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俠隱記/第88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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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頗圖斯見了飯菜,喊道:「你看,又是煨羊肉。」達特安說道:「甘明則,我老實告訴你,倘若馬薩林頓頓都是給我們羊肉吃,我們的朋友杜威朗是要大發脾氣的。」頗圖斯道:「你若是不把那羊肉拿走了,我是什麽都不吃。」甘明則對小兵官說道:「你把羊肉拿去。杜威朗喜歡什麽東西做晚飯,隻管告訴我,我還有好消息通知他,他聽了一定有好胃口。」頗圖斯問道:「難道馬薩林死了麽?」甘明則道:「可惜不是的,馬薩林活得很神氣。」頗圖斯道:「這不是好新聞。」達特安道:「你有什麽消息?你曉得的,我們在監裏,聽不著什麽新聞,況且你說是好新聞,我很著急的要聽。」甘明則道:「你若聽說德拉費伯爵現在很好,難道你不高興麽?」達特安兩眼睜得很大,說道:「我聽見了,非常之高興。」甘明則道:「他托我同你們請安,告訴你們,他身體平安。達特安聽了,是十分高興,對頗圖斯使眼色,仿佛是說道,他既然知道我們在這裏,托人送信,他不久自然是要救我們的。頗圖斯向來是不理會使眼爭的,惟有這一趟,他心裏剛好也是想著這件事,故此居然理會達特安的意思。

達特安問道:「你不是說德拉費伯爵托你同我們問好麽?」甘明則道:「是的。」達特安道:「你見著他麽?你在什麽地方見他的?」甘明則道:「不遠。」達特安道:「不遠麽?」甘明則道:「是的。假使向園的窗子不是堵塞了,你在這裏可以看見他。」達特安心裏想道,阿托士一定在這個堡寨裏打探,大聲問道:「你大約是碰見他在樹林裏打獵。」甘明則道:「不是的,他住得很近。」說到這裏,用手敲牆,說道:「他在隔牆。」達特安道:「隔牆是什麽地方,我是不曉得的,他們是半夜把我弄來的。」甘明則道:「譬如牆上有窗子的話。」達特安道:「有窗子便怎麽?」甘明則道:「你在這窗口裏,可以看見德拉費伯爵在那邊的窗口。」達特安道:「德拉費伯爵住在堡內麽?」甘明則道:「是的。」達特安道:「為什麽他住在這裏?」甘明則道:「同你們的情形一樣。」達特安道:「他也是個囚犯麽?」甘明則微笑,說道:「你們曉得的,這裏頭沒有囚犯,因為這裏並不是個監牢。」達特安道:「你不過是笑話。阿托士是否被捕?」甘明則道:「他昨天快黑的時候,在聖遮猛入見王後,出來的時候被捕的。」達特安聽了大驚,兩手垂下,那一會子臉色全變了,動也動不得,呻吟道:「又一個被禁。」頗圖斯嘴裏也是這樣說。

忽然間,達特安抬起頭來,兩眼露出有了想望的意思,忽然又改變了,滿臉全是失意的樣子。甘明則自從那一天,他奉命去捉巴留士,犯了眾怒,幸虧達特安把他救出重圍之後,心裏是十分感激達特安,現在看見他憂愁,對他說道:「來罷,你何必發愁。我來通報的,並不是惡消息。假使是我處你的地步,我看見我的朋友離我甚近,其中是有天意,我一定是喜歡的。」甘明則雖然說了這幾句安慰的話,達特安聽了,還是愁眉不展的。頗圖斯問道:「伯爵被禁以後有什麽神氣?」甘明則道:「他倒是不甚以為意的,當初原有點發愁,後來我告訴他,說是主教要來看他……」達特安喊道:「主教要來看德拉費伯爵麽?」甘明則道:「是的,主教對我說過的。伯爵知道了,就托我來同你們兩位說,他借這個機會替你們二位求情,還替自己求情。」達特安道:「這才象阿托士做的事。」頗圖斯咬牙切齒的喊道:「向主教求情麽?德拉費伯爵是同王親國戚有瓜葛的人,怎麽能說他在馬薩林手裏討生活?」達特安道:「不相幹的,這還算是馬薩林以禮貌相待,這樣待囚犯是少有的,我恐怕甘明則誤會了。」甘明則道:「你說我誤會,是怎麽講?」達特安道:「我恐怕是主教要傳伯爵去見,不是主教來見伯爵。」甘明則道:「不是的,主教告訴我的話,我並未有聽錯,的確是主教要來見伯爵。」達特安兩眼看頗圖斯,看他理會不理會。誰知頗圖斯的眼,並不看他。

達特安問道:「馬薩林常到這橙樹園來散步麽?」甘明遇道:「天天晚上獨自一個人來,大約是盤算國事。」達特安道:「這樣看來,主教來見伯爵也許有的。他見伯爵的時候,自然是有跟隨侍候的。」甘明則道:「是的,有兩個兵伺候著。」達特安道;:「他同伯爵說話的時候,那兩個兵也跟著他麽?」甘明則道:「那些都是瑞士兵,隻會說德國話,大約主教同伯爵說話的時候,兩個各自在門外等。」達特安很留心聽這些詳細情形,外麵卻不露出來,說道:「伯爵是容易生氣的。」甘明則大笑說道:「主教要留心。聽你說來,好象你們都是會吃人的,據我看來,伯爵是個極客氣的人,況且他手無寸鐵,若是有點什麽妄動的話,主教隻要一喊,那兩個人就跑進來。」達特安一麵想,一麵說道:「兩個人麽?原來是兩個人,怪不得我天天晚上聽見喊兩個人的名字。我看見他們在窗外走來走去,有半點鍾了。」甘明則道:「是的,他們是等候主教,實在是等候白那英。主教到橙子園的時候,白那英就喊他們。」達特安道:「那些瑞士兵很魁偉。」甘明則道:「他們原是在倫斯大營的,是康狄王爺派來給主教差遣的。」達特安道:「我但願主教聽伯爵的勸,釋放我們。」甘明則道:「我也是這樣盼望。」達特安道:「倘若主教忘記了來見伯爵,我請你提起他。」甘明則道:「那個自然。」達特安道:「我才放心。」又說道:「甘明則,我還有一件事求你。」甘明則道:「我很願意幫你辦事。」達特安道:「你什麽時候再見德拉費伯爵?」甘明則道:「明天早上。」達特安道:「請你替我致意,請你說,我求他同主教說,也要優待我們。」甘明則道:「你也要主教來見你麽?」達特安道:「豈敢,豈敢!但是如果我能見主教一麵,我是十分感激的。」

頗圖斯搖頭說道:「你也是這樣低首下心的,實在詫異。大凡一個人遇了不幸的事,就不知自重了。」甘明則道:「我把你的意思告訴主教。」達特安道:「煩你告訴伯爵,我身子還好。我起初有點憂愁,現在我是很聽天由命的了。」甘明則道:「我聽你說的話很歡喜。」達特安道:「你告訴伯爵,杜威朗是同我一樣。」頗圖斯道:「沒有的事,我並不是聽天由命的。」達特安道:「你將來不久,也要聽天由命的。」頗圖斯道:「永遠沒有這個日子。」達特安道:「不久他也隻好聽天由命的。甘明則,我很曉得他的脾氣,比他曉得自己還要清楚。他這個人有一千幾百件的好處,他自己卻是不知道。杜威朗,你要聽我勸,事到其間,隻好隨遇而安,同我一樣罷。」

甘明則同他們說了告別的話走了。達特安坐下來,裝出極柔順的樣子,看甘明遇出門,把門關了之後,達特安跳起來,跑到頗圖斯跟前,兩手把頗圖斯抱住,樂到了不得。頗圖斯喊道:「上帝在上,你幹什麽,你忽然瘋了麽?」達特安道:「你看是什麽?我們有救了。」頗圖斯道:「我不曉得,你從什麽地方看出有救來。據我看來,我們遇救的成數很少,現在隻剩阿拉密一個,未被主教關在老鼠籠裏。」達特安道:「事體不是這樣看的。這個老鼠籠,隻能裝兩個,不能裝三個的。」頗圖斯道:「我簡直不明白你說什麽?」達特安道:「不打緊的,我們先坐下來,吃頓好晚飯。我們今天晚上,要用力。」頗圖斯還是不明白,問道:「我們今晚做什麽?」達特安道:「恐怕今晚要起遠路。」頗圖斯問道:「但是……」達特安道:「我現在不多說話,我們先吃晚飯。吃過了晚飯,等我把法子都想好了,然後一樣一樣的告訴你。」頗圖斯雖然是急著要曉得達特安的計策,但是他曉得達特安的脾氣,隻好不再問,坐下吃晚飯,胃口非常之強,可見得頗圖斯是很相信達特安一定有極妙計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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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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