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身錄/王廷宰序
建文君約束諸王誠過，然其事與漢景七國相類，幸則爲漢景，不幸則爲建文君。此何以故？文皇龍躍虎嘯，神武天授，正使條侯復生，尚不能與真主扰，而長與唶嚄老將一蹶不振，其朱弓黃鉞，僴然登壇者，又一紈袴之李九江。此成敗之所由决也。
建文君遜去，天下曉然知天命之所属。既無少康一成一旅之資，又絕重耳返國之望，在廷諸臣，至折頤刳腹，碎肢糜骨，雖有萬乘之危，不改匹夫之節，人臣之誼若斯足矣。而行遜諸公，獨相率變姓名，擁故君出走，混跡緇黃，聲幽影秘，斯開闢以來創見之奇事也。論者謂諸公不忍赤族之誅，飄然自遠於江湖之外。嗟乎！此非知諸公之深者矣。君爲社稷死則死之，爲社稷亾則亡之，假令闔宮自焚倉惶莫救，諸公生爲烈士，死爲厲鬼，甘心九死，遑恤其他。
建文君而既亡矣，執羈靮以從，東西南北惟其所向，捐妻子、去墳墓，重趼萬里，行乞市上，吞聲忍痛，淚落如雨。至今讀其書，想見其瑣尾流離、險難危苦之狀，未有不傷心酸鼻者。而諸公心如鐵石，之死靡悔，建文君亦卒藉是免。嗟！嗟！運鍾鼎革，天地變色，厯覽載藉，誅彛相踵，家庭之際，尤不忍言。釁積禍深，機沉伏發，衆目躭躭，冀爲功首。然網罟設而神龍逝，矰弋懸而靈鳥翔。自吳而越、而楚、而蜀、而黔、而滇，徃返數十年，故主舊臣自悲自吊。
建文君既全揖讓之寔，文皇又無參彛骨肉之名，則諸公之所維持者大也。伯彛採薇，不救太白之懸；豫讓漆身，無補鑿臺之戮。諸公視此，不更卓異非常也哉？按《錄》中，在殿痛哭者五六十人，遜去者四百六十三人，從亡者二十二人，內從出鬼門者九人，左右不離者三人，給運衣食者六人，徃來駐錫者七人，其爵里姓氏日月較他書獨詳而�，蓋史爲從亾之一非傳疑者�也。宰愛而手錄之，并�諸書所載，係諸每條之下，一洗向來傳聞之謬，亦以便尚論者覽觀焉。
泰昌改元小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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