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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俠隱記/第23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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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續俠隱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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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托那爾街有一所房子,巴黎城裏的轎夫家人,個個都認得的。這所房子不是世爵住的,也不是財主住的,這所房子是沒得什麽聚會,也沒得賭局,連跳舞會也是絕無僅有的;卻是時髦的人,差不多個個都來的。這所房子,是小教士司克朗住的。他那間客廳,終日都是談笑之聲,有了什麽新聞,都在這裏談論;有什麽稀奇古怪的事,也在這裏說;有什麽挖苦人的話,都在這裏創造;人家都喜歡來聽。

這個司克朗,是個小教士。從前在拉曼斯地方的時候,社會上很歡迎他。他的故事最多。有一天,地方上出大會,司克朗要做一件稀奇古怪的事,叫眾人取樂。他就叫家人給他遍體塗滿蜜,把一床鴨毛被剪開,他在鴨毛上滾,粘了滿身鴨毛,很象一隻大怪鳥。他跑到街上,挨家去探望朋友,引得街上的人樂到了不得。街上的粗人罵他,小孩子拾石擲他,他隻好逃了。誰知他越逃,追趕的人越多,他沒得法就跳在河裏。他原是會泅水的,但是河水甚冷,把他冷壞了;遊到對岸,四肢麻木,動不得了。醫生們想了許多法子替他治,越治越不好,後來隻好不治了。於是遷到巴黎,巴黎的人是早已聞他大名。他創造一頂轎子,常常坐了轎子去見王后,王后很賞識他。

這個人很聰明。有一天,王后要封他一個號,問他喜歡什麽?他說道:「我最喜歡一個號。」王后問他號什麽?他說道:「王后的病人。」從此以後,人都稱他作王后的病人。王后還給他些恤款,每年一千五百個利華。以後司克朗過的日子倒舒服,有了教堂的薪俸,還是恤款,他很夠過了。有一天,有一個主教的人說,司克朗太歡迎幫主教,有點不妙。司克朗問道:「為什麽呢?難道幫主教不是個上等人麽?」那人說道:「是的。」司克朗道:「難道幫主教脾氣不好麽?」那人道:「他脾氣很好。」司克朗道:「難道幫主教不是個聰明人麽?」那人道:「他聰明太過了。」司克朗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麽我不該歡迎他?」那人道:「因為他好說一個人的壞話。」司克朗道:「他說誰的壞話?」那人道:「他好說主教的壞話。」司克朗道:「某人最喜歡說我的壞話,我還是一樣歡迎他。為什麽幫主教說別人的壞話,我就不該歡迎幫主教呢?」說過之後,司克朗是很倔強的,以後加倍歡迎幫主教。

再說阿托士要去見司克朗的那一天,剛好是一季的末了一天,按季發俸的日子。司克朗打發家人照常去支應處領恤款,家人回來說恤款停止了。那時剛好朗維勒在司克朗那裏,聽了這句話,就肯出兩倍恤款的錢,送給司克朗用。司克朗是很能幹的,心裏很明白,不受他的好;想出法子,把停止恤款的話播揚出去。不到下午四點鍾,通巴黎的人都曉得主教待司克朗很刻薄。這天是禮拜四,司克朗見客的日子,來了許多客人,人人都替司克朗不平。

阿托士走到某街,看見兩個騎馬的人,後頭一個跟人,同走一路。阿托士雖不認得這兩個人,內中一個脫帽問他道:「你聽見新聞麽?那個光棍馬薩林停止了司克朗的恤款。」阿托士很恭敬的還禮,說道:「有這個事麽?卻是令人難信。」那個人又說道:「我撲克馬薩林簡直是個厲害的國賊,你說是不是?」阿托士道:「這句話,我可不能答。」兩人鞠鞠躬,分道走了。

阿托士對洛奧爾說道:「我們今天很巧,可以說幾句好話,安慰司克朗。」洛奧爾問道:「司克朗是個什麽人?為他這一點倒驚動了巴黎。他是個退位的大臣麽?」阿托士道:「不是的,他不過是個有口才、談風好的人。他身體短小,社會上倒很喜歡他的,因為他造了許多挖苦主教的話,得罪了主教。」洛奧爾問道:「上等人也作詩麽?我以為這件事上等人看不起,不幹的。」阿托士道:「不錯的,上等人作壞詩,人家是看不起的;若是作得好,名聲是很大的,某人就是個榜樣。但是我勸你不要作詩。」洛奧爾道:「原來司克朗是個詩人。」阿托士道:「是的,我勸你在他家裏少說話,多聽少說為妙。」洛奧爾道:「我聽你分付。」阿托士道:「回頭你看見我同一個人說話,德博理教士,你常聽我說起的。」洛奧爾道:「我記得這個名字。」阿托士道:「你可以常跑到我們跟前,裝出要同我們說話的樣子,卻不要聽我們說,我為的是不願意別人來打岔。」洛奧爾道:「我照辦。」

阿托士拜了兩處客,等到七點鍾,他與同伴的走到托那爾街,滿街上都是轎夫、馬夫、跟人,十分擁擠。進了房子,第一個看見的就是阿拉密。他坐在一個椅上。旁邊那把椅子,有四個小輪,坐著一個身材很小的人,麵貌雖不算老,滿臉卻是病容,眼神甚足,談風是極好的。這位就是司克朗,在那裏或高談,或說笑,或大笑,或恭維人,忙的了不得。他坐的椅子,前後左右,男男女女圍了許多人。房裏鋪陳一切,是很華麗的,房裏有兩個家人伺候。阿拉密看見阿托士,拉住他的手,介紹與司克朗見麵,兩個人說了幾句套話。司克朗回過頭恭維了洛奧爾幾句。洛奧爾鞠躬,見有許多人,心中有點慌亂。阿拉密又介紹阿托士見了幾個人。

洛奧爾心定之後,很留心四圍的看,看見房門開了,家人通報寶力小姐。阿托士拍洛奧爾肩膀,說道:「你留心看這個人,他很有點曆史的。顯理第四到他家裏去的時候,在路上被人刺死。」洛奧爾很留心看他,今天看見有曆史的人不少了,卻不曉得這位女人同顯理第四有關。

這個女人一進來,就有許多人過來圍住他。這位女人,身材苗條,頭發甚美,當時人都稱他做母獅子。寶力小姐從人隊裏走向司克朗跟前,說道:「我聽見你忽然窮了,我探望朗布裏夫人的時候,聽見這個新聞,是某人說的。」司克朗道:「我窮了,國家就富了,我們誰不願意犧牲自己以為國家呢?」有一個擲石黨說道:「一千五百個法朗一年,夠主教的香水錢了。」阿托士認得說話的人,是剛才在街上碰見的。阿拉密說道:「我們的詩人怎麽說的?詩人沒得錢是唱不出來的。」司克朗拉了寶力小姐的手,說道:「這話說得為錯。好在我失了長蛇,還有個母獅子。」司克朗今晚分外精神,說話加倍有趣。

寶力小姐坐下來,一眼看見洛奧爾。阿托士說道:「洛奧爾,寶力小姐看你,你上去見禮罷,你自自然然的同他說就好了,卻不要提起顯理第四的話。」洛奧爾走進人隊裏,對寶力小姐鞠躬。這時候,房裏的客人分作兩隊,一隊圍著米那治,一隊圍住寶力小姐。司克朗在兩隊往來,將坐的四輪椅了車來車去。阿托士問阿拉密道:「我們幾時談談。」阿拉密道:「再等一會。等到客到齊了,我們說話就沒得人理會了。」

這個時候,房門又開了,家人報幫主教的名。眾人聽見了,都抬起頭來。幫主教名幹狄,這時是很有點名氣了,阿托士卻是第一次見他。幹狄是個近視眼,身材短小,臉色發黑,走路很不好看。他雖然這樣,卻很會頑槍頑劍的。他走進房來,幾乎碰倒一張桌子。司克朗掉過有輪椅子來,寶力小姐點頭擺手的歡迎幹狄。幹狄不甚看見司克朗,等到看清楚的時候,又碰了椅子,幾乎跌一交。幹狄說道:「我聽見你很不得意。」這一句話,個個客人都同司克朗說過的,司克朗總是說兩句俏皮話回答。到了這個時候,幾乎說完了,答道:「主教居然想到我,總算是有情的。」米那治聽了,大笑喝采。

幹狄道:「你現在那裏有錢應酬這許多朋友?你不如到我的教堂來,我派你一個職事罷。」司克朗說道:「這卻使不得,恐怕拖累你。」幹狄道:「許你還有許多法子想,不是我所知道的。」司克朗道:「我打算同王后借錢。」阿拉密道:「王后自己也沒得錢,王后的錢是國家撥去的。」幹狄回過頭,伸出小手給阿拉密,說道:「你不要見怪,我才看見你。我帶了一分禮送給你。」阿拉密道:「什麽東西?」幹狄道:「是條帽帶子。」眾人走過來看,看見幹狄拿出一條帶子來。司克朗道:「這是擲石派。」幹狄道:「不錯的。現在什麽東西都是擲石派的了。寶力小姐,我要送你一把擲石派的扇子。德博理,我把一個製手套的人的住址告訴你,他作的是擲石派手套。司克朗,我認得一間麵包店,作擲石派麵包,你隻管去賒。」阿拉密接了帶子,捆在帽子上。這個時候,家人開門,通報施華洛夫人。客人聽了都站起來,司克朗趕快把椅子車去迎接,洛奧爾臉色紅了。阿托士同阿拉密使眼色,阿拉密走到窗子邊坐下。

施華洛夫人一麵同眾人寒暄,一麵要找人。後來看見洛奧爾,夫人滿臉高興;看見阿托士,夫人臉色略變;看見阿拉密在窗子旁邊,十分詫異。夫人對司克朗說道:「司克朗,倭阿卓怎麽樣了?」司克朗道:「倭阿卓打牌,受了寒,病得很重,快死了。」那人又問道:「在那裏受寒病?」司克朗道:「在我這裏。你想想看,倭阿卓原先發過誓,不肯再賭的。過了三天,他賭興又發了。他特為跑到小主教府裏,求我同他解誓。我剛好同巴留士商量事體。那時呂晤士侯爵正在那裏等人賭錢,一眼看見倭阿卓,就拉了去賭。倭阿卓說,發過誓,還未解誓,不敢賭。呂晤士說,替他擔責任。倭阿卓坐下來賭,輸了四百個柯朗,回去的時候受了涼,就從此不能起床了。」阿拉密有半個身子藏在窗簾後,說道:「倭阿卓病得這樣重麽?」米那治歎氣說道:「我恐怕這個闊人病重的很,恐怕要同我們永遠告辭的了。」

寶力小姐冷笑說道:「他死麽?他才不死!他同土耳其人一樣,身邊圍了無數女人。香多夫人替他弄牛肉茶,立那多夫人替他烤褥單,還有朗布裏夫人替他煮粥。」司克朗笑了,說道:「我看你是很不喜歡倭阿卓的。」寶力小姐說道:「你說的不對,我不獨沒討厭他,還要為他念經,叫他的靈魂安樂。」洛奧爾說道:「這樣一個大詩人,你為什麽說他壞話。」寶力小姐道:「什麽大詩人?你真是個比鄉下來的了。你是沒看見他。他若是看見了,一定不說他是個大詩人。你可曉得,他沒得五尺高。」

那時,有一個身材很高大、臉色很黑、有兩撇很兇的鬍子、身邊掛把刀的人,聽了喝采,說道:「我不是自己吹,作詩,我倒是在行的,倭阿卓的詩壞透了。」洛奧爾低聲問阿托士道:「這個說話的人是誰?」阿托士道:「他叫司克特。」洛奧爾道:「就是作某某詞曲的麽?」阿托士道:「是的。他同妹子兩個人作的。在司克朗旁邊同一個美貌女人說話的,就是他的妹子。」洛奧爾回過頭看,看見兩個女人,才來了一會的。有一個身體很弱,臉上略帶愁容,卻是很動人的,頭上許多黑頭發,兩眼甚柔媚;他的同伴,臉色頗青,神色嚴厲。洛奧爾一看見那個美貌女子,他就打好主意,未走之先,去同他說話。最奇的是他看見這個女子,就想起路易賽來。

當下阿拉密走到幹狄跟前,幹狄大笑,在阿拉密耳邊說了幾句話。阿拉密向來是極鎮靜的,聽了這幾句話,不禁一跳。幹狄低聲說道:「你也要笑!有人留心察看我們。」說完了,走去同施華洛夫人說話。夫人的身邊,也圍了許多人。阿拉密果然大笑,是撒沙迷目,不叫旁人犯疑的意思。看見阿托士一個人在窗子旁坐下,他慢慢走上前,一麵走,一麵還同熟人招呼說話。

不到一會,阿托士同阿拉密兩個人深談起來。洛奧爾果然走上前,站離不遠。阿托士大聲說道:「剛才幹狄對我念倭阿卓的長句詩,我看作得很好。」洛奧爾站了有幾分鍾,走開了,走到施華洛夫人、寶力小姐、司克特小姐隊裏。幹狄說道:「我不以司克特的話為然。我說倭阿卓的確是個詩人,別的都是不行的,他政黨思想是全沒有的。」

阿托士問道:「怎麽樣?」阿拉密趕快說道:「定的是明天。」阿托士道:「幾點鍾?」阿拉密道:「約六點鍾。」阿托士道:「在什麽地方?」阿拉密道:「在聖曼狄。」阿托士道:「是誰告訴你?」阿拉密道:「盧時伏。」

這個時候,有人走來。阿托士說道:「他的哲學是不行的,倭阿卓是全不懂的。我很以幹狄的話為然,倭阿卓不過是個詩人。」米那治說道:「他的詩是真好無疑的了。但是有一層,後世的人雖然稱讚他,也要批評他的。他的詩作得太隨便了,他糊糊塗塗的。把真詩絕了種了。」司克特道:「是的,要絕種了。」施華洛夫人說道:「他的尺牘是好的。」司克特小姐說道:「講到尺牘,他真是個天才了。」寶力小姐說道:「他的小品都是很好的。他若是作篇正經東西,是永遠不會好的。」施華洛夫人道:「他的東西,興趣最濃。」司克特捋捋鬍子,說道:「據我看來很欠自然,你看他某某信就曉得了。」米那治道:「你卻不要忘記了,他某某兩篇詩最好。」

阿拉密走來同施華洛夫人鞠躬,笑道:「我不喜歡他一樣,他挖苦達官貴人太過了,什麽人都逃不了,王后他還要挖苦。」司克特擺出一個預備打架的架子來,說道:「什麽?連王后都挖苦麽?我卻不曉得他怎麽挖苦王后的。」阿拉密道:「你不曉得麽?」施華洛夫人說道:「我不曉得。」司克特小姐也說道:「我也不曉得。」寶力小姐道:「我也不曉得。」阿拉密道:「王后不肯輕易對人說的。」施華洛夫人道:「你曉得麽?」阿拉密道:「我還記得。」幾位女客都說道:「我們都要聽。」阿拉密道:「我先把事由告訴你們。倭阿卓有一天同王后在芳田浦樹林坐馬車,他故意在那裏用心想,要王后問他想什麽。果然王后問他想什麽,倭阿卓故意想了一會,才答,要王后曉得他是口占的。」阿拉密把倭阿卓挖苦王后的詩念了一遍。內中有幾句,是因為王后有兩個情人,問王后究竟愛那一個?眾人聽了很詫異,說倭阿卓太放肆了。

惟有那個兩眼很柔媚的女子說道:「我看這首詩作得很好。」洛奧爾很對那個女子表同情,走到司克朗跟前問道:「司克朗,那位女子是誰?他倒不是人雲亦雲的。」司克朗說道:「我的少年朋友,你打算幫他麽?」洛奧爾紅了臉,說道:「我看那首詩作的真好。」司克朗道:「作得是很好。不過在詩人隊裏,是不能說這句話的。」洛奧爾道:「但是我不是詩人,我請你告訴……」司克朗道:「你要曉得那個女子麽?人家都稱呼他作印度美人。」洛奧爾道:「我還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你要曉得,我是才打鄉下來的。」司克朗道:「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懂我們這裏用的字眼;還是不懂的好,你不要學罷,不過是糟蹋時候。等到你學會了,又改用別的字眼了。」洛奧爾道:「既然這樣,你不要怪我,我還要問你,那位女子是誰?」司克朗道:「他是杜比彌小姐。」洛奧爾道:「他是從前顯理第四的朋友某人的一家麽?」司克朗道:「他是某人的孫女。他才從某處來,故此我叫他作印度美人。」

洛奧爾拿眼去看那位小姐,那位小姐剛好也拿眼看他,微微一笑。那位小姐問司克朗道:「你看倭阿卓的朋友怎麽樣?你聽他們糟蹋他,一個說他的詩沒得意思,一個說他的詩沒得韻,一個說他不清新,一個說他的詩沒興趣。他的詩的好處,被他們都剝光了。」司克朗同洛奧爾聽了大笑。那個印度美人很詫異,低頭不說了。洛奧爾想道:「這是個聰明女子。」阿托士在遠遠的留心看,臉上冷笑。

施華洛夫人對幹狄說道:「請你去告訴德拉費伯爵,我要同他說話。」幹狄說道:「我很高興去,我卻不要人說我同他是朋友。我很恭維他從前所辦的出色事。我要等過了明天,再同他說話。」夫人道:「為什麽要等後天?」幹狄笑道:「你明天晚上就曉得了。」夫人道:「你的意思好難懂。」回過頭來,對阿拉密說道:「德博理,你今天還同我跑一趟差。」阿拉密道:「可以之至。今天、明天、後天,不論那一天都可以。」夫人道:「你去找德拉費伯爵來,我有話同他說。」

阿拉密把阿托士找了來。夫人說道:「伯爵,薦書在此,你那個少年拿信去見,一定十分歡迎的。」阿托士道:「他有你照應,僥幸極了。」夫人眼睛轉了兩轉,說道:「你不要妒忌他。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認得那個孩子。」說完,站起來,分付預備馬車。寶力夫人是已經走了,司克特小姐也正要辭。阿托士道:「洛奧爾,你去扶施華洛夫人,送他上車,不要忘了謝他的薦書。」那個印度美人,此時走到司克朗跟前告辭。司克朗說道:「你要走了麽?」印度美人說道:「我是末了幾個走的。你如果有倭阿卓的好消息,請你告訴我。」司克朗道:「他現在死也死得快樂了。」印度美人道:「這話怎麽講?」司克朗道:「因為你稱讚他。」兩個人都笑了,那個女子回頭看司克朗,司克朗的眼跟著他走。客人慢慢的分開了,有交頭接耳的,有傳遞書信的,司克朗裝作不理會。

這一天晚上,雖然算是個朋友們平常的聚會,談的都是社會瑣事同詩詞,內中卻有很秘密的用意。司克朗現在可以不理會的了,因為他不是王后的病人了。

當下洛奧爾送施華洛夫人上車,夫人伸出手來給他親,忽然感動了天性。夫人兩手抱住洛奧爾的頭,在額上親了好幾遍,說道:「子爵,我親你,我替你祈禱,望你一生快樂。」說完了,叫他走了。馬車一麵走,夫人在車內擺手告別,洛奧爾也擺手。阿托士猜出情形,含笑說道:「洛奧爾,你來,我們也該告辭了。你明天早起,就到王爺營裏去。你要好好的睡一夜,今晚你還是個文官,明早你就是個武官了。」洛奧爾道:「我去當軍人了麽?你待我真厚了。」德博理走過來說道:「伯爵請了,我回寺去。」幹狄也走過來說道:「伯爵請了,我明天要講經,今晚回去預備。」伯爵說道:「兩位請了,我回去睡廿四點鍾覺,我乏極了。」這三個人相向鞠躬,遞了許多眼色。

司克朗看得很明白。司克朗道:「三個人說的話都是假的。有膽子的人,會有好運氣的。他們許替我爭回恤款來。他們可以用手,我隻可以用舌。我卻要使他們曉得,我也還有點用處。」司克朗喊道:「尚平!打十一點鍾了,把我推到臥室裏。杜比彌這個女孩子長得是真不錯。」一麵說,一麵家人把椅車推到臥室。家人出去,關了門。托那爾街這所房子,燈火都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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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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