大率為一朝一事,或一人之始終榮枯,亦謂之大書。其擅場處,不在唱之腔調,詞之工拙,惟能即景生情,滑稽無窮耳。沈建中以此得名,茶寮設座,後至者無地可聽。園亭銷夏,閨閣開尊,間亦召之。日止唱二回,【即二段也。】必白金二兩,他執事者不與,其聲價如此。杭有雞毛陳六者,亦與之埒。又揚州有善說皮五鬎子者,每登場,則滿座傾倒。

周猴說西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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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末葉,江寧每有無業遊民,略熟《西遊記》,即挾漁鼓,詣諸妓家,探其睡罷浴餘,演說一二回,藉消清倦,所冀者,杖頭微資而已。擅此者推周某,群呼為周猴。自入京,為某巨公所賞,名益著。某敗,猴乃喪氣而歸。

葉英多說宗留守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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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時,揚州有好奇狷潔之士,曰葉允福,字英多,一字霜林。年十六,補江都縣學生,嘗三踏省闈而不售。居常視世事齷齪,每思一發其邁往不羈之氣,而有託以自見。嘗謂:「士生今日,每欲神往古人而遇之。吾嘗讀太史公《史記》,摹寫千古人物,宛然在目。倡優之擅絕技者,登場扮演,其精神態度無不出。吾不能希太史公之萬一,而倡優又不可為,則將安所寄以肆志乎?吾觀《東京夢華錄》、《武林舊事》記當時演史小說者數十人,而近日吾泰州柳敬亭,以之名於勝國之季,遨遊於公卿將帥間,為所戲笑玩弄,其人仍不脫倡優餘習,然不可謂非絕代之藝也,世豈無傳之者乎?」於是辭家浪遊數年,歸而幡然曰:「得之矣。」

  揚故多說書者,盲婦傖叟,抱五尺檀槽,編輯俚俗僿語,出入富者之家,列兒女嫗媼,歡咍嘲侮,常不下數百人。然甚秘其技,不肯泄,故所常與同硯席通氣誼者,欲強試之,亦時應時不應。其為一時說書之魁者,方百計密伺,偶入聽,則大驚卻走,而名遂籍甚。然人皆知其高簡絕俗,不敢求一奏也。其所說以《宗留守交印》為最工,大旨原本史籍,稍加比傅,乃皆國家流離之變,忠孝抑鬱之志,撫膺悲憤,張目嗚咽。一時幕僚將士之聽命者,及諸子之侍疾者,疏乞渡河之口授者,呼吸生死,百端坌集,如風雨之雜沓而不可止也,如繁音急管之慘促而不可名也,如魚龍呼嘯松柏哀吟之震盪淒絕而無以為情也。

子弟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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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師有子弟書,為八旗子弟所創,詞雅聲和,且有東城調、西城調之別。西調尤緩而低,一韻縈紆良久。瞽人輒以此為業,如王心遠、趙德壁輩,聲價至高,可與內城士夫之擅場者比肩而並矣。

浦天玉善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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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時,江都有浦天玉名琳者,少不讀書,以掃街為生。一日,過市肆,聞坐客說評話,悅之,曰:「為善為惡,其報彰彰如是。奈何世之人如叩槃捫燭,擿埴而索塗哉?」遂日取小說家因果之書,令人誦而聽之。聽一過,輒不忘,於是潤飾其辭,摹寫其狀,為人覆說。聽者皆感動,有欷歔泣下者。

  琳體肥,右手短而捩,人呼之曰必子。春秋佳日,絃管雜遝中,必招之說書以為豪舉。

喀爾喀部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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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爾喀部樂舞,某年演於內廷。司舞八人,服紅雲緞鑲妝緞花補袍,戴狐皮大帽,在丹陛西邊立,進前,正中三叩頭,退於西邊柱後立。司觱篥、司阮各四人,分兩翼上,向上屈一膝,跪奏喀爾喀部樂曲。司舞以兩為隊,按隊進舞。每隊舞畢,正中三叩頭,次隊復進如儀。

回部樂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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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部樂舞,司達卜一人,司那噶喇一人,司哈爾札克一人,司喀爾鼐一人,司塞塔爾一人,司喇巴卜一人,司巴拉滿一人,司蘇爾鼐一人,皆衣錦面雜色紡絲接袖衣,錦面倭緞緣邊回回帽,青靴緣紬膊。司舞二人,舞盤二人,皆衣靠子錦欄紡絲接袖衣。先作樂,司舞二人起舞。年畢,舞盤人上。以次舞畢,退。

五魁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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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魁舞,禮部宴衍聖公及文武會試、鄉試筵宴用之。樂用鼓一,管二,笛二,笙二,雲鑼一,板一。歌童五人,衣五魁衣以進舞。

蠻人之跳鍋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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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鍋莊為蠻民生而固有之慣技,故人人皆能為之。跳時,以酒一瓶置凳上,跳者互相握手環繞此凳,足跳口歌,章法不亂。跳須臾,即吸酒,故愈跳愈樂。或眾男合跳,或眾女合跳,皆可。然以男女合跳為尤可莧,以女歌一曲,男必和之,女所歌者乃相思之詞,男所和者乃戲謔之詞也。眾女合跳,歌聲尤悠揚可聽。

鎛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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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銅而中空,撞擊之以發聲曰鐘。鎛鐘,《周禮.春官.鎛師》註:「鎛,如鐘而大。」《樂器圖》鎛鐘十二,各應律呂之音。凡合樂,以某律為宮,則擊本律之鐘以宣之,《孟子》所謂「金聲」是也。乾隆己卯冬,於西江得鎛鐘十一,高宗命遵聖祖所定七寸二分九釐為黃鐘之數,參考本律倍半之法,補鑄其一,足成十二。又另鑄鎛鐘十二,以備特懸,御製銘詞,鐫識其上。

編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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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鐘,十六枚為一虡,陰陽各八,以厚薄為次第。薄者聲濁,厚者聲清,故外形皆同一制而中空,容積之多寡,實體之厚薄,依次遞減之。

犍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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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教之犍椎,本鳴之以召僧眾者,與古之鐘形形似,故翻為鐘,今佛寺所懸者是也。亦上徑小,下徑大,縱徑小,橫徑大。

舒鐵雲夜坐聞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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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鐵雲嘗於夜坐聞鐘聲,偶成一詩。詩曰:「秋鐘不在寺,遠近隨風去。微喧谷口泉,斜破煙中樹。默想參寥禪,茆庵在佳處。空關延月鏡。敗衲落雲絮。一聲息萬緣,龕香妙方炷。清省發中宵,不待荒雞曙。」

方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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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響,長方片十六枚,質為鋼,共懸一架而斜倚之。亦以厚薄分清濁,應十二正律四倍律,以小鋼鎚擊之。

雲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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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鑼十面,共一木架。架下有短柄,左手持而右手以搥擊之。鑼之大小皆同,而以厚薄分聲之清濁,凡五正聲、五清聲也。厚薄有損益,與編鐘同,即雲璈也,俗曰九雲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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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鉦,形如盆,外有木匡。鉦邊匡周,俱平分三分,各穿二孔,以黃絨縧繫之,掛於項。明制有金又有鉦,國朝因之。金即鑼,鉦則如鑼而有邊。

大銅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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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銅角,一名大號,上下二截,形如竹筒,本細末大。

小銅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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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銅角,一名二號,上截如筒,下截如角,金邊穿二孔,以黃絨縧繫於木柄,左手提而右手擊之。

金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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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口角,木管,兩端以銅為口,上弇下哆。管長約一尺,刻如竹節,前開七孔,後一孔,以蘆哨入管端吹之。小者謂之海笛,長六寸有奇,大者謂之聶兜姜,長一尺二寸有奇,形制俱同。

蒙古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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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角,亦名蒙古號,木質空心,上下二節,末加鍍金銅口雄雌各一。雄者內徑微大而聲濁,雌者內徑微小而聲清,其長短皆相等。《唐書.禮樂志》:「金吾所賞,有大角為魏之欺邏回。」即此。

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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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嗩吶,一作鎖拿,又名鎖㖠。原名蘇爾奈,本回族所用,皆譯音也。木管本小末大,長一尺四寸有奇,上口有銅,管長三寸,銅管上口復安蘆哨。木管正面七孔,後出一孔,左側面一孔。吹之,皆應笛聲。

銅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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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鼓,邊有二孔,以黃絨縧懸而擊之。陳暘《樂書》謂昔馬援征交趾,得駱越銅鼓,鑄為馬式,此其跡也。宋范成大《桂海器志》謂如坐墩而空其中,兩人舁行,以手拊之,聲似鞞鼓,則實始於嶺南也。

  舒鐵雲在黔,得見銅鼓,則苗人所製者也,乃作詩以詠之曰:「望之鐵色質則銅,被以鼓名聲乃鐘。面如塵鏡冷不鎔,底如覆釜其音跫。中央一束黃腰蜂,土花戰血相淡濃。上有文字如雲龍,手三摩挲不可蹤。我隨車騎來南籠,此鼓獻自畊田傭。問渠鑄鼓何所宗,雲是諸葛征蠻兇。渡瀘五月濟火從,功成畀錫羅甸封。歲時伏臘事吉凶,椎牛釃酒宴萬峰。乃以此鼓代鼖鏞,青山白雨雙杖筇。小叩小鳴初鼕鼕,大叩大鳴既逢逢。天空谷應聲隆隆,諸苗拜舞衣無縫。罷宴藏鼓無敢縱,千載風俗茲益恭。憶昨巨虛負蛩蛩,鼓鼙將帥思三冬。今者戍鼓罷不樁,催花羯鼓聲玲瓏。請留此鼓鎮邊墉,筍業丹艧懸維樅。雖殊石鼓賦車功,頗倣土鼓追黃農。金人十二銷鏑鋒,並勒我詩當紀庸。而我再衰三則慵,雷門之布綦難容。」

年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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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鼓者,鐵為圈,木為柄,柄繫鐵環,圈冒以皮,擊之鼕鼕然,名太平鼓。京師臘月有之,兒童之所樂也。

軍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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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號,戰爭及操演時所用之號筒也。器為銅鑄之管,下為鐘形。

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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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點,制如銅鼓而小,後世用以為點,故以為名。今之節奏,先擊點,乃擊鼓,鼓再擊,乃擊銅鼓。則是點與銅鼓為應和,亦猶將擊鼓先擊朄也。官署傳事則擊之,以告眾,曰傳點。寺觀亦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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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鈸,中有孔,以黃絨縧貫之,兩面相擊以和樂。始於隋九部樂,唐乃用之燕樂。唐末,樂器散亡,遼得之,具於大樂,皇上行幸則用此,而優伶於劇場、僧道於佛事亦有之。

  鈸,本名銅鈸,又曰鐃鈸,南齊穆士素所造。其圓數寸,大者出扶南、高昌、疏勃等國,圓數尺,隱起如浮漚。

鐵製之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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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琴,以鐵為之,一柄兩股,中設一簧,長與股等。簧端點以蠟珠,銜股鼓簧以成音。亦有以之為兒童玩具者,特較小耳。

  蒙古亦有口琴,製如鐵鉗,貫銅絲其中,銜齒牙,以指撥絲成聲,宛轉頓挫,有箏琶之韻。

  臺灣番人亦有口琴,削竹為片,如紙薄,長四五寸,以鐵環繫其端,銜於口,吹之。又有類琴者,大如拇指,長可四寸,窪其中二寸許,釘以銅片,別繫一柄,以手按循脣探動之,銅片間有聲,娓娓相應。男子輒於朗月清夜,吹行社中。番女悅,則和而應之,潛通情款。

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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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琴,外為長方形木櫃,內列多數管簧,以音之清濁高下為序。上有鍵盤,下連鞲鞴,牽引踏板,使鞲鞴鼓氣,以振動鼓簧,手按其鍵則發聲。創自希臘人,吾國能仿製之。

汪習之聞風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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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豐時,有美國女子擅風琴者至滬,大興汪習之太守灝嘗聞之,有《聽花旗國海芽犀女子彈風琴歌》歌云:「風琴夷樂聲泠泠,是誰作意矜娉婷?芽犀女子剛髫齡,長風萬里來滄溟。高樓深鏁初開扃,樓窗面面琉璃屏。猊爐獸炭霏煙馨,紅塵掃盡風穿櫺。珊珊而來誰使令,草冠覆首攢珠丁。藕絲中單織翠翎,冰鮹急束寬下形。長眉睞波流螢,言兜離兮狀窈停。一奩樂器呈中庭,似瑟非瑟箏非箏。上排象版下結繩,手按足踏音分明。十指遞跪節奏精,雙鳧互蹴輪牙靈。初如仙馭乘雲軿,鯨魚鼓浪奔雷霆。忽然廉折亮以清,孤鶴遠唳來遙汀。細如珠露花間零,急如驟雨瀉高瓴。我來海上揚吳舲,偶然相值兩浮萍。繁華過眼如醉醒,鶯花虎阜空冥冥。大廈忽折西沉星,遂使流賊飛蝗螟。瘡痍滿路嗟伶仃,鴟鳴鬼哭難為聽。更聞塞上歌聞鈴,北望淚溼青衫青。安得天上掃欃槍,我曹睹酒遊旗亭。四海一家無競爭,鸞歌鳳舞俱來廷。」

披亞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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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披亞諾,俗稱洋琴,似風琴而大,篋中張鋼絃數十,絃一小鎚,與琴面鍵盤相連,以指按鍵,小鎚即擊鋼絃發聲,其聲清越,吾國能自製之。

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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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時,有自海外輸入之樂器,曰洋琴,半於琴而略闊,銳其上而寬其下,兩端有銅釘,以銅絲為絃,張於上,用鎚擊之,鎚形如箸。其音似箏、築,其形似扇,我國亦能自造之矣。

金赤泉聽洋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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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時,錢塘有金赤泉典簿焜有,好音樂,嘗聽洋琴而作歌以紀之,歌曰:「雲和之琴空桑瑟,至人攄思中音律。庖犧不作古樂亡,雜沓箏琶始競出。此琴來自大海洋,制度一變殊凡常。取材詎用斲桐梓,發聲亦自循宮商。圖形宛然如便面,中絙鐵絃經百鍊。鈿釘櫛比排兩頭,二十六條相貫穿。攜來可擊不可彈,雙椎巧刻青琅玕。琴師舉手指未落,滿座肅聽生心歡。初持孤椎祇輕打,秋樹寒蟬飲霜啞。旋舒雙腕著意敲,淅瀝雨飄青竹瓦。左擊右擊無雷同,疏槌密槌相間工。五音和會含眾妙,節奏宛轉包纖鴻。琮琮琤琤盈耳注,碎珮叢鈴滿煙雨。簷前玉砌墮冰簪,洞裏春泉滴山乳。忽然止椎絃不鳴,反舌入夏愁無聲。中心一擊復成響,地底陰雷破蟄轟。有聲無聲相雜揉,變化在心兼在手。以心運手手運心,小技入神希匹偶。座中聽者皆忘疲,共道此琴鐵勝絲。柳公雙鎖未為巧,李氏百張胡足奇。我聞古人作樂各有取,舊典至今存冊府。閑邪納正是為琴,如此曼淫同鄭嫵。請君舉手絕其絃,靡靡自古不在懸。錦囊出我龍湫瀑,追取希聲太始前。」【自註:余在家藏古琴,背有文曰龍湫瀑。】

銅人捶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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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時,平湖沈文恪公初在閩,見一銅人,高數尺,如十三四丫頭,麵粉,衣繒,前置琴。啟銅人之鑰,則兩手起,執棰擊琴,左右高下,其聲抑揚頓挫,悉合節奏。頭容目光,皆能運轉,助其姿致。鼓畢,則置棰於琴,兩手下垂矣。又置飛雀,呼噪逼真,蓋自西洋輸入者也。

八音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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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音琴,由西洋傳入,道、咸間已有之。製為方匣,內裝發條,機轉輪動,輪上之刺,與櫛齒狀之鋼鐵相觸成音。

哈爾札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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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爾札克,回樂也。狀類胡琴,以椰為槽。其末圓,頂以馬尾二縷為絃,馬尾絃下有鋼絲絃,另以圓木桿為弓,以馬尾為絃,以弓絃軋馬尾,絃應鋼絲以取聲。

喀爾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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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爾鼐,回樂也。狀類洋琴,木胎中空,左端直,右端曲。左端上面施木樑,以繫鋼,絃之末施木軸,入於右端立面孔內,轉其軸以定絃之緩急,以手冒撥指,彈之取聲。

朱亦林吹鐵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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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鐵雲嘗作《鐵簫歌》贈朱亦林,亦林固善吹鐵簫者也。歌曰:「鐵厚一寸射而洞,驚起秦臺紅尾鳳。乘風飛度廣寒橋,《霓裳》法曲傳靈簫。生不逢東坡居士遊赤壁,清風明月無聲色。更不見淮南書記吟青山,二十四橋春夢殘。爐火溫暾唾壺缺,不鑄黃金鑄白雪。深山大澤無人蹤,一斛珍珠六州鐵。不知誰冶南陵梅,秋色寸寸繞指來。蒼龍紫蚓繡昔苔,錦縧穿月紛葳蕤。四壁成都小垂手,玉律春寒消九九。吹參差兮續《離騷》,爛嚼紅霞口戕口。節之以岑牟金石漁陽撾,和之以大江東去銅琵琶。銀河吹笙小兒女,矧乃人世雙紅牙。蕤賓一方何處得,胡牀三弄無人識。不如舞作王鐵槍,省倚市門饞乞食。」

特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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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磬,《周禮》註:「特磬十二,依辰次陳之,以應其方之律。」器大而聲宏,故於起調、畢曲之時擊之,以為作止之節。乾隆庚辰,西域底定,和闐貢玉,可葉鳴球,高宗因命依律琢為特磬,御製銘詞,鐫識其上,凡十二,以儷鎛鐘。

編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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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磬十六枚,同在一虡,長闊皆同一制,其厚薄則有損益,應律與鐘同。明代,圜丘磬用玉,國朝則祈穀壇亦用玉,餘俱以靈璧石為之。《周禮》:「簨飾以鱗。」今則鐘簨以龍而磬簨以鳳,業亦如之,其數必十六枚,與編鐘之陰陽各八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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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前廣後狹,上圓下方,通長三尺一寸五分九釐,為黃鍾四倍又三分之一,絃長二尺九寸一分六釐,為四倍黃鍾之度,凡七絃。面用桐木,底用梓木,黑漆虛中,岳山、焦尾用紫檀徽,用螺蚌為飾,以漆金幾承之。

提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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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琴,圓木為槽,上冒蟒皮而空其下,竹柄貫槽中,柄端刻木為龍首。柄有小環,貫四絃於其中。槽面正平,設柱以承絃。竹片為弓,馬尾雙絃,間而軋之。

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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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琴,八角木槽而微凹,其面柄貫槽中,四絃覆手,曲首似琵琶。通體用紫檀,槽面用桐木。本名阮咸,亦呼曰阮。

有絃之口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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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崖州人能以細竹裝絃其上,手拉之上下,如彈胡琴狀,其聲幽咽,亦曰口琴。

喇巴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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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喇巴卜,回樂也。狀類胡撥,木槽通柄,絲絃五,鋼絃二。上端曲向後,以施絃,軸柄槽形,似半瓶。曲柄兩旁施五軸,通五絲絃,而繫於軸。以手冒撥指彈之,應鋼絃以取聲。

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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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琴,刳木為體,二絃,以木桿繫馬尾軋之。

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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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琴,似琵琶,而下銳。龍首,皮腹,背有脊梭,二絃,以木桿繫馬尾軋之。《元史》:「胡琴如和必斯,卷頸,龍首,二絃,用弓捩之,弓之絃以馬尾。」則胡琴亦奚琴類是也。但槽端彼方此尖,槽面彼覆以木而此冒以皮,微不同耳。

番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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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胡琴,椰槽竹柄,二絃,以竹弓繫馬尾,施絃間軋之,較奚琴制微短。彼槽以木,此以椰,彼柄以木,此以竹,彼軋以木桿,此亦竹弓。

謝時禋彈琴伐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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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泰臻,字時禋。明亡後,入先師廟,伐鼓慟哭,解巾服,焚於庭。沈舟之痛,時切於懷。援壁上琴彈之,格格不能成聲,推之而起,曰:「人琴俱亡矣。」一日,不知所往。

喬山人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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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初,有喬山人者,善彈琴,精於指法,嘗得異人傳授,每於斷林荒楚間,一再鼓之,淒禽寒鶻,相和悲鳴。後遊郢楚,於旅中獨奏洞庭之曲,鄰媼聞之,咨嗟惋歎。既闋,曰:「吾抱此半生,不謂遇知音於此地!」款扉扣之,媼曰:「吾夫存日,以彈絮為業,今客鼓此,酷類其聲耳。」

陳喬生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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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子升,字喬生。善鼓琴,能吳歈,九宮十三調,曲盡其妙。

劉公甬使姬墓下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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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公甬吏部之友某,素嗜琴。歿後,公甬攜諸姬過其墓,停車酹酒,使諸姬各操一曲而去。

徐映玉既嫁不操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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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映玉,字若冰,崑山人,嬪於孔,因居木瀆。幼警慧,柔嫕靜莊,喜讀書吟詩,善鍼黹,佩服櫛珥必修潔。初生時,母夢梅花一枝墮於庭,及長而愛梅,花開,輒行吟其下,每風雨至,顧而泣,若甚有傷於心者,家人竊怪之。父善弈,女士旁觀,覆不失一。學琴,得虞山指法。既嫁,曰:「此非婦人事也。」遂輟不為。

唐青照為塞曉亭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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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青照,名唐明,長白人。食貧而不累其天,天乎琴。妻關氏,國色也,操縵以和之,亦造微,家人化焉。客嘗問之曰:「子何得於琴?」青照曰:「我何得乎?舉凡天地間虛牝玄竅於喁吸嚊及乎芒芒瞢瞢,行諸太空,若無所聞,而懸寓乎其中者,悉協之以吾琴而中其微。當是時也,晏晏然,閈閈然,返我心之危,冰釋猋滅,如其初而已矣。我何得乎?」塞曉亭侍郎嘗物色之,踵門,鏗然作,止不進。久之而後通,則鼓琴者其豎徐海也,曉亭驚。比入,所居屋裁二楹,青照篤愛妻,界其半使居之,半給炊,且坐客。曉亭至,方淅米,地罏火鬱攸,而鑊中浡浡湯適沸,凝塵滿席,膝屈而復安。坐良久,青照撫琴曰:「客欲有聞乎?」曰:「欲之。」於是正襟坐鼓之,一再行,風琅琅走,泠然而秋生,曉亭悚氣息如游絲。少選,又再疊之,則群陰闢,真靈昌,一物一塵,窅然而亡。曉亭蹶然起曰:「止。子天游,琴,寄焉耳。」

章某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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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琴子者,姓章氏,閩之諸生也。嘗學琴於惠州僧上振,得其音節之妙,遂歸。變姓名,挾琴,還入閩,達官貴人爭廷致之,聽其琴,有願從而學者,雖善,然終莫能及也。久之,有將軍自塞上來,駐防福州,嗜琴,厚禮廷之,使鼓琴於幕下。將軍據上坐,而置一座於旁,命之坐。怒視將軍曰:「吾博通萬卷書,而明公惟知馬上用劍槊,吾豈為若門下士耶?奈何不以賓禮見,而屈我於旁,我不能鼓琴矣。」奮衣徑出,不顧。將軍慙,下與抗禮,謝罪,強留之,乃踞上坐,為一鼓琴。將軍稱善,左右無不悚聽。然其聲悽愴肅殺,有秦音焉。乃曰:「琴者,天下之至和也。吾琴雝雝如鸞鳳鳴,今枝上無螳螂捕蟬,而絃中忽有西北肅殺聲,何也?豈軍中將有警耶?」撫琴畢,三軍之士皆嗟歎,有流涕者,章盡醉痛哭,上馬而去,將軍贈之金,不受。後此軍淪於海澄矣。久之,閩人目章為琴師,雖江、浙,頗多聞其名者,然當道不以禮遇之,招之亦不往,往亦不久留。嘗於酒後耳熱,摔琴於地,引滿大嘯,放言高論,驚其座賓,談古今得失,雖老師宿儒,深通經濟者,不能難之也。

  其最愛之童子曰金蘭,亦善琴,獨得其傳,常負奚囊,從遊數十里外。章詩成,金蘭輒以為善,錄之盈帙。客訪章,不遇,金蘭代款之,以章詩示人。由是人頗異之,以為抱負非常之士,不得志而隱於琴。然當事卒莫有薦之者,竟佯狂以卒。

  章篤於伉儷,婦陳氏,齒少於章者十年,亦頗知書嗜音。章嘗為之鼓琴,茶香入牖,鬢影蕭疏,顧而樂之,以為閨房清課,亦人生韻事也。一日,忽謂其婦曰:「吾夙聞紅顏薄命,卿才如此,而推命者多言歲行在卯當死,豈汝亦天上人,不久當去耶?」因感慨悲傷,為彈《別鵠離鸞》之曲。既而曰:「琴音和,吾與汝尚無恙。然第七絃無故忽絕,少而慧者當之。」居數日,金蘭死。章撫屍一哭,不勝其悲,吐血數斗,曰:「吾死後,《廣陵散》絕矣。」遂焚其琴,不復鼓也,因自號焚琴子。

美人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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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羨門少宰孫遹有美人彈琴詞,調寄《菩薩蠻》。詞云:「梧桐深院鳴秋葉,狄香小炷氤氳爇。玉指弄哀彈,琴心雲水寒。園絲珠作串,字字含怨清。清怨寄三湘,眉峰九曲長。」

朱漢槎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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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漢槎,名品,字金三。十二歲,即遇名師授以琴學。又十年,復遇一名師焉。先後所學,有百餘曲,晨起彈至夜分,六十年如一日,世未有與匹者也。

程香溪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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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都程香溪編修善鼓琴,馬嶰谷以宋姜白石所製側商調《古怨》,屬為追撫,三日而成聲。

劉九喦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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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澤長,字九喦,辰谿貢生。性恬適,雅愛音樂,尤善撫琴,所操三十餘譜,清妙寡和。時有劉半仙者,與之友善,喜聽澤長琴。臨卒,乞以琴殉,澤長如其言。後數月,澤長從子遇半仙於途,半仙以琴付之曰:「此汝叔琴也,當以此免難。」後澤長因事株連繫獄,夜常鼓琴自適,當道聞而異之,廉得其情,乃省釋焉。

陳廉舫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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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挹翠樓後梧桐一株,百年物也,忽自欹,陳廉舫孝廉製以為琴。舒鐵雲作詩以誦之,詩曰:「曾上元龍百尺樓,銀牀葉落又經秋。分明絲竹都堂夢,天海風濤一夜收。知音容易賞心難,捉摸龍蛇避鳳鸞。解辨勞薪賦枯樹,更誰肯取作琴彈?十年種樹百年聲,難與箏琶爭此名。好待梅花開斷後,千秋萬歲有移情。」蓮舫固以善琴名於時也。

李琴顛鼓琴效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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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李崑,字玉峰,號琴顛,先世本漢軍。乾隆癸未,詔裁杭州漢軍,使入民籍,琴顛遂出駐防。工詩詞,善書,有逸趣,鼓琴效蜀派,得盛名,能自度曲,聽之,泠泠然有出世想。其琴弟子甚夥,琴顛曰:「小技耳,諸君無乃嗜痂之癖乎?」

程十然受琴旨於李玉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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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十然居杭州忠清里之雙眼井巷,嘗游山左、粵東。或勸之仕,且助之貲,弗應。歸而課徒養母,受琴旨於李琴顛,盡得其妙。晚得一舊琴,曰春風,其聲清越,因自製曲曰《烈風雷雨頌》,非知音者不與彈也。十然,名起振,仁和人。

徐我山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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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寧蘇香海貢生士棠,嘗於月下聽徐我山彈琴,而作詩以記之。詩曰:「銀河之水東西流,羅羅屋角涼雲浮。坐有十人八人客,相逢秋士同悲秋。我山夙有絲桐癖,百衲【琴名】隨身老行役。宮商十指乾淨彈,冷到孤燈寒到月。謖謖恍如松風鳴,濤翻絕壑山崢嶸。又如大蟹小蟹甲初解,橫行黑夜爬沙聲。自來蔡琴標五弄,爨下遺材聲壓眾。當前聽君素手揮,今古遙遙堪伯仲。四十年華去不留,七條絃上寫離憂。空庭露氣涼如水,彈著鄉心欲白頭。」

吳氏眷妙析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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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歙縣吳素江,妝閣中人多妙析琴理,其婦與江右琴香榭蔣錦秋女士共結鼓琴之契。

阮媚生癖嗜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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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恩灤,字媚生,儀徵人,為文達公第三女孫,杭增生沈霖元室。生時,父常生方官永平守,城外河為古灤水,故名。三歲失怙,能詩善畫,尤癖嗜琴。文達偶至文選樓,必令一彈再鼓,呼之曰琴女孫,且手書楹聯以賜之云:「古琴百衲彈清散,名帖雙鉤榻硬黃。」

宋小茗聽人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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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小茗廣文咸熙嘗聽人彈琴,而作詩曰:「塵勞念我深,娛以枯桐琴。滿座離言說,虛堂生水雲。【時鼓《瀟湘水雲》之曲】感茲今者樂,想見古人心。善手及芳歲,天涯何處尋。」

姚仲虞精琴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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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光時,東南琴學有金陵、虞山、武林三派,而譜則皆出於廣陵。旌德姚仲虞茂才配中性嗜琴,長於金陵,而游於廣陵,雜習各派。及歸里,潛心默悟,乃知傳譜多舛,更正世所盛習者十數曲,又自製七曲,原數說聲,上溯本始,為《琴學》二卷,出以示涇縣包慎伯大令世臣。

  仲虞且告慎伯曰:「七絃各有本數,倍數半數損益上下,旋相為宮,以定宮商角徵羽正變清濁之位。而六十律三百六十四聲,俱以和相應。凡吟猱,必在角羽位。蓋宮為君,商為臣,徵為事,角為民,羽為物,君臣所有事,皆為民物,故吟而上,猱而下,往復遲回,必當民物之位。」慎伯聞言,不能解,請一再鼓。乃於對幾設副琴,鼓至窈眇之時,則副琴絃不動而自鳴,又几案所置杯盎及櫺槅,時或響應。慎伯怪問之,仲虞曰:「各物皆有數,數同則聲應。《唐書》所載寺磬每無故自鳴,僧慮其不祥。萬室常為剋磬成痕而鳴止。蓋其磬與宮中鐘同數,鼓鐘於宮,則磬應於寺。剋痕雖麼細,而磬之得數,已與鐘異,故鳴止。乘筆者不解此義,是以載其事而不能言其故也。」

孔小山受紿鼓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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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阜孔氏以雅琴傳世,有名小山者,尤擅長,然性僻而忮,不為人一彈,尤惡人竊聽。親知或百計供酒食進美妓以媚之,亦酬酢如常人,顧一言及琴,則怫然不答,甚者且拂袖去。一日,飲酒樓,座客泰半與孔識,縱談及於琴,盛贊其技。座中有褚姓者,勇武有力,尤滑稽多智,因曰:「吾能令孔某為我奏之。」眾曰:「果然,當以酒筵為君壽。」褚請約期而散。

  孔生平好山水,尤慕泰山之勝,時當春日,山花方吐,綠荑競榮,偕僮負琴涉天門,上日觀,僮憩山畔。孔抱琴登絕頂,紅日欲墜,斜射濟河,爗煜作金色,南顧徂徠、梁父、洙泗,如線如礪,如磚墼,顧而樂之,不覺試弄一聲。聲未轉,忽一巨人颯然自林中一躍而出,手巨鎚叱曰:「若何人,敢輒為窺伺耶?」孔大驚,未及答,而巨鎚轟然下,擊坐前大石,石立磔為碎塊,石屑四揚,簌簌撲孔身。孔大駭,方欲行而不成步。巨人叱曰:「止,止,動者斃鎚下!汝貪生者,速以資獻。」孔哀求,謂實遊客,未嘗攜行囊,安所得資。其人叱曰:「不得資,即以汝命抵。汝不有衣服乎?」孔伏曰:「告大王,此布衣,不值數錢。」其人愈怒曰:「汝無錢,安得有此玩好之物,此非有錢之證耶?狡賴何為者!」孔曰:「此琴也,貧寒下士,調此自娛,此實亦不足當玩好者。」其人曰:「既如此,可為我調之。若不佳者,我一鎚,令汝人琴俱碎。」孔無如何,則跪而撫焉。撫未及半,其人曰:「此聲不佳,為我易佳者。」孔為彈一曲。時月初上,四山為薄霧所冪,一受月光,如魯縞齊紈,明淨純潔,殆無其比。琴聲自月中出,晚風送之,蕩入四山,飛鳥皆驚起,繞枝翔且鳴,若與琴韻相和也。曲將終,忽林際數人,連袂歡笑而前,揖孔曰:「君受驚矣。不受大刀闊斧,何得便聞流水高山。」握鎚者亦擲鎚拱手曰:「惡作劇,惡作劇。」因自道姓名,並述前語,孔始恍然。他日,其友語人曰:「不圖真名士乃畏假強盜也。」

錢小謝聽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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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廷烺,字小謝,仁和人,枚子,嘗為崑山令。上承門蔭,文采風流,傾動京國。嘗為英煦齋侍郎招飲於恩福堂,聽李雲華太史彈琴,因作歌曰:「侍郎飲酒人中豪,高談揮麈真風騷。井中投轄門反鍵,座中之客毋許逃。我輩追陪亦何幸,忘形略跡風懷騁。官燭高燃列兩行,笙歌鼎沸華堂靜。花枝飄拂繡簾前,忽地臨風厭管絃。思聽雍門歌一曲,酒邊時有李青蓮。金徽玉軫錦囊古,《廣陵》可惜今無譜。不作聲聲時世彈,指下風生一再鼓。音韻鏗鏘迥不同,高山流水聽淙淙。東華塵土全忘盡,身到長松大壑中。越女燕姬悄然立,天街不覺更籌急。絃索泠泠調愈高,有人暗向花間泣。侍郎執筆賦新詩,黃絹重觀幼婦詞。紙出澄心催客和,明窗留待月遲遲。年華座上惟吾少,揮豪敢自矜神妙。爭及諸公到玉堂,朝衣夜待金門詔。翩翩筆底淨無塵,對酒吟成別樣春。落拓江東應似我,人人杜牧是前身。酒闌燈炧歸孤館,寒衾便是同心伴。一天愁思似雲飛,今宵服得清涼散。天涯久已苦風塵,回首家山似畫屏。安得他時攜綠綺,白蘆紅蓼伴漁人。」

劉惟性從太元學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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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國劉惟性,名壹清,咸、同間人。少讀書,已而棄去,浪跡山水間。高峰者,寧之名山也,中有梵宇,僧數十居之,方丈曰太元,善彈琴。劉慕其技,師事之。元曰:「學琴非難,靜心耳。」曰:「敢問靜心之道。」曰:「自靜之,豈師所能為謀乎!」劉曰:「善,我知之矣。」乃退而屏萬慮,晝夜枯坐禪榻,元時來彈琴,他無所聞。一夜,大雨驟作,夾以風雷,寒猿悲號,山鬼長嘯,燈小如豆,耿耿不能寐。啟戶視之,天無雲雨,察聲所自來,則出元室,知元彈琴也。潛至窗外竊聽,久之,忽悲酸不可忍,失聲號曰:「弟子願歸矣。」撞扉入。元撫琴默坐,初無聲息,元曰:「汝願歸乎?然汝學成矣。吾琴聲幽細,數十小和尚皆不聞,汝獨聞之,心有靜有不靜也。」又曰:「庸人以耳聽,靜者以心聽,心聽者能聞聲數里外。至於琴,淺學者以指彈,靜者以心彈。以心彈者,得琴之道矣。汝心靜,可語琴。」明日授以琴,略授宮商之訣,隨手而彈成音。元曰:「可矣。」

  劉自此彈琴,摹擬萬籟,無不各肖。然劉殊自覺,惟志之所存,而音遂隨之耳。愈力學,三年而歸,寄懷於琴,因自號曰琴客。不為俗人彈,彈,人亦不聞也。時粵寇敗,亂兵竄徽、寧,肆劫掠。嘗有兵至劉宅,聞山後有金鼓聲,驚而退。後偵知為劉彈琴,往執之,使彈。劉不從,威以刀,劉撫絃作悽酸聲,兵手戰刀落,乃舍之。而劉亦棄妻子逸去,不知所終。或曰,劉蓋往高峰,從太元游,光緒時猶有人見之。

許颺階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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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颺階,茂名之新坡鄉人,以善琴著,且喜啖狗肉,習久成癖,故自號琴狗道人,又自署其所居曰琴研堂,人亦以琴狗道人呼之而不名。嘗掘地得一漢玉,古色斑斕,知為數千年物,則鐫琴狗道人之號於上,常佩之於身。每當屠狗大嚼,濁酒半酣之餘,則按琴於膝,臨風鼓《凌雲.之操》。一曲既終,則又解其玉佩,摩挲翫賞不已。與江山淵之尊人尤莫逆。江居廉江,與新坡距數百里,有橋西草堂,貯圖書五十餘萬卷,任人觀之,有跋涉千餘里借書寄讀者。颺階之至,亦以讀書故,然是時固未知學琴也。一日,有客自遠方來,踵門求謁,自雲欲借一席地,信宿即行。視其刺,署曰劉心絃。令肅入,骨臞神清,瀟灑絕俗,一童子年可十二三,手挾錦囊一,長數尺,隨其後,視之,則琴也。坐定,劉曰:「余產於湘,遷於粵,壯歲有大志,以不得償,憤而作萬里遊。又嘗慕鴟夷子皮之為人,乃挾美人以游五湖。既而浮淮涉湘,渡黃河,登太行,西出玉門,訪酒泉、張掖之遺勝,北踰居庸,登萬里長城,賦冰天躍馬之詩。然足跡雖徧天下,而蹭蹬益甚,余妻又墜馬,死於澗阿,余乃鬱鬱而返故鄉,結屋於越王臺畔居焉,日惟嘯歌以自樂,歷十年,不復出。今觀兵氣滿西南,戰事將起於交趾。聞馮萃亭將督兵出關,余心動,爰棄故居,腰劍從軍,將往投之,途過此地,願假宿一宵,黎明當行矣。」繼敂其征途僕僕,奚為挾琴以俱行。劉曰:「此余之所癖也。餘生平無他好,惟嗜琴。余祖父世習茲技,傳其術。此琴世間不易得,尤余之所寶。昔入京師,王公貴人爭相延納,求一奏以為樂,此琴即某親貴之所贈。余視之如嚴師,亦親之如膩友,出入必與偕,數十年來未嘗一日離。而余妻夙亦善琴,昔者萬里行役,必與之並轡馳驅,不稍離,琴亦隨焉。今余妻亡,此琴即余之妻矣。」

  江設盛筵款之,席次,心絃縱談琴理,復按琴理絃,奏《清夜聞鐘》一曲,初撥剌三兩聲,頓覺萬籟不喧,四山欲靜,恍若更闌人定之時。曲未終,涼風習習,徐起庭際,聞者若飲甘露,凡骨欲仙。許尤凝目默會,神與琴聲俱往,已而語江曰:「吾輩夙欲習琴,深憾無所得師,今幸天賜琴師,詎可失之交臂。」江乃勸客少留,劉慨然曰:「余東西南北之人也,何地不可以為家。夙聞主人賢,既至,安忍即行,重違主人意。且此間圖書至富,讀書之樂,勝於從軍也。」

  由是江、許皆從劉執弟子禮,受琴學。劉居數年,未嘗言歸,盡傳其累世相傳之奧。某歲,秋風起,忽動歸思,請行,且慨然以其所寶之琴贈江,曰:「感主人德,無以為報,謹以此贈。余相天下士多矣,未有如子者。子誠此物之主,其勿辭。」江再拜而受之,贐以千金,不受,浩然而行。琴鐫崇禎年號。

  許以嗜琴切,性過急,轉艱澀而不能成聲,憤甚,乃攜琴入深山窮谷無人之境,與木石為伍,正襟危坐,冥心潛彈,寄想於杳冥寂寥以外,往往數日不出。由是心領神會,默解妙趣,而大塊之元音,不期而自宣洩於五指之下,學乃大進。於是屏除一切,洗心澄慮,專致力於琴,琴以外不復聞問。未及數年,善琴之名噪於時。及自肇慶訓導棄官歸,則挾一希世之奇珍以俱。

  蓋許在肇慶時,官務清簡,距署數武,有茅亭,嘗往憩焉。亭在署西,築土為之,高數尺許,疊石為級而上,亭上豎柱四,覆之以茅,人即呼曰茅亭,無他名。亭四旁皆有短闌干,以竹編之,闌干外幽花野草,隨意點綴,頗饒佳趣。登亭縱目,則城外沿江諸山,歷歷可指。每出署作汗漫遊,趣令一小僮攜琴隨其後,憩於亭,輒憑軒鼓之,清風徐來,草木皆動,身飄飄若仙。俯視亭下,則行人甚稀,薄暮,有二三樵者肩枯薪過其下,信口成謳,行歌互答,與琴聲相應。一日,挾琴登亭,時秋聲初動,西風滿亭,微雨欲至,天外諸峰,咸露瘦骨,而相對作愁容,亭前楓樹數株,亦如臨風泣血,極目遠眺,而思鄉思友之念,一時交集,乃調琴作《天馬引》,如刀劍鐵騎,颯然浮空,果若天馬之疾至。繼又譜《陽關三疊》之曲,則又若風號雨泣,鳥悲獸駭,淵淵然有金石聲,不覺冰絃之欲裂,萬木無聲,四山皆靜,惟木葉蕭蕭下,積地盈寸。瞥見亭下有一少年,獨步荒草間,作竊聽狀。其人年可二十許,丰姿楚楚,兩目閃爍有神,惟蹙頞疾首,愁形於面,頰隱隱有淚痕,似感琴聲而悲動於中,若重有隱憂者。詫之,方欲止琴不彈,招之登亭,乃琴聲止而其人杳矣。

  越數日,許方清晨理琴,突有一少年挾琴直入,長揖不拜,蓋即茅亭所遇某少年之友也。詢之曰:「子攜琴造余,殆亦善琴耶?」其人曰:「非也。余不知琴,余友則善之。琴甚古,今奉其命持贈先生,幸受之。」言已,捧以獻。許撫視其琴,則希世之奇珍也,亟曰:「余與子之友,未交片語,何敢承茲瓊琚之賜,必不受。」其人曰:「此琴還故主之日,先生必受之。」且嗚咽曰:「嗟乎!余友死矣。」許驚駴,詰之曰:「余與子之友遇,今才數日,奚以忽死?死於何病?又奚為以琴贈余?」其人曰:「余友死,昨日事耳。亦非死於病,蓋別有故焉。死時有遺書在,所以留呈先生者,遺言屬余攜琴與書來謁,並欲有所求於先生,其諾之。」言次,出書以獻。亟啟緘讀之,其文曰:「余不孝,無以得母驩,罪通於天,百死莫贖。今余與小妾俱死矣。先生碩德清望,戾止是邦,高山在望,夙所景行,獨恨修謁無緣,鬱鬱終身,憾也何如。然秋風茅亭,猶獲一覘清貌,並以琴聲餉我,雖絃外餘音,哀感動人,而得聞六藝,死亦愉快。余亦有古琴一,並世罕有其匹,愧余不德,既辱琴於生前,詎可復辱琴於死後,使落市儈之手。餘罪滋深,今謹屬友人,敬持獻於先生,非先生不足為茲琴主,余當為琴賀。倘墨翟之言不謬,宣室之談有徵,茲琴既得長侍先生,余身後之魂亦得藉茲琴以追隨左右,惟乞錫以鴻文,一誌余墓,死且不朽。」許讀其書而哀之,曰:「斯人之死,適死於茅亭聽琴以後,其殆伯仁由我而死耶?」既而復語其友曰:「為文誌墓,余之責也,敢不祗承。惟緣何而死,死又奚為與妾俱,皆未詳。而其生平之言行及其遭際,必有特異於人者,尤所樂聞,幸詳以詔我。」其人曰:「諾。」乃舉其事以告,其言曰:「友之死,非死於病,乃死於家庭之變。友姓關,名以忠,邑人也,世居城西。其先世皆顯達,饒資產。至以忠,家中落。幼喪父,惟一母一弟,母為繼母,弟即繼母所出。性孝友,尚任俠,外柔而內剛,視其狀,恂恂然若處子,而其實氣雄萬夫,偉男子也。幼抱奇志,專究心於經史、諸子、兵家之學,下及琴棋書畫、金石雕刻,亦皆博綜兼通,而琴尤為所長。然憤時嫉俗之念太盛,往往流於偏激,每談及輓近風俗日下,舉世不識道德二字,輒扼腕狂呼,目眥怒欲裂。故生平擇交甚嚴,落落不苟合,引為知己者,惟餘一人。年既長,娶妻,未踰年即死,不復娶,納一妾以事母,而常為母所憎,且以不應試而為布衣也,憎之益甚。母性善怒,累受鞭撲,均笑顏受之。俟母怒稍霽,始婉辭規勸,勸則母復怒,怒則復繼以鞭撲,以為常。其妻亦以不能得母驩,憂慮而卒。及妾歸,母鞭之益酷。妾本寒家女,美而賢,能文章,求婚者皆拒之,獨願為關妾。有以母性善怒告者,亦不懼。既歸,日受鞭笞,體無完膚,無怨色。初,母之鞭妾也,關必厲聲以責妾,助鞭之,母怒亦稍解。然母怒與年俱進,其後雖亦助鞭妾,亦不足以釋其怒矣。然妾體素臞,不足以支夏楚,泣曰:『妾不職,常觸母怒,罪宜死,今請死於君前。妾死而母子安,妾心亦慰。』關止之曰:『母性善怒,不自今始,皆由余不孝所致,奚涉於卿。宜竭誠事母,終有釋怒日,徒死奚益!』妾涕泣受教,由是侍母益謹。距其家半里許,有古剎一,曰蓮花庵,關幼時曾讀書於此。庵地廣而汲水則甚難,關乃命人濬一井,濬時,掘地得古琴,有石函藏之,殆數百年間物,而完好如新,居土中既久,色乃益潤澤,可鑒毫髮。喜甚,因專肆力於琴,且為文樹碑於井旁,記其得琴之由焉。且以家庭不相安,乃恆藉琴以自遣。每鼓琴,妾必歌以和之,為狀若甚樂。母初亦喜之,然未幾而故態復作,鞭箠之聲,仍昕夕達於外,且責妾以導夫於淫樂之罪。關泣曰:『逐妾耶?妾無罪。留妾耶?母益怒。而妾且死,將奈何?』不獲已,乃挈妾暫居於庵,由是母始少安。然關與妾雖外徙,日必數返以省母。而母於關至,廑數語,即麾之行。妾至,則持帚以逐之。往往與妾長跪門外烈日下而痛哭,卒不省,閉門若不聞也者。族中子弟嘗謁母,求為母子如初,母亦不顧。關自是頓發狂疾,常皇皇若有所失,日則散髮亂服,踽踽獨行,或數日不返,返則與妾相對而哭,竟日聲不輟。有時席地鼓琴,作觱篥聲,妾聞聲起舞,和以楚歌,琴聲蒼涼,歌聲悽咽,聞者咸隕涕。鬱鬱至於今三年矣。今年春,聞先生履茲土,喜甚,願執贄晉謁。日前偶過茅亭,聞琴聲,悵然有所觸,號哭而歸,昨日竟與妾投井而死,即得琴之井也。死時,有血書二,一辭其母,一別其弟,屬弟善事母。又有遺書一,屬轉達,即此書也。」許聞言已,慨然為作墓誌,更親往哭之於庵,西風殘照,兩棺橫陳,回憶茅亭相遇,惝恍如夢,爰取所贈琴,鼓一曲於棺側,而以《招魂》之賦歌之,尋攜琴棄官歸。

  其後,有自羊城至廉江者,謂劉已得狂疾,常見其露體跣足,狂歌於市。或曰,非真狂,實有託而逃也。

楊時百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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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宗稷,字時百,從長沙張文達公百熙遊,不樂仕進。中年喪偶,獨居寡歡,憂患忻戚,一寓於琴,冥神覃思,窮極幽妙。其本師江寧黃勉之以琴教授京師,弟子數百輩,精進無出時百右者。所著《琴話》四卷,則萃集古今琴學家言,一一論其源流,考其正變。久居京師,所入不豐,乃傾所蓄以購古琴,人皆迂之。

閔蘿屏善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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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匯閔薴,號蘿屏,黃大昕繼室。少時學琴於其叔某,兼習詩畫,而琴尤擅長。歸黃後,親操井臼,不以翰墨妨女紅,為閨閣所難。

梅雨田善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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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雨田,名大鎖。精於樂,初以笛名,能吹崑曲三百餘套。以崑曲不盛於世,乃改習胡琴。胡琴以手能發音者為佳,【俗謂之手音。人之指肉有厚薄,故音有高下。琴瑟貴甲肉之音,胡琴則純貴肉音】梅體肥而膚潤,故發音為天下第一。又性聰,聞聲,輒能摹效,【俗謂之耳音】深得神趣。絲竹到手輒善,有孔能吹,有絲能彈,天生佳質也,而尤工者為鎖吶、胡琴。

  胡琴本無奇聲,自梅弄之,凡喉所能至,絃亦能至,柔之令細則如蠅,放之令洪則如虎,連之令密則如雨,斷之令散則如風,呼吸通神,清脆高響。他琴師皆板板數調,取足和音而止。梅自開板,【俗謂之過門。】即出新聲,至唱處,更絲絲入扣。大抵人之喉音,能密能久,絲則一響即殺。梅鼓之,尺寸加密,凡一隙,均加一音,節節填滿,不令有絲毫空漏。手指上下,急如風輪,密如蛇足,而某音應深按使切,某音應淺撫令泛,雖繁不勝記之中,而以耳會,以神通,無不入妙入微,曲盡其趣。其二黃開板,迥不猶人,不獨倜儻舒和,而煞尾處撮六七音於一輪指之中,如聯珠並流,如輕環急轉,緊處加密,而餘處仍故放令疏,戛止徐來,界限清楚。其取徑皆大方家數,又非徒以繁絃急管見長,唱調無窮,絃亦復無窮。每換句調,則易其法,每弄過門,則更其聲,五花八門,層出不已。他人雖拾得一二,莫能窺其涯涘也。

陳彥衡善胡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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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彥衡,蜀中世家子,曾為吏,善鼓琴。自幼往來京師,即注意於唱,以喉短,遂師梅雨田,習胡琴,多傳其法。而手音亦與之相亞,凡唱法、讀字法、弄琴法,用力頗勤,均得梅之衣缽。梅死,首推陳,伶界、樂界均尊上之。陳亦善於指導,經其教授,無作門外唱者。名伶譚鑫培至滬,以琴師無當意人,重值聘陳往,以其曾為吏,故尊視之。惟陳本紈袴子,性驕亢,與譚等,致不能終其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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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前廣後狹,面圓底平,中高,首尾俱下。通長六尺五寸六分一釐,為九倍黃鍾之度,絃長四尺三寸七分四釐,為六倍黃鍾之度,絃凡二十有五。通體桐木黑漆,身繪雲龍,首尾繪錦,邊繪雲。梁用紫檀,絃孔用螺蚌為飾,以漆金架二承之。

李子金揄瑟鳴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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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子金增生之鉉性磊落,不拘形檢,時與市販孺子揄瑟鳴箏,遨遊過市。即富貴家素不相識者,有邀之者,亦不辭。其在大庭廣眾中,雖諧語十九,然鄙猥之談終不出之於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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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箏,似瑟而小,十四絃,各隨宮調設柱和絃,以諧律呂。通體用桐木,梁及尾金漆,邊用紫檀,絃孔用象牙為飾。《唐書》言十三絃,或十二絃,制不可考。今十四絃,則五聲二,變為七,倍之,故為十四也。

六絃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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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絃箏,陳暘謂唐天寶中史盛作六絃琵琶。蒙古箏有六絃,意亦唐制。

軋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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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軋箏為箏之一種,以竹片潤其端而以木桿軋之者,唐時始有此器。十絃,長二尺二寸有奇。

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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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琵琶,一作批把,有四絃,刳桐木為之。曲首長頸,平面圓背,腹廣而橢,內繫細鋼條為膽,面設四象十三品,猶琴之徽位,以為聲音清濁之節也。《釋名》謂其器本出於胡中,馬上所鼓,推手前曰琵,引手卻曰琶。舊皆用木撥,唐貞觀中,裴洛兒始廢撥用手,所謂搊琵琶者是也。今多有用六絃者。

白璧雙之琵琶第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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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璧雙,名珏,蘇州人。順治初,琵琶稱第一手。嘗售技於南北,吳梅村《琵琶行》,為白作也。當時名流多有贈詩,王西樵曰:「四絃誰破夕煙昏,恰是香山老裔孫。國手那推賀懷智,妙音直壓康崑崙。移時寂歷鳴沙雁,一摘崩騰斷峽猿。不是狂奴能作達,此中應有淚千痕。」陳其年曰:「玉熙宮外繚垣平,盧女門前野草生。一曲紅顏數行淚,江南祭酒不勝情。十載傷心夢不成,五更回首路公明。依稀寒食鞦韆影,簾幙重重聽此聲。縱酒狂歌總絕倫,曾將薄藝傲平津。江南江北千餘里,能說興亡賸此人。醉抱琵琶訴舊游,禿衿矯帽脫梢頭。莫言此調關兒女,十載夷門解報仇。」鄧孝威曰:「北極諸陵黯落暉,南朝流水照烏衣。都來寫入《霓裳》裏,彈向空園雪亂飛。白狼山下白三郎,酒後偏能說戰場。颯颯悲風飄瓦礫,人間何處不昆陽。」

赤陵姐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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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時,喀爾喀部有善彈琵琶名赤陵姐者,能彈戰車鐵馬之聲,彈時朔雁俱落,彉騎環聽,肅然無聲。鄰部厄魯特部噶爾丹汗遣使求之,喀爾喀怒,不與。汗起兵伐之,寖滅其部,以赤陵姐歸。喀爾喀部遺臣款塞求救,聖祖親統六師征噶爾丹。丹戰敗,其妻阿弩戛吞率突騎略陳,被殪於軍前。旋繫噶爾丹以歸,赤陵姐隨入京師,猶奏技於王公家,聞者至有綠珠、杜秋之歎。

  乾隆時,徐芝仙遊京師,從故侍衛聞此,因作《赤陵姐琵琶歌》,歌曰:「邏娑檀上紅紋蹙,龜茲國唱無愁曲。尤物皆從氣運生,天教色藝空金屋。千年沙漠藏龍蛇,化為女子顏如花。生長赤陵呼作姐,能將蕃曲譜琵琶。琵琶宮調八十一,別有新聲緩挑出。韻並風生樂萬方,國王一見加諸膝。其王分地跨興和,西與山戎【厄魯特。】接壤多。閒起侵陵緣互市,終修和好悔操戈。鼓聲坎坎冰天裂,豔妝正踏山頭雪。一枝春色照黃沙,兩國兵端從此結。虎奪龍爭秋復春,朝為楚媵暮為秦。掌上青娥偏解舞,原頭戰骨幾生塵。皇皇天子修文德,頻遣行人頒玉冊。蠢茲豸契窬惡浮天,為一婦人滅一國。旌旗出沒黑山陬,風雨憑陵青海頭。塵起百靈爭語帝,霜高屬國盡防秋。維時五月三日暮,至尊駐蹕香泉戍。寇騎倉皇走大荒,龍驤浩蕩來西路。羽林老將為余言,親見閼支陣前仆。四寸文綦么鳳飛,週身細鎧黃金鍍。芙蓉十隊化寒煙,賸有殘英泣斷絃。鬢點雪霜亡贊普,命餘鋒鏑出祁連。理藩院裏秋槐老,階墀猶把琵琶抱。宛似蝦蟆陵下人,潯陽江上傷潦倒。聽彈一曲別郎官,絃上傳來意萬般。未死若憐胡地隔,得歸終戀漢恩寬。曲終上馬風蕭索,風吹淚逐哀絃落。何須淚逐哀絃落,禾麥油油滿沙漠。君不見傾城傾國代有人,若個老歸生處樂。況爾歸時國有君,太平無復強侵弱。」

楊至軒聽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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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某歲九月望日,吳維賢招海寧楊至軒上舍觀誠,及金聖修、陳知載、黃右公、陳玉禾小飲,酒後聽琵琶,至軒乃作詩曰:「今秋雲氣多沈緜,牀牀屋漏難安眠。遙山久失爛漫皺,遠樹時帶橅糊煙。濮陽先生最愛客,折柬書破桃花牋。立心精誠感碧落,吾輩遂得神明憐。掃除陰霾補天漏,爽朗開豁分坤乾。近來晴日頗難得,況逢明月今宵圓。酒徒入門高興發,促迫趁早陳華筵。分湖郭索肥且鮮,京口名酒藏如泉。持螯把琖對蟾魄,快意無不當吾前。談深銀燭屢見跋,樓頭已報三更天。主人情緒猶未已,徵歌聲與青雲緣。曲終客醉皆欲去,忽聞妙手徐調絃。攏撚抹挑見指法,神技似向呼韓傳。崑山玉碎珠琲散,鐵馬檐際當風懸。輕雷出地繞堂輥,怒瀑欲瀉仍迴旋。芙蓉泣露菊花笑,老蛟起舞魚浮淵。醉中世界昧南北,此身疑在潯江邊。人生悲歡寧自主,念此不覺心茫然。黃花插頭杯在手,逢場取醉仍年年。驚秋雙鬢那肯換,白日無奈羲和鞭。青衫淚溼傷老大,好景易過難留連。眾賓起別主送客,皓月尚在天西邊。歸憑餘醉支枕臥,夢中猶覓江州船。雞鳴酒醒睡初覺,又聽簷溜聲潺湲。」

舒鐵雲聞河間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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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鐵雲聞河間琵琶而作詩曰:「車班班,入河間,河間奼女工數錢。請上琵琶絃,為君躊躇一再彈。一彈絃未整,再彈聲忽警。三彈四彈風雨並,不見絃絲見指影。絲者不如竹,竹者不如肉。被服羅衣裳,當戶理清曲。曲聲齊唱《滿江紅》,催曉疑是商玲瓏。千呼萬喚徒為爾,千山萬水愁殺儂。別有危絃促柱起,南部煙花非北里。滿堂賓客不願聞,兩豆行將塞其耳。耳可塞,心欲死,君不見遼海文章亦如是。」

俞春浦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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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南屏僧小顛至蘇州,寓南禪寺,與舒鐵雲相見於王仲瞿孝廉曇處。他日,仲瞿招小顛飲酒,屬鐵雲以詩邀之,詩曰:「不喫趙州茶,南山老酒家。三秋懷落葉,一飯悟桃花。篝火依龕冷,簫聲入市譁。分明同小住,風雨即天涯。欲結廬山社,經時憶遠公。酸鹹詩以外,酒肉佛當中。毛寶功無量,【時索寫破迷禪師放龜詩。】王維畫最工。【謂仲瞿。】觥船期一棹,要遣百分空。」

  詩至寺,而小顛已往靈巖矣。乃以琴客俞春浦補之。會是夕風雨,春浦取琵琶作曲,鐵雲乃作詩以寄小顛,詩曰:「夜寄三瓶㰂,朝飛十幅蒲。寒山楓樹老,香海雪花麄。七十二峰外,西風吹太湖。不知雙不借,何日下姑蘇。今夕乃風雨,桓伊喚奈何。殘鐙青豆小,高閣白松多。一曲玉連鎖,三升金叵羅。阿師當大笑,和我醉時歌。」

  是夜,春浦所彈為《玉樹後庭花》曲,鐵雲更作歌贈之,歌曰:「雪不醉黨將軍,月不抱王昭君。賀老琵琶定場屋,彈不破《玉樹後庭花》一曲。初彈春鳥碎,再弄秋煙翠。青山鏡六朝,紅露花三昧。回身急抱琵琶腰,盟心暗貼琵琶背,使我低頭欲向琵琶拜。十指玲瓏一指挑,四絃惆悵半絃搔。此時神女傳瑤瑟,此際宮人記洞簫。璧月夜三更,瓊樹春雙聲。都官鬢絲黑,妃子眼波青。結綺閣中香未散,景陽樓上鐘初鳴。又何似玉樹流光照後庭,恨不見馮小憐,彈得春風值一錢。卻待秦淮新月上,留與隔江商女唱。唱出琵琶曲,傳入琵琶譜。一絃琵琶絃,一柱琵琶柱。中絃盈盈張麗華,麼絃子絃後庭花。老絃變宮如拍鼓,可憐門外韓擒虎。玉樹玉樹愁殺人,一條絃線一指痕。依稀水咽青谿柵,彷彿烏啼白下門。斜捺小絃半黍許,井底嘍嘍紅鬼語。淒涼三十六封書,秋菊春松淚如雨。安公子,去不還。關別駕,何當彈。安西折楊柳,南唐念家山。燕市擊築築聲裂,吳市吹篪篪口缺。亦不是蜀國絃,齊門瑟,自有紅梁醅酌綠蠡杯,直彈到枇杷花下東方白。」

程春堂善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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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春堂居南匯大團鎮南,工畫蘭及設色花卉,琵琶尤為絕技。晚歲,充場大使署總書,與唐晉卿善。唐亦家於大團,其婿黃祉安至,必邀共杯酌,酒後輒彈琵琶數套以為樂。黃聽至《夕陽簫鼓》、《平沙落雁》,輒神為之移。

  程性和易,年近七秩,精神甚健。黃嘗詢以搊撚之妙,何由至此。程曰:「余少受邑城鞠士林之傳,專意練習,至忘寢食。每晨起,披衣坐牀上,先彈二三套,然後下床。如是者約二十年,始覺得心應手,純任自然。」

  時南匯善彈琵琶者有二,一為程,一為陳子敬。子敬常旅食於外。光緒丁亥,黃肄業於上海之龍門書院,偕松江尹鹿笙明經至東門內王家,適子敬在座,見指套銅甲,彈《霸王卸甲》,聲調洪亮,令人想見拔山蓋世氣象。人謂陳善武套,程善文套,程之品格高於陳。每歲滬上開琵琶會,必招程往,執牛耳。既作古,南匯大套琵琶為廣陵散矣。

玉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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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琵琶者,武進、無錫間之老技師也,以天下琵琶第一聞,而吳中諸技師多未嘗聆其奏藝。金閶有某曲工者,亦以琵琶雄南部,顧名終出玉琵琶下,意頗不平。一日,詣其宅,高堂邃宇,闃其無人。信步入一軒,中無他物,架列琵琶三,一烏木床黃楊柱膠絲絃,二沈香床檀柱玉絲絃,三紫鐵床金柱銅絲絃也。曲工意以為盡於是矣,竟取鐵琵琶彈之,嘈嘈切切珠落盤,意甚得也。曲終,一小童倚屏而笑。曲工方欲有問,侍者入請曰:「客飢矣,主人命姑飯,當出見。」曲工不得已,隱忍入座。飯時,絮絮問主人,且誇己技之高。倚屏小童對曰:「先生所能,童固優為之。若主人,則不屑是。」曲工大詫。童從容取鐵琵琶奏之,曲工歎勿如,亟求見主人。童曰:「少安毋躁,姑觀其器可乎?」乃導入一精舍,則所列架如前狀,而三琵琶非故物矣。蓋一石根,一象牙,一羊脂美玉也。童取而一一奏之。至玉質者,忽作異聲,如鳳鳴九霄,鸞翔天外,仙風披拂,豁人襟抱,亦不知為何曲也。曲工神迷精喪者久之。一聲撩撥,戛然而止,回顧己身,不覺漸沮。童固請覆奏,曲工瑟縮再四,由石而牙,幾不能成曲,趦趄不自安,遂不見主人而出。其後竟無來與之角藝者。

和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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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必斯,似琵琶狹小,直柄曲首,四絃,柄下腹背如蘆節。通體用桐木。

二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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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絃,方槽,底面有孔,木柄,曲首覆尾,如琵琶,又似三絃,但鼓方耳。

癩鬼均善二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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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州有癩鬼均者,本名均,以病癩,人因名之。執役於劇場,善奏二絃,能隨意譜一曲。而南音、粵謳、戲曲、談罵,及風聲、雨聲、小兒泣笑聲、新嫁娘嬌啼聲,舉凡人世間所有之聲籟,均從二絃中譜出之,聽之宛似真者。

三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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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絃,斲紫檀為之,修柄,方槽,圓角,冒以虺皮。柄下曲,貫槽中,上直,與槽面平。通長三尺三寸有奇。柄末穿直孔,貫以三軸,左二,右一,納絃,以三軸綰之。山口及軸用象牙,柱用竹,槽面設柱,架絃微起,以指甲撥弄發聲。

  三絃定絃以取聲,各隨宮調。其制起於秦,本三代鞀鼓之製,而改絃易響,謂之絃鞉,故雖能倚歌曲折,而仍以節制輻輳其間。《唐書》有龍首琵琶、雲頭琵琶,皆三絃。飾以虺皮,則似亦唐制也。

陸君暘善三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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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疁城陸君暘初嘗學吳絃於吳門范崑白,得其技,已而盡棄不用。以為三絃,北音也,自金、元以降,曲分南北,今則有南音而無北音。三絃猶餼羊也,然而吳人歌之,而祇為南曲之出調之半,吾將返於北,使撩捩之曼引而離迤者,盡歸激決。

  嘗譜金詞董解元曲,又自譜所為《兩鴿姻緣》新曲,變其故宮,獨為剌促偪剝之音,名《幽州吟》,駭然於人。然其時故有知者,周延儒請與游。累致千金散去,終自以不知於時,嘗著《三絃譜》,欲傳後。會大兵入吳,遯於三江之滸者若干年。世祖聞其名,御書紅紙曰:「召清客陸君暘來。」既入,御便殿賜坐,令彈。陸乃彈元詞《龍虎風雲會》曲,稱旨,賜之金。自是,貴邸巨室爭邀致之,無虛日。或欲使隸太常,弗屑也。年七十,尚能作遏雲之逸響。宋荔裳按察琬贈以詩云:「曾陪鐵笛宴寧王,吹笛梅花滿御牀。幾度淒涼春草碧,不堪重過鬬雞坊。」

  時松江提督馬進寶亦缿首下獄,人不敢問。進寶故善君暘,君暘任俠,直入獄具餉。臺臣聞者皆大駴,各起謀劾之。華亭張法曹急往告,君暘忼愾曰:「吾何難仍遯之三江間耶!至尊若問我,道我病死。」言訖竟行。後上果問及,如其言,上為歎息。當是時,君暘名藉甚。初本名曜,君暘者其字。至是,以上稱君暘,遂以字行,凡長安門刺往來奏記,皆得直書陸君暘以為榮。

  君暘後復不得志。嘗過上海。上海名家子張均淥慕其技,君暘亦獨奇均淥,謂均淥知己,盡授其技,作《傳絃序》一篇。君暘多門徒,然皆不及均淥也。吳中三王之中有曰稚卿者,君暘弟子也。

王玉峰善三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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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玉峰,字正如,漢軍正黃旗人。生而盲,九歲喪父,隨母為人傭。以廢視,無所得食。年十三,學於張治平。治平工歌曲,善胡琴,玉峰從之十四年,盡得其術。既成藝,以彈唱自給。光緒庚子之變,洋兵聞歌者輒嬲之,遂不復歌,而專力於三絃,冥心渺慮,體物肖聲,自曲本雜劇、鐃歌軍樂,下至男女媟褻之辭,皆心摹手追,運指應節。名伶譚鑫培、龔雲甫輩每登臺度曲,必往聽焉。時或躑躅營門,聽步伐口號及行軍布陣之曲,歸而譜之,不爽絫黍。閉門獨坐,則手援三絃,凡小兒聲、婦女聲、行人車馬聲,與夫禽獸、飛鳴、候蟲、振羽一切音聲之不可以口舌傳者,莫不揣其性情,窮其微妙,意有所會,悉於絃間傳之,聽者忘其為三絃也。

  乙巳、丙午間,玉峰之名始起,王公貴人爭相招致,然深自矜重,不輕徇人。京師貴游喜為里巷淫冶之聲,以強玉峰,詭曰洋二黃,玉峰雖應之,心弗善也。那琴軒相國桐當國時,嘗以母壽召玉峰,使彈風流燄口,玉峰不肯,曰:「不祥之詞,奈何壽太夫人乎?」那瞿然曰:「微子言,吾念不及此。」玉峰出謂人曰:「那中堂不孝人也,母壽而樂聞不祥之聲。」自是,雖召不復往。載澧、弈劻聞其名,招之,玉峰固謝,謂載澧喜近小人,弈劻排斥異己,皆非正道也。戊申國卹,定製,民間不得演劇,諸伶請於警廳,願延玉峰,以所入助貧兒院,警廳許之。

  玉峰自言,能奏舊劇二十餘齣,尤善者,為《空城計》、《二進宮》、《韓琪殺廟》諸劇。或曾邀玉峰依次為之,玉峰乃首演《空城計》,初出場時唱搖板,疾徐抑揚,各得其宜;坐在城樓,轉唱西皮,繼轉二六,莫不曲折如志,而狂笑尤得神。次演《二進宮》,生旦淨互唱二黃,字字宏亮。又次演《韓琪殺廟》,則奏腔矣,聲之尖利,韻之流宕,其悲哀處,自足引起聽者一種淒楚之態。既畢,座客欲一聞反二黃,乃令續演《牧羊卷》一齣,亦復高亢可聽。蓋其用指之,度視發音之繁簡而別,音簡用指少,音繁用指繁,簡時用指僅一二,繁時則胥十指而並用之,故其發音之複雜,誠有不可思議者矣。

李萬聲善三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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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萬聲善三絃,場置几案一、椅一,上張紅緞帳,下設錦繡幃,大書曰「寰球絕技」。俄頃,有人扶之而出,臺上下萬籟無聲,悉心靜聽。於是整理三絃,引場唱京都時調數句。既而按指輕彈,髣髴鑼鼓聲,《教子》中之三娘出焉。一曲青衫,抑揚婉轉,忽焉而生,忽焉而老生,過門唱句,按腔合板,字字清楚,至生旦對唱,亦無絲毫夾雜。繼彈《滑油山》,宛然老旦聲調,得心應手,有頓挫自如之妙。終彈洋操一節,軍樂聲,洋鼓聲,步伐聲,一時並舉,若遠若近,不疾不徐,更覺出神入化,令人不可思議也。萬聲亦盲於目,與王玉峰同。

鼻吹簫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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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統辛亥春,大興鄭民魁挾絕技,游東南,日行廛市間,手攜簫一笛一。有人請其奏技,則置笛於鼻端,用力吹之,其唇其舌絕不稍動,而音聲纏緜悱惻,令人有高山流水之思。其奏簫亦然。

排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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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簫,比竹為之,十六管為一具,即十二正律加四倍律也。陰陽各八,自左而右,列二倍律,六正律;自右而左,列二倍呂,六正呂,與編鐘、編磬相應。有架,古以竹為之,今用木為櫝,亦自宋以來相傳之舊,中凹而虛,以受管也。管之下端,參差不齊,兩旁長而中央短,皆容於格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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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即古之笛,體用紫竹。簫笛之制,古皆用角律。黃鍾者,陽律一均之正宮,而姑洗其正角;大呂者,陰呂一均之清宮,而仲呂其正角。故用姑洗簫,應陽均,用仲呂簫,應陰均,以配排簫之音,最為和協。

鳳凰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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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稱簫之山口處有節者曰鳳凰簫,無節者曰洞簫,此當即古之排簫。蓋古時比竹為之,參差如鳳翼,故以為名耳。

張心孟好吹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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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祥符張壯行,字心孟,為明天啟甲子舉人。嘗以計偕入都,逆旅之鄰,有吹洞簫者。聞其聲特異,往叩之。吹者與言,賞其妙悟,於是盡其所得之師者授焉。心孟精究之,至忘寢食。一旦,恍然悟曰:「此七韻正聲也,失傳久矣,何幸於茲遇之!」倚節而弄,無不合。因而面壁自語,或時起舞姍姍,從者以為狂矣。春試之前一日,僕為理場具,告曰:「詰朝當入闈。」心孟曰:「我不知也。至音之淪墜,向千載,今者於一器之微,古人之神奇寓焉。孔子所歎為不圖至斯者,我幸遇之。不特耹之於耳,且能會之於心;不特會之於心,兼能傳之於器,此來所得多矣。我方樂此,懼勿及也,遑問其他。」言畢,輒搦管呼呼然吹不休,鎖院門扃,音猶嫋嫋也。僕復白曰:「試誤矣。」張目曰:「束裝!」不顧而歸。歸後,時時絕人事而為之,或值可喜可愕與一切無聊不平之感,率作一弄以消磨之。久之,流寇攻汴,獲之,驅使去,猶佩所吹簫於身。至砦,踞地而吹之,淒惋幽鬱,嗚咽動人。環聽者眾,始而喜,繼以太息,忽不覺思鄉懷土,悲從中來,為之涕下霑襟。於是群相嫗煦護愛,卒縱之歸。

  明亡,入國朝,按籍授官,邑宰迫之往,心孟橫簫長揖曰:「壯行為亡國廢物,顧可污清時耶?」令曰:「奈無辭以脫公何?」曰:「以死報,必免。」於是心孟不復列士籍矣。自是,益復以吹簫自娛,飢寒之戹,踐更之呼,聞則疾其聲以勝之。畢曲,語家人曰:「試聽吾簫,困自忘也。」編戶之役,則次第往應,絕不匃免,惟科場令作守號軍,則笑曰:「我故諸生,重入此,似有嫌。」乃出百錢雇代者。晚為上官所知,行鄉飲賓酒禮,亦弗卻也。年八十餘,病革,猶理簫,然不能成聲,遂置枕旁,曰:「人琴俱亡,吾其死矣。」遂瞑。

沈康臣吹洞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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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大可善歌,沈康臣吹洞簫和之,能曲折倚其聲。

簫翁善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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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簫翁,不詳其姓氏里居,善吹簫,遂以名。翁吹簫能效鳥獸鳴,或作悲酸聲,使聞者墮涕,變而壯,則又起舞。秋夜,天清無片雲,月明如晝,翁嘗攜簫登山巔吹之,悲風怒號,陰雲四合,哀猿長啼,翁亦泫然泣下。已復為悠揚雍和之音,則雲散月明如故。翁曰:「神技也,吾其善藏之。」自是遂不吹。

  後數年,邑有虎入村為患,獵者捕之,輒為所噬。翁聞之,曰:「可以用吾技矣。」命武夫持戈隨至山隈,伏樹間。翁以簫學乳虎鳴數聲,虎聞而至,四顧,若覓乳虎所在者。簫忽作獅子吼,聲聞數里,山奔石裂,虎大慄,木立不敢動。武夫突出,揮戈,刺其喉而斃之。人服翁技神。又數年,大旱,翁吹簫,亦得雨,於是翁遂以技著,然不復吹。好事者迫之,則大哭,而欲自裂其簫,人遂不之強。翁年五十餘而卒。翁生平畜一簫,以紫竹為之,長三尺,手製者也,愛護如珍寶。卒之前一夕,自以巨椎椎破之。所著有《簫經》二卷,亦不傳。

鼻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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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臺灣番人截竹為管,竅四孔,長可尺二寸,通小孔於竹節之首,按於鼻橫吹之,高下清濁,悉中節度,蓋亦可諡為洞簫也。未婚者曰達,至夜,吹行社中,番女聞而悅之,則引與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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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即古之橫吹,體用蘆竹,用與簫同,以姑洗笛協排簫陽律一均之用,以仲呂笛協排簫陰呂一均之用。

福田鼻能吹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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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嘉間,清江之楊家莊三元宮,有住持僧名福田者,鼻能吹笛,口且唱曲,自吹自唱,若出自兩人之口。

管柳衣聞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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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柳衣茂才題雁有《鄰舟聞笛》詩云:「波光如鏡浮珠白,夜繫木蘭依古驛。誰家商婦不知愁,閒倚船窗擫玉笛。笛聲飄緲高入雲,離人愁絕荒江濱。瘦蛟欲活魚欲舞,梅花落盡江南春。須臾月墮變三弄,離人聽之難入夢。擁衾惆悵思最多,長年又唱湘水歌。」

舒鐵雲瘞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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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鐵雲嘗蓄一笛,四年矣,雅有雲石之韻。一日,墮地緪脫,遂折其半。既埋之牆陰,且倣毛西河《水盞子銘》,作《瘞笛》詩,詩曰:「縱二尺餘圍寸許,中有宮商角徵羽。一朝擲地金石聲,雄鳳雌凰不相語。憶昔截雲歸笛家,一枝吹破《江梅花》。年來與我周旋久,錦囊南北隨詩走。既不若筇枝九節化作龍,又不若翟竿七尺垂為虹。紫雲迴奏廣寒殿,昭華琯弄咸陽宮。但向人間傳一曲,葦綃霏霏貼寒玉。惹得樓中黃鶴飛,吟殘水底蒼龍宿。錯來不鑄六州鐵,猿臂鶴脛楊柳折。合之則美離則傷,兩頭纖纖太愁絕。此時無聲憶有聲,此物無情卻有情。一丸泥當封嶰谷,萬戶侯猶唱渭城。可憐黃竹埋黃土,響絕音沉悄終古。珠墮樓頭玉倚牆,夜深誰《按霓》裳譜?」

項琳善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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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琳,范陽人,以樂藝名一時。避居吳門,每攜一笛,往來山塘,吳中名妓皆師事之。咸豐庚申,粵寇陷蘇臺,琳倉皇出走,為寇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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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箎,體用竹,間纏以絃,吹口之上塞口,令氣不洩。今定一孔上出,五孔向外,一孔向內,一孔在底,近底下出,並開二孔,統計為十孔,除吹孔、底孔與二小孔不數,則為六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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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以堅木或骨角為之,兩端象牙為飾。大管以姑洗律為體,小管以黃鍾半積同形管為體。各設哨於管端,大管九孔,小管八孔。蓋六孔已具七音,八孔則七音兼二清聲,九孔則七音兼四清聲也。

吹煙筒喇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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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浦何元長好結納,挾技者群造其門。一日,有敝衣客至,自言能吹煙筒喇叭。諾之。客乃出其竹製之筒,長三尺餘,銳上豐下,兩端鑲紫銅,吸煙竟,拍去其燼,徐徐吹之。初若新鶯睍睆聲,次作寒雁嘹唳聲,繼如鸞嘯,如牛鳴,咿咿啞啞,較樂工所用為動聽。易以他筒,弗能矣。

紙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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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州開元寺前有捲紙為簫者,周櫟園嘗得其一,色如黃玉,扣之鏗鏗。以試善簫者,雲外不澤而中不乾,受氣獨存,其音不窒不浮,在好竹之上。後以贈劉公㦷,公㦷為賦《紙簫》詩以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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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匏有大笙十七簧,下接紫檀木,以代匏為管,本攢眾管於一匏,而共一吹口。每管設簧以取音。小笙之制如大笙,而四管無簧,故簧止十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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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壎,燒土為之,朱漆繪金雲龍,垂五彩流蘇為飾。有黃鍾壎、大呂壎二種,黃鍾壎以八倍黃鍾積為體,大呂壎以七倍黃鍾積為體,皆頂上一孔,前四孔,後二孔。

德化瓷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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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化瓷笛色瑩白,式亦精好,但累百枝無一二合調者。合則聲淒朗,遠出竹上。雲夢柯亭之外,又有此異種,若入李謩手,即至入破,當不患磕然中裂矣。

建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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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鼓,以木為匡,冒以革,穿徑為方孔,以柱貫其中而樹之趺,趺上為座,以受柱。圓柱之上為托雲,以承鼓。柱貫鼓上,出以擎蓋,蓋上壓梁,上植金鸞。

大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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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鼓,腹中安銅膽,平懸於架。

杖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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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杖鼓,上下二面,木匡細腰,以紅漆竹片擊之。其制始於漢、魏,今有大小二種。

小杖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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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杖鼓,《元史》謂之扎鼓,左手持而右手擊之,蓋後周杖鼓也。有三等之遺制。

手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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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鼓,不知其所自起,左手持而右手以槌擊之。《周禮.小師》:「小樂事,鼓朄。」此或其遺也。光緒時,有擊手鼓售技於市者。鼓有耳,貫之以繩,絡於項而擊之。凡用槌三,手執其一,而擲其一於空中,隨落隨接,此上彼落,左右遞更,疾徐中節,絕無累黍之差。

龍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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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鼓,匡繪五彩雲龍,四旁金銅環,繫以黃絨縧,陳則置鼓於架,行則掛鼓於項。歷代鹵簿,鼓各不一,古橫懸蓋,今平置,有衣,微不同耳。

行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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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鼓,一名陁羅鼓,上大下小,匡貼金銅釘鈸,環繫以黃絨縧,跨於馬上,下馬陳樂,則懸之於架。唐有三面鼓,形如缸,首廣下銳,冒以虺皮,類此。

導迎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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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導迎鼓,制如大鼓而小,匡繪五彩雲龍,腹內安銅膽,四旁鍍金,環以黃絨綆舉之。

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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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俳鼓,朝鮮國樂制,與鹵簿龍鼓相似而微小,兩旁施銅環,以黃扁縧繫於項。

軍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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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鼓,軍中所用以整步伐者,為銅鑄之圓筒,上下覆以皮革,四圍有繩,用小木槌敲之。

太平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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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寧朱聲元貢生鍠《詠太平鼓》詩曰:「六街鼕鼕鼓聲徹,蠢者以動句者茁。其聲剛勁氣激揚,綴以錚錚幾環鐵。瓦腔革面古製移,煉鐵糊紙憑膠黐。非鼖非鞀號曰鼓,金聲革聲齊奏之。紙作皮膚鐵為骨,下擬斗柄上滿月。群星在掌光搖搖,耳畔蟄雷爭奮越。曾聽臘鼓知春生,況復土鼓迎時鳴。羯鼓催花石鼓獵,那及社鼓興耕氓。太平鼓擊擊且走,握之以左擊以右。一鬨鞭撾短箠聲,幾番高下小兒手。初疑方響梨園敲,旋兼中節銅丸拋。繁音颯颯砉然止,倏爾濤籟喧堂坳。朅來舞手復蹈足,日作嘔啞太平曲。何如擊壤康衢中,助汝含哺同鼓腹。」

搏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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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搏拊,如鼓而小,匡上銜小金環,以黃絨縧繫之,橫置之趺。凡合樂,工人掛於頸,以手擊之。其用,則鼓每一擊,搏拊再擊,以為應和之節。

塞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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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塞塔爾,回樂也。木槽通柄,槽如茄形,面平下圓,冒以革,柄面平,背圓,兩側有八軸絲絃二,雙鋼絃一,單鋼絃六,應絲絃以取聲。

達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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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達卜,回樂也。木腔,冒以革,以手指擊之。

那噶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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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噶喇,回樂也。狀類行鼓,鐵匡,上大下小,冒以革,以二木杖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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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柷,所以起樂,上闊下小,狀如方斗。三面正中,各設圓鼓以受擊,一面開圓孔以出音。椎用綠漆入楞,投椎其中,撞之。其一面有孔者,殆如琴瑟底之有孔以取聲,非便於納手其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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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敔,所以止樂,狀如伏虎。背上有二十七齟齬,通體有紅黑斑紋,趺以金漆,旁施兩耳以置籈,籈以竹為之。擊法,先三擊首而後戛其背。

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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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板,堅木為之,六片,聯以黃絨紃,左右各三片,合擊之以為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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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紫檀板四片,以絃合三片為一束,束其二,以一片拍之,下一片略厚,用以節樂。古本用節,晉、魏間有宋纖者,善擊節,以木拍代之,拍始此。

番部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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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部拍,紫檀板三片,以二片為一束,執一片拍之。拍小於拍板,番部拍又小於慶隆舞拍,其用則同。

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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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角,木質空心,腹廣端銳,設木哨,入角口吹之。

胡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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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笳,本角音,上下用角,即古角之遺制也。

巴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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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拉滿,回樂也。狀類頭管,以木為之。本小末大,飾以金,木管上口安蘆哨,應笛聲。

觱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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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觱篥,喀爾喀樂,即唐蘆管也,惟多金口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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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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