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山集/卷十一
東史本紀
[编辑]檀君本紀
[编辑]朝鮮王檀君者。祖曰神人桓因。桓因有庶子。曰桓雄。桓雄居太白之山。有神熊之異。而生君於檀樹下。號檀君。或曰。檀君名曰王儉。或曰。姓桓氏。檀君之時。東夏無君長。百姓蚩蒙。禽獸與羣。於是檀君乃敎民編髮盖首。始有君臣男女之分。飮食居處之節。時陶唐氏立於中國。而始檀君開國。盖在戊辰歲云。當九年之水。命彭吳。定高山大川。至于牛首。奠厥民居。檀君盖年數十百歲。終。子扶婁立。以甲戌之歲。朝夏禹氏於塗山。扶婁之後。世系年譜逸而不傳。或曰。檀君不死。以商武丁乙未。入阿斯達山爲神。或曰。至周。避箕子於唐莊之京。年千有餘歲云。檀君居平壤之邱。而當殷,周之際。後世子孫。徙於白岳。檀君立千五百八年。箕子以八條之敎。代莅東夏。方俗用正。
外史氏曰。盖虞夏之際。天下之有君久矣。然東方之君始於檀氏。幷堯而立。此其故何也。徐氏通鑑。獨載羅麗以下。而雜記言檀君。其文頗不經。縉紳先生難言之。金富軾所傳天神,神市,天符三印,檀君年歲。儒者多不信。余嘗聞摩尼山有檀君祭天壇。九月山有三聖祠。其東有古所謂唐莊京者。往往有佳氣其上云。總之不離。四佳所論者近是。余觀中國古史。其表見檀君王儉之名章矣。盖檀君首出聖人。在中國。其伏羲,神農之君乎。竊取古記文意頗雅者。爲本紀書首。
箕子本紀
[编辑]朝鮮后箕子。姓子氏。或曰。名胥餘。殷王成湯十六世孫。末帝受諸父也。始封於箕。子爵。因號曰箕子。箕子仕殷爲太師。時殷道衰。卿士庶民師師非度。汩陳倫常。大道幾隱。箕子獨治夏后氏洪範九疇。而周西伯昌。拘於羑里。演伏羲之易。是時天下。周西伯,箕子胥餘。皆爲聖賢。末帝無度。王子比干諫而死。微子啓去之。箕子諫不聽。乃被髮佯狂爲奴。嘗曰。商其淪喪。我罔爲臣僕。周侯發旣克受。命召公奭。釋箕子之囚。王就見之。問殷所以亡。箕子不忍言。王乃問以天道。箕子陳洪範九疇。其大目。一曰五行。二曰敬用五事。三曰農用八政。四曰協用五紀。五曰建用皇極。六曰乂用三德。七曰明用稽疑。八曰念用庶徵。九曰嚮用五福。威用六極。其論皇極曰。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會其有極。歸其有極。箕子旣爲周王傳道。乃避中國。走之朝鮮。殷之遺民舊臣隨之者五千。詩書禮樂醫巫陰陽卜筮之流。百工技藝皆具焉。周之守臣。以箕子之聖也。莫敢阻遏。周王聞之。因封之爵。爲侯而不臣焉。初居遼水之左。百姓咸歸之。於是有檀氏徙白岳。箕子至平壤。東民父老酋長咸來迎。箕子曰。嗟爾有衆。荒陋僻處。不知禮義之日久矣。予與爾百姓。約法八條。父子有親。君臣有義。男女有別。長少有序。朋友有信。百姓相殺。償以命。相傷。以糓償。相盜。男爲奴。女爲婢。自贖者人五十萬。雖免爲民。嫁娶無所售。畫井田。制民産。爲畒七十而助公田。田形類田字。與周制略異。然其什而一。一也。田野都邑飮食器用籩䇺衣冠制度。悉同于中國。西過于遼河。東北至于忽汗。南極于海。地方四五千里。濊貊餘韓之屬。革面歸義。箕子治東方朞年。民知有禮義之方。三年。民大化。爲詩書禮樂之邦。崇信讓。篤儒術。邑無狗吠之盜。夜戶不閉。婦人貞信。無淫辟之行。盖東民柔善。敎化易入。其天性然也。箕子薨。葬兎山。太子立。史失其名氏。箕子生於丙戌。以己卯入于東國。戊午薨。在位四十年。盖朝鮮后箕子周武王同時。而享年皆九十三云。箕子之治。省簡文條而用信義務。以德服人。嘗謂一日之亂。十年不定。生民塗炭。不能安其業。四十年之間。干戈措而不用。而强暴隣國。不敢相侵。東方大定。朝野無事。百姓皆歡樂之。以浿水比黃河。作歌以頌其德。其後三十餘世。至武康王。周燕伯僭稱王。將東略地。后怒謂羣臣曰。願從士大夫之力。擊周之僭賊臣燕伯。以西尊周室。大夫禮力諫。后乃止。使禮往見燕君通好。燕君亦止。不敢攻。後后亦稱王。王薨。太子立。史亦失其名謚。後王不修德。虐用其民。驕於隣國。燕乃遣兵來攻。我師大敗。縮地二千里。以滿潘汗爲界。遂失遼東。於是朝鮮遂弱。而箕子之業衰。至四十一世孫否。是爲王否。秦王嬴政滅周幷天下。自稱秦始皇帝。築長城至遼東。王畏之。臣服于秦。王薨。太子準立。是爲王準。時燕,齊,趙入于秦。舊民多亡歸之。漢皇帝滅秦。封功臣盧綰于燕。與朝鮮浿水爲界。燕王綰亡。燕人衛滿率黨數百千人東渡浿。求居塞內空地。藩屛王國。王拜爲博士。錫圭封之百里。令守西鄙。博士滿乃招納燕,齊亡命。徒衆漸盛。詐遣人稱漢兵十道至。欲入宿衛。遂叛襲平壤。王戰不勝。浮海南奔韓。滿遂據朝鮮。箕氏都平壤。傳世四十二。凡九百二十九年。盖箕氏亡。在周君王赧入秦後六十三年。其歷年亦大槩相同云。其後千五百有餘年。我太祖立國南平壤。文物禮樂。絶而復興。
外史氏曰。余觀西海有首陽山。其南有所謂夷齊兄弟嶼者。然則箕子之避周。伯夷叔齊。亦隨之東遊耶。余觀中國輿地。霍州首陽。迫近豐鎬。而孤竹國在遼水之西。豈二人者。自其故國。遂來於斯歟。是未可知也。其後孔子又欲居九夷。由是觀之。天生東國。爲君子避世之所耶。吁亦奇矣。當殷周之際。泰伯,虞仲去之吳。箕子居朝鮮。吳至闔廬。而竟不變文身之風。朝鮮仁賢之化。至于今不絶。亦可以見箕子之聖矣。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信矣哉。朝鮮侯伐燕尊周。以明春秋之義。倘其克成。可與齊桓,晉文中國侯伯侔矣。大夫禮之諫。抑獨何哉。難免君子之誅矣。雖然。侯則烈哉。侯則烈哉。
三韓本紀
[编辑]盖檀箕之際。有別部於東南曰濊貊。西南曰韓。東北曰餘靺鞨。猶中國之有蠻夷閩粤也。於玆五種。韓爲最大。其人居辰地曰辰韓。卞地曰卞韓。馬地曰馬韓。馬韓在西。故辰卞人稱西韓。地在漢江以南。方千里。分而爲七十八國。皆臣屬朝鮮。出貢賦。如郡縣焉。馬韓人土著種植。知蠶桑作綿布。出大栗如梨。雞尾長五尺。毋城郭。作草屋土宇。其戶在上。不貴金寶錦罽。而瓔珠飾髮。垂耳爲美。婦人魁頭露紒。男子布袍草履。性勇悍。少年築室作力。輒繩貫脊皮。縋以大木。讙呼爲健。常以五月田竟。祭鬼神酒會。毋晝夜。羣聚歌舞。舞輒數十人相隨。蹋地爲節。十月農工畢。復如之。總之其俗力農作。好鬼神。其兵弓楯矛櫓。祭賽用鈴鼓樂之。辰韓在其東。土地肥美。宜五糓。知蠶桑作縑。嫁女娶婦以禮。男女有別。行者相逢於路。輒駐足以讓。或曰。其人自言秦亡人。盖岐周舊俗然也。弁韓在辰韓南。有城郭。其人長大美髮。衣服齋潔。而刑法嚴峻。東南近黑齒夷人。故頗有文身者。
馬韓始王箕準者。朝鮮后箕子四十二世孫也。王否子也。否薨。準卽位。十餘年。博士滿守西鄙。叛陷平壤。王率左右宮人。南浮海入韓。都金馬。擊滅諸小國五十四。爲郡縣。辰卞二十四國。亦來屬。修職貢。於是王改朝鮮舊號曰馬韓。以奉箕子之祀。或曰。朝鮮武康王卽準。豈準雖居韓地。不變舊號朝鮮耶。未可知也。王薨。太子立。其後歷代名謚。皆逸不傳。惟立國年數可推云。王準南渡後八十七年。後朝鮮王右渠爲漢兵所滅。漢始置樂浪,玄菟,眞番,臨屯四郡於朝鮮舊地。百三十八年。辰韓六部。立朴赫居世爲君。國號徐羅伐。百六十七年。卞韓諸國降於徐羅伐。百六十九年。扶餘人高朱蒙據卒本。國號高句麗。百八十七年。徐羅伐使瓠公來聘。王盛陳兵威。召入讓曰。辰卞本我與國。自爾赫居世爲君。久闕職貢。以小不能事大。豈禮乎。瓠公對不遜。王怒欲殺之。左右諫之。乃聽還。明年王薨。太子立。徐羅伐遣使來弔。百八十九年。高句麗王朱蒙卒。百九十年。高句麗庶子溫祚來奔割西北百里之地界之。溫祚自稱百濟王。都慰禮城。二百年。百濟君溫祚獵獲神鹿來獻。二百三年。溫祚徙漢山。遣使告遷都。遂畫定疆界。以熊津爲限。二百十四年。百濟置柵熊川。王遣使責百濟君溫祚曰。始君窮而歸我。寡人以百里安之。其待君殊不薄。若乃報我固也。今以國完民衆。謂莫我敵。高城深池。侵軼我封疆。縱君之自爲計良矣。獨於義何。溫祚慙。遂毁之。百濟擊靺鞨破之。來獻俘。二百十六年。百濟君溫祚潛師來襲。陷王都。王走保圓山錦峴。明年。二城不守。惟將軍周勤保牛谷城不降。四年。兵敗死之。馬韓亡。箕氏不祀。
外史氏曰。余以馬韓接朝鮮。退衛滿於後。以明正僞之統。箕子子氏。其後分處四方。在東方者。以國爲姓。而有韓氏。箕與奇音相類。而有奇氏。中國有鮮于氏。鮮于氏。春秋鮮虞子之裔也。系本最明。故來東方者。主崇仁殿祀。崇仁殿者。本朝立箕子廟平壤。封其後。號曰崇仁殿監。監者。宗室之號。比古之子男。以奉其祭祀。禮也。周勤當國亡。孤城守死。獨保歲寒之節。又林氏東史。馬韓有孟召者。守覆巖城。不降百濟。嗚呼。豈非箕氏仁賢之報耶。辰卞二韓。事蹟無可考。不能自立世家。亦春秋黃隨紀虢之流也。
後朝鮮本紀
[编辑]後朝鮮王衛滿者。故燕人也。漢高皇帝封功臣盧綰於燕。盧綰叛。漢亡入胡。滿故爲盧綰臣。亡命。聚黨千餘人。渡浿水。求屬朝鮮。朝鮮拜爲博士。封之百里。使守西鄙。滿幷有秦故空地。上下鄣。稍役屬眞番諸小國及燕齊亡命者。衆漸盛。遂詐遣人稱漢人來伐。請入宿衛。朝鮮未及設備。滿潛師已迫。王準遂南遁金馬。滿入據平壤。卽王位。仍故國號朝鮮。時漢惠帝元年丁未也。王遣使稱臣漢。遼東太守約朝鮮爲外臣。保塞外蠻夷。無使盜邊。諸國欲入見天子。勿禁止。以故朝鮮得兵威財物。諸國不服者侵降之。地東西四千里。南北二千里。東至大海四百里。北至營州九百二十里。南至韓六百里。北至肅愼氏千四百里。王薨。孫右渠立。右渠之時漢亡。人至者滋多。國寖强。王驕未嘗入覲天子。旁衆國欲上書見天子。又壅閼不通。濊君南閭怒畔。率其衆詣遼東降漢。漢置滄海郡其故地。漢元封三年。漢使涉何。誘諭王。王終不肯奉詔。何去至界上。臨浿水。使御刺殺送何者。裨歸報漢。天子曰。殺朝鮮長。天子爲其名美。卽不詰。拜何爲遼東東部都尉。王怨何。發兵襲攻。殺涉何。天子聞之。遣樓船將軍楊僕。浮渤海。兵五萬人。左將軍荀彘。出遼東攻朝鮮。問殺使涉何罪。王發兵據險。敗左將軍兵。楊僕將齊兵七千人。先至平壤王城。守諜知漢軍少。卽出城擊漢軍大敗之。楊僕遁入山中。又敗荀彘軍浿水西。漢使衛山。因兵威來諭王。王見使者。頓首謝。願降。恐兩將詐殺臣。今見信節。請服降。乃遣太子入謝。獻馬五千匹。及饋軍糧。人衆萬餘。持兵方渡浿水。使者衛山及左將軍荀彘。疑其爲變。謂太子已服降。宜命從者。毋持兵。太子亦疑使者。左將軍詐殺之。遂不渡浿水。還歸國。荀彘卽破浿水上軍。前至城下。圍其西北。楊僕軍亦往會。居城南。王遂堅守都城。漢兵戰不利。王使大臣。陰遣人約降樓船將軍以間之。左將軍急擊。樓船欲就約不戰。左將軍意樓船與朝鮮反。以故不相能。漢更遣濟南太守公孫遂往征之。有便宜。得以從事。遂至。荀彘卽執樓船將軍幷之。急擊城。相國韓陰,尼谿長參,相國路人,將軍王唊。相與謀曰。始欲降樓船。樓船今執。獨軍幷將戰益急。恐不能當。王又不肯降。漢陰,唊,路人皆亡。降左將軍。路人道死。明年夏。尼谿長參。乃使人弑王降漢。大臣成己。保王都拒降。收兵攻漢軍。左將軍彘。使王子長降。相路人子最。告諭都民。殺大臣成己。衛氏遂亡。漢分其地。置四郡。其後七十三年。高勾麗興。衛氏詐滅朝鮮王準。立八十七年而絶。而王右渠子長。漢封爲畿侯。
古史氏曰。甚矣。衛氏之詐也。始王滿。旣以詐。滅箕子一千年之社稷。末孫右渠。又以詐。挑漢天子怒。卒以此亡國殺身。甚矣。衛氏之詐也。路人尼谿。賣國弑君。而獨大臣成己。區區守節義。與孤城存亡。亦足尙已。
東史世家
[编辑]箕子世家補遺
[编辑]中朝鮮太祖文聖王姓子氏。或曰。名胥餘。其先殷王成湯也。末帝受之諸父。當周武王之革命。率其徒五千人。東渡遼水。居平壤之邱。周武王仍以封之而不臣也。當三代之際。聖人之裔。不得志於中國。而爲方外異域之君者。自箕子以外。有吳泰伯,仲雍及越無余滇莊蹻之類。吳越及周之衰而繼霸中國。以鳴其盛。獨箕子之後無聞。然朝鮮馬韓。相繼千餘年不絶。而東方之民。至今頌其仁賢之化。流澤不斬。可謂盛矣。箕子立十年。而周所立殷後武庚及周三叔。作亂于河內。周殺武庚而封微子啓於宋。以奉殷祀。四十一年。王薨。子松立。是謂莊惠王。四年。周成王崩。康王立。二十五年。莊惠王薨。敬孝王詢立。自敬孝至于哀平。年代名謚可記。而不可詳其父子兄弟之次云。五年。周康王崩。二十七年。王薨。恭貞王𭯻立。二十九年。周昭王南廵渡江。爲楚人所弑。三十年。王薨。文武王椿立。二十八年。王薨。太原王孔立。六年。周穆王伐犬戎。獲其四白鹿四白狼。自是荒服不朝於周。二十一年。徐夷誕率九夷以伐周。周畏之。分東方諸侯。使徐主之。陸地而朝者。三十六國。四十四年。王薨。景昌王莊立。十一年。薨。興平王捉立。十四年。薨。哲威王調立。七年。周封殷紂臣惡來革之後非子于秦。十年。周夷王立。而諸侯覲禮廢。荒服咸不至。十八年。王薨。宣惠王索立。當宣惠之世。周道衰微。而箕子之業愈盛。國家晏嬉無事。二十九年。王薨。誼襄王師立。十五年。周厲王出奔彘。共和行政。二十九年。周宣王立。征伐四夷之不朝者。是歲。燕惠侯卒。韓侯朝王。韓北伯也。五十三年。王薨。文惠王炎立。二十二年。周宣王崩。三十三年。西戎入中國。弑周幽王於驪山下。三十四年。周東遷洛陽。而諸侯力征。文武之業益微。中國遂大亂。是謂春秋之世。而東方尙無事。五十年。王薨。盛德王越立。十五年。薨。悼懷王職立。十九年。周平王崩。二十五年。王薨。文烈王優立。十年。南蠻熊通稱王於荊楚。十五年。王薨。昌國王睦立。二年。周桓王崩。▣年。王薨。武成王平立。四年。周莊王崩。二十二年。齊侯小白以諸侯之師。伐山戎。至于孤竹。孤竹盖朝鮮之西隣也。命燕君納貢于周。賜燕南境之地。至於長蘆。使復修召公之法。燕莊公時也。二十六年。王薨。貞敬王闕立。二年。燕莊公卒。十八年。中國伯君齊桓公薨。十九年。王薨。樂成王懷立。四年。宋公玆父卒。玆父者。微子之後也。自微子十九傳而爲玆父。玆父欲以宋伯而見執於楚。然世人稱爲五伯之一。自文聖至王。亦十九世云。二十八年。王薨。孝宗王存立。六年。周匡王崩。十七年。王薨。天老王孝立。十一年。句吳子壽夢立。吳自太伯虞仲之後。至壽夢凡十九世。而吳始大稱王。通於中國。二十四年。周簡王崩。是歲王薨。修道王襄立。三年。晉大夫魏絳。和諸戎。聽無終子嘉父之言也。無終近燕。十八年。燕文公立。十九年。王薨。微襄王邇立。二年。孔子生于中國之魯。魯。周公之國也。孔子名丘。宋公之後而殷之裔也。與箕氏同本。于湯八年。周靈王崩。二十一年。王薨。奉日王參立。十二年。周景王崩。十六年。王薨。德昌王僅立。十一年。句吳王闔廬破楚入郢。十八年。王薨。壽聖王翔立。壽聖之世。中國愈亂。孔子歎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也。於是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孔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又嘗欲乘桴浮于海曰。從我者。其由也與。由也者。其門人仲由子路也。後世儒者以爲孔子之浮海。盖欲之朝鮮也。爲其箕子之國。而有仁賢之化也。然終不居之者。不忍去父母國之魯也。十七年。句吳王夫差會中國諸侯於黃池。二十年。孔丘卒。二十二年。周敬王崩。二十四年。於越王句踐滅吳。遂伯於中國。周元王賜勾踐胙。三十四年。周定王立。四十二年。王薨。英傑王藜立。十六年。薨。逸泯王岡立。十七年。薨。濟世王混立。濟世之世。當周威烈王。而三晉始侯。周室愈微。而七雄橫於中國。王保境安民。國以之濟。二十一年。薨。淸國王璧立。三十一年。燕桓公立。三十五年。王薨。導國王澄立。十九年。薨。赫聖王隲立。十七年。燕易王立。二十六年。燕君僭稱王。將東略地。王怒謂羣臣曰。願從士大夫之力。擊周之僭賊臣燕伯。以西尊周室。大夫禮力諫。王乃止。二十八年。王薨。和羅王謵立。使大夫禮通好於燕。燕止不攻。其後朝鮮亦稱王。或曰。朝鮮通燕與稱王。在赫聖時。而以王之義推之。恐不然也。六年。周愼靚王崩。七年。燕王噲讓國於相子之。齊伐破燕。殺王噲及相子之。燕人立太子平。是謂昭王。十六年。王薨。說文王賀立。八年。薨。慶順王萃立。當和羅以下諸王之際。不修德。虐用其民。驕於隣國。燕乃遣兵來攻。我師大敗。縮地二千里。以滿潘汗爲界。遂失遼東。於是朝鮮遂弱而箕子之業衰矣。十一年。宋公偃自立爲王。與齊楚魏爭攻。諸侯謂之桀。宋爲齊湣王所滅。殷遂絶祀。十九年。燕昭王卒。是歲。王薨。佳德王詡立。七年。燕武成王立。二十二年。秦攻周。周王降于秦。是歲周赧王卒而周亡。二十七年。王薨。三老王煜立薨。顯文王釋立薨。章平王潤立薨。宗統王恤立。正史恤作否。自三老至宗統。其年月。與中國正史不同。故不論次其年月云。宗統王之時。秦王嬴政起於西夷。滅六國而幷天下。自稱秦始皇帝。築長城至遼東。王畏之。臣服于秦。王薨。哀平王準立。哀平之時。燕齊趙入于秦。舊民多亡歸之。漢高帝初立。王其功臣盧綰于燕。與朝鮮浿水爲界。燕王綰亡。燕人衛滿率其黨東渡浿水。求居塞內。王拜爲博士。錫圭封之百里。令守西鄙。博士滿叛。襲平壤。王率左右宮人南浮海。居于韓地。是爲馬韓。馬韓自有本紀。王準南遷。在漢高帝十二年。然以時考之。則恐不然也。或曰。當惠帝高后之際云。朝鮮史泯。不可詳其事。然以箕子之聖。旣罔僕於周。而東出海外。以仁義服其民。使九域之土。躋於中華。其道載於洪範一編。而不可掩也。箕子之本出契。契。高辛之子。而其後爲湯。箕子以湯十六世孫。而出之朝鮮爲君。傳四十一世。吳太伯虞仲。周太王之子。而周祖后稷。亦出高辛。太伯亦逃之荊蠻而爲句吳君。傳二十五世。而其間闔廬伯中國。勾踐之祖。小康之庶子。而封於會稽二十餘世。而爲勾踐。亦伯中國。盖於越本於顓頊。而滇王莊蹻之祖。亦出高陽。至于漢武帝之世。而爲王不已。盖四國俱古聖帝之裔。而皆興於方外異域。惟箕氏之祚最長。而其澤最遠。盖施仁與力之報。自然異也。
扶餘世家
[编辑]扶餘之先。出自檀君。盖檀君封支子於餘地。後世因自號曰扶餘。或曰。扶餘其始封君之名。其國在鴨江之北。地方二千里。歷檀箕之際。或存或亡。皆臣屬朝鮮云。傳世二千餘年。至王解夫婁。遷都迦葉原。在東海濱。是謂東扶餘。國人解慕漱自稱天帝子。竊據扶餘故都。王薨。太子金蛙立。是爲王金蛙。金蛙生而神異。或曰。王扶婁老而無兒息。禱子於山川。御馬逸。至鯤淵。有大石相對。液流如淚者。王怪之。使傅之石下。有小兒金色。形類蛙。王喜曰。是天賚我兒耶。遂子之云。王金蛙出遊。遇女子於優渤之水。自稱河伯女。名柳花。載與歸。爲日所炤而生朱蒙。神怪。殆非人也。王金蛙生子七人。長子帶素。忌朱蒙技能。朱蒙出奔卒本。王金蛙卽位。在漢宣帝元帝之間。元帝建昭二年。高朱蒙據卒本。國號高勾麗。三年。沸流國降于高勾麗。漢成帝陽朔元年。高勾麗國母柳花卒。以太后禮葬之。立神廟。朱蒙遣使貢方物謝之漢。鴻嘉二年。高麗王子類利。逃歸。是年高麗王朱蒙卒。明年。朱蒙庶子溫祚建國河南。國號百濟。以其先出扶餘。故自號扶餘氏。漢元延四年。高麗破鮮卑。漢哀帝建平元年。王金蛙薨。太子帶素立。是爲王帶素。王帶素元年。遣使高麗。責入質子。其太子都切不至。王率師五萬。伐高麗。雪寒。士卒凍死十二三。引還。九年。高麗徙都國內巖。十五年。高麗殺其太子解明。王使人責高麗君曰。始我先王與王先君東明相好如父子。而乃招誘我臣民。逃據我邊裔。開國稱君之日久矣。夫幼事長。少事大。禮也順也。禮順。天之所助也。不以禮順。天其助乎。高麗王子無恤對曰。君王其忘之乎。昔我先王。生也非常。多才且能。爲王所嫉。屈爲牧圉。幾陷非辜。見幾逃生。介在南鄙。是咎在君王。不在我祖。縱王且輕我。獨不見累卵耶。王如不毁其卵。將吾事之。不然。何畏哉。王問左右以累卵之故。不知。有老嫗對曰。累卵者。危也。不毁者。安也。言王不知自危。而欲人之事己。不如易危而自安。十一年。新莽侵高麗。十二年。王伐高麗。至鶴盤嶺下。遇伏大敗。十三年。高麗滅梁貊。十九年。民得異烏獻王。或曰。以烏而赤也。又一頭而二身。其以二國而爲一之徵乎。王喜。遺高麗。言其所以爲已應。麗王報曰。黑爲北色。今變而赤南色也。且赤烏瑞物。君不自爲爲我有。未知存亡在誰也。王悔之。二十一年。高勾麗擧國來侵。王自率衆出戰。遇於泥淖。王御馬陷。不得出。麗將怪由直前殺王。我師猶不屈。圍麗王數重。適大霧七日。麗王潛師遁去。王季弟走保曷思水濱。卽王位。王從弟謂國人曰。先王身弑國亡。百姓無所依。曷思偏安。不能自國。吾亦才智魯下。無望興復。遂以故都人民萬餘口。降高麗。高麗立爲扶餘王。置之椽那部。以其背有絡文。賜之姓絡氏。其後六十七年。漢明帝永平十一年。曷思王孫都頭。擧國臣屬於高麗。曷思遂絶。而扶餘後稍自國。漢安帝永初五年。扶餘王以步騎八千人。入漢樂浪郡。殺傷吏民。後復歸附漢。高麗濊貊。侵漢玄菟。王遣太子尉仇台。率師救之。其衆二萬。與漢兵夾攻麗師。大敗之城下。漢永寧元年。王遣尉仇台。詣漢貢獻。天子嘉之。賜印綬金綵。漢永和元年。王尉仇台朝京師。天子作黃門鼓吹角牴戱。以勞之。王尉仇台薨。子夫台立。漢延熹四年。王背漢。率師二萬人侵玄菟。太守公孫域迎戰。我師大敗。死者千餘人。漢熹平三年。王復奉貢漢。至王依慮。晉武帝太康六年。鮮卑慕容廆來伐。我師大敗。王憂迫自殺。王子依羅等。走保沃沮。廆遂夷都城。驅掠萬餘人而去。明年。王子依羅。請援於晉。晉校尉何龕。遣督護賈沉救之。斬廆將孫丁。遂還復故國。廆復侵掠國人賣於晉。晉輒以官物贖還。禁邊郡市扶餘之口。至王玄。晉穆帝永和十三年。燕王皝遣三將軍騎萬七千來襲。王都不守。燕獲王及臣民五萬餘人而去。署王爲鎭軍將軍。以其女妻之。而扶餘益微。不能國。後百二十七年。齊明帝建武元年。扶餘孱王以其國。折入于高麗。扶餘氏遂不祀。
外史氏曰。扶餘大國也。迫近中原。其俗嚴急。少恩而好戰。其得北鄙肅殺之風乎。檀君之後數千百年。立國稱王。世世不絶。此其始封。必有賢聖之君。仁惠及于物。流澤至子孫也。惜乎。其事不槪見也。帶素不能安其累卵而又毁之。赤烏之瑞。適足速麗人兵。悲夫。
渤海世家
[编辑]渤海震國高王姓大氏。名祚榮。其先高麗粟末人。高麗亡。率衆保挹婁之東牟山。地直營州東二千里。南新羅以泥河爲境。東窮海。西契丹。築城郭以居。高麗逋殘稍歸之。唐武后萬歲通天中。仲象因契丹李盡忠之亂。與靺鞨酋比羽及高麗餘衆。東走渡遼水。保太白山之東北。阻奧婁河樹。壁自固。武后封比羽。〈姓乞四。〉爲許國公。仲象震國公。比羽不受命。后使將軍李楷固擊斬之。是時。仲象卒。子祚榮引殘痍遁去。楷固窮。躡度天門嶺。祚榮因高麗靺鞨兵。拒破楷固。於是契丹附突厥。唐師道絶。祚榮卽幷比羽之衆。恃荒遠。乃建國。號震。卽王位。遣使交突厥。地方五千里。戶十餘萬。勝兵數萬。頗知書契。盡得扶餘沃沮弁韓朝鮮海北諸國。唐先天中。冊王爲左驍衛大將軍渤海郡王。以所統爲忽汗州。領忽汗州都督。開元七年。王薨。子武藝立。是爲武王。斥大土宇。東北諸夷畏臣之。建元仁安。未幾黑水酋長。遣使朝唐。唐以其地建黑水州。置長史臨總。王議羣臣曰。黑水始假道於我。與唐通。異時請吐屯於突厥。皆先告我。今請唐官。不吾告。是必與唐腹背攻我也。乃遣弟門藝及王舅任雅相。發兵攻黑水。門藝嘗質京師知利害。謂王曰。黑水請吏而我擊之。是背唐也。唐大國兵萬倍。我與之産怨。我且亡。昔高麗盛時。士三十萬。抗唐爲敵。可謂雄强。唐兵一臨。掃地盡矣。今我衆比高麗三之一。王將違之不可。王不從。兵至境。又以書固諫。王怒。遣從兄壹夏代將。召門藝將殺之。門藝懼。儳路自歸唐。唐拜門藝左驍衛將軍。王使使暴其罪。請誅之。唐詔置之安西。好報曰。門藝窮來歸我。誼不可殺。已投之惡地。並留使者。王知之。上書斥言。陛下不當以妄示天下。意必殺門藝。唐陽斥門藝以報。後十年。王遣大將張文休。率海賊攻登州。帝馳遣門藝。發幽州兵擊之。又使太僕卿金思蘭。督新羅兵。攻南境。會大雪袤丈。士凍死過半。無功而還。王望門藝不已。募客入東都。狙刺於道。門藝格之。得不死。河南捕刺客。悉殺之。王薨。子欽茂立。是爲文王。改元大興。唐冊王及所領王因是赦境內。天寶末。徙上京。直舊國三百里忽汗河之東。寶應元年。唐始冊王渤海國王。進檢校太尉。其後以日本舞女十一。獻于唐。貞元時。東南徙東京。王薨。子宏臨早卒。族弟元義立。一歲。猜虐。國人廢殺之。推宏臨子華璵。爲王。是爲成王。改元中興。復還上京。王薨。立文王小子嵩鄰。是爲康王。改元正歷。薨。子定王元瑜立。改元永德。薨。弟僖王言信立。改元朱雀。薨。弟簡王明忠立。改元太始。立一年。薨。從父宣王仁秀立。改元建興。王四世祖野勃高王。祚榮弟也。王能討伐海北諸部。開大境宇有功。唐憲宗册王檢校司空。唐太和四年。王薨。子新德蚤死。孫彝震立。改元咸和。初諸王之世。數遣諸生詣唐太學。習知古今制度。至是遂爲海東盛國。地有五京十五府六十二州。以肅愼故地爲上京。曰龍井府。領龍湖渤三州。其正南六百里爲中京。顯德府。領盧顯鐵蕩榮興六州。濊貊故地爲東京。曰龍原府。亦曰柵城府。領慶鹽穆賀四州。沃沮故地爲南京。曰南海府。領沃晴椒三州。高麗故地爲西京。曰鴨綠府。領神桓豐正四州。神州自鴨綠江泊汋城泝流七百里至焉。自此東距中原四百里。仍正北行六百里。而爲上京。其土中之所在。可推而知也。曰長嶺府。領瑕河二州。扶餘故地爲扶餘府。常屯勁兵。扞契丹。領扶仙二州。鄚頡府。領鄚高二州。挹婁故地爲定理府。領定潘二州。安邊府。領安瓊二州。率賓故地。爲率賓府。領華益建三州。拂涅故地。爲東平府。領伊蒙沱黑比五州。鐵利故地。爲鐵利府。領廣汾蒲義歸等六州。越喜故地。爲懷遠府。領遠越懷紀富美福耶芝九州。安元府。領寧郿慕常四州。又郢銅涑三州。爲獨奏州涑州。以其近涑沫江。蓋所謂粟末水也。龍原東南濱海。日本道也。南海。新羅道也。鴨綠。朝唐道也。長嶺。營州道也。扶餘契丹道也。其禮樂官府制度倣象中國。而王命謂之敎。王之父曰老王。母太妃。妻貴妃。長子曰副王。諸子曰王子。官有宣詔省。左相,左平章事,侍中,左常侍,諫議居之。中臺省。右相,右平章事,內史,詔誥舍人居之。政堂省。大內相一人居。左右相上。左右司政各一。居左右平章之下。以比僕射。左右允比二丞。左六司忠仁義部各一。卿居司政下。支司爵倉膳部。部有郞中員外。右六司智禮信部。支司戎計水部卿郞準左。以比六官。中正臺大中正一。比御史大夫。居司政下。少正一。又有殿中寺,宗屬寺。有大令。文籍院。有監令。監皆有少太常司賓大夫農寺。寺有卿司藏司。膳寺有令丞。胄子監有監長。巷伯局有常侍等官。其武員。有左右猛賁,熊衛,羆衛,南左右衛,北左右衛。各大將軍一。將軍一。以品爲秩。三秩以上。服紫牙笏金魚。五秩以上。服緋牙笏銀魚。六秩七秩。淺緋衣。八秩綠衣。皆木笏。物産俗所貴者。曰太白山之菟。南海之昆布。〈今咸興以北。海出昆布。〉柵城之豉。扶餘之鹿。鄚頡之豕。率賓之馬。顯州之布。沃州之綿。龍州之紬。位城之鐵。盧城之稻。湄沱湖之鯽。果有丸都之李。樂遊之棃。王彝震之後。史失薨年謚號。弟虔晃立。虔晃之後。又有玄錫。玄錫之立。當唐懿宗咸通時。其後五十餘年。當後唐明宗天成元年。王諲譔與契丹戰。契丹敗西鄙諸城。進攻扶餘。陷其城。遂圍上京。王戰敗乞降。丹主使兵衛王及宗屬。出置王於臨潢西。賜名曰烏魯古。改渤海。爲東丹國。忽汗爲天福城。冊其長子倍爲人皇王以主之。於是渤海世子大光顯及將軍申德。禮部卿大和匀。均老司政大元匀。工部卿大福謩。左右衛將軍大審理。少將墨豆干。檢校開國男,朴漁。工部卿吳興等。率其餘衆。前後入高麗數萬戶。麗主厚待之。賜世子姓名王繼。附之屬籍。使奉其祀。僚佐皆賜爵渤海。以唐開元元年受唐封。至後唐天成元年。爲契丹所滅。凡二百十四年。
贊曰。大祚榮以高麗一餓隷。乘時鵲起。奄有東北諸夷五千里地。折獰詭兇獷之心。而衣冠禮樂於椎䯻引弓之民。爲餘屢百年小中華之國。盖太師以來。一人而已。可謂盛哉。今其中東西南四京之地。入我朝者五之二。而其餘一京十一府五十餘州。皆爲生熟女眞諸部所分。奴兒哈赤合之而建金國。今盛京寧固一帶其地也。豐鎬之域。周得之仁。秦得之强。所矯之異也。豈係於風土哉。我穆祖肇基之地。在其東京圻內。而今白山亦其中京之域也。檀君東明所發祥之地云。渤海亡後五十四年。遺孫大鸞河。西附于宋。宋太宗。卽拜鸞河渤海都指揮使。
伽倻世家
[编辑]大伽倻伊珍阿鼓王者。駕洛首露王之弟也。爲五伽倻之首。以漢光武建武十八年壬寅。立國於高靈郡。四伽倻分據洛東江西。而古寧今咸昌也。星山今星州也。阿羅今咸安也。小伽倻卽甘文小國也。而大伽倻最大。壤接新羅。世相侵伐。互有勝負。婆娑王時襲擊新羅南界。殺其將長世。又圍羅王於黃山江上。幾獲之。其後新羅益侵滅諸小國。而伽倻武力不競。遂服屬於新羅。法興王妻以宗女。後世有嘉悉王者。妙解音律。製十二絃琴。以象十二月。其法。祖中國樂部箏。而以華東方言之各異。而聲音之難一也。命樂師于勒。更造十二曲。一曰下加羅都。二曰上加羅都。三曰寶伎。四曰達己。五曰思勿。六曰勿慧。七曰下奇物。八曰師子伎。九曰居烈。十曰沙八兮。十一曰爾赦。十二曰上奇物。勒弟子泥文所製又三曲。一烏。二鼠。三鶉。後更爲河臨嫰竹二調。調共一百八十五曲。今世所傳伽倻琴是也。後勒等。知國將亂。抱樂器投新羅。陳文帝天嘉三年。道設智王痛國之衰弱。而見凌於新羅。謀侵其國。以復其耻。反爲所攻。新羅將斯多含。以五千騎。馳入奪旃檀門。而立白旗。城中大將異斯夫。率軍繼之。王城驚潰。遂爲所滅。伽倻凡十六世。五百二十年。於五伽倻最後亡。而所傳琴聲。平淡近古。可以推知其治云。
東史列傳
[编辑]濊貊,沃沮,沸流,樂浪列傳
[编辑]濊貊之先。與扶餘同出。皆檀君氏子孫也。其地多山水而嶺阨間之。東爲濊。西爲貊。貊微甚。常附庸於濊。而濊貊皆臣屬朝鮮云。濊或稱薉。或稱銑。或稱倉海。其開國傳世歷年。茫昧無可推。秦時濊有倉海君。韓人張良大父父相韓五王。韓亡。良欲報仇秦。倉海多力士。良東來見君。君爲求士。鐵椎重百二十斤。良與俱歸。擊秦皇帝博浪沙中。中副車。秦皇帝大怒。大索天下。十日不得。力士與良俱免。後至君南閭。朝鮮王右渠驕。不通諸國使入漢。南閭怒。遂絶朝鮮。率二十八萬人。詣遼東降漢。時武帝元朔元年也。漢遂郡縣其地。號倉海。以險遠。數年而罷。後復屬樂浪東部都尉。濊貊遂亡。漢光武建武六年。棄單。單大嶺以東地。悉封其渠帥爲侯。無大君長。不相統率。其官有侯邑君三老耆舊。其人愚愨。少嗜欲。有廉耻。男女皆衣曲領。俗重山川。各有部界。不得妄相干涉。同姓不婚。不以珠玉爲寶。曉候星宿。豫知明年豐約。有侵犯者。責出生口牛馬。又有軍征調賦如中國焉。最有箕氏遺風云。其後服屬高勾麗。常同侵上國。魏晉之際。濊貊入麗羅靺鞨。
東沃沮。亦檀君之裔也。國在盖馬山東。東濱大海。北與挹婁扶餘。南與濊貊接。其地東西狹。南北長。可折方千里。土肥美。宜五糓。人性質直强勇。便持矛步戰。漢建平二年。沃沮君聞南韓王赫居世神聖。遣使遺良馬二十匹。後六十一年。高勾王宮。遣兵來伐。沃沮君以國土迫小。介於大國之間。不能自立。遂擧國降高勾麗軍。東沃沮遂絶。又有南北沃沮。不知始封在何世。而土地法俗。大抵不同。後高勾麗滅之。
沸流王松壤。其先檀君之苗裔。國於沸流水上。與卒本靺鞨扶餘相隣接。至神明王。有聖德。百姓神明之。死而因謚之神明。今祥原郡。盖有神明王塚云。至王松壤。扶餘人朱蒙。自稱天帝子。據卒本。來見王。王曰。寡人僻在海隅。未嘗見異國賢君子。今君親屈從者。幸臨弊邑。寡人受賜大矣。然而卒本沸流壤地相接。國小無以容兩君。寡人雖不肖。先人不腆之業。式至今日。君雖神武。立國日淺。若論其後先。君其附庸我乎。朱蒙怒曰。寡人繼天之後。今王非神之胄。强號爲王。若不歸我。天必殛之。請較武藝。與之射。王不勝。朱蒙有神術。獲白鹿倒掛之樹。呪曰。天若不雨沒松壤都者。而固血吾刃。鹿哀鳴如訴于天者。雨七日。大漲沸流水而城遂沉。明年。王以國降高勾麗。已而。朱蒙復封松壤爲侯。使復其舊土。納其女。爲子類利婦。
樂浪王其先。盖漢之樂浪太守也。昭帝始元間。廢四郡爲二府。旣而高勾麗起。而樂浪與漢路絶。不相通。盖樂浪之興。在於是時云。漢河平元年。樂浪王伐南韓。其民夜戶不扃。禾糓野峙。王曰。是國無盜。意者其君有道者。吾屬潛師以來。襲其不備。其實盜也。能無愧乎。遂引還。時則赫居世王辰韓矣。漢永昭二年。百濟遣使修好。漢綏和元年。王以靺鞨之衆。襲百濟甁山柵破之。殺獲百餘人。百濟設柵於禿山狗川。以塞我師來路。漢元壽二年。百濟侵我牛頭山城。遇大雪而去。漢元始四年。我師圍南韓。不克而還。漢建武八年。王崔理出遊。至沃沮之野。逢一男子少年。好美。王問曰。相君之貌。必非常人。豈北國神王胤耶。果高勾王子好童也。遂同歸。以其子女焉。樂浪有鼓角甚神。寇至輒鳴。以故守備豫。無倉卒患。好童與崔氏相憐愛。將還。潛謂女曰。若能入武庫。割破神鼓角者。吾將六禮迎女歸。否者。遂自此別矣。若當如何。女曰。諾。入武庫取鼓角。割其面而决其口。還報。好童歸。起兵來襲。涉境至城下。前所鳴鼓角終無聲。以故樂浪不設備。王崔理謂其女爲敵國謀。割鼓角。破其國。遂殺之。以洩其恨。請降。麗人引還。後五年。麗人復襲滅之。取以爲郡。樂浪遂亡。
衛滿之末。郡縣自相君長。卒本荇人。盖馬句,茶黃龍,梁貊,藻那,朱那之屬。高勾麗滅之。悉直音汁召文之屬。徐那伐滅之。而其餘浦上八國。嶺北七國之屬。不可勝數。或有事蹟可考。而微少不足齒列。故不采著于傳上。
外史氏曰。甚矣。東史之脫略也。扶餘濊貊之屬。比中原吳楚燕齊之國。而其事僅一二附見于三國史。不能得自立世家若列傳。言雖云小微不足論。子長氏亦世家陳杞。則微顯闡幽。固良史法。余故表而出之。作六國世家言。
又曰。子長氏序列古之十二諸侯。若六戰國之屬。至其傳世多。歷年長。則未嘗不追稱虞,夏,商,周之德。厚之至也。余聞古史稱扶餘,濊貊,沸流,沃沮。皆出於檀君。立國傳世。或數千年不絶。此其所從來遠矣。無乃檀君之德。如姚姒湯姬耶。不然。何如其久也。
高勾麗家人列傳東明柳花太后,東明禮后,松后,于太后,中川椽后
[编辑]嗚呼。自有國家以來。興亡治亂。未嘗不基於閨闥之內。以至于朝廷之上。四海之外。其端至微。而所及者遠。方其興也。塗山匹夏。有莘配商。及其亂也。漢遇呂雉。唐逢武曌。殆若有命數存乎其間。人不能得之于天者。夫如是。故雖以高帝太宗之明智。亦無奈何于商顔之羽翼。淳風之先見。則彼壼閾之分。內外之閑。徒爲爾耳。雖然。聖人必爲之禮防。以正其本者。無他。徒欲使中人以上。有所戒守而不敢爲。下等之人。亦或可以懲畏汙不至乎大亂而已也。焉能使褒,妲,呂,武之屬。變化其天質而不爲惡哉。嗚呼。以高勾麗于后事見之。可知也已。方男武之爲君。當邦運之鼎盛。藉新大之餘烈。以英明之姿。奮有爲之志。擢巴素於遺逸。誅外戚於跋扈。莅事聽斷。寬猛得中。可謂不世出之君矣。其所以刑御之道。雖未得其詳。然以平日抑后黨之事推之。其必能嚴防剛制。綽然有閑。有家悔亡之吉矣。及其死。肉未冷。中壼淫穢。社稷之重。寄之私人。天倫瀆亂。國勢扤捏。則此豈男武之罪也哉。其未必不由於麗運中衰。世道寖微。所謂命數存乎其間。人不能得之于天者也。嗚呼悲哉。本史荒略。后妃事蹟。無可考者。于后以上得三人。以下得一人。作家人傳。
東明柳花太后。扶餘國人也。自稱河伯之女。常與諸弟遊於熊心山下。與北扶餘君解慕漱野合而孕。父母棄之於優渤水上。東王金蛙行見之。而奇其異。與之歸。置諸幽室中。日光隨其坐而炤之。後生朱蒙。及朱蒙長。多才。王子帶素等忌。欲殺之。后知之。使朱蒙行。及朱蒙開國卒本。而太后不從。東明王十四年。后薨於扶餘。王以太后禮葬之。爲立神廟。高勾麗遣使謝之。致方物。
東明禮后。扶餘人也。王在扶餘娶之。始有娠。及行。別妻曰。而腹幸而男子。爲我言遺物在七稜石上松下。則得之者我兒也。旣免得類利。有奇氣。喜彈丸。嘗出而彈鳥雀爲戱。誤中婦人汲器。婦詈曰。無父兒頑乃爾耶。類利慙。更爲泥丸中。有罅完之。歸語母曰。人謂我無父。無父寧有兒耶。母戱曰。而無父。人盡而父也。類利泣曰。天地寧有無父兒耶。兒固無定父。寧自殺。欲刎之。母復曰。兒戱而耳。遂告之故。類利曰。父爲君。兒爲匹夫可乎。遂出求所謂七稜石上松下遺物。遍國中不得。一日。所居若聞柱礎間有聲錚然者。見之。石七稜。悟曰。此非石上松下耶。果有劒半折。間行至卒本。納諸王。王故藏其半。合之果驗。王大悅。立爲太子。王南來得卒本女召西奴。生二子。沸流,溫祚。王之開刱。召西奴頗有助焉。王愛幸之。及王薨。沸流等奉之南行。百濟始王十三年。妃卒。年六十一。與東明別立廟。琉璃松后。沸流國君松壤女也。生大武神王。早薨。又有禾姬雉姬。俱寵幸而不相能。乃築東西二宮於凉谷以處之。雉姬漢人也。禾姬乘王出獵箕山。詬而逐之。王聞。躬自追之。雉姬恚。終不肯返。王嘗見黃鳥繞林而飛。於是感而傷之。作黃鳥之歌曰。黃鳥之姍姍集桂枝兮。其妃之優游羣而不離兮。優游優游。黃鳥之不如兮。
于太后椽那。于素之女也。故國川王二年。策爲王后。于氏貴盛。沛者菸畀留。評者左可慮。皆以親戚。執國柄。子弟恃勢驕汰。爲姦利。橫國中占取良田美女。不知紀極。百姓怨憤。王聞之。謀欲誅之。事頗泄。左可慮等。遂與椽那叛。攻王都。王徵畿內兵馬討平之。王以先王命娶。不忍廢后。十九年而無嗣子。王疾大漸。夜奔王弟發岐第。探其意。岐曰。天之曆數。自有所歸。社稷之事。不可輕議。况惟幾之日。不自省視而乘夜擅行。豈婦人之道乎。后大慙。復往延優第。優衣服冠。迎之門外。倉卒設酌以勞之。親割肉以進。刃傷其指。后截裙帶。手自𮖐之。遂與之歸。翌朝發喪。稱王遺命。立延優爲王。發岐大怒。率衆攻王宮三日。人無應者。左右稍稍散亡。發岐遂奔遼東。見太守公孫度。言于后延優之罪。度與兵三萬。使討之。發岐爲王弟罽須所敗。死于裴嶺。元年。王德于氏。遂立爲后。王無子。數禱山川。嘗夢天謂己曰。與而子。其在小后乎。王以后性嫉妬。不敢畜他姬。十二年冬。郊豕逸。典者追之。不能得。及酒桶村。有一女子前執之。王聞而異之。夜微行至其家。女年二十。甚美。王悅之。一幸而有身。后性陰賊。伺王得微行狀。潛使人殺其女。女大呼曰。來殺我聖旨耶。抑后命耶。吾腹幸而有子。非聖旨而殺我。則是殺王子也。我可殺也。王子不可殺。使者不敢逼。歸告后。后愈怒而王亦知之。故不復敢加害。及免而男也。王志其異。命之曰郊彘。立女爲小后。立郊彘爲太子。小后在母卜之。曰生男爲君。生女爲后。故其名曰后女。于后遂養郊彘爲子。東川二年。上尊號曰王太后。八年卒。將死。曰。妾旣失行。何面目見國壤於地下乎。若羣臣不忍擠之溝壑。則惟是窀穸之事。請歸卽于山上王之側。羣臣從之。國壤降於巫曰。予見于氏。歸于山上。不勝憤恚。遂與之戰。退而思之。顔厚不忍見國人。告爾王。遮我以物。於是植松七重於故國壤王陵前。
中川椽后。亦椽那貴族也。中川王元年。立爲王后。貫那夫人。王之寵姬也。長髮九尺。妙麗無雙。后畏其專房。常欲以計去之而不能得。由是與夫人交惡。夫人乘間讒后。無所不至。一日。王獵於箕丘還。夫人爲革囊。其大蔽身。訴曰。中宮以此盛妾。將投諸海。妾以智幸免。將囊來。一見上而備陳之。及此縷命之幸存。歸死於家。以避中宮之怒。不敢望復侍君王耳。因涕泣嗚咽。王覺其詐。熟視之曰。汝要入海乎。遂盛以囊。投之西海。
西川王于后。故國川王周太后。俱有其氏。而事蹟不傳。其餘二十一王后。並與其氏而不得記。嗚呼。語曰。婦人不可有善。亦不可有惡。使彼二十一王后。不能有德而可記於後。則寧碌碌無稱。晦昧其名氏之爲愈。若如于后貫那之留名。則不幸之甚也。
高勾麗宗室列傳解明,好童,鄒安,罽須,達賈,報德王
[编辑]琉璃五子。長曰都切。其次解明,無恤,解邑,朱再思。都切爲太子。早死。解明以次代爲太子。王二十二年。遷都國內。解明留舊京。不肯徙。黃龍君遺解明强弓。解明素多力而好勇。對使者挽而折之曰。非予之力。弓自不勁耳。黃龍君慙。王聞之怒。使人告黃龍君。殺解明。黃龍君不敢殺。二十八年春三月。王告解明曰。吾所遷都。本欲安民而固國。汝不從。隣國遺弓。本以好意而事我。汝又結怨。殊非所以爲子事父道也。賜之以劒。解明欲自殺。或曰。太子宗社之本也。今使者一至而不更請。以死爲快。則獨不見扶蘇李斯之事乎。解明曰。折弓之事。本欲重我國勢。使彼不敢輕視我。豈謂以此見責於君父。君父謂我不孝。賜我自裁。逃父之命而違君之令。是重我不孝。雖生何爲。乃往礪津之東原。揷槍於地。使衆鋒外嚮。怒馬而觸之乃死。時年二十一。葬以太子。立廟祀之。號其地曰槍原。
好童者。大武神王子也。母曷思妃。曷思王之女也。容顔美好。故王爲之名好童。遂愛之。娶樂浪王女崔氏。樂浪有神鼓角。冦至則鳴。以故武備預。鄰國莫敢犯。好童。使女破鼓角。遂起兵襲樂浪。王理乃殺女出降。王后甲氏。以好童爲王所愛。且立奇功。恐王有奪嫡意。遂譖之王。將罪之。或曰。子何不自釋而蒙暗昧之過。以自死爲乎。好童曰。與其卞而生。不若無卞而死。乃伏劒而死。
讓國君鄒安者。次大王之太子也。答夫之難。鄒安逃匿。新大王二年。大赦下令。國人咸得自新。於是鄒安詣官門上書曰。臣鄒安生丁邦禍。不卽滅死。以丐餘生于山谷之間。今聞新政。敢以死告。若大王守法之經。布告民臣。肆之市朝。惟命是聽。若以聖人之心。待以不死。投之遠方。則臣所願也。非敢望也。王覽而悲之。封爲讓國君。賜以狗山婁谷之地。
新大王四子。長曰男武。次曰發岐,延優,罽須。罽須最少而有智勇。國川之薨。發岐以次長不得立。聚衆攻延優于后。不克。遂走告于遼東公孫度。引兵三萬來討山上。使罽須禦之。漢兵大敗。罽須乘勝追擊之。發岐急顧謂罽須曰。兄弟固無異同。何相厄乃爾耶。且殺老兄。於爾安乎。罽須曰。次兄乘時奪國。非義可云。而兄亦不忍一時之憤。借手寇讎。欲陷宗國。縱快於心。他日何以拜先大王於地下乎。發岐大慙恨。至裴川自刎。罽須哭之甚哀。收其尸。厝之淺土。王聞之。怒謂罽須曰。發岐欲亡國家。而爾縱之已過矣。今又哀哭而收瘞之。是殆以我爲無道乎。罽須伏地泣。起而對曰。大王怒臣。臣罪固無所逃。而第臣得忝友于之列。敢不一言而死乎。大王雖以遺旨得立。羣臣不得與於顧命。倉卒之頃。只憑王后之口傳而已。大王不以昆季之次。退謙於發岐。而使發岐托身異國。挑亂宗祊。則此豈徒發岐之罪而已哉。王亦於友恭之義。不能無愧。臣之收瘞。匪惟洩臣之哀而已。亦所以成大王之美也。大王誠能以仁而忘惡。以弟而思兄。以禮葬之。使恩不掩義。義不傷恩。則天下國人。孰不感王之德。而歸王於義乎。臣言且盡。雖死猶生。遂趨而出。王引而進之。拜而謝曰。寡人知過矣。遂迎發岐之喪。以王禮。葬於裴川之原。
中川五子。長失其名。次曰藥盧。爲西川王。次曰達賈,逸友,素勃。達賈勇而有智略。西川十一年。肅愼數寇內郡。屠掠民畜。王謂羣臣曰。寡人以眇末之軀。叨承邦基。德不能綏。威不能震。致有隣賊之來侵。殲劉我黎庶。敗壞我壃域。匪茹之勢。莫可沮遏。凡我帥臣邊督。無有敵余愾者。漢文聽鼙之思。寡人亦夙夜于玆。咨爾羣公。若有奇謀異略稱予旨者。各擧一人。羣臣僉擧達賈。於是王命達賈爲將。擊肅愼。達賈以奇兵。從間道。直趍檀雲城。出虜不意。掩擊大破之。殺其酋長。遷六百家於扶餘烏川。降其七部落。肅愼自此附庸於高勾麗。王大悅。拜達賈爲安國君。知內外兵馬事兼統梁貊,肅愼諸部落。王晩年。猜忌骨肉。逸友,素勃輕躁。嘗稱病往浴溫泉。與其徒出言悖逆。王詐宣旨。拜爲相國。至則伏力士。執而誅之。及烽上之立。猜忌甚於前王。達賈屬尊望隆。與其左右謀而殺之。國人追思其功。巷哭屢日。
高勾麗報德王安勝者。寶臧王之庶子。或曰。王之外孫也。唐高宗總章元年。李勣等滅高勾麗。遷寶臧于京師。三年。高麗大兄劒牟岑。潛謀興復。收合亡散。至浿江。殺唐官人與僧法安等。南至漢城。迎立安勝爲王。遣小兄多式等。告新羅曰。我先王臧失道見滅。今臣等奉安勝爲君。願作藩屛。永世盡忠。臣等聞興滅繼絶。天下之公義也。惟大國是望而已。唐將高侃等。來伐安勝。殺劒牟岑。奔新羅。羅王置之國西金馬渚。使沙飡金須彌山。冊勝爲高勾麗王。其辭曰。公之太祖積德立功。子孫相繼。開地千里。年將八百。至於建産兄弟。禍起蕭墻。釁成骨肉。家國破亡。宗社湮滅。生人波蕩。無所托心。惟公逃難在野。歸身隣國。百姓不可以無主。皇天必有以眷命。先王正嗣。惟公而已。主高氏祀。非公誰。玆冊命爲高勾麗王。公宜撫集遺民。紹興舊緖。永爲隣邦。事同昆弟。敬哉。兼遺粳米二十石。甲具馬一匹。綾五匹。絹紬布各十匹。綿十五稱。儀鳳二年。唐以降王臧。爲遼東都督朝鮮王。遣歸遼東。安輯餘衆。東人先在諸州者。皆遣與王俱歸。仍移安東都護於新城以統之。臧王遼東。謀反。潛與靺鞨通。開曜元年。召還邛州。以永淳初死。贈衛尉。而詔還葬長安頡利墓側。弘道元年。新羅徵安勝爲蘇判。賜第宅。賜姓金氏。勝族子大文將軍。據報德城。謀興復。不克而死。安勝凡立十四年而亡。垂拱二年。唐以臧孫寶元。爲朝鮮王。聖曆初。更封忠誠國王。賜統安東舊部。不行。明年。以降王子德武。爲安東都督。後稍自國。至元和十三年。遣使入唐。獻樂工。而渤海大氏。繼高而興。爲海東盛國。
耽羅列傳
[编辑]耽羅國星主高厚者。其十五世祖曰高乙那。始耽羅無人物。漢挐山之北麓。有穴。曰毛興。有三神人湧出其中。長曰良乙那。次曰高乙那。又次曰夫乙那。三人登沙羅峰。射矢卜地。分長三州。而就泉甘土肥處。號其所居曰都。良居第一都。高,夫居第二第三都。其地環海。幅員餘四百里。北距馬韓。船路七百里。乙那之世。遊獵爲生。衣皮食肉。一日。登漢挐山。望見東海上有異物。就而見之。紫泥封木函。中又有石函。而紅帶紫衣使者隨其後。曰。我東海國使也。以吾王命。侍王三女而來。以配西海中岳降三神子。今君將欲開國。宜作配以成大業。仍乘雲而去。函開有靑衣三處女。及諸駒犢五糓種。其後。人物日就蕃庶。成都成邑。爲海中別國。盖九百餘歲。民心並歸高氏。立以爲君。號毛羅。而夫,良二氏。亦自國。高氏柱天。將擧兵伐兩國。累年不解兵。其後高準與夫氏,祥出,奇世華三人。潛出居於海平子午島某里谷。而其子孫多仕新羅。新羅▣▣王時。客星見于南方。太史奏曰。異國人來朝之象也。至是國君高厚。與其弟淸等三人。舟泊于耽津。入朝新羅。王嘉之。以其動星象。賜厚爵曰星主。令淸出袴下。愛如己子。稱曰王子。又號其季曰都內。賜國號曰耽羅。以其初泊耽津而朝新羅也。各賜寶盖衣帶而遣之。自是耽羅遂事新羅。其後耽羅廣廵使良巖。按撫使夫繼良。又入朝新羅。以通隣國之義。王賞以衣冠。又賜星主王子之爵。始改良爲梁。改夫爲浮。先是漢武帝時。耽羅入貢中國。及唐太宗之東征高勾麗也。唐將李懷根乘筏渡海。以詔諭耽羅。於是梁氏星主世子寶瑗。出質於唐。十二年返國。讓國於其兄寶璣。與其弟寶瑢。入仕於高麗。今濟州城內。有石築遺址。三姓之初。倣北斗形。築臺分據之。因名七星圖。高麗初。耽羅始納降。降而爲郡。其後置牧云。耽羅一名耽乇羅。唐時。耽乇羅海舶泊于廣州。當新羅季世。漢羅君良洵。渡海朝新羅。而後孫涉川。至保崇及峻。皆事高麗。世襲星主。而峻子淳入仕高麗元宗。官至贊成事。
陜扶乙松列傳
[编辑]陜父。扶餘人也。當王金蛙時。東明王以才見嫉。覊孤不寧。陜父與烏伊,摩離。俱愛於東明。因從王南之卒本以建國。其降沸流。攘靺鞨。滅沃沮。凡經略四方。謨猷規畫。皆陜父等贊之。嘗與克再思,仲室,武骨,少室,默居諸人。爲開國元臣。陜父事東明琉璃父子之世。四十餘年。官至大輔。琉璃王二十二年。徙都國內。築尉那巖城。新都當北浿之委。山水深固。有麋鹿射獵之樂。王又逸於無事。嘗射獸質山。逾日忘歸。陜父諫曰。今國都新移。民望德政以安居。而大王拋軍國之務。從雉兎之娛。離城空宮。五日不返。若久不悛。而民心一散。先王之業。其如何哉。王怒。罷陜父職。是時。王頗好殺。託利斯卑。以微罪坑殺。大臣多恐。陜父遂南奔韓。烏伊,摩離俱爲琉璃王將。率兵二萬。西滅梁貊。陜父後不知其所終。
扶芬奴有智勇。事東明王爲將軍。嘗將兵。與烏伊等。出太白東南。伐荇人。取其國。當是時。麗業新造而鮮卑,靺鞨數侵盜。邊境騷然。琉璃明王十一年夏。鮮卑又寇。王憂之。顧羣臣曰。孰爲我制鮮卑者。土地人民寡人不惜分。芬奴進曰。鮮卑險固。其人勇而愚。此難與力爭。而可以計破也。王宜自將。臣請以奇兵從王。乃匿其精卒。自傅其南城。羸師以誘之。鮮卑指而笑曰。孰謂高勾麗强者。顧易與耳。因其佯北。乃空城逐之。芬奴率精騎。間道馳入門。立高句麗旗幟城上。鮮卑望見大驚。奔奪關。王擧旗鳴鼓。還擊之。鮮卑大敗。其渠帥盡降。自是鮮卑屬於高勾麗。王賜芬奴食邑辭。乃與之黃金三十斤。良馬十匹。當高勾麗之初。扶芬奴爲時名將。芬奴同氏。有扶尉猒。亦爲將軍。攻北沃沮滅之。與芬奴同時。
乙豆智。東方大姓也。以智見稱。松屋句。其先出沸流王。大武神王十年。俱拜相。豆智爲左。屋句爲右。當是時。中國有王莽亂。劉氏復起。而天下未定。十一年。遼東兵大擧來攻。王問羣臣戰與守孰便。右輔松屋句曰。臣以爲戰便耳。古人云。恃德者昌。恃力者亡。今中國荒儉。盜賊四起。而邊帥擅興師。自規其利。逆天違人。理必無功。若憑險出奇。破之必矣。左輔乙豆智曰。臣則謂不可。夫小敵之强。大敵之禽也。臣料大王之兵。孰與漢多。今漢兵遠闘。其鋒不可當。宜嬰城自守。以待其老而出擊之。未晩也。王從豆智計。守尉那城。依其高險。以自固漢攻之數旬。圍不解。城中頗困。王懼。顧羣臣曰。事急矣。奈何。豆智進曰。漢以爲山城無水。欲持久而弊之。今中池有魚。且多藻葭之屬。宜假犒以示之。王乃使人包魚於草。挈壺而遺之漢將曰。勞公暴露。敢饋從者。漢將知不可亟拔。乃謝之。因班師去。豆智之後。乙氏多顯。而松氏之世無聞焉。
乙支文德列傳
[编辑]嗚呼。盈天地者萬物而人處一焉。以其一物而裁制其萬。則於是乎人爲貴矣。有天地以來。禀其陰陽五行之氣而生且滅者。僅一世焉。而能不爲他物而爲人。則其幸莫大。夫所以幸其爲人者。則以其有仁義禮智之行。英雄豪傑之材。生則經濟一時而利澤及於物。死則焜耀百代而風猷動於人。不與鳥獸草木共生而共滅也。苟不能如是。則是亦鳥獸草木焉而已矣。何所貴於人哉。是故。古之聖賢。有其生於天地之間。則必汲汲焉淬礪琢磨。惟恐其不及。其生而有所成立。使苟有人之名而已也。惟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諸君子者。其形貌智力。非與衆人異也。年壽所極。非與衆人殊也。其中天地而爲人者。多不過百年之間。而聲名功化。至與天地之壽。共弊而不泯者何哉。然彼大聖人者尙矣。無容議爲。至如三代漢唐之間。名臣碩輔。功烈照耳目。聲猷垂天壤者。實賴夫載籍之博。墳典之盛耳。是故。帝王嚴柱下之藏。秘名山之牒。金匱石室。以期于無窮。雖有呂政之火。五胡之亂。亦不能焚滅之且盡也。由是觀之。雖以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亦不能捨是而能傳焉。况其下者乎。夫二典三謨八誥之文。亦史家之權輿。而司馬遷班固之類。又沿其流而溯之。渢渢乎大哉。自黃帝以下。至于漢之西京。三千餘年之間。賢人君子與夫功名事蹟可傳于後者。得以炳烺不昧。不與草木鳥獸而同歸。則遷固之力爲多。至於東方者。溟渤之一隅。而亦有先聖遺化。非如三方之貿貿而已也。箕子以後。立國數千年。明君賢輔。豈無如中華諸君子之可傳於後者哉。然亦寥寥無聞。雖或有之。事蹟疎略。不足以知其爲人。則雖有仁義禮智之行。英雄豪傑之材。亦何以與中華君子。並稱也哉。然則司馬遷,班固之不可無於天地間。盖亦審矣。司馬遷班固不恒有於中國。則此一隅東方。其不能一遇者。無足怪也。嗚呼。在萬物之數。而得與於人。幸也。旣得與於人而能砥礪名行。不苟爲人。幸也。旣不苟爲人而不能生於中國。雖有良,平之智。孫,吳,韓,白之材且武。不得傳其事蹟。則又不幸之甚也。余於高勾麗乙支文德之事。不勝其感慨也。其傳曰。乙支文德。未詳其世系。資沉鷙有智數。兼解屬文云云。〈盡用本文。〉惟二千七百人。由此觀之。乙支文德可謂豪傑之才者非耶。以數千疲羸之卒。當百萬日滋之師。一日之中。七戰皆捷。使蕞爾之邦。敵天子百勝之威。有如破竹之易。此其功名勳業磊磊爀爀。可以軒天地蔽古今。而本史無其名氏。金富軾僅得之於隋史。牽連纂入。寂寥數十語。不足以傳其萬一。則東方之士。英偉特立若此類名湮滅而不稱者。又曷可勝道哉。余於安市城主。尤悲焉。安市城主者。史失其名。爲人才勇。莫離支之亂。城守不服。莫離支擊之。不能下。因而與之。唐貞觀年中。太宗克延壽惠眞之師。使諸將急攻安市。李道宗督衆築土山於城東南隅以逼之。城主亦增高其城。唐士卒分番交戰。日六七合。衝車礟石。壞其樓堞。城中隨其缺。立木柵以拒之。唐晝夜築山。凡六旬不息。用功五十萬。山頂去城數丈。下臨城中。山頹壓城。城崩。我軍數百人從城缺出戰。遂奪據土山。塹而守之。帝不得已遂班師。耀兵於城下而還。城中屛跡不出。城主登城拜辭。帝嘉其固守。賜縑百匹以勵事君。或曰。安市城主楊姓萬春。其名云爾。
薛聰崔致遠列傳
[编辑]薛聰者。字聰智。父元曉。世稱小性居士。當三韓三國之際。而新羅最僻遠。士不知儒學。庾信之徒。馳騖於功名。大世淡水遊方之外。花郞少實而多華。然世爭慕之。而薛聰好讀九經。以方言解其義。訓導後生。新羅之儒。自聰始焉。法興之世。有近臣異次頓者。信西夷之敎。而新羅未有佛。王欲立之。而羣臣議不一。異次頓曰。請斬臣頭。以定衆。佛如有靈。臣死必見異焉。王惡其妖。殺之。異次頓死而頸血化白乳。王神之。自是新羅有佛法。歷世寖盛。遂至於擧國崇奉之。皇龍寺丈六之像。銅重三萬五千七斤。奉德寺鍾十有一萬斤。撞之。聞數十百里。伽倻佛經之本。其目八萬。㙮廟殿刹。隨山碁布。凡其棟宇櫳戶之規。金碧之制。窮極壯麗。而孝成,宣德,元聖。燒柩散骨。徇茶毗之法。王飯僧。聽講八關之會。無世無之。終新羅之世。而儒敎遂不振。異次頓之害也。豈以方俗貿貿。異說易以惑。而先王之敎。不足以易其所好歟。悲夫。當神文王時。高句麗百濟已亡。而國家無事。薛聰爲翰林。念豐豫之易怠也。老成之多疏也。諂佞之數進也。妖冶之易惑也。於是進花王說。其辭曰。王以仲夏之月。處高明之室。視朝之暇。引聰而謂曰。今日宿雨初歇。薰風微凉。高談善謔。可以舒鬱。子有異聞。盍願爲我陳之。聰俯而謝。仰而對曰。唯臣聞花王之始來也。植之芳園。護以翠幕。當三春而發艶。凌百花而獨出。於是艶艶之靈。夭夭之英。無不奔走上謁。忽有一佳人。其名曰薔薇。朱顔玉齒。鮮粧靚服。伶俜而來。綽約而前曰。妾履雪白之晴沙。對鏡淸之春水。沐惠雨而去垢。快淸風而自適。竊聞王之令德。願薦枕於香帷。王其容我乎。又有一丈夫。其名曰白頭翁。布衣韋帶。戴白持杖。龍鍾而步。傴僂而來曰。僕在神京之表。居通衢之隈。下臨茫蒼之野色。上倚嵯峩之山光。竊謂左右供給。膏粱雖足。巾衍儲藏。須有良藥。故曰雖有絲麻。無棄菅蒯。凡百君子。無不代匱。不識王亦有意乎。王曰。丈夫之言。亦有道理。而佳人難得。將如之何。丈夫褎然而進。辴爾而笑曰。凡爲君者。莫不親近老成而興。昵比夭艶而亡。然而夭艶易合。老成難親。是以夏姬亡陳。西施滅吳。孟軻不遇以終身。馮唐郞潛而皓首。自古如此。吾其奈何。花王瞿然而起。拱手以謝曰。吾過矣。吾過矣。王曰。子之言諷諭深切。請書之。以爲戒。薛聰又爲俚語。製吏札。行於官府。或曰。聰嘗入唐學。又不知所師何人。然韓愈之前。唐亦無儒者。其學未必於中國而得之也。其後有金大問,朴仁範,崔彥撝,金垂訓之屬。其前。任强首。治孝經,曲禮。事太宗。主事大文字先薛聰。其次崔致遠後薛聰。然皆從容辭令。涉獵文字。而終不能及薛聰之沉潛儒學。或曰。薛聰性明銳。生而知道。當新羅尙佛之世。其學無所施。又善屬文。今南中往往有聰所製碑。而文字剝落不可讀。其文章亦不知如何也。盖薛聰爲東方儒者之始。而學士志之不倦。高麗顯宗贈弘儒侯。自薛聰死之後五百餘年。而瀑池有崔冲。治九經。訓誨後學。以接薛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