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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溪先生續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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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牛溪先生集
卷之二
作者:成渾
1621年
卷三

章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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擬登對啓辭草二條辛巳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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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君第一法。當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專一凝定。不爲物慾所勝。令志氣常淸。則本源澄靜。義理昭著矣。然聖賢傳心之法。雖有定本。亦無定本。有定本者。精一克復之謂也。無定本者。必就氣質上。先究有餘不足。深察病痛所在。損其有餘。補其不足。輕當矯之以重。急當矯之以緩。人人異法。各有切己之功是也。唯如此而後。精一克復之功。有所據依而進德。苟不知要守約。切密下工。則雖有美質。因有是德。而反爲是病矣。大抵今日。先儒明理之功畢備。義理何患其不足。所患者眞心耳。眞心旣立。則雖讀一句。爲平生受用而有餘。治化由玆而出。苟無其志。泛然博觀。雖讀盡經傳。而與吾身心。有何干涉。臣所陳論。皆是陳言常談。無足可觀。然於培養本原。虛心切己之功。實爲切要。非但爲養心之大法。兼亦是養氣攝生之至訣也。古人責難陳善。引君當道之語。亦不出於是矣。

治道只在人主恭儉好善。虛心順理。處事之際。唯見是非。而不見利害好惡。以義理爲權衡。而己不與焉。然後發政施仁。事事合理矣。然必得一世之賢人君子。立爲輔相。委任責成。延攬人才。布之列位。然後治道可成。永之歷代。已然之跡。歷歷可知。三代聖王。莫不明良相遇。以成治化。至如後世。唐武宗,周世宗。固英明之主。必得李德裕,王朴諸臣。君臣相得。委任責成。然後粗爲康定一世矣。苟或人主獨運於上。而群臣旅進旅退。無上下之交。則治道安可望乎。

登對思政殿啓辭辛巳二月○史官李嶸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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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曰。聞名久矣。大道之要。可得聞歟。對曰。臣以病人。學術荒昧。匹夫治心之要。尙且未識。況帝王之學。大道之要。何足以知之。然人臣進言。各以所見。則在臣之見。亦可言也。竊以道體無形。必因進修之道。而終至於躬行默契矣。臣請陳進修之方。人主第一法。必收拾身心。保惜精神。專一凝定。使志氣常淸。則本源澄淨。而義理昭著矣。然聖賢傳心之法。雖有定本。而又若無定本者焉。精一執中。克己復禮。定本之謂也。但人非上智。則於氣質上。孰無有餘不足之患。是以古之善學者。必須先察吾身病痛之所在。損其有餘。補其不足。察病加藥。人人異法。故又若無定本矣。必須切問近思。知要守約。察病加藥。有切己立功。然後精一克治之學。有所據依而進德矣。不然則雖有美質。未免偏倚之私。喜其所長。怠其所短。隨所長而生病。有是德。而反爲是病。人臣進言。若直斥其闕失。則最加忌諱。不肯虛受。克治之功倍難矣。大抵後世。先儒講學已備。義理不患其不足。所患者。實心不立。根本未轉耳。實心旣立。則雖聖賢一言。爲平生受用而有餘。不然。雖高談性命。博通古今。於吾身心。有何干涉乎。小臣之言。皆是老儒常談。孰不知之。然於培養本原。平實切密之功。不無所益。而其保惜精神。專一凝定。志氣常淸之說。非但爲養心之大法。兼亦是養氣養病切要之功。命哲命歷年。皆由此出。此實小臣平生所服膺者。故敢達矣。

上又曰。古今一治一亂。可得聞歟。對曰。治亂無常形。皆分於幾微之際。幾微之分。又繫於人主之心術。何可一一枚擧乎。人君必須恭儉好善。心平氣和。虛心順理。處事之際。唯見是非。不見利害。以義理爲權衡。而己不與焉。然後發政施仁。事事合理。而萬民得所矣。然必得一世賢人君子第一流。立爲輔相。委任責成。廣收人材。布列內外。然後治化可以成矣。三代賢君。必明良相遇。上下之交成。而治平之績著矣。後世如唐武宗,周世宗。皆英明之主。亦須委任李德裕,王朴。君臣相得。故粗能康定一世矣。若人主獨運於上。而群臣旅進旅退於下。君子小人。無所分別。則治化安得以成乎。

上又曰。朝廷時務得失。可得聞歟。對曰。小臣身在田野。朝廷時務。未能諳委。然竊聞朝廷之上。賢邪無別。旅進旅退。班列未必有小人。臺閣未必有異論。而玩愒度日。無任國事者。治世氣象。不如是也。

上曰。予自卽位以來。所用有小人乎。對曰。朝著之間。溫恭畏愼。無所攖拂之士多。剛毅正直。引君當道之臣少。多寡之間。時尙乃成。終至於小人獨留。而君子盡去矣。豈非可憂之甚乎。

上又曰。民生困瘁。何以則可乎。對曰。小臣居鄕。民生困悴。豈不詳知。我國土瘠民貧。而賦役煩重。下吏作弊。雖樂歲。民猶無食。況如今歲之凶乎。但仰官糶。飢餓之日多。愁怨滿腹。頓無樂生之心。和氣何由而臻乎。祖宗朝。賦役不若此之重。而後來濫觴至此。國家如欲救民。當會計一年經費。量出爲入。而以稍存贏餘。以備不虞爲準。更定法制。損上益下。則賦役必輕。而恩結民心。爲祈天永命之本矣。不然則聖主雖極憂勤於上。而惠澤不究於下矣。中原歷代以戶口多少。分定州縣。或戶口不滿於數。則自州而降爲縣者有之。我國則州縣戶口。初無定製。但以州縣職秩高下。爲貢賦多少。地小之民。不勝其困。不公不平。莫甚於此矣。今日要須先究戶口多少。物産有無。以此爲率。平均分定。則民可以小被實惠矣。此兩事。實救民之急務也。

上曰。毋以退爲言。留補予之過失可也。對曰。人臣之義。要須陳力就列。然後各隨力量。盡忠報恩。臣廢疾之人也。精神昏耗。氣力頓悴。奔走服役之常事。尙且不能。況望其責難陳善。裨補君德乎。古人相時而仕者。道德在躬。知進退之義者也。臣但以癃疾。未能供職。而朝廷加以招賢之禮。無所稱塞。不敢拜受耳。豈有相時之意乎。國家若容受善言。則朝廷之上。善言又豈少乎。昔李泌在君前。若遇君過。憂形於色。若見其善。喜動於顔。氣色和順。無好勝之心。故人君不覺虛受。言聽計從。今世如李泌人品。何處得來耶。唯當不擇其人。唯取其善言。則天下之善。無不輻輳。皆爲一人之用矣。如臣凡陋。無所知識。有何言語可以採擇者乎。

登對宣政殿啓辭辛巳八月○史官李嶸所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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啓曰。臣無狀。至陋極鄙。命使出入經席。揆以本分。不可一日冒居。今日入侍。非爲經筵供職也。疏章不宜每瀆。欲盡達情狀於榻前而退死矣。上曰。雖有病。豈至不得出入乎。不可退去也。啓曰。前日登對。上敎有雲。久在京中。未見予闕失乎。當時臣無所見。不能有所陳達。言未畢。上曰。起坐言之。起坐啓曰。天行至健。無一息間斷。故能發育萬物。以成造化之功。人君代天理物。履天之位。必須體天不息。方寸之間。虛明純一。不以一毫私慾間之。然後應用酬酢。天理流行。上答天心。下濟民物矣。經席之上。義理文義之外。固無他事矣。尋行數墨。解釋文義。非所以爲學。必深培厚養。使義理之心常勝。而志氣常淸。則耳目口鼻之欲。自不能用事於其間。足以保守本心之德矣。若以日間無顯然過失。爲足以脩身。而以察於簿書文法之間。爲足以治國。則力量不能久遠。根本不能撥轉。不足以抵當物慾矣。中年以後。血氣旣衰。嗜欲常勝。天位至大至廣。至尊所業亦至大。以故人君必爲其大。而不爲其小。伏覩今日施爲之間。察於小而不務其大。文法簿書之間。或言語未盡。字畫差錯。如此等事。必爲察之。徒以勞傷精神。而大體未立矣。竊意聖學先立大者。而克勤小物。包括不遺。則臣不敢知矣。然若察於小。則必遺乎大。竊聞玉體虛弱。氣未完實。今疲弊精神於無益之地。非徒有妨於遠大之治。實亦有害於養玉體矣。臣不勝其悶慮焉。自上所當用精神力量處。宜在培養本原。持守悠久。反廣求人才。必得眞賢。脩明法制。安民興化而已。小小細事。不足爲聖念。

又啓曰。中庸九經。大學治平章。脩身爲本。尊賢次之。治國之道。豈有他乎。大學以絜矩。爲應事之要。此外則用人理財而已。今以用人言之。相臣虛位。此正得人才論相之時也。自古以相臣賢否。知君德之得失也。自上於如此等地。須用精神力量。得人委任可也。今以平平流俗之人。只循其當次者而用之。安得成治化哉。京中之士。自少取科第爲利祿。爲風聲氣習所汩沒。利害得失。日日馳驟於前。自爲容身保位之計。心術豈得正哉。必須當事不辨是非。奄然偸靡。然後下而取容於同列。上而君上亦以不爲立異爲賢矣。臣聞外庭之言。宰相會議之地。雖不關之事。顧視左右。莫敢先發言語。以至日暮。或有座中一人。爲苟且粗略之論。因以從之。使所議之事。無大結末而罷。古之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以吾力量之不足爲憂。寧有此等氣象乎。此等氣象。必於中微之世見之。豈非可憂之甚乎。舜擧十六相。放四凶。高宗恭默思道。至於感通夢寐。周公坐以待朝之際。其精神感通天地。豈不用許大精神力量乎。宋太祖講磨天下事。嘗注意謀帥。積以年時。苦用精神。而竟得西南守邊之將。皆爲折衝之人。古之人。知所以用精神者如此。傳曰。不謀胡成。不慮胡獲。自上欲從容度世。不爲苦心用力於求賢之地。則何以得人乎。願上必得剛毅正直引君當道之人。立以爲相。則上以正君。下以定國矣。但後世君臣。無上下之交。人主輒疑其專權引進朋黨。故尤不能得賢而用之矣。君子小人。各以類聚。閉門孤立。匹夫小節。先儒亦不以爲貴耳。人君但辨邪正而已。豈可先懷朋比之疑乎。人君以刑賞二柄。裁製天下。必於議功罪之際。推極是非之歸。明白一定。然後雖疏遠。不靳賞焉。雖親愛。不貰罰焉。所以功罪至當。而人臣服焉。臣竊觀自上刑賞之際。不能信必。凡官高者。彈劾不行。用法之間。有若斟酌物情。多從寬恕者。所以人不畏法。紀綱不立矣。自古奸臣。必勸人主以嚴刑。臣之言。非嚴刑之謂也。但願推極是非之歸。極其分明。然後畫一無退轉耳。理財之說。臣請畢陳。三代什一之徵。聖人酌天理人情之中而定之。其法至矣。秦,漢廢封建立郡縣。以天下奉一人。故三十稅一。文帝始之。乃貊道也。先儒深非之。我國之稅至輕。一等田結。爲三十斗。水田好者。西成之穀。不下百石。六等田一結。爲七八十斗。水田而下之。下之稅爲四斗。下之中爲六斗。下之上爲八斗。雖用八斗。乃六十七十分之一也。其爲稅輕。古無其比矣。竊聞田稅之輕如此。國計至乏。將不能支持矣。自古增稅之說。非君子所敢言者。然我國稅入至小。平時尙不能支持。若有凶年軍旅之事。將措手無地。腹心先爲潰亂矣。田稅至輕。而不敢以加稅爲言者。以貢物至重。民力困竭。長時愁怨。人不欲其生矣。至於小民。雖父母妻子之親。頓無物情相維立勢。棄之若遺。安有如此惻怛痛心之事乎。必須損益貢法。以紓民力。然後脩明祖宗田稅三等之法。於國於民。皆得其便矣。今田野小民。日益困乏。今年不如前年。來歲不如今歲。若此不已。終何底極。自古更張固難。變而之善者纔十之一。之不善者多。自上持難。豈不是乎。然遇此聖世。有有爲之志。而不爲修整。安得恩結民心。爲祈天永命之本乎。上答曰。其言是矣。但祖宗朝法。不可改爲。啓曰。豈敢欲盡改祖宗法乎。但聖王之法。久則弊生。只欲損益其弊耳。臣竊觀帝王自以爲有餘者。自外人觀之。則必是不足之地。自以爲不足者。自外人觀之。則必是所長之德。其故何也。每自以爲不足。故必勤勵不已。積累而爲所長耳。古語曰。國之將興。君子自以爲不足。無乃自上以今日之治爲有餘乎。自古聖賢。言治心之法。非別有和平泰帖之法。而乃曰。戒愼恐懼。戰戰兢兢雲爾。蓋以心無形象。持守之要。必常存警畏。猶恐或有過失。乃能保守厥心。故其持守體段。乃如此爾。非別有要妙之法也。小臣之言。狂妄甚矣。固無足取。自上於所猒聞之地。別宜留心焉。

辭免吏曹參判啓辭癸未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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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自前月。舊疾益發。焦枯柴毀。漸致沈頓。是以。呈辭乞免。至於四度。在臣則踰越常式。僭橫無分。而異恩涵濡。特賜優暇。伏枕踰月。尙未小歇。深痼之疾。日甚一日。最是精神耗竭。苦不自持。如蒙昏霧。如在夢中。口雖言語。心自不覺。前忘後失。顚倒錯謬。胃疾眩暈。日夜交攻。以此而身處政本之地。欲展涓埃之效。豈不難哉。殘生垂盡。國恩未報。臣中夜感奮。不覺垂涕。彷徨躑躅。亦無如之何矣。且臣於前月。因判書李珥呈辭。三詣政廳。手閱注擬朝官姓名。太半前所未聞。抑何以知其賢否。且凡條格故事。懵然不識。惶愧刮席。旁詢吏胥。不成體貌。臣自試如此。將何以參貳樞管。少助銓衡之論乎。況臣常年恆疾。每發於春氣已動之後。沈綿澌頓。直至秋涼。今雖肅拜。其勢不能供職。而終至於辭免。如此紛紜。無益於事。祗增罪戾。臣尤不勝悶迫之至。伏望聖慈亟褫臣職。俾遂退死之願。惶恐敢啓。

辭同知中樞府事書狀甲申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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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於九月十七日。祗受右承旨書狀。恭奉聖旨俾臣徐爲調理上來者。臣受恩罔極。不思報效。唯知退歸以便身圖。罪已不容於誅。每念從前癃廢。紛紛乞退。仰瀆宸嚴。尤劇震悚。竊見古之人臣。有請焚黃而歸者。臣欲以受由常例。求還田裡。冀於朝聽無大煩聒。而不思託事而歸。因留不還。爲人臣不忠之大罪。臣前後所爲。無狀如此。甘伏常刑。死有餘辜。何意天慈優容。曲垂寬貸。溫諭從便。欲全始終之恩。臣撫躬思過。無地自容。亟欲奔走上京。待罪闕下。而沈痼之疾。一向澌毀。調理數月。亦無近效。歸闕無期。臣禮又虧。涕泣惶恐。不知所喩。臣身在外。同知正職。豈敢久據。臣所受馬牌。今始齎納。臣本職及兼帶提調本差云云。

追至永柔待罪啓辭癸巳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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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賤小臣。每以疾病私故。仰煩天聽。極知惶恐。而又不敢默默不言。以致重瀆宸嚴。尤增死罪。臣素患流汗之疾。每遇春月。輒至增劇。暫出房外。寒氣徹骨。纔就燠室。流汗如瀉。寒則頭痛身熱。汗則虛乏委頓。以此二端循環不已。澌毀之疾。甚於冬日矣。今月七日。內殿,東宮移幸時。臣疾不能扈從。留落道路。十一日而乃至。微臣任便行止。自暇自逸之罪。可勝誅哉。當今國事罔極。存亡未判。凡在臣僚。莫不竭忠委命。奔走道路。而臣自義州以來。每至流落。雖曰筋力不逮。而臣之罪大矣。伏願聖明鐫臣爵秩。付臣司敗。以正常刑。以爲人臣怠忽者之戒。

奉審復命後啓辭癸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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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戌年遷陵時。臣竊聞民間議論。丁酉年。以高陽治所爲吉地。奉遷僖陵。中廟聖意亦知其爲異日壽藏。而旣無五患。率然遷改不可云云。今者新靖陵。賊禍如此。又有水患。不可因用其地。則還卜於舊靖陵。似爲允當。臣到京城。聞京師民日夜望乘輿之至。其情哀切。蓋以兵火之餘。人人絶食。束手就死。望欲主上親臨覩之。極力賑恤。及救其死也。又望乘輿所在。四方委輸米穀。多集市肆販易。可以資生也。臣觀京民。皆飢餓羸黑。流乞之人。死於街路者日數十人。五部官日日收屍。而死者逐日更多。京城設賑濟場五處。使五部官,漢城府官各一人主之。飢民就食者數千人。或有軍功差下部參奉者。無識而放恣。不知愛物之爲何事。專不致誠。或委諸下吏。盜減米鹽。或日午始至。使飢民益困。或粥飮不稠。水醬不潔。雖日費米鹽。而實惠不及於飢民之口。誠可痛惋。且救荒之政。古人以大事處之。竭其才誠。晝夜經理。曲盡其宜。然後飢者方得全濟。如富弼,洪皓所爲是也。今日之事。危急如此。而付之部參奉之手。尤可寒心。況四方農事。比舊減什之六七。環京師數百里。田野盡廢。爲草木禽獸之場。賑濟之設。無秋無冬。直至明年麥熟而後已。而疏脫如此。臣實痛之。臣所經州縣。田不耕者什二三。至麻田郡則陳荒者什五六。至積城,坡州,揚州則野無人煙。白骨暴露。草生道路。安有耕種。或有深山窮谷橫木爲草幕者。其人皆飢臥無聊。無所事於耕耘。其勢將盡死而後已。還至坡州,積城略有村落處則兩麥已盡。秋粟未熟。飢而腫者什七八。死者相續。或有行步道路。卽時頓仆者。危迫之狀。甚於麥未熟之前。道路間老弱。飢腫滿面。手摘草葉。不分甘苦。嚼而呑之。臣見之。不覺流涕也。畿甸。國之根本。京師。宗社所在。民死不救。非但失爲民父母之道。將來還京。利害所繫極大。伏願早賜處置。極力賑救。使孑遺殘民。得續將絶之命。則足以恩結人心。迓續天之休命矣。

戶曹堂上入京城。招防納主人。令自具貢案以呈。凡米麪魚物。減半徵於諸道。擬將爲乘輿還京之用。兵曹徵黃海道前年諸色軍士闕立番價布。每一月二疋。又令諸道。搜括軍士之見存者。且令大索以生爲死者。又籍流民之來寓者。民間騷然。無異軍籍。有司擧此三事。雖出於不獲已。而殊不知民力已竭。催理逋欠。決不可行也。當今急務。撫安民心爲最先。目今倭賊尙在南方。天兵猶未班師。中外大饑。人皆餓死。所在軍興。科歛萬端。剝膚搥髓。民不堪命。軍士從征。不解甲者二歲。海中漁採。亦不及常年什一。米麪魚物之徵。將何以應命乎。諸色軍士。在前歲盡入官軍義兵之中。無一日之休息。而謂之闕番。追徵價布。流離逃散。毒遍隣族之害。卽此而生。無益於國計。而適以歸怨於上而已。軍士見存之數。何必汲汲搜括於賊未退之前。姦吏因之侵漁受賂。飢民流入他境者。必依主戶。以資傭食。主戶一聞籍軍之令。皆自逐之。流民或有治山田藝菽粟者。皆棄而去之。以此道殣尤多。相聚爲盜。又可憂也。兵曹未必行此無謂之事。恐或出於州縣下吏侵漁之姦計。然不令禁止。則民受其殃。益生離叛之心矣。竊惟國家兵火之慘。前古未有。焚燒屠滅之餘。遺民僅有存者。如大病之人氣絶復甦。唯應安靜調護。莫令撓其一髮。庶望回生。而又從而浚其膏血。是絶其吭也。古人言。皮之不存。毛將安附。亂後之民。雖無重賦。自應餓死且盡。而又加之以暴歛。則生民之類滅。而國無以自存矣。伏願亟命停此三事。急急慰安濱死之民心。幸甚。

臣到京師。豐原府院君柳成龍貽書於臣曰。時事危迫如此。爲今日第一至務。收拾人心。明愼賞罰。審擇守令。賑救飢民四者而已。京畿救荒。無粟可賑。煮鹽爲上策云云。臣因訪問於京畿監司李廷馨。則以爲黃海道有島。最爲煮鹽之便易。有尹先民者有幹事才。可任其事云云。更加廉問於人。聞豐川椒島,長淵白翎島,甕津猉麟島。林木茂盛。不可勝用。海水極醎。不如他處用功多而得鹽少者。但取水於鹽戶草幕之內。不擇晴雨而煮成。得鹽之易。無如此地。今不煩官力。募人自爲。使尹先民監臨其事。官取其半。旁近之人。皆樂赴之。計日月而公私皆獲其利雲。尹先民。高陽人。曾赴禹性傳軍中。以募粟功。賞職至副正。三島。自前以牧場之故。官禁煮鹽。今日則事急矣。可以一設鹽場。以濟民困也。然一人監臨。地廣而事煩。或有未收拾處。又擇一人。使之分主。則兩屯心競。恥居人下。各自赴功。庶望盡心矣。得鹽而貿穀山郡。以賑飢民。誠爲救急之切要也。伏願下有司施行何如。

論奏本事榻前啓辭甲午五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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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聞上本之意。但曰。顧總督未視師以前。賊勢強梁。總督視師以後稍歛兵。且言我國日益危急。願皇朝終始拯濟云云。若然則必未免顧總督之怒。似當吐實明陳事情曰。小邦之於倭奴。有不共一天之讐。雖死不忍與此賊言和。所以前後上本。請兵請糧。來滅讐敵。雖是小邦不量已分。仰瀆天聽之妄計。亦出於窮而呼天。疾痛呼父母之至情也。陪臣金睟之行。奏聞之辭。都是此意。不容他心。今者伏見總督軍門分付咨文。極論小邦形勢。切中情實。其言曰。皇朝若再起大兵。來討倭奴則千里行師。朝鮮殘破。糧食不供。朝鮮兵力寡弱。又不能抵敵此賊。而相持累歲。亦不戰而自滅。今幸倭奴欲歸命聖朝。恪修職貢。不如許之爲屬國。憑仗皇威。稍加約束。驅之渡海。使尒邦無壓境之賊。得因閑暇。生聚敎訓。以爲報雪讐恥之地。則皇朝無調兵之擾。爾國無目前之急矣。今若不許納款。又使劉總兵班師而歸。則尒國必亡。遼,薊一帶。與賊對境。又爲中國之憂云云。小邦君臣。拱讀環聽。咸仰總督料事之審也。小邦危不容喘。於今保存。實賴皇恩。指揮死生。唯命是從。何敢必行己志。欲使皇朝。竭天下之力。掃滅此賊乎。小邦不忍言和。而天朝容之爲屬國。亦出於哀憐小邦。拯濟圖存之至意。在小邦之義。初無忘讐釋怨之恥。而得紓朝夕之危。亦天朝之所賜也。如是措辭。則與金睟奏本。各不相妨。而大義無所悖矣。愚臣之見如此。未知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