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齋初學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十七
| 牧齋初學集 卷第七十七 清 錢謙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崇禎癸未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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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齋初學集卷第七十七
祭文
祭於忠肅公文
萬曆四十七年己未十月庚戌朔越十日具官
錢謙益謹焚香再拜昭告於明故特進光祿大
夫少保兵部尚書贈太傅謚忠肅節庵於公之
神曰於乎己已之變乾坤晦冥公舍一身以奠
九鼎朝社不改枝葉重光佑 憲啓 孝以逮
我 皇承平日久蠧生孽芽政出多門
載一
車猶之不遠戎索隤阤蠢爾佟奴實訌東鄙屠
城覆師勢如燎原建國僭號自踰短垣天門沉
沉靈璅不開羽書警急羣言喧豗司農司馬以
及
士目瞚口張𧰼物而已譬彼大廈風雨漂
搖主伯偃臥僕夫號咷雖則號咷亦不是力或
咀或呶有黨有克人亦有言主辱臣死四郊多
壘大夫之恥嗟余小子憂心錯迕如夢方寱如
瘖欲愬號伯有戒助予無朋哭泣不可告哀於
公岳墳宰木宋宮黍禾湖山故國公神所過靈
風肅然素旗欲舉馮余悃誠告以兆語謹告
祭趙端肅公文
天啓元年歲在辛酉九月朔日己亥翰林院編
修錢謙益謹以瓣香之儀致告於明故資德大
夫政治上太子少保𠛬部尚書贈太子太保
謚端肅趙公之墓曰於乎昔在我祖受知於公
遇以國士抜諸孤童哀哀我祖一第早夭公悲
祝予涕泣傾倒我祖雖歿遺跡粲然感恩知已
有詩卅篇迨我先人拜公馬首故人稚弟厥愛
孔厚昔我童牙嬉戲徵逐大母敎我無忘端肅
老者木拱稚者髪白耿耿斯言猶在𪧐昔今我
衘命掄材於淛跂望濤江我心如折敬遣一介
拜公墓次問公子姓告以舊事惟公明德如岳
如山我摉國史如識靣顏庶幾夙夜黽勉終古
用以報公亦念我祖嗚呼尚饗
祭傅文恪公文
萬曆辛亥我師太常寺管國子監祭酒定襄
傅公卒於京師之邸舍其門人錢謙益方在苫
塊爲位而哭行心喪之禮旣免喪浮湛里門又
七年所復就班行 今天子改元之歲奉𥳑命
偕屯留暴給諫往典浙試旣蕆事始得遣一介
附給諫以入晉謙益乃洮頮焫蕭望拜稽首爲
文以告於吾師之墓下於乎哀哉昔在丙午獲
登公門遇我國士付以斯文曰我得子可謂弋
獲如陸得愈如歐得軾載上公車拜公邸舍長
其羽毛藉以聲價吁嗟末俗限隔勢位舉主門
生儼然相吏惟公於我德音孔咸乃授幾席乃
親杖函僕𨽻讙迎家兒掣曵不辨主賔況乃師
弟我舉南宮公笑筦爾非我實賀乃爲國喜麻
衣如雪嚴霜夏零唁兼以勞愾涕交拜虞羅高
張宦海喧豗我旣銜恤公亦念歸公書告我長
安碁局拙工歛手旦晚初服歸未再朞俄得公
訃創痛因仍噩夢錯迕荊𣗥布地風濤稽天沉
沉故園一瞚十年敬走一介拜公墓門陳根幾
𪧐漬酒尚溫哭不憑棺奠不親斚臨風告哀有
淚如寫嗚呼哀哉自師之沒星霜遙遙歲將一
紀代更 三朝朝著鼎新班行嗔咽人材日凋
黨論未輟東方小醜訌我全遼兵餉鈍敝徵輸
繹騷我躬不閱惟憂用老滄海橫流歎彼腐草
寸心如折酹以告公沒而猶視公神所恫我心
雖長髪巳種種三組無聞一官猶冗感恩知已
先民有言何以報公不辱其門嗚呼哀哉尚饗
祭高陽公文
維崇禎十二年歲次巳卯正月十七日乙亥吾
師高陽少師公殉國報至越翼日丙子其門生
錢謙益爲位於墓次之明發堂製加衰之服率
稚子孫愛拜而哭之越三日戊寅謹具特牲之
饗昭祭於吾師之靈嗚呼戊寅之冬奴陷高陽
諜報閒至旁午未詳我前知公就義已審中心
如擣退哭諸寢流聞錯互傳遽梗塞如魚掛鈎
耿介胸臆疇昔之夕邸報北來公死信矣嗚呼
痛哉山川北流尾沒勃碣公生斯世一柱硉矹
羯奴何人而敢余侮坼我地維折我天柱箕尾
黯黯斗極矇矇將相兩星齊隕崆峒日食三朝
熒惑在廟野熊嘯邑襖火震礮蝗飛川涸不令
不寧天用漢法移諸股肱身塞災𤯝以奠九州
奴刃如飴上尊養牛嗚呼哀哉公初出鎭畫關
爲疆赤縣黃圖寄命堵牆奮袂抗議屹如泰山
誓復河西以保危關經營蓽路儲峙糧糗奄有
寧前以及錦右戎索稍定奄禍遽興晉陽之甲
蜚語沸騰緝緝羣小馮奄逐公羯奴抃手酌酒
河東公再出鎭畿輔踐蹂遼帥驚奔如逐瘈狗
呼吸定變徒手單車倒戈入衞關門晏如巖疆
復宇叛人獻馘露布晨馳都門晝闢奴焰孔熾
倚公長城綸閣虛席鋒車急徵奴警解嚴視公
贅疣一肘後掣衆喙旁咻任重權分功大失少
角巾歸里未厭羣小天門蕩蕩雷車殷殷憖置
一老以膏奴吻羣小鋤公如稂如莠羯奴何知
爲彼假手子期割心弘演納肝千秋萬世同此
寸丹入相出將取義成仁魯公晉公合幷一身
公歿之日屋廬蕭然左圖右書蕩爲雲煙輦輸
捆載今復何有藉手羯奴閒執讒口闔門殉國
未悉幾人故知從公竝侍帝晨白首門生未獲
死所臨風告哀老淚如雨嗚呼哀哉尚饗
再祭高陽公文
維崇禎十二年正月十八日丙子門生錢謙益
哭我師高陽公於墓次之明發堂爲位而奠焉
士友之來吊者拜焉巳而疑所服心喪三年洙
泗以後未有聞焉我未之能行也唐制爲座主
齊衰三月宋蘇軾之喪張方平也亦然本朝不
爲座主制服倣於唐宋之閒其可也於是服齊
衰三月越四月十九日丙午始除服復爲位於
斯堂陳庶羞淸酌之奠而爲文以告曰公之殉
國於今改年自我制服蓂莢三遷心喪慙古純
采違衆齊衰三月倣彼唐宋日月不居我服斯
除我心悠悠式傷且瘀公之雲亡 當寧閔惻
三靈震驚四海嘆息公之完節 上帝所𢌿孔
曰成仁孟曰取義彼何人斯別有肺腸讒口囂
囂訛言孔將絶倒慶幸揶揄罵詈稽首羯奴頌
以天吏蜚語流傳謗書沸騰糞擲蟾蜍矢集靑
蠅方叔元老再鎭危疆定我戎索驅彼犬羊威
名燀赫羯奴所忌彼何人斯與奴合契勃碣傾
北山海墮東奴賀塞外彼賀域中公神在天
乗 三後參旗導前雷車殿後受命 帝所汛
埽羣胡朝蹂歷城夕齦幽都臠誅羯奴告成於
帝朱書烏篆刻銘雲際視晝瞑夜舒雲握風
視彼讒人眇如蠛蠓伊余小子才薄德輶惡言
禦侮媿彼仲繇堂堂白日煌煌靑史不負師門
庶其在此嗚呼哀哉尚饗
祭都御史曹公文
崇禎七年九月甲子具官門生錢謙益謹以淸
酌庶羞之奠昭告於故都察院左都御史曹公
之靈嗚呼公居諫垣萬曆之中門戸角立鈎黨
成風惟公公忠彊
昌言折衷誓欲渙𧬈訿之
羣疏道學之禁使正人君子抜茅連茹相與扶
國運於昭融公去而黨論不可復挽朝廷遂爲
之一空及其再出黨禍藴崇㭬人負嵎小人乗
墉幸脫屣之雲早幾不保其一畝之宮天開地
闔閹孽蟲蟲萃宮鄰與金虎集矢鏑於薄躬公
在憲府扼腕奮筆余得脫於羅網而公遂不免
羣小之匈匈遡國論之翻覆二十年餘俯仰三
變而公皆身當其衝忠君愛國憂心忡忡正色
寡言大道爲公樂善𩔖之應求信聲聞於鼓鐘
嗟讒口之描畫終不能抺摋其淸忠公之在朝
國論有所榰柱人才有所芘依而小人閹寺有
所畏憚而未逞其毒凶公之去國雒蜀之籍滋
多同文之獄交作而狡夷流宼皆接跡而內訌
公今巳矣朝亡元龜世失砥柱而國之元氣渾
淪磅礴獨全歸於鴻濛嗚呼哀哉巳巳之夏我
車載東出祖於郊有墨其容閔世道而三嘆匪
興愾於飄蓬追陳跡於六載恍昔夢之攪𮌎儼
觚稜之在望撰杖屨其奚從緘哀辭兮千里寄
老淚於秋風
祭南昌劉宮保文
維年月日具官錢謙益謹用淸酌庶羞之奠致
祭於故光祿大夫太子太保戸部尚書兼文淵
閣大學士劉公之靈曰昔我 光廟明目達聰
朝入翼室夕而相公政決壅河士起死灰讙呼
鼓舞如風如雷 先帝知公可託沖子臨終之
命親憑玉幾宮鄰膠結婦寺披猖重隂積霾籠
蔽少陽公率諫臣定䇿柩前手捧旭日出於虞
淵國論喧呶夷氛孔亟垂紳正笏不動聲色自
昔權奸衡執國柄驅除元臣罔恤顧命逆瑾作
難先去雒陽逆賢之焰逐公始張正人在朝國
有綱維如坊止水田者不知及其一去若決大
川誰能捧土塞彼滔天聖明御宇號咷博求番
番黃髪國斷王謀風波喧豗檣傾楫墮長年三
老袖手安坐有黨有讎人或柅之何
於天俾
不憖遺嗚呼哀哉 神宗末年黨論弘多詞垣
有人咸離網羅公曰善人國之元氣正色詞
出我衆忌閣訟再起公爲國恤扼腕塡胸恨不
我我於朝著如鴻一毛公之寶之和璧赤刀
豈無公望豈無才曰一個臣公何愧哉奄種
蔓延黨禍沸騰海宇瘡痍陵廟震驚古之藎臣
視不受含公雖長寢憂心愴憛溫公病革夢語
頻繁陶公之歿豈無話言千里寓詞揮淚如雨
何以報公一慟千古嗚呼哀哉尚饗
祭孫文介公文
歲丙子之孟陬兮春氣奮而靑陽哀夫子之北
征兮載元氣而上翔天門開而詄蕩兮中宮霅
其景光排王戸而撼金鋪兮謁 神祖於瑤堂
嗟宮鄰之盤互兮値金虎之披猖童謡倉琅於
尾鷰兮優歌枯菀於特羊選巫咸而叫帝閽兮
灑血淚之浪浪䇿書夕出於禁闈兮靑社朝分
於雒陽仙李盤根於奕葉兮桐圭蔽芾於扶桑
神祖揚靈而慰余兮覽余情之信芳下天街
而躊躇兮顧帷幄而慘傷退致命於 皇考兮
哀天壽之弗將雉羮斟而莫饗兮何蜺形而茀
裳龍胡相逮於下土兮馬劒高懸於尚方指皇
天以爲正兮誠不忍見白日之蔽壅靈斿紛其
下上兮儼 大行之在傍飄風扶其輪轂兮雌
霓連蜷於袞裳梟楊白虎先後而陪扈兮望豹
尾之茫茫厲天津而橫度兮限析木之無梁盍
歸來乎箕尾兮列東維之舊行九子暌而斥絶
兮敖客哆以簸
仰閣道之迢遙兮憎捲舌之
光芒觀車騎之滿野兮誰䇿馬乎王良指街北
之旄頭兮睇苑東之天狼耿河漢而獨處兮終
抱恨於七襄重曰浴蘭兮沐芳佩瓊琚兮升君
堂君之堂兮幽幽奠桂酒兮陳柘漿日晼晚兮
君不御期夕張兮夜長靈之來兮儵而逝旋迴
軫兮帝鄕登端門兮太微掉帝車兮中央齊氣
𠋫兮台階和隂陽兮戴筐空貫索兮垣墻撫天
棓兮攙槍燭玉燭兮畼永風降四時兮嘉祥竝
傅說兮漢津應南極兮壽昌
祭唐太嘗文
吳會之閒參錯俊髦儒林文苑蔚如牛毛其書
滿家行汗牛馬謏聞動衆著述或寡我得公書
輔世二編俛讀仰思其人儼然上窮掌故下逮
蒙古如醫有錄如碁斯譜病在膏肓良醫出走
一著之差國工歛手諒其實虛決彼明昧如丹
如靑以蓍以蔡我讀公書昧昧以思公之爲人
我亦見之氣雄九軍目營四海匡時力阻報國
心在蜩塘內沸戎馬外訌番番黃髪疻痏在躬
揺手不得轉喉觸諱
當以慷憂或成畏苦心
沉沉託之寸觚摹此前哲敎彼後夫於乎公乎
今其巳矣長編猶新九京誰起伊余與公素昧
平生勞公記籍問其氏名蟲刻徒勞馬齒滋長
何當於公而辱嚮往嗟此哲人未奉緒言歿思
典𠛬在願執鞭先民有言讀書尚友繄我於公
接跡已久申寫夙心跪而致辭如與公言公其
聽之
祭翁太嘗文
君少執經於我先子君居函丈余嬉稚齒著履
加膝捉筆書幾顚倒裳衣狼籍文史君不余嗔
頷之而已時或眷然顧我則喜君爲鄞令冠帶
陸離盈盈雅步宛宛容儀余方駘宕㓜而服奇
蓬髪歷齒不介而馳君笑顧我如髫齔時呼我
英妙勉我下帷余偕計吏君官夕郞握手道故
推星閱霜興言負笈念我倚床釣游儼然況乃
門墻引滿爲壽感嘆相將伊余通籍閔凶遽臨
冰雪距門哀猿呌音風濤相豗歲月滯淫我思
古人考槃在吟君躋首垣陟於寺休沐言歸
把醆相視契闊過存雜坐讌語流連故舊問訊
寒暑觥籌廻翔令章容與人醒夢夢君醉楚楚
余顧而言君其鼎呂是亦爲政何必遠舉納言
甫推賀門攸萃不燕於堂胡𡘜於次明旌低昻
拭眼疑寐單杯親斚髣髴殘醉於乎哀哉九閽
沉沉奏囊交跖君爲勞臣僶俛左掖如涉洞庭
飈衝颿激魚龍湛浮上作霹靂長年三老不震
不惕亂流而濟粘天浪息奉嘗淸雍容媛姝
周道如矢範我馳驅回視中流捩拕號呼如旅
獲歸如負驟蘇大限俄窮莫騁修塗不躓於險
而躓於衢於乎哀哉君弟畜我實自童蒙余慙
昌𥠖事竇如兄余鈍而頑君駿而通飛鴻雛鷇
厥喻則同餘序䟽草擬於文莊斯論倘篤君爲
不亡於祭告情纏綿惻愴靈其降止愾焉戸堂
尚饗
祭王二溟方伯文
惟兄與我戚屬中表兄弟畜我申以朋好心跡
因依肺腑傾倒兄爲松栢我若蘿蔦兄在先朝
郞濳已老我官詞垣載筆𢯱討日旰車闌霜寒
馬早邸舍蕭條禁鐘縹緲彷徨官燭流連淸醥
客衣欲單旅飯不飽互裝絮綿迭饋鱻薧仕路
喧豗物倫苛嬈鉤黨刺促憂心悄悄兄如復陶
卷舒馴擾我如箕箒動被屈撓過從歲時慰勞
昏曉嘆息風塵信誓衡茆征蜀之役兄出南道
禽其渠帥以殄蠻䝤有功不伐捷書莫攷隨牒
平進迴翔窈紏金盤火齊高牙大纛何當目營
徒有頭掉年至懸車碩寛獲考三徑嘗闢一室
自埽築室靣山浮堦引沼詩成綺靡曲度懊惱
徵歌激越選舞偠
晷增日促燭繼月皎百年
何幾而遽不保二品非榮八十猶夭嗚呼哀哉
我困蓬藋黨禍未了銀鐺牽連網羅捜攪兄過
執手爲我心摽感懷賦詩憐我
繳迨我言歸
音塵杳杳笑言髣髴䰟夢愺恅手𥳑盈篋殘詩
在藁每一念及淚漬懷抱蕭蕭朔風飛飛丹旐
辭其旅室歸彼域兆奠此一杯以當祖道榮名
何之物化非寶敬赴素車敢負𪧐草嗚呼哀哉
尚饗
祭於惠生文
惟我與君定交晼晚疇昔之歲過從繾綣邀我
園林燕我池舘玅香滿室乳茶傾盞橫陳尊彝
傾倒篋衍最秘惜者華不注卷煙巒雲樹髣髴
在眼楚酩和鮮吳羮挐飯露雞淸烈子鵝永雋
華酌旣陳淸言徐展上下騷壇揚扢詞苑有難
必詶無和不反晨花日傾夕竹露泫班荊語長
刻燭晷短君爲聽然顧語小阮蘭亭栗里斯會
非遠詠君歌詩綺靡嘽緩香奩艶冶玉臺婉孌
溫李新聲徐庾舊撰志士失職高才連蹇轍魚
過河轅𩦸下阪漢妃嘆盈湘娥淚澘桑者閒閒
𬃷下纂纂晚就我謀有書徑寸自悔少作請循
其本顧我夢夢其顔有赧猥以枯竹負此靑𥳑
伊余衰暮見抵罷免老屋三閒衡門兩版得君
慰藉忘我蹇產承君之訃回環自付天不憖遺
我老無伴凶星纏綿風波揺演餘殃奄及能使
君殄申戒烝徒勿俾我善君方大歸我又病痯
抒詞告哀酹以一醆漬酒有時豐碑可纂庶幾
陳根伸此悃欵嗚呼哀哉尚饗
祭徐元晦母王夫人
維年月日某等謹修生芻之奠敢昭祭於徐母
太原王氏夫人之靈曰於維夫人克媲德門珩
璜比德榛栗吿䖍娠賢振振起家藹藹鼎養滋
豐蘭錡未改受玆介福旣壽而康杖而唾遠視
則履強有擕有嬰扶床坐膝勉薦滑甘讙覔梨
栗八十五年飮醇含飴飾見舅姑優游大歸欒
欒元晦呼號罔極僕御助哀閭里嘆息自母有
疾於今二年不櫛不翔鮮或墮言嘗藥蜇吻滌
牏龜手便溲枕藉禱祀望走云何百年大限不
回坼子於裏奪母於懷嗚呼孝思曷維其巳子
如元晦斯則可矣我思古人囊身置禇豈不重
氣曰有老母勿謂任俠言不中程不許友死載
在禮經小人有母甘毳罔效或闇而危苟訾以
笑登母堂宇拜厥几筵孰不爲子能不澘焉母
曰子兮無然涕淚仔肩我孤以永錫𩔖靈如愾
焉至止徬徨何以昭祭永言不忘
祭姚母文夫人
昔在甲辰始識孟長如古定交杵臼之傍夫人
聞之爲具酒漿高歌擊節意氣慷酒闌燈灺
襆被對床過從信𪧐日移夜央談圃樹頰文戰
掉鞅秋風矯厲寒星角芒夫人欣然恕其瞽狂
列在猶子許以鴈行自時厥後燕遊孔嘗摳衣
拜母酌彼兕觥鏃礪道義切磨文章呴濕濡沬
蛩巨扶將相繼通籍班聮玉堂譬彼花鄂前輝
後光追趨禁近委珮成行退問起居欣欣樂康
夫何不吊零此嚴霜帷堂旅舍扶匶嚴裝逐子
不返將母則亡哀哀廣柳蕭蕭白楊回風漂揺
曜靈閉藏四序歛揫五音奏商煢煢孝子削杖
瘠傷羣烏助哀百草不芳伊余屏廢在天一方
奠不親斚結轖中腸嗚呼哀哉天運險易物情
燠涼惟此恆德亙古爲綱閶闔之門表厥宅坊
烏頭雙闕漆書煌煌母師之訓凜於珩璜如眉
山母羨彼范滂舜華朝榮蜉蝣夕僵天寒澤凍
松栢彌昌禮宗女表令問令望大書𭰹刻俟諸
瀧岡無曰遼遠視天夢夢靈其緩鞚釂我一觴
牧齋初學集卷第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