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辛雜識/續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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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椅
[編輯]羅椅字子遠,號磵穀,廬陵產也。少年以詩名,高自標致,常以詩投後村,有「華裾客子袖文過」之句,知其為巨富家子也。壯年留意功名,借徑勇爵,捐金結客,馳名江湖。時方向程朱之學,於是盡棄舊習而學焉。然性理之學必須有所授,然後名家,於是尊饒雙峰為師。時四方從之者數百,類多不能文之人。子遠天資素高,又濟之以性理之學,竟為饒氏高弟,其實欲蓋陶猗之名也。未幾,以李之格薦登賈師憲之門。久之,賈惡其不情,心薄之。時在江陵,值庚申透渡之事,遂去賈往維揚,依趙月山〈日起〉,遂青鞋破褙、蓬頭垢麵,儼然一貧儒也。月山得其銜袖之文甚喜,遂延之教子,賓主極相得。未幾,師憲移維揚,月山仍參閫幕。一日話間云:「兒輩近得一師,善教導,蓋廬陵羅兄也,才美可喜,但一貧可念也。」師憲先廉知為子遠,紿月山云:「好秀才能教子弟,極難得,願見其人。」月山遂拉子遠出見之,師憲為之絕倒。月山茫然問所以,師憲曰:「此江西羅半州也,其家富豪十倍於我輩,執事高明,乃為所欺耶!」月山甚慚。子遠知蹤跡已露,遂告別而去。既而登丙辰第,以秉義郎換文林,為江陵教,又改潭教。潭之士聞其來,先懷輕侮之意,乃至首講《中庸》,亹可聽,諸生乃無語。及宰贛之信豐,登畿為提轄榷貨務,賈師憲既知其平生素詭詐,不然之,久而不遷。至度宗升遐,失於入臨,於是台評論罷而去。饒雙峰者,番陽人,自詭為黃勉齋門人,於晦庵為嫡孫行。同時又有新淦董敬庵、韓秋岩,皆為雙峰門人,子遠與之極相得,互相稱道。及世變後,道學既掃地,董、韓再及門,則子遠不復納之矣。董、韓亦行怪者,俱不娶。雙峰死,二君匍匐往哭,縞素背負木主。每夕旅邸輒設位奉木主哭臨之,旅主人皆患苦之。及道由撫州,黃東發震時為守,津吏報云:「有二秀才素衣背位牌入界,大哭而去,行止怪異,不知何人?」東發聞之,即往迎之,亦製服於郡廳設位,三人會哭,俱稱先師之喪。及自石洞回,東發聘董為臨汝堂長,書幣極厚,留韓郡齋。蓋一時道學之怪,往往至此,時人有言云:「道學先牌人慾行。」董敬庵,淦之浮薄者,鄉人呼為董苟庵。韓自詭為魏公之裔,僻居蔀屋,而榜帖則必稱本府。常語朋友云:「先忠獻王勳德在國史,先師文公精神在《四書》,諸賢不必對老夫說功名、說學問。」以此往往為後生輩所譏雲。
大打圍
[編輯]北客云:「北方大打圍,凡用數萬騎,各分東西而往,凡行月餘而圍始合,蓋不啻千餘里矣。既合,則漸束而小之,圍中之獸皆悲鳴相吊。獲獸凡數十萬,虎、狼、熊、羆、麋鹿、野馬、豪豬、狐狸之類皆有之,特無兔耳。獵將竟,則開一門,廣半里許,俾餘獸得以逸去,不然則一網打盡,來歲無遺種矣。」又曰:「未獵之前,隊長去其頭帽,於東南方開放生之門。如隊長復帽,則其圍復合,眾始獵耳,此亦湯王祝網之意也。」
水竹居
[編輯]薛野鶴曰:「人家住屋,須是三分水、二分竹、一分屋,方好。」此說甚奇。
宋彥舉針法
[編輯]趙子昂云:「北方有宋彥舉者,針法通神,又能運氣,謂初用針即時覺熱,自此流入經絡,頃刻至患處,用補瀉之法治之,則病癒而氣血流行矣。」
劉漢卿郎中患牙槽風,久之頷穿,膿血淋漓,醫皆不效。在維揚有邱經歷,益都人,妙針法,與針委中及女膝穴,是夕膿血即止,旬日後頷骨蛻去,別生新者。其後張師道亦患此證,亦用此法針之而愈。殊不可曉也。邱嘗治消渴者,遂以酒酵作湯飲之而愈,皆出於意料之外。
委中穴在腿瞅中,女膝穴在足後跟,俗言丈母腹痛灸女婿腳後跟,乃舛而至此,亦女膝是也。然《灸經》無此穴。又雲女須穴。
華夷圖石
[編輯]汴京天津橋上有奇石大片,有自然《華夷圖》,山青水綠,河黃路白,粲然如畫,真異物也。今聞移置汴京文廟中,作拜石。〈伯幾、月觀皆云〉
縉雲葉醫
[編輯]括之縉雲有葉醫,挾術頗精。一夕,忽夢追至城隍,主者戒云:「凡今北之人虐南人蓋有數,若南人恃北勢以虐南人者,此神明之所甚怒,罪無赦。趙某者昔在福州日,殺人至多,獲罪於天,今使之得喑疾而死。或以穀二石、酒二斗、雞四隻相邀,汝慎毋往。不然,逆天之罪,不可違也。然於次日必有葉氏亦以此數相償,且有重獲也。」既覺,惴惴然遂往廟中炷香。甫歸家,而趙氏之家令人果以物至相邀,遂辭以疾,不往。次日,葉府召醫,疾愈,以物酬謝,乃雞、酒、穀如夢中之數。收功獲謝,而趙則殂矣。〈葉蓮潛雲〉
洪渠
[編輯]高疏寮守括日,有籍妓洪渠者,慧黠過人。一日,歌《真珠簾》詞,至「病酒情懷猶困懶」,使之演其聲若病酒而困懶者,疏寮極稱賞之。適有客云:「卿自用卿法。」高因視洪云:「吾亦愛吾渠。」遂與脫籍而去,以此得嘖言者。
插花種菊
[編輯]春花已半開者,用刀剪下,即插之蘿蔔上,卻以花盆用土種之,時時澆溉,異時花過則根已生矣。既不傷生意,又可得種,亦奇法。〈沈草庭雲〉梅雨中,旋摘菊叢嫩枝插地下,作一處,以蘆席作一棚,高尺四五,覆之。遇雨則除去以受露,無不活者,且叢矮作花可觀,上盆尤佳。
大野豬
[編輯]北方野豬大者數百斤,最獷悍難獵。每以身揩鬆樹,取脂自潤,然後臥沙中,傅沙於膏。久之,其膚革堅厚如重甲,名帶甲野豬,雖勁弩不能入也。其牙尤堅利如戟,馬至則以牙梢之,馬足立傷,雖虎豹所不及也。又云:獵犬之良者最畏狐,蓋狐善以穢氣薰犬,目即瞽,故獵者凡見狐必收犬,蓋恐為所損也。〈胡德齋〉
天花異
[編輯]戊子五月初二日以來,日光中有若柳絮,又如雪片者,飛舞亂下,人皆哄傳以為天花。迨至初四日大雷雨,飛雹大者如當三錢,始知連日所謂天花者,即雪也,及飛下則以為雹耳。蓋小片半空已化於烈日,中大者乃乘風而墜耳。繼聞沈氏失冰一窨,次日,王子才自越來,則知越中端午日大雹,西廊門冰亦失其半。按寧宗嘉定甲戌九月朔,日食之,既,日傍有星見,及有飛片如雪母之狀自天飄下,今之天花殊類此也。
西域玉山
[編輯]劉漢卿嘗隨官軍至小回回國,去燕數萬里。每雨過,山泥淨盡,數百里間皆玉山相照映,碧澱子皆高數尺,豈所謂琅玕者耶?
靈壽杖
[編輯]又云:靈壽杖出西域,自黃河隨流而出,不知為何木?其輕如竹,而性極堅韌。又有赬柳,色如紅玉,亦可為杖,能辟雷,每雷作時,杖頭皆有火光,殊不可曉。又有大桃核如升,可以破而為碗,皆自黃河流下,不知何國物也?
改安吉州
[編輯]或言湖州以潘丙之事,改名安吉州,乃寓潘丙二字,史相之狡獪也。
二王入閩大略
[編輯]德祐丙子正月十二日之事,陳丞相宜中與張世傑皆先一日逃往永嘉。次日,蘇劉義,楊亮節、張全挾二王及楊、俞二妃行,自漁浦渡江,繼而楊駙馬亦追及之。至婺,駙馬先還,二王遂入括。既而陳丞相遣人迎二王,竟入福州。丁丑五月朔,於福州治立益王〈即吉王,方八歲〉,改元景炎。立之日,眾方立班,忽有聲若兵馬至者,眾驚甚,久乃止。益王銳下,一目幾眇。是歲大軍至,遂入廣州,至香山縣海中,大戰而勝,奪船數十艘。繼而北軍再至,遂致敗績,益王墮水死。陳宜中自此逃去,竟莫知所之。繼又至雷州,駐碙洲〈屬雷州界〉,立廣王〈後封衛王,俞妃所生〉,貌類理宗。即位之日,有黑龍見,兩足一尾,改號祥興。至己卯歲二月,北軍大至,戰於崖山。初以乏糧,遣心腹齎銀上岸糴米,至是眾船出海口迎戰,而所遣者未還。張世傑云:「若棄之而去,後來何以用人?」遂決計不動。遂決戰,自曉至午,南北皆倦,欲罷。平日潮信凡兩時即退,適此日潮終夕不退,北軍雖欲小退,而潮勢不可,遂死戰。南軍大潰,王及樞密使陸秀夫〈字君實〉、楊亮節皆溺海而死焉。時二月六日也。此役也,皆謂蘇劉義實著忠勞雲。〈薑大成雲〉
海船頭發
[編輯]澉浦楊師亮航海至大洋,忽天氣陡黑,一青麵鬼躍入舟中,繼有一美婦人至,顧左右取頭發。舟人皆辭以無。婦人顧鬼自取之,即於船板下取一籠,啟之,皆頭發也。婦人揀數束而去。
海神擎日
[編輯]揚州有趙都統,號趙馬兒,嘗提兵船往援李亶於山東。舟至登、萊,殊不可進,滯留凡數月。嘗於舟中見日初出海門時,有一人通身皆赤,眼色純碧,頭頂大日輪而上,日漸高,人漸小,凡數月所見皆然。
戊子地震
[編輯]至元二十五年戊子歲冬十月二十四日丙子,夜正中,地大震。始如暴風駕海潮之聲自西南來,雞犬皆鳴,窗戶磔磔有聲。繼而屋瓦皆搖,勢若掀箕。餘初聞是聲大驚,以為大寇至,懼甚,噤不敢出息。繼而覺臥榻撼如乘舟迎海潮,始悟為地震也。遠近皆喧呼,或以為火,凡兩茶頃,甫定。次日,親朋皆相勞問,互言所聞。至十一月初九日庚辰辰時又震。餘向於庚子歲侍先子留富沙,曾經此變,乃晡時,杭、霅則在二鼓後,此理不可曉。
江西術者奇驗
[編輯]咸淳甲戌之春,餘為豐儲倉,久以病痁不出。忽聞賈師憲丁母憂而出,凡朝紳以至京局,皆往唁奠,送之江幹。同官曾昭陽來問疾,因及此事,云:「師憲旦夕必再來。」餘曰:「此公請歸之章凡十餘,今適有此,必不復來矣。」曾曰:「江西一術者其言極神,前日來,嘗扣之,云:『此人不出今歲必再來,尚可洗日一番。然自此以往,凶不可言矣』。」餘深不以為然。至秋,度宗升遐,繼而有潰師亡國之禍,果如其言。惜當時不曾扣問術者姓名也。
天裂
[編輯]咸淳癸酉十月,李祥甫庭芝自江陵被召至京口。一日午後,忽見天裂,見其中軍馬旗幟甚眾,始紅旗,繼而皆黑旗,凡一茶頃乃合,見者甚眾。〈趙德潤〉
李醉降仙
[編輯]應山在淮閫日,呂少保薦一術士能降仙,豪於飲,號曰李醉,施州人。凡有所禱祈,令人自書一紙,實卷之。以香一片,令自祈禱,且自緘封、書押,井金紙一百焚於香爐中。然後索酒痛飲,多至四五斗,乃濃墨大書,或草,或畫卦影,或賦詞詩之類,多至數十紙,皆粲然可讀。其答所問,往往多驗。一日應山密書以扣襄、樊之事,醉後大書十字云:「山下有朋來,土鼠辭天道。」每字徑尺餘。至甲戌歲,度宗升遐,解者謂度宗庚子生,納音屬土,所謂土鼠者耶。〈德潤〉
海井
[編輯]華亭縣市中有小常賣鋪,適有一物,如小桶而無底,非竹,非木,非金,非石,既不知其名,亦不知何用。如此者凡數年,未有過而睨之者。一日,有海舶老商見之,駭愕,且有喜色,撫弄不已。叩其所直,其人亦駔黠,意必有所用,漫索五百緡。商嘻笑償以三百,即取錢付駔。因叩曰:「此物我實不識,今已成交得錢,決無悔理,幸以告我。」商曰:「此至寶也,其名曰海井。尋常航海必須載淡水自隨,今但以大器滿貯海水,置此井於水中,汲之皆甘泉也。平生聞其名於番賈,而未嘗遇,今幸得之,吾事濟矣。」
狗畏鼻冷
[編輯]狗最畏寒,凡臥必以尾掩其鼻,方能熟睡。或欲其夜警,則剪其尾,鼻寒無所蔽,則終夕警吠。
鑿井法
[編輯]北方鑿井動輒十餘丈深,尚未及泉,為之者至難。或泉不佳,則費已重矣。後見一術者云:「凡開井必用數大盆,貯水置數處,俟夜氣明朗,於盆內觀所照者星光何處最大而明,則地中必有甘泉也。」試之屢驗。〈伯機〉
重窖
[編輯]自兵火以來,人家凡有窖藏,多為奴僕及盜賊、軍兵所發,無一得免者。獨聞一貴當家,獨有窖藏之妙法,須穿土及下,置多物訖,然後掩其土石,石上又覆以土,復以中物藏之,如此三四層,始加甃砌。異日或被人發掘,止及上層,見物即止,卻不知其下復有物也,多者盡藏於下。此說甚奇。
日形如瓠
[編輯]範元章聞之本心翁,謂曾見錢浩達可云:「戊子十月內,早出郭,日初出,略無精光,其形如瓠。既而變方,乃就圓,殊不可曉也。」
葉李遭黥
[編輯]葉亦愚上書後,朝廷捕之甚急。遂禱之霍山張王廟,是夕夢一白衣裹帽人,指庭下一雞為蛇所纏,牢不可解。其後有黥而王之,驗二物,己酉合也。
地連震
[編輯]紹定戊子八月初三日二鼓,雷雨之聲自東北來,地遂震,四鼓再震。九月十三日夜又震。謝密庵云:「春秋二百四十二年地震者五,今連及三震焉。」其後嘉熙庚子地震,戊子歲十月地震,十一月又震,卻一甲子矣。
蜀人不浴
[編輯]蜀人未嘗浴,雖盛暑不過以布拭之耳。諺曰:「蜀人生時一浴,死時一浴。」
梅無仰開花
[編輯]杜南穀云:「梅花卻無仰開者,蓋亦自能巧避風雪耳。」驗之信然。
柵沙武口
[編輯]北軍未渡之時,守把統製官王順欲柵沙武口及沌口。以此二處江水極深,難於用工,遂用披搭敝舟百餘隻,載沙石沉之。繼以石蔀土囊壓下,就用檣竿打為樁柵,不兩日即辦。蓋長江之險,此二處最為要害故也。夏貴乃以為不然,遣人盡去樁柵,欲縱北船入口,然後與戰。順極以為憂,請披搭船三百隻,左右前後皆置棹。先棹以迎之,俟彼船出口子,即以鐵貓兒罥定,復回棹拽其船以歸。蓋口子既小,自不容並進,不過盡入吾阱中乃已。夏老復忌其功,不以為然。及北船盡出之後,散漫大江之中,守兵僅能與未去口子者相拒,而餘舟皆已飛渡滸、廣矣。
李仲賓談鬼
[編輯]李仲賓衎父少孤貧,居燕城中。荒地多枸杞,一日,逾鄰寺頹垣往采祀子。日正午,方行百餘步,忽迷失故道。但見廣沙莽莽,非平日經行境界,心甚異之。舉頭見日色昏,猶能認大悲閣為所居之地,遂向日南行,循閣以尋歸路。忽見一壯夫,白帶方巾,步武甚健,厲聲問往何方。方錯愕間,遽以手捽其胸,李素多力善搏,急用拳捶之,其人仆,已失其首。心知為鬼物,然猶踉蹌相向,李復以拳仆之,隨仆隨起者十餘次,其人遂似怒而去。既稍前,則無首者踞坐大石上以俟,意將甘心焉。然路所必經,執不容避,忽記腰間有采杞之斧,遂持以前。其人果起而迎之,遂斧其頸,鏗然有聲乃在青石上。其人寂然不見,而異境亦還元觀。乃私識其處而歸。家人見其神采委頓,問之,則不能語。越宿,方能道所以。遂偕數人往訪其處,果有斧痕在石上,遂啟其石下,乃眢井,井中皆枯骸也。詢之蓋亡金兵亂中死者,遂函其骨遷窆他所,後亦無他。
大興獄鬼
[編輯]仲賓又云:「向在燕為太常令史,太常官廨向為大興獄,聞有物怪,往往能殺人。時年少氣壯勇,方秋初,一夕守宿官舍,一仆自隨,亦以暑甚出外舍,遂獨據炕酣寢。至夜半,忽房門軋然有聲而開,驚覺,則胸間憤悶,若壓氣不蘇醒。極力微開目,見一人,黑色,乘微月率率有聲而前,既進復退。於是恐甚,極力瞠目起坐,則房門未嘗啟也。頃之,其人復來,思有以禦之。適無他物,僅有皮靴一雙於其前,俟其稍近,以靴擲之,劃然有聲如雉鳴,用手斜拉窗眼而去。至曉觀之,其手拉窗處,每窗眼皆圓竅數十,破處皆如一紙,雖破而不脫,竟不知為何怪也?」
梨酒
[編輯]仲賓又云:「向其家有梨園,其樹之大者,每株收梨二車。忽一歲盛生,觸處皆然,數倍常年,以此不可售,甚至用以飼豬,其賤可知。有所謂山梨者,味極佳,意頗惜之,漫用大甕儲數百枚,以缶蓋而泥其口,意欲久藏,旋取食之。久則忘之。及半歲後,因至園中,忽聞酒氣熏人,疑守舍者釀熟,因索之,則無有也。因啟觀所藏梨,則化而為水,清冷可愛,湛然甘美,真佳醞也,飲之輒醉。回回國葡萄酒止用葡萄釀之,初不雜以他物。始知梨可釀,前所未聞也。
四明延壽寺火
[編輯]四明延壽寺,在城大剎也。三十年前,僧良月溪者為知客,一夕夢本寺所奉四明尊者告之曰:「三十年後,當使瓦礫化為黃金。」適符吉夢。至明年,己丑正月初四日,乃四明尊者忌辰,作會。次日,戴覺民家火作,延燎寺中,一椽不留,其應乃如此。先是一月前,有汪氏子名信道者,夢其祖宗云:「火災當起於汝家,吾力告免於神,今已得一同姓名者代矣」。及火作,乃起於戴氏閽人汪信之家,與信道僅有一字之異。所毀幾萬家,凡壬午年火所不及者,皆不得免,其新舊界址截然,若有神所司者,此尤可怪雲。
合樂諧和
[編輯]嘗聞梨園舊樂工云:「凡大燕集樂初作,必先奏引子。謂如大石調,引子則自始至終,凡絲竹歌舞,皆為大石調。直至別奏引子,方隨以改為耳。」又云:「凡燕集初作或用上字,然或用工字,然必須眾樂皆然,是謂諧和。或有一時煞尾參差不齊,則謂之不和,必有口舌不樂等事。前後驗之,無不然者。以此推之,則樂之關乎治亂,為不誣矣」。
盜馬踏淺
[編輯]甲戌透渡之事,其先乃因淮閫遣無鼻孔回回潛渡江北盜馬,或多至二三百匹。其後遂為所獲,遂扣其渡江踏淺之處,乃自陽羅堡而來。於是大江可涉地,北盡知之,遂由其處而渡焉。
于闐玉佛
[編輯]伯顏丞相嘗至于闐國開省。於其國中開井,得白玉佛一身,高三四尺,色如截肪,照之皆見筋骨脈胳,已即貢之上方。又有白玉一段,高六尺,闊五尺,長一十七步〈即長八尺五寸也〉,以重不可致。
狗站
[編輯]伯機云:「高麗以北地名別十八〈華言乃五國城也〉,其地極寒,海水皆冰,自八月即合,直至來年四五月方解。人物行其上,如履平地,站車往來,悉用四狗挽之,其去如飛。其狗悉諳人性,至站亦破狗分例,稍不如儀,必至齧死其人。」
姨夫眼眶
[編輯]帍〈音望〉令史河間人,其妻常為白衣男子所據,來則痛飲,然後共寢。席不勝其忿,於是仗利刃伺於床下。既而果來,擁婦劇飲,大醉,方欲就睡。掩其不備,以刃刺之,白衣沿壁而上,矯捷如飛,因逆刃槍殺之。墮地化為霜毛白鼠,身長五尺許,雙目爛然,遂抉其目,珠色深碧而徑寸,宛似瑟瑟。夜至,暗室有光芒尺餘,北人戲名曰「姨夫眼眶」。蓋北人以兩男子共狎一妓,則呼為姨夫,故以為戲雲。〈伯機〉
偏僻無子
[編輯]施仲山云:「士大夫至晚年多事偏僻之術,非惟致疾,然不能有子。蓋交感之道,必精與氣接,然後可以生育。而偏僻之術必加係縛之法,氣不能過,是以不能有子也。愛身者當慎之!」
琴應弦
[編輯]琴間指以一與四、二與五、三與六、四與七為應,今凡動第一弦,則第四弦自然而動,試以羽毛輕纖之物,果然。此氣之自然相感動之妙。〈紫霞翁〉
治物各有法
[編輯]金花定碗用大蒜汁調金描畫,然後再入窯燒之,永不復脫。凡玉工描玉用石榴皮汁描之,則見水不去。壘珠相思子磨汁綴之〈白芨亦可〉,則見火不脫。凡事皆有法。
金鳳染甲
[編輯]鳳仙花紅者用葉搗碎,入明礬少許在內,先洗淨指甲,然後以此付甲上,用片帛纏定過夜。初染色淡,連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洗滌不去,可經旬,直至退甲,方漸去之。或雲此亦守宮之法,非也〈今老婦人七八旬者亦染甲〉。今回回婦人多喜此,或以染手並貓狗為戲。
杭城食米
[編輯]餘向在京幕,聞吏魁云:「杭城除有米之家,仰糴而食凡十六七萬人,人以二升計之,非三四千石不可以支一日之用,而南北外二廂不與焉,客旅之往來又不與焉。」
開慶六士
[編輯]陳宜中、曾唯、黃鏞、劉黻、陳宗、林則祖,皆以甲辰歲史嵩之起復上書,倡為期之論。一時朝紳如盧越、徐霖、元傑、趙無墮皆和之,時人號為「六君子」。既貶旋還,時相好名,牢籠宜中為倫魁,餘悉擢巍科,三數年間皆致通顯。然夷考其人平日踐履,殊有可議者,然同聲合黨,孰敢攖其鋒。郭方泉閶在台日,嘗疏黃鏞之罪,因論虛名之弊。時宜中在政府,黻在從班,競起攻之,閶為之出台。及鏞知盧陵,文宋瑞起義兵勤王,百端沮之,遂成大隙。既而北兵大入,則如黃、如曾數公,皆相繼賣降。或言其前日所為皆偽也。於是有為之語云:「開慶六君子,至元三搭頭,宋之雲亡,皆此輩有以致之,其禍不止於典午之清談也。」
範元章夢
[編輯]範元章向在魏明己館中。嘗赴省試,夢至大宮殿,手執文書,曆階而上。自顧其身則掛綠衣,既而有衣皂褙者亦欲進,為左右所卻,以為無綠衣而不可進。範遂脫所衣綠袍與之,其袍內乃著粉青戰袍,旁有嘲之者,答云:「無笑!此乃銀青袍也。」及寤,雖喜衣綠之吉,又有脫袍之疑。既而中第,辭魏氏館,繼之者乃蜀人稅某也。次舉亦第,於是脫袍之徵已驗。獨不曉銀青之說,然自喜以為此必異時所至之官也。臨安鹽倉批滿,則謝堂實尹京,其銜乃銀青光祿大夫,時事已異,僅止於此。是以知人生皆有分定,不容少有僥幸也。
福王婚啟
[編輯]福王之子娶全竹齋少保之女,婚書一聯云:「依光薊北,苟安公位之居;回首江南,惟重母家之念。」亦有味也,時福王為平原郡公。
雷雪
[編輯]至元庚寅正月二十九日癸酉,是年二月三日春分,餘送女子嫁吳氏至博陸。早雪作,至未時電光,繼以大雷,雪下如傾,而雷不止,天地為之陡黑,餘生平所未見,為驚懼者終日。客云:「記得《春秋》魯隱公九年三月,三國吳主孫亮太平二年二月,晉安帝元興三年正月,義熙六年正月,皆有雷雪之變。」未及考也。
醫術
[編輯]吾鄉醫者龐良臣、良才兄弟二人,指上頗明,最是暗記諸藥方,不差分毫,為難能也。永嘉術者陳獨步瞽而善記,每有客自外來,聞其聲即知其為何人也,誦言一別,今幾何歲矣,台庚乃某年某月日時著乎,略無一差。吾鄉張神鑒亦瞽而善記,胸中所儲無慮數萬。每談一命,則旁引同庚者數十,皆曆曆可聽。又有張五星亦瞽而慧,善辨寶玉,此猶是暗中摸索。至於能別婦人妍醜,聞其聲欬,扣問數語,即知其人美惡情性。趙信國丞相專俾置姬妾並玉器雲。
湖翻
[編輯]庚寅五月連雨四十日,浙西之田盡沒無遺,農家謂尤甚於丁亥歲,雖景定辛酉亦所不及也。幸而不沒者,則大風駕湖水而來,田廬頃刻而盡,村落名之曰「湖翻」。農人皆相與結隊往淮南趁食,於太湖買舟百十餘,所載數千人同往。甫至湖心,大風驟至,悉就溺死。又有千餘人渡楊子江,濟者同日亦沉於江。淨慈、靈隱皆停堂,客僧數百皆渡江還浙東。內四僧偶別門徒,至中途忘攜雨具,還取之,至江幹則渡舟解維矣。方悵然自失,舟至中流,亦為風浪所覆,四僧幸而得免。豈非所謂劫數者耶!
回回沙磧
[編輯]回回國所經道中,有沙磧數千里,不生草木,亦無水泉,塵沙眯目,凡一月方能過此。每以鹽和麵作大臠,置橐駝口中,仍係其口,勿令噬嗑,使鹽麵之氣沾濡,庶不致餓死。人則以麵作餅,各貯水一榼於腰間〈或牛羊渾脫皮盛水置車中〉,每日略食餌餅,濡之以水。或迷路水竭,太渴,則飲馬溺,或壓馬糞汁而飲之。其國人亦以為如登天之難。今回回皆以中原為家,江南尤多,宜乎不復回首故國也。
短蓬
[編輯]楊大芳嘗為明州高亭鹽場。場在海中,或天時晴霽,時見如匹練橫天,其色淡白,則晴雨中分,土人名之曰「短蓬」,亦蜃氣之類也。
子山隆吉
[編輯]梁棟,字隆吉,鎮江人,登第,嘗授尉,與莫子山甚稔。一日,偶有客訪子山,留飲,作菜元魚為饌,偶不及棟,棟憾之,遂告子山嘗作詩有譏訕語,官捕子山入獄。久之,始得脫而歸,未幾病死。余嘗挽之云:「秦邸獄成杯酒裏,烏台禍起一詩間。」紀其實也。後十年,棟之弟投茅山許宗師為黃冠,許待之厚。既而棟又欲挈妻孥而來,許不從,棟遂大罵之。許不能堪,遂告其曾作詩云:「浮雲暗不見青天,」指以為罪。於是捕至建康獄,未已病死。此恢恢之明招也。
蹇材望
[編輯]蹇材望,蜀人,為湖州倅。北兵之將至也,蹇毅然自誓必死,乃作大錫牌,鐫其上曰:「大宋忠臣蹇材望。」且以銀二笏鑿竅,並書其上曰:「有人獲吾屍者,望為埋葬,仍見祀,題云:『大宋忠臣蹇材望。』此銀所以為埋瘞之費也。」日係牌與銀於腰間,隻伺北軍臨城,則自投水中,且遍祝鄉人及常所往來者。人皆憐之。丙子正月旦日,北軍入城,蹇已莫知所之,人皆謂之溺死。既而北裝乘騎而歸,則知先一日出城迎拜矣,遂得本州同知。鄉曲人皆能言之。
船吼
[編輯]甲戌歲,越中榮邸兩舫舟忽有聲如牛吼,移時方止,俗謂之船吟,不祥之徵也。未幾,有透渡之禍。庚寅歲十一月朔,西興渡以舟子不謹,驅趁渡人上沙太早,既而潮至,趨岸不及,溺死者近百人。時王筱竹、孫小隱同問渡,目睹其事,以鈔一錠命舟,僅救三人。孫遂以事白省,遂斷兩監渡官各一百七下,梢人則處典刑,以謝溺者。既而渡口之舟復大吼,豈溺者有知而然邪!
古獄塔燈
[編輯]武林右司理院昔為僧寺,有大石塔在焉。風雨陰晦之夕,或現一燈於上,則府主必移易獄有故。甲戌歲,範元章攝右獄日,親見之。此燈或多至六燈,兩兩相並於塔之半,其色淡紅而微青,凡數見之。
成都惡事
[編輯]魏明己之侄有六直閣者,雲少年在成都,時方承平,繁盛與京師同。一日入酒肆中坐,覺桌下有所遺物如鑰匙之狀,極其光瑩,俱各不等,凡數十枚,莫曉其為何物,姑收置之佩囊中。因遊狹斜,至深夜方歸,忽有三四少年揖於道旁,為禮甚恭,然皆平生素昧者。力邀於酒肆中,堅辭不可,酒再行,乃出向所得如鑰之物見還,云:「某輩不知先生在此,輒犯不韙,茲謹納還,然所願受教於明師。」魏聞其言,略不知所謂,亦不知此為何物,亦莫知緣何為其所取。辭以偶爾得之,初不知為何用。而眾猶不信,久而乃散。及扣黠者,則知此物探囊胠笈之具,此數輩適得之於魏,疑其為高手盜也,欲師之耳。魏懼賈禍,亟毀棄之,久而不敢出市雲。〈範元章〉
馮婦搏虎義
[編輯]《孟子》馮婦搏虎一章,有以「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為善士則之。」為斷句,「攘臂下車,眾皆悅之,其為士者笑之。」與前段相對,亦自有義。
鹽養花
[編輯]凡折花枝,捶碎柄,用鹽築,令實柄下滿足,插花瓶中,不用水浸,自能開花作葉,不可曉也。
文山像讚
[編輯]有傳鄧光薦讚文山像云:「目煌煌兮,疏星曉寒。氣英英兮,晴雷殷山。頭碎柱而璧完,血化碧而心丹。嗚呼!誰謂斯人不在世間。」〈祝靜得〉
王茂林立子
[編輯]王克謙號茂林,無子。後知永嘉,命立修竹為子,時已二十,乃戊戌生,本姓林氏,正合茂林二字,非偶然也。
回回送終
[編輯]回回之俗,凡死者專有浴屍之人,以大銅瓶自口灌水,蕩滌腸胃穢氣,令盡。又自頂至踵淨洗,洗訖,然後以帛拭幹,用紵絲或絹或布作囊,裸而貯之,始入棺斂。棺用薄鬆板,僅能容身,他不置一物也。其洗屍穢水則聚之屋下大坎中,以石覆之,謂之招魂。置桌子坎上,四日一祀以飯,四十日而止,其棺即日便出瘞之聚景園,園亦回回主之。凡賃地有常價,所用磚灰匠者,園主皆有之,特以鈔市之。直方殂之際,眷屬皆剺麵,捽披其發,毀其衣襟,蹙踴號泣,振動遠近。棺出之時,富者則丐人持燭撒果於道,貧者無之。既而各隨少長,拜跪如俗禮,成服者,然後咶靴尖以樂,相慰勞之,意止令群回誦經。後三日,再至瘞所,富者多殺牛馬以饗其類,並及鄰裏與貧丐者。或聞有至瘞所,脫去其棺,赤身葬於穴,以屍面朝西雲。〈辛卯春,於瞰碧目擊其事〉
接待寺
[編輯]杭之北關接待寺,寺額乃吳傅朋書「敕賜妙行之院。」初扁甚小,其後展而大之,殊乏書體。其右廡有古觀音殿,亦傅朋書,極佳,觀音銅像高丈餘,唐物也。其一壁作水波,有洶湧勢,若毗陵太平寺之類,外有給庫石碑立於側,其文乃銛樸翁撰,薑堯章書。伽藍神左相公,不知何代人?寺乃淳熙間喻彌陀開山,常施水飯僧於此,有大石井尚存,其深六丈,泉極清洌。喻有塔幢在法堂之左,題云:「齋三百萬僧喻彌陀之塔雲。」
天雨塵土
[編輯]辛卯三月初六日甲辰,黃霧四塞,天雨塵土。入人鼻皆辛酸,几案瓦壟間如篩灰。相去丈餘,不可相睹,日輪如未磨鏡,翳翳無光采,凡兩日夜。是夜二鼓,望仙橋東牛羊司前居民馮家失火,其勢可畏。凡數路分火,沿燒至初七日,勢益盛,而塵霧愈甚,昏翳慘淡,雖火光煙氣皆無所睹。直至午刻方息。南至太廟牆,北至太幹坊南街,東至新門,西至舊秘書省前;東南至小堰門吳家府,西南至宗正司、吳山上嶽廟、皮場星宿閣、伍相公廟,東北至通和坊,西北至舊十三灣開元宮門樓,所燒逾萬家。至今恰一甲子矣。客云:「漢成帝建始元年,後周宜帝,陳後主中皆有黃霧之變。」未及考也。
宋江三十六讚
[編輯]龔聖與作《宋江三十六讚並序》曰:「宋江事見於街談巷語,不足采著,雖有高如李嵩輩傳寫,士大夫亦不見黜。餘年少時壯其人,欲存之畫讚,以未見信書載事實,不敢輕為。及異時見《東都事略》中載侍郎《侯蒙傳》有書一篇,陳製賊之計云:『宋江以三十六人橫行河、朔、京東,官軍數萬,無敢抗者,其材必有過人,不若赦過招降,使討方臘,以此自贖,或可平東南之亂。』餘然後知江輩真有聞於時者。於是即三十六人,人為一讚,而箴體在焉。蓋其本撥矣,將使一歸於正,義勇不相戾,此詩人忠厚之心也。余嘗以江之所為,雖不得自齒,然其識性超卓有過人者,立號既不僭侈,名稱儼然,猶循軌轍,雖托之記載可也。古稱柳盜蹠為盜賊之聖,以其守壹至於極處。能出類而拔萃若江者,其殆庶幾乎!雖然,彼蹠與江,與之盜名而不辭,躬履盜跡而無諱者也,豈若世之亂臣賊子,畏影而自走,所為近在一身,而其禍未嘗不流四海。嗚呼!與其逢聖公之徒,孰若蹠與江也?」
△呼保義宋江
不假稱王而呼保義豈若狂卓專犯諱忌△智多星吳學究
古人用智義國安民惜哉所予酒色粗人△玉麒麟盧俊義
白玉麒麟見之可愛風塵大行皮毛終壞△大刀關勝
大刀關勝豈雲長孫雲長義勇汝其後昆△活閻羅阮小七
地下閻羅追魂攝魄今其活矣名喝太伯△尺八腿劉唐
將軍下短貴稱侯王汝豈非夫腿尺八長△沒羽箭張清
箭以羽行破敵無頗七劄難穿如遊斜何△浪子燕青
平康巷陌豈知汝名太行春色有一丈青△病尉遲孫立
尉遲壯士以病自名端能去病國功可成△浪裏白跳張順
雪浪如山汝能白跳願隨忠魂來駕怒潮△船火兒張橫
太行好漢三十有六無此火兒其數不足△短命二郎阮小二
灌口少年短命何益曷不監之清源廟食△花和尚魯智深
有飛飛兒出家尤好與爾同袍佛也被惱△行者武松
汝優婆塞五戒在身酒色財氣更要殺人△鐵鞭呼延綽
尉遲彥章去來一身長鞭鐵鑄汝豈其人△混江龍李俊
乖龍混江射之即濟武皇雄爭自惜神臂△九文龍史進
龍數肖九汝有九文盍從東皇駕五色雲△小李廣花榮
中心慕漢奪馬而歸汝能慕廣何憂數奇△霹靂火秦明
霹靂有火摧山破嶽天心無妄汝孽自作△黑旋風李逵
風有大小不辨雌雄山谷之中遇爾亦凶△小旋風柴進
風有大小黑惡則懼一噫之微香滿太虛△插翅虎雷橫
飛而食肉有此雄奇生入玉關豈傷令姿△神行太保戴宗
不疾而速故神無方汝行何之敢離太行△急先鋒索超
行軍出師其鋒必先汝勿銳進天兵在前△立地太歲阮小五
東家之西即西家東汝雖特立何有吾宮△青麵獸楊誌
聖人治世四靈在郊汝獸何名走曠勞勞△賽關索楊雄
關索之雄超之亦賢能持義勇自命何全△一直撞董平
昔樊將軍鴻門直撞鬥酒肉肩其言甚壯△兩頭蛇解珍
左齧右噬其毒可畏逢陰德人杖之亦斃△美髯公朱仝
長髯鬱然美哉豐姿忍使尺宅而見赤眉△沒遮攔穆橫
出沒大行茫無畔岸雖沒遮攔難離夥伴△拚命三郎石秀
石秀拚命志在金寶大似河魨腹果一飽△雙尾蠍解寶
醫師用蠍其體貴全反其常性雷公汝嫌△鐵天王晁蓋
毗沙天人證紫金軀頑鐵鑄汝亦出洪爐△金槍班徐寧
金不可辱亦忌在穢盍鑄長殳羽林是衛△撲天雕李應鷙禽雄長惟雕最狡毋撲天飛封狐在草
此皆群盜之靡耳,聖與既各為之讚,又從而序論之。何哉?太史公序遊俠而進奸雄,不免異世之譏,然其首著勝、廣於列傳,且為項籍作本紀,其意亦深矣,識者當自能辨之雲。華不注山人戲書。
種葡萄法
[編輯]有傳種葡萄法,於正月末取葡萄嫩枝長四五尺者,卷為小圈,令緊,先治地土鬆而沃之以肥,種之止留二節在外。異時春氣發動,眾萌競吐,而土中之節不能條達,則盡萃華於出土之二節。不二年,成大棚,其實大如棗,而且多液,此亦奇法也。
插瑞香法
[編輯]凡插之者帶花,則雖易活而落花,葉生復死。但於芒種日折其枝,枝下破開,用大麥一粒置於其中,並用亂發纏之,插於土中,但勿令見日,日加以水澆灌之,無不活矣。試之果驗。
楊髡發陵
[編輯]楊髡發陵之事,人皆知之,而莫能知其詳。餘偶錄得當時其徒互告狀一紙,庶可知其首尾,云:「至元二十二年八月內,有紹興路會稽縣泰寧寺僧宗允、宗愷,盜斫陵木,與守陵人爭訴。遂稱亡宋陵墓,有金玉異寶,說誘楊總統,詐稱楊侍郎、汪安撫侵占寺地為名,出給文書,將帶河西僧人,部領人匠丁夫,前來將寧宗、楊後、理宗、度宗四陵,盜行發掘,割破棺槨,盡取寶貨,不計其數。又斷理宗頭,瀝取水銀、含珠,用船裝載寶貨,回至迎恩門。有省台所委官攔擋不住,亦有台察陳言,不見施行。其宗允、宗愷並楊總統等發掘得志,又於當年十一月十一日前來,將孟後、徽宗、鄭後、高宗、吳後、孝宗、謝後、光宗等陵盡發掘,劫取寶貨,毀棄骸骨。其下本路文書,隻言爭寺地界,並不曾說開發墳墓,因此江南掘墳大起,而天下無不發之墓矣。其宗愷與總統分贓不平,已受杖而死。有宗允者,見為寺主,多蓄寶貨,豪霸一方。」
西征異聞
[編輯]陳剛中云:「成吉思皇帝常西征,渡流沙萬餘里,其地皆荒寂無人之境。忽有大獸,其高數十丈,一角如犀,能人言,忽云:『此非汝世界,宜速還。』左右皆震恐,耶律楚材〈楚字晉卿,遼人,博物無所不知,蓋張華、郭璞輩〉隨進云:『此名角猯〈音端〉能日馳萬里,靈異如神鬼,不可犯也。』帝為之回馭。」又云:「有大鳥,其一羽足以蔽千人,蓋鵬類也。」又云:「西域有沙海正據要津,其水熱如湯,不可向近,此天之所限華夷也。終古未嘗通中國,忽一夕有巨獸浮水至,其骨長數十里,橫於兩涘如津梁。然骨中有髓竅,可容並馬,於是西域之地始通中國。其國謀往來者每以膏油塗其骨,令潤,懼其枯朽,折則無復可通故耳。」
嘲留忠齋
[編輯]趙子昂入覲之初,上命作詩嘲留忠齋云:「狀元曾受宋朝恩,目擊權奸不敢言。往事已非那可說,好將忠孝報皇元。」留以此銜之終身雲。
鎖陽
[編輯]韃靼野地有野馬與蛟龍合,所遺精於地,遇春時則勃然如筍出地中。大者如貓兒頭,筍上豐下儉,其形不與,亦有鱗甲筋脈,其名曰「鎖陽」,即所謂肉蓯蓉之類也。或謂韃靼婦人之淫者,亦從而好合之,其物得陰氣,則怒而長。土人收之,以薄刀去皮毛,洗滌令淨,日幹之為藥。其力百倍於肉蓯蓉,其價亦百倍於常品也。五峰云:「亦嘗得其少許。」
純色骰錢
[編輯]聞理宗朝春時,內苑效市井關撲之戲,皆小璫互為之。至御前,則於第二、三撲內供純鏝骰錢,以供一笑。
公主添房
[編輯]周漢國公主下降,諸閫及權貴各獻添房之物,如珠領寶花、金銀器之類。時馬方山天驥為平江發運使,獨獻羅鈿細柳箱籠百隻,並鍍金銀鎖百具,錦袱百條,共實以芝楮百萬。理宗為之大喜,後知出於承受姚某者,遂賜金帶一條。承受者,即姚靜齋之父也。
聖門本草
[編輯]陳參政揆家集名亦受家傳,內有《忸怩集》,乃為舉子時程文。又以聖門十哲七十子,各有為本草,無乃不可乎。陳即行之之祖也。
海鰍兆火
[編輯]壬午歲,忽有海鰍長十餘丈,閣於江、浙潮沙之上。惡少年皆以梯升其背,臠割而食之,未幾大火,人以為此鰍之示妖。其說無根。辛卯歲,十二月二十二、三間,又有海鰍復大於前者,死於浙江亭之沙上,於是哄傳將有火災。然越二日,於二十四日之夜,火作於天井巷回回大師家,行省開元宮盡在煨燼中,凡毀數千家,然則濫傳有時可信也〈此欠考耳,此即出於《五行志》中,云:「海魚臨市,必主火災。」行省即宋秘書省,畜書並板甚多。故時人云:「昔之木天,今之火地也。」〉
壬辰星隕
[編輯]壬辰二月朔甲子,更初有大星如五斗米栲栳大,徐徐自東而西,紅光照地,有聲殷殷若雷。越日,乃知墜於宗陽宮,火光滿室,副宮陳悅道所目擊。又聞是曉亦墜於陽墳之升元觀,村中皆見火光,後亦無他。
葉李紀夢詩
[編輯]葉亦愚右丞辛卯八月初四日夜,忽夢一老人,曰:「汝前為文昌相,坐漏泄天機遭謫,能悔過,當復職。」引之至通明、大明二殿,俾為主殿之職,於是賦詩四章以謝。及覺,僅記其一,云:「通明殿逼紫微垣,一朵紅雲擁至尊。下土小臣勤稽首,願將惠澤溥元元。」於是作詩以記其事,云:「宋時豪士石曼卿,帝命作主芙蓉城。我才比石萬無一,半世虛負狂直名。年來似有喪心疾,薦共引鯀辜蒼生。天誅未加公論沸,日夕惟待鼎鑊烹。何哉異夢出非想,忽遇仙老談真情。謂予夙是文昌相,漏泄輕舉遭彈抨。帝令謫墮飽憂患,且使兩足蹣跚行。追思善步不可得,飛升妙術矧敢輕。當時廷議隻如此,汝悔當復惟相迎。稽首老仙謝慈湣,臣罪當死天子明。久之寂滅一大樂,蓋棺待盡無他營。老仙笑許汝可教,引領直上朝玉京。通明、大明二宮殿,林木蓊萃階瑤瓊。芙蓉爛漫錦欲似,帝皇錫以主殿名。賦詩奏謝九拜起,玉音嘉獎傍觀榮。癡人說夢聊一快,我獨知命不少驚。隻恐才非曼卿敵,相見慚汗應如傾。從今閉目需帝召,玉樓續記時當成。兒孫自有兒孫福,與農報國須勤耕。」明年壬辰二月初六卒。
海蛆
[編輯]李聲伯云:「常從老張萬戶入海,自張家浜至鹽城,凡十八沙,凡海舟閣淺沙勢,須出米令輕。如更不可動,則便縛排求活,否則舟敗不及事矣。杝梢之木曰鐵棱,或用烏婪木,出欽州,凡一合直銀五百兩。其鐵貓大者重數百斤。嘗有舟遇風下釘,而風怒甚,鐵貓四爪皆折,舟亦隨敗,極可異也。凡海舟必別用大木板護其外,不然則船身必為海蛆所蝕。凡運糧則自萊州三神山再入大洋,七日轉沙門島,可至直沽,去燕止百八十里耳。」
北方大車
[編輯]北方大車可載四五千斤,用牛騾十數駕之。管車者僅一主一仆,叱吒之聲,牛騾聽命惟謹。凡車必帶數鐸,鐸聲聞數里之外,其地乃荒涼空野故耳。蓋防其來車相遇,則預先為避,不然恐有突衝之虞耳。終夜勞苦,殊不類人,雪霜泥濘,尤艱苦異常。或泥滑陷溺,或有折軸,必須修整乃可行,濡滯有旬日。然其人皆無賴之徒,每挾猥娼同處於車箱之下,籍地而寢,其不足恤如此。
全氏孿鬼
[編輯]壬辰四月二十日,全霖卿子用之妻史氏〈史盛之女〉,誕子先出雙足,足類雞鵝。乳醫知其異,推上之,須臾別下雙足,繼而腸亦並下,乃孿子也。皆男子,而頭相抵,發相結,其貌如獰鬼。遂扼殺之,母亦隨殂。
押不蘆
[編輯]回回國之西數千里地,產一物極毒,全類人形,若人參之狀,其酋名之曰「押不蘆」。生土中深數丈,人或誤觸之,著其毒氣必死。取之法,先於四旁開大坎,可容人,然後以皮條絡之,皮條之係則係於犬之足。既而用杖擊逐犬,犬逸而根拔起,犬感毒氣隨斃。然後就埋土坎中,經歲,然後取出曝幹,別用他藥製之。每以少許磨酒飲人,則通身麻痹而死,雖加以刀斧亦不知也。至三日後,別以少藥投之即活,蓋古華陀能刳腸滌胃以治疾者,必用此藥也。今聞禦藥院中亦儲之,白廷玉聞之盧鬆崖。或云:「今之貪官汙吏贓過盈溢,被人所訟,則服百日丹者,莫非用此。」
種茯苓
[編輯]道士郎如山云:「茯苓生於大鬆之根,尚矣。近世村民乃擇其小者,以大鬆根破而係於其中,而緊束之,使脂液滲入於內,然後擇地之沃者,坎而瘞之。三年乃取,則成大苓矣。洞霄山最宜茯苓,往往民多盜種,密誌之而去,數年後乃取焉。種者多越人云。」
葉李姓名二士
[編輯]葉亦愚名李,先為葉山所攻,後為李性學所窘,遂以此飲恨而死,蓋二人正寓其姓名雲。
訟學業嘴社
[編輯]江西人好訟,是以有簪筆之譏。往往有開訟學以教人者,如金科之法,出甲乙對答,及嘩訐之語,蓋專門於此。從之者常數百人,此亦可怪。又聞括之鬆楊有所謂業嘴社者,亦專以辨捷給利口為能,如昔日張槐應,亦社中之琤琤者焉。〈陳石澗、李聲伯雲〉
相馬法
[編輯]馬之壯者,眼光照人見全身;中年者,照人見半身;老者,照人僅見麵耳。此韃靼相馬之法。〈張受益〉
碑蓋
[編輯]趙松雪云:「北方多唐以前古塚。所謂墓誌者,皆在墓中,正方而上有蓋,蓋豐下殺上,上書某朝某官某人墓誌,此所謂書蓋者。蓋底兩間,用鐵局局之。後人立碑於墓道,其上篆額止謂之額,後訛為蓋,非也。今世歲月誌,乃其家子孫為之,非所謂墓碑也,古者初無歲月誌之石。」
駝峰
[編輯]駝峰之雋,列於八珍。然駝之壯者兩峰堅聳,其味甘脆,如熊白奶房而尤勝;若駝之老者兩峰偏觶,其味淡韌,如嚼敗絮。然所烹者皆老而不任負重者,而壯有力者未始以為饌也。〈子昂〉
解厄咒
[編輯]行御史臺監察御史周維卿以言事忤權臣得罪,遠流西北方名哈刺和林,去燕京八千里。周知不免,日夕持誦《高王觀世音經》。一夕,夢有僧問之曰:「汝曾誦《高王觀世音經》否?」曰:「然。」僧於是口授一咒與之,此觀世音菩薩應現解厄神咒也,持誦一萬二千遍,可以免難。夢中熟誦,及覺即書之紙,自是持誦不輟,無何得還燕京。而權臣怒猶未已,復係刑部獄。周在獄持誦益勤,未幾遣使雲南以自贖。至彼合蕃僧加瓦八遍閱《大藏經》,得梵本咒,比夢中惟欠三字。未幾權臣誅,遂除刑部郎中,還其妻子財物,人以為誦咒之力雲。咒曰:
答侄他〈侄音隻他音〉唵呿囉𠲎哆〈𠲎音他喑〉呿囉𠲎哆呿呵𠲎哆囉呿𠲎哆囉呿𠲎哆娑呵。
霍山顯靈
[編輯]杭之霍山張真君祠宇雄壯,香火極盛。自兵火後,漸致頹圮,此役甚大,人無復問之者。辛卯,朱宣慰運米入京,自登、萊拋大洋三神山轉料以往,忽大風怒作,急下釘鐵貓,折其三四,柁幹鐵棱,軋軋有聲欲折,一舟之人皆分已死。主者露香望空而拜乞命,忽於黑雲中震霆有聲,出大黃旗上書霍山二字。於是舟人亟拜,許以再新殿宇,以答神貺。須臾,風濤貼然,遂獲安濟。是冬入杭,遂捐鈔千錠,崇建鼎新雲。
黃蘆城幹
[編輯]長城之旁居人,以積雨後或有得堅木於城土中,識者謂名「黃蘆木」。乃當時用以為城幹用者,性極堅勁,不畏水濕而耐久,至今一二千年猶有如楹大者,以之為槍幹最佳。蓋築城無以為幹不可,所謂不謹而置薪焉者,又何邪?〈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