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到内容

儒門事親/卷7

維基文庫,自由的圖書館
儒門事親/卷6 儒門事親
卷七 燥形 寒形 內傷形 外傷形
作者:張從正 
儒門事親/卷8

燥形

[编辑]

臂麻不便八十九

[编辑]

郾城梁賈人,年六十餘,忽曉起梳發,覺左手指麻,斯須半臂麻,又一臂麻,斯須頭一半麻;比及梳畢,從脅至足皆麻,大便二、三日不通。往問他醫,皆云風也。或藥或鍼,皆不解。求治于戴人。戴人曰:左手三部脈皆伏,比右手小三倍,此枯澀痺也。不可純歸之風,亦有火燥相兼。乃命一湧一泄一汗,其麻立已。後以辛涼之劑調之,潤燥之劑濡之,惟小指次指尚麻。戴人曰:病根已去,此餘烈也。方可鍼谿谷。谿谷者,骨空也,一日晴和,往鍼之,用《靈樞》中雞足法,向上臥鍼,三進三引訖,復卓鍼起,向下臥鍼送入指間皆然,手熱如火,其麻全去。昔劉河間作《原病式》,常以麻與澀,同歸燥門中,真知病機者也。

大便燥結九十

[编辑]

戴人過曹南省親,有姨表兄,病大便燥澀,無他證。常不敢飽食,飽則大便極難,結實如針石,或三、五日一如圊,目前星飛,鼻中血出,肛門連廣腸痛,痛極則發昏,服藥則病轉劇烈。巴豆、芫花、甘遂之類皆用之,過多則困,瀉止則復燥,如此數年,遂畏藥性暴急不服,但臥病待盡。戴人過診其兩手脈息,俱滑實有力。以大承氣湯下之,繼服神功丸、麻仁丸等藥,使食菠菱、葵菜及豬羊血作羹,百餘日充肥。親知見駭之。嗚呼!粗工不知燥分四種:燥於外則皮膚皺揭;燥於中則精血枯涸;燥於上則咽鼻焦乾;燥於下則便溺結閉。夫燥之為病,是陽明化也。水寒液少,故如此。然可下之,當擇之藥之。巴豆可以下寒;甘遂芫花可下濕;大黃朴硝可以下燥。《內經》曰:辛以潤之,鹹以軟之。《周禮》曰:以滑養竅。

孕婦便結九十一

[编辑]

戴人過東杞,一婦人病大便燥結,小便淋澀,半生不娠,惟常服疏導之藥,則大便通利,暫廢藥則結滯。忽得孕,至四、五月間,醫者禁疏導之藥,大便根據常為難,臨圊則力努,為之胎墜。凡如此胎墜者三。又孕,已經三、四月,弦望前後,溲溺結澀,甘分胎隕,乃訪戴人。戴人診其兩手脈,俱滑大。脈雖滑大,以其且妊,不敢陡攻。遂以食療之,用花鹼煮菠菱葵菜,以車前子苗作茹,雜豬羊血作羹,食之半載,居然生子,其婦燥病方愈。戴人曰:余屢見孕婦利膿血下迫,極努損胎,但同前法治之愈者,莫知其數也。為醫拘常禁,不能變通,非醫也,非學也。識醫者鮮,是難說也。

偏頭痛九十二

[编辑]

一婦人年四十餘,病額角上耳上痛,俗呼為偏頭痛。如此五、七年,每痛大便燥結如彈丸,兩目赤色,眩運昏澀,不能遠視。世之所謂頭風藥、餅子風藥、白龍丸、芎犀丸之類,連進數服。其痛雖稍愈,則大便稍秘,兩目轉昏澀。其頭上鍼灸數千百矣。連年著灸,其兩目且將失明,由病而無子。一日問戴人。戴人診其兩手脈,急數而有力,風熱之甚也。餘識此四、五十年矣,遍察病目者,不問男子婦人,患偏正頭痛,必大便澀滯結硬,此無他。頭痛或額角,是三焦相火之經及陽明燥金勝也。燥金勝,乘肝則肝氣鬱,肝氣鬱則氣血壅,氣血壅則上下不通,故燥結於里,尋至失明。治以大承氣湯,令河水煎三兩,加芒硝一兩,煎殘頓令溫,合作三、五服,連服盡。蕩滌腸中垢滯結燥,積熱下泄如湯,二十餘行。次服七宣丸、神功丸以潤之,菠菱葵菜,豬羊血為羹以滑之。後五、七日、十日,但遇天道晴明,用大承氣湯,夜盡一劑,是痛隨利減也,三劑之外,目豁首輕,燥澤結釋,得三子而終。

腰胯痛九十三

[编辑]

一男子六十餘,病腰尻脊胯皆痛,數載不愈,晝靜夜躁,大痛往來,屢求自盡天年。旦夕則痛作,必令人以手捶擊,至五更雞鳴則漸減,向曙則痛止。左右及病者,皆作神鬼陰譴,白虎齧。朝禱暮祝,覡巫僧道禁師至,則其痛以減。又夢鬼神,戰鬥相擊。山川神廟,無不祭者。淹延歲月,肉瘦皮枯,飲食減少,暴怒日增,惟候一死。有書生曰:既云鬼神虎齧,陰譴之禍,如此禱祈,何無一應?聞陳郡有張戴人,精於醫,可以問其鬼神白虎與病乎?彼若術窮,可以委命。其家人從之。戴人診其兩手脈,皆沉滯堅勁,力如張。謂之曰:病雖瘦,難於食,然腰尻脊胯皆痛者,必大便堅燥。其左右曰:有五、六日,或八、九日,見燥糞一、兩塊,如彈丸結硬不可言,曾令人剜取之,僵下一、兩塊,渾身燥癢,皮膚皺揭枯澀如麩片。戴人既得病之虛實,隨用大承氣湯,以姜棗煎之,加牽牛頭末二錢,不敢言是瀉劑。蓋病者聞煖則悅,聞寒則懼,說補則從,說瀉則逆。此弊非一日也。而況一齊人而敷之,眾楚人咻之乎!及煎成,使稍熱咽之,從少至多,累至三日。天且晚,髒腑下泄四、五行,約半盆。以燈視之,皆燥糞燥痺塊及瘀血雜髒,穢不可近。須臾痛減九分,昏睡,鼻息調如常人。睡至明日將夕,始覺,飢而索粥,溫涼與之。又困睡一、二日,其痛盡去。次令飲食調養,日服導飲丸、甘露散,滑利便溺之藥,四十餘日乃復。嗚呼!再傳三十六虎書,三十六黃經,及小兒三十六吊,誰為之耶?始作俑者,其無後乎?古人以醫為師,故醫之道行;今之人以醫辟奴,故醫之道廢。有志之士,恥而不學,病者亦不擇精粗,一概待之。常見官醫迎送長吏,馬前唱諾,真可羞也。由是通今博古者少,而師傳遂絕。《靈樞經》謂:刺與汗雖久,猶可拔而雪;結與閉雖久,猶可解而決。去腰脊胯痛者,足太陽膀胱經也。胯痛,足少陽膽經之所過也。《難經》曰:諸痛為實。

《內經》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注曰:心寂則痛微,心躁則痛甚。人見巫覡僧道禁師至,則病稍去者,心寂也。然去其後來者,終不去其本也。古之稱痛隨利減,不利則痛何由去?病者既痊,乃壽八十歲。故凡燥證,皆三陽病也。

寒形

[编辑]

因寒腰強不能屈伸九十四

[编辑]

北人衛德新,因之析津,冬月飲寒則冷,病腰常直,不能屈伸,兩足沉重,難於行步。途中以床舁遞,程程問醫,皆云腎虛,以蓯蓉、巴戟、附子、鹿茸皆用之,大便反秘,潮熱上周,將經歲矣。乃乞拯於戴人。戴人曰:此疾十日之效耳!衛曰:一月亦非遲。戴人曰:足太陽經血多,病則腰似折,如結,如裂。太陽所至為屈伸不利。況腰者。腎之府也,身中之大關節,今既強直而不利,宜鹹以軟之,頓服則和柔矣。《難經》曰:強力入房則腎傷而髓枯,枯則高骨乃壞而不用,與此用同。今君之證,太陽為寒所遏,血墜下滯腰間也,必有積血,非腎也。節次以藥,可下數百行,約去血一、二斗;次以九曲玲瓏灶蒸之,汗出三、五次而愈,初蒸時至五日,問曰:腹中鳴否?未也。至六日覺鳴,七日而起,以能揖人。戴人曰:病有熱者勿蒸,蒸則損人目也。

寒疝亦名水疝九十五

[编辑]

律科王敏之,病寒疝,臍下結聚如黃瓜,每發繞腰急痛不能忍。戴人以舟車丸、豬腎散,下四、五行,覺藥繞病三、五次而下,其瀉皆水也。豬腎、甘遂皆苦寒。經言:以寒治寒,萬舉萬全。但下後忌飲冷水及寒物,宜食乾物,以寒疝本是水故也。即日病減八分,食進一倍。

又數日,以舟車丸百餘粒,通經散四、五錢,服之利下。候三、四日,又服舟車丸七、八十粒,豬腎散三錢,乃健步如常矣。

一僧病疝,發作冷氣上貫齒,下貫腎,緊若繩挽兩睾,時腫而冷。戴人診兩手,脈細而弱。斷之曰:秋脈也。此因金氣在上,下伐肝木,木畏金抑而不伸,故病如是。肝氣磅因礡,不能下榮於睾丸,故其寒,實非寒也。木受金制,傳之胃土,胃為陽明,故上貫齒,病非齒之病。肝木者,心火之母也,母既不伸,子亦屈伏,故下冷而水化乘之。經曰:木鬱則達之,土鬱則泄之。令涌泄四次,果覺氣和,睾丸癢而暖。戴人曰:氣已入睾中矣。以茴香、木茂之藥,使常服之,首尾一月而愈。

感風寒九十六

[编辑]

戴人之常谿也,雪中冒寒,入浴重感風寒,遂病不起。但使煎通聖散單服之,一、二日不食,惟渴飲水,亦不多飲,時時使人捶其股,按其腹,凡三、四日不食,日飲水一、二十度,至六日,有譫語妄見。以調胃承氣湯下之,汗出而愈。戴人常謂人曰:傷寒勿妄用藥,惟飲水最為妙藥,但不可使之傷,常令揉散,乃大佳耳!至六、七日,見有下証,方可下之,有變異哉?奈何醫者禁人飲水,至有渴死者。病患若不渴,強與飲水,亦不肯飲耳!戴人初病時,鼻塞聲重頭痛,小便如灰淋汁,及服調胃承氣一兩半,覺欲嘔狀,探而出之,汗出然,須臾下五、六行,大汗一日乃瘳。當日飲冰水時,水下則痰出,約一、二碗,痰即是病也,痰去則病去也。戴人時年六十一。

凍瘡九十七

[编辑]

戴人女僮,足有寒瘍,俗云凍瘡。戴人令服舟車丸、濬川散,大下之,其瘡遂愈。人或疑之。戴人曰:心火降則寒消,何疑之有?

寒痰九十八

[编辑]

一婦人,心下臍上結硬如斗,按之如石。人皆作病胎,鍼灸毒藥,禱祈無數,如捕風然。一日,戴人見之曰:此寒痰。診其兩手,寸脈皆沉,非寒痰而何?以瓜蒂散吐之,連吐六、七升,其塊立消過半。俟數日後再吐之,其涎沫類雞黃,腥臭特殊,約二、三升。

凡如此者三。後以人參調中湯、五苓散調之,腹已平矣。

瀉利惡寒九十九

[编辑]

東門一男子,病瀉利不止,腹鳴如雷,不敢冷坐,坐則下注如傾。諸醫例斷為寒証。乾姜、官桂、丁香、豆蔻之屬;枯礬、龍骨,皆服之矣。何鍼不燔!何艾不炷!遷延將二十載矣。一日,問于戴人。戴人曰:兩手寸脈皆滑,餘不以為寒。然其所以寒者,水也。以茶調散,涌寒水五、七升;無憂散,瀉積水數十行。乃通因通用之法也。次以五苓散淡劑,滲瀉利之道;又以甘露散止渴。不數日而冷食寒飲皆如故。此法王啟玄稔言之矣,奈何無人用之哉?

內傷形

[编辑]

因憂結塊一百

[编辑]

息城司侯,聞父死于賊,乃大悲哭之,罷,便覺心痛,日增不已,月餘成塊,狀若覆杯,大痛不住,藥皆無功。議用燔鍼炷艾,病患惡之,乃求于戴人。戴人至,適巫者在其旁,乃學巫者,雜以狂言以謔病者,至是大笑,不忍回。面向壁,一、二日,心下結塊皆散。戴人曰:《內經》言:憂則氣結,喜則百脈舒和。又云:喜勝悲。《內經》自有此法治之,不知何用鍼灸哉?適足增其痛耳!

病怒不食一百一

[编辑]

項關令之妻,病食不欲食,常好叫呼怒罵,欲殺左右,惡言不輟。眾醫皆處藥,幾半載尚爾。其夫命戴人視之。戴人曰:此難以藥治。乃使二娼,各塗丹粉,作伶人狀,其婦大笑;次日,又令作角抵,又大笑;其旁常以兩個能食之婦,誇其食美,其婦亦索其食,而為一嘗。不數日,怒減食增,不藥而瘥,後得一子。夫醫貴有才,若無才,何足應變無窮?

不寐一百二

[编辑]

一富家婦人,傷思慮過甚,二年不寐,無藥可療。其夫求戴人治之。戴人曰:兩手脈俱緩,此脾受之也。脾主思故也。乃與其夫,以怒而激之。多取其財,飲酒數日,不處一法而去。其人大怒汗出,是夜困眠,如此者,八、九日不寤,自是而食進,脈得其平。

驚一百三

[编辑]

衛德新之妻,旅中宿于樓上,夜值盜劫人燒舍,驚墜床下,自後每聞有響,則驚倒不知人,家人輩躡足而行,莫敢冒觸有聲,歲餘不痊。諸醫作心病治之,人參、珍珠及定志丸,皆無效。戴人見而斷之曰:驚者為陽,從外入也;恐者為陰,從內出也。驚者,為自不知故也;恐者,自知也。足少陽膽經屬肝木。膽者,敢也。驚怕則膽傷矣。乃命二侍女執其兩手,按高椅之上,當面前,下置一小几。戴人曰:娘子當視此。一木猛擊之,其婦人大驚。戴人曰:我以木擊几,何以驚乎?伺少定擊之,驚也緩。又斯須,連擊三、五次;又以杖擊門;又暗遣人畫背後之窗,徐徐驚定而笑曰:是何治法?戴人曰:《內經》云:驚者平之。平者,常也。平常見之必無驚。是夜使人擊其門窗,自夕達曙。夫驚者,神上越也。從下擊幾,使之下視,所以收神也。一、二日,雖聞雷而不驚。德新素不喜戴人,至是終身厭服,如有言戴人不知醫者,執戈以逐之。

兒寐不寤一百四

[编辑]

陳州長吏一小兒,病寐而不寤。一日,諸醫作睡驚治之,或欲以艾火灸之,或以大驚丸,及水銀餅子治之。其父曰:此子平日無疾,何驟有驚乎?以子之病,乃問于戴人。戴人診其兩手,脈皆平和。戴人曰:若驚風之脈,當洪大而強,今則平和,非驚風也。戴人竊問其乳母:爾三日前曾飲醉酒否?遽然笑曰:夫人以煮酒見餉,酒味甚美,飲一罌而睡。陳酒味甘而戀膈,酒氣滿,乳兒亦醉也。乃銼甘草、乾葛花、縮砂仁、貫眾煎汁使飲之,立醒。

孕婦下血一百五

[编辑]

劉先生妻,有娠半年,因傷損下血,乞藥于戴人,戴人診之,以三和湯一名玉燭散、承氣湯、四物湯對停,加朴硝煎之。下數行,痛如手拈,下血亦止。此法可與智識高明者言。膏粱之家,慎勿舉似,非徒駭之,抑又謗之。嗚呼!正道難行,正法難用,古今皆然。

收產傷胎一百六

[编辑]

一孕婦,年二十餘,臨產召穩媼三人,其二媼極拽婦之臂,其一媼頭抵婦之腹,更以兩手扳其腰,極力為之。胎死于腹,良久乃下,兒亦如血,乃穩媼殺之也。豈知瓜熟自落,何必如此乎?其婦因茲經脈斷閉,腹如刀剜,大渴不止,小溲閉絕。主病者禁水不與飲,口舌枯燥,牙齒黧黑,臭不可聞,食飲不下,昏憒欲死。戴人先以冰雪水恣意飲之,約二升許,痛緩渴止;次以舟車丸、通經散,前後五、六服,下數十行,食大進;仍以桂苓甘露散、六一散、柴胡飲子等調之,半月獲安。

又一婦人,臨產,召村嫗數人侍焉。先產一臂出,嫗不測輕重拽之,臂為之斷,子死于腹。

其母面青身冷,汗不絕,時微喘。嗚呼!病家甘于死。忽有人曰:張戴人有奇見,試問之。戴人曰:命在須臾,鍼藥無及。急取秤鉤,續以壯繩,以膏塗其鉤,令其母分兩足向外偃坐,左、右各一人腳上立足;次以鉤其死胎,命一壯力婦,倒身拽出死胎,下敗血五、七升,其母昏困不省;待少頃,以冰水灌之,漸咽二口,大醒食進;次日四物湯調血,數日方愈。戴人常曰:產後無他事,因侍嫗非其人,轉為害耳。

懷恐脅痛一百七

[编辑]

洛陽孫伯英,因誣獄,妻子被繫,逃于故人,是夜覺胃脅痛,託故人求藥。故人曰:有名醫張戴人適在焉,當與公同往。時戴人宿酒未醒,強呼之。故人曰:吾有一親人,病,欲求診。戴人隔窗望見伯英曰:此公伏大驚恐。故人曰:何以知之?戴人曰:面青脫色,膽受怖也。後會赦乃出,方告戴人。

背疽一百八

[编辑]

一富家女子,十餘歲,好食紫櫻,每食即二、三斤,歲歲如此,至十餘年。一日潮熱如勞。戴人診其兩手脈,皆洪大而有力。謂之曰:他日必作惡瘡腫毒,熱上攻目,陽盛陰脫之證。其家大怒,不肯服解毒之藥。不一、二年,患一背疽如盤,痛不可忍。其女忽思戴人曾有是言,再三悔過,請戴人。戴人以鍼繞疽暈,刺數百鍼,去血一斗。如此三次,漸漸痛減腫消,微出膿而斂。將作痂時,使服十補內托散,乃痊。終身忌口。然目亦昏,終身無子。

肺癰一百九

[编辑]

舞水一富家有二子,長者年十三歲,幼者十一歲,皆好頓食紫櫻一、二斤,每歲須食半月。後一、二年,幼者發肺癰,長者發肺痿,相繼而死。戴人常嘆曰:人之死者,命耶?天耶?古人有詩:爽口味多終作疾。真格言也。天生百果,所以養人,非欲害人。然富貴之家,失教縱欲,遂至於是。

咽中刺塞一百十

[编辑]

戴人過㶏陽,強家一小兒,約五、六歲,同隊小兒,以蜀黍秸相擊,逆芒倒刺於咽中,數日不下粥藥,腫大發。其家告戴人。戴人命取水,依《道經》中咒水法:以左手屈中指及無名指,作三山印,坐水盞於其上;右手掐印文,是金槍印;腳踏丁字,立望太陽或燈火;取氣一口,吹在淨水盞中。咒曰:

吾取老君東流順,

老君奉敕攝去毒水,

吾託大帝尊,

所到稱吾者,

各各現帝身,

急急如律令。

攝念七遍,吹在盞中,虛攪卓三次為定。其兒咽水下咽,曰:我可也。三、五日腫散,乃知法亦有不可侮者。

誤吞物咽中一百十一

[编辑]

一小兒誤吞一錢,在咽中不下。諸醫皆不能取,亦不能下。乃命戴人。戴人熟思之,忽得一策:以淨白表紙,令卷實如箸,以刀縱橫亂割其端,作之狀;又別取一箸,縛鍼鉤於其端,令不可脫,先下咽中,輕提輕抑,一探之,覺鉤入於錢竅;然後以紙卷納之咽中,與鉤尖相抵,覺鉤尖入紙卷之端,不礙肌肉,提之而出。

腸下血一百十二

[编辑]

棠谿欒彥剛,病下血。醫者以藥下之,默默而死。其子企,見戴人而問之曰:吾父之死,竟無人知是何證?戴人曰:病銼其心也。心主行血,故被銼則血不禁,若血溫身熱者死。火數七,死必七日,治不當下,若下之,不滿數。企曰:四日死,何謂病銼心?戴人曰:智不足而強謀,力不足而強與,心安得不銼也?欒初與邢爭屋不勝,遂得此病。企由是大服,拜而學醫。

水腫睾丸一百十三

[编辑]

霍秀才之子,年十二歲,睾丸一旁腫。

見之曰:此因驚恐得之。驚之為病,上行則為嘔血,下則腎傷而為水腫。以琥珀通經散,一瀉而消散。

伏驚一百十四

[编辑]

上渠卜家一男子,年二十八歲,病身弱,四肢無力,面色蒼黃,左脅下體側,上下如臂狀,每發則痛無時,食不減,大便如常,小便微黃,已二、三載矣。諸醫計窮,求戴人治之。視其部分,乃足厥陰肝經,兼足少陽膽經也。張曰:甲膽乙肝故青。其黃者,脾也。

診膽脈小,此因驚也。驚則膽受邪,腹中當有驚涎綠水。病患曰:昔曾屯軍被火,自是而疾。

戴人夜以舟車百五十丸,濬川散四、五錢,加生姜自然汁,平旦果下綠水四、五行。或問大加生姜何也?答曰:辛能伐木也。下後覺微痛,令再下之,比前藥減三之一,又下綠水三、四行。

痛止思食,反有力。戴人謂卜曰:汝妻亦當病。卜曰:太醫未見吾妻,何以知之?曰:爾感此驚幾年矣?卜省曰:當被火時,我正在草堂中熟寐,人驚喚,我睡中驚不能言,火已塞門,我父拽出我火中,今五年矣。張曰:汝膽伏火驚,甲乙乘脾土,是少陽相火乘脾,脾中有熱,故能食而殺穀。熱雖能化穀,其精氣不完,汝必無子。蓋敗經反損婦人,汝妻必手足熱,四肢無力,經血不時。卜曰:吾妻實如此,亦已五年矣。他日,門人因觀《內經》,言先瀉所不勝,次瀉所勝之論,其法何如,以問張。張曰:且如膽木乘胃土,此土不勝木也。不勝之氣,尋救于子,己土能生庚金。庚為大腸,味辛者為金,故大加生姜使伐木。然先不開脾,土無由行也。遂用舟車丸,先通其閉塞之路,是先瀉其所不勝;後用姜汁調浚川散大下之,次瀉其所勝也。大抵陽乾剋陽乾,腑剋腑,髒剋臟。

外傷形

[编辑]

孕作病治一百十五

[编辑]

一婦人,年四十餘得孕。自以為年衰多病,故疾復作,以告醫氏。醫者不察,加燔鍼於臍兩旁,又以毒藥攻磨。轉轉腹痛,食減形羸,已在床枕。來問戴人。戴人診其脈曰:六脈皆平,惟右尺脈洪大有力,此孕脈也,兼擇食,為孕無疑。左右皆笑之。不數月,生一女子,兩目下各有燔鍼痕,幾喪其明。凡治病婦,當先問娠,不可倉卒矣。

杖瘡一百十六

[编辑]

戴人出遊,道經故息城,見一男子被杖,瘡痛發,毒瓦斯入里,驚涎堵塞,牙禁不開,粥藥不下,前後月餘,百治無功,甘分於死。戴人先以三聖散,吐青蒼驚涎,約半大缶;次以利膈丸百餘粒,下臭惡燥糞,又一大缶;復煎通聖散數錢,熱服之;更以酸辣蔥醋湯,發其汗。斯須汗吐交出,其人活矣。此法可以救冤。

落馬發狂一百十七

[编辑]

一男子落馬發狂,起則目瞪,狂言不識親疏,棄衣而走,罵言涌出,氣力加倍,三、五人不能執縛。燒符作醮,問鬼跳巫,殊不知顧;丹砂、牛黃、犀、珠、腦、麝,資財散去,室中蕭然。不遠二百里,而求戴人一往。戴人以車輪埋之地中,約高二丈許,上安之中等車輪,其輞上鑿一穴,如作盆之狀,縛狂病患於其上,使之伏臥,以軟襯之,令一大人於下,坐機一枚,以捧攪之,轉千百遭。病患吐出青黃涎沫一、二斗許。繞車輪數匝,其病患曰:我不能任,可解我下。從其言而解之。索涼水,與之,冰水飲數升,狂方罷矣。

太陽脛腫一百十八

[编辑]

麻先生兄村行為犬所齧,舁至家,脛腫如罐,堅若鐵石,毒瓦斯入里,嘔不下食,頭痛而重,往問戴人。女僮曰:痛隨利減。以檳榔丸下之,見兩行不瘥。適戴人自舞陽回,謂麻曰:脛腫如此,足之二陰三陽可行乎?麻曰:俱不可行。如是,何不大下之?乃命夜臨臥服舟車丸百五十粒,通經散三、四錢。比至夜半,去十四行,腫立消,作胡桃紋,反細於不傷之脛。戴人曰:慎勿貼膏紙,當令毒瓦斯出,流膿血水常行。又一日,戴人恐毒瓦斯未盡,又服舟車丸百餘粒,浚川散三四錢,見六行。病患曰,十四行易當,六行反難,何也?戴人曰:病盛則勝藥,病衰則不勝其藥也。六日其膿水盡。戴人曰:膿水行時不畏風,盡後畏風也。乃以愈風餅子,日三服之。又二日,方與生肌散,一敷之而成痂。嗚呼!用藥有多寡,使差別相懸,向使不見戴人,則利減之言非也。以此知知醫已難,用醫尤難。

足閃肭痛一百十九

[编辑]

谷陽鎮酒監張仲溫,謁一廟,觀匠者砌露臺,高四尺許,因登之,下台,或肭一足,外踝腫起,熱痛如火。一醫欲以鍼刺腫出血。戴人急止之曰:肭已痛矣,更加鍼,二痛俱作,何以忍也?乃與神丸八、九十丸,下二十餘行。禁食熱物。夜半腫處發癢,痛止行步如常。戴人曰:吾之此法,十治十愈,不誑後人。

膝肭跛行一百二十

[编辑]

葛塚馮家一小兒,七、八歲,膝被肭跛行,行則痛數日矣。聞戴人不醫,令人問之。戴人曰:小病耳,教來。是夜以舟車丸、通經散,溫酒調而下之。夜半涌泄齊行,上吐一碗,下泄半缶。既上床,其小兒謂母曰:膝臏癢,不可往來。日使服烏金丸,壯其筋骨。一月

杖瘡入水一百二十一

[编辑]

小渠袁三,因強盜入家,傷其兩外,作瘡數年不已,膿血常涓涓然,但飲冷則瘡間冷水浸淫而出,延為濕瘡,來求治于戴人。曰:爾中焦當有綠水二、三升,涎數掬。袁曰:何也?戴人曰:當被盜時,感驚氣入腹,驚則傷足少陽經也,兼兩外皆少陽之部,此膽之甲木受邪,甲木色青,當有綠水。少陽在中焦如漚,既伏驚涎在中焦,飲冷水,咽為驚涎所阻,水隨經而旁入瘡中,故飲水則瘡中水出。

乃上湧寒痰,汗如流水;次下綠水,果二、三升,一夕而痂干,真可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