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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佛同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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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佛同源
作者:趙友欽

上陽子陳觀吾致虛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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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五千餘言高仙之祖書大藏五千四十八卷諸佛 之慧炬後之成仙者由此祖書而丹經萬卷證佛者由 此慧炬而燈燈相續今視丹經則曰金丹視大藏則曰 上乘然上乘則金丹非金丹之外別有一上乘但各門 而同事異脈而同源所謂天下無二道也我師緣督子 趙真人得鐘呂王馬之的傳授黃房太虛之密旨自中 滌山修行來欲共眾生同證仙佛遂作金丹難問六章 而以旨意幽深學人難入乃述仙佛同源八十一卷又 以其文頗繁手刪之為十卷使人易於覽悟首卷苦求 師傳者切說此道非師口訣不可強猜次以知音道侶 者大要雲朋良友每相規檢三足法財四非坐禪五非 心神六言有物七雲有事八論有為九須混俗十示長 生次第直吐各有深意廣大慈悲之心亦溥矣而其處 世孤心乃金丹之首事明心見性實上乘之入門受言 藏之未敢輕泄後遇老師示沙裏淘金之訓自爾傳者 百有餘人無非煉己修心之說或進以明心見性之機 至於金丹上乘可示者百無二三乙亥冬來九江揖初 陽子王水田于任所睹其勇敢不倦誠專氣裕首以煉 己修心告之明年授以明心見性之旨察其信受超乎 凡俗複以金丹上乘之道曉之並出仙佛同源之書示 之即慨然壽梓以廣其傳使一切人知仙與佛各脈而 同源殊途而同歸也噫彼談性者豈知甘露掣電之機 為得牟尼之珠哉彼論命者又安知鉛汞作用之妙而 成金液大還哉修命不修性此固無所成況修性而不 修命乎是書猶暗室之惠燈為升仙之捷徑使世知有 仙佛之道而人皆見同源之書者初陽子之力也求仙 學佛者熟讀研究信受奉行積德施功寶精伏氣為釋 子已上事作大羅天上人心矣謹敘於首會有知音弟 子廬陵上陽子陳觀吾致虛序

闌谷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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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老之學儒則指為異端緇黃之流不揣其本徃徃相 自排鄙意教之不行道之不傳也亦宜矣古之聖人成 仙作佛者莫不由斯道而入惜人昧而不自知爾我宗 師緣督子剖破藩籬大開竅妙明陰陽之升降體日月 之循環顛倒坎離周旋符候乃摭述前聖成就公案名 曰仙佛同源標為十卷槩謂長生之道先當苦求師傳 必得知音道侶足法財則有事非心神則有物非坐禪 則有為是欲體認一家以驅眾惑度師上陽子面授口 訣遂作金丹大要等書開導世人高第中曰初陽子者 初心綆汲惟恐人之不仙鋟梓以廣其傳昔吾山牟朴 復篤志於斯值滄海揚塵力不逮志有明一歸金策行 於世予雖諗誦而未盡其妙今蒙師授真要方知秘在 口傳原夫三教聖賢殊途而共轍也凡我同志得聞此 道獲覩是書期以勤行勿惑怠忽他日行滿功成豈特 到如來地步直超三境必矣至元丁丑中秋月嗣派徒 孫碧陽子車書可諱蘭谷書

緣督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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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蟾劉真人歌曰真箇彿法便是道一箇孩兄兩箇抱 又云若會彿法一句言便知鉛汞是金丹紫陽真人悟 真篇敘云此後若有根性猛利之人是聞此篇則知某 得達磨六祖最上一乘之妙旨可因一言而悟萬法也 傅大士偈云道冠儒履釋袈裟和會三教作一家以此 論之仙佛超凡入聖之道未始有異特執空之人不能 深悟其旨爾僕宿生慶幸遭際真師垂訓洞明九還七 返之真機俻得教外別傳之的意乃知天下無二道聖 人無兩心暇日採摭仙佛妙語研意之相同者集為八 十一章名曰仙佛同源發明祖意與今之學道坐頑空 叅口頭禪者大不同也法華經云若說是事一切世間 諸天及人皆當驚疑今僕此篇無非大人驚疑之事所 賴佛無妄語道不虛傳僕盖述而不作也觀者幸勿見 誚然八十一章文長義廣難便遍覽今節錄其要者一 十章以求同志之士叅同焉元江左散人今四明入室 金陽緣督子趙有欽序


[目錄] 上陽子陳觀吾致虛序 闌谷序 緣督子序 苦求師傳第一 知音道侶第二 具足法財第三 即非坐禪第四 即非心神第五 有物第六 有事第七 有為第八 混俗第九 長生不死第十


金丹正理大全諸真玄奧集卷八

仙佛同源論

緣督子趙友欽撰

紫霞山涵蟾子編輯

苦求師傳 第一

緣督子曰:世人之學道者,多曰在人自悟,非師可傳,故臣不得獻之于君父,不得傳之於子。道本無言,何所傳哉?今雲苦求師傳,豈不動世人之疑心哉?


[道言]

《黃庭經》云:“黃庭內景玉書暢,授者曰師受者盟。雲錦鳳羅金紐纏,以代割發肌膚全。攜手登山歃液丹,金書玉簡乃可宣。傳得可授告三官,勿令七祖受其愆。”

《太上玄科》云:“遇人不傳失天道,妄傳非人泄天寶。傳得其人身有功,妄傳七祖受其考。”

《內觀經》云:“老君曰:吾非聖人,學而得之,故我求道,無不受持,千經萬術,惟在心志也。”

劉海蟾云:“縱遇人參受,須憑口訣傳。”又云:“果是上仙垂洞鑒,誓盟方始指華池。”

吳先生《證道歌》云:“若無師指人皆悟,天上神仙無著處。”

洞賓云:“辨水源清濁,木金間隔。不因師指,此事難知。”


[佛語]

《華嚴經》云:“菩薩如是,勤求佛法,所有珍財,皆無吝惜,不見有物,難得可重,但於能說佛法之人,生難遭想,是故,菩薩與內外財,為求佛法,悉能舍施,無有恭敬而不能行,無有承事而不能作,無有勤苦而不能受。”

達磨《胎息論》云:“吾今不隱施于學者,後有得吾此法之人,皆累劫積集善根。非其人者,無有指教。淺識難信,自貽殃咎。”

《楞嚴經》云:“佛告大慧,前聖所知,轉相傳授。”

六祖《壇經》云:“善知識,有大因緣,可謂化導,令得見性。一切善法,因善知識,能起發故,三世諸佛,十二部經,在人性中,本自具有,不能自悟,須求善知識,示導方見。”

慶善震禪師臨示滅,集眾云:“我佛世尊,示化將終,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摩訶迦葉。自茲祖祖相傳,分枝列派,至於今日。吾今世緣將謝,聽吾偈曰:諸佛本無心,皆從信心起。千聖密相傳,輾轉無終始。”言畢,跌坐而化。

宗鏡禪師云:“譬如暗中寶,無燈不可見。佛法無人說,雖智不能了。”

《圓悟語錄》曰:“自祖以來,惟務單傳,直指以言,顯言以機,集機以毒攻毒,以用破用,所以流傳七百餘年,枝分派別,各擅家風,所謂百川異流,同歸於海。要須是個向上大根器,具高見遠,誠有紹降佛祖志氣,然後能深入間奧,始可印證,堪為種草,舍此切宜寶秘,慎勿作容易放行也。”

無業禪師見馬祖,領悟後禮謝云:“某日請得諸部經論,將謂無人能過。若不遇師,虛度一生耳。”

佛照《奏對錄》,淳熙召到京師,奏云:“聞陛下,于心隨萬境轉,處實能幽,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更得個入頭,但不曾遇人。”旨云:“真個如此。”師奏云:“如人學射,久久自然中的。”所以五祖演禪師云:“悟了須是遇人悟,悟若不遇人,十個有五雙杜撰,子然須遇人。”

懷安雲頂敷禪師頌云:“不遇祖師親的旨,臨機開口實難陳。”

太陽延禪師云:“得法者,潛參十年,方可闡揚。”後得投子青付之,續同上宗風。


[緣督子曰]

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士、農、工、商,小伎小術,尚資于師,況超凡入聖,生死大事耶?是以聖人竭力盡心,勤苦事師,以求斯道,信受奉行,遂成仙佛。既已成道,則前我而仙者,是我祖父,後我而仙者,皆我兒孫,傳此道脈,則本師為我慈父矣,安敢不盡其孝哉?至如吳君反事許君,古靈贊反師弟子,此蓋論道不論跡,不恥下問,莫甚于斯,尤為奇特,蓋所重者道也。按《傳燈錄》,自第一祖迦葉,傳至二十八祖,以及東土六祖,自茲以往,枝分派別,燈燈相續,祖祖相傳,未有無師而自悟者,未有無師而獲度世者。故智通云:“妙旨因師曉。”呂公云:“不因師旨,此事難知。”是無師不能自悟明矣。世尊不立文字,教外別傳。既曰“教外別傳”,焉得無師耶?吾觀祖師之從師問道者,甚不容易。若抱朴子云:“負笈求師,試以危困。”灌叔本朝夕拜師,二祖斷臂,三祖執侍二載,四祖服勤九載,慈明千辛萬苦,往依昭陽經二年,未許入室,清素執侍慈明一十三載,雪峰三登投子,九上洞仙。船子和尚在樂山三十年,方明得此事。何祖師之作難于諸弟子也如此?蓋大道佛法,秘密不敢輕泄,且欲觀弟子誠信篤行,真心無怨,有高見遠識,有紹隆佛祖志氣,堪為種草,始乃付焉。真實法要,非倉卒可得。且兜率禪師離佛大早,不能盡其妙。今人在講座下,片時之間,一言半句,欲求大悟,與佛齊肩,萬無此理。當知世尊密語,不敢妄形紙筆,故曰“不立文字”。凡公案之言大悟者,蓋入室密旨,不可特書,但指當時一語契,或委曲借喻而言爾。此亦黃葉止兒啼之饑。世人參不透,返執“性由自悟,命假師傳”之說,卻雲坐禪觀靜,以圖見性成佛,虛度歲月,不能成功。宜乎馬祖“磨磚作鏡”之誚,是皆不得師旨,而去道遠矣。夫欲覺悟此道者,當遵六祖之誨,速求善知識,示導見性可也。然師之切於度人,甚于弟子求師之切。蓋欲燈燈相續,不敢遏截此道,雖然輕洩漏慢,非細譴也。惟得大根靈器之人,方能信受微言奧旨。太上云:“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下士聞道,大笑之。”《永嘉證道歌》云:“上士一切了,中下多聞多不信,所以靈山會上,五千避席。”蓋下士見識畢微,繼有所聞,不特不信,而大笑之,反生謗辱,增益已過。如此之流,安可與之共語?故《法華經》云:“世尊如此之事,世所難信。”《悟真篇》云:“要須洞曉陰陽,深達造化之理,方能追二炁于黃道,會三性于元宮。”牟先生《歸金策》云:“入道之初,必具卓然之見獨存。”以上祖師,皆切當之言也。緣學者性根有利鈍,信向有淺深,觀平叔三傳非人,而三遭譴禍,安得不秘慎於傳授可否之間哉!苟非其人,或心之不專,求之不切,雖金玉堆裡,又焉敢輕於傳授焉?有志於斯道者,慎之!免之!或者不得明師正傳,但以心所猜量,意所卜度者,求證古典,愈求愈遠,愈得愈失。“饒君聰慧過顏閔,不遇真師莫強猜。”噫!識平叔于未仙之時,拜此道於韁鎖之際,杏林之後,今複有其人乎?


知音道侶 第二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皆雲“自性自悟”,此事別人替我用力不得。今言求覓知音,結交道侶,世人豈免疑心哉?


[道言]

鐘離真人云:“若能潔志求師友,孰謂無緣上大羅。”

朱真人喚胡二郎歌雲:“二郎二郎聽我語,塵中難得修真侶。言句分明豈在忙,休慕榮華老寒暑。”

海蟾雲:“個事非常事,尋人未得人。”

陳虎丘《朝元篇》云:“朝朝惟切尋同志,走遍東吳不見人。”

薛紫賢《覆命篇》云:“我今收得長生訣,年年海上覓知音。不知誰是知音者,試把狂言著意尋。”

又云:“幾年湖海覓仙儔,不做神仙不肯休。緣合自然成大道,豈教凡輩覓蹤由。”又云:“達士方為侶,真仙正合宜。幾年雲水上,懷抱有誰知。”

又云:“三人同志要防危,進火工夫仔細推。”

陳泥丸雲:“若無同志相規覺,時恐爐中火候非。”

無名子注《悟真篇》云:“仙翁游成都,遇青城丈人,得金液還丹之妙,驚嗟成藥之難,故作是詩,以結丹友。”

其末章曰:“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辭意迫切如此。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仙翁遠矣,高山流水,落落知音。”

牟樸複《明一歸金策》云:“我欲複歸於樸,力微事大難謀,知音未遇欲營求,不識有知音否。”


[佛語]

《華嚴經》云:“得同志行人共居,得清淨眷屬,和睦為樂。”

李長者《華嚴經合論》云:“觀音菩薩、文殊、普賢菩薩,此三法是古今三世一切諸佛之所共行,十方共同。文殊主法身惠妙之理,普賢明智身之根,成萬行之門,觀世音明大慈悲處生死,三人之法,成一人之德,號毗盧遮那。一切眾生,縱知此三法,號之為佛,少一不成人。”

《華嚴經》云:“不樂家宅,不著欲樂,不戀父母親戚知識,但樂追求菩薩伴侶。”六祖將抵韶州,路逢高行士劉志略,遂結為交友。

天台智者大師《止觀經》云:“近善知識,一者外護善知識,經營供養,善能將護行人,不相惱亂;二者同行善知識,共修一道,互相勤勉,不相擾亂;三者教授善知識,以內外方便禪定法門示教利善。”

見隋智者《童蒙止觀(小止觀) 具緣第一》

鼓山琰雲:“十年湖海覓冤仇,不得冤仇不肯休。芍藥花開菩薩面,棕櫚葉散夜叉頭。”

大惠答鼓山逮書雲:“昔溈山自謂仰山曰:建法幢立宗旨,于一方五種緣備,始得成就。五種緣,謂外緣、檀越緣、衲子緣、土地緣、道緣。今聞霜台趙公,是汝請主。致政司業鄭公,送汝入院。二公天下士,以此觀之,汝於五種緣稍備。”

《佛法大明錄》載《傳燈錄》云:裴休守新安日,入黃蘗山燒香,因觀畫壁,乃問:“是何圓相?”主事對曰:“高僧真儀”公曰:“真儀可觀,高僧何在?”眾皆無對,乃推希運禪師。公請至,即舉前問,師朗聲曰:“裴休。”公應諾。師曰:“在什麼處?”公知旨大悅。公曰:“吾師真善知識人也。示人克的若是,何故汨沒於此乎?”乃延入府,躬執弟子禮。

圭堂居士曰:佛法,天下之公也,當以囑咐王臣矣。資王臣以為外護,則有道之士賴之而益願,故黃大師混于眾中,天下之所不知也。自高僧真儀之問,而裴相國尊禮之,黃蘗之下臨濟一宗,至今彌勝或者觀流沂源,一歸裴相國之功,信有是也。然祖師知遇,若此者眾,若韓昌黎之禮大顛,則大顛之道振於廣;李刺史之禮樂山,則樂山之道振于荊;範文正公之禮古塔主,則塔主之道振于江東;李文和之禮石門,則石門之道振於江南;楊翰林之禮廣惠璉,則廣惠璉之道振於西京;張無書之禮雪峰悅,則雪峰悅之道振於湖海;又如于相國之見紫玉,陸大夫之見投子,陳尚書之見睦州,皆以王公大人折節于山林閒散之士。是以佛法彌延而不絕,天下益知有大乘圓覺之道,是書淨行之卷,而推崇圭堂居士,其將以為表裡之相應者哉!

見《禪林類聚·卷第五》。

見宋蘊聞編《大慧普覺禪師語錄·大慧普禪師書卷第三十·答鼓山逮長老》。

參見《五燈會元》卷第四。

按:此段全到宋圭堂居士撰《佛法大明錄卷九。但“而推崇圭堂居士”一句《大明錄》無“圭堂”二字,《大明錄》之意乃指裝體居士而言。


[緣督子曰]

“知音道侶”之說,其義不二,惟高明之士,默識心通可也。其中惟清淨眷屬,同志一心,最為難得。乃知古之仙佛,俱有賴於道侶,方能成道,是以二十六祖辭國王雲:“願王於最上乘,無忘外護。

鼓山與薛紫賢,俱有“十年湖海”之句。僕擊節至此,未嘗不為之三歎。但三人之說,舉世道人,莫能知此;古今仙佛,少有明說者。禪家公案,皆借喻立名,或寓意於三身,或三頭六臂等類。自非得祖師的旨之人,不能曉悟。

圭堂居士,深得教外別傳之秘,能識破已上師,俱有資于王公大人外護之功,其將以為表裡相應,其中藏不盡意。信知聞此道者,代有其人,未當泯傳,但不多見於世耳,非明眼人莫能識之。僕于圭堂居士有見識焉。至於三身佛之說,人多錯會此意,謂過去佛乃我前生之身,見在佛乃我今生之身,未來佛乃我來生之身,良可歎也。是皆不得祖師的旨,外宜其如此錯會。夫佛即仙也,一得永得,身外有身,與天為徒,永無輪回。若使我前世作佛,則不今生軀殼中矣;若今生果得成佛道,則後世者再不復出世矣;若今生不能證佛道,則未來世萬劫輪回未可疑也。焉止於三世而已耶?既墮輪回,已入鬼趣,安得名佛?殊不知所謂三世身者,深有密意,孰敢饒舌。


具足法財 第三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俱欲棄財守貧。今言用財成道,焉得不起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呂公雲:“要貪天上寶,須假世間珍。”

王鼎真人《百章集》云:“凡俗欲求天上事,尋時須用世間財。若他少行多慳吝,千萬神仙不肯來。”

抱朴子雲:“按董仲舒撰《李少君實錄》云:少君有不死之方,而家貧,故出仕於漢,以假途求其財,道成而去。”

《悟真篇》後敘雲:“後欲解名籍,而患此道人所不信,遂撰其《悟真篇》,敘丹藥本末。”既成,而求學者驟然而來,觀其志勤,心不忍吝,乃釋而授之。然所授者,皆非有巨勢強力,能持危挽溺、慷慨特達、能仁明道之士。

無名子注《悟真篇》云:“難莫難於遇人,易莫易於成道。今也現宰官長者之身,結同志有道之友,煉一黍珠於一霎之中,立地成道。然紆紫懷金,門深似海,沉名溺利,視道為迂。有道之士,望望然而去之,此遇人之難,成道之易也。”

又云:“易莫易於遇人,難莫難於成道。今也百錢掛杖,四海一身,夙植靈根,親傳至道,然龍虎之韁易解,刀圭之鎖難開,得藥忘年,煉鉛無計,此遇人之易,成道之難也。安得二事俱全,密扣玄關,千載一時,十洲三島者耶!仙翁游成都,遇青城丈人,得金液還丹之道,驚嗟成藥之難也,作是詩以結丹友,其末章曰:‘試問堆金等山嶽,無常買得不來無。’辭意迫切如此。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

又云:“金丹之秘要,或遇其宿有仙骨、祖宗陰德厚、巨有財力丹友三件,方能成就,此理在達者知之。”

又云:“王沖熙遇劉海蟾,得金丹術,無財下功,遂入洛陽,謁富鄭公,賴其力,成道而去。苟遇此,又有力,而不修煉,實愚癡矣。”

《仙傳》云:“鄧郁之與徐靈期結方外友,遇至人得金鼎火符之術,徐既上升,鬱之所患丹財無力可致。于天監初,台司奏少微星現南楚長沙分野,武帝勅監軍採訪之,詔問所修,答曰: ‘貧道修煉金液,而缺丹財。’帝賜金帛子女,許於南嶽選其幽勝,立上中下三宮,以修內外丹。後於天監末十二月三十日,

就石壇升天。”

王,《道書全集》本作“玉”。

鄭,《悟真篇注疏》作“韓”。

《薛真人事蹟記》云:“適遇杏林驛道人石得之,稽首皈依,請因受業,卒學大丹,及複得受口訣真要,且戒令往通邑大都,依有力者可即圖之。”

陸思誠於《悟真篇記》云:“王沖熙于舉世道人無能達此者,獨張平叔知之,成丹之難,非有力者不能也。”

思誠又云:“其說則予得之,願力不足,因以記自悲之意。”

牟朴複《歸金策》云:“方期藥母點凡軀,忽值虜魔更世運。刀兵粗免,衣缽已空。既無力以修持,寧固窮而韜晦,知音罕遇,暮景堪悲。”

又敘雲:“此罹庚申訌侮,蕩然一空,不得為之,徒有長歎。”

又云:“明智燭以照昏,聚法財而忘憂。”


[佛語]

達磨太師震但緣孰,行化時,至西天竺見王,即具大舟,實以眾寶,躬率臣僚,送至海壖。師泛重溟,凡三周寒暑,達於南海。

香嚴太師頌曰:“惟此人,善安置,足法財,具慚愧,不虛施,用處諦。”

佛鑒勤頌雲:“龍吞千載月,腦有夜明珠。僧無十年學,不獲聖法財。”

雙林傅大士,本義烏人,十六娶劉氏女,生二子,躬耕而居,日常慵作,夜則行道,謂人曰:“我得首楞嚴,定當舍田宅,設無遮大會。”贊唱賣妻子,獲錢五萬,以營法會。

《寶積經》云:“菩薩摩訶,以財谷庫藏施故,獲圓成諸法寶藏,無不具足。”

達磨太師震但緣孰,似當作“達磨大師震旦緣熟”

贊,《道書全集》作“讀

又云:“舍利子,如是菩薩摩訶薩,行陀羅波羅蜜多,時其性聰睿,智惠甚深,無量方便,行於佈施。以世間財,而求無上正等菩提眾聖王財;以生死財,而求甘露不死仙財;以虛偽財,而求堅實賢聖之財。由如是故,廣行佈施。舍利子,是菩薩摩訶薩,為求無上菩提及涅槃故,以世間財物修行,施時一切世間財寶、樂具無不盡舍。”

又云:“所言施者,是有二種,一者財施,二者法施。”

又云:“言利行者,謂以衣服飲食、床敷醫藥,及餘隨用什物眾具,於求法者,及說法者,但有匱乏,即便給施。”

又云:“舍利子,是婆羅門,有一儒童近住弟子,名曰迷迦,受學珍寶,備通玄旨,藝術經論,普皆明達,智與師齊,堪為道者。時彼羅迷迦白其師曰:‘大師當知,所學經論,皆已通達。我今當返自所生地,雲何奉酬大師恩德。’時師告曰:‘伐瑳迷迦,夫為弟子,欲報師恩,當以財寶方陳厚意。所謂何等?若辦伍佰羯利沙缽那者,足表深心,舍利子。’爾時迷迦儒童,奉師教已,致敬右繞,辭退而行,遍遊村城亭館、國邑王都,處處尋覓,謝師財寶。既具集已,將陳酬報。”呈偈云:“饒財具寶珍,眷屬多成就。必定于菩提,常安住於法。”

《大乘涅槃經》佛雲:“善男子,我昔一時,在舍衛國阿那檀精舍,有比丘來至我所,作如是言:‘世尊,我嘗修道,而不得須陀洹果,至阿羅漢果。’我時即告阿難言:‘汝今當為如是,比丘具諸所須。’爾時阿難,將是比丘,至抵陀林,與好房舍。是時,比丘與阿難言:‘大德帷願,為我莊嚴房舍,漱淨修治,七寶嚴厲,懸繒幡蓋。’阿難言:‘世間貧言,乃是沙門。’我當雲:‘何能辦是事?’是比丘言:‘大德若能為我作者,善哉善哉。若不能者,我當還往至世尊所。’爾時阿難,即往佛所,作如是言:‘世尊,向者比丘,從我求索種種莊嚴,七寶幡蓋,不審是事,當雲何耶?’我于爾時,複告阿難:‘汝今還去,隨比丘意,所須之物,為辦具之。’爾時阿難,即還房中,為是比丘,事事具足,比丘得已,繫念行道。不久,即得須陀洹果,至阿羅漢果。善男子,無量眾生,應入涅梁,以所乏故,防亂其心,是故不得。”

婆,底本作“波”,校者據《寶積經》改。

白,底本作“曰”,據《寶積經》改。

奉,底本作“當”,據《寶積經》改。


[緣督子曰]

財之為說,其意有二:大抵聖財,皆因法財中來,乃成道梯筏。道之未成,必資於財;道成之後,財乃無用。世人不知祖意、教意之玄,財施、法施之奧,往往錯會“學道須教徹骨貧”之說,凡此等公案,皆成懡而已。殊不知徹骨貧者,乃教中賊不打貧家之義。故《華嚴經》云:“又應於自身生貧窮想。”欲使心地不著一物,以成妙用。不敢著境著物,惟恐失賊故也。當使方寸虛空,如貧家之無一物,此謂“徹骨貧”耳。又世傳,龐居士用船載家珍數萬,溺於湘江,自是生涯,惟一棄耳。此與松江船子和尚,同一機關也。世人烏足以窺其涯涘哉?夫財以濟人利物,故居士有偈云:“世上乏錢財,空守無貸賂。”又云:“有財將佈施,身即不貧窮。”財之為物,苟不自用,亦足利人,又何必棄於湘江,而資口給於笊籬耶?彼所謂溺於湘江,正為汲盡西江水設也。亦寓意而言耳,非真有所棄也。且如觀音以瓔珞奉多寶佛塔,文殊以法財賜涅槃城,六祖藉神會禪師之給付,優婆夷望望同往之供給,是皆有深旨,非得教外別傳之的,莫能知此。香岩之足法財,施用處諦,即王真人“欲求天上事,須用世間財”也。文殊知其力未充,即王沖熙之“有非巨力者不能”也。故二十七祖因得香至國王之財二施,等無差別也。何謂法財二施?蓋彼施我財,我施彼法,我得彼財以成事,彼得我法以成道,是謂二俱得道,是謂“弟子施財,和尚施法”。此因緣時節之來,非宿有仙骨者不能際會,豈偶然哉?昔達磨來舟,不實眾寶,謁梁既已不契,度魏安能成佛?此紫賢真人所以“依有力”,雙林大士之所以唱賣妻子,稅闍黎孤貧,所以有望于曹山之極濟也。又詳經云:“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又有給孤獨長者,是見學道者之孤獨給以眷屬,則不孤矣,故名給孤獨。又《寶積經》八十三卷載,舍衛國衹陀林中,給孤貧精舍,有孤貧長者,是見學道者之孤獨給以資財,則不貧矣,故名給孤貧。豈浪名哉?使孤貧如稅闍黎遇之,則遂志矣。此一段事,所有大力量、大福德可以承當。如上真釋迦、達摩,皆帝王之子,成此甚易,是以古之大臣多成此事。事苟已成,財為無用矣。其山林寒賤之士,必依有德有力之家圖之。此財法二施,相資而成。至於道成之日,凡法財所置丹房、器皿,並無所損傷,一切遺下,委之而去。如叔平所謂:“筏子上天梯,到彼悉皆遺棄”者是也。或謂達摩了道,方自西來,意未之思耳。是至人者,晝升兜率,夜降閻浮,朝到西天,暮歸唐土。昔有異僧,自天竺騰空而來,猶未終日,仰山訝其太遲。若達磨果已成佛而來,何假巨舟,實以眾寶?又何待三周寒暑方至,又在少林面壁九年?吾聞仙佛,兵無所容其刃,虎無所措其爪,緣何被打落當門齒耶?細詳達磨謂二祖雲:“吾本離南印,來此東土,見赤縣神州,有大乘氣象,際會未諧,如愚如訥。”是來東土神州赤縣,成此大乘之道必矣。謂此可見達磨,始則得法東來,終則成道西歸。即今真洲長蘆,見有達磨道傢俱尚在,但世人莫識何者為神州赤縣之大乘,其長蘆修真之遺像哉!所以今之學者,不知達磨長蘆下來用工處,但見其功成之後,于少林面壁九年,俱學無為打坐,以圖成佛,如何有成?故南嶽讓禪師有“磨磚作鏡”之機,六祖有“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元是臭骨頭,何用立功課”之誚。此平叔所以雲:“始因有作無人見,及至無為眾所知。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蓋為此也。以上公案,俱鋟板於仙佛書中,今僕申而明之,非僕饒說,僕實得聖師秘旨,即教外別傳之秘,故能貫穿仙佛之書,參同《周易》之妙,千經萬論,橫說豎說,皆不出此一言半句之玄。六祖所謂:“說則須萬般,合理還歸一”者也。奈何世之學仙佛者,不得正傳,聞之莫不大笑。

參見《壇經·頓漸品第八》。

惟信一絲不掛,萬慮皆空,只從事坐禪,流於空寂斷滅而已。豈知真中造化,自然妙用,名為不空。要成身外有身之道,非依有德有力者,不能成事。臨濟義玄禪師雲:“自古先輩到處人不信,被遞出始知是貴。若到處人盡肯信之,又堪作甚麼,便見一文不直也。”聞道之人,所為與俗無異,所知與眾不同,彼須參透仙佛之心,難以悟人,人莫知識。凡言法財一項,莫不唾駡之,孰從而信哉?《法華經》所謂:“若說是事,皆當驚疑”者此也。複有無行之弊子,淺學之邪徒,執此說為窺利之柄,賴是語以為資身之圖,穿鑿引援,欺騙財賄,而終不知法財所用之的。或曰燒煉金石草木,或曰天癸圭丹,三峰采戰,混元胎丹,天庭至寶,有形有質,並諸邪說穢行等類,誑惑迷人,不可不鑒。殊不知,此乃自然之道,先天真一之炁,自虛無中來,佛祖所謂“中有一寶,秘在形山”。本無形質,感而成象,是名玄珠,豈邪偽之輩所能知此?凡有傳授,切須取證於仙佛之典,發明“無質生身”、“見之不可用”等語,以辨其所學之真偽可也。嗚呼!世有積金盈匱,聚錢如山,而不信有長生之道,甘為泉下之鬼,千金送葬,果何益哉?雖然苟富貴之家,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吾知有道之士,聞風而退,不敢跡其門也。此無名子所以有“金玉堆裡之不與聞”之戒,是皆被譴故也。噫!僕雖洞明此理,每懷抱朴子二十餘年,資無擔頭無以為之歎。重說偈言,亦不免取譏於中下之流。倘有宿緣契合,一語相投,得遇有德有力,能仁特達之士,使法財二施,一舉兩得,所謂“二俱得道,齊扣玄關”,豈不備歟?或大根靈器之人,與善行勤修之士,一見而悟,免墮迷途,尤所願望。


既非坐禪 第四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皆尚凝神聚氣,打坐成道。今言坐禪非道,豈不起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鐘離真人云:“無心兀兀坐多年,將謂神仙已有緣。不解龍吟並虎嘯,謂之枯坐又徒然。”

又云:“唾涕津精氣血液,七件元來盡屬陰。若將此物為丹質,怎得飛神貫玉京。”

呂真人《窯頭坯》歌曰:“又不見三衢趙樞密,參禪作鬼終不識。”

王鼎真人云:“陰宗不識陽門戶,只管人前作坐忘。”

曹真人《靈源大道歌》云:“只道行禪坐亦禪,聖可如斯凡不然。”

吳真人《證道歌》云:“若將打坐作修行,謾似禪和空到老。”

《悟真篇》云:“其中唯閉息一法,如能忘機絕慮,即與二乘坐禪頗同,若勤而行之,可以入定出神。奈何精神屬陰,宅舍難固,不免常用遷徙之法。”

翠虛真人《紫庭經》云:“惟此乾坤真運用,不必兀兀徒無言。無心無念神已昏,安得凝聚成胎仙。”

又《丹基歸一論》云:“能以一之一字訂諸群經,參諸往哲,勿以神氣為自然歸複,勿以禪定為自然交合,審能如是,或恐暗合孫吳,而終非促百脈以歸源,窮九關而徹底,三火所聚,八水同歸者也。至於以神入氣為胎,以火煉藥成丹,豈容易耶。有曰神禦氣者,有曰神凝則氣聚者,有日神氣自然歸複者,皓首茫然,反起虛無之歎。夫豈知丹基之真一為妙哉?”

馬丹陽詞雲:“舉動處先言性命,煉丹處不曉半分。圜中若坐數春,無丹怎朝玉京?又幾曾見坐出嬰兒。暗喝道錯了天機,只管得身軀長是病。”

紫清白真人云:“正中須有邪,真裡須辨假。若得清虛冷淡,人身外無物,赤灑灑。都來聚氣與凝神,要煉金丹賺幾人。引賊入家開寶藏,不知身外更藏身。”

王,《道書全集》本作“玉”。


[佛語]

阿逸不得斷煩惱,不修禪定,佛記此人成佛無疑。六祖《壇經》云:“迷人著法相,直言坐下動,妄不起,心即是。作此解者,即同無情,卻是障道因緣。”又云:“有人教坐禪,看心觀淨,不動不起,以此置功,是謂大錯。”“故此法門,元不看心,亦不看淨,亦不是動。”

薛尚書謂六祖:“聞京城禪德皆雲:‘欲得會道,必須坐禪入定而解脫,未知有也。’未審大師所說法若何?”祖雲:“道不因禪定而解脫,道由心悟,豈在坐乎?”

神秀大師常令其徒,“住心觀靜,長夜不臥”,有僧舉似六祖,祖云:“住心觀淨是病,長坐拘身,于聖何益?聽吾偈曰:‘生來坐不臥,死去臥不坐。元是臭骨頭,何必立功課。’”

石霜諸禪師住山,堂盈千眾,長坐不臥,屹然如杌,天下呼為“眾木橛多”。

三藏因遊五台,見一僧結庵而坐,藏問曰:“汝孤坐奚為?”雲:“觀靜。”藏雲:“觀者何人,靜者何物?”其僧作禮,問雲:“此理如何?”藏云:“汝出誰門耶?”雲:“神秀大師。”藏雲:“我西域異道,最下根者,不墮此見。兀然空坐,于道何益?”僧問和尚:“所師何人?”藏雲:“曹溪六祖,汝何不速往,決其真要。”其僧舍庵即往。

直,底本作“真”,據《壇經·定慧品第四》改。

觀,底本作“看”,據《壇經·定慧品第四》改。

參見《壇經·護法品第九》。

參見《壇經·頓漸品第八》

慶諸禪師(807-888年),俗娃陳,廬陵新淦縣玉笥鄉人。《宋高僧傳》卷第十二:“師居石霜山二十年間,學眾有長坐不臥,屹若株杌,天下謂之枯木眾也。”

參閱《五燈會元》卷二、《宋高僧傳》卷十、《景德傳燈錄》卷五等。

南嶽讓禪師,因馬祖往傳法,祖常日坐禪、師乃問:“汝學坐禪,為學坐佛。若學坐禪,禪非坐臥。若學坐佛,佛無定相。于無住法,不應取捨。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祖聞示誨,如飲醍醐。

又載,讓禪師居南嶽時,馬祖在彼住庵,日惟坐禪,師往問雲:“在此何為?”祖雲:“坐禪。”師雲:“坐禪何所圖?”祖雲:“圖作佛。”師一日將磚一片於庵前磨,祖雲:“磨此何為?”師雲:“要作鏡。”祖雲:“磨磚豈得成鏡?”師雲:“坐禪豈能成佛?”祖雲:“如何即是?”師雲:“如人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則是?打牛則是?”祖於是悟旨於言下。

白楊順禪師因法眼問:“真佛住在何處?”師雲:“住在不定住。”眼雲:“既是真佛,為甚麼不定?”師雲:“若非真佛,法眼乃領之。”

《傳燈錄》云:“智隍禪師,結庵長坐,積二十載,不見墮容。後參六祖,言下豁悟,前二十年所得心都無響。”

《大慧語錄》云:“今時有一種杜撰漢,自己腳跟下不實,只管教人攝心靜坐,坐教絕氣息,此輩名為真可憐憫,此心無有實體,如何硬收攝得住,擬收攝向甚處安著。”

峻極和尚因僧問:“如何是大修行底人?”曰:“擔枷帶鎖。”又云:“如何是大作業底人?”曰:“修禪入定。”

參閱《景德傳燈錄》卷第五。

參閱《景德傳燈錄》、《五燈會元》、《宗鏡錄》等

參閱《五燈會元·卷第二·河北智隍禪師者》。


[緣督子曰]

坐禪公案,非無其事,但此事在玄珠已成,聖胎已結之後。如農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各有次序,缺一不可。世之坐禪者,如無耕耘之功,圖收藏之利,可乎?所以達磨自梁涉魏于長蘆成事之後,方至少林面壁九年。鐘離公曰:“三載九年人事盡,縱橫天地不由親”,即此謂也。故為之煉形化氣,煉氣歸神,是謂“形成出胎,親為佛子”以上事。曹真人云:“只道行禪坐亦禪,聖可如斯凡不然。”於此可以證坐禪工夫,在聖胎已成之後明矣。若學道之人,未得摩尼之珠,便學坐禪,空其五蘊,淨盡六根,議論談說,不著於物,此乃頑空,何益於事,終流於斷空

寂滅而已。故上項公案,祖師不取。學者不知,要孤坐奚為?須得祖師的傳,下工方得成就。妄意猜度,決不敢許,況教有東西禪、南北禪、如來禪、祖師禪、老婆禪、新婦子禪、天龍一指頭禪、蚌殼禪、口鼓子禪,何禪名之多耶?不知世人所學何禪,若能解悟得上項禪名分曉,使是已達西來的意,人始知禪中有大機大用在其間,豈專於空坐而已哉?又兼祖師公案之言,多明機雙扣,一語兩意,謂之格外談玄。世人聽法,如小兒啼,不識真金,安辨黃葉?因見古人“即心是佛”之說,及“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之語,錯會祖意,不明言外之旨,俱學無為收心攝念,坐禪

觀淨,以圖成佛,竟至老死,略無寸功,所以有“磨磚作鏡”之譏。今道家亦多不得正傳,妄學坐圜者,及出圜者,與不坐時一般,略無有異於昔,返致尫贏,何也?是皆不知“佛無定相”。若有定相,即非真佛之玄,又豈知佛有甘露之門、掣電之機、如露如電之旨。能作如是觀之者,可以參西來祖意,不致於孤坐矣。


即非心神 第五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皆認此心性神即佛也,即歷劫不壞之身也,故從事於怡神靜坐,養性存心。今言非神非性非心,豈不起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呂公雲:“出神入定虛華語,徒費工夫萬萬年。”

崔公雲:“是性命,非神氣。”

鐘離公雲:“四大一身皆屬陰,不知何物是陽精。有緣遭遇明師旨,得道神仙只在今。”

又云:“有無交入為丹本,隱顯相扶是水金。莫執此身雲是道,獨修一物是孤陰。”

《悟真篇》敘雲:“其中惟閉息一法,如能忘機絕念,即與二乘坐禪頗同。若勤而行之,可以入定出神。奈何精神屬陰,宅舍難固,不免長用遷徙之法,即非金汞返還之道,又豈能回陽換骨,白日而升天哉?”

又云:“今之學者,有取鉛汞為二氣,指臟腑為五行,分心腎為坎離,以肝肺為龍虎,用神氣為子母,執津液為鉛汞,不識浮沉,寧分賓主,何異認他財為己物,呼別姓為親兒?又豈知金木相克之幽微,陰陽互用之奧妙,是皆日月失道,鉛汞異爐,欲望結成還丹,不亦遠乎?”

又詩云:“莫把孤陰作有陽,獨修一物轉羸尫。勞形按引皆非道,服氣餐霞總是狂。”

又云:“煉形閉氣思神法,初出艱難後坦途。倏忽縱能游萬國,奈何屋舊卻移居。”

又云:“饒君了悟真如性,未免拋身卻入身。若解更兼修大藥,頓超無漏作真人。”

又云:“投胎奪舍又移居,舊居名為四果徒。若會降龍並伏虎,真金起屋幾時枯。”

石杏林雲:“煉氣徒勞力,存神枉費功。豈知丹訣妙,鎮日玩真空。”

無名子注《悟真篇》云:“含日月之精華,光生五臟,運雙關於夾脊,補腦還精,以至投胎屍解,出神入定,千門萬法,不過獨修陽裡陰精之一物而已。孤陰無陽,如牝雉自卵,欲抱成雛,豈可得乎?鐘離翁曰:‘唾涕精津氣血液,七般物色總皆陰。若將此物為丹質,怎得飛神貫玉京。’一身之中,非惟真精一物屬陰,五臟六腑,俱陰非陽,執此等以修行,胡為乎氤氳,胡為乎化生?”

又注《西江月》云:“人之一身,稟天地之秀氣而生,托陰陽陶鑄而成形。故一身中以精氣為本,神生於氣,氣生於精。然此三者,皆後天地所生之一炁,至陰之物也。修真之士,若執己身而修之,無過養煉精氣神三物而已。奈何三物一致,俱後天地生,純陰而無陽,安能化形于純陽,而出於天地之外耶?”

陳泥丸雲:“別有些兒奇又奇,心腎元來非坎離。肝心脾肺腎腸膽,只是空屋舊藩籬。唾涕精津氣血液,只可接助為階梯。精神魂魄心意氣,觀之似是而實非。”

白真人云:“若是清虛冷淡人,身外無物赤灑灑。都來聚氣與凝神,要煉金丹賺幾人。引賊入家開寶藏,不知身外更藏身。”

又歌雲:“一身只有三般物,精神與氣常保全。其精不是交感精,乃是玉皇口中涎。其氣即非呼吸氣,乃知卻是大素煙。其神即非思慮神,可與元始相比肩。”


[佛語]

《圓覺經》云:“一切眾生,妄語四大為自己身相,六塵緣影為自己心相。”

南泉示眾雲:“心不是佛,智不是道。”

玄妙宗一太師《語錄》曰:“有一般坐繩床漢,便說昭昭靈靈,靈台智性,能見能聞,向五蘊身田作主宰,大賺人,汝若認此為真寶,為甚睡時又不成昭昭靈靈?這個是生死根本,妄想緣氣,只因前塵色聲香味觸法而有分別。若無前塵,汝此昭昭靈靈同于鬼毛兔腳。汝今欲出五蘊身田主宰,但識取秘密金剛體,圓成正道,遍周沙界。”

長沙景岑禪師召竺尚書,書應諾,師雲:“不是尚書本命。”對曰:“不可離,即今只對,別有第二主人?”師曰:“喚尚書作至尊得麼?”書曰:“任麼總不只對時,莫是弟子主人否?”師雲:“非但只對與不只對,無始劫來,是個生死根本。”有偈曰:“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無始劫來生死本,癡人喚作本來身。”

石頭禪師問大顛:“那個是汝心?”顛雲:“言語者是。”頭便喝出。馬祖因僧問:“和尚為甚麼說即心是佛?”師雲:“止小兒啼。”雲:“啼止後如何?”師雲:“非心非佛。”雲:“除此後如何指示?”師雲:“向伊道不是物。”

湖南如會禪師,自大寂去世,常患門徒以“即心即佛”之談,誦憶不已,且謂佛於何住,而曰:“即心,心如畫師。”而曰:“即佛。”遂示眾曰:“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劍去久矣,爾方刻舟。”

槃山曰:“若言即心即佛”。忠雲:“是甚麼語話?”良久又問:“此話外有何言教?”師雲:“非心非佛,或雲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忠云:“猶較些子。”

南泉普庵禪師雲:“馬祖說即心即佛,王老佛不恁麼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麼道,還有過麼?”

招提朗禪師問石頭:“如何是佛?”頭雲:“汝無佛性。”師雲:“蠢動含靈卻有。”師雲:“某中為甚麼卻無?”頭雲:“為汝不肯承當。”師於言下悟入。後凡有學者叩問,皆雲“汝無佛性。”

無業禪師狀貌俊偉,見馬祖,祖曰:“巍巍佛堂,其中無佛。”

僧問興善覺禪師雲:“狗子還有佛性,我非眾生。”雲:“既非眾生,莫是佛否?”師雲:“不是。”雲:“究竟是何物?”師雲:“亦不是物。”雲:“還可思見否?”師雲:“思之不及,議之不得,故云不可思議。”

佛,疑為“師”字之誤。


[緣督子曰]

一點陽精,秘在形山,不在心腎,而在乎玄關一竅。為學者不識陰陽,不知時候,不能返還,止於自身內摸索,而認彼昭昭靈靈之識神以為真實,轉轉差馳。如鐘離雲:“莫執此身雲是道。”即忠國禪師雲:“莫認自己作清淨法身”也。崔公雲:“是性命,非神氣。”即景岑禪師謂:“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為從前認識神。”又無名子雲:“屍解投胎,出神入定,千門萬法,不過獨修陽裡陰精之一物而已。”即暉禪師謂:“早擬移住處。”圓澤雲:“三生石上舊精魂也。”且如五祖能投周氏胎,可謂不昧,而猶未可傳四祖法何也?首座能脫立亡,可謂至妙矣,而猶未會先師意

何也?是皆不得正法,偏于性宗,於命基不曾著處,不能生死輪回故耳。《悟真篇》所以雲:“奈何精神屬陰,宅舍難固,不免長用遷徙之法。”李長者之論《華嚴》謂:“仙是至陽之德。”是以鐘離翁曰:“四大一身皆屬陰。”朗禪師雲:“汝無佛性。”專為學者未能複此陽精之氣而言也。凡學仙佛者,必須知內外作用之機,天人合發之妙,非止一身而已。故曰:“莫執此身雲是道。”又曰:“獨修一物是孤陰。”今之學者,偏于己見,但認昭昭靈靈者以為真,實不信有外用之機,寄特之事,惟信頑空靜坐、凝神聚氣而已,否則泥于金石草木,燒煉爐火,邪僻采戰,所見如此,堅不可移。若曰“即心即佛”,則是人人能曉,其奈止兒啼何;若曰“非心非佛”,舉世不知,卻是發蹤指示准的。蓋心性神,同出而異名,似是而非也,即永嘉所謂“心意誠”是也。其虛靈知覺,明澈變通,伏藏萬境,呼吸千里,可以逆料吉凶,可以推測造化,事來能明,物來能應,建功立業,治國齊家,萬物之靈,無出於此,故舉世之人,俱認此為真實。惜乎!此靈寓於四大假合之身,既不能返老還童,遂不得留行住世,及其疾病臨身,平生所學都用不著,且待氣竭人亡,身已敗壞,此靈失所依附,未免逼合鬼流,生死無有了期,此圓澤“三生石上舊精魂”是也。故投胎奪舍,坐脫立亡,入定出神,四果之徒,皆為陰鬼,尚在輪回中走,而非純陽之金仙,是以聖人不取。當知仙佛妙有一機,返本還源,鉛汞交合,兩者相遇而生元神,遂得此靈,寓於金剛不壞之身,名為陽神,聚則成形,

散則成氣,入水火,透金石,乘空禦雲,隱顯莫測。如釋迦已人涅槃而複起為母說法,達磨已葬而只履西歸,普化振鐸入棺而杳無蹤跡。此形神俱妙,與道合真,即《楞嚴》所謂:“形成出胎,親為佛子。”以上事也,如此則天地同其長久,即平叔雲:“真金起屋幾時枯”之謂也。陽神變化,豈投胎奪舍、坐脫立亡、四果之徒所可希望哉?是以聖人教外別傳,令人修道以脫生死;根基玄牝,證妙菩提一玄珠。聖胎成就,節候既周,脫胎神化,曰仙曰佛,曰心曰性,曰至真仙子者此也。然而此道,上天秘惜,不敢輕泄。歷代聖人,借喻立言,以顯此機,雙扣一語兩意,禪家謂之“格外談玄”。奈何世人根器淺小,莫測玄旨,各隨所見而成差別,致所無為之人,不信有為之法,執空之輩,不知不空之妙,豈明生殺之理?不悟賓主之機,又安識元精、元神、元炁之玄?便認識此昭昭靈靈之識神,為心為性,為本來面目,為父母未生已前身者,良可歎也。若果是識神言語機巧,則人人已具,何用更修?殊不此乃遊魂為變,萬劫輪回者,安足以言圓陀陀、光爍爍之寶珠,金剛不壞之聖身也哉!世之學者,往往皆有此失。若曰舍此昭昭靈靈,別求,所謂真心真性,則天下之學道學佛者,到此茫然不知所指。噫!敷禪師雲:“不遇祖師親的旨,臨機下口卒難陳。”故僕此篇直指仙佛奧妙之道,與眾所知所見迥別,舉世罕能達此,亦未免起人駭疑之心。即《法華經》所謂:“若說是事,一切世間諸天及人,皆當驚疑者也。”倘有根器不凡之士,見此而能默悟已上祖師妙語,速求真師,以脫生死,實所願望也。

寄,當為“奇”字之誤。


有物 第六

緣督子日:世之學道者,莫不曰“本來無一物”。今言有物,豈不動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道德經》云:“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

又云:“恍兮惚兮,其中有真。杳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抱朴子云:“金玉在於九竅,則死人為之不朽。鹽薰沾於肥膩,則脯臘為之不爛。況以永身益命之物,納之于己,何怪其令人長生乎!”

呂純陽云:“天生一物變三才,交感陰陽結聖胎。”

又云:“采恍恍,收惚惚,杳冥之內取真物。”

《悟真篇》云:“咽津納氣是人行,有物方能造化生。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

曹真人《靈源大道歌》云:“此物何曾有定位,隨時變化因心意。在體感熱則為汗,在鼻感風即為涕。在腎感合即為精,在眼感悲即為淚。縱橫流轉潤一身,到頭不出於神水。

石杏林云:“有物非無物,無為合有為。”

又云:“無中生有物,神氣自相親。”

《覆命篇》云:“人有最靈物,依稀在北辰。”

又云:“悟來惟一物,昧處隔千山。” 又云:“有物含靈體,無名本自然。”


[佛語]

六祖示眾,云:“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麼?”傅大士云:“有物先天地,無名本寂寥,能為萬象主,不逐四時凋。”

雪峰真覺禪師曰:“有物密救人,爭奈人不知。”

《圓悟語錄》云:“何物高於天?生天者是。何物厚於地?育地者是。何物寬於虛空?包虛空者是。何物超越佛祖?植佛祖者是。”所以化育之生,本物我同途,祖師之源,古今不易。故個事如壺公瓢中自有天地日月,所以雪峰和尚道:“盡大地攝來,如粟米粒大。”

天衣禪師云:“百骸俱會散,一物鎮長靈。百骸俱散皆歸土,一物長靈甚處安。”

南堂靜頌云:“一物長靈甚處安,長空雲散碧天寬。蓮空佛刹花無數,泛起眉毛仔細看。”

寒山子云:“可貴天然物,獨一無伴侶。覓他不可見,出入無門戶。促之在方寸,延之一切處。你若不信受,相逢不相遇。”


[緣督子曰]

祖師如開戶造車,出門合轍,語言先後旨意不同。昧者不得正傳,竟不知為何物。在內即非心神、魂魄、精、意、氣、涕、唾、津、精、淚、血液,在外即非金石、草木、硫硃、鉛汞,此乃先天真一之炁,自虛無杳冥中來。因龍虎之形交感,而結成一物,生於天地之先,是為性命之祖,順則成人,逆則成丹。故老子云:“可以為天下母。”即是玄珠。釋氏謂之菩提種子”,靈山會上龍女所獻此物也。非洞曉陰陽,深達造化者,不能知此。若有此物,方名不空,又名真空。世之談禪說道者,不流於斷滅空寂,則滯於燒煉爐火,或有形有質等物。未有能知此物為萬象之主,天下之母者也。烏足以語至道?使此輩見此,又未免譏吾,以為殢有著實矣,可付一歎!


有事 第七

緣督子:世之學道者,莫不委心空寂,掃除萬事。今言有事,焉得不起世人之驚疑也?


[道言]

《黃庭經》云:“物有自然事不煩,垂拱無為心自安。”

鐘離真人云:“此道分明事不多,奈緣福薄執迷何。”

王鼎真人云:“會取天地交泰事,自然會得坎離和。”

又云:“思量豈是人間事,天上傳來是古今。” 又云:“翻來覆去乾坤事,二氣交精合艮金。”

劉海蟾云:“個事非常事,尋人未見人。”

伏龜山李衡真人云:“莫言此事無人得,我見人間無處無。”張紫陽真人云:“此個事,世間稀,不是等閒人得知。夙世若無仙骨分,容易如何得遇之。”

石杏林云:“某自從得師訣以來,知此身不可死,知此丹必可成,今既大事入手,以此詔諸未來學仙者耳。”

張真人云:“修行之事,功勤不少,須識五行逆順顛倒。


[佛語]

《阿彌陀經》云:“我於五濁惡世行此難事,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為一切世間說此難信之法,是為甚難。”

《法華經》云:“爾時,佛告舍利佛,止,不須複說。若說是事,一切世間諸天及人,皆當驚疑。

又云:“世尊,如此之事,世所難信 又云:“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於世。” 又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 又云:“我今為汝保任,此事終不虛也。汝當勤心精進,行此三昧,又于七日中,思惟如是事,我寧不說疾入於涅槃。” 又云:“惟了此事,更無餘事。 又云:“如來一切甚深之事,皆於此經宣示顯說。” 又云:若坐若經行,常思惟是事。

《華嚴合論》云:“事中軌,則不可不分。以其體用,不可一向全別。以全同作全別,以全別作全同,不可全別無全同,不可全同無全別。如迷此同別二門,即智不自在法眼。”

佛,當為“弗”字。

《華嚴經合論》,唐李通玄造論,志寧厘經合,120卷。

益禪師頌云:“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有總別。何嘗有同異。男子身中人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萬象明明無理事。”

又《華嚴合論》云:“經中喻云,猶如一國純穢,一國純淨,於此二國事,難可了知。” 又經頌云:“此事甚奇特,世間所稀有。” 又論云:“善能知根同事,處俗不迷,同塵不汙。” 又經云:“得一切智施作佛,作佛事成就菩提,自在神通。” 又云:“所作一切佛事,總是佛神力。

睦州示眾云:“大事未明,如喪考妣;大事既明,如得考妣。”

興陽禪師臥疾次,太陽延問:“是身如泡幻,泡幻中成辦。若無個泡幻,大事無由辦。若要大事辦,識取個泡幻,當作麼生?”師云:“猶如這邊事。”延云:“那邊事作麼生?”師云:“匝地紅輪秀,海底不開花。” 延笑云:“乃爾惶惶耶。”師云:“將謂我忘卻。”

雙峰禪師云:“進一步則迷理,退一步則失事,饒你一向兀然去,又同無情時。”有僧問:“如何得不同情去?”師云:“動靜城郭完全。”“如何得不迷理失事?”師云:“進一步,退一步。”僧禮拜。

圓悟勤云:“鷹拿燕雀,鶻打寒鴉。細中之細,妙中之妙。”進一步則不迷理,退一步則不失事。所謂“恁麼中不恁麼,不恁麼中卻恁麼。”就中未後一著,光前絕後。

雲居道膺禪師云:“地獄未苦,向袈裟下不明大事最苦。汝若大辦,且須履踐玄途。”

大隱贊云:“人人具足,不肯承當。流浪生死,何時了日?非惟袈裟下不明最苦,但裙釵之下不明又苦。

《五燈會元·卷第十》金陵清涼院文益禪師:“華嚴六相義,同中還有異。異若異于同,全非諸佛意。諸佛意總別,何曾有同異。男子身中入定時,女子身中不留意。不留意,絕名字。萬象明明無理事。”

開,《五燈會元·卷第十四·郢州興陽清剖禪師》作“載”。

參閱《五燈會元·卷第十五》韶州雙峰竟欽禪師。

夾山禪師云:“我二十年住此山,未會舉著宗門事。”

洞山傳禪師云:“須知有佛向上事。”時有僧出問:“如何是佛向上事?”師云:“非佛。

雲門贊云:“名不得,狀不得,所以言非佛。”

法眼云:“方便呼為佛。

龍濟修山主偈云:“風動心搖樹,雲生性起塵。若明今日事,暗卻本來人。

龐居士云:“有人有所知,有事有是非。”

“會”當為“曾”字之誤。


[緣督子曰]

佛教中,有權法,有實法。權法無為無事,二乘之空法也。不能貫穿諸經,人皆可以意會而知之。實法有為有事,最上乘之圓法也。非得師傳,莫能曉悟。知此一句,三藏之書俱通矣。


有為 第八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皆日學本無為。今言有為,豈不動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道德經》云:“上德無為,而無不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

魏伯陽雲:“下德為之,其用不休。”

抱朴子雲:“道成之後,略無所為。未成之間,無不為也。”

呂純陽雲:“樂樂樂,勤勤用,勤勤作,長瓊樓,生鳳閣。”

又云:“亦無得失亦無言,動則施功靜則眠。”

寶素得雲:“有為功就人無為。”

王鼎真人云:“五行四象坎和離,詩訣分明說與伊。只有下手功夫處,幾人會得幾人知。”

曹真人云:“君將何事立鎡基,到無為處不無為。”

吳真人《證道歌》云:“到無為處不無為,方知吾道是希夷。”

《悟真篇》云:“始因有作無人見,及至無為眾始知。但見無為為要妙,豈知有作是根基。”

無名子注雲:“筌蹄方入手,莫我知也。夫到岸不須船,十目俄瞠視。凡聖雜朝市,魚龍混通衢。懊恨世間人,對面不相識。世有學釋氏修性之道,執一切有為皆是妄語,卻詆老氏修命之道。此乃知其一,不知其二,窺其門牆,而未升入其堂室者也。焉知修命之道,煉外藥而化形,始則有為,煉內丹以成炁;終則無為自在,謂之抱一。空其心以見性,故自有作至於無作,有為至於無為,斯道至於盡矣,不復加矣。非中下所能及矣,故仙翁所以作此以勉後學矣。人但見無為之妙,而不知有為有作,實無為無作之根基。”

石杏林雲:“誰能知此竅,且莫任無為。”

又云:“有物非無物,無為合有為。”

陳泥丸雲:“我聞前代諸聖師,無為之中無不為。”


[佛語]

《寶積經》云:“一切諸法,悉如幻化,是中卻有一法,和合聚集,決定成就。”

《金剛經》云:“一切賢聖,皆以無為法而有差別。”

《華嚴經》云:“是世間法,是有為法,是無為法。”

又經云:“回向有為,而不著故。”

又經頌雲:“汝觀牟尼尊,所作甚奇特。”

又經云:“于有為法界示無為法,而不滅壞有為之相;于無為法界示有為法,而不分別無為之相。”

又論雲:“一以無作法回向有作法,二以有作法回向無作法。”

又經云:“善修治所作故。”

又云:“佛子菩薩住此歡喜地,能成就如是入勇猛,如是大誓願,如是大作用。

又經頌雲:“大士修行解脫門,轉益大悲求佛法,知諸有為和合作,志樂決定勤行道

又經云:“所謂二乘,墮于無為廣大深坑

又經云:“不斷菩薩取諸用,不息菩薩巧方便,不絕菩薩所作事,不厭菩薩生成用。

又經云:“能令增長有為樂。

故古山雲:“有為難為,棄之則功行不成;無為雖真,趨之則聖果難證。”

僧問茱萸禪師:“如何是沙門行?”萸雲:“行則不無,入覺即乖。”僧進語雲:“未審是甚麼行?”師雲:“佛行,佛行。”

安國求禪師因僧問雲:“雲從何山起,風從何洞生?”師雲:“盡力施為,不離中塔。”

《天台止觀》云:“若菩薩為一切眾生,成就一切僧法,不應取著無為,而自寂滅。”

經山果雲:“用盡自己心,笑破他人口。”

佛僧珣雲:“奮大用,發大機,明來暗,合平坦險峨。彼既殺活拄杖,我即綿裹秤錘。縱使諸方眼目,難斷個是個非,畢竟如何?堪笑一枝無孔笛,主賓顛倒兩頭吹。”


[緣督子曰]

釋家一大藏教,多說有為之道,特著空之人,莫之識耳。如老子之無為而無不為,與蓮經之諸有所作常為一事,有以異乎?奮大用,發大機,及釋迦能為甚深稀有之事,此非有為有事乎?況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出現於世。香嚴雲:“我祖師古來諸有為之事。”《法華經)雲“從前以來,未曾顯說,皆秘而不言,世不得聞。苟有所聞,信根淺薄,若非譭謗,則必驚疑。故靈山會上,五千退席。所謂不立文字,教外別傳者也。”《悟真篇》云:“無為之道,以濟物為先,雖顯宣秘要,終無過咎。所以祖師備言之,而世人備聞矣。有為之道,則祖師罕言之,而世人罕聞矣。是以世人,止知有這邊道理,不知有那邊境界;止知有此國之事不知有彼岸之玄;止知心之悟空,不知性之不空;止知心中有物,不知身中有物;止知無事,而不知稀有之事;止知無為,而不知有為之法;止知夢幻泡影,而不知甘露掣電。故教中有掠虛頑空、落空、著空、莽蕩豁達空之譏。殊不知《寶積經》云:“和合聚集,決定成就。”即《仙經》云:“和合四象,攢簇五行。”舉世道人,無有能達之。蓋不究仙佛妙用,名曰不空,例以有為之法,作夢幻泡影者。豈知佛之有為法,不以萬法為侶,而以凡人有為不同。聖人恐泄天機,道家以妙有為宗,多借喻曰朱砂、水銀、紅鉛、黑汞、嬰兒、姹女、丁公、黃婆、黃芽、白雪等類,近於著實,致使世人妄亂猜度。學人將似是而非者,執以為有,謂金丹是圓外藥,遂滯於有形滓質,采戰穢行,而終莫悟真空之妙。釋氏以妙空為宗,多借喻曰胡孫、狗子、露柱、刹杆、黃花、翠竹、棒佛、花草、燈籠、佛殿等類。近于無意義,使人不可解悟。學者思之不及,議之不得,因此執以為無,遂流於頑空、靜坐、入定、出神,而終莫悟不空之妙。故察禪師頌云:“祖意如空不是空,靈機爭墮有為功。”又敷禪師雲:“非幹世事成無事,祖教心魔是佛麼。”自古及今不得正傳者,莫知此意,釋流迷於三乘十地身身二分教中而不自覺,用力雖多,窮年卒歲無有寸功,乃委之曰:“仙佛宿骨所致,非凡流可學。”豈悟祖師謂“人人有分,個個圓成”之語耶?是皆不知根基有為之法,便學無為之道,掃萬法於夢幻,委一切於虛無,既無所修,又無所習,又無所行,焉得謂之修行?又焉得謂之修習?梵行未免認昭昭靈靈之識神,為曠劫以前不壞之性,為父母未生以前本來面目,如此則如何斷得輪回,如何脫得生老病死苦?既是所學,難免生死輪回,又何必辛苦參求修仙學佛乎?是為斷滅,又名落空。所以《悟真篇》云:“鼎內若無真種子,猶將水火煮空鐺”也。世之學佛者,莫不鄙有為有事之說,以為著實著相,便從事於坐禪,猶適千里之路,而不肯始步於足下者,從經千秋終不能到。故古德雲:“有為雖偽,棄之則功行不成;無為雖真,趨之則聖果難證。”至哉言也!雖然仙佛妙用,亦必使身心不動,性也湛然,為無為無事之人,方成有為有事之用。此石杏林雲:“無為合有為”之旨也。苟不得祖師的傳,妄有所為,尤不敢許。噫!此雖仙佛妙旨,或莽蕩空掠虛漢見之,必曰:“本無許多事。”反有所譏。今故書此,以俟高見遠識者。

人,疑為“大”字之誤。


混俗 第九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皆以離塵脫俗,出妻屏子,山居幽處,以成斯事。今言混俗同塵,方能得道,豈不動世人之驚疑哉!


[道言]

《道德經》云:“和其光,同其塵。”

抱朴子雲:“要道不煩,所為鮮矣。但患志之不立,信之不篤,何憂人理之廢乎?長才者兼而修之,何難之有?內寶養生之道,外則和光於世,治身而身長久,治國而國太平。以六經訓俗士,以方術授知音,欲少留則且止而佐時,欲升騰則淩霄而輕舉者,上士也。自持才力,不能並成,則棄置人間,專修道德者,亦其次也。昔黃帝荷四海之任,不妨鼎湖之舉;彭祖為大夫八百許年,然後西適流沙;伯陽為柱史,甯封為陶正,方回為閭士,呂望為太師,仇生仕于股,馬丹宦于晉,範公霸越而浮海,琴高執芴于宋康,常生降志於執鞭,莊公藏器於小吏。古人多得道而住世,修之朝隱,蓋有餘力故也。何須盡廢生民之事,然後乃成道乎?太一真人《破迷歌》曰:“行氣不是道,呼吸亂營衛。咽津不是道,津液非神水。存想不是道,畫餅豈能餌。采陰不是道,精竭命隨逝。斷鹽不是道,飲食無滋味。辟穀不是道,饑餓腸胃。休妻不是道,陰陽失宗位。如何卻是道,太乙含真炁。”

呂純陽雲:“守道且藏愚,忘機要混跡。”

《悟真篇》云:“休妻謾遣陰陽隔,絕粒徒教腸胃空。”

又云:“修行混俗且和光,圓即圓兮方即方。晦顯逆從皆莫測,教人爭得見行藏。”

陳虎丘雲:“一遇高仙了要津,便隨飲啄更同塵。”

《覆命篇》云:“訪道複尋真,優遊四海濱。外多含忍辱,內抱任邅迍。”

又《悟真篇注》事蹟雲:“某姓薛名式,嘗為僧,適遇杏林驛道人石得之,稽首皈依,請因受業,卒學大丹,乃複授口訣真要,且戒令往通邑大都,依有力者可即圖之。某遂來京師,棄僧迦黎,幅巾縫掖,和光混俗,以了此事。”

參閱《抱朴子內篇》卷八《釋滯)


[佛語]

《華嚴合論》曰,經云:“知佛法即世間法,世間法即佛法,不於世情中分別世情。”

又云:“一切世法純是佛法,何曾離世法外別有佛法。”

又云:“此菩薩得三昧智力,以大方便,雖示生死,而恒住涅槃,雖眷屬圍繞,而常樂遠離,雖以願力三界眾生,而不為世法所染。”

又云:“雖得佛境界,而示魔境界。雖超魔道,而現行魔法。雖示同外道行,而不舍佛法。雖隨順世間,而常行世間法。”

又云:“佛子,菩薩摩訶薩在家宅中,與妻子俱,未曾暫舍菩薩之心。正念思惟菩薩苦境,自度度彼,令得究竟,以善方便,化已眷屬。令人菩薩智,令成熟解脫。雖與同止,心無所著。以大悲為本,處於居家,以慈心故,隨順世間,而常行出世間法。”

又云:“一切佛法,無所增益,佛法不異世間法,世間法不異佛法,無有雜亂,示無差別。”

又云:“佛子,菩薩摩訶薩不離欲界,入色界,無色界,無禪定解脫,及諸三昧。”

又云:“與一切眾生受諸欲樂,共相娛樂,乃至未曾於一念間,舍離菩薩平等三昧。”

又云:“菩薩屬於眾生,若無眾生,一切菩薩終不能成無上正覺。”

又《合論》云:“以出世間,及世間,並世間,菩薩用入世間,同一切凡夫事業,成大慈悲行,使普賢行得圓滿故。雖同俗染,以智無染性,處世無著,故如蓮花處水,常生水中不濕。”

又云:“如下九個天神,一個瞿波,並是俗流無出家之類,明以前出世間,如回向法,長養大悲,以女表之。”

又云:“以出家法,以化初心志未具者,若以志滿便為俗士,現同外道,一切巧術,智增悲妙,便入諸天地龍神位中,主持世法,護佑眾生。”

又云:“此一段以上經文,及頌大意,使令修習處俗大悲,不立出家之相,以毗盧遮那佛為所依主。”

又云:“此但以俗士表之,毗盧遮那佛亦是俗身,以華嚴冠瓔珞釧莊嚴非出家相。”

又《決疑論》云:“如離世間行,亦無菩薩行,為眾生煩惱多,菩薩行亦多,眾生無煩惱,菩薩行亦無故。”

又云:“夫俗間之境,畏而離之,是二乘法,染而愛之,是凡夫法,故菩薩不同二。”

又云:“常常于一切眾生前對現色,隨應教化,現同凡事,而諸眾生菩薩不同二

無疑怪心,此乃十方人天,世間常爾,是普賢常道也。”

《蓮經》云:“諸佛出於五濁惡世,所謂劫濁、煩惱濁、眾生濁、見濁。”

六祖《壇經》云:“欲擬化他人,自須有方便,勿令彼有疑,即是自性命濁現。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覓,世間覓菩薩,恰如求兔角。

又云:“若不識眾生,萬劫覓佛難逢。”

《摩詰經》云:“有長者名維摩詰,久於佛道,心已純熟,決定大乘,諸有所作,能善思量,雖為白衣,奉持沙門,清淨律行,雖處居家,不著三界,亦有妻子,常修梵行,現有眷屬,常樂遠離,雖服寶飾,而以好相嚴身,雖服飲食,而以禪悅為味。”

又云:“雖明世典,常樂佛法,一切見敬,為供養中最,執持正法,攝諸長幼,一切治生諧偶,雖複裕利,不以喜悅游諸四衢,饒益眾生。入治政法,救護一切;入請論處,導以大乘;入諸學堂,誘開童蒙;入諸淫舍,示欲之道;入諸酒肆,能立其志。”

圭堂居士曰:“大哉,佛法之無所不入也。世尊為出家之教,維摩為在家之教,所以維摩與世尊相望對峙,同證同修,實無優劣。故自大乘東播雲後,在家菩薩發明祖師心髓,而見於文章翰墨、塔銘碑記詩章之中者,何啻千百數言?世以其和光覆俗,故有法言密行,坐去事蹟,皆略而不傳,世無正眼,誰能識之?淨行之卷,特以維摩為先。蓋謂安于人道之常,而知最上乘之妙。初無間於僧俗,如是則佛之道愈大,而朝市山林皆得之矣。人倫不廢於外,而佛法高明於內,孰若維摩之道為大中正者哉!”

又云:“諸佛以利生濟物為行,謀國利民,所濟大矣。一政可以仁天下,一令可以澤四海,涖一境則一境之民受其賜,典一職則一職之下沐其惠,較之隱居山林,而未免就匹夫之事,區區飼一鵲、活一鱗,仁者聞矣。夫佛法未嘗遺世,維摩之人治政,救護一切,併入治政,則不足以大其救護也。故善財參大梵光王,見其施仁化,以美其俗,參利生無厭足,王見其罰不善,以安其善,皆普賢大行之一,所以為未來佛子之式者也。夫豈必曰遁世為佛事哉?所以大惠曰:不須求出家,作名教罪人。’”

又圭堂雲:“瀟灑在中,清明外發,則雖在家而有餘塵囂樸襟;荊棘盈凡,則雖出家而不足。且士、農、工、商,皆古之良民。古聖人以是而定天下之良業,使人有常守,而得以安其生於天地間也。今而曰士、農工、賈不可為,則舍是而孰安於此乎?惟覺業之能害人,損業者則亟易之。雖一日不可留其間,苟良業也,則立於天地而無愧,質諸古聖而無歉,安其分業,俯仰無怍,樂莫大焉。”

劉元城曰:“出來者紛然,非佛教之福。此至善也。學佛之弊,易於厭世,旦夕將心撮在一處,甚者欲逃入而後已,或至於狂疾者有之,皆不知瀟灑在中之妙,則無入而不自得。維摩居士資財無量,攝諸貧民,則未嘗不富。帝王大聖中,尊教以正法,則未嘗不肖;入治政救護一切,則未嘗不為儒。一切治生常護衛利,則未不為工賈。博弈戲笑,則未嘗絕物。寶飾嚴身,則未嘗離俗。游諸街衢,饒益眾生,則未嘗遺世。而入深法門,決定大聖,善於智度遊戲神通,則又與十方大覺至極世尊同證於無證,於此可以睹居士大中至正之道矣,可以知大慧不必出家之訓矣。”

《大慧語錄》曰:“昔李文和都尉,在富貴叢中,參得禪大徹大悟。楊文公參得禪時,身居翰苑,張無監參得禪時,在江西運使,只這三人老便是個不壞世間相,而談實相底樣子也。又何須要去妻子,休官罷職咬菜根,苦形勞志,避喧求靜,然後入苦禪,鬼窟裡作妄想方得道乎?”

又云:“在火宅中打得徹了,不須求出家。造妖捏怪,毀形壞服,滅天性,絕祭祀,作名教中罪人,佛不教人如此。”

龐居士偈云:“俗務不廢作,內秘貪心學。”


[緣督子]

今之修道者,不得正傳,不悟平叔“未煉還丹莫入山”之語,唯欲避喧求靜,避世逃人,出妻屏子,離塵絕俗,深山窮谷,獨居孤處,以為自高,如此則厭世間法也。既棄世間法,則離佛法遠矣,求菩提難矣。聖師之言曰:“此道只在世間,九天之上鉛汞已乾,並無藥物,九地之下魄純陰,不可成道。惟人也,立乎天地之中,察陰陽之中氣,可成仙佛金丹秘要,而不在乎無人跡處也。”所以薛真人和光混俗而了此事,但百姓日用面不知爾。得旨之人,雖是大徹大悟,尚未遂下手修行,則必和光混俗,其所作所為與眾無異,所知所見與眾不同,所謂善知識者也。比取魚兔,而乏筌蹄之時,方圖依有德有力、大根大器之家,以成其事。于斯時也,未有淩空禦氣之跡,返老還童之驗,畏饑渴,懼寒暑,而語人曰:“我能乘雲氣,脫生死”,孰從而信哉?所以到處人不肯信。即《法華》所謂:“如此之事,世所難信”者也。緣雖得聞道,未嘗絕俗棄財也。要見色不嗔,士農工賈,妻子眷屬,與俗無異,名為凡聖同居,魚龍混雜,潛修默煉,功用在我,又何必厭城市,慕山林,休妻絕粒,孤坐頑空,以為道哉?世無正眼,誰能識之?僕自聞道之後,亦嘗受館于方外者數載,人莫不笑於之不打坐、不求靜,而汲汲於世利之圖,非聞道者之所為,豈知《華嚴經》所謂“隨順世間法”。又或者因見“休妻不是道”,及“何須要去休妻孥子”之語,多疑以為邪僻所行三峰采戰,絕不知夫妻雙修之妙,謂之自利利他。如西山十二真君、蕭史、文蕭、馬丹陽、龐居士輩,夫妻子女皆證仙佛是矣。及其潛修默煉,玄珠已得,聖胎已圓,然後絕俗,始效達磨之面壁,謂之抱一。自古仙佛到此境界,未有不自和光混俗來也。圭堂深得其說。但凡夫俗眼,不達此理,但見離俗出家,坐禪入定者,便以為道,皆尊向之。殊不知,此乃枯坐待死,不得成事,所以馬祖有“磨磚作鏡”之譏。凡見和光混俗之人,必輕鄙之,是以仙佛多被譭謗。雖然已上未成道者,混俗如此。若聖身已成,功圓行滿之人,亦有混俗和光者,或入仕途,匡時理出,東方朔、費令君之徒是也。或為乞化遊戲,佯狂接物度人,以俟天詔,安期生、藍采和、普化布袋和尚輩是也。然則和光混俗之事,又豈可一途而取哉!

張紫陽《悟真篇》曰:“不識真鉛正祖宗,萬般作用枉施功。休妻謾遣陰陽隔,絕粒徒教腸胃空。草木陰陽皆滓質,雲霞日月屬朦朧。更饒吐納並存想,總與金丹事不同。其《序》云:“今人以道門尚于修命,而不知修命之法,理出兩端,有易遇而難成者,有難遇而易成者。如煉五芽之氣,服七曜光,注想按摩,納清吐濁,念經持咒,噀水叱符,叩齒集神,休妻絕粒,存神閉息,運眉間之思,補腦還精,習房中之術,以致服煉金石草木之類,皆易遇難成者。已上諸法,于修身之道,率皆滅裂,故施功雖多,而求效莫驗。若勤心苦志,日夕修持,止可避病,免其非橫。一旦不行,則前功漸棄。此乃遷延歲月,必難成功。欲望一得永得,還嬰返老,變化飛升,不亦難乎?深可痛傷!近世修行之徒,妄有執著,不悟妙法之真,卻怨神仙漫語。殊不知成道者,皆因煉金丹而得。恐泄天機,遂託名數事而名。

隨順世間法,語出《大般涅經·卷第八·如來性品第四之五》,雲《華經》,則誤。


長生不死 第十

緣督子曰:世之學道者,多言平日學道,正為臨死時末後一著,去得分曉。今言長生不死,豈不動世人之疑惑哉!


[道言]

《內觀經》曰:“道無生死,而形有生死”者,所以言生死屬道者也。人能存生守道,則長生而不亡也。

《黃庭經》云:“長生至慎房中急,何謂死作令神泣。急守精室勿妄泄,閉而保之可長活。”

又云:“子能有之持勿失,即欲不死入金室。獨食太和陰陽氣,故能不死天相既。”

《仙傳》云:“無上元君謂老君曰:長生之功由於丹,丹之成由於神故將修丹必止身心,不復罪過,神明佑之,作丹必成,神丹入口,壽無窮矣。”

天地明察,道歸仁人。萬兆蠢蠢,名曰行屍。不信長生之道,謂為虛誕。從朝至暮,但作求死之事,天豈能強生之哉?愚心盡欲奄忽,輒使千金送葬,何所益哉?

抱朴子曰:“夫神仙丹法,所以與俗人不同者,正以不老不死為貴耳。”

彭真一注《參同契》云:“魏公謂世人欲延年命,卻死期者,須知得身之始末。始末者,元炁也,喻修丹全因元炁而成,是無涯之元炁,續有限之形軀。無涯之元炁,是天地陰陽長生真精聖父、靈母之炁也;有限之形軀,是陰陽短促濁亂凡父、凡母之炁也。故以真父母之炁,變化凡父母之身,為純陽真精之形,則與天地同壽也。”

鐘離翁雲:“生我之門死我戶,幾個惺惺幾個悟。夜來鐵漢細思量,長生不死由人做。”

彭庭真人《氣論》云:“人之皆因父母交感其氣於胎中而成,非血肉渣滓所化。人餘炁補外,萬物皆為客人,以為呼吸之氣者非也。人本父母元炁而生,非元氣所結之藥不可補,人因傳氣而生藥,亦采氣而成,以炁補炁,浹於四肢,變腸為筋,長生不死。”

《性命圭旨·真空煉形法則》:古仙曰:“形以道全,命以術延。”此術是竊無涯之元,續有限之形軀。無涯之元炁,是天地陰陽長生真精靈父、聖母之炁也。有限之形軀,是陰陽短促濁亂凡父、凡母之氣也。故以真父母之炁,變化凡父母之身,為純陽真精之形,則與天地同壽也。

明錢道華《敲爻歌注》序雲:道也者,金液還丹之道也。人稟天地精血而生,初為赤子之時,元精、元氣、元神,混一純全。及至長成,因眼耳鼻舌四門所誘,一靈真性,被色、聲、香、味、觸法,習染深沉,日複日,歲複歲,元精化為交感之精,元氣化為呼吸之氣,元神化為思慮之神,元氣分泄,難複天真。歷代祖師,發慈悲之心,垂言立教,載諸丹經,示後人修補之法。精損則以精補,氣損則以氣補,神損則以神補,是以人衰人補,樹衰土培,故用修補之法,返本還元,以複其命。複者何?以精不漏泄,則精全為深根,氣全為固蒂,神全為妙合。若能全此三者,實為終身之藥物也。


[佛語]

《華嚴經》云:“我雖說涅槃,而實不滅度。”

又云:“或時為眾說,佛壽無量故。”

又云:“若人有病,得聞是經,病即消滅,不老不死。”

又云:“我實常住不滅,壽命無盡,亦無滅度。”

《光明經》云:“一切諸水,可知其滴,無有能數,釋尊壽命。一切大

地,可知其數,無有能算,釋尊壽命。”

《華嚴經》云:“化身無出入息,及寒熱饑渴、憂苦病死十種苦事。”

又曰:“但為令眾生,超出生死,證大智慧故回向,但為成就究竟不死法故回向。”

又云:“善男子,譬如燈燈,隨其大小,而發光明。若益膏油,明終不絕。菩薩摩訶薩,菩提心燈,亦複如是。大願為燈,光照法界,益大悲油,教化眾生,莊嚴國土,施作佛事,無有休息。”

又云:李長者《決疑論》云:“童子名自在者,以童子得不死之命,一切世法不能擔壞於生死中,隨器現形而自在,故云自在也。”

千歲寶掌禪師,謂其徒慧靈雲:“吾住世一千七十六年,今將順世,聽吾偈云:本來無生死,今亦示生死,我得去住心,他生複來此。”

明教嵩禪師游方時,寧風有異女子姚精嚴而住山,時年百餘歲而如處子,師造焉,女子留信宿。

永嘉真覺禪師《證道歌》云:“自從認得曹溪路,了知生死不相關。”


[緣督子曰]

世之不通道者,皆曰“長生若可得,則古之神仙,有誰在世?吾何為不見?”殊不知,得道之仙,可以乘雲禦氣,鞭鸞跨鳳,為超世之舉。或居洞府,或處蓬萊,豈肯與凡人濁世為伍哉?間有遊戲人間,蓋欲委曲接物度人耳,又豈肯必如彭祖輩留形住世,而求信於不信者哉?《參同契》云:“道成德就,潛伏侯時,太一乃召,移居一州。功成上升,膺籙受圖。”如此,則長生之人,安得久住於世乎?是以抱朴子雲:“英儒偉器,養浩然者,猶不樂見淺薄之人,風塵之徒。況彼神仙,何為汲汲芻狗之倫,知有之何所索乎?”雖然道家以長生為宗,人亦聞有其間有不死之說者,此必論釋氏以寂滅為樂,舉世莫知其說。或日滅度,或曰不生不滅,皆有深旨,世罕得聞。所謂寂滅者,人室下工之時,大用現前,使六根不施,七識不具,身心寂然,萬慮滅盡,以成精進,勇猛之大用,此為寂滅,又名滅度。故一時辰,結得玄珠,水為身寶,其樂在此。故經云:“我雖說涅盤,是故非真滅。”夫涅槃者,西祖謂雪山,喻大涅槃,故有滅樂堂、滅涅槃城之稱。教中名滅則不生,槃則不滅,是不生不滅之道。或曰:“既言不生,即是滅矣;既言不滅,即是生矣。日不生不滅,語意反復何也?”僕曰:世人短見,安測佛祖玄機。所謂不生者,聖人保精愛氣,不肯妄泄,以生男女,是為不生,又名無生。故樂山雲:“閉閣中物,捨不得,便成滲漏。”《楞嚴經》云:“其心不淫則不隨生死相續。”既不淫矣,精氣必全。精氣既全,聖胎可就。聖胎一就,即是金仙如來。《楞嚴經》云:“形神出胎,親為佛子。”既為佛子矣,不墮輪回,永於天地同其長久,豈非不滅乎?惟其不生,所以不滅。既不滅矣,焉得不謂之長生不死耶?不生不滅,應作如是觀也。當知達磨長生之說,即道家長生之道;抱朴子“不老不死”之說,即《蓮經》“不老不死”之機。後之學者,不知祖意,錯會“寂滅為樂”之說,謂“寂滅是死,涅槃亦死”。若寂滅是死,已墮輪回,何樂之有?原仙佛之道,唯人可為,非死魂魄所能也。故教雲:“一失人身,萬劫難遇。”又云:“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謂入涅槃是死可乎?又豈思世尊涅有紫磨金身,令人瞻仰,非死也。世之死者,夫紫磨金身杳無蹤跡,非涅槃也。若涅槃是死,則誰不是涅槃之人,果何用修行學死耶?況仙佛之所以教人學道者,貴脫生死,如《蓮經》云:“我法能離生老病死,究竟涅槃。”達磨之攜履西歸,普化之振鐸而逝,若謂其不死則已入棺,若謂其果死,則揭示不見其形,道家言身外之身,是陽神離體,名曰屍解,以此論之,寂滅是死可乎?仙佛同道,迷人不識,誠可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