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隱集/詩藁卷二十一

牧隱詩藁
卷之二十一
作者：李穡
1484年

驪興田

驪興田土荷君恩。感愧殘年可盡言。處士竹松猶有經。先生芋栗豈無園。巧偸豪奪還遭聒。靜坐沈思欲省煩。老境寬懷何處是。五湖煙月滿乾坤。

紀事

銀盂活火煮楓茶。色味香全可卻邪。白髮衰翁多伎倆。更楷眸子洗昏花。

紀聞

蘭鮑由來化臭馨。詩家當日歎螟蛉。忠焉能誨人臣職。莫道天心自杳冥。

自訟

學術空疏氣未淸。語言紛紊意難明。白頭汗面書筵側。一句何曾說得精。

十二月初八日。外姑之母判書尹公諱言孫之室。金學士諱周鼎之女之忌旦也。穡始贅花原之門。金氏猶無恙。一年而歿。其葬也。穡從衆子弟後。亦執事焉。實至正丙戌歲也。當是日。邀乞食僧。略設薦福齋。錄成一首。俾子孫無忘焉。

化平金氏是名家。富貴功名永不磨。作配漆原生婉婉。貽孫權室至多多。良田歲入吾猶飽。忌席僧齊誰敢譌。強筆此詩非好事。古來荊棘沒銅駝。

侍中不出。不赴合坐所。謁李密直_仁敏，李商議_子松。皆不遇。入見王開城。有客不入。入東亭飮。回謁廣平侍中又飮。微醉而歸。

侍中不出弛朝趨。特訪三家置束篘。只有東亭解酲處。滿窓日色共傾甌。

白髮微酣謁上卿。少年狂態一書生。歸來自喜身無事。山野孤蹤値太平。

木瓜細切橘交加。崖蜜如膠味已多。更把瓊餻隨意嚼。絶勝湯飮號中和。

亂道有全卷不淨書者。已在舊稿中。無從再覽。忽於箱中得淨者數紙。考其次第。知其有漏網者果得之。於是有感焉。

按本謄來尙有遺。架空掃去儘多岐。牧翁詩興逢場耳。誰識循環正與奇。

攜酒訪庾，權尙書於金判書宅。庾有詩。次韻。

玉粧橋畔夜相過。競賦金藤逸興多。三十餘年如一夢。更將故▣發狂歌。

歸途

乘醉還家日欲昏。紅塵綺陌馬蹄翻。路人依舊紛如織。覆了前車後尙奔。

合坐拜飮宣賜酒

中官進酒拜傾巵。宣賜頻頻及鼎司。豪傑滿堂心似棗。老衰陪座鬢如絲。十年燈火有今日。千載風雲當此時。上馬歸來穿峴上。三山迢遞更軒眉。

晨興有感

七十衰容可退休。尙憑精力亭優游。只宜扶杖趨靑鎖。安用連營擁碧油。負絏燕京雲雨散。臥碑蕭寺歲年悠。功臣終始由來少。萬古光陰迅似流。

十二日。謹妃生辰。宰樞進手帕別膳。旣罷。與權左使奉敎撰定府名。日晚未上。

生辰呈手帕。立府備宮臣。內職由來重。三韓自此新。紛披儒館冊。絡繹御廚珍。白髮仍多病。光榮出衆人。

明日又吟

少日聰明記問多。叩之流出似懸河。自憐衰病心無力。欲辨形聲字盡譌。細嚼盤飧堆玉食。再傾宮醞灎金波。半酣身世眞如夢。願繼螽斯樛木歌。

自傷

老矣可歸猶未歸。自傷身世轉依依。必稱堯舜陳言在。欲學夷齊吾道非。豈有朽衰堪重負。由來寵利足危機。腰酸不出南窓靜。坐想驪江遶釣磯。

乙巳門生來亭。不可獨飮。邀同年順興君安公，隣長韓簽書同席。壯元尹紹宗醉呈小詩。諸公皆見和。明日讀之如夢中。和成一首。

羅緯錦幛擁虛堂。玉筍成行各進觴。更得二公來照座。牧翁身世頓輝光。

卽事

宿酲未解欲扶頭。日上南窓坐擁裘。過眠紛紛都目狀。爭名求利幾時休。

九重批目下中書。署合方能入直廬。況是欲行魚貫選。幾人蹺足有新除。

廊廟心公欲選人。頓令和氣感天神。已敎飛雪消邪毒。肯使非才側搢紳。

無分發

酒後身疲嬾出門。南窓兩眠尙昏昏。強拈禿筆情初放。忽見新詩語頗溫。曲巷冷煙遮甲第。斷崖殘雪似山村。祗今身世眞堪樂。恨殺還同鶴在軒。

想得江南水遶門。梅花半吐月黃昏。雖然我國從前冷。共說今冬比舊溫。坐對送靑山入戶。行看成碧柳搖村。終朝麾客眞疏嬾。一炷淸香滿小軒。

有求官者戲題

欲墜懸崖路。猶攀朽木枝。可憐無所告。相托欲何爲。和靖梅花早。淵明菊蘂遲。安心是良藥。傲世且支離。

卽事

玄陵碑上欲生苔。梗澁文詞愧不才。何日四方傳墨本。釣臺高處望雲臺。

赴廉廷秀東床讌

帽上瓊花映舞杉。醉來豪氣更巖巖。病餘屢赴東床讌。自笑狂夫老更饞。

妻弟判閤來寓弊止。韓簽書公以酒食相勞。僕亦與坐。微酣有作。

謫宦天涯苦未回。好從魚鳥共徘徊。歸來舊識多黃閤。寂寞幽居長綠苔。不是我公誰迓勞。只令諸子摠賢才。從旁一飮尤蕭灑。忽見珠璣滿紙堆。

龍頭書至。見種善所書大字一紙。

小兒受學在龍頭。老母相思不暫休。把筆已知書大字。春風芹館好來游。

朴尙眞來雲。以病臥三月矣。今日始出。

同居城裏病逾時。自愧恩門醉不知。甚欲呼來堂下語。唯愁敗我欲圓詩。

以折簡呈廣平侍中。爲妻弟判閤求官。

判閤由來拜判書。獨分符去臥村廬。相君嗔笑皆天意。明日那知有美除。

二子設酒食

父母具存兄弟和。一家位育樂雲多。願言四海皆如此。無是無非兩鬢皤。

寧海金副使兄之子系元來。得三司兄書及副使綿布之惠。因成一首。

外家寧海在天東。遠表中情老更濃。只愧病軀無氣焰。百無餘澤及同宗。

無分發

酒困連朝嬾出門。老年胡不醉昏昏。明窓兀坐冥鴻去。健筆頻揮渴驥奔。素髮赤心憂社稷。靑天白日照乾坤。何當上表乞骸骨。歸臥驪興江上村。

君子

君子中夜興。堯舜歌以賡。申之文王操。琴絃含古情。乾坤何蕩蕩。日月何明明。庶不累方寸。竢命順吾生。

卽事

對客虛堂風透衣。江南地煖思依依。撥開爐火寒灰耳。自笑來年歸不歸。

得堂弟李友諒書及茶鐘一雙

得閱平安喜已多。茶鐘照目便無邪。雞龍山下人煙少。坐想長江浸月華。

有投三韓國大夫人洪氏索闕單目者。必誤也。不敢受。

大夫人印照銀朱。索關無由托腐儒。幹事奈何迷至此。曉窓紅日一胡盧。

得金廉書

花原外姓有金廉。僻處天涯北顧瞻。老我無由得推澤。謾將書札每開緘。

昨赴柳判書席上。蓋其子壻輩設燕。追慰其見謫而歸也。曉起吟得一首。_惠孫

榮辱紛紛似夢間。樽前今日試開顏。諸公臺省聯群玉。累世衣冠照兩班。歌扇塵飛明月曲。舞衫風動綠雲鬟。病餘豪氣吾猶甚。痛飮不知腰腳頑。

曲城府梅花必開矣。末能進謁。自責。

臈月年年梅蕊開。況今春色望前回。胸中泥滓無從洗。須向花前倒酒杯。

天敎梅蕊雪中開。先遣陽和井底回。有腳春風曲城府。暗香疏影滿金杯。

江南處處滿枝開。小驛孤城踏月回。最恨松京近沙塞。雪深唯見馬蹄杯。

王輪歌

王輪寺東斤斧聲。王輪寺西香火淸。萬牛流汗竟何功。高出霄漢來淸風。如今苔蘚上階澁。松樹斷崖相對立。先王駐蹕有遺基。當時侍坐知是誰。光陰轉燭吾病深。改歲已六難爲心。仍舊如何何必改。三年無改明訓在。王輪萬古御三韓。峙如鼎重安如盤。難將木石散民間。反激義膽摧忠肝。王輪之歌聲欲裂。鵠嶺雲收掛明月。

自詠

玄陵迢遞碧山阿。當日詞臣漸不多。半夜骨酸難自在。百年心苦欲如何。春風已種垂門柳。秋雨曾牽補屋蘿。摠是前朝餘澤耳。有時衰淚滴悲歌。

苦思奔月逐纖阿。祗恐靑冥風露多。漫與詩篇編不盡。相逢樽酒飮無何。江間鬪勢誰孤石。松上施容我女蘿。今古英雄皆寂寞。援毫聊和白雲歌。

紀事

獨座吟詩興味淸。庭前入謁有門生。〈廉廷秀也〉便將近作供他讀。天淨虛堂日色明。

述懷

少年京輦側簪紳。占斷江山又幾春。愁緖逐風飛絮亂。詞華如刃發硎新。看雲變滅身無主。對月婆娑影亦人。漸覺幽懷同蔗境。塵埋羽扇與綸巾。

驅儺行_{聞之。敬書上送史官。}

天地之動何冥冥。有善有惡紛流形。或爲禎祥或祅櫱。雜糅豈得人心寧。辟除邪惡古有禮。十又二神恆赫靈。國家大置屛障房。歲歲掌行淸內庭。黃門侲子聲相連。掃去不祥如迅霆。司平有府備巡警。烈士成林皆五丁。忠義所激代屛障。畢陳怪詭趨群伶。舞五方鬼踴白澤。吐出回祿呑靑萍。金天之精有古月。或黑或黃目靑熒。其中老者傴而長。衆共驚嗟南極星。江南賈客語侏離。進退輕捷風中螢。新羅處容帶七寶。花枝壓頭香露零。低回長袖舞太平。醉臉爛赤猶未醒。黃犬踏碓龍爭珠。蹌蹌百獸如堯庭。

君王端拱八角殿。群臣侍立圍疏屛。侍中稱觴上萬歲。幸哉臣等逢千齡。海東天子古樂府。願繼一童傳汗靑。病餘無力阻趨班。破窓盡日風冷冷。

終夜一篇。喜春近也。

終夜骨酸何忍言。漸漸頭痛雙眠昏。老妻摩挫腕欲脫。小婢蹴踏心甚煩。演福鍾鳴快無敵。長明燈暗空斷魂。年來功夫只一味。倘得氣順參天原。流光袞袞去不息。又是數刻分寒暄。傍花隨柳亦云近。小車高閤何其尊。四支調適樂忘我。成趣豈獨淵明園。淵明誰道恨枯槁。高名萬古流乾坤。

有感

先生未必是淸流。白髮蕭然獨倚樓。晉相自尊寧仕宋。韓仇已報可封留。赤松鬱鬱寒雲晚。碧柳依依細雨秋。畢竟安心無寸地。每從天際望歸舟。

代李六宰_茂方

春秋聖筆大書求。鑄鼎當初貢九州。漸見華風動暘谷。行敎富媼產精鏐。臘天雪落氷生襪。遼海雲低浪入舟。一片苦心誰得識。白頭徒步汗如流。

萬里朝王涉海波。一登西岸是中華。眉間喜色生心火。掌上明珠作眠沙。箕國蒼涼浮出日。鍾山縹渺映飛霞。半途悵惘垂雙涕。牛渚何年更泊槎。

讀苦樂相倚曲

由來會合有乖離。苦樂分明相倚依。一夜新懽君自幸。半年佯熱妾何知。凝塵漠漠同心結。大地茫茫比翼飛。莫把哀詞添樂府。姮娥萬古鬢垂絲。

二月初九日。使來開讀冊太后詔。頒降主上太尉宣命。仍賜鷹馬。臣穡以病不獲與於舞蹈之列。俯伏吟成一首。

冊禮東宮整母儀。加恩外國奠邦圻。韝鷹颯爽神何逸。錫馬權奇勢欲飛。累世寵光今更煥。三公峻級古來稀。白頭多病臣衰甚。色線無由補舜衣。

光岩有感。言志而已。非詠歌也。

岧嶢金碧鎖煙霏。瀝血朝廷刻臥碑。姓字濫登群玉府。官銜直似百家衣。人言石室山陵固。誰識松風澗水悲。塵世浮漚猶是實。老夫今可乞身歸。

用前韻

杏花將動雨霏霏。又濕光岩墮淚碑。客室朝飧煩尙食。僧窓夜宿借禪衣。文章梗澁終何用。歲月崢嶸祗自悲。殿上世尊如欲語。不知端的可依歸。

三月初一日。陽坡先生忌旦。忘之闕助祭。因誌其過。

連日紛紛被事牽。病餘心地轉冥然。恩門忌旦猶忘卻。甚矣吾衰又倍前。街柳嫩黃初得雨。嶺松疊翠欲浮天。陽坡寂寞唯蒼蘚。空使行人淚逬泉。

有感

省堂出謝疾如神。批目經年羃素塵。自笑老翁占位署。茫然不問是何人。

使星光彩照扶蘇。塞外黃沙擁帝都。天意昭然人不識。白頭朝列似枯株。

三月三日

風雨滿城春又深。胚胎紅綠已森森。行看纈錦迷人眠。敢把寒灰比我心。祖殿淸香連梵宇。帝觴餘瀝灑儒林。今年朋酒蒙神賜。微醉悠然試一吟。

絶句

春雨濛濛滿小庭。鵝黃柳又帶微靑。令人忽起蘭亭興。醉墨光芒射日星。

夜雨

雨滴鷄呼夢斷初。忽驚心地頓淸虛。誰知楚漢紛爭際。自是唐虞揖讓餘。萬丈風塵迷客路。一區山海擁吾廬。由來出處關天數。且賦新詩作草書。

雨不止。端座書懷。

氈衫昔日雨中馳。白髮蓑衣尙未披。有意朝天還縮坐。無心詠物又新詩。安貧家法何曾變。遣興天才不足奇。門巷泥深來往少。強將心力管安危。

雨中有懷鄭圓齊_公權

我似忘機者。公眞避世翁。老來宜數見。久矣不相逢。門柳風搖綠。庭花雨綻紅。春光方欲盛。吾道豈終窮。

紀事

丞相歸鄕後。巡軍訊獄初。天官修闕典。朝十望新除。夜雨風聲急。晨晴日色舒。老翁方退食。身世似籧篨。

有感

北來南去自難停。日日飛塵灑驛亭。疑是東風惜離別。又吹官柳弄新靑。

可憐衰病老夫人。欲向靑郊望路塵。王命豈容留一刻。鐵腸無處著酸辛。

狂吟

我本靜者無紛紜。動而不止風中雲。我本通者無彼此。塞而不流井中水。水兮應物不迷於姸媸。雲兮無心不局於合離。自然上契天之心。我又何爲兮從容送光陰。有錢沽酒不復疑。有酒尋花何可遲。看花飮酒散白髮。好向東山弄風月。

有懷東亭

處身雙墨守。知命一彭殤。與物將游藝。尋春欲發狂。淺紅粧小杏。明綠染垂楊。忽憶東亭上。遊蜂識酒香。

自詠

臂酸腰痛曉來幷。瓦片新燒帖得平。一刻亦長難忍若。百年雖好視爲輕。詩書有味人將老。天地無松物自生。靑嶂白波江上路。浩然歸興眠中明。

有感

物生有脩短。所託亦云殊。丹穴誰凰鳳。靑松我蟪蛄。沈沈開洞府。蕩蕩映天衢。畢竟終安適。三韓一腐儒。

得谷州山芥鹽菜。致謝。

肉食由來鄙。深甘苜蓿肥。更添辛辣味。口腹養何違。籬筍未出地。澗芹將映扉。牧翁方致事。所欠是漁磯。

賀柳開城拜密直

花原外姓鬧如雲。齒與位高超出群。入相鴻樞非太晚。更將華髮佐明君。

賀安簽書新拜政堂。長子拜密直。

政堂雖則後於吾。風彩又兼臺大夫。況是三韓所希有。令郞同日拜鴻樞。

偶題

平生唯唯雜悠悠。攬鏡方知白盡頭。貴賤雖然由趙孟。質文須要備殷周。春風桃李媒狂興。夜雨江山動舊游。縱有長繩能繫日。不如飛步上蓬丘。

朴昌齡歸覲寧海。來告別。

同巷情親憶乃翁。見君長大動吾中。吾頭白盡吾何恨。又是桃花欲綻紅。

廉相菊坡以詩見贈

容儀大逼北庭官。雜坐群胡欲辨難。脫落江南輕薄態。獨呼風月入毫端。

幾人白首困微官。歆艶公家大小難。進拜政堂應不遠。賀詩容我冠篇端。

我今何故樂休官。只爲朝朝合坐難。又欲扶轝楓岳去。萬峯如雪照雲端。

伏想南郊親幸大獵。臣穡吟成一首。

大獵南郊禮肯譌。雨師淸道散朝霞。生風策轡徐還疾。蔽日旌旄慗復斜。聯獸麾禽無或逸。斬鵬摧鳳匪徒誇。白頭詞客空瞻跂。夢澤茫茫眠又花。

有感

塵世悠悠一夢中。循環榮辱儘無窮。人如逝水那能止。客與浮雲忽已空。以酒爲名還作累。闔家待罪幸論功。柳絲黃甚梨花白。寂寞林園春自濃。

卽事

邪正由來久乃明。低昂未必得其平。大臣去就關時勢。病客吟哦非世情。風動春光方澹蕩。日高天色乍澄淸。▣▣▣▣難陶寫。掃向華牋筆有聲。

用書格。奉蘭淸州牧使。_李士穎

消息無他事。起居今若何。因僧化經紙。報我眄庭柯。利慾如鋤草。光陰似浹河。請君知右味。聞是勿蹉跎。

有感

浴罷咸池日已升。扶持神聖是賢能。誰知敝蓋將埋狗。我惜淸城亦獻鷹。如買高名金至斗。將逃亂世酒如澠。病餘伺候吾疏闊。坐數功臣獨撫膺。

禹平章致事家居久矣。去冬。始得封君。予以病餘復任政堂。因過禹宅有詩曰。北崖深處禹平章。新得分茅荷寵光。入賀莫嗔遲太甚。我今依舊趁朝忙。今已半年矣。予又致事。未蒙爵命。與公無異。輒用前韻錄呈。

樹林雖不至千章。白白朱朱照地光。湯沐何憂奉朝請。一身還付作詩忙。

腰懸紫綬與金章。吐氣如虹頰有光。到得老衰宜晦養。可憐左相七旬忙。

平生韜略與文章。功業俱流百代光。要似汾陽保終始。莫將華髮更奔忙。

梨花月

今夕何夕雲氣微。脫巾露頂披單衣。我堂虛兮本無壁。我門豁兮仍無扉。我庭平直如掌中。我行我立心如飛。梨花盛開月又照。𤪑瓏璀璨相發揮。似雪非雪眩我眠。似波非波寒我飢。蒼苔滿地布密影。碧天無際揚淸輝。我不是昌黎子。玉皇家裏乘雲歸。我不是吳質氏。不眠倚桂人應譏。悚然收視斂精神。安排句法如珠璣。浮生安得具四美。賞心樂事多相違。最憐病骨殺風景。頹然就枕垂重愇。

梨花下自詠

一樹梨花下。風微景自繁。飄空如雪落。行地似波奔。何處對飮酒。吾家空掩門。身閑足幽味。竟日坐忘言。

對花木發詠

花木逢春次第開。老翁乘興亦徘徊。誰將晉竹連陶柳。自笑皮桃擬宋梅。榴葉未抽方日照。梨花欲落有風來。最憐雪嶺孤松秀。枉柀盆中寸地栽。

敬奴來

敬奴三舍也。坐笑似相知。扶立腳猶弱。牽來顏甚怡。須臾啼索乳。老病戲題詩。他日仲孫輩。讀之應脫頤。

梨花下又賦

中原寒食日。爛熳欲蒸雲。東國春多冷。群花晚吐芬。鷺鶿飛可比。蛺蝶舞難分。幸此落尙少。繞行忘夕曛。

病不出數日矣。邀上黨韓公。登西峯賞花。旣至。又邀禮安君禹公同坐。旣而禹攜我輩至其第設酌。默稿一聯曰。花開將爛熳。我老豈蕭條。獻酬談笑。未暇成篇。適有賓客攜酒過陋巷。家僮走報。辭出馳歸又飮。大醉頹然達旦。足成一首。賓客者。版圖判書鄭達可，判閤李士渭，前左尹金九容，諫議李崇仁，司成崔彪及門生判事崔崇謙，大護軍廉廷秀也。

春色盈天地。懽聲遍市朝。花開將爛熳。我老豈蕭條。三酌方乘興。群英又見招。風流堪畫處。鬢上素絲飄。

自和

垂老安心曲。高游謝聖朝。月中閑對影。花下戲攀條。一刻難虛度。千金豈易招。煙波有白鳥。何故獨飄飄。平生不可負。月夕與花朝。玉宇雲收葉。庭梨雪壓條。幸哉同見訪。未必若相招。秉燭當行樂。難禁萬點飄。

作書索茅。將圖婢僕避霑濕也。有餘則益蓋虛廳。不止蔽日尤佳。然未可必。吟成一首。

所愧爲家長。令人寢不安。床床皆雨濕。壁壁豈泥乾。告訴恆盈耳。哀憐欲裂肝。作書方再拜。又恐笑酸寒。

自詠

身雖知自保。居幸不求安。作字如鴉濕。觀書似蠹乾。猶迷睫在眠。早悟血歸肝。老矣夫何患。平生只一寒。

早識善最樂。老知貧可安。風條吹後動。日萼照餘乾。世事如形影。人情見肺肝。今春又不去。鷗鳥已盟寒。

君子

君子本不黨。出處皆關天。奈何勢所使。令人心自煎。朝廷得罪人。罰一將勸千。非黨亦見擯。誰能辨其然。書之示後來。又恐不足傳。努力守爲大。終身無少愆。

卽事

白頭奔走被人譏。況此紅塵又染衣。敢謝乾坤從我欲。儻無風月與誰歸。閑中今古同涵泳。夢裏功名足是非。更喜行藏能自斷。鶴鷯到處有枝依。

寄吳同年�臨

浮世功名一夢間。落花庭院鳥聲關。人生所欠歸田耳。日日高樓對碧山。

閱按上朋友往還簡書。得鄭同年圓齋所寄三月三日紀夢詩。始驗僕尙多忘失。自愧之餘。和成一首。錄呈圓齊座下。幸恕遲慢之罪。

北牖白日來淸風。高臥鼻息圓齊公。城南碧柳搖晴宇。閑吟氣得韓山翁。韓山張也之堂堂。圓齊曹溪水已嘗。有時同游慕蘇晉。繡佛未必嗔金觴。珍羞豈止具鷄黍。風雨對床終夜語。我今頭白君亦老。回首幾年同應擧。病餘眠靑無幾人。吾輩倉粟陳相因。彤庭還笏幸如願。綠野盛集當重新。

自詠

矮陋眞同陳子昂。誰知志氣卻堂堂。綴文每擬題黃絹。得句還如倒錦囊。欲與神仙遊洞府。那堪宰相坐岩廊。登樓日日舒長嘯。一髮靑山隔故鄕。

早歲靑雲被激昂。勸齊何必毀明堂。名從周耜能開室。字與毛錐已處囊。博士相從游壁水。談僧每折向風廊。白頭今日投閑處。欲轉洪鈞作醉鄕。

門生尹谷州_商發送僧甘草。書曰辛甘草。甚有理。因作一首致謝。

▣▣▣▣▣▣▣▣▣▣。信矣辛甘味。知君祭物精。葉長風乍動。莖嫩雨初晴。岩壑吾將返。紫芝應共生。

前內願堂雲龜谷在白蓮社。與普門社主。將重營黃岳山直指寺。書報老人。求緣化文。

龜谷今居白蓮社。鴦廬昔在黃岳山。普門韻釋欲復舊。牧隱老翁方投閑。千里求文敢自外。諸方仰風無少間。古來儒釋共游戲。四海彌天誠可攀。

韓上黨游柳浦別墅

柳浦方行樂。藍輿欲往追。波聲喧短夢。山色入新詩。公每悠然去。吾今甚矣衰。相從亦難必。淸興有誰知。

有感呈圓齊

西周渺渺思王風。春秋乾溪書魯公。獲麟拭淚宛如昨。感嘆小兒成老翁。千載之下杜草堂。徒步艱險曾備嘗。再拜鵑詩痛入髓。淡哉無味彼玉觴。端如周人詠離黍。況又世降成國語。陽陽君子尤可憐。隱於伶官難自擧。我今自處視何人。幸矣可以宗其因。三韓君子仁壽國。邦命日與民俱新。

又吟

醉鄕天地多淳風。欲向壑谷尋吾公。外大瀛海有樂土。欲聞一語談天翁。手抉天章游玉堂。婢顏奴膝吾何嘗。歸來東國荷異寵。猶醺上帝紫霞觴。嶰谷之竹上黨黍。講明如與大師語。玄陵躬課今幾歲。鼎湖龍已空中擧。雖然自擬未忘人。死生有命皆前因。身閑政欲就公飮。世事春風吹更新。

又賦

冬初直至吹東風。退食委蛇方自公。一朝還笏自閑適。造物必也憐衰翁。甘心養拙綠野堂。有味鼎臠如初嘗。有花如錦照我席。有酒如波盈我觴。有田種桑又種黍。時與老農同笑語。江湖鷗鷺盟欲尋。庭除鳥雀色斯擧。自謂羲皇上世人。何曾按劍殊無因。樂夫天命且游豫。浩然氣化方新新。

寄東亭

春深門巷少經過。桃李花開落又多。記得去年亭上坐。一簾疏雨酒生波。

少年狂甚數相過。老境端居樂自多。要把此心如古井。邇來人世足風波。

金剛野衲或來過。細說山中勝跡多。又報東亭今欲去。日輪浴處望鯨波。

晝坐

晝坐茅簷靜。閑吟入妙玄。飛花應送酒。芳草欲侵筵。捨瑟思曾點。分圭愧魯連。高風不可及。千載少希賢。

卽事

幽居野興老彌淸。恰得新詩眠底生。風定餘花猶自落。雲移少雨未全晴。墻頭粉蝶別枝去。屋角錦鳩深樹鳴。齊物逍遙非我事。鏡中形色甚分明。

有感

聖門心學肯虛傳。主一功夫似坐禪。了了明明非是極。昏昏默默亦云偏。蜂屯蟻聚如無地。魚躍鳶飛自有天。取捨由來視諸掌。奈何私慾苦纏綿。

用圓齊韻

蝸廬甲第皆春風。白髮由來稱至公。栽松何必笑隣老。失馬還須徵寒翁。槐陰滿地三槐堂。令人笑殺齊孟嘗。狡免三穴何足貴。王氏之盛滋濫觴。馨香誰分德與黍。聒耳言言幷語語。爲善最樂復何疑。有過復從朋友擧。聖謨明明覺我人。後生須要憑前因。圓齊所得非淺淺。如有用我邦命新。

圓齊又▣▣催釀載醪等語。起予者也。

詩魔酒顚眞病風。往往逢人呼六公。霞棲雲臥似傲世。落落翼儲稱彼翁。狂者狷者難同堂。我欲異味皆兼嘗。老矣衰矣志不遂。時從靖節傾壺觴。有田種林肯種黍。西疇農夫來致語。孤松可撫無已時。倦鳥知還更輕擧。山河歷歷思主人。近世獨有容城因。我今痛飮欲醉死。鏡中白髮年年新。

感春

花今衰未問來人。恐是城中別有春。步上東山還大笑。東君何處着嫌親。

侯家花木欲藏人。第一林亭爛熳春。窮巷蕭條來往少。野禽山鳥每相親。

桃李無言惱殺人。惜春何故欲留春。流連光景是吾戒。努力事天如事親。

又吟

玄陵癸巳吹薰風。黃金榜上初逢公。陽坡先生是亞相。巍然文茵陪櫟翁。公今簽院我政堂。二公嘉惠忘何嘗。病餘愧恨我爲最。未向墳前澆一觴。年年端午吹角黍。祭祀古賢聞俗語。城南松低手可捫。城北水環趾堪擧。偕行今已無幾人。更一二歲行無因。公須憐我吐肺肝。我恐白頭難免新。

復作一篇。亦眞情也。非戲言也。

長松之下必有風。西原之鄭章簡公。公之賢孫號雪谷。雪谷有子超乃翁。醫方又跨中和堂。玄陵御榻頻先嘗。老魚在前公在後。再拜連傾親賜觴。旁探黃鐘議秬黍。大鄙琵琶兒女語。深藏袖中醫國手。高興直與飛雲擧。我今多病思越人。公不我救知何因。應嗔狀元多詭異。我已悔過方自新。

奉謝李遁村送黑豆種

黑豆遍中原。何從出遁村。煎湯解酒毒。政可倒金樽。芳草欲侵輟。落花方掩門。小畦秋必熟。儻或枉高軒。

自敍。錄呈圓齋。

我少北游慕華風。上謁國老文章公。耳聞緖論歆德容。座主圭齊如醉翁。上牋謝恩中書堂。高擢東人所未嘗。非才儌倖汗洽背。不敢出飮恩榮觴。吾家力田多稌黍。奢靡何曾同日語。歸來又遇先主知。冬烘幾度知貢擧。位雖高矣笑於人。欲退未退將誰因。幸今如馬脫御策。關東逸興朝朝新。

又賦

圓齊岸然儒者風。早透太極師元公。文章餘事又奇崛。詩語自變如涪翁。兩俱入室非升堂。厭飫梁肉非暫嘗。有時看山岸紗幘。有時醉月飛羽觴。婢蠶奴耕稻與黍。靜坐不與家人語。開門只許高軒過。投轄不厭芳樽擧。交遊如我更何人。深契或是前生因。吟風弄月莫自苦。不見畫堂蛛網新。

卽事

紛紛榮辱幾番新。陌上輪蹄欲漲塵。未必他年無具眠。只憐今日要全身。所催芳草遙連巷。風送飛花亂灑茵。春色▣▣描不盡。但將詩句可傳神。

自戲

群花爛熳雨連風。用意誰敢稽天公。諸公富貴盛必衰。賦命我欲咨星翁。乾坤幾箇偃月堂。熊踏鼎中染指嘗。人情之險古來甚。我且快倒浮蛆觴。醉鄕不耕無稷黍。軟飽嬉遊多笑語。一死生兮解外膠。宛若碧天鴻鵠擧。千金勿傳非其人。何所傳兮何所因。悠悠今古如轉燭。一曲狂歌音調新。

戲圓齊

圓齊灑落玉樹風。賦詩往往尋已公。心開漸得師粲可。乘興欲訪瞿曇翁。笑指西方極樂堂。妙花供養吾所嘗。吾今政是僧揭諦。一詠何妨仍一觴。夢見牧翁便爲黍。寫出全篇眞實語。牧翁習氣在酬唱。足繭平頭難更擧。吾聞無佛亦無人。三世一夢名淨因。擧公公按更辨惑。除情相見笑還新。

圓齊所唱風字韻七言古詩。和至_十三首。圓齊之作又多。末篇有我師老行成之語。僕曰。可以止矣。近乎爭矣。讓君子道也。於是吟得絶句。

詞鋒競起筆生風。好勝由來廢至公。月向受降城下白。眞如略地兩隅空。

卽事

晝茅乘屋午天陰。白髮衰翁樂在心。微雨疏疏滿窮巷。斜陽淡淡照高林。居閑筆墨工夫熟。興逸江山氣味深。容膝蓋頭誰所庇。明明上帝似親臨。

偶吟

牧翁孤嘯處。情境絶纖埃。送酒簷花舞。催詩野雨來。里門靑映柳。巷轍碧凝苔。誰識心中地。煙波遶釣臺。

牧翁前數日。滿面撲黃埃。最喜屛居好。剩敎淸興來。鳥啼藏碧樹。花落點蒼苔。只恨觴賓處。杯盤欠肉臺。

牧翁長抱病。天地暗塵埃。野鹿何曾入。林鸎又欲來。庭花丹似錦。井水綠於苔。幽興平生足。如登老子臺。

圓齊讚用前韻

留侯素有神仙風。油然跪履黃石公。指揮韓彭如小兒。尺書奔走商山翁。回頭大漢開明堂。歸來手把松柏嘗。懸崖秀色映蕙帳。幽澗寒香浮菊觴。非將周粟比我黍。鳥觜由來難與語。蕭何相國猶繫獄。諸子豈能無過擧。圓齊眞同美婦人。留侯讓公知宿因。公讓留侯導引術。方勤吐故仍納新。

或問先生作圓齊讚。略不及圓之義。上取留侯事。何也。予曰。夫子贊易。多以先賢象其事。故程子註易。引古人實之者又多。予沿程而求孔者也。圓者。智之事也。後世之智。惟留侯足以當之。故引留侯以實圓之理。或者唯而退。

懶殘子攜崔拙翁選東人詩。質問所疑。穡喜其志學也不衰。吟成一首。

敎海禪林萬卷書。旁通李杜與韓蘇。更從鷄國文章始。欲究猊山紀纂餘。用事紓情多典雅。模形鍊句少荒虛。浮屠善幻眞閑暇。每把遺編顧草廬。

門前有一株柳。日繫馬傷其皮。蟲又入其腹久矣。春來與他柳無少異。黃嫩綠搖。甚可愛。一日有風不甚狂。暫觸之便仆。予始知傷之甚矣。人不能知。不少保護。故致如此。因念去歲風拔其根而幹不傷。故植之如前。蓋其全體完。而培之又密故也。今日之風。非有暴於前日也。而柳之厄滋甚。是雖一物。有其數在焉。種其枝凡六七。若其生則一柳分作六七矣。譬之人一身而子孫多。身雖亡。其存者益多。更數世則不知其出於何人矣。此族譜之不可闕也。略書數句以志之。

城南孤柳里之名。柳樹無數連簷楹。吾家門前只一株。春風嬌舞腰肢輕。黃鸝飛來止其上。夢破南窓時一聲。去年風拔大可駭。傷不甚故延其生。今年馬傷蟲入腹。外內交攻叢衆毒。皮之僅存氣乃行。雨露所霑黃更綠。如人外實內先虛。一病來侵隨不祿。枝枝可種地且肥。或榮或祐誰所司。置之不顧縱其性。昆令季強當有時。他年成行蔭門戶。更想靖節吟吾詩。

前用留侯事讚圓齊。又用范蟸事自讚。

何人千載揚高風。以牧敎富朱陶公。初持韜略事越主。端如八十滋泉翁。高棲會稽山之堂。懸膽於門出入嘗。吳王方酣擁歌舞。日落月墮連飛觴。一朝吳田種越黍。喚得西施花解語。相攜飄然向五湖。渺渺有似飛鴻擧。不留尤物更累人。去嬖酷似殷周因。我今無功又不去。欲畜五牸春草新。

僕旣兩讚。公示自嘲之作。不容默默。又用其韻。其題曰擬自嘲。

汝闒茸兮無英風。汝心未識私乎公。或時出語多爲名。擧止絶類田舍翁。作詩依然村學堂。羊酪是棄螺蛤嘗。好酒寧憂病復作。欲捲海波來注觴。恆將舒散自比黍。又似風鈴獨自語。逢人握手如平生。傾倒肺肝身欲擧。背面相笑是人人。只應前世無好因。圓齊功夫已具眠。餘澤浴我令圖新。

近承佳作。唱和多矣。皆浮言戲語。不可示人。後二篇。志於功名。自傷之甚也。嗟夫士生於世。功名而已乎。直述所懷。爲圓齊誦之。

早年遠歆洙泗風。發軔便從鄒國公。淨穢初分螺䯻王。神仙亦有鹿皮翁。絶之不使登我堂。我道有味非徒嘗。我有珍飧滿我按。我有美酒崇我觴。如酒用林不用黍。二氏豈可交相語。原道本論有所據。韓歐以來誰再擧。濂溪夫子是異人。描出太極元無因。發揮益多益不效。何時淨洗乾坤新。

靑陽李三中。見訪旣去。南陽洪亞相又來。病僕跫然是喜。況於高軒乎。錄之以爲閑居盛事。

執政憐吾病且衰。何曾奪我鳳凰池。一朝倂得高軒過。百歲難圖晚景宜。花蕊蜂鬚風細細。芹泥燕嘴日遲遲。相君若問閑中味。費卻精神只是詩。

前篇意在興吾道大也不可必也。至於詩家。亦有正宗。故以少陵終焉。幸無忽。

詩章權輿舜南風。史法隱括太史公。以詩爲史繼三百。再拜杜鵑少陵翁。遺芳賸馥大雅堂。如聞異味不得嘗。如知其味欲取譬。靑天白眠宗之觴。律呂之生始於黍。舍黍議律皆虛語。食芹而美是野老。盛饌那知王一擧。爲詩必也學斯人。地位懸隔山難因。圓齊肯我一句語。只學少陵無取新。

圓齊又以風字韻詩投僕。其序曰。詩酒敵也。公以詩誨僕。僕敢不對之以酒。予曰。酒吾所嗜也。雖欲閣吾筆。如以手障黃河。其勢不可止。順其流而導之而已。於是又作一篇。

我所思兮上古樸略風。誰其引之儀狄公。風之衰兮禮法起。禮繁俗亂檛婦翁。不如天地是庭堂。衢樽之設爲禘嘗。歌風舞月綏後祿。一日須傾三百觴。區區功名如累黍。不有陶劉誰共語。可憐秩株賓初筵。立監佐史書謬擧。忘形任性眞廢人。況彼果果幷因因。是爲醉鄕兮卽吾土。胡不歸兮白髮新。

春晚

春晚南城遍綠蕪。寂寥庭宇鳥相呼。天陰欲雨連山暗。花落猶風掃地無。放膽幾年揮筆札。乞身何日向江湖。古來豪傑能輕世。自笑區區一腐儒。

柳密直獻壽高堂。僕承招。以病不赴。

柳氏蟬聯是世臣。中衰猶得聳簪紳。登科早歲攀丹桂。拜相今朝近紫宸。錦瑟歌聲應駐日。萱堂喜氣欲浮春。蒙蒙小雨非無意。灑向門庭絶點塵。

小雨

細雨濛濛暗小村。餘花點點落空園。閑居剩得悠然興。有客開門去閉門。

長袖輕裾細細風。管絃聲動畫堂中。先生不慣花前飮。小雨催詩興自濃。

一犂微雨滿蓑衣。人自杏花村外歸。莫恨力田供國用。古來芻豢一身肥。

圓齊示酒頌。僕略述吾輩出處。歸飮中。

崇文館中時朱炎。白袍戢戢多於蠶。庸夫與我皆紫衫。圓齊獨也稱披藍。萍水相逢無機緘。如鏡昭鏡光相涵。前朝政堂我先占。今上書筵同榜三。雖然先後不相兼。俱承睿眷心所甘。明明白日照朱簾。細氈之上橫經談。談終賜酒氣味嚴。再拜趨出成微酣。時艱節鉞膺具瞻。經藉道息誰更探。吾道非矣六日蟾。幸哉俱已抽朝簪。圓齊酷愛黍之粘。邀我醉鄕同往參。於中契合水投鹽。寧憂我酗從吾酖。是爲上策公幸拈。火輪萬古無停驂。

天晴

天晴嫩綠遍園林。衆鳥飛鳴送好音。病鶴獨誇棲得穩。白雲深處碧松陰。

有感

宋家播遷號建炎。如唐中葉尋魚蠶。簡齊老人一布衫。劍南山水靑於藍。吟詩畏禁更深緘。萬丈潭底明珠涵。我今放膽皆口占。國風變矣嘆息三。文章節鉞古難兼。橄欖獨也能苦甘。再讀試卷近宮簾。如我寵榮難容談。幾年職親地又嚴。回思往事如夢酣。鼎湖天遠誰能瞻。蒼梧煙暗誰能探。靑冥依舊掛銀蟾。三山眞箇金鼇簪。當時撰表或違粘。尙爾辭命容吾參。水火相煎竟成鹽。麴孼所變誠可酖。玄陵昊天安可拈。涕豈無從空脫驂。

奉寄大姨夫閔判事

山崖江岸兩參差。麋鹿魚蝦各得宜。只喜相從今可必。鏡湖恩賜已多時。

呈圓齊

北方沍寒南蒸炎。天敎羊馬分耕蠶。中原禮儀重紫衫。萬鍾降殺終緋藍。懽恩粲文如開緘。炯然流水靑蘋涵。奈何二氏競相占。九轉妙術前三三。圓齊於釋久已兼。食蜜自道中邊甘。耳聞擊竹追香嚴。超出萬壑笙鐘酣。座對南山長捲簾。掃去腐儒之常談。能詩又逼蘇子瞻。東林密處尤深探。鄙彼仙遊白玉蟾。霞冠肯向吾頭簪。我今飛絮泥上粘。歌呼不復師曹參。西施之側一無鹽。淡泊有味平生酖。每和公歌禿筆拈。狂欲奔月飛鸞驂。

得鄭驤同年書。賀僕重拜政堂。其御三司右尹也。喜其高。而笑其不知吾之已還笏也。以絶句代書。

開緘宛似見同年。右尹官銜卻勝前。遠賀政堂還可笑。我今還笏興悠然。

送江陵盧使君_承慶

使君化平文章家。長身紫髯氣自華。外氏與我連葭莩。君已老大吾何嗟。吾今病餘發狂興。欲上慱望銀河槎。東登楓岳瞰大海。下游蕊國馳鳴沙。國島千層數鐵網。丹花六字捫蘚花。僧房絶景且休問。客舍奇觀皆可誇。天敎吾子主東道。我未去時先下車。馬芻奴飯苟雲給。樽酒俎肉當無奢。行藏有數敢自必。東望出日天之涯。

送咸昌太守

淸香亭上賞蓮花。綠酒生波日欲斜。莫笑牧翁雖致仕。未成歸計鬢光華。

自詠

綿折沍寒金流炎。火有鼠兮氷有蠶。蒼鬆化墨墨烏衫。靑之靑者超澱藍。物理粲然如露緘。動則絲紊靜則涵。吉凶朕兆不待占。何須掛一以象三。由來四美難盡兼。獨立獨嘯吾心甘。淸風時來動疏簾。有興題詩聯筆談。沈思自然格律嚴。元輕白俗非所酣。雲煙變化可自瞻。天地高深如手探。旁論靈山燕與蟾。櫪馬聲中頻盍簪。圓齊骨着更皮粘。佳處每似禪家參。上追殷鼎調梅鹽。詩中有味公方酖。頂門一針誰更拈。由來雅俗難同驂。

又用前韻

寒門冷語寧趨炎。老境已似三眠蠶。江州琵琶淚濕衫。牡丹詩句關名藍。欲言痛甚口須緘。幸不此中曾泳涵。憶初中原風角占。倡亂郡國分爲三。我時東歸吏隱兼。氣味眞如飮而甘。對客無酒風滿簾。依然王猛捫蝨談。不獨義正仍辭嚴。聞者浹洽如沈酣。方今烏屋政爭瞻。有物誰同囊裏探。可憐月窟免與蟾。皎潔桂花那得簪。虛名無用兩相粘。許靖之流誰放參。我慕蓴羹未下鹽。金盤羊酪何曾酖。詩場豪奪眞白拈。風月相隨如兩驂。

開寧送月堂李太老。以毛施木鞭見贈。以詩致謝。

新鞭不盈尺。遠贈荷勤蕖。直幹天生後。奇紋人巧餘。風聲兼細細。月影雜徐徐。更想孤吟處。高標倒跨驢。

風雨有感

雷鳴風動初驚人。天街馬馳車轔轔。須臾細雨灑樓閤。綠陰黃鳥連芳隣。花開如海豈不好。石火過眼難藏春。千林嫩綠快遊眺。更無俗物令人嗔。長篇短篇信手掃。收拾光景通精神。四月淸和亦云近。葵花向日年年新。

柳巷樓上

病餘萬事不如閑。又見東君卷旆還。幸是此樓高百尺。絶勝扶醉強登山。

封君食祿儘淸閑。身世如今付入還。莫笑牧翁居最僻。小樓猶得對龍山。

十日驅馳一日閑。每憐冠帶趁朝還。如今置散身無事。好訪開東海上山。

圓齊少年。按行關東。奇觀絶景。拾之無遺餘。而其文疏蕩。有神仙之風。浮屠之氣。皆關東之助也。今讀來詩。有從僕游觀之意。蓋其愛之也沴。故發之於詠歌耳。又作一篇趣其行。

火之灼敍始炎炎。絲延不絶抽於蠶。冬而狐狢夏單衫。緇素之變紛朱藍。欲心一發不再緘。譬物墜水群辭涵。圓齊宿疾斷可占。如影逐月能成三。少年按部監倉兼。細分姸醜知酸甘。山屛石床幷水簾。有客則飮逢僧談。地仙洞府何濔嚴。海若風日何淸酣。上則鶴背天可瞻。下則龍頷珠可探。何須奔月更騎蟾。碧草可藉花可簪。脫去世間膠漆粘。洪涯羨門當共參。簿書鞭樸直米鹽。當時逸興今猶酖。重遊一句公幸拈。時不可失飛征驂。

監進色來請。至則李三宰，權商議又來。商議文字。以酒相獻酬。僕以病雖屢辭。亦醉歸而有作。

病裏求閑已稱心。何論城市與山林。誰能草創仍修餙。我自顚狂只詠吟。▣▣餘花含淑氣。淡煙斜日弄微陰。歸來▣▣猶醺骨。靜坐焚香獨鼓琴。

偶題

政堂今日鬧如雲。重大匡階獨出群。領館右文尤表表。玄陵碑上照斜曛。

玄陵碑臥欲生苔。留得三行亦強哉。刻字欲完還舊爵。牧翁長嘯可歸來。

病餘行止付蒼天。知足封留憶古賢。盍往觀乎東海上。我生唯欠賞山川。

卽事

忽聞春盡強登山。此老風流溢兩間。誰識牧翁今日興。高樓百尺壓塵宸。典衣沽酒精神暢。岸幘臨風氣像閑。況有主人馳鄭驛。敢辭泥醉夜深還。

正夫朴先生至自密城。同里上黨韓先生具酒食勞之。予亦新寓里中者也。略以菲禮參席。旣醉吟呈。

同里情懷熟。斯文骨肉親。已知思理世。況是欲殘春。按上盤飧疊。樽中酒味醇。從誰辨心跡。人境絶纖塵。

登松山見老松有感

稚松滿松山。老松猶若干。臨崖生得穩。近人攀卻難。具形沐雨露。稟性輕炎寒。知命尙求福。對之羞滿顏。

座寐

夢裏飄然海上游。崔嵔雪色萬峯頭。松聲水響如嘲笑。甚矣先生不自由。

一榻淸風睡破初。皤然依奮臥吾廬。夢中嘲笑猶盈耳。俗狀塵容儘有餘。

夢也非邪且勿論。由來妄境卽眞源。綠陰黃鳥軒窓靜。宛似維摩不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