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子集 (四庫全書本)/卷05
胡仲子集 巻五 |
欽定四庫全書
胡仲子集巻五 明 胡翰 撰心學圖説序
心學有圖圖有説金華鄭彥淵之所著也彥淵之學務得於已不求合於人故其言與先儒或同或異不惑於人之是非余始見之而駭再而疑三復而不能已猶未釋然乃諗諸彥淵氏上下反覆其議然後知其微意葢有在矣人同宇以生孰無是心哉中虛而神明宰乎五官統乎性情經緯乎萬事其為心豈有異哉可以參天地贊化育而不能不囿於形危於欲而構於物風波之民歟倒置之民歟何其相去遠也冥冥之中獨見曉者何其少也幸而有之則又過中失正惡外物之累求照無物之地以有生之氣有形之狀皆幻也以有為之法有言之教皆贅也而亦終不能去之秪自私耳雖曰氣合於神神合於無吾心齋也無念無住一超頓悟吾明心也見性也而於理未能全盡於物未能無外也人與天地同出一本有外之心不可以合天心彼惡知之哉彥淵恬處山林洒然有髙尚之趣嘗危坐一室竟夕不寐吾懼其去吾門墻而為斯人之歸也顧乃張皇幽眇致極髙廣上泝羲皇心地而與搢紳儒者較是非定可否於大公至正之域此其志豈茍哉邵子曰心為太極〈闕〉 宇宙分事即吾分事吾分事即宇宙分事其亦〈闕〉 此乎張子曰見聞之知非德性所知其所得者亦〈闕〉 於見聞之外乎是自得也茍自得之揔方而議可也〈闕〉口所言可也不必同也不必不同也道一而已知之有至焉有不至焉行之有至焉有不至焉言之有至焉有不至焉以至觀不至易矣以不至觀至則難也若〈闕〉者固秦〈闕〉氏也自離經辨志以至壯未嘗不學即物以窮理則未之貫也集義以養氣則未之充也而況元元本本有未易言者欲求之孰從而求之欲舎而去之孰從而它求之且成心未忘也蟫食經傳間以至於衰且老猶紛如也罔如也觀於彥淵氏之圖説安得不駭且疑乎彥淵氏其將鍼砭我乎將授我以天地之鑒萬物之鏡乎雖然天下之同餘病者多矣天下之禁方〈闕〉不在蘭室者人共傳焉而終不試之書曰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余敢取而書之以冠篇端
華川集序
吾鄉以學術稱者在至元中則金公吉甫胡公汲仲為之倡汲仲之後則許公益之桞公道傳黃公晉卿呉公正傳胡公古愚卓立並起而張公子長陳公君采王公叔善又皆彬彬和附於下當南北混一方地數萬里〈闕〉物非可億計而言文獻之緒者以婺為稱首則是數君子實表礪焉逮至正以後黃公猶秉筆中朝於是淪謝始盡而得吾子充紹其聲光子充黃公里中子也嘗負其所有涉濤江游呉中者久之又自呉踰淮泝黃河而北達於燕趙留輦轂之下久之訖無所遇合傫然布衣耳然自京師及四方之士不問識與不識見其文者莫不稱其美則其得之黃公者深矣余間謁公華川上質其所業公不以為不可教引之就學退見子充英妙之氣奕奕文字間未嘗不駭且愧意鋭欲追及之其後每見則必出其文以示予而亦每不同雍容俯仰如冠冕珮玉周旋堂陛之上馳騁縱橫如風雲虵鳥按兵行陣之間而音節曲折則與黃公如出一律雜乎並奏而天韻逸發也余亟讀之不暇古之君子病無聞焉非有待乎其外也待乎外而聞焉者則君子之不聞者多矣君子之學將以求道而已茍得其道則其見之立言者猶其措諸事業也自吾識子充埀三十年搢紳學者不必才且賢率多就功名以取富貴不旋踵而摧敗身蹈死地剪為俘囚者其人往往而子充幸而相見固無恙也以其所得者計之其取諸造物果孰優乎今子充年壯未艾才氣足以有為天茍使之遇合而措諸行事則不敢知由其所得益推而達之古吾見其無不至矣昔汲仲有言千古聖賢相傳之道由斯文而知之後之千古亦將由斯文而知〈闕〉道上下千古其人不相及矣必待此而後知其道焉然則子充之文不可不傳也以余處其師友之間知之深不自知其言之過揆之於道學術之在吾鄉猶其在天下也吾何嫌而不樂為天下道哉
送趙子將赴北序
武威余公廷心特達好士雖身處顯宦而所至延訪儒者退然如布衣居淛東二年移病乞去余始以諸生進謁既而公歸淮南丁太夫人之䘮中原構亂淮南當其衝遂起公衰絰中守鎮安慶天下如公者計不多得不以廟堂之地處之而置在疆場恐一旦倉卒非國之利去年公之客趙子將來言公無恙唯鬚髪浸白貌加瘠耳聽其言論自分與城存亡決矣子將從公游最久在武昌時嘗教其子得臣比至京師公為書薦之達官諸故人自京師至儀真又屬其故人善遇之其來是也且曰淛東有胡翰者子往見之於學當有得也故子將以公之言為信而不忘余於閭左安知余之非才哉燕人有石燕人不貴而宋人貴之彼以為玉故也使知其非玉則委而去之甚於燕人矣趙公宮之垣廩以蒿荻趙人發而試之箘簵不能過其堅彼惟無箘簵故也使若楚之多箘簵則安用是哉余見余公之日少不虞公之推予有甚於平生知已者愳燕石與趙之苫楚不足為世重終敗折耳然余公之好士則天下之士知之子將在其門非若余之非才也年壯氣鋭可以有為於世進之以學可以自至古人顧乃碌碌泯其跡庸衆之中挈挈奔走道路而不暇則人不知也子將家西江豐城有老親在焉日夜念之告於余曰吾轅將南而今反北其斾矣余甚怪之則曰楚氛未靖西江未有歸日京師成遵余公之友也嘗以直道讜言忤柄臣於威燄方灼之時臨不測之禍而不辟今起而用之吾往依焉嗟乎子將余無以増益子矣何以稽子哉今天下之患四肢不舉者多矣幸朝廷無事腹心可恃也子往而見余公之友盍以東南之事告之如余公者豈冝久在外哉此非予言天下之言也
送陳仲經赴京師序
括蒼陳仲經為京師之行其姻友韓進之爲之請贈言余問仲經何如人也曰醫者也子知其醫乎曰否昔河東張仲舉嘗稱其術本東垣李氏又善鍼法則其人固善醫也余於鍼砭未暇論嘗聞李氏之學推人之〈闕〉病根於中氣不足〈闕〉治體以脾胃為主其用謹於內外有餘不足之際窮其補㵼升沉之理隨證加損而為之方其意較可見矣故世多尚之嘗有中風不仁者醫視之投以人參數斤而愈有痢者蠱者醫視之取白朮當歸佐以它劑投之以木香傷中氣人所用者輒去之痢者服之三月不愈又以蠱者之證為不足投某劑亦不愈母氏始病熱不汗頭若脅皆痛甚七日而氣懣毉視之或曰此傷寒也或曰非也病且革毉猶恬而視之耳比余至京師京師之毉十倍而甚於此者有之然不皆主李氏嗚呼明之患世人以元氣不足為外傷淫邪而反㵼心肺是重絶其表也安知為明之之學者槩以淫邪積滯為元氣不足視之間有中者則其術神矣不幸往往而死寧不為之寒心乎若是者葢有由矣昔明之之言曰凡外傷有餘之證必見於左手左主表故人迎脈緩而大倍於氣口或再倍或三倍內傷不足之證必見於右右主裏故氣口脈大倍於人迎傷重者在少隂則再倍太隂則三倍是豈不明甚矣乎後之學者得其書之所言而不得其所不言其於脈固有不能盡明者茍不能明何怪其誤也唐許𦙍宗不欲著書以為脈之
𠉀幽而難明〈闕〉意所觧口莫能宣也由〈闕〉 之言豈不信乎世皆知鍼砭刺人一撥見病之〈闕〉 飛矢以故不敢輕用就令用藥皆以針砭視之〈闕〉 㡬乎余未識〈闕〉 而〈闕〉以是告者重進之之〈闕〉 以余所見者〈闕〉其慎之也仲經誠審於脈而〈闕〉 善學李氏者矣方張君〈闕〉翰林雅善推轂士〈闕〉 吾見戶外之屨滿矣
贈楊載序
洪武二年余客留京師會楊載招諭日本自海上至未㡬詔復往使其國四年秋日本奉表入貢載以勞獲被寵賚即又遣使流球五年秋流球奉表從載入貢道里所經余復見於太末竊壯其行丈夫生不為將得為使足矣緩頰折衝之間一言得之足為中國重一言失之亦未嘗不為夷狄侮笑東南海中詩夷國逺而險者惟日本近而險者則流球耳由古以來常負固桀驁以為中國不足制之元入中國所統土宇與漢唐相出入至元中嘗命省臣阿嘍罕將兵討日本未及其國而海舟多漂覆不利其後又議取流球用閩人呉誌斗之言不出師而遣使往喻其國留泉南者雖久之訖不能達而罷豈二國果不可制乎亦中國未有以服其心也今載以一介行李冒風濤之險涉魚龍不測之淵往來數萬里如行國中不頓刄折鏃而二國靡然一旦臣服奉表貢方物稽首拜舞闕下此非人力葢天威也天威所加窮日之所出入有國者孰不震疊因其震疊而懐柔之行人之事也非有陸賈之辨傅介子之勇莫膺其任而載慷慨許國奮不顧身者吾不知其何所負也竊求其故而於駙馬王公見之公在閩中嘗取漢太尉家法書以遺載欲其不失為清白吏子孫意者夷人饒於貨寶恆以此㗖中國之使中國之使受其㗖而甘之鮮不衂於利者使載不衂於利則奉天威命安往而不濟茍衂於利則雖奇丈夫檢狎小子之不若耳幸加勉焉今國家委重非特使事葢將授之以政矣
送祝生歸廣信序
余觀秦漢以來學術之盛未有加於宋諸儒者方乾道淳熙間朱子紹明道學之〈闕〉於東南時則有若廣漢張氏東萊呂氏相與左右而扶持之其它豪傑之士如永嘉薛氏戴氏東陽陳氏〈闕〉氏亦皆角立自以其所長暴於一世之間而江西陸子靜氏則又其卓然者也自鵞湖㑹集而議論往來〈闕〉 牴牾至不能挈而合之則欲各尊所聞行所知以俟後之君子二子既沒國家混一南北表章聖賢之學教人取士非朱子不著為令於是天下靡然向風顧凡昔之所謂豪傑則已磨滅澌盡雖其説之存者葢亦無㡬矣獨為陸氏之學者今江東西間往往不乏其人世雖欲舎之而終不能使之不傳者何也竊徵諸其書不能盡其奧恆思就其人問焉故處州録事鄭復初先生嘗為余言其鄉人祝蕃逺之學出自陸氏且甚髙其行今十有五年矣至正丁亥余居先人之䘮有友偕客來見者余匍匐釋杖而出望見冠服若不肅即而與之語則樸乎儒者問其家世則蕃逺先生之從子元暉也問先生則即世矣因述其行已之槩先生遇事不顧利害與人開心見誠所至以講學為已任指授有師法尤屬意其門人危素與之語或終夕不寐去輒目送之以為興吾教者必斯人也噫使先生茍在則僕承下風而趨固所甘心焉而今不及見之元暉之所得者又特其地理之説為詳殆其支餘耳地理家者夸尚禍福以惑人徼取重貲而元暉見利不茍趨見不可不茍就漸濡世澤猶不失為儒家子余間與之周旋登麓而望指某水某丘類若可徵者窮其故不余告也於其歸省乃率交友賦詩贈之敢致一言曰子之不我告者其術秘耳願聞子從父所紹於陸氏者可乎余嘗識危君於京師危君不自言其學之所自子言之又聞安仁李仲公子之先友也余視其文章不在子從父下矣子幸歸而拜之以余言質諸先生有若朱子之徒者其言如此且翹翹然望之先生其謂何哉子它日其有以語我乎
送張傑夫赴廣陵序
張君傑夫以已亥之秋同知信安郡事後二年辛丑余始辱與之㳺又二年〈闕〉君以秩滿調廣陵其子之師祝彥明氏來告曰〈闕〉者〈闕〉以贈禮也贈以言者義也張君之望於先生久矣今君之車馬有行色先生盍亦圖諸余聞之矍然葢學有祠曰文昌祀七曲之神賜姓受氏揆其初與君同所自出每春秋君必潔牲謁告祠下每祭必燕洽與諸生極歡而罷且俾紀諸盛美受命既久訖以衰憊不果答君之貺微子吾㡬遺之如弁髦敢不黽勉從禮以奉行者夫人之相與不以遇合為難其好我也則望以周行之示其出祖也則致夫靡懈之規敢不黽勉而繼之以義今天下構兵數嵗矣廣陵在東南為大都㑹昔之豪華鉅麗皆君所見者一旦蕩無遺矣直視平野設險以相保孑遺之民望治甚於饑渴茍能舉簞食勺飲投之即黧瘠者戴之猶父母神明也果何憚而不亟捄之畏天命而悲人窮此其時也君過家上冡往踐其任幸為我謝諸牧守髙葢之車緹油之屏朝廷所以彰有德者二千石與別駕實共膺之今方脩漢故事願勉旃毋自處黃覇下也
送葉通判詩序
方山葉君來佐郡事其居距學官豫章槐梓之陰相接謦欬之音相聞也君旦日出署公牘退即從容與諸生談義嵗時往來觴酒豆肉相勞問意未嘗不歡然相得也於是四年矣書考且去諸生來告曰君之勤於政仁於民者羣耳目不可塗也竊幸承君子之光在詩有之無小無大從公於邁我則從之矣又曰載色載笑匪怒伊教君則教我矣今君之驪駒在門無一言以道揚厥美夫乃不可乎先生蔣植曰生之言然甘棠周人所以美召公也嵩髙周人所以賜申伯也託物造端婉而可推於政者古之義也君家方山海上食祿於衢即其山川風土之勝以攄其登髙思逺之情不亦冝乎請以是賦之既而成章屬余敘之餘與君東西南北之人也幸而集焉取詩書法律以相從事以為其治沾沾自足於是則末矣往嵗東南之民弄兵海上聞其鄉有孝義者合衆得千百人願為國先驅出死力討之事埀集而將帥執狐疑之心不決卒養虎自遺言者至今扼腕此其人為如何耶吾恐生不足以知君也君行勉之毋久處中不脫頴而出也
送許祭酒還京師序
元年冬詔崇國子學大選儒臣以典教事於是許先生存仁以適用之才名家之學簡在聖衷由博士超拜祭酒先生既蒞職致請於朝俾歸省先墓之在金華者迺十有二月丙午謁拜墓下峻事戒行內自京師外及邦人君子莫不喜聞快睹而稱願之以為閭里之榮也邦家之光也斯文之幸也翰雖衰病將別猶不能已其區區焉自昔帝王之興順天應人以有大造於海內士無貴賤無小大無逺近咸有帝臣之願故知者効其謀勇者陳其力術者技者殫竭其能蝟興角立一切馳騁以就功名其間克任道徳之重膺師友之選者計自漢唐以來幾何人也漢高帝以馬上取天下若無事吾儒者唐太宗雖從事吾儒求其經緯天人之故培植國家之本若房魏諸臣豈嘗庶幾成周之風乎皇帝監觀古今當四方用武之日即以教國胄子為先務先生在皇宮厯年既久啟迪𢎞多至於今茲遂長成均優渥之恩特達之遇人皆知先生之才之學足以致之而無忝也翰於先生之歸嘗聞之曰吾起諸生承輝明兩之間自是無它長惟一誠對越耳然後知帝王經緯天人之故培植國家之本有出於知力方術之外者又知先生所以膺師友之選任道徳之重非人所及知也此易所謂尊酒簋二用缶者翰也昔嘗受之先師而存仁獨能紹而行之循是以往茍無替焉則閭里之榮邦家之光斯文之幸也余將它日以為先生賀
送周善長歸省括蒼序
余交善長父子間今十餘年矣至正乙未之夏宣城貢公㤗甫以侍從之臣除閩海亷訪使者道經婺之蘭溪天盛暑人多患暍遂假溪上民家居之善長侍其嚴君濟川先生走數百里自松陽山中來見公歡甚敘故舊之好形之詠言復手書玩齋集中諸詩遺之以歸濟川至婺俾持示余且徴㑹焉余於公無能為役其見察殆若神交人不知之濟川知之也因識公之末簡後四年余辟亂山中見濟川於松陽又六年見其子善長於嚴州壯而美髯漫若不相識者而善長固識之不忘今年冬臥病太末善長以公事至郡數抵余舎言論移日以小巻三植物請予書之君子於松取其貞於竹取其直於梅取其潔莫不有可觀者方天地閉塞風霜之氣凜然草木能不易其操者寡矣等而至於人亦然不幸而罹世草昧衣冠塗炭能不變其志者未嘗無其人亦豈多得哉始余與濟川相見時海內雖多故民猶晏晏也往來江湖之上過從寂寞之濵常歡然自得因念在錢唐夜與貢公共談以□藁命余敘之意謂□集以取名節耳公之心餘知之濟川知之也濟川嘗為文學掾循雅守名檢退休山林髙年無恙今又有子如此其得之家學者抑服習賢大夫之流風餘韻者乎其能潔能直能貞也必矣歸省之日幸致余意於而翁曰謝家玉樹盡在庭砌矣善封殖之以無忘角弓是歳乙巳冬十月序
送袁知州赴寕都序
江西既平執政者選寘長民之吏起袁侯於信安以知寧都州事信安之師唐公也有僚友之好在時之彥鮮于必仁名家也有久要之義來謂余曰袁侯行有日矣吾屬賦詩願先生一言以嘉惠之餘觀州郡守吏秩不貴於諸侯而勢等耳諸侯始封地大者五百里小者百里而止今郡地千里州猶不下數百里俗之登耗政之小大金榖之出納教化之張弛恆懸於長之賢否由是擇吏者慎之有守焉而無所建明不可也有為焉而無惠愛以加民不可也有惠愛而不知經國之大體猶不至焉也兼是數者輿望屬之而資格不逮猶將階焉而升也豈不難哉今袁矦之為寧都不待積勞書能公府拔之將校之列而付之民社之任其賢可知矣袁侯受任釋其弓馬之勞而按夫文墨之事其往冝矣獨侯有母夫人在堂髙年七十餘李令伯所謂盡節於陛下之日長報劉之日短者能無慨然於懐乎方是時令伯為此言猶未食晉人之粟也茍仕焉而食人之粟處兩難之勢古之君子葢有道矣詩不云乎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言行役之逺也又曰豈不懐歸王事靡盬言王事不可不固也雖臣子之孝思根於天性烏能以私恩廢公義乎無私恩非孝子也無公義非忠臣也權其輕重而行之故曰不遑將母雖行之父母之愛曷已哉故曰將母來諗今寕都在西江之上計其道里所次有非昔人之倭遲者矣袁侯治其民政成之日迎其親以就養有非昔人之不遑者矣余敢以是勗君之行庶古之義也
送呉思道歸金陵序
東南都㑹稱金陵為最始余至其地從先生長老考德問道則知李公晉仲之賢次則陳子恭許可進群輩崛起亦邦之彥也子恭嘗偕余登石城臨大江四顧徘徊由翠微之顛下憇清涼寺具酒餚談笑為樂懐玉鄭復初先生賦詩薩天錫洎諸生皆和之蓋亦一時之髙風逸韻余再至求其人則往往隨牒四方存者無㡬矣又其後余至焉則山川改觀求其人之存者莫不化為異物矣及來信安之地亦余故所㳺者其民物罹兵燹較之他郡凋瘵滋甚顧凡朋類多賔客游士客有呉思道者晉仲之鄉人也與可進為同行余往時雖不及識之而翺翔諸公間固久為余言其事厯厯如在眉睫餘思晉仲不可復作見其鄉人於世異事殊之後豈不猶幸也邪思道甚直而不求異於人甚能而不求售於俗志慕古雅尤善畫好鼓琴居庠序之職阨於單寠郡邑鮮克知之其知者又力不克振焉於是揖余而別因述夫盛衰之故離合之情而釋之曰天地之化終則有始知恆而不知變則浚恆也知變而不知恆則振恆也浚則困振則凶不知天者也故鳳皇乗乎風聖人乗乎時天將啟之則聖人作矣賢人君子出矣子歸而視夫黃旗紫葢之氣則知余言為可徵矣幸無效白面書生蟫食經傳槁死而無聞也子其行哉
青霞洞天游記
道家所謂青霞洞天者世名爛柯山即晉王質觀奕棋處在今信安之興賢里余客信安頗久非有吏事恆願游以乏同志不果今年夏六月七日龍泉章公三益來按郡乃㑹諸生出城南門輿行十里至武坪又數里渡沙步溪又出入篁篠中十餘里抵山之麓有寺曰寶巖觀曰仙集棟宇皆已剝陊日午熱甚道士具茗列坐久之湫隘猶民家耳道士除道遂循觀右拾級而上飛梁橫亙通趾頂皆石蜷如蝃蝀其下劃然可居得地如坻者東西深百餘尺廣半之巨木蔽空公與諸生皆集飄風汎木葉虛徐漫衍後先不絶涼滿襟袖如坐碧雲蒼雪間求昔人之遺刻唐宋以來陸庶錢顗徐霖㳺鈞諸名輩往往可識其它漫漶雖欲識之不可得然惟庶碑最古侍者行酒酒數行已余與客呉思道旁縁石磴登山之脊出所坐梁石上四顧皆林阜溪流虵行野中東南諸峯矗立蒼翠晻靄則紫㣲也最後公亦挾一童登之復坐縱談問道士故梅巗精舎所在莫有知者日且暮悵然有懐質與余皆東陽人書石曰閼逢執徐之嵗有晉樵者之里人胡翰入山與客六人共飲未醉輒去翰記
胡仲子集巻五
<集部,別集類,明洪武至崇禎,胡仲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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