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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子/第11篇宙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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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輔第十 管子
宙合第十一
管仲
樞言第十二

左操五音,右執五味。懷繩與准鉤,多備規軸,減溜大成,是唯時德之節。春采生,秋采蓏,夏處陰,冬處陽,大賢之德長。明乃哲,哲乃明,奮乃苓,明哲乃大行。毒而無怒,怨而無言,欲而無謀。大揆度儀,若覺臥,若晦明,若敖之在堯也。毋訪於佞,毋蓄於諂,毋育於凶,毋監於讒,不正廣其荒。不用其區區,鳥飛准繩,讂充末衡,易政利民。毋犯其凶,毋邇其求,而遠其憂。高爲其居,危顛莫之救。可淺可深,可浮可沈,可曲可直,可言可默。天不一時,地不一利,人不一事,可正而視,定而履,深而跡。夫天地一險一易,若鼓之有楟,擿擋則擊。天地萬物之橐,宙合有橐天地。

「左操五音,右執五味」,此言君臣之分也。君出令佚,故立於左;臣任力勞,故立於右。夫五音不同聲而能調,此言君之所出令無妄也,而無所不順,順而令行政成。五味不同物而能和,此言臣之所任力無妄也,而無所不得,得而力務財多。故君出令,正其國而無齊其欲,一其愛而無獨與是,王施而無私,則海內來賓矣。臣任力,同其忠而無爭其利,不失其事而無有其名,分敬而無妬,則夫婦和勉矣。君失音則風律必流,流則亂敗。臣離味則百姓不養,百姓不養則衆散亡。君臣各能其分,則國寧矣。故名之曰不德。

「懷繩與准鉤,多備規軸,減溜大成,是唯時德之節。」夫繩扶撥以爲正,准壞險以爲平,鉤入枉而出直。此言聖君賢佐之制舉也,博而不失,因以備能而無遺。國猶是國也,民猶是民也,桀、紂以亂亡,湯、武以治昌。章道以教,明法以期,民之興善也如此,湯、武之功是也。多備規軸者,成軸也。夫成軸之多也,其處大也不究,其入小也不塞,猶跡求履之憲也,夫焉有不適善?適善,備也,僊也,是以無乏,故諭教者取辟焉。天淯陽,無計量;地化生,無法崖。所謂是而無非,非而無是,是非有,必交來。苟信是,以有不可先規之,必有不可識慮之。然將卒而不戒,故聖人博聞多見,畜道以待物,物至而對,形曲均存矣。減,盡也。溜,發也。言偏環畢,莫不備得,故曰:「減溜大成。」成功之術,必有巨獲,必周於德,審於時。時德之遇,事之會也,若合符然。故曰:「是唯時德之節。」

「春采生,秋采蓏,夏處陰,冬處陽」,此言聖人之動靜、開闔、詘信、浧儒,取與之必因於時也。時則動,不時則靜,是以古之士有意而未可陽也,故愁其治,言含愁而藏之也。賢人之處亂世也,知道之不可行,則沈抑以辟罰,靜默以侔免。辟之也,猶夏之就凊,冬之就溫焉,可以無反於寒暑之菑矣,非爲畏死而不忠也。夫強言以爲僇,而功澤不加,進傷爲人君嚴之義,退害爲人臣者之生,其爲不利彌甚。故退身不舍端,脩業不息版,以待清明。故微子不與於紂之難,而封於宋,以爲殷主,先祖不滅,後世不絕。故曰:「大賢之德長。」

「明乃哲,哲乃明,奮乃苓,明哲乃大行」,此言擅美主盛自奮也。以琅湯凌轢人,人之敗也常自此。是故聖人著之簡筴,傳以告後進曰:「奮盛苓落也。盛而不落者,未之有也。」故有道者不平其稱,不滿其量,不依其樂,不致其度。爵尊即肅士,祿豐則務施,功大而不伐,業明而不矜。夫名實之相怨久矣,是故絕而無交。惠者知其不可兩守,乃取一焉,故安而無憂。

「毒而無怒」,此言止忿速,濟沒法也;「怨而無言」,言不可不慎也,言不周密,反傷其身。故曰:「欲而無謀。」言謀不可以泄,謀泄菑極。夫行忿速,遂沒法,賊發言,輕謀泄,菑必及於身。故曰:「毒而無怒,怨而無言,欲而無謀。」

「大揆度儀,若覺臥,若晦明」,言淵色以自詰也。靜默以審慮,依賢可用也。仁良既明,通於可不利害之理,循發蒙也。故曰:「若覺臥,若晦明,若敖之在堯也。」

「毋訪於佞」,言毋用佞人也,用佞人則私多行;「毋蓄於諂」,言毋聽諂,聽諂則欺上;「毋育於凶」,言毋使暴,使暴則傷民;「毋監於讒」,言毋聽讒,聽讒則失士。夫行私、欺上、傷民、失士,此四者用,所以害君義失正也。夫爲君上者既失其義正,而倚以爲名譽,爲臣者不忠而邪,以趨爵祿,亂俗數世,以偷安懷樂,雖廣其威可須也。故曰:「不正廣其荒。」是以古之人阻其路,塞其遂,守而物修。故著之簡筴,傳以告後世人曰:「其爲怨也深,是以威盡焉。」

「不用其區區」者,虛也,人而無良焉,故曰虛也。凡堅解而不動,陼隄而不行,其於時必失,失則廢而不濟。失植之正而不謬,不可賢也。植而無能,不可善也。所賢美於聖人者,以其與變隨化也。淵泉而不盡,微約而流施,是以德之流,潤澤均加於萬物。故曰:聖人參於天地。「鳥飛准繩」,此言大人之義也。夫鳥之飛也,必還山集谷,不還山則困,不集谷則死。山與谷之處也,不必正直,而還山集谷,曲則曲矣,而名繩焉。以爲鳥起於北,意南而至於南;起於南,意北而至於北。苟大意得,不以小缺爲傷。故聖人美而著之曰:「千里之路,不可扶以繩。萬家之都,不可平以准。」言大人之行,不必以先,帝常義立之謂賢。故爲上者之論其下也,不可以失此術也。

「讂充」言心也,心欲忠。「末衡」言耳目也,耳目欲端。中正者,治之本也。耳司聽,聽必順聞,聞審謂之聰。目司視,視必順見。見察謂之明。心司慮,慮必順言,言得謂之知。聰明以知則博,博而不惛,所以易政也。政易民利,利乃勸,勸則告。聽不慎不審不聰,不審不聰則繆。視不察不明,不察不明則過。慮不得不知,不得不知則昏。繆過以惛則憂,憂則所以伎苛,伎苛所以險政。政險民害,害乃怨,怨則凶,故曰:「讂充末衡。」言「易政利民」也。

「毋犯其凶」,言中正以蓄慎也;「毋邇其求」,言上之敗常貪於金玉馬女,而𠫤愛於粟米貨財也。厚藉斂於百姓,則萬民懟怨。「遠其憂」,言上之亡其國也。常邇其樂立優美,而外淫於馳騁田獵,內縱於美色淫聲,下乃解怠惰失,百吏皆失其端,則煩亂以亡其國家矣。「高爲其居,危顛莫之救」,此言尊高滿大,而好矜人以麗,主盛處賢而自予雄也。故盛必失而雄必敗。夫上既主盛處賢以操士民,國家煩亂,萬民心怨,此其必亡也。猶自萬仞之山,播而入深淵,其死而不振也必矣。故曰「毋邇其求,而遠其憂。高爲其居,危顛莫之救」也。

「可淺可深,可沈可浮,可曲可直,可言可默」,此言指意要功之謂也。

「天不一時,地不一利,人不一事」,是以著業不得不多,人之名位不得不殊。方明者察於事,故不官於物而旁通於道。道也者,通乎無上,詳乎無窮,運乎諸生。是故辯於一言,察於一治,攻於一事者,可以曲說,而不可以廣舉。聖人由此知言之不可兼也,故博爲之治而計其意;知事之不可兼也,故名爲之說而況其功。歲有春秋冬夏,月有上下中旬,日有朝暮,夜有昏晨半,星辰序各有其司,故曰:「天不一時。」山陵岑巖,淵泉閎流,泉踰瀷而不盡,薄承瀷而不滿,高下肥墝,物有所宜,故曰:「地不一利。」鄉有俗,國有法,食飲不同味,衣服異采,世用器械,規矩繩准,稱量數度,品有所成,故曰:「人不一事。」此各事之儀,其詳不可盡也。

「可正而視」,言察美惡,審別良苦,不可以不審。操分不雜,故政治不悔。「定而履」,言處其位,行其路,爲其事,則民守其職而不亂,故葆統而好終。「深而跡」,言明墨章書,道德有常,則後世人人修理而不迷,故名聲不息。

「夫天地一險一易,若鼓之有楟,擿擋則擊」,言苟有唱之,必有和之,和之不差,因以盡天地之道。景不爲曲物直,響不爲惡聲美,是以聖人明乎物之性者,必以其類來也。故君子繩繩乎慎其所先。

「天地萬物之橐,宙合有橐天地。」天地苴萬物,故曰「萬物之橐」。宙合之意,上通於天之上,下泉於地之下,外出於四海之外,合絡天地以爲一裹,散之至於無閒,不可名而山,是大之無外,小之無內,故曰「有橐天地」。其義不傳,一典品之,不極一薄,然而典品無治也。多內則富,時出則當,而聖人之道,貴富以當。奚謂當?本乎無妄之治,運乎無方之事,應變不失之謂當。變無不至,無有應,當本錯,不敢忿。故言而名之曰宙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