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齋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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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二十三 誠齋集 卷第一百二十四
宋 楊萬里 撰 景江陰繆氏藝風堂藏景宋鈔本
卷第一百二十五

誠齋集卷第一百二十四

       廬陵楊 萬里  廷秀

 墓誌銘

   宋故少保左丞相觀文殿大學士贈少師

   郇國余公墓銘

聖上御極之元祀始初清明徳新又新首選於衆

得一名相匪夢匪卜決以人望弗巖弗渭得之在

廷有楊綰之清有司馬君實之誠其知國如知醫

守法如守城好賢如好色用能柱天扶日𦒿定周

鼎徐聲怡色措國泰山懋勲芳烈至今怙焉左丞

相郇國余公其人也或曰公賢固也如不乆何

上睠方隆民瞻方輯善𩔖方湊一揖而去挽之不

留招之不出賢者固若斯乎使天下有遺恨也曰

此公之所以為賢也自古聖賢君子之用世能無

遺恨也乎斯恨也不在天下必在巳恨在已者天

下疾之也恨在天下者天下惜之也故天下有遺

恨而吾始無遺恨矣唐之名相不少矣天下有遺

恨者一人而止耳曰韓休 本朝之名相亦不少

矣天下有遺恨者一人而止耳曰杜祁公天下何

恨於二公也休在位十月而去祁公在位㫷年而

去蓋不究其用不竟其業也豈二公有可恨天下

不能不恨也恨之者惜之也仲尼曰如有用我者

㫷月而巳可也仲尼且云然況公與韓杜乎此公

之所以爲賢也公諱端禮字處㳟世占名數於衢

之龍遊穉而讀書一過誦年十三文巳驚人紹興

二十六年裡選賦至公廣招賢之路雲聖如文考

太公㱕而伯夷㱕明若昭王樂毅徃而劇辛徃有

司異之貢以前列遂第進士𥘉尉宣之寕國歴江

西安撫司准備差使知湖州烏程縣

孝宗召監行在都進奏院主管台州崇道𮗚除監

察御史大理太常二少卿兼 太子侍讀兼𫞐禮

部侍𭅺除𫞐兵部侍𭅺兼權吏部侍𭅺兼

太子詹事爲賀金國正且使試吏部侍𭅺知太平

州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鳯翔府上清太平宮

光宗嗣位召為吏部侍𭅺除𫞐刑部尚書兼侍講

以煥章閣直學士知建康府江南東路安撫使兼

行宮留守召為吏部尚書除同知樞察院事攺參

知政事兼同知樞宻除事除知樞宻院事兼參知

政事拜右丞相遷左丞相以𮗚文殿大學士判隆

興府江南西路安撫使提舉臨安府洞霄宮判潭

州荊湖南路安撫使復奉祠除判慶元府攺判潭

州積階自左迪㓛𭅺至特進爵自龍遊縣男至本

郡公邑自三百戶至八千戶食實封二千九百戶

致仕授少保郇國公以嘉泰元年六月二十八日

薨於潭之州治享年六十有七公之尉寕國也以

獲盜應攺秩公不上㓛狀曰以人命易巳官尚忍

為之公之在江西幕府也帥陳之茂稱其文壯而

麗談於諸公間章交公車遂攺秩公之宰烏程也

邑之政舊聴於巨室宰一揺手輙逐去公曰去等

耳以得罪細民去寕得罪巨室去缿筩日數百紙

決事風生事棼如蝟庭寂如水䑕軰落膽騖行股

弁有冨估抵罪吏不敢逮公命面縛以來其人陽

陽公曰是必有挾言未竟吏持一文書至乃本部

祥刑使者張宗元書公不啓視竟置之法湖之六

邑病於口筭之徵謂之丁絹錢率三氓出一縑自

大觀始𡻕為疋者六萬五千二百有竒不輸絹而

輸其估其初一絹之估為錢者千其後為千錢者

五公以民病告於太守單䕫請以上聞令七氓出

一縑郭內二邑以錢為縑郭外四邑以縑為縑夔

即以聞且令公詣中書面陳便冝丞相虞公允文

嘉歎即言於 孝宗歳蠲緡錢六萬公㱕邑父老

萬數郊迎感嘉 上恩罔不呼舞部使者及太守

列其治最淳熈元年召見 孝宗天顔有喜是時

帝意銳欲復中原在廷知其未可而莫敢遏者公

言於 帝曰謀國決勝之道有聲有實敵弱者先

聲後實以讋其氣敵強者先實後聲以伺其機漢

武乗匈奴之困親廵邊陲威震朔方而漠南無王

庭者讋其氣而服之也此先聲後實之䇿也越之

謀呉則不然外講盟好內修武備陽行成以種蠡

隂結援於齊晉教習之士益精而獻遺禮益㳟用

能一戰而覇者伺其機而圖之也此先實後聲之

䇿也今日之事與漢大異而與越相若故漢之䇿

不可施於今而越之䇿不可不講也願隂設其備

而宻為之謀運廟謨於靜謚之中示敵人以輯睦

之意使形聲俱泯𮗚其變而察其時則機可得而

圖矣古之杸機者有四有投𨻶之機有擣虗之機

有取亂之機有承弊之機敵有內釁若匈奴困於

三國之攻而宣帝出師此投𨻶之機也敵有外事

若夫差牽於潢池之役而越兵入呉此擣虛之機

也敵國不道因其離而舉之若晉之降孫皓此取

亂之機也敵人㔟窮躡其後而蹙之若髙祖之追

項羽此承弊之機也機之未至不可以先機之旣

至不可以後以此備邊安若泰山以此應敵動若

破竹惟所欲為者 帝喜曰卿通逹國體旣退

帝諭宰臣當不次用公宰臣以公不詣巳止除奏

邸謁吿迎母遂有㱕志請為祠官故除崇道㝷丁

憂旣除䘮不入脩門諌大夫蕭公燧薦公可御史

蕭初不公識也淳熈五年七月召見言守令以掊

克病民將帥以侵牟病軍用人冝先行實後才能

擇吏冝舉㢘平優𭄿奬初 孝宗惜其雲至是喜

曰卿自此當以身為朕用矣遂除䑓察是時三察

無缺貟者特増一貟處公雲其所擊排不避𫞐倖

或不恪官守而隳職業或內懐姦罔而敗風化或

超資而援恩寵或依𫝑而奪民産皆斤去之又言

士大夫之俗以媮安為賢以苟得為能在朝者計

日以求遷在外者便文以自營監司以喜怒為剌

舉將帥以締結為勲績冝進特立之士以開衆正

之路冝屏府麗之徒以杜群枉之門事皆施行公

之貳廷尉也宣教𭅺王定國者以守禦之㓛得官

⿰扌⿱彐𧰨 -- 掾修怨誣之以為偽官白之中書時宰主之獨

參政周公必大不以爲然時宰怒以付廷尉令人

諭意啖公以法從公審其非偽以白時宰時宰詰

問聲色俱厲公不爲屈竟全之公之貳奉常也時

奉常乆虛位 孝宗面諭執政曰余某可爲之庀

職之翼日有詔欲來歳祈榖上帝仲春躬耕耤田

令禮官討論明道故事三日以聞公言國朝祈榖

之制合𥙊天地於圎丘前期朝饗於太廟其儀視

冬至郊祀之禮此 太宗祈榖之故事也若乃明

道之制則異此矣以宮中火災之後考室落成之

初故於天安殿廷㳟謝天地因之明年仲春耕耤

此明道一時謝災之故事也非祈榖定製之故事

也今欲祈榖而耕耤必合𥙊天地於圎丘必前期

朝饗於景靈宮太廟乃可也欲如明道之制行之

於殿廷不可也詔儀曹奉常集議中書有謂禮可

義起公曰禮固有可以義起者至於禮之大體則

不可昜古者郊而後耕以其於郊故謂之郊猶祀

於明堂故謂之明堂也如明道謝災之制則與祈

榖異矣今以郊而施之殿廷亦將以明堂而施之

壇壝乎禮之失自某始某死不敢奉詔

帝曰禮官不可則止公之貳銓曹也銓法所用有

法有比法者上世成憲之經也比者近世湛恩之

𫞐也經有一定而權有屢遷吏所欲與必舉比之

所可以廢法之所否吏所欲奪必舉比之所否以

廢法之所可故士大夫與奪之柄不在長貳而在

吏不在法而在貨公初蒞事取法與比晝夜繙之

一覽即強記及吏白事公前知其與奪之情而迸

折其舉廢之詞彼以其比我以吾法彼以其𫞐我

以吾經老吏情得詞伏奪氣拱手宿蠧根宂(⿱宀兒)掃漑

頓清郡邑衆職有缺貟者吏毎匿而不覿以要厚

賕公令郡長吏走一𮪍持文書當官專逹即揭於

省屍俾應格者得之士夫詣曹小有幽枉許其夙

夜面列至於武夫起行陣懵銓法者吏尤得以扼

其吭而要其貨壅閼旣徹文武下僚呼舞相慶淳

熈十四年自夏至秋不雨公上封事言成湯陳禱

旱之辭必以六事自責京房推致旱之由亦以六

事所召若成湯之六辭今無其三而有其三曰政

不節也使人疾也賄賂行也若京房之六事今無

其三而有其三曰欲徳不用也上下皆蔽也庻位

踰節也 帝聳納焉公之為詹尹於東宮也凢閱

五年議論之間陳古證今毎寓箴諌若治亂之源

邪正之辨必深言之罔不痛切嘗以司馬光言人

主修心之要有三曰仁曰朋曰武治國之要有三

曰用人曰信賞曰必罰願書置坐隅朝夕𮗚省

光宗時為皇太子敬遇𫝊寮尤尊禮公親灑汲古

二大字以名公之堂雲公之守當塗也郡多圩田

田在大澤之陂大氐水髙於地故田之命視隄之

堅瑕毎桃蕐水生或秋水時至夜半隄決詰朝𣺌

然田澤為一環數十百里匯為鉅浸乾則莽為槁

野民之生業不大穫必大侵公至躬行阡陌周視

隄岸𭄿民築隄増卑培薄益以揵菑隄成昔之陿

者廣瑕者堅於是田無水災頻年大穣民歌舞之

至今頼焉郡有寓公以財自雄締交權倖動揺郡

邑太守毎至啖以貨寳一齅其餌伈伈惟命噤不

敢息政用放紛公至卻其餽絶不與通毎以事來

必摧辱之萬人吐氣 光宗即祚有詔求言公上

封事言切於聖徳者莫若正心切於國體者莫若

𥙿民未㡬首召見又言天子之孝不與常人同今

陛下之孝於  夀皇豈特以天下飬為飬之至

哉第當如舜之於尭行其道可也當如武之於文

継其志述其事可也凢 夀皇之睿謨聖訓仁政

善教天下所嘗䝉福者願與二三大臣朝夕講求

而力行之斯足以極 陛下事親之孝矣公之長

憲部也廷尉上一死囚具獄蓋大俠殺人而使他

人承之公讞而正之或曰是俠能得死士急之且

北走胡公不為動卒奏當論如律雲公之帥建鄴

也減民租之挈代下戶之輸節浮費検吏姦鄰餽

不入私府賔燕未嘗卜夜初至守蔵者以縣官緡

錢百三十萬告旣去以百七十餘萬告雩榮雨腸

罔不響荅外邑嘗有蝗遺種公募民闕地以粟昜

之率一升全一畒遂不為災連歳豊茂公之貳樞

廷也興州大將呉梃卒乆未除代公謂知院趙公

汝愚曰呉氏世握蜀兵有識寒心今徒慮其驟昜

生變然天下無釁決不敢動若更承襲將為後患

趙公大喜遂合辭以奏 光宗猶豫不從公言趙

某所請非為呉氏計乃為蜀計非為蜀計乃為東

南計若無大將是無蜀也無蜀是無東南也軍中

請帥而遲遲不報人將生心六朝後唐皆以有蜀

而存無蜀而亡此大験也又不從公遂求去初擬

張詔除興元都統制至是始有俞音邊𤨏以虜中

事冝上聞  光宗曰未必實公言雖未必實有

備無毎公毎憂邊思職常若敵至講攻守薦材用

革債帥繕戎噐峙糗糧又掇古今議論邊防之文

綴為一書以獻焉紹熈五年  光宗𬒳疾寢不

能東朝重華宮外議譸張公宻䟽深切皆人所難

言時同列將勇去以塞天下責望公謂二三執政

與國同休戚今茲何時乃欲苟免六月戊戍夜漏

未盡報 夀皇大漸俄報升遐 光宗遂不能至

宮發䘮人情恟懼 朝廷莫知所出公謂丞相留

公正曰不有唐肅宗朝群臣發衷大極殿故事乎

今日之事冝奏 太皇太后請代行𥙊奠之禮以

靖國人於是宰相執政上奏 太皇太后從之仍

有 㫖雲  皇帝以疾聴於大內成服百官於

重華殿成服丁未公與丞相留公正及樞宻知院

趙公汝愚參知政事陳公騷建言 皇子仁孝夙

成冝蚤正 儲位累日申前請甲寅

御筆示𫝊子之意越四日丁巳始因貴戚得白

太皇太后越七日癸亥得 㫖仍宣諭汝愚騷及

公先是丞相以朝臨仆地去國甲子禫𥙊百官畢

集於重華宮 太皇太后垂簾有 㫖雲

皇帝有詔自欲退閑 皇子嘉王可即 皇帝位

尊  皇帝為 太上皇帝 皇后為

太上皇后於是 太皇太后命左右扶上入簾面

諭 光宗聖意 上泣涕俯伏懇辭不能起

太皇太后命左右起 上仍命持黃袍扶

上至殿之左個素幄仍𫝊命執政同𭄿進再三

上遜避亦再三左右頻以黃𫀆𬒳 上上泣頻卻

之公泣奏曰今 太上違豫大䘮乏主國𫝑岌岌

人情皇皇 太上之詔不可以莫之受也

太皇太后之命不可以莫之承也且 太皇太后

非為 陛下計也為 太上皇帝 太上皇后計

也為 宗廟社稷計也今 陛下乃執人子之一

謙忽國家之大計是蹈匹夫之小諒忘天子之大

孝也呼吸之頃有安有危其若 太上皇帝

太上皇后何其若 宗廟社稷何 上𢥠然牧涕

愀然勉從不得巳側坐御座之半公與同列再拜

上亦荅拜公與同列又奏曰太陽下同萬物可乎

正君臣之分請自今始公與同列又再拜

上猶立而受內侍扶導 上詣梓宮前行謝禮畢

上衰服出至大次猶立乆之公與同列再三固請

上始正御座朝百官退遂行禫𥙊之禮晷刻之間

人情大定中外相賀驩聲雷起乙亥除參知政事

兼同知覃恩進兩宮公曰國䘏尚新天命有屬詎

可因以為利即上章力辭曰  陛下承

太上之倦勤奉 祖後之慈訓勉為 宗廟社稷

計非以得位為樂聖心所形臣實親見君臣之間

自當交修此義豈應遽冒非常之渥辭不獲命止

拜一官十二月庚午除知樞宻院公為山陵使時

葉公適以太府郷緫餉淮東將行丞相趙公曰明

日余知院入國門其少需徃謁之某且去士論未

一非余公不能任慶元元年四月巳未拜右丞相

公辭免之章雲好𢙣偏而黨論未息非包荒鎮浮

之量何以調一於異同蓋指是也朝士誦之中外

傳之於是人人相慶得賢相望太平雲二年正月

拜左丞相公清介誠實好𢙣無偏恪守法度務行

故事力主公議愛惜名噐毎與朝士接必從容訪

問人才記其姓名以備選掄一日謂侍𭅺楊公輔

曰公蜀之望幸䟽其賢士得三十餘人多所㧞任

先是年饑淮浙江東請粟於朝以為振貸其數萬

萬公言於 上悉從之都城居民以戸計者十一

萬二千有竒元年米㪷千錢公請發太倉之粟下

其估以糶至今年秋成乃巳所活何數公憂民之

憂損膳羞自春徂秋至不肉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或愆禜以私

錢朝廷雩禱公毎賛 上以實應天不專禮文有

禱輙應至是大熟因請廣糴積倉以備水旱四方

或小有戀異必聞於 上請恐懼修省謹終如始

異時錢與劵相為母子以濟邦用至是劵日䡖公

私交病議者盈廷莫捄其敝公請出度牒以收劵

之力發都內以散錢之出嚴大農受入之令守錢

劵十半之約於是母子相平民䝉其利臨安之民

有口筭之錢曰身丁者台嚴湖三州之民有筭之

錢曰丁絹者請與復三年衢之五邑自兩稅之外

非經數者其名又十有四公請與損其十毎歳所

蠲為緡錢者四萬有竒免符旣下五州父老欣戴

上恩喜極而泣時方事叢朝廷文書賞誅予奪政

令罷行公一一觀省勾校不舎晝夜小有吏謾靡

罅不燭靡懲不深三省黠胥不寒而慄朝士相語

昔未睹聞史舘書成品彚孔庻皆公典領婁趣奏

篇將議行賞公當首䝉澤者公以國䘏事之方殷

至於彌文非所冝急皆抑不行時有貴戚方見親

信丞相趙公欲踈斥之議泄竟以論去道學之士

遂為深讎依附者日衆內外相扇浸不可制指趙

公為黨魁其薨於湖湘也䘏典未行議論紛起公

曰此不可以衆多之口奪也設若有罪某自當之

即以復官㱕葬奏請衆皆不樂浙西常平使者黃

公灝以擅放民租逺竄知婺州黃公度以隱芘屬

吏禠職罷郡是皆有深怨者公為執奏止從薄罰

迨呂公祖儉南遷捄觧弗獲朝士有知公者直以

公義相勉責公曰某自分決當去恐他日將有大

於此者耳未㡬有上書者造設虛詞誣䧟浸滛

不忍聞公即緘其書而眥睚巳深媒櫱巳熟有成

晝矣詔公與蜀帥趙公彥逾具即位本末來

上蓋謂趙公與丞相嘗有𨻶疑公相代為相不相

能冀有所中傷因興大獄一時名士一網可盡公

食不能咽寢不能寐亟專介走成都期以守正要

以同辭未逹而趙公所譔受禪本末之書巳至公

取副本觀之曰大體得矣若公所譔甲寅龍飛事

實則皆主丞相趙公以明其功曽不自述其恊賛

之力㣲其辭彰其義議論平實雖時論多所不快

而姦謀竟息外間所𫝊出於意料徃徃亂真唯晦

菴朱公熹見之嘉歎毎曰余丞相此書卻不失實

門人共聞其書遂𫝊㑹貴戚除節龯制詞盛推定

䇿之㓛公不自顧計徑貼其麻然猶使竝縁事實

者其慮固深公自是憂見顔色義激肝腸謂知院

鄭公僑同知何公澹曰某欲有所啓柰無助何二

公曰公安得獨為君子公又以語楊公輔相期恊

濟他日公獨見 上開陳甚宻且曰除從官而中

書不知朝網巳紊禍本巳滋聞者遷怒公知事不

可復為變不可再激即抗章引疾其黨尚嚴憚公

不敢侵後益追怨公戒子弟毋入京求仕公旣去

善𩔖始思公之有力其跡之彰彰者如此至若彌

縫宻勿省㡬燭㣲潛消隂制深計逺慮冝不得盡

知公嘗語所親吏曰某備位宰相無他長唯以全

護善𩔖為急其他皆所可略要不可與此等爭虛

名而使士大夫受實禍此公之盛心也蓋當公之

秉國⿺辶商有道學相攻之𨻶事方鼎沸未昜和調非

少有縱捨而徒為矯亢其勢莫遏其欲未猒名雖

公㱕禍將世徧故利慾飽而黨錮觧此其験也楊

公輔貽公書亦謂公危言勁論世所不能而明哲

出處曲全善𩔖辭顯義曰其大端不可揜沒如此

可謂深沉弘逺真大臣事業非淺之為丈夫者矣

一時士大夫罹禍不深坐廢不乆終當藉以扶持

宗社公之為㓛必有能明之者公堅臥遂稱篤求

去懇切同列合辭於上前請勿𦗟公去

上一再卻還奏牘寛期賜告令侍醫視藥太官賜

膳公固請去位 上不得巳四月甲子除𮗚文殿

大學士判隆興府辭行召見內殿有詔免拜賜坐

撫問周洽遣中貴人至江亭賜黃金二十五鎰及

幣帛茗香公又辭郡故有洞霄之命 上又遣中

貴人𫝊詔撫問賜銀奩香茗公之帥長沙也三辭

不獲命至則除諸邑頻年之積逋以寛民力劾武

岡擾蠻之兵官以安溪徭窮日力以決民訟夙夜

勞勩體為之瘠有𭄿以勿勤小物公𥬇曰吾平生

在官𥨸一日之祿必殫一日之勞可以老而攺乎

後再帥長沙暑行屬疾遂薨於位時有大星霣於

其里居之側雲曽祖慶祖鐸父繪俱贈大師追封

歧益蜀國公妣虞氏贈燕國夫人娶葉氏封福國

夫人七子峴承議𭅺主管佑神𮗚未除公䘮而卒

嶧承議𭅺新權通判信州軍州事兩預秋薦嶸第

進士宣教𭅺有㫖除二令峻承務𭅺𡺽岠未命皆

蚤卒岡承奉即擬監兩浙路臨安府浙江渡三女

⿺辶商從事𭅺新監慶元府鄞縣大嵩塩場支塩官

毛淮次尚㓜孫男五人瑑承務𭅺新監饒州永平

監珙璹承奉𭅺珪璞承務耶孫女三人長適迪㓛

𭅺新建寕府崇安縣主簿徐鑄次⿺辶商㓛𭅺新鄂州

江夏縣主簿劉常道次尚㓜曽孫一人初蜀公一

兄巳與分産未㡬而貧悉以𢌿之性喜濟物飢者

發粟貸者折劵郷里稱為仁人長者公奉母夫人

祿飬所至扁其堂曰𭟼綵旣沒水慕言之必泣弟

端誠先官之而後及巳子在官得俸亦以分兄弟

之子及其逺族雲公孝友誠慤公忠㢘介出於天

資自少至老無一語欺蹈規履矩日自儆戒體若

不勝衣言若不出口及其在人主之前骨鯁切直

櫻鱗苦口自敵以下有不堪者謀大事決大疑人

所恍駭公處之凝然決之沛然也不念舊𢙣不阿

權𫝑其在當塗有江東漕嘗使酒嫚罵公者公與

彼交章相避遂兩罷為祠官後公長天官其人為

貳踧踖求去公與之傾心盡勸仍薦其壻其人媿

服人服其厚其在從列時宰嘗屬公薦某人公不

承命人服其在相位財㫷年耳天下方望治而謝

病堅臥三月至𥙷外得請乃出故天下至今惜之

嶧與諸孤將以嘉泰三年正月十三日葬公於龍

遊縣霊山郷石壁之原以書來請銘銘曰

紹熈季祚 光考違豫仰曠居廬俯曠機務兆人

皇皇靡所㱕赴宅憂継離非 上而誰

聖考有命其代予悲 皇上益謙十命百辭雨泣

其洏推去天衣公自宥府夾日以飛時乎孔艱公

乎焉依國有大疑公作寳亀國有危事公作金隄

有昊斯岌公作天柱后土斯隉(「工」換為「土」)公作嵩阜

皇曰汝嘉其遂相予自右而左四國是孚公感

主知其疚其劬先昒以興後昳以餔以汔於痡弗

有其軀推轂 帝車匪堯弗塗鳴球天耳匪皐弗

謨孰彥而醫孰嬛而瘁孰憲而戾孰罅弗墍揠而

彚之膏而遂之繩而墨之塹而柵之五月而濟㫷

年而又方駕而枙方楫而弭留弗可留致其可致

楊清馬誠韓速杜止前五百歳一有其四後五百

歳一無其二肅如清風聞者興起勲勞智名帛素

竹青朱熹所稱揚輔所譝有麟有煙對越圎清侯

誰濟登汲古書生

   樞宻兼參知政事𫞐公墓誌銘

淳熈十五年四月予上章得𥙷外同郡今監察御

史曽公三復餞送於西湖之上監六部門𫞐侯安

節偕來曽公坐定忽跽而請曰𫞐侯將有請焉願

為其祖樞宻公追碣其竁予曰諾後五年予㱕自

金陵過清江其太守郊廷乃𫞐侯也前請倥傯予

忘之矣而侯獨不忘再請庚前諾予其可辭公諱

郡彥字朝羙河間人曽祖顯祖慶俱贈正奉大夫

父經贈光祿大夫儒學三世之而光祿公為時名

儒號無相居士公自児時嶷如成人七歳聞講毛

公詩退即能為家人說大義自是力學至忘寢食

寒暑十三入郡學頭角嶄然張廷堅與光祿公游

見公竒之曰真名家駒一日千里誠入太學崇寕

四年賜一舎及第釋褐授從事𭅺青州教授歴睦

親西宅宗子學正提舉河東學事除太學愽

徽宗幸學設幄堂上延見諸生 命公講下武詩

音暢理明大顔喜甚 恩鍚有差轉朝請𭅺攺辟

廱國子司業宣和初遷左司貟外𭅺

徽宗有意用公而公與宰相王黼異議黼嘗欲官

饔人子衣之品服公言孔子惜一繁纓今以命服

服奴人乎黼御之故根之使遼虜酋面授國書責

公𩀱跪公曰非南朝禮也行人不敢承命虜酋大

怒竟莫奪公之在遼也審知女真強盛日睹官軍

驕惰㱕言於上請檄兩河繕甲兵固吾圉益厚北

朝之好無令邊臣生事敗盟不然必有唇亡齒寒

之患且言帥臣沉積中與詹度不咸當黜不報㝷

除集英殿修撰知昜州女真杲犯京師

欽宗受禪公復為左司靖康元年十月攺宗正少

卿除直徽猷閣知冀州辭行 欽宗勉之曰兵起

北方士大夫悉求南卿獨請北真能體 國公道

逢士夫自大名㱕者語公虜且再入毋徃公曰吾

得死所矣命駕亟行 髙宗皇帝以康王為大元

帥起兩河兵入衛王室以公為計議官公將冀兵

與宗澤兵皆師於澶淵與澤兵於丁未三月自濟

徑趨古刀馬河拒賊列砦數十去京不逺虜𮪍充

斥諸路兵約同進者皆不應澤曰是以肉食虎耳

乃師於曹之南蕐及 二聖北狩 上檄諸路兵

追襲公與澤兵復之衛之滑賊巳渡河公與澤同

表𭄿進及蚤正位號以繫民望者五

上即位公與澤同徃大名募義兵  上亟召公

與澤赴 行在所公乃囬軍自京師赴 都道除

公帥荊南澤襄陽旣抵 行在所澤以元帥事入

奏公未見間除天章閣待制攺知東平公言於

上曰願 陛下無䡖棄南京臣當死守東平一日

𬒳詔督之官建炎元年六月也時河北盡䧟京

東州縣半降賊公以疲卒孤壘抗強虜㡬及二年

兀朮合衆二十餘萬圍城糧盡而救不至人至易

子而食然公以忠義激士猶摧鋒䧟堅虜患之為

書射城中雲趣降即冨貴何自苦為公罵曰逆虜

吾受國厚恩死無恨豈忍臣異𩔖力屈城破兵民

爭扶公出城父母妻子皆䧟賊惟一男一女一姪

走及公公自列請罪 上憐其忠喜其至

詔曰闘榖於莵毀家以紓楚國之難顔真卿委郡

而為朝廷之㱕遂原之三年以朝散大夫寳文閣

直學士知江州公曰訓兵旅集舟積粟以防虜宼

請朝廷分兵守武昌襄陽則表裡之形成賊不能

窺我於是季成在泗劉文叔在舒韓世清在蘄孔

彥舟在漢公以為此曹皆據江上名曰聴

朝命受國爵急之則詐忠緩之則詒患皆腹心肘

腋之疾隂備之彥舟果欲來攻知有備而退屬公

丁父憂觧官  上惜其去三命越紼公固辭者

亡不獲命四年正月以寳文閣學士知建康七月

攺淮南江浙荊湖等路制置發運使初建康遭虜

焚戮城野一空公竭力安集不數月朝市小整人

以更生継緫漕事轉輸六路夕受命朝引道走江

東西董媮⿰忄觧 -- 懈検欺隱覈逋亡責稽滯水陸程轍餘

五千里財用湊集於 行在所者億萬計有

詔嘉歎紹興元年入為 部尚書兼侍讀二年五

月除簽書樞宻院公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謂冝乗

機者三 祖宗徳澤在人人心未忘王師一興諸

路響應一也內則淮海之虜𮪍悉徃西北以虛某

南外則林牙等浸大患在腹心以牽其北二也近

覘者報虜兵疲於浚河之役而守淮之兵皆持挺

之農夫三也譬諸奕爭先而巳安可隨應隨觧不

制人而制於人哉不然疆理淮堧以連下邳藩屏

荊漢以通上流指顧隴蜀以成建瓴東下之𫝑亦

䇿之次也  朝廷用其次雲復有中興十議其

一謂冝以天下為度進圖洪業恢復土宇勿偷安

於東南其二謂駕御諸將冝威之以法而限之以

爵其三謂冝命講讀之臣於所論說之外取累朝

訓典及三代漢唐中興故事日陳於前以禆

聖學其四謂冝監𮗚傷善妨賢之讒偷安苟合之

佞市恩立威之姦懐諼罔上之欺聴其言察其事

則忠邪判矣其五謂愛民先愛其力寛民先節其

用又謂朘巳俸以佐國用當自宰執始又謂分閫

而屬大事𩔖非偏禆之所能為必得賢大將然後

可又謂制置一官冝可省也盍令㳂江州縣各備

其境內而緫之以連帥上月荊鄂江池下至釆石

京口講之有方委之有人防秋上䇿也又謂宗室

中豈無傑然有人望可以濟艱難賛宻勿留宿衛

者願求其人置諸左右又謂人事盡則天悔禍否

則恐天未欲平治也不獨㱕之數

上嘗語及春秋三𫝊異同公曰孔子作春秋遊夏

且不能措一辭  上又曰至誠力行者其善𢙣

不可揜公曰惟天下至誠為能化不誠未有能動

者 上又曰堯舜以道治天下不過無心公堯舜

之治道其要在命九官去四㓙公遂言曰願

陛下無忘在濟時無忘渡江時未㡬以簽書樞宻

參知政事數月 上欲大用公三年二月已丑以

瘍髀葬於位  上震悼親臨其䘮贈正議大夫

禭以金帛官為護䘮㱕葬於徽之婺源官其家七

人女家三人公風骨竒偉胸次恢廊學術才氣過

人數等性至孝初無相在鄆臥病公雖從戎然沃

盥必親執樂物必親嘗未嘗觧衣而寢及無相㱕

汶上道梗不通公在九江毎比望長號之廬山飯

僧泣血禱佛冀父子如初三月而訃告至力乞終

喪七請不獲公感  上深知毎誦曰責難於君

謂之忠吾君不能謂之賊婺源之東山水竒變築

室其上自號且然居士有古律詩二百八十首𮦀

著書啓章奏百三篇其所述作初若寂然無營忽

揮輸如飛文不加㸃雅善草聖士大夫游其門者

如周葵樓炤潘良貴呂廣聞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祖皆為世名臣

配呂氏先公卒汶上封樂平郡夫人継室李氏封

隴西郡夫人子男一人嗣衍女一人嫁韓穰孫一

人即安節也𫝊家學有祖風雲銘曰

太陽郷晨賔以啓明應龍將㫒從以矞雲巨宋再

昌天啟  髙皇文武𫞐公襄我烈光維時胡塵

塞平窿旻滓於厚坤白晝為昏維

皇勃興赫濯聲霊手其青萍叱開羶腥維公孤

杖䇿以從𥙷天重光扶日再中如周甫申如漢弇

恂如晉導榮髙勲昭明廼秉鴻樞廼預政塗

皇曰汝嘉將遂相予緫章斯皇胡剝我梁巨川斯

茫胡燬我杭新安之原是塴是窀佐命之元過者

式旃



   嘉定元年春三月男   長孺 編定

   端平元年夏五月門人羅 茂良 校正




誠齋集卷第一百二十四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