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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谷達意稿/卷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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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之二十五 石谷達意稿
卷之二十六
卷之二十七 

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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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用中兄弟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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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極之妙,在天地之運;人心之微,有動有靜。而動常基於靜。靜,其本也,動其用也。觀乾之靜也專,其動也直,不專一則不能直遂也。觀坤之靜也翕,其動也辟,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也。蓋靜也,本之立也而著乎動。其動也,用之行也而根於靜。動靜無端,而靜常為主焉,本立而後用行也。太極之運於天地之妙如此。反而驗諸心術之微,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動靜之妙,亦天地之運若也。然而寂然者心之禮而大之立也,但人常失之於動而汩其靜,始有與天地不相似者,昔之善治心者,以謂靜者,養動之基也,蓋平居必使此心寂然,勿為欲動則靜,靜則專,專則精而明,有以察夫動,動斯有法矣。若鑒之與水然,空則能照,靜則能映,理必然也。主靜之說,持敬之論,其皆謂是邪。

余鄉先生文煥辛公,有子四人:長子名本中,字用中;仲名本端,字用端;其次則本正,字用正;其少則本直,字用直。蓋先生之意即人心之理,以名其子,美哉乎!其愛子之心,逈出群情遠矣。

夫人心具太極動靜之理,而動必本乎靜。故曰:「主靜所以養其動也。」苟當此心寂然之時,敬以涵之,則內欲不萌而中也,端也,正也,直也,雖未形也,其理固已森然於不睹不聞之中矣,此天下之大本也。乾之靜而專也,坤之靜而翕也。太極之靜而陰也,誠之,復也,性之貞也。夫然故其動也。時有萬殊,事有萬變。悉有以察之,而見夫靜之所存,行之也無過不及焉。無偏陂焉,無邪僻焉,無委曲焉,則中也,端也,正也,直也,其用隨事而著其實矣,此天下之達道也,乾之動而直也,坤之動而辟也,太極之動而陽也,誠之,通也,性之,著也。靜以基其動,動而本乎靜。天命,人心一也,古之人所以為聖為賢,豈有外是者哉?

先生以璧經中試京闈,登春官乙榜,掌教滇之嵩,明其於聖賢傳心之學,意必有見而悅慕之矣。以是名其子者,蓋詔之以人心之所有而寓望之意,異於世之希慕榮貴者,況夫四善而同出於一本,名之所取均以本字,固又欲示四子以兄弟異體同生之意,俾其終身思焉。今先生墓木拱矣,四子忍能忘所思乎?苟無忘,必思仰副若先人命名之意,恆懍乎嚴訓在耳,而所以治心制行不敢少有不中、不端、不正、不直,庶乎能心親之心矣。否則,達親之志非孝也。《傳》曰:「孝者,善繼人之志。」在本中兄弟勉之。

彭謙益之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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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里名望溪,而居人多望族。其淳樸質直,慈良簡易,巽讓而不競、不矜、不偷,族族多然。俗獨為近古若矯偽驕奢豪饕,傲狠澆漓而謗讟離攜,則或是之鮮矣。

里有彭氏,蓋族之良者也。彭氏有子曰謙,則亦子弟之良而才者也。謙生而秀穎,厥父母愛之。稍長,俾從鄉先生為文藝,學而命之名曰謙。蓋責之以德之美,可謂知愛其子矣。與之遊者,因其名以益之字之。謁余為說,以發其義,庸為君贈。余家於彭氏,居相鄰也。且有瓜葛之好,情不得辭。 蓋嘗讀《書》至《益之·告禹》有云:「謙受益。」而猶未知其所以為謙者何如,與謙之所以受益者何在也。及讀《易》至貞艮、悔坤之卦,其名為謙,蓋艮象山,山之至高也。坤象地,地之至卑也。以至高乃屈而止於至卑之下,此人之至乎內而順乎外,有而不居之象也。觀象而有會於心,然後知謙之所以為謙,義如此。及觀卦之彖曰:「謙,亨,君子有終。」觀六爻之象而玩其辭,則內三爻止而靜者也。占皆吉而無凶,外三爻順而動者也,占皆利而無害。復玩夫子之傳而驗於俯仰之間,則下濟者天道也,而光明處卑者,地道也,而上行謙。蓋無往而不亨也。驗諸日月陰陽,則虧盈而益謙也;驗諸山谷川澤,則變盈而流謙也。幽驗諸鬼神,則盈者害之,而謙是福也;明驗諸人情,則盈者害之,而謙是好也。故凡居尊者謙則光,居卑者謙則不可逾。謙蓋無往而不善也。夫然後知謙之所以受益者如此,益之一言雖約而義則該矣。禹也行之班師,修德退示謙恭而卒致有苗之來格。謙之受益,稽之古人驗有已然矣。諸君以益之字謙,其所以望於彭君者,蓋期其驗於將然焉。爾謙乎勉哉!止而不競也,順而無逆也,有而不居也,始為能蹈謙之實者,有其實則天之所益,地之所流,鬼神之所福,人情之所好,在我信乎!其必享而有終,必吉而無不利矣。益孰大焉?苟冒虛名而靡實,德非求益者也,誰其益之?誰其益之?謙乎勉哉!

鄧君邦奇名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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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名檟,姓鄧氏,兵部員外郎號鶴軒先生之曾孫梅莊處士,其大父,江陵司訓大剛先生其父也。司訓生五丈夫子,皆教之。其命名皆以木一類相從,而或取諸物,或取諸人。伯曰槐,仲即價,次栱,次柱,皆取諸物也。其少曰相,則取諸人焉。檟之既冠也,賓友以邦奇字之,特未有說其義者,其友張君世禎以請於予。予與邦奇兄弟素相往還,誼不可辭。

惟名之有字,古也。名字之有說,非古也。然說以寓規勸,乃朋友責善之義,則古之道也。故君子不訾焉。按檟,梓也,其文理疏而色白,中琴瑟之用,蓋植物之材美而良,異於凡木者也。在昔,詩人美衛公之立國言其所植足備禮樂之用者曰:「椅桐梓漆。」而孟夫子亦以舍梧檟而養樲棘者為賤,場師則檟之為材且良而異於凡木,信其為邦之奇材矣。先生所以名子,蓋有望其為材之意,而賓友之字之也意亦豈非取諸此與?夫子之與物,其材質之成,皆資氣於乾坤。但氣之正且通者,恆鐘於人而得其偏且塞者為物,故人為天地之心,陰陽之會,五行之秀,獨靈於萬物焉。然偏之中亦有受命獨得其正者,若松柏之勁節,梧檟之良材,蓋植物之美肖人之賢且才者也。而正之中亦有氣質之偏,剛柔善惡之不齊,故有剛而為直,為斷,為嚴毅,為幹,因者有柔而為懦弱,為無斷,為邪佞,又有得剛柔之善之中者,其偏於剛柔之善者擬諸物,猶為材之良且奇者,一偏於惡則物之不若者多矣。然則剛而善者,猶物之松柏與柔而善者,其猶物之梧檟與若夫惡者則樲棘薋葹之比耳。惟夫兼剛柔之善而又皆中節焉,則人之至而非物可擬。今邦奇敦樸闓朗,讀書尚禮,周於利而不忘由義處家,而宗族稱其孝友,豈弟焉處鄉而人稱其忠信和樂焉。其材且良於所謂剛柔之善類,蓋多有之非若物之偏於一而不能通其全者,況其有未至焉。能自省而克治之以來求自至其中而止,使德行為一鄉一郡之所尊仰,蔚然如桐梓秀出乎?凡物之林出足以興禮樂處,足以善風俗,則名當其實,實副其名無忝矣,其不為一邦之奇士邪?故書為說而相與勉焉。

劉惟健名字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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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里多巨族,劉氏為著姓,族大以繁。竹坡逸老,東之劉氏之良也。儉德弗耀,有田百餘畝,足以自裕。今年垂知命矣,足不一至公門,視世之內交官吏,漁獵鄉社以規利尋以致富,則施施揚揚以驕人者,不已賢乎哉?逸老有四子:曰遠,曰陽,曰欽,曰逵。遠,字惟明;陽未有字,余以惟健字之。義雖因乎名,意亦承伯氏之字而取明健相類也。

夫人之心惟明則察於理,惟健則勇於義。明與健相資,固君子之美德與?然人之生太極,二五妙合,而凝以成其形。氣質之稟,有萬不齊,剛者、柔者、直者、巽者、斷者、慈者、嚴毅者、幹固者,又有猛者、隘者、強梁者、懦弱者、無斷者、邪佞者,善惡分為君子小人之類辨矣。然剛、直、斷、嚴毅、幹固,陽之善也,而猛、隘、強梁,陽中之陰也。柔、慈、巽,陰之善也,陰中之陽也。而懦弱邪佞,陰之不善也,陰之陰也。夫陽無不善,在陰中亦善。陰雖有善,然亦陽之舒焉。其在陽中有不善者,亦屬陰之憶也。昔聖人作《易》以陽為君子之類,而每致扶陽之意焉。人之所以貴陽而賤陰者,皆有以也。夫人之類陽為貴,陽之德健,為善健者,陽性之本,然非有外也。《易》曰:「乾,天下之至健也。」乾純於陽也,茲其為天下之至健與?逸老以陽名其子,則固聖其為君子之歸矣。余因推其義而字之曰惟健,豈不□其全君子之德以副其名乎?陽乎爾也,稟果陽邪?中未健邪?斯名斯字無慚矣,否則盍思所以矯揉變化其氣質乎?《傳》曰雖柔必強,變陰而陽也,此勉行者固執之□也,夫擇善而能固執之,則柔者可強變化氣質之方,孰大於是陽乎?欲勉於是請自擇善始。

陽聘吾妹,禮未成而吾妹不幸夭,然親交之情自茲始也。著斯說其何能無愴於余懷邪?

王元臣敬夫名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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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郡太守居巢王侯,年逾五十有子一人,愛之,命其名曰元臣。其所遊從親賓之賢者為取《大學》「為人臣止於敬」之義,字之曰敬夫。餘一日往造焉,侯因見其子作而言曰:「吾兒之生也,吾名之,茲固未冠也而所親亦既字之矣。弟未有說焉以示訓,顧非大人先生不可願以請將使誦而服行焉。庶幾乎加冠之日,成人可企及也。」

余惟字說非古也,然說以寓誨戒,所以進人於善則古之道也,前賢蓋嘗為之,今亦何敢終辭?夫元有二義:大也,善也。臣曰:大以位言也人爵也。臣曰:善以德言也,天爵也,人爵貴之。在外者不可必得,得之有命焉,求之有道焉。天爵貴之在我者,求則得之,舍則失之矣。愛子而欲其貴,父母之心也。人皆有之,侯能無是心乎?但貴有內外,愛其子而欲其必得於外焉,惑也;欲其得之而不使之由其道焉,惑滋甚矣。惟愛之而欲其得夫貴於內者,斯得之矣。不必求諸外也,然而貴之在外者,常必從之,此其為愛也周矣。今夫溥天之下,莫非王臣,惟為善者乃為元臣。苟為善矣,窮則為獨善之臣,達則為兼善之臣。固不但位居百僚之右者,謂之元臣也。侯之名子者何以哉?德邪、位邪、內邪、外邪?夫德必得其位則貴之在外者,亦惟為善者可以得之,不善而得其位者有之矣。未有不善而能存其位者也。侯之愛子宜無不周者,名以元臣將非冀其為善邪?善生於敬者也,故曰敬心之貞也,德之聚也。能敬則其心貞固而虛靜,萬理具焉,萬善出焉。以君則仁,以臣則敬,以子則孝,以父則慈。為兄而友,為弟而恭,為夫而義。交朋友而信,無適而非善,端之發見焉。蓋皆基於敬也,豈獨可為元臣而已乎?《大學》曰:「為人臣,止於敬。」此聖人安止之目一事之敬,一端之善耳。觀其首曰:「於緝熙敬止。」聖人蓋無不敬而安所止也。故其於君臣父子與國人交之際,所止無非至善,皆一敬之驗也。聖人,人之則也。人而則聖,人之善非敬而能之乎?然則字符臣以敬夫,其深意當出此與?余故為發父師之至愛,以示元臣。元臣茲當入小學歲也。小學之教,所以使人習於誠敬,以養其德性者也,其詳具於大,公之書報使元臣誦而習焉,少長而進乎大學,則固有本而可以自達矣。其至乎成人何難哉?他日聞大江之北有善聞,蔚然為當世之元臣者,必吾侯之子也。

宋光德充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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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守古巢王公,知言者也。一日伻來山中,語余曰:「邑有大家宋氏,巢之著姓也。宋氏有名穩字思遠者,又宋氏之良也。讀書先禮而上義,年六十始生子,賀客有試知其英物者,言其長必興宋氏也。思遠愛之,因命其名曰光,延師家塾教之古學。歲癸卯,某之奉朝命來守廣安也,便道過家,修禮先墓,思遠議聘某長女為光配。甲辰,廬郡太守行部至邑,選民間俊秀補邑學弟子員。光幸與焉。某聞之喜,光采芹在泮,而有所於學也,思得有道者,一言汲而引之,光學庶乎其知所嚮往,況文宗嘗主學事以成人材者,願因光名為之字,併發其義將寓歸,思遠以朝夕示,光俾有所警發焉。余惟古者男子生而父名之,冠而賓字之,為之辭,以致祝頌,後世師友因有作字說,以寓規戒者,今將祝頌之邪?而非冠之賓諂也,將規戒之邪?而非教之師瀆也,以此謝公。」公固以請,不得辭,則復之曰:「昔孟夫子推論人品有雲『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言其德充實於中而英華髮外,光輝著焉。所以為大人也,請字光曰德充,可乎?」公曰:「可!則為說其義。」

夫德者,眾善之得於心者也。而善則處心行事,粹然一出於天理,而無惡之謂。是善也,在天曰乾元,在地曰坤元,在人心則曰仁。蓋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也。若亨利貞,若義禮智,眾善胥此出焉,是謂天地人之德也。天惟有是德充諸中,故日月星辰懸象於上,而風雨霜露四時行焉。地惟有是德充諸中,故水石火土成形於下,而草木鳥獸庶物生焉。此蓋天地至教也。光輝孰大焉?其為人也,善則可欲而不可惡矣。由是進而善有諸己,為信又進而積善於中,為美則必其仁義禮智根於心,而充滿積實在內者,盎然天地生物之心矣。是以暢於四支而威儀容止,燁然可觀,發於事業而倫理文章煥然光於家若國與天下矣。此德之大者也。進此大而能化則聖,聖而不可知,則神皆一德之充積而已。夫善也者,德之實也。蓋性之初本然也。學焉而能復,其性之初則德充,德充則光,光非自外至也。光乎欲充其德,請自明善始,善明則身可誠,身誠則信,信則美且大,可企而及矣。

清河梁滸朝宗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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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之清河人有梁其姓,滸其名者,可人也,頗涉獵書史,喜與士君子游。其先從戎於靖,因家焉。滸往來荊湖巴蜀之間,居積以裕其家,非明不麗,非賢不與。蓋亦知旅非常居,然道無不在。故自有其正不可苟者。戊午夏,淮教舍弟典文於浙,便道歸省,其冬適在賨,滸適商於合陽賨城間。間館於妹弟惟健劉君家邂逅,舍弟與語,知其賢也。於其別,惟健念朋遊之好,繪為《渠江別意圖》與,余諸子薦、芊、華各作詩於圖,左右及下方以寫別情,用以華朝宗之行,淮教舍弟實為敘之。惟健意尤不盡也。復請於余曰:「滸之名命於父師舊矣。朋輩字之曰朝宗,以便稱謂也。第未有發其名字之義著為說者。夫以言為教,先生有道者之事也,非大人其孰宜為之?」

余惟人之有名多假借於物以自稱也,名之有字則根柢於理,以為義耳。若曾氏之名子以參,陸氏之名子以贄,皆假借於物以自稱也。若參之字子與,贄之字敬與,則根柢於理以為義也。今梁氏之名其子以滸,非假於物以自名邪?滸之字朝宗,其亦根柢於道以為義與夫水之為物也,其出也必自山,山其源乎?其流也必歸海,海其委乎?故古之論道者必多取於水而水之行於地中也,必有涯所謂水滸也。沿涯而上則知其來不已也,必根於山,山者水之所自出也,非宗之源乎?故謂尋源為朝宗可也。循涯而下則知其去之無窮也,必趨於海。海者,水之所同歸也。非宗之委乎?則謂趨海為朝宗,亦可也。今夫水與道為體者也,一而萬,萬而一者也。朝宗往來下上於江湖久矣。其觀於水也,其心必有得焉,觀其源也自一本而散於萬殊,觀其委也,自萬殊而歸於一本,統之也有宗,會之也有元道之體用,亦若是焉。故知水則知道矣,何必讀書?

陳鏞字仲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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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陳君名鏞者,其父彥和。父誠篤人也,世家華亭。彥和有二子:伯名銘,字仲彜;次則鏞也,既冠矣,未有字之者。

《禮》:「子生三月,父命之名。」二十而冠,冠而賓字之。祝之以詞,蓋因以教之也。禮行而教存焉,古之道也。俗之所由以美也。古禮廢久矣,今雖士大夫家亦莫之行,而況民庶乎哉?是大可慨也。

己酉春,余舟行上京。抵龍江,當易舟。有禁不得乘官舸,問客舫焉,邂逅鏞北遊,遂附其舟以行。

一日,其友孔君某為請曰:「鏞名,父所命也,尚未有字,朋儕無以稱謂之,願為之字,大人之賜厚矣。」余非冠之賓也,字之何?居則以禮辭,而其請不置,乃因其名而字之曰仲宣,而著其說。

夫鏞,大鐘也,蓋金聲之屬,作樂者於八音未作而先擊鐘宣其聲也。眾音條理,於是始焉。以仲宣字鏞,義取此耳。然人非鏞也,而名鏞也,則亦猶鏞也。人之有言而鳴,其諸猶鏞之有聲而鳴乎?今夫鏞不扣而鳴,則妖扣而不鳴則廢時乎,扣而鳴則善矣,鏞乎鏞乎,其亦慎其言而時其鳴乎?則所以宣其心之動者,不妄矣。言其庶幾寡尤乎。

姚君本立字大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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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之屬里二十,倚郭曰在城,其一也,其民多市井,居而狃於機變,其俗視鄉落之淳樸渾厚,殆若古今然不相及,其勢之然與?大抵不儘然也。里有姚氏,世族也。蓋自宋迄今,雖有徙,不出鄉。姚氏有諱顗,字彥儀者,魁奇忠信有材德,未用於時而有惠於人,故嘗被恩授承事郎,以壽考終,蓋傑然居人之望也。其子德潤,舉鄉進士,為鄠教;德宣,以輸馬助邊予冠帶,旌為義民;德重,為上捨生。謁選諸孫:曰文、曰龍、曰謨、曰兆,皆遊胄監,衣冠詩禮之盛,州里大家不能多尚也。

彥儀諸孫有名本立者,頗讀書,知大義。其事親孝,其居家友且悌,其交人忠以信。與之遊者,以其齒之長也未有字以便稱,謂介余婿曰:「兆來請字與說焉。」余交德宣也厚,情不得辭。又,古者男子生而父名之;二十而冠,冠而賓字之,禮也。今冠禮廢久矣,人子生名焉而不字,禮之失也。禮失於始而知舉之終,雖遲猶愈於已。余欲救禮之失,事不可辭。本立於文、龍、謨、兆,兄也。文字大本,龍字大卿,謨曰大猷,兆曰大興,兄弟字例以類從,請字本立以大中,馳訊德宣曰:「可乎?」德宣曰:「惡乎不可?」且曰:「誼何居?」余曰:在天地間,萬物萬事皆有本,一物一事各一本,本之小者也。萬物萬事同一本,本之大者也。夫萬物生乎道,道為太極,是天地萬物之本也。萬事生於心,心為太極,是天下萬事之本也。夫心一也,寂然不動其性乎,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其情乎?其為性也,渾然在中,不偏不倚,故謂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此本既立成性存,存矣而萬事感焉,四端發焉,萬善出焉,是中也,天下之大中也。古之君子戒慎恐懼,無時不然,所以致大中而立大本也。故動而無所適,非中焉豈非其本之立邪?以大中字本立,其說出此。姚君忠信孝悌見於事為,亦云:「日用乎此矣。未能著且察焉,蓋自昔眾矣,豈今至於君獨然乎哉?」孔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久矣。」聖人蓋已深慨夫世教之久衰也。斯歎也,其諸切有望於斯人乎,抑中也者。固古今人心所同有者也,因其所固有而啟之。夫惡知其終不悟邪?故今亦不敢懲失言知而不以告也,然告焉而不之知而莫之信悅乎,故而不思即乎新,則咎斯有在。德宣曰:「子之言然。」爰書為說,以歸姚君。

石谷達意稿卷之二十六終

弘治十七年甲子春正月男薦編錄於甘棠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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