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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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諭業
作者:皇甫湜 
本作品收錄於《全唐文/卷0687

《逍遙遊》曰:「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必聚糧。」此言務遠則積彌厚。成安君曰:「千里饋糧,士有饑色,樵蘇後爨,師不宿飽。」此言持不實則危。一則寓論,一則武經,相發明其義府也。故強於內者外必勝,殖不固者發不堅,切不什倍不可以果,誌力不兼兩不可以角敵。號猿貫虱,徹劄飲羽,必非一歲之決拾;仰馬出魚,理心順氣,必非容易之搏拊;淺辟庸種無嘉苗,頹絇疏織無良帛。夫欲利其獲,不若優其為獲之方;若欲顯其能,不若營其為顯之道。求諸人不若求諸己,馳其華不若馳其實。彼則趑趄於卿士之門,我則婆娑於聖賢之域;彼則巾車於名利之肆,我則冠屨於文史之囿。道寢而後進,業成而後索。以其勞於彼,曷若勤於此;以其背於路,曷若齎於家。求售者聲門而衒賈,致賤者深匱而俟價,求聘者自容於靚妝,取賄者嫌扁於密影。鮪可薦也,不慮綸罟之不逢;橘可貢也,不慮包匭之不入。務出人之名,安得不厲出人之器;戰橫行之陣,安得不振橫行之略。書不千軸,不可以語化;文不百代,不可以語變。體無常軌,言無常宗,物無常用,景無常取。在譚其理,核其微,賦物而窮其致。歌詠者極性情之本,載述者遵良直之旨,觴類而長,不失其要。引大略也。

夫比文之流,其來尚矣。自六經子史至於近代之作,無不詳備。當朝之作,則燕公悉以評之。自燕公已降,試為子論之。燕公之文,如楩木柟枝,締構大廈,上棟下宇,孕育氣象,可以燮陰陽而閱寒暑,坐天子而朝群後。許公之文,如應鍾鼙鼓,笙簧錞磬,崇牙樹羽,考以宮縣,可以奉明神,享宗廟。李北海之文,如赤羽白甲,延亙平野,如雲如風,有貙有虎,闐然鼓之,籲可畏也。賈常侍之文,如高冠華簪,曳裾鳴玉,立於廊廟,非法不言,可以望為羽儀,資以道義。李員外之文,則如金輿玉輦,雕龍彩鳳,外雖凡青可掬,內亦體骨不饑。獨孤尚書之文,如危峰絕壁,穿倚霄漢,長鬆怪石,傾倒溪壑,然而略無和暢,雅德者避之。楊崖州之文,如長橋新構,鐵騎夜渡,雄震威厲,動心亥耳,然而鼓作多容,君子所慎。權文公之文,如朱門大第,而氣勢宏敞,廊廡廩廄,戶牖悉周,然而不能有新規勝概,令人竦觀。韓吏部之文,如長江秋注,千里一道,衝飆激浪,瀚流不滯,然而施諸灌溉,或爽於用。李襄陽之文,如燕市夜鴻,華亭曉鶴,嘹唳亦足驚聽,然而才力偕鮮,悠然高遠。故友沈諫議之文,則如隼擊鷹揚,滅沒空碧,崇蘭繁榮,曜英揚蕤,雖迅舉秀擢,而能沛艾絕景。其他握珠璣、奮組繡者,不可一二而紀矣。若數公者,或傳符於帝宰,或受命於神工,或鳳翥詞林,或虎踞文苑,或抗轡荀孟,或攘袂班揚,皆一時之豪彥,筆硯之麟鳳。今皆遊泳其波瀾,偃息其林藪,銓其一揖之舊也。而驟以諭業之言,動子之誌,誠未當也。遂絕意隨計,解裝退修,循力行待取之儒規,達先難後獲之通理,將為勇退,真勇進也,斯可尚矣。子既信餘之不欺,餘亦貴子之不忽,因源流遵業而列諭焉。

本唐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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