説郛 (四庫全書本)/卷0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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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説郛卷七十一     元 陶宗儀 撰涑水家儀司馬光
  凡為家長必謹守禮法以御羣子弟及家衆分之以職授之以事而責其成功制財用之節量入以為出稱家之有無以給上下之衣食及吉凶之費皆有品節而莫不均一裁省冗費禁止奢華常須稍存贏餘以備不虞凡諸卑幼事無大小毋得專行必咨稟於家長
  凡為子為婦者毋得蓄私財俸祿及田宅所入盡歸之父母舅姑當用則請而用之不敢私假不敢私與凡子事父母婦事舅姑天欲明咸起盥潄櫛總具冠帶昧爽適父母舅姑之所省問父母舅姑起子供藥物婦具晨饈SKchar具畢始退各從其事將食婦請所欲於家長退具而SKchar之尊長舉筯子婦乃各退就食丈夫婦人各設食於他所依長幼而坐其飲食必均一幼子又食於他所亦依長幼席地而坐男坐於左女坐於右及夕食亦如之既夜父母舅姑將寢則安置而退居閒無事則侍於父母舅姑之所容貎必恭執事必謹言語應對必下氣怡聲出入起居必謹扶衛之不敢涕唾喧呼於父母舅姑之側父母舅姑不命之坐不敢坐不命之退不敢退凡子受父母之命必籍記而佩之時省而速行之事畢則返命焉或所命有不可行者則和色柔聲具是非利害而白之待父母之許然後改之若不許茍於事無大害者必當曲從若以父母之命為非而直行己志雖所執皆是猶為不順之子況未必是乎
  凡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悅則復諫不悅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熟諫父母怒不悅撻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
  凡為人子弟者不敢以富貴加於父兄宗族
  凡為人子者出必告反必面有賓客不敢坐於正㕔升降不敢由東階上下馬不敢當㕔凡事不敢自擬於其父
  凡父母舅姑有疾子婦無故不離側親調嘗藥餌而SKchar之父母有疾子色不滿容不戲笑不宴遊舍置餘事專以迎醫檢方合藥為務疾已復初
  凡子事父母父母所愛亦當愛之所敬亦當敬之至於犬馬盡然而況於人乎
  凡子事父母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幼事長賤事貴皆倣此
  凡子婦未敬未孝不可遽有憎疾姑教之若不可教然後怒之若不可怒然後笞之屢笞而終不改子放婦出然亦不明言其犯禮也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悅出子不宜其妻父母曰是善事我子行夫婦之禮焉終身不衰凡為宮室必辨內外深宮固門內外不共井不共浴堂不共厠男治外事女治內事男子晝無故不處私室婦人無故不窺中門男子夜行以燭婦人有故身出必擁蔽其面男僕非有繕脩及有大故不入中門入中門婦人必避之不可避亦必以袖遮其面女僕無故不出中門有故出中門亦必擁蔽其面鈐下蒼頭但主通內外之物毋得輒升堂室入庖㕑
  凡卑幼於尊長晨亦省問夜亦安置坐而尊長過之則起出遇尊長於途則下馬不見尊長經再宿以上則再拜五宿以上則四拜賀冬至正旦六拜朔望四拜凡拜數或尊長臨時減而止之則從尊長之命吾家同居宗族衆多冬至朔望聚於堂上丈夫處左西上婦人處右東上皆北向共為一列各以長幼為序共拜家長畢長兄立於門之左長姊立於門之右皆南向諸弟妹以次拜訖各就列丈夫西上婦人東上共受卑幼拜受拜訖先退後輩立受拜於門東西如前輩之儀若卑幼自逺方至見尊長遇尊長三人以上同處者先共再拜敘寒暄問起居訖又曰再拜而止
  凡受女壻及外甥拜立而扶之外孫則立而受之可也凡節序及非時家宴上夀於家長卑幼盛服序立如朔望之儀先再拜子弟之最長者一人進立於家長之前幼者一人搢笏執酒盞立於其左一人搢笏執酒注於其右長者搢笏跪斟酒祝曰伏願某官備膺五福保族宜家尊長飲畢授幼者盞注反其故處長者出笏俛伏興退與卑幼皆再拜家長命諸卑幼坐皆再拜而坐家長命侍者徧酢諸卑幼諸卑幼皆起序立如前俱再拜就坐飲訖家長命易服皆退易便服還復就坐
  凡子始生若為之求乳母必擇良恵婦人稍溫謹者子能食飼之教以右手子能言教之自名及唱喏萬福安置稍有知則教之以恭敬尊長有不識尊卑長幼者則嚴訶禁之六嵗教之數與方名男子始習書字女子始習女工之小者七嵗男女不同席不共食始誦孝經論語雖女子亦宜誦之自七嵗以下謂之孺子早寢晏起食無時八嵗出入門戶及即席飲食必後長者始教之以謙讓男子誦尚書女子不出中門九嵗男子誦春秋及諸史始為之講解使曉義理女子亦為之講解論語孝經及列女傳女戒之類畧曉大意十嵗男子出就外傅居宿於外讀詩禮傳為之講解使知仁義禮智信自是以徃可以讀孟荀揚子博觀羣書凡所讀書必擇其精要者而讀之其異端非聖賢之書傳宜禁之勿使妄觀以惑亂其志觀書皆通始可學文辭女子則教以婉娩聽從及女工之大者未冠笄者質明而起總角靧面以見尊長為SKchar養祭祀則左執酒食若既冠笄則皆責以成人之禮不得復言童幼矣
  凡內外僕妾鷄初鳴咸起櫛總盥漱衣服男僕灑掃聽事及庭鈐下蒼頭灑掃中庭女僕灑掃堂室設椅桌陳盥漱櫛靧之具主父主母既起則拂床襞衾侍立左右以備使令退而具飲食得閒則浣濯紉縫先公後私及夜則復拂床展衾當晝內外僕妾惟主人之命各從其事以供百役
  凡女僕同輩謂長者為姊後輩謂前輩為姨務相雍睦其有鬪爭者主父主母聞之即訶禁之不止即杖之理曲者杖多一止一不止獨杖不止者
  凡男僕有忠信可任者重其祿能幹家事次之其專務欺詐背公徇私屢為盜竊弄權犯上者逐之
  凡女僕年滿不願留者縱之勤舊少過者資而嫁之其兩面二舌飾虛造讒離間骨肉者逐之屢為盜竊者逐之放蕩不謹者逐之有離叛之志者逐之











  顔氏家訓顔之推
  自古明王聖帝猶須勤學況凡庶乎此事遍於經史吾亦不能鄭重聊舉近世切要以終寤汝耳士大夫子弟數嵗已上莫不被教多者或至禮傳少者不失經論及至冠婚體性稍定因此天機倍須訓誘有志尚者遂能磨礪以就素業無履立者自茲墮慢便為凡人人生在世㑹當有業農民則計量耕稼商賈則計論貨賄工巧則致精器用伎藝則深思法術武夫則慣習弓馬文士則講議經書多見士大夫恥涉農商羞務工伎射既不能穿札筆則纔記姓名飽食醉酒忽忽無事以此銷日以此終年或因家世餘緒得一階半級便謂為足安能自苦及有吉凶大事議論得失𫎇然張口如坐雲霧公私宴集談古賦詩塞黙低頭欠伸而已有識傍觀代其入地何惜數年勤學長受一生愧辱哉梁朝全盛之時貴遊子弟多無學術至於諺雲上車不落則著作體中何如則秘書無不燻衣剃面傳粉施朱駕長簷車跟髙齒屐坐棊子方褥憑斑絲隠囊列器玩於左右從容出入望若神仙明經求第則顧人答策三九公讌則假手賦詩當爾之時亦快士也及離亂之後朝市遷革銓衡選舉非復曩者之親當路秉權不見昔時之黨求諸身而無所得施之世而無所用披褐而喪珠失皮而露質兀若枯木泊若窮流孤獨戎馬之間轉死溝壑之際當爾之時誠駑材也有學藝者觸地而安自荒亂已來諸見俘虜雖百世小人知讀論語孝經者尚為人師雖千載冠冕不曉書記者莫不耕田養馬以此觀之安可不自勉耶若能常保數百卷書千載終不為小人也夫明六經之指涉百家之書縱不能增益德行敦厲風俗猶為一藝得以自資父兄不可常依鄉國不可常保一旦流離無人庇廕當自求諸身耳諺曰積財千萬不如薄伎在身伎之易習而可貴者無過讀書也世人不問愚智皆欲識人之多見事之廣而不肯讀書是猶求飽而懶營饌欲暖而惰裁衣也夫讀書之人自羲農已來宇宙之下凡識幾人凡見幾事生民之成敗好惡固不足論天地所不能藏鬼神所不能隠也有客難主人曰吾見強弩長㦸誅罪安民以取公侯者有矣文義習史匡時富國以取卿相者有矣學備古今才兼文武身無祿位妻子饑寒者不可勝數安足貴學乎主人對曰夫命之窮達猶金玉木石也脩以學藝猶磨瑩雕刻也金玉之磨瑩自美其鑛璞木石之段塊自醜其雕刻安可言木石之雕刻乃勝金玉之鑛璞哉不得以有學之貧賤比於無學之富貴也且負甲為兵咋筆為吏身死名滅者如牛毛角立傑出者如芝草握素披黃吟道詠德苦辛無益者如日蝕逸樂名利者幾秋荼豈得同年而語矣且又聞之生而知之者上學而知之者次所以學者欲其多智明達耳必有天才拔羣出類為將則闇與孫武呉起同術執政則懸得管仲子産之教雖未讀書吾亦謂之學矣今子即不能然不師古之蹤跡猶𫎇被而臥耳人見隣里親戚有佳快者使子慕而學之不知使學古人何其蔽也哉世人但知跨馬被甲長弰強弓便雲我能為將不知明乎天道辨乎地利比量逆順鑒達興亾之妙也但知承上接下積財聚穀便雲我能為相不知敬鬼事神移風易俗調節隂陽薦舉賢聖之至也但知私財不入公事夙辦便雲我能治民不知誠已刑物執轡如組反風滅火化鴟為鳳之術也但知抱令守律早刑晚舍便雲我能平獄不知同轅觀罪分劍追財假言而奸露不問而情得之察也爰及農商工賈廝役奴𨽻釣魚屠肉飯牛牧羊皆有先達可為師表博學求之無不利於事也夫所以讀書學問本欲開心明目利於行耳未知養親者欲其觀古人之先意承顏怡聲下氣不憚劬勞以致甘腝惕然慙懼起而行之也未知事君者欲其觀古人之守軄無侵見危授命不忘誠諫以利社稷惻然自念思欲効之也素驕奢者欲其觀古人之恭儉節用卑以自牧禮為教本敬者身基瞿然自失斂容抑志也素鄙恡者欲其觀古人之貴義輕財少思寡慾忌盈惡滿賙窮䘏匱赧然悔恥積而能散也素暴悍者欲其觀古人之小心黜己齒敝舌存含垢藏疾尊賢容衆薾然沮䘮若不勝衣也素怯懦者欲觀古人之達生委命強毅正直立言必信求福不回勃然奮厲不可恐懾也歴茲以徃百行皆然縱不能淳去泰去甚學之所知施無不達世人讀書者但能言之不能行之忠孝無聞仁義不足加以斷一條訟不必得其理宰千戶縣不必理其民問其造屋不必知楣橫而梲竪也問其為田不必知稷早而黍遲也吟嘯談謔諷詠詞賦事既優閒材增迂誕軍國經綸畧無施用故為武人俗吏所共嗤詆良由是乎夫學者所以求益爾見人讀數十卷書便自髙大凌忽長者輕慢同列人疾之如仇敵惡之如鴟梟如此以學自損不如無學也古之學者為己以補不足也今之學者為人但能説之也古之學者為人行道以利世也今之學者為己脩身以求進也夫學者猶種樹也春翫其華秋登其實講論文章春華也脩身勵行秋實也人生小幼精神專利長成已後思慮散逸固須早教勿失機也吾七嵗時誦靈光殿賦至於今日十年一理猶不遺忘二十之外所誦經書一月廢置便至荒蕪矣然人有坎壈失於盛年猶當晚學不可自棄孔子云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魏武袁遺老而彌篤此皆少學而至老不倦也曽子七十乃學名聞天下荀卿五十始來遊學猶為碩儒公孫𢎞四十餘方讀春秋以此遂登丞相朱雲亦四十始學易論語皇甫謐二十始授孝經論語皆終成大儒此並早迷而晩寤也世人婚冠未學便稱遲暮因循面墻亦為愚爾幼而學者如日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學之興廢隨世輕重漢時賢俊皆以一經𢎞聖人之道上明天時下該人事用此致卿相者多矣末俗已來不復爾空守章句但誦師言施之世務殆無一可故士大夫子弟皆以博涉為貴不肯専儒梁朝皇孫已下總丱之年必先入學觀其志嚮出身已後便從文吏略無卒業者冠冕為此者則有何𦙍劉瓛明山賔周捨朱異周𢎞正賀琛賀革蕭子政劉縚等兼通文史不徒講説也洛陽亦聞崔浩張偉劉芳鄴下又見邢子才四儒者雖好經術亦以才愽擅名如此諸賢故為上品以外率多田裡閒人音辭鄙陋風操蚩拙相與専固無所堪能問一言輒酬數百責其指歸或無要㑹鄴下諺雲博士買驢書劵三紙未有驢字使汝以此為師令人氣塞孔子曰學也祿在其中矣今勤無益之事恐非業也夫聖人之書所以設教但明練經文粗通注義常使言行有得亦足為人何必仲尼居即須兩紙疏義燕寢講堂亦復何在以此得勝寧有益乎光隂可惜譬諸逝水當博覽機要以濟功業必能兼美吾無間焉俗間儒士不涉羣書經緯之外義疏而已吾初入鄴與博陵崔文彥交㳺嘗説王粲集中難鄭𤣥尚書事崔轉為諸儒道之始將發口懸見排蹙雲文集止有詩賦銘誄豈當論經書事乎且先儒之中未聞有王粲也崔笑而退竟不以粲集示之魏収之在議曹與諸博士議宗廟事引據漢書博士笑曰未聞漢書得證經術魏便忿怒多不復言取韋𤣥成傳擲之而起博士一夜共披尋之達明乃來謝曰不謂𤣥成如此學也












  石林燕語葉夢得
  太祖皇帝微時嘗被酒入南京髙辛廟香案有竹柸筊人取以占己之名位俗以一俯一仰為聖筊自小校而上至節度使一一擲之皆不應忽曰過是則為天子乎一擲而得聖筊天命豈不素定已哉晏元憲為留守題廟中之所謂庚庚大橫兆謦欬如有聞葢記是也漢凡王宮皆曰禁中後以元後父名禁遂改禁為省唐以前天子之命通稱詔武后名照遂改詔為制肅代後集賢院有待制之名即漢東方朔之徒所謂待詔金馬門者也既雲凡王宮即是諸王矣伏儼引蔡邕説省中本為禁中門閤有禁非侍御之臣不得妄入行道豹尾中亦為禁中避王后父名故曰省中不聞諸王皆曰禁中也漢制度帝之下書一曰策書二曰制書三曰詔書四曰戒敇此雲天子之命通稱詔書非也唐永徽中命𢎞文館學士一日一人待制於武德西門則待制之名非始於肅代以後也皇朝置翰林院延文章之士至數術之士皆處之謂之待詔即待詔之名初不改也母后加諡自東漢始本朝後諡初止二字明道中以章獻明肅嘗臨朝特加四字元豐中慶壽太皇太后上仙章子厚為諡議請於朝詔以太皇太后功德盛大四字猶懼未盡始仍故事遂諡慈聖光獻自是宣仁聖烈與欽聖憲肅皆四字雲始仍當作始循詔雲始循故事而已宜以四字定諡
  父沒稱皇考於禮本無見王制言天子五廟曰考廟王考廟皇考廟顯考廟祖考廟則皇考者曾祖之稱也屈原離騷稱朕皇考曰伯庸則以皇考為父故晉司馬機為燕王告祔廟文稱敢昭告於皇考清恵亭侯後世遂因不改漢議宣帝父稱蔡義初請諡為悼曰悼太子魏相以為宜稱尊曰皇考則皇考乃尊號之稱非後世所得通用沿襲已久雖儒者亦不能自異也
  古者天子之居總言宮而不名其別名皆曰堂明堂是也故詩云自堂徂基而禮言天子之堂初未有稱殿者秦始皇紀言作阿房甘泉前殿蕭何傳言作未央宮前殿其名始見而阿房甘泉未央亦以宮名疑皆起於秦時然秦制獨天子稱陛下漢魯有靈光殿下則司馬仲逹稱曹操范縝稱竟陵王子良皆曰殿下則諸侯自漢以來皆通稱殿下矣至唐初制令惟皇太后皇后百官上疏稱殿下至今循用之葢自唐始也其制設吻者為殿無吻不為殿矣
  漢梁王立自言宮殿之裏毫釐過失無不暴陳又黃霸傳云為一輩先上殿顏師古曰丞相所坐屋古者屋之髙麗通呼為殿不必宮中也齊髙帝為齊公以石頭城為其世子宮王引靈光殿例以㕔事為崇光殿齋為宣德殿則雖曰宮而有以殿為擬也梁武陵王紀在蜀開寢殿以通內廐又丘遲與陳伯之書謂臨川王宏為臨川殿下也
  神宗初欲為韓魏公神道碑王禹玉為學士密詔禹玉具故事有無禹玉以唐太宗作魏徵碑髙宗作李勣碑明皇作張説碑德宗作段秀實碑及本朝太宗作趙普碑仁宗作李用和碑故事以聞於是御製碑賜魏公家或雲即禹玉之辭也熈寧三年十二月王禹玉㕘知政事八年六月韓魏公薨此雲禹玉為學士非也
  太平興國中司天言太一式有五福大㳺小㳺四時天一地一真符君綦民綦臣綦凡十神皆天之貴神而五福所臨無兵疫凡行五宮四十五年一易今自甲申嵗入黃室巽宮當吾分請即蘇州建宮祠之已而復有言今京城東南蘇村可應姑蘇之兆乃改築於蘇村京師建太乙宮自此始
  太宗留意字書淳化中嘗出內府及士大夫家所藏漢晉以下古帖集為十卷刻石貯祕閤世傳為閤帖是也後禁中被火焚綘人潘師旦取閤本再摹藏於家為綘本慶厯間劉丞相深知潭州亦令僧希白摹刻於廨為潭本元祐間徐王府又取閤本刻於木板無甚精采建中靖國初曾丞相布當國命劉燾取淳化所遺與近出世者別為續法帖十卷又為下矣
  淳化官帖黃魯直秦少㳺所記皆云板刻此乃雲石刻也魯直雲元祐中賢宅從禁院中借板墨百本間遺官僚此雲徐王府取閤本刻於木板豈各自一事耶續法帖跋雲元祐五年四月十三日秘書省以祕閤所藏墨跡未經太祖宗廟纂刻者刋於石有㫖從之至建中靖國元年四月二十三日出內藏緡錢十五萬趣其工以八月旦日畢釐為十卷上之此乃雲曾丞相當國命劉燾別為續法帖十卷也
  大駕儀仗通號鹵簿蔡邕獨斷己著此名唐人謂鹵櫓也甲楯之別名凡兵衛以甲楯居外為前道捍蔽其先後皆著簿籍故曰鹵簿因舉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皆有鹵簿為君臣通稱二字別無義此説為差近或又以鹵為鼓簿為部謂皷駕成於部伍不知鹵何以謂之皷又謂石季龍以女騎千人為鹵部簿乃作部皆不可曉今有鹵簿紀宋宣獻公所修當以簿為簿籍之簿則記雲簿不應更言紀
  王僧孺幼貧母攜之至市遇御史中丞鹵簿驅逐墮溝中又蕭誕為建康令與朱陵令同乗行車前𨗳四卒左丞沈照奏凡有鹵簿官共乗不得兼列騶從請免誕等官此書所云南朝御史中丞建康令皆有鹵簿蓋謂此也然此外如宋文帝以宜都郡王鎮江陵司馬張邵性豪每行來常引夾轂與諮議王華相遇華佯若不知謂左右曰鹵簿甚盛必是殿下乃下牽車立於道側及邵至乃驚又顔延之常乗羸牛逢其子俊鹵簿即屏住道側又沈慶之夢引鹵簿之厠中又陳顯達車乗朽敗𨗳從鹵簿皆羸小又虞悰朱衣乗車鹵簿至於宣揚門外入馬行內驅逐人又呂僧𭹀常𨗳從鹵簿為南兗州刺史娣適于氏往市中小屋僧𭹀常𨗳從鹵簿到其宅不以為恥又朱異引其鹵簿自宅至城異自衞率領至領軍四馬並驅鹵簿代未有又陳長沙王叔堅始興王叔陵每朝㑹鹵簿不肯為先後必分道而趨則南朝人臣而用鹵簿非特前兩事而已按唐制皇太子太子非親王文武職官四品以上散官二品以上並長安縣令內命婦才人以上外命婦四品以上皆給鹵簿本朝王太子鹵簿遇升儲則草具儀注其王公以下惟大禮奉引乗輿及身薨敇塟則給太子妃以下內外命婦皆不復給則是本朝人臣亦有給者而比舊諭嚴以故中官麥允言及充媛董氏之喪詔給鹵簿而司馬溫公皆爭之以其非常典也史記黔布𫝊常為軍綘索隠雲漢書作楚軍前簿簿者鹵簿也司馬相如上林賦雲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呂延濟曰橫行不如簿鹵簿也又雲皷嚴簿孟康曰簿鹵也李善曰言擊嚴皷簿鹵之中則是或曰簿鹵或曰簿又簿部亦通用也景德中王欽若進鹵簿記
  臣僚上殿劄子末㮣言取進止猶言進退也葢唐日輪清望官兩員于禁中以待召對故有進止之辭崔祐甫奏待制官候奏事官盡然後趨出於內廊賜食待進止至酉時放是也今乃以為可否取決之辭自三省大臣論事皆同一體著為定式若爾自當為取聖㫖葢沿襲唐制而不悟也髙宗永淳元年待制郭舉岑長情郭正一魏𤣥同與中書門下同承受進止平章事又乾封以後召學士元萬頃范履氷等於北門𠉀進止時為北門學士又肅宗即位明皇令四海軍國事皆先取皇帝進止仍正朕知唐人將䟽初雲奉進止或雲某人奉宣進止末雲伏𠉀進止之類則進止正是可否取決之辭非專為待對官設也
  尚書省樞密院劄子體制各不同尚書年月日宰相書別無兩行葢以上為重樞密知院自下先書同知以次書於上簽書亦然葢以下而不別行
  唐誥敇宰相複名者皆不出姓葢以為宰相人所共知不待書姓而見余多見古人告身類如此國朝雖單名亦不出姓他執政則書所以異宰相之禮也大中祥符五年玉清昭應宮成王魏公為首相始命充使宮觀置使自此始然每為見任宰相兼職天聖七年呂申公為相時朝廷崇奉之意稍緩因上表請罷使名自是宰相不復兼使康定元年李若谷罷㕘知政事留京師以資政殿大學士為提舉㑹靈觀事宮觀置提舉自此始自是學士待制知制誥皆得為提舉因以為優閒不任事之職熙寧初先帝患四方士大夫年髙者多疲老不可寄委罷之則傷恩留之則玩政遂承舊宮觀名而増杭州洞霄及五嶽廟等並依西京崇福宮置管勾或提舉官以知州資序人充不復限以員數人皆得以自便宮觀使非獨宰相為之亦不可雲兼職其後宰相呂夷簡樞密使張昊副使夏竦各乞罷宮觀使從之非呂申公獨請也先帝當作神宗





  訓學齋規朱熹
  夫童𫎇之學始於衣服冠履次及語言步趨次及灑掃㳙潔次及讀書寫文字及有雜細事宜皆所當知今逐目條列名曰童𫎇須知若其修身治心事親接物與夫窮理盡性之要自有聖賢典訓昭然可考當次第曉達茲不復詳著雲
  衣服冠履第一
  大抵為人先要身體端正自冠巾衣服鞋襪皆須收拾愛䕶常令潔淨整齊我先人常訓子弟雲男子有三𦂳謂頭𦂳腰𦂳腳𦂳頭謂頭巾未冠者總髻腰謂以縧或帶束腰腳謂鞋襪此三者要𦂳束不可寛慢寛慢則身體放肆不端嚴為人所輕賤矣
  凡着衣服必先提整襟領結兩袵紐帶不可令有闕落飲食照管勿令汚壞行路㸔顧勿令泥漬
  凡脫衣服必齊整摺疊箱笥中勿散亂頓放則不為塵埃雜穢所汚仍易於尋取不致散失着衣既久則不免垢膩須要勤勤洗澣破綻則補綴之儘補綴無害只用完潔
  凡盥面必以巾帨遮䕶衣領捲束兩袖勿令有所濕凡就勞役必去上籠衣服只着短便愛䕶勿使損汚凡日中所着衣服夜臥必更則不藏蚤蝨不即敝壞茍能如此則不但威儀可法又可不費衣服晏子一狐裘三十年雖意在以儉化俗亦其愛惜有道也此最飭身之要毋忽
  語言步趨第二
  凡為人子弟須要常低聲下氣語言詳緩不可髙言喧閧浮言戲笑父兄長上有所教督但當低首聽受不可妄自議論長上檢責或有過悞不可便自分解姑且隠嘿久卻徐徐細意條陳雲此事恐是如此向者當是偶爾遺忘或曰當是偶爾思省未至若爾則無傷忤事理自明至於朋友分上亦當如此
  凡聞人所為不善下至婢僕違過宜且包藏不應便爾聲言當相告語使其知改
  凡行步趨蹌須是端正不可疾走跳躑若父母長上有所喚召卻當疾走而前不可舒緩
  灑掃㳙潔第三
  凡為人子弟當灑掃居處之地拂拭几案常令潔浄文字筆硯凡百器用皆當嚴肅整齊頓放有常處取用既畢復置原所父兄長上坐起處文字紙劄之屬或有散亂當加意整齊不可輒自取用凡借人文字皆置簿抄錄諸名及時取還窗壁几案文字間不可書字前輩雲壞筆汚墨瘝子弟職書幾書研自黥其面此為最不雅潔切宜深戒
  讀書寫文字第四
  凡讀書須整頓几案令潔淨端正將書冊整齊頓放正身體對書冊詳緩看字子細分明讀之須要讀得字字響亮不可悞一字不可少一字不可多一字不可倒一字不可牽強暗記只是要多誦遍數自然上口久逺不忘古人云讀書千遍其義自見謂讀得熟則不待解説自曉其義也余嘗謂讀書有三到謂心到眼到口到心不在此則眼不看子細心眼既不專一卻只漫浪誦讀決不能記記不能久也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矣眼口豈不到乎
  凡書冊須要愛䕶不可損汚縐摺濟陽江祿書讀未竟雖有急速必待掩束整齊然後起此最為可法
  凡寫文字須髙執墨錠端正硯磨勿使墨汁汚手髙執筆雙鈎端楷書字不得令手揩着毫
  凡寫字未問寫得工拙如何且要一筆一畫嚴正分明不可潦草
  凡寫文字須要子細看本不可差誤
  雜細事宜第五
  凡子弟須要早起晏眠凡喧閧闘爭之處不可近無益之事不可為謂如賭博籠養打毬踢毬放風禽等事
  凡飲食有則食之無則不可思索但粥飯充饑不可缺凡向火勿廹近火傍不惟舉止不佳且防焚𤑔衣服凡相揖必折腰凡對父母長上朋友必稱名凡稱呼長上不可以字必雲某丈如弟行者則雲某姓某丈凡出外及歸必於長上前作揖雖暫出亦然凡飲食於長上之前必輕嚼緩嚥不可聞飲食之聲凡飲食之物勿爭較多少美惡凡侍長者之側必正立拱手有所問則當誠實對言不可妄凡開門掲簾須徐徐輕手不可令震驚響凡衆坐必斂身勿廣占坐席凡侍長上出行必居路之右住必居左凡飲酒不可令至醉凡如厠必去上衣下必浣手凡夜行必以燈燭無燭則止凡待婢僕必端嚴勿得與之嬉笑執器皿必端嚴惟恐有失凡危險不可近凡道路遇長者必正立拱手疾趨而揖凡夜臥必用枕勿以寢衣覆首凡飲食舉匙必置筯舉筯必置匙食已則置匙筯於案
  雜細事宜品目甚多姑舉其畧然大槩具矣凡此

  厚徳錄李元綱
  曹彬侍中攻金陵垂克忽稱疾不視事諸將皆來問疾彬曰余之病非藥石所愈惟諸公共發誠心自誓以不妄殺一人則自愈矣諸將許諾共焚香為誓明日稱愈及克金陵城中皆按堵如故曹翰克江州忿其久不下屠戮無遺彬之子孫貴盛至今不絶翰卒未三十年子孫有乞丐於海上者矣
  曹彬侍中為人仁愛多恕平數國未嘗妄斬人嘗知徐州有小吏犯罪既立案逾年然後杖之人皆不曉其㫖彬曰吾聞此人新娶婦若杖之彼舅姑必以此婦為不利而惡之朝夕笞罵使不能自存吾緩其事而法亦不可赦也其用志如此
  王太尉旦薦冦萊公為相萊公數短太尉於上而太尉專稱其長上一日謂太尉曰卿雖稱其美彼專談卿惡太尉曰理固當然臣在相位久政事闕失必多準對陛下無所隠益足以見其忠直此臣所以重準也上由是益賢太尉萊公在藩鎮嘗因生日建山棚大宴又服用僣侈為人所奏上怒甚謂太尉曰冦準每事欲效朕可乎太尉徐對曰準誠能臣無如騃何上意解遽曰然此止是騃耳遂不問太尉疾亟上問以後事唯對以宜早召㓂準為相
  呂𫎇正丞相不喜記人過初㕘知政事入朝堂士於簾內指之曰是小子亦㕘政耶𫎇正佯為不聞而過之其同列怒令詰其官位姓名𫎇正曰若一知其姓名則終身不能復忘固不如不知也不問之何損時皆服其局量
  趙閲道少保寛厚長者與物無忤家於三衢所居甚隘弟姪有欲悅公意者厚以直易鄰翁之居以廣公第公聞不樂曰吾與此翁三世為鄰矣忍棄之乎命亟還翁居而不追其直常知越州值嵗大歉公召州之富民畢集勸誘以賑濟之義即自解腰間金帶置庭下於是施者雲集所全活十數萬人曾子固作救災記備述其事范文正公少貧悴依睢陽朱氏家常與一術者遊㑹術者病篤使人呼文正而告曰吾善煉水銀為白金吾兒幼不足以付今以付子即以其方與所成白金一斤封誌納文正懷中文正方辭避而術者已絶後十餘年文正為諫官術者之子長呼而告之曰而父有神術昔之死也以汝尚幼故俾我收之今汝成立當以還汝出其方並白金授之封識宛然
  自王均李順之亂後凡官於蜀者多不挈家以行至今成都猶有此禁張忠定公詠知益州單騎赴任是時一府官屬憚張之嚴峻莫敢蓄婢使者張不欲絶人情遂自買一婢以侍巾幘自此官屬稍稍置姬屬矣張在蜀四年被召還闕呼婢父母出貲以嫁仍處女也
  范文正公在睢陽遣堯夫到姑蘇般麥五百斛堯夫時尚少既還舟次丹陽見石曼卿問寄此久近曼卿曰兩月矣三喪在淺土欲葬之西北歸無可與謀者堯夫以所載麥舟付之單騎自長廬㨗徑而去到家拜起侍立良乆文正曰東吳見故舊乎曰曼卿為三喪未舉方留滯丹陽時無郭元振莫可告者文正曰何不以麥舟付之堯夫曰已付之矣
  曹州於令儀者市井人也長厚不忤物晩年家頗豐富一夕盜入其家諸子擒之乃鄰舎子也令儀曰爾素寡過何苦而為盜耶迫於貧耳問其所欲曰得十千足以資衣食如其欲與之既去復呼之盜大懼語之曰爾貧甚負十千以歸恐為邏者所詰留之至明使去盜大感愧卒為良民鄉里稱君為善士
  蘇子美慶厯中監進奏邸承舊例以斥賣故紙錢祠神因以其餘饗賔客言事者欲因子美以累一二大臣彈擊甚急宦者操文符捕人送獄皆一時之名士都下為之紛駭左右無敢救解者獨韓魏公從容言於仁宗曰舜欽一醉飽之過止可付有司治之何至如此帝悔見於色魏公之仁厚愛賢實可尚已
  張忠定公詠在蜀主帥平賊如風悖草亂久不寧息公謂主帥曰有平民無害者在黨中亦宜治之翌日帥送賊三十餘人請公治之悉給公慿遣之曰各著業去帥怒曰何擅縱賊人公曰昨日李順脇民為賊今日僕與足下化賊為民用固邦本
  張忠定公視事退後有一㕔子熟睡公詰之汝家有甚事對曰母久病兄為客未歸訪之果然公翌日差場務一名給之且曰吾㕔上有敢睡者邪此必心極幽懣使之然爾故憫之
  楊玢尚書致仕歸長安舊居多為鄰里侵占子弟欲詣府訴其事以狀白玢玢批紙尾雲四隣侵我我從伊畢竟須思未有時試上含元殿基望秋風秋草正離離子弟不敢復言
  丁崖州謂險詐然亦有長者言真宗嘗怒一朝士再三語及輒稍退不答上作色曰如此叵耐問輒不應謂進曰雷霆之下臣若更加一言則虀粉矣真宗欣然嘉納韓魏公知北都有中外親獻玉盞一隻雲耕者入塜而得表裏無纎瑕可指葢絶寳也公以百金答之尤為寳愛開醼召漕使顯官特設一桌覆以繡衣致玉盞其上且將用之酌酒遍勸坐客俄為吏將誤觸檯倒玉盞俱碎坐客皆愕然吏將伏地待罪公神色不動笑謂坐客曰物破亦自有時謂吏將曰汝誤也非故也何罪之有曹武惠王彬國朝名將勲業之盛無與為比嘗曰自吾為將殺人多矣然未嘗以私喜怒輒戮一人其所居堂室敝壞子弟請加修葺公曰時方大冬墻壁瓦石之間百蟲所蟄不可傷其生其仁心愛物葢如此
  李丞相沆有長者譽一世僕逋宅金數十千忽一夕遁去有女將十嵗美姿格自寫一劵繫於帶願賣於宅以償焉丞相大惻之祝夫人曰願如己子育於室訓教婦德俟成求偶嫁之止請夫人親結縭以主婚然而務在明潔夫人如所誨及笄擇一壻亦頗良具奩幣歸之女範果堅白其二親後歸舊京聞之淪感心骨丞相病夫婦刲股為羮饋之至薨衰絰三年以報
  真廟時有卜者上封事言干宮禁上怒令捕之繫獄坐以法因籍其家得朝士徃還書尺上曰此人狂妄果臣僚與之遊從盡可付御史獄案劾王文正公旦得之以歸翌日獨對曰臣看卜者家藏文字皆與之筭命選日草本即無言及朝廷事臣託徃來亦曾令推步星辰具狀尚存因出以奏曰果行乞以臣此狀同問上曰卿意如何公曰臣不欲因以卜祝賤流累及朝臣上乃解公至政府即時焚去繼有大臣力言乞行欲因而擠之上令中使再取其狀公曰得㫖已寢焚去之
  韓魏公在魏府僚屬路拯者就案呈有司事而狀尾忘書名公即以袖覆之仰首與路稍稍潛卷語定從容以授之路君退而自見且媿且歎曰真天下盛德也韓魏公嘗言內官王昭德絶不類內官徃年執政賈昌朝陳執中惡歐陽公欲因張氏事深治之令蘇世昌鞫獄獄不成蘇雲不如鍛鍊仍乞不錄問昭德時為勘官正色曰上令某監勘正欲盡公道爾鍜鍊何等語耶歐公遂得脫
  韓魏公帥定武時夜作書令一侍兵持燭於旁兵他顧燭燃公鬚公以袖麾之而作書如故少頃回視則已易其人矣公恐主吏鞭卒急呼曰勿易之渠方解持燭軍中為之感服
  韓魏公為丞相每見文字有攻人隠惡者即手自封之未嘗使人見
  韓魏公知歐陽永叔不以繫辭為孔子書又多以文中子為可取中書相㑹累年未嘗與之言及
  工部侍郎胡宿為邑日丁晉公為逰客見之胡待之甚厚丁因投詩索米明日胡延晉公常日所用樽皿悉屏去但陶瓦而已丁失望以為厭己遂辭去徃見之出銀一篋遺丁曰家素貧惟此飲器願以贐行丁始喻設陶器之因其後晉公極力推挽卒至顯位
  李翰林宗諤其父文正公昉秉政時避嫌逺勢出入僕馬與寒士無辨一日中路逢文正公前騶不知其為公子而遽呵辱之是後每見斯人必自隠蔽恐其知而自媿也
  蘇子瞻雲慶厯三年有李京者為小官呉鼎臣在侍從二人相與通家一日京薦其友人於鼎臣求聞達於朝廷鼎臣即繳其書奏之京坐貶官未行京妻謁鼎臣妻取別鼎臣妻慙不出京妻立㕔事召鼎臣幹僕語之曰我來既為徃還之久欲求一別亦為乃公嘗有數帖與吾夫禱私事恐汝家終以為疑索火焚之而去
  孫學士元忠朴呂正獻公所薦館職也嘗為呂居仁言元祐間某嘗對侍講非笑程正叔侍講謂某正叔有多少好事元忠不說何故只言其短某因釋然心服後不復敢深議正叔因思今人如元忠樂善者少矣侍講謂滎陽公呂原明也
  曹彬侍中討蜀初克成都有獲婦女者彬悉閉於一第竅以度食曰是將進御嘗密衛之洎事寧咸訪其親以還之無者嫁之
  孫莘老知福州時民有欠市易錢者繫獄甚衆適有富人出錢五百萬葺佛殿請於莘老莘老徐曰汝輩所以施錢者何也衆曰願得福耳莘老曰佛殿未甚壞又無露坐者孰若與其錢為獄囚償官遂使數百人釋枷鏁之苦其得福豈不多乎富人不得已諾之即日輸官囹圄遂空
  前宰相蔡確坐詩語譏訕簾中臺諫章疏交上必欲朝廷誅殛宰執侍從皆謂當然范忠宣公獨以為不可遂於簾前開陳方今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誅竄大臣今日舉動宜與將來為法式此事甚不可開端也
  李謙溥有招収將劉進者勇力絶人數以少擊衆並人患之乃以蠟丸封書讒進陽遺其兄晉帥趙賛得之以聞太祖即詔謙溥械送闕下謙溥曰此反間也願以闔門保之太祖得奏遽釋進厚賜金帛遣之
  陳秦國公省華三子已貴秦公尚無恙每賓客至其家堯佐及仲季子侍立左右坐客踧踖不安求去秦公笑曰此兒子輩爾後天下皆以秦公教子為法而以陳氏世家為榮
  竇儀尚書家法整肅每對客坐即二侍郎三起居四㕘政五補闕皆侍立焉
  韓許國公億在中書日嘗見天下諸路有職司捃拾官吏小過輒顔色不懌曰今天下太平主上之心雖蟲魚草木皆欲得所夫仕者大則望為公卿次則望為侍從職司二千石其下亦望京朝幕職奈何錮之於聖世持心如此昔袁安不以贓罪鞫人其韓公之謂乎
  宋宣憲公綬判三司慿由司建言比嵗下赦令釋逋而稽期未報者六十八州軍請諸路選官覆校限半月以聞以是脫械繫三千二百人所除數百萬
  范文正公為㕘知政事㑹王倫冦淮南州縣官吏有不能守朝廷盡欲誅之公曰時諱言武備盜賊猝至而専責守臣死事不可故守令皆得不誅
  楊侍郎偕知審官院元昊乞和而不稱臣偕上言以謂連年出帥國力日以蹙莫如以書遺之徐圖誅滅之計諫官歐陽脩蔡襄交章劾奏偕職為從官不思為國討賊而助元昊不臣之請罪當誅偕不自安求知越州道改知杭而襄謁告迎親杭而輕遊里市或謂曰何不以言於朝偕曰襄嘗以公事詆我我豈可以私報也馬少保亮通判常州時吏有忘失官物械繫妻子至連逮者數百人亮一切縱去許自償所負不踰月而盡輸之咸平初命徃京西河東二道放積欠官物奏除者數百萬還奏稱㫖
  馬少保為御史中丞上言近嵗以來父祖未葬而多別財異㸑甚傷風教請自今未葬者不得析居
  知制誥韓綜通判天雄軍㑹河水漲金隄民依丘冡者凡數百家水大至綜出令能活一人者予千錢民爭操舟栰盡救之已而丘冢潰
  胡待郎則提舉江南路銀銅塲鑄錢監時得吏所匿銅數萬斤吏懼且死則曰馬伏波哀重囚而縱亡之吾豈重貨而輕數人之生止籍為羨餘及除廣西轉運按宜州重辟十九人而為辨活者九人
  胡侍郎在福州時前守陳絳坐嘗延蜀儒龍昌期為州人講易得錢一萬事發自成都械昌期至則破械館以賔禮出俸錢為償之
  扈諫議稱為梓州路轉運使屬嵗饑道殣相望稱先出祿米以賑民故富家大族皆願以米輸入官而全活者數萬人
  方諫議慎言為侍御史時丁謂貶遣慎言籍其家得士大夫書多干請闗通者悉焚之不以聞世稱長者胥內翰偃未仕時家有良田數千頃既貴悉以與族人嘗與謝絳受詔試中書吏而大臣有以簡屬偃不發視而焚之且曰發而言之不亦傷刻薄乎
  薛簡肅公奎知益州里父訟其子不孝者詰之乃曰貧無以為養奎因出俸錢與之
  王待制質權知荊南府有媼訴其婦薄於養婦曰舅姑家既窮而歸且奉事無不謹質曰姑雖不良獨不顧若夫耶取家人衣衣媼又給以廩粟使歸養之皆感泣而去
  劉吏部䕫不治財産所収私田有餘糓則以賑救鄉里貧人前死數日作遺表以祿賜所餘分親族
  馬少保亮知潭州屬縣有亡命卒剽劫為鄉人共謀殺之在法當死者四人亮謂其僚屬曰夫能為民去害而乃坐以死豈法意耶乃批其案悉貸之
  楊諫議告除京西轉運副使時屬部嵗饑所至發公廩又募富室出粟以賑之民伐桑易粟不能售告命髙其估以給酒官由是獲濟者甚衆
  方諌議慎言知泉州㑹嵗饑大發官廩以貸民又恤其鰥寡孤獨而皆愛之至有生子以方兒為名者
  錢祕監昆知梓州時㑹嵗旱歉民多流移大發常平粟賑之而自劾釋不問
  陳龍學從易知䖍州嵗饑有持杖盜殺發囷倉者請一切減死論於是全活者千餘人
  梅諫議摯通判蘇州初二浙饑官貸種食已而督償之甚急摯上言賑民所以為惠也反撓民不便因下其奏他州悉得緩期償之
  嵇內翰頴父適嘗為荊南石首主簿民有父子坐重辟府特命適按劾之為免其子死而父以抵法託言於人曰主簿仁人也且生令子明年頴生天聖中進士及第張侍郎溥知楚州㑹嵗饑貽書發運使求貸糧不報歎曰民轉死溝壑矣尚待報耶乃發上SKchar倉粟賑之所活以萬計因上章待罪降勑奬諭
  陳節使堯咨權通判流內銓時舊制選人皆用制奏舉乃得京寺官而士有孤寒不為人知者堯咨特為陳其功狀升擢之
  陳郎中貫擢利州路轉運使屬嵗饑出所得職田粟盡以賑民富民有積粟者率令計口自占其數有餘則皆發之
  趙觀察滋知雄州時契丹大饑舊米出塞下不得過三升滋曰彼吾民也令出米無所禁
  桑崇班懌嘗遇大水有粟二廩將以舟載之見百姓走避水者遂棄其粟而載之得皆不死嵗饑聚人盡食其粟盡而止
  潤州金壇縣陳亢熙寧八年餓殍無數作萬人冢每一屍設飯一甌席一領紙四貼藏屍不可紀是嵗生廊又生度皆為監司孫登仕者相繼
  馬知節樞密知秦州州嘗質羗酋二十人屬殆逾二紀知節曰此亦人也豈不懷土悉遣還蕃落感其惠訖受代無敢有叛者
  蔡卞章惇同肆羅織遷謫元祐諸公卞率惇以奏乞發司馬光墓門下侍郎許將獨無言卞等退哲宗留將問曰卿不言何也將曰發人之墓非盛德事哲宗曰朕與卿同乃不從
  仁宗初蒞政問輔臣四方奏獄來上不知所以裁之如之何則可呂文靖公夷簡進曰凡奏獄必出於疑疑則從輕可也帝深以為然故終仁宗之世疑獄一從於輕王文康公溥初周祖鎮蒲津召置幕府從征李守正王景崇得朝臣交結書周祖欲暴其事溥力請焚之後世宗嘗問漢相李崧蠟丸書結北人有記其辭者否溥曰使崧有此肯以示人耶逢吉輩為之爾世宗遂優贈其官
  王沂公曾知審刑院初違制之法無故失率坐徒二年公請分故失非親被制書者止以失論上不悅曰如是無復有違制者曾曰如陛下言亦無復有失者矣自是違制遂分故失
  張文懿公士遜在相位陳堯佐罷參知政事有挾怨上言堯佐欲反復有誣諫官隂附宗室者遜置二奏上前且言憸言動揺朝廷若一開姦萌則臣亦不能自保矣上悟置告者於法誣諫官事亦寢
  王章惠公隨知戎州戎人多蓄逃卒或忤意則執以求賞故坐法衆隨至下令能自歸者免仍𨽻舊籍多所全活
  陳文忠公堯叟嘗為廣西轉運使其俗有疾不服藥唯禱神堯叟以集驗方刻石掛州驛舎是後始有服藥者嶺外少林木井泉堯叟為植木道傍鑿井置亭舎至今為利
  陳文惠公堯佐在樞府日太常博士陳詁知祥符縣以法繩吏吏悉遁去章獻太后怒事下樞密院詁連姻宰相呂夷簡欲因詁中傷夷簡者堯佐以為罪詁則姦人得計而能吏沮矣詁遂獲免
  程文簡公琳知永興元昊死諒祚尚幼以三大將分治其國或謂應各授三將節度使以分弱其勢琳曰幸人之喪非所以示天下不如因而撫之
  田樞密況知成都府自李順王均之亂蜀守皆得便宜從事雖或小罪並其家內徙流離道路失所者頗衆況察其非有甚惡釋之
  冦忠愍知永興軍於其誕日排設如聖節儀晩衣黃道服簮花走馬承受且奏冦準有叛心真宗驚手出奏示執政曰冦準乃反耶範文正熟視笑曰冦準許大年紀尚騃耶可劄與冦準知上意亦解
  公言李沆相秉鈞日有狂生扣馬獻書歴詆其短李遜謝曰俟歸家當得詳覽狂生遂發訕怒隨公馬後肆言曰居大位不能康濟天下又不能引退久妨賢路寧不媿於心乎但於馬上踧踖再三曰屢求退以主上未賜允終無忤色公言以帷箔之罪加於人最為暗昧萬一非辜則令終身被其惡名至使君臣父子之間難施面目言之得無訒乎
  華隂呂君舉進士聘里中女行既中第婦家言曰吾女故無疾既聘而後盲敢辭呂君曰既聘而後盲君不為欺又何辭遂娶之生五男皆中進士第其一人丞相汲公是也
  應山二連伯氏庶字君錫仲氏庠字元禮少從學於二宋相繼登科君錫為人清脩孤潔故當官人號為連底清元禮加以肅人號為連底凍其父處士名舜實字輔之為鄉里所説服嵗饑出穀萬斛損價以鬻之惠及傍邑
  鄭屯田建中其先本雍人五季時徙家安陸貲鏹鉅萬城中居人多舎客也每大雨過則載瓦以行問有屋漏則補之若舎客自為之屋亦為繕完又隆冬苦寒蠲舎緡仍日屯田公晚得一子即侍郎公紓也






  説郛卷七十一
<子部,雜家類,雜纂之屬,說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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