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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經取善集/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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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道德真經取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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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真經取善集卷之一

宋饒陽居士李霖集

御註:道者,人之所共由。德者,心之所自得。道者,亘萬世而無弊。德者,充一性而常存。老子當周之末,道降而德衰,故著書九九篇,以明道德之常,而謂之經。其辭簡,其旨遠,學者當默識而深造之。

道可道章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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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嚴遵曰:可道之道,道德彰而非自然也。今之行者,晝不操燭,為日明也。夫日明者,不道之道常也。操燭者,可道之道彰也。夫著於竹帛,鏤於金石,可傳於人者,可道之道也。若乃可傳而不可受,可得而不可見,自本自根,未有天地,自古以固存,神鬼神帝,生天生地者,常道之道也。五千文之蘊,發揮自此數言,實謂玄之又玄,神之又神也。王元澤曰:名生於實,實有形數,形數既具,衰壞隨之,其可常乎。惟體此不常,乃真常也。

首遞道之一字,大道之道也。下言可道之字,言道之道也。夫大道虛寂,玄理幽深,不可言道,當以默契,故心困焉不能知,口辟焉不能議,在人靈府之自悟爾。雖道之一字,亦不可言也。若默而不言,眾人由之而不知,故聖人不得已而強名曰道。

既云為道,有言有說,代廢代興,非真常之道也。其可道者,莫非道也,而非道之常也。惟其不可道,而後可常耳。今夫仁義禮智,可道之不可常。如此惟其不可道,然後在仁為仁,在義為義,在禮為禮,在智為智,彼皆不常而道不變,故常不可道之能常,如此常道者,自然而然,隨感應變,接物不窮,不可以言傳,不可以智索,但體冥造化,含光藏輝,無為而無不為,默通其極爾。

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

溫公曰:天地,有形之大者也。其始必因於無,故名天地之始曰無。萬物以形相生,其生必因於有,故名萬物之母曰有。

呂吉甫曰:無名者道也。而天地所自而始也。故曰無名,天地之始。太初有無無,有無名。無無則一亦不可得,無名則一之所起。有一而未形,則所謂天地之始是也。既已謂之一,且得無名乎。此物得之以生,而謂之德也。則所謂有名,萬物之母。而萬物得一以生者是也。

無名謂道也。道常無名,生育天地,故為天地之始,乃道之妙也。有名謂天地也。天覆地載,萬物方立,故為萬物之母,乃道之徼也。天地有形位,是有名也。萬物母者,天地含氣,生育萬物,長大成熟,如母養子。

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

蘇子由曰:自其無名,形而為天地。天地位而名始立矣。自其有名,播而為萬物。萬物育而名不可勝載矣。故無名者,道之體。而有名者,道之用也。聖人體道以為天下用,入於眾有而常無,將以觀其妙也。體其至無而常有,將以觀其徼也。若夫行於其徼而不知其妙,則粗而不神矣。留於其妙而不知其徼,則精而不通矣。

記曰: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欲者離靜之動,任耳目以視聽,勞心慮以思為。無欲,則靜於以觀天地之始,所謂妙也。故曰:常無欲可名於小。妙,則精而小也。有欲,則動於以觀萬物之母,所謂徼也。故曰:萬物歸焉而不知主,可名於大矣。徼則贏而大也。無欲之人,可以見道之精妙也。有欲之人,但見其道之麤徼而已。

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

溫公曰:玄者,非有非無,微妙之極也。

兩者,謂有欲無欲也。同出者,同出人心也。而異名者,其名各異也。其名異其實未嘗異,其實未嘗異,則有欲之與無欲同謂之玄也。玄之為色黑,與赤同乎一也。天之色玄,陰與陽同乎一也。兩者同謂之玄,玄能陰能陽故也。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御註:《素問》曰:玄生神。《易》妙而小之謂玄。玄者天之色,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玄之。又玄所謂色色者也。玄妙之理,萬物俱有,天之所以運,地之所以處,人之所以靈,百物之所以昌,皆妙也。而皆出於玄。故曰眾妙之門。

《易》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陰陽皆原於一。一者道所生也。玄者陰與陽同乎一也。又玄者道也。眾妙者謂萬物之妙也。萬物皆有妙理,而皆出於道,故曰眾妙之門。此章言真常之道,悟者自得,不可名言,同觀徼妙,斯可以造真常之道矣。太上以此首章,總一經之意,明大道之本,謂玄之又玄也。

天下皆知章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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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

御註:道無異相,孰為美惡。性本一致,孰為善否。有美也,惡為之對。故曰: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有善也,不善為之對。故曰: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世之所美者,為神奇。所惡者,為臭腐。神奇復化為臭腐,臭腐復化為神奇,則美與惡奚辮。昔之所是,今或非之。今之所棄,後或用之。則善與不善奚擇。聖人體真無而常有,即妙用而常無,美惡善否,蓋將簡之而弗得,尚何惡與不善之能累哉。

王元澤曰:惡與不善,美善之隨也。當其美善之時,蓋已惡且不善矣。俟其隨而後悟,則亦悟之晚也。

美惡生於妄情,善否均於失性。美者人情所好也。若知美之為美,是心有所美也。心有所美,於心為恙,斯惡已。若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已,不免望洋向若而嘆,幾是矣。善者人之可欲也。若知善之為善,是性有所欲也。性有所欲,是離道以善,斯不善已。若伯夷見名之可欲,餓於首陽之下,均為失性,幾是矣。蓋道之美者,至美也。至美無美,淡乎無味。莊子曰:淡然無極,眾美從之,道之善者上善也。上善忘善,萬善皆備。又曰:去善而自善矣。此章道通為一,恐人著於美善,不悟真常,故以此篇次之,與《莊子·齊物論》相似。

故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音聲之相和,前後之相隨。

御註:太易未判,萬象同體,兩儀既生,物物為對。此六對者,韋變所交,百慮所生,殊塗所起,世之人所以陷溺而不能自出者也。無動而生有,有復歸無,故曰有無之相生。有涉險之難,則知行地之易,故曰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若尺寸是也。高下之相傾,若山澤是也。聲舉而響應,故曰音聲之相和。形動而影隨,故曰前後之相隨。陰陽之運,四時之行,萬物之理,俄造而有,倏化而無。其難也,若有為以經世。其易也,若無為而適己。性長非所斷,性短非所續,天之自高,地之自下,鼓宮而宮動,鼓角而角應,春先而夏從,長先而少從,對待之境,雖皆道之所寓,而去道也遠矣。

溫公曰:凡事有形跡者,必不可齊。不齊則爭,爭則亂,亂則窮,故聖人不貴。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顧歡曰:聖人因天任物,無所造。為心常凝,靜於前。美善處而無爭,故不為六境之所傾奪。

為則有成虧,言則有當愆,曾未免乎累。是以聖人處事,以無為行教,以不言而事,以之濟教以之行,而吾心寂然,未始有言為之累,天下亦因得以反常復樸。夫唯無累,故雖寄形陰陽之間,而造化不能移,彼六對者,烏能擾之哉。《經》曰: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萬物作而不辭,

御註:萬物動作,隨感而應。若鑑對形,妍醜畢現。若谷應聲,美惡皆赴,無所辭也。

今計物之數不止於萬,而曰萬物者,以數之多者雲也。作謂動作也。萬物動作,聖人各盡其性,不辭謝而逆止,以吾心空然無所去取故也。苟懷去取之慮,則物之萬態美惡多矣,烏能不辭哉。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居。

纂微曰:萬物自生,卓然獨化,不為己有。羣品營為,各適其性,不恃己德。功成事遂,道洽於物,心遊姑射之山,不居萬民之上,此聖人之全德也。

萬物自生,各極其高大。萬物自為,各正其性命。聖人歸功於物,不以三事為累,故曰:功成不居,有我則居,居則遷矣。帝堯成功,而自視缺然。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蘇子由曰:聖人居於貧賤而無貧賤之憂,居於富貴而無富貴之累,此所謂不居也。我且不居,彼尚何從去哉。此則居之至也。《鴻烈》曰:楚將子發攻蔡,踰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賓,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陣戰而勝敵者,此庶人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祿,非仁義之道也。故弗受。故曰:功成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去。此章欲體真常之道,忘美惡,齊善否,不為六對之所遷,唯聖人知其然。故處事以無為,行教以不言,歸功於物而不居,道常在我而不去也。

不尚賢章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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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尚賢,使民不爭。

溫公曰:賢之不可不尚,人皆知之。至其末流之弊,則爭名而常亂。故老子矯之,欲人尚其實,不尚其名。賢者,出眾之稱。在上者別而尚之,崇以爵位,旌以車服,故民夸企外慕殉名而不息,能無爭乎。蓋聖人未嘗不用賢也。使賢不肖各當其分,因任而已,特不崇尚耳。莊子曰:舉賢則民相軋。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

御註:尚賢則多知,至於天下大駭,儒墨畢起。貴貨則多欲,至於正晝為盜,曰中穴陸。不尚賢則民各安其性命之分,而無所夸跂,故曰:不爭不貴貨,則民各安其性命之情,而無所覬覦,故不為盜。

金玉者,難得之貨。在上者貴而寶之,取金於山,求珠於淵,則民病於無有,求貨而無厭,必至於為盜。蓋聖人未嘗棄財貨也,使民耕而食,織而衣,足衣食而已。特不貴難得者爾,故民各安其性命之情,而不為盜。孔子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不見可欲,使心不亂。

御註:人之有欲,次性命之情以爭之,而攘奪誕謾,無所不至。值夷見名之可欲,餓於首陽之下。盜跖見利之可欲,暴於東陵之上。其熱焦火,其寒凝冰,故其心則憤亂僨驕,而不可係道。至於聖人者,不就利,不違害,不樂壽,不哀天,不榮通,不醜窮,則孰為可欲。欲慮不萌,吾心湛然,有感斯應,止而無所礙,動而無所逐也,孰能亂之。

君子之所欲者賢也。小人之折欲者貨也。既無尚賢之跡,不求難得之貨,是無可見之欲,則民心不惑亂也。傅奕《音義》曰:古本作使,民心不亂。

是以聖人之治,

河上公曰:聖人治國,與治身同也。

虛其心,實其腹,

曹道沖曰:心虛白則神留而道存,腹充實則精全而壽長。心有所擇,虛其心則無賢之可尚,腹有所容,實其腹則無欲之可貪。

弱其志,強其骨。

御註:志強則或殉名而不息,或逐貨而無厭,或伐其功,或矜其能,去道益遠。聖人之志,每自下也,而人高之。每自後也,而人先之。知其雄,守其雌,知其榮,守其辱,是之謂弱其志。不壞之相,若廣成子千二百歲而形未嘗衰,是之謂強其骨。

劉仲平曰:虛心弱志,所以養神。腹實骨強,所以嗇精。

志者心之所之,守道則志弱。骨者髓之府,髓滿則骨強。一說虛心則實腹,弱志則骨強。一說虛心則弱志,腹實則骨強。

常使民無知無欲。

御註:莊子曰:同乎無知,其德不離。同乎無欲,是謂素樸。素樸而民性得矣。聖人之治,務使民得其性而已。多知以殘性命之分,多欲以汨性命之情,名曰治之,亂孰甚焉。故常使民無知無欲。

王元澤曰:知則妄見,欲則外求,二者既除,性情定矣。自不尚賢,虛心弱志而化之,使民無爭尚之知。自不貴貨,實腹強骨而化之,使民無貪求之欲。

使夫知者不敢為也。

呂吉甫曰:智者知賢非上之所尚,而貨非上之所貴,而為之非所利也,故不敢為也。

為無為,則無不治矣。

舒王曰:有為無所為,無為無不為,聖人為無為,則無不治矣。

此章言聖人體道無為而治也。不尚賢,不貴貨,虛心實腹,弱志強骨,是聖人體道治身而無為也。使民不爭而同乎無知,使民不盜而同乎無欲,則無不治也。《經》曰:道常無為而無不為,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無為而治者,虞舜之所以為帝。垂拱而治者,周武之所以為王。故曰:帝王無為而天下功。三篇統論,首篇言道可道,夫可道之道,非真常之道也。真常之道,離言說,超形名,悟者自得。能悟之者,忘美惡,齊善否,故以天下皆知次之。既不為二境迴換,則是非美惡不藏於胸中,故以不尚賢次之。不尚賢,不貴貨,則方寸之地虛矣。虛則腹實,此精神內守道德之極致也。學者精此三篇,則經之妙旨,斯過半矣。

道沖章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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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沖,而用之或似不盈。

御註:道有情有信,故有用。無為無形,故不盈。

沖者,中也。道之用,抑高舉下,損有餘補不足,無適而不得其中也。道之體,虛而不盈,充塞而無外,贍足萬物而未嘗有,故曰或似不盈。

淵兮似萬物之宗。

溫公曰:深不可測,常為物主。淵反流全一。《說文》曰:回水也。水回則深靜,回而為淵,則止而不流,所以為一者全矣。兮者詠言之助。莊子曰:止水之審為淵。淵深而靜,不與物雜,道之體也。惟深也,物莫能測。惟靜也,物莫能動。道體淵兮深靜,似為萬物之宗祖。然道本無係物自宗道,故似之而已。其或言似者,言之不敢正也。人本足於此道,欲體之者,不可他求,當挫銳解紛,和光同塵,則當自存矣。

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

溫公曰:鋒角猛露,道所惡也。事為煩亂,道所鄙也。輝華顯赫,道敗也。汙辱卑下,道所貴也。

心出而入物為銳,挫其銳而勿行。物至而交心為紛,解其紛而不亂。挫銳解紛,則性情定,而自然充實光輝矣。既有光輝,則要不異於物,與之和同而不顯,所謂光而不耀也。內不失真,外不殊俗,同塵而不染,所謂與物委蛇,而同其波也。

湛兮似或存。

郭象曰:存,在也。道湛然安靜,古今不變,終始常一,故曰存。存而無物,故曰似也。

人能如上四事,則湛然常寂而存矣。存而定有之,則非道也。似或者不可定有之謂。

吾不知其誰之子,

王元澤曰:即今所稱道之中體,蓋有所出矣。雖有所出而廓然無象,故曰不知誰之子。

言我不知道之所從生誰得而子之。

象帝之先。

御註:象者,物之始見。帝者,神之應物。物生而後有象,帝出而後妙物。象帝者,韋物之始而道實先之。莊子所謂神鬼神帝,生天生地是也。象有形之兆,帝有物之尊。象帝至矣,而道更在其先。此章言道以中為用,其體虛而不盈,為萬有之主,居象帝之先。

天地章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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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御註:恩生於害,害生於恩,以仁為恩,害則隨至。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輔其自然,無愛利之心焉。仁無得而名之。束芻為狗,祭杞所用,適則用之,過則棄之。彼萬物之自生,百姓之自治,曾何容心焉。

愛人利物之謂仁。不仁者,謂無情於弁愛,非薄惡之謂也。天地生化萬物,任其自然,無愛利之心焉。如芻狗當祭祀之用也。盛以篋衍,巾以文繡,尸祝齋戒,然後用之。及祭之後,行者踐其首脊,樵者焚其支體,彼物用棄,非有憎愛,時適然也。且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亦然。故天地無恩而大恩生,聖人不仁而大仁成。

天地之間其猶棄籥乎。

唐明皇曰:橐者,韛也。籥者,笛也。橐之鼓風,籥之運吹,皆以虛而無心,故能動而有應。

王元澤曰:橐籥虛以應物,物感則應,應而不藏。天地之於萬物,聖人之於百姓,應其適然,而不係累於當時,不留情於既往,故比橐籥之無窮也。

道無方體,以沖和之氣鼓動於覆載之問,而生養萬物。如橐以氣化形,籥以氣出聲,氣虛而待物,凡有形有聲者,皆自此出,故比於橐籥也。以喻天地聖人,亦以虛而無心故也。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王弼曰:橐籥之中空洞,無情無為,故虛而不能窮屈,動而不可竭盡也。

王元澤曰:虛其體也,動其用也。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御註:慎汝內,閉汝外,收視反聽,復以見天地之心,此之謂守中。

王弼曰:若不法天地之虛靜,同橐籥之無心,動不從感,言不會機,動與事乖,故曰數窮。不如內懷道德,抱一不移,故曰守中。

此章戒人多言,不如守內。始言天地不弁,中以橐籥為況,終之以多言數窮者,欲人之出言,法天地之無心,如橐籥之虛中,因感而應,則無多言之失。與其言多而政禍,不如默默而守中。

穀神章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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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神不死,

御註:有形則有盛衰,有數則有成敗,形數具而生死分,物之理也。谷應羣動而常虛,神妙萬物而常寂,真常之中,與道為一,不麗於形,不墮於數,生生而不窮。如日月焉,終古不息。如維斗焉,終古不忒。故云不死。

河上公曰:谷,養也。人能養神則不死。神謂五臟之神,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腎藏精,脾藏志。五臟盡傷,五神去矣。

溫公曰:中虛故曰谷。不測故曰神。天地有窮而道無窮,故曰不死。

王元澤曰:谷應而不窮,神化而不測,萬物受命於我,而我未嘗生未嘗死者,穀神也。言神則極矣,而加谷者,且言能虛能盈,而又能容以應也。以其活而不敵,故但稱不死。

是謂玄牝。

御註:萬物受命於無,而成形於有谷之用。無相,神之體,無方,萬物所受命也。玄者天之色。牝者地之類。萬物所成形也,穀神以況至道之常,玄牝以明造物之妙。

王元澤曰:穀神受命而玄牝賦形,自為陰陽,以成天地,然本一物也。由其受命,故曰穀神。由其賦形,故曰玄牝。

曹道沖曰:玄者杳冥而藏神。牝者沖和而藏氣。此陰陽之宗,天地之祖也。

谷,養也。谷虛而應,應而不著。谷虛而受,受而不積。言養神在於虛而已,是謂不死之道,在於玄牝也。

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

御註:莊子曰:萬物有乎生而莫見其根,有乎出而莫見其門。而見之者,必聖人已。故於此明言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天地者,萬物之上下也。物與天地,本無先後,明大道之序,則有天地,然後有萬物。然天地之所從出者,玄牝是已。彼先天地生者,孰得而見之。

河上公曰:根,元也。言鼻。之門,乃是通天地之元,氣所從往來也。

纂微曰:上言穀神不死,勸人養神之理。此曰玄牝之門者,示人鍊形之術也。故神形俱妙者,方與道同也。

曹道沖曰:玄者天之體。牝者地之氣。玄天之資始有生是為精光,牝母育萬物是為形器。天地雖大,亦本於道德,體於陰陽,故曰天地根也。

綿綿若存,

河上公曰:鼻。呼吸喘息,常綿綿微妙。若可存之,復若無有。

王元澤曰:綿綿,引而不絕之謂。神牝生生不盡,而若有若無,不可定有。

用之不勤。

御註:自本自根,自古以固,存火之傳,不知其盡也。夫是之謂綿綿若存。茫然天造,任一氣之自運。倏爾地化,委眾形之自殖。乾以易知,坤以簡能,非力致也,何勤之有。

河上公曰:用氣當寬舒,不當急疾勤勞也。

蘇子由曰:綿綿,微而不絕也。若存,存而不可見也。能如是,雖終日用之而不勞矣。

心定息微,任自然而無使氣之強,何勤之有。此章之意主虛心養神,則不死在於玄牝。玄牝者,乃天地之宗,陰陽之祖,藏神蘊氣,而萬物恃之以生成者也。生成之理,綿綿而來,不絕不盡,用之不勞,有得有成。諸家皆以外說,唯河上公纂微內說之以理。持之有內必有外,二義俱通,並皆錄之。

天長地久章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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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長地久。

蘇子由曰:天地雖大,未離於形數,則其長久,蓋有量矣。

張君相曰:乾剛廣覆歷古今不傾。坤柔厚載經終始彌固。

太上之言,長久極於天地,蓋以人所見者言之耳。若夫長久之至,則所謂天地始者是矣。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

王元澤曰:自生則有其生,有其生則生既喪矣。唯無以生為則生未嘗生,未嘗生則所寓之形雖生而無生之累,宜其長且久也。天地之不自生非利乎,長久而然,道固如此而已。

張君相曰:萬物皆自營其生,唯天地但知生育萬物,不自營生。施生不自生,是故得長久。

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御註:人皆取先,己獨取後,曰受天下之垢,是謂後其身。後其身則不與物爭,而天下莫能與之爭。故曰:後其身而身先,在塗不爭險易之利,冬夏不爭陰陽之和,外死生遺禍福,而神未嘗有所困也。是謂外其身而身存。

馬巨濟曰:聖人與天地同,則後身外身,猶之不自生。自先身存,猶之長生也。後身謂屈己也,外身謂忘我也,屈己則人下之,故身先。忘我則外身,故身存。

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御註: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道者,為之公。天地體道故無私,無私故長久。聖人體道故無私,無私故常存。自營為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

呂吉甫曰:身者,吾之私也。後其身,外其身,則公而無私。無私也,故能成其私。

馬巨濟曰:天地不自生,與聖人之後外其身,皆無私也。然天地以此長生,而聖人以此長存,則皆成其私者也。然不私之為私大矣。莊子曰:無私焉,乃私也。

此章言道者為之公。天地體道故無私,無私故長久。聖人體道故無私,無私故長存。自營為私,未有能成其私者也。學者體道之公,不私一己,亦得其長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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