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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俠隱記/第82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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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阿托士、阿拉密兩個人一路走,路上看見許多民兵,拿的是各種兵器,不甚齊整,忽然看見一隊兵,披掛得很齊整,一看就知道是官兵。阿拉密道:「今天大約就拿這裏做戰場,你看那馬隊排在大橋之前,手槍已經都拿出來了,仿佛是預備動手,炮隊從那邊來。」阿托士道:「我們不知不覺的到了王後黨軍隊駐紮的地方,對麵來的就是沙提朗,身邊還有兩位少將。」阿托士拔劍,阿拉密伸手去拿手槍。

沙提朗走上前說道:「你們不知道目前的情形,我先解說給你聽,現在暫時停戰,我們的王爺及列司,同那邊的布伊朗、波孚兩位公爵會議。不論他們議得怎麽樣,同我們的私事不相幹。倘若他們講不下來,我同你在戰場上相見;倘若是兩黨講和,我就不用帶兵,那就隨時都可以同你相見。」阿拉密道:「我很明白這個情形,但是我先要問一句話。」沙提朗道:「你問什麽?」阿拉密道:「這幾位會議的大臣,在什麽地方?」沙提朗道:「在查林登。你若是從城裏出來向那裏走的在,右手第二間房子就是的。」阿拉密問道:「現在的會議,不是預先約好的麽?」沙提朗道:「不是的,因為昨晚馬薩林對百姓們說了幾款。」阿托士同阿拉密兩個人,相視而笑。阿托士問道:「那會議的房子是誰的?」沙提朗道:「是善祿的,他帶你們的民兵,紮在查林登。我說你們兩個字,我以為你們二位是擲石黨。」

阿拉密道:「我們也可以算做擲石黨。」沙提朗道:「怎麽叫做可以算呢?」阿拉密道:「你是明白的,現在的情形,是很難說是哪一黨的?」阿托士說道:「我產是幫王上、王族的。」沙提朗道:「我要告訴你,王上是幫我們的,奧林斯公爵、康狄王爺是王上的大元帥。」阿托士道:「或者也是的,不過王上應該在我們這邊,幫康太王爺、波孚公爵、笛拉波公爵、布伊朗公爵。」沙提朗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上天可表,我原同馬薩林不甚表同情的,我的財產都在巴黎。我正在同人打官司,因同我的前途很有關係,我剛才見著我的律師。」阿托士道:「在巴黎麽?」沙提朗道:「不是的,在查林登。你也許曉得他,他叫威奧勒,人是很好的,就是有點倔強。他當了議員,是有個道理的。我原要昨晚見他的,因為遇著你們二位耽擱了,不能再顧私事,但是隻要講和,我立刻就要料理私事。因為這樣,故此我到了仇敵的界上來。」阿拉密大笑,問道:「威奧勒替人出主意打官司,向來都在曠地上的麽?」沙提朗道:「有時還在馬上。他今天帶二百名馬槍兵,故此我帶了小炮隊去見他。我起先還不認得他,因為他掛一把長劍,腰帶上插了手槍。他現在是雄赳赳的,你看見他,也要發笑。」阿拉密道:「我很想去見他。」沙提朗道:「你要趕快去,他們會議快完了。」阿托士道:「倘若他們會議不成,你是要攻打查林登。」沙提朗道:「是的,我帶了前鋒隊,隻好盡力進攻。」

阿托士說道:「你既然帶馬隊……」沙提朗道:「不要見怪,我是大元帥。」阿托士道:「那更好了,你一定認得所有的兵官,那幾個最有名的,你一定認得。」沙提朗道:「我差不多都認得。」阿托士道:「有一個叫達特安,是火槍營的,現時在你們那裏麽?」沙提朗道:「不在那裏,六個禮拜之前,他奉命出差到英國。」阿托士道:「我曉得,不過我以為他已經回來了。」沙提朗道:「我並沒聽說有人看見他,我管火槍營,我應該曉得,現在是某人代他的。」

阿托士同阿拉密互使眼色。阿托士說道:「你看出來麽?」阿拉密道:「這事真古怪。」阿托士道:「他們一定是在路上遇了險。」阿拉密道:「今天是初九,今晚預約期限滿了,今晚倘若沒得消息,我們明天一早去找他們。」阿托士點頭,回頭很著急的問沙提朗道:「王爺部下有個叫洛奧爾的,你認得他麽?」沙提朗道:「我認得他,今早同王爺一道來的,他是個極可愛的人。伯爵,他是你的朋友麽?」阿托士道:「是的,我很想見他,可以辦得到麽?」沙提朗道:「可以之至,隻要你跟我來,我領你到大營去。」

阿拉密道:「這是喊什麽?」沙提朗道:「好象是一隊馬兵向這裏來。」阿拉密道:「我認得幹狄戴的擲石黨帽子。」阿托士道:「我看見波孚公爵的白鳥羽。」沙提朗道:「他們好象跑得很快,王爺同他們在一處。你們看他走開了,他們吹歸隊的號,我們要打聽什麽事?」那時民兵都走去拿兵器,下了馬的人重新又上馬,許多人在那裏吹號打鼓。波孚公爵拔出劍來,康狄王爺發號令,叫大眾預備。所有後黨的將官,原先夾在民兵隊裏的,都趕快回去了。沙提朗說道:「會議完了,不能講和,又要開戰了。你們先回查林登去,我立刻就要進攻,王爺發旗號傳我了。」果然那時候旗手舉王爺的旗,連舉三次,這就是傳沙提朗的旗號。沙提朗拍馬就跑,一麵跑,一麵擺擺手說道:「兩位,暫別了,往後再見罷。」

阿托士、阿拉密勒轉馬頭,去找幹狄同波孚。布伊朗公爵也在場預議的,不過議和到末了,他的腫腿又是疼起來,隻好用轎子抬他回去。隻得笛拉波同他四個兒子,趕緊的巡閱民兵一趟。查林登與後黨軍隊駐紮地方之間,留出一片大空地做戰場。幹狄一麵拉緊腰帶,一麵說道:「這個馬薩林,真是個國賊。他把法國當做他自己的私產,不曉得要賺多少錢。我們若不是把他轟走了,百姓萬不能過安樂日子。」阿拉密道:「他們給他一頂紅衣主教的帽子,他還不滿意。」這個時候,波孚公爵舉起劍來,說道:「我們同他們議和不成。我們想盡多少法子,把馬薩林轟了,王後不答應,一定要留他。我們沒得法,隻好還是打。」波孚公爵說了不過幾句話,倒錯用了好幾個字。幹狄說道:「波孚公爵是向來最善演說的。」阿拉密道:「公爵的文法,雖然有時不甚對,他的劍是會用的,那就補救過來了。」幹狄說道:「我卻要說,他這一趟,並未曾十分出力。」說完,拔出劍來,說道:「敵兵既然來進攻,我們就上前迎敵罷。」幹狄一麵向前跑,手下的兵隨他上前,兩軍交戰起來。當下波孚公爵派那阿木帶了馬隊,去護送軍食入城,自己預備接應。善祿所帶的兵,紮在查林登,等候機會出去策應。過了半點鍾,兩邊打得很熱鬧。幹狄向來有點妒忌波孚公爵,今日自己加倍奮勇。他雖然是個教士,最喜歡打仗的,但是有勇無謀。今日他帶的不過七八百人,去攻打三千多人,抵敵不住,大敗下來。善祿見了,開炮止住敵軍,救了民黨許多人。後黨的兵見炮火厲害,幾乎分散,隨即又複聚攏,暫借幾間小房子同一個小樹林躲避炮火。善祿趁敵軍紛亂的時候出來進攻。誰知後黨軍隊聚攏起來,沙提朗親身督戰,奮勇進攻,把善祿圍住。善祿隻好先退下來,且戰且退。善祿身受重傷,死於馬下。沙提朗歡呼,部下的人馬奮勇異常,民兵大敗。

忽然民黨那邊,有馬隊直衝前來,攔住官兵。為首的是阿托士、阿拉密兩個人。阿拉密是一手拿劍,一手拿手槍;阿托士手上一件兵器也不拿,同常閱操的時候一樣。他看見王族同後黨相爭,殺了許多無辜的百姓,滿麵慘容。阿拉密是向來好打仗的。喜歡殺人,聞見血腥,分外高興,打得十分熱鬧。後黨那邊有兩位將官異常出力。一個披了金甲,一個穿的是便衣。披金甲的人直衝阿拉密,舉劍便砍。阿拉密招架住了,說道:「沙提朗,原來是你麽?你來了,很好。」沙提朗道:「我便沒叫你久等,我來了。」阿拉密早已在腰間藏了一把手槍,到了這個時候拿了出來,說道:「倘若你的手槍不曾裝子,你是要送命的。」沙提朗道:「謝天謝地,我還有一把裝了子的。」說完,舉平了,向阿拉密打。阿拉密低頭一躲,彈子飛過去了。阿拉密道:「你打我不中,我卻要打中你。」沙提朗道:「我若是讓你放槍的話。」一麵說,一麵拍馬上前,拿著長劍直衝上來。阿拉密滿麵笑容,等他衝來。阿托士看見沙提朗來勢甚凶,正要喊道放槍,同時聽見一聲槍響。沙提朗舉起兩手,向後便倒,原來槍子從甲縫穿入,中了前胸。沙提朗呻呤道:「我死了!」登時倒在馬下。阿拉密道:「我原同你說過的,我現在果然把你打死了,我心裏很難過,我能夠幫你忙麽?」

沙提朗對他使手勢。阿拉密正要下馬,忽然有人用死力一劍砍過來。阿拉密幸虧有甲護住,立即回頭抓住那個人的手,一看是個熟人,喊道:「洛奧爾,是你麽?」阿托士同時也看見了,喊道:「洛奧爾。」這個少年認得他們兩個人,登時把劍垂下。同時有許多民兵要來攻他,阿拉密跑上前,攔住說道:「你們走開,這是我的俘虜。」

當下阿托士拉住洛奧爾的馬韁,牽到不打仗的地方。當下後黨軍隊裏康狄王爺追趕上來,民黨的兵望風而逃,幹狄要止也止不住,剛好在阿托士、阿拉密、洛奧爾他們身邊走過。阿拉密看見幹狄有點狼狽的樣子,說道:「你是個大主教,今日這樣情形,你該引兩句聖經的話來比比。」幹狄問道:「今日這件事,同聖經有什麽相幹?」阿拉密道:「今日王爺所做的事情,就好比從前保羅所做的一樣。」阿托士道:「現在不是說笑話的時候,也不是恭維的時候,我們隻好回去。擲石黨今日大敗,這是無疑的了。」阿拉密道:「我才不管,我是特為來會沙提朗的,我已經會過他,我的事體已經有了好結局。我高興的很,同沙提朗打架,是件極體麵的事。」阿托士指著洛奧爾說道:「況且我們捉了一個俘虜。」說完,三個人走開。

離開眾人很遠的時候,阿托士問道:「洛奧爾,你深入重圍做什麽?我看你並未預備臨陣。」洛奧爾道:「我今天原沒預備臨陣,王爺原派我送信給主教的,我正要向羅愛勒地方去。看見沙提朗上前打仗,我忽然興發,也要陪他打。他就告訴我,民黨裏頭有兩個人找我,還說出德拉費伯爵的名字來。」阿托士道:「你既然曉得我們在民黨軍隊裏,你還要出力,要殺我的好朋友德博理?」洛奧爾臉紅了,說道:「德博理披了甲,我認不得他。其實我看見他又鎮靜又大膽,我就該曉得,一定是他,沒得別人。」阿拉密道:「多謝你的恭維,我曉得是誰教你如此多禮的。你不是說,要去羅愛勒地方麽?」洛奧爾道:「是的。」阿拉密道:「去見主教麽?」洛奧爾道:「我奉王爺之命,送公文給主教。」阿托士道:「你總得送去。」阿拉密道:「且慢,當這個要緊時候,我們不能做婦人之仁了,我恐怕我們兩個好朋友的性命,就要送在這一紙公文上。」阿托士道:「但是洛奧爾要辦他的公事。」阿拉密道:「伯爵,你不要忘記了,他是我的俘虜。我做的事,都是按著打仗的通例做的,我是不管。洛奧爾,你把公文交給我。」洛奧爾遲疑,兩眼看著伯爵,是要請教的意思。阿托士道:「你是德博理的俘虜,隻好把公文交出來。」洛奧爾沒法,隻好交出來。

阿拉密很著急的讀那公文,讀過了,交把阿托士,說道:「你讀讀看,老天要把這封公文落在我們手裏,原是很有用處的。」阿托士接過來,原不甚願意看的,後來想到達特安、頗圖斯兩個人久無下落,隻得讀信。信上說道:「

主教,你要我派十名兵幫甘明則,我今晚就派來。這十個人都是好手,很能夠對付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兩個人。『

阿托士讀到這裏喊了一聲。阿拉密道:「這兩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究竟是誰?甘明則手下原有些兵,還對付這兩個人不了,還要多派十個好手,這兩個人一定是了不得的,不是達特安、頗圖斯,是誰?」阿托士道:「我們今天在巴黎遍城探聽,到了晚上如果打聽不出消息來,我們就到披喀狄地方。達特安是個足智多謀的,一定想出妙法同我們通消息。」阿拉密道:「我們先搜巴黎,最要緊的是先問巴蘭舒有什麽消息。」阿托士道:「你以為巴蘭舒還活著,未免想差了,我看今日一戰民兵死的真不少。」說完了,幾個人進了巴黎城,先到王宮去探聽民兵的情形。

誰知巴蘭舒同他手下的人,在那裏吃酒、唱歌,熱鬧的很。阿托士、阿拉密問他,他也不知道達特安的消息。他們約他同去找。他說有上司的號令,不能暫離。到了五點鍾,巴蘭舒同他手下的兵都回家去了,對家裏的人說當天打仗的情形,說得落花流水。其實當天他們這班人,隻在宮門前守住那匹銅馬,一步都沒有離開,不過嘴裏吹吹罷了。巴蘭舒一進自己的店門,就喊道:「我們今天挨打也挨夠了,我一生一世也忘不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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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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