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巽功詩說序
外觀
《易》《春秋》而外,經之難治者,莫如《詩》。《禮》各有所指之事;《書》之事可知也,人可知也,世可知也。《詩》則事之有徵及辭意顯而可辨者無幾,而得其人與世者尤稀。學者惟就其辭以意逆之,故其說終古而不可一。必欲得其事,必欲得其人,必欲得其世,而附會以成之者,《小序》也。自朱子以理為衡,辨而斥之,然後《詩》之大體,有可稽尋。然以惡《序》說之深,或並其猶可以通者而斥之;或於《詩》之辭意可以兩行者,而一斷之。故自是以後,學者雖知《序》說之非,而於朱子之說,亦尚有不能愜者。語曰:「三代之際,非一士之知也。」蓋聖人之經之難治也,亦若此已矣。
涇陽王巽功以《詩說•國風》示余,其所疑於《序》說之可存,與朱子之說之未盡者,同余者十六七焉;其自為說同余者十二三焉。余嘗謂:經者,天地之心,說之而當,必合於人心之不言而同然者。用此嘉巽功之篤學而又自喜用心之不謬也。然吾聞君子之為學也,至於辨之明,思之審,以致於理之一,然後合於人心之不言而同然者。若夫朋友講習之初,必彼此互異,抵隙攻瑕,相薄相持,而後真是出焉。故朱子於志合道同之友如南軒、伯恭,往復論辨,齟齬者十七八。若好人之同乎己,則介甫之所以自蔽也。余之說既多與巽功同,恐不足以益巽功。巽功其更求異己者,而與之講議可也。
巽功將更定其書之體例,而索序於余,乃為述古人共學之義,俾知其難,毋好同而惡異,以致於理之一,而余亦得因之以自鏡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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