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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衍義補/卷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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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儀之節(中)

《禮運》:孔子曰:「夫禮,先王以承天之道,以治人之情,故失之者死、得之者生,《詩》曰:『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方愨曰:「禮本乎天之道,故先王制禮所以承乎天之道;禮出乎人之情,故先王制禮還以治人之情。人之所欲莫甚於生,所惡莫甚於死,禮之得失遂有死生之道,此其所以為急歟?」

臣按:《禮運》此言因言偃問「禮如此乎急」而孔子答之如此,以見禮之為禮,上以承天道、下以治人情,其得失為人生死所係,人而無禮乃不如鼠之有體,此其雖生不如死也。嗚呼,人之所急孰有過於死生哉?禮之所係如此,其急可知也。

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以黍加諸燒石之上)捭豚(擘析豚肉燒食之),汙尊(掘地為汙坎以盛水)而殽飲(以手掬水而飲),蕢桴(摶土塊為鼓椎)而土鼓(築土為鼓),猶若可以致其敬於鬼神。

鄭玄曰:「言其物雖質,略有齊敬之心,則可以薦羞於鬼神,鬼神饗德不饗味也。」

臣按:人之生也先有飲食,飲食之初乃禮之所由起也。其初未有釜甑、刀匕以及罍爵、鼓樂之類所食用也,以是而用以致敬鬼神也,亦以是是以彌文之世恒思太古之初,凡有制作恒寓質樸之意於繁文之中,稍存古人制禮之初意。

是故禮者,君之大柄也,所以別嫌明微、儐(接賓以禮曰儐)鬼神、考制度、別仁義,所以治政安君也。故政不正則君位危,君位危則大臣倍(違上行私)、小臣竊(盜也),刑肅(峻急)而俗敝(敗也)則法無常,法無常而禮無列(上下之私),禮無列則士不事(不修職也)也。刑肅而俗敝則民弗歸也,是謂疵國。

吳澂曰:「別謂剖判之,嫌謂似同而不同者,明謂著察之,微謂可見而難見者。凡祀祭享,皆儐鬼神也。布帛長短以刀裁之曰制,以尺量之曰度。制度不定以禮稽考之,仁義所施輕重不一以禮辨別之。君之執禮以為柄者,決人事於顯,感鬼神於幽,粗而考長短、廣狹之器數,精而別親疏、尊卑之等殺,並須用禮。禮所以治其國之政使不亂,安其君之位使不危也,以下遂言君危政亂之禍。禮可以正天下國家,政不正謂為政不以禮也,政不正之所致有二,一則君位危,二則法無常。君位危則失其尊,高下無忌憚則大臣為奸、小臣為盜,君務嚴刑勝之而上下睽乖,習俗敝壞矣。法無常謂渝其律令,下無遵守,而天秩之儀亦紊其次矣。士之所事者禮也,有國而無禮則士無所服習矣;民之所歸者德也,有刑而無德則民無所懷向矣,此疵病之國也。

臣按:禮為人君操持之大柄,所以治天下之政,所以安一人之尊,皆由是也。後世人君皆知以政為治,而不知本之禮以為政,失其本矣。雖然,蓋亦日用而不自知耳,向也不知而暗用之,今既知之,盍反其本而明明執之以持世乎?

故禮達而分定,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

臣按:昔人有言,天下之勢莫患乎上下無以相別而分守無以相安也。若夫主勢一定而君德既孚,天下之民方且遵名守教,相從於畏愛則象之中,甘心於服役事養之際,求其為自安自適之不暇,安有欺背替陵之事哉?故曰禮達而分定,則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好生惡死,人心之所同,然聖人有禮以率天下,能使所欲有甚於生、所惡有甚於死,大哉,禮乎!其功用之大有如此者。禮教既達,非但其分之定,亦使其心之安也。

故聖人之所以治人七情,修十義。講信修睦,尚慈讓去爭奪,舍禮何以治之?

臣按:《禮運》此章上文有曰「何謂七情?喜、怒、哀、懼、愛、惡、欲。何謂人義?父慈、子孝、兄良、弟弟、夫義、婦聽、長惠、幼順、君仁、臣忠。十者謂之人義,講信修睦謂之人利,爭奪相殺謂之人患」,而繼之以此以見禮之為禮,乃聖人治情修義之本,興利除患之具,人君未有舍此而能為治者也。

故禮義也者,人之大端也。所以講信修睦而固人肌膚之會、筋骸之束也,所以養生送死事鬼神之大端也,所以達天道、順人情之大竇(孔穴)也,故惟聖人為知禮之不可以已也,故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

陳澔曰:「肌膚之總會、筋骸之聯束非不固也,然無禮以維飭之則惰慢傾側之容見矣,故必禮以固之也。竇,孔穴之可出入者,由於禮義則通達,不由禮義則窒塞,故以竇譬之。聖人之能達天道、順人情者以其知禮之不可以已也,彼敗國之君、喪家之主、亡身之夫皆先去其禮之故也。」

臣按:禮必有義,禮而不合於義則為非禮之禮,故古人言禮必兼義言之,蓋以人之為人,有禮則生,無禮則死,有禮則安,無禮則危,而其所以為人者其大端在禮之義而已。有此禮義,則外焉而信實以講、和睦以修而與人也誠,內焉而肌膚有所會、筋骸有所束而在己也固,明焉而養生送死,幽焉而郊天享廟,此其大端緒也;上焉而通達天道,下焉而和順人情,此其大竇穴也。是禮也人人由之而不人人知之,唯聖人則知此禮為人大端、為人大竇,雖欲已之而不可以已也,於不可已而已之則國必壞、家必喪、人必亡。

故禮也者義之實也,協諸義而協,則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也。張載曰:「人情所安即禮也,故禮所以由義起。」

臣按:禮之為禮皆義之所當為者也,義不當為則禮不可行,則是禮之用皆是義之實也。古昔聖人所制之禮皆是合為之事,苟有事焉,考之先王雖未為之禮,然以之協合於義而於義無所悖,則是當為之事也,吾則以義起之而為之節文儀則焉,是亦聖人之所許也。

先王能修禮以達義,體信以達順,故此順之實也。

吳澂曰:「大順之應如此,亦無他故而使之然,蓋由古先聖王能修治其禮而達之於禮之義以教天下之人,體實理於心而達之於一身之順,充而為家國天下之順故也。」

臣按:《禮運》於篇終論禮之義而至於體信、達順,蓋言禮之極功也。論禮之功用而至於此,蓋不可復加矣,然而反推其本固在於修禮,而禮之所以修者則又在乎敬而已矣。

《禮器》曰:先王之立禮也有本、有文,忠信禮之本也,義理禮之文也。無本不立,無文不行。

臣按:發己自盡為忠,循物無違為信,以之為禮之本固矣。若夫義者合宜之謂,理者有條理之謂,苟儀文度數之間、登降上下之際不合於宜而無條理焉,則亦不文矣,此禮所以貴乎有本、有文。無忠信則禮不能立,無義理則禮不可行。

孔子曰:「禮不可不省也,禮不同、不豐、不殺,此之謂也,蓋言稱也。」

是故先王之制禮也,不可多也,不可寡也,唯其稱也。是故君子太牢而祭謂之禮,匹士太牢而祭謂之攘;管仲鏤簋(簋有雕鏤之飾)朱紘(冕係)、山節藻棁,君子以為濫矣;晏平仲祀其先人,豚肩不揜豆,浣衣濯冠以朝,君子以為隘矣。

臣按:禮之等不同而各有當然之則,過於豐則逾,降而殺則不及,一惟稱而已矣。是以天子太牢而祭,稱也,則謂之禮;匹士太牢而祭,不稱也,則謂之攘焉。攘者,非其有而取也。管仲之濫,豐而不稱者也;晏平仲之隘,殺而不稱者也。先王之制禮,或稱其內,或稱其外,寡者不可多,多者不可寡,一惟歸之於稱。君子之行禮者,其可不之省察而妄有所去取加損哉?

是故君子之行禮也不可不慎也,眾之紀也,紀散而眾亂。

臣按:禮所以防範人心,綱維世變,如綱之有紀然,紀散則綱之目無所維,禮散則人之心無所守。前篇言壞國、喪家、亡人必先去其禮者,此也。

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君子謂之不成人,設之不當猶不備也。禮有大有小、有顯有微,大者不可損、小者不可益,顯者不可揜、微者不可大也。

陳澔曰:「體,人身也。先王經制大備,如人身體之全具矣,若行禮者設施或有不當,亦與不備同也。大者損之、小者益之,揜其顯、著其微,是不當也。

臣按:禮之在天也有自然之節文,其在人也有當然之儀則,故先王制之以為度數亦有一定之理,如人身之有四肢、百體,在上者不可移之下,在外者不可納之內,左不可遷之右,大不可減為小,禮之為禮亦若是而已矣。故曰禮也者猶體也,體不備謂之不成人。

故經禮三百、曲禮三千,其致一也,未有入室而不由戶者。

朱熹曰:「禮儀三百,便是《儀禮》中士冠、諸侯冠、天子冠禮之類,此是大節有三百條,如始加、再加、三加,又如坐如屍、立如齊之類,皆是其中小目。」

臣按:經禮謂禮之經常者,如冠、昏、喪、祭、朝聘、會同之類;曲禮謂禮之委曲者,如進退、升降、俯仰、揖遜之類。禮雖有三千、三百之多,求其極致一而已矣。一者何?敬是也。入室必由戶,行禮必由敬,未有入室而不由戶者,豈有行禮而不由敬者乎?

禮也者反本、修古,不忘其初者也。

臣按:本謂人心之初,古謂禮制之初。禮之行也必反其本,求之於人心本然之初,不可任情而直行,必修其古、考夫先王制作之始,不可率意而妄為。反思其本,修舉夫古,則是不忘其初矣。

君子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苟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虛道,是以得其人之為貴也。」

臣按:味有五而甘者其自然之味也,色有五而白者其自然之質也。甘則可以受五味之和,白則可以受五色之采,人之有是忠信猶味之甘、色之白也,有是忠信之質而後可以學禮。忠信者何?誠實之理也。人無誠實則虛偽矣,禮其可以虛偽為乎?是以人之欲行禮者必以誠實為主,而人君之任人以行禮亦必用誠實之人也。

《郊特牲》曰:禮之所尊,尊其義也。失其義,陳其數,祝史之事也。故其數可陳也,其義難知也。知其義而敬守之,天子之所以治天下也。

朱熹曰:「此蓋秦火之前典籍備具之時之語,固為至論,然非得其數,則其義亦不可得而知矣。況今亡逸之餘,數之存者不能什一,則尤不可以為祝史之事而忽之也。」

臣按:禮有數有義,數其事物之粗者,義則其精微之理也。先王盛時,儀文具備,而凡一時掌文書、司讚祝之人莫不知其登降灌奠之節、俎豆牲醴之數,特於禮之所以然與其所當然者有所不知耳。自秦廢禮之後,漢興不能復古,凡三代之儀文、器數一切掃地,所幸者經典尚存,古昔先王制作之義猶見於簡冊之中耳。是以秦以前數易陳而義則難知,漢以後義猶可以討論而數則有不能以盡考者矣。雖然,後有作者之聖能本吾心之敬而酌以先王之義,凡儀文有所闕略一皆以義起之,因時制宜以為一代之禮而不徒事乎政治、刑罰之末,本乎禮以治躬,主乎敬以行禮,而又立為定制以貽子孫,使之世守而不替,其於三代之治殆庶矣乎。

《經解》曰:禮之於正國也,猶衡之於輕重也、繩墨之於曲直也、規矩之於方圜也,故衡誠縣(音玄)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圜,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奸詐。

臣按:《經解》此言則知禮之為禮,非獨以之辨上下、定民誌,亦可用之以察人情、審事理。於凡天下之人情、事理,或輕或重、或曲或直,或方而常、或圜而變,一以禮而正之,莫不各因其自然而得其所以然,而格之以當然之道,雖有奸欺詐偽之術,無所施矣。

是故隆禮、由禮謂之有方之士,不隆禮、不由禮謂之無方之民,敬讓之道也。故以奉宗廟則敬,以入朝廷則貴賤有位,以處室家則父子親、兄弟和,以處鄉里則長幼有序。孔子曰:「安上治民莫善於禮。」此之謂也。

吳澂曰:「隆者其崇重之心,由者其踐行之跡。方猶法也。禮者,敬讓之道也。人皆隆禮、由禮,則凡奉宗廟者皆敬先,入朝廷者皆敬貴,處室家者皆讓父兄,處鄉里者皆讓長老。敬讓之道達於宗廟、朝廷、室家、鄉里,故上為下之所敬讓而居上者不危,不危則安矣;民知君之當敬讓而為民者不亂,不亂則治矣。其安其治皆由禮而然,故曰莫善於禮,記者推言禮之功用而引孔子之言以結之也。」

臣按:吳澂之言備矣。

故朝覲之禮所以明君臣之義也,聘問之禮所以使諸侯相尊敬也,喪祭之禮所以明臣子之恩也,鄉飲酒之禮所以明長幼之序也,昏姻之禮所以明男女之別也。

臣按:古昔聖王之為治不必拘拘於禁令、刑罰,一惟以禮明之,上而朝廷、外而侯國、下而里閭族黨,莫不制為當行之禮,以明其當行之道,使之知所以慕向而興起也。

夫禮,禁亂之所由生,猶坊止水之所自來也,故以舊坊為無所用而壞之者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所用而去之者必有亂患。

臣按:《坊記》有曰「禮者因人情而為之節文以為民坊者也」,先王制為此禮,莫不各有所本,亦莫不各有所用、有以舉之,莫敢廢也。是何也?創業垂統之君燭理既明,涉世既深,所以制為一代之制者,灼知其源之所自來,而逆料其流之所必至,不徒然也為之。後者不推究其本末、輕重,有所更革焉不可也,況又去之乎?禮經壞坊之譬切矣。坊以障水,非一日所能成也。成之甚難而壞之甚易,幸而時之旱無水患也,率意壞之,一旦秋雨時至,壞山陵、衝城郭、蕩廬舍,倉卒欲為之坊,得乎?繼世之君輕去祖宗之禮法者,何以異此。

故昏姻之禮廢則夫婦之道苦而淫辟之罪多矣,鄉飲酒之禮廢則長幼之序失而爭鬥之獄繁矣,喪祭之禮廢則臣子之恩薄而倍死忘生者眾矣,聘覲之禮廢則君臣之位失、諸侯之行惡而倍畔侵陵之敗起矣。故禮之教化也微,其止邪也於未形,使人日徙善遠罪而不自知也,是以先王隆之也。《易》曰:「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繆以千里。」此之謂也。

臣按:所引《易》文今《易》無之,蓋逸文也。所謂君子慎始一言,誠萬世人君為治之要焉。夫天下之事莫不有所始,其所始也皆起於細微眇末之間,故聖人制禮以為慎始之具。因人有男女之欲而易至於淫辟也,故於其匹配之始而制為昏姻之禮;因人有飲食之欲而易至於爭鬥也,故於其會合之始而制為鄉飲之禮;以至喪祭、朝覲之初,莫不皆為之禮,使不至於恩薄而敗起,則是止邪於未形而使民日遷徙於善、遠離夫罪有不知其所以然者矣。苟不於其始而慎之,則其差也始於毫厘之間,而其終也得失成敗之分乃有至於千里之遙焉。嗚呼,君子之作事也其可不慎於始乎?欲慎其始,舍禮不可也,先王所以隆重之有由然矣。

《哀公問》:孔子曰:「民之所由生,禮為大。非禮無以節事天地之神也,非禮無以辨君臣、上下、長幼之位也,非禮無以別男女、父子、兄弟之親、昏姻疏數之交也,君子以此之為尊敬然。」

臣按:民之所由生者,以禮為大,則失此禮民有不得其死者矣。君子以之為尊敬如此,夫豈徒然哉?後世乃以法持世而棄禮,蓋不知其民之所由生者,其大在此也。

《仲尼燕居》:子曰:「禮乎禮,夫禮所以制中也。」

吳澂曰:「中者,無過不及制者裁也。子貢見夫子言師、商之過、不及,遂問夫子何以得為過、不及之中,而夫子答以禮也。蓋禮有節,以禮裁制之使中其節,則無過亦無不及矣。先雲禮乎者設為問辭,後雲禮者設為答辭也。」

臣按:理之出於人心,事之行於天下,莫不各有天然自有之正道、當然得宜之定則,然人稟賦各殊而其學力有至有不至,是以事之行者不能一一皆合於人心而中夫天理也。何則?人之生也,剛克者多失之太過,柔克者多失之不及,剛者則過於剛而不足於柔,柔者則過於柔而不足於剛,是以其行事也寬則失於太縱而無制,猛則失於太苛而無恩,或優容於此而操切於彼,或慢令於前而致期於後,不失之有餘則失於不足。是何也?無禮以為之裁制也。用禮以裁制,天下之事如布帛之刀尺、如梓匠之斧斤,相體以為之衣,隨材以制其用,不使其有餘亦不使其不足,既無太過亦無不及。

子曰:「禮者何也?即事之治也。君子有其事必有其治,治國而無禮,譬猶瞽之無相與,倀倀乎其何之?譬如終夜有求於幽室之中,非燭何見?若無禮,則手足無所錯,耳目無所加,進退揖讓無所制。是故以之居處,長幼失其別,閨門三族失其和,朝廷官爵失其序,田獵戎事失其策,軍旅武功失其制,宮室失其度量,鼎失其象,味失其時,樂失其節,車失其式,鬼神失其饗,喪紀失其哀,辨說失其黨,官失其體,政事失其施,加於身而錯於前,凡眾之動失其宜如此,則無以祖(始也)(合也)於眾也。」

吳澂曰:「治者使之不亂也,即事之治,即其事而治之以禮也。有其事必有其治之之禮,治國而無禮則其事必亂而不能治,如無目之人,無相者前導旁扶則不能有所往,如黑暗之時、在黑暗之地,無燭以照則不能有所見。無禮則手足皆妄動,故曰無所錯耳目;皆妄聽妄視,故曰無所加進退揖讓,無以裁制而使之中節。別即辨也。策謂講武教戰之謀策,制謂全師克敵之法制。」

臣按:《燕居》此章之言可見禮之無乎不在,一日不可以無禮,一事不可以無禮。一言一動、一進一退,與凡天下之大、萬幾之眾,一事之行皆必有所以治之者,所以治之者何?禮而已矣。唐虞三代之君率本此禮以為治,後世人主生死乎節文、儀則之中,而不自知其皆聖人所制之禮,一惟以事視之,殊不知事之所以中節者即禮之所以為禮也。古人創之於前,祖宗述之於後,凡吾今日之所餔啜者皆古人之糟粕,所衣被者皆祖宗之餘裔,若瞽而無相助之人與冥行於昏暗之夜,然而未至於亡者,有此禮以為之治也。然則有志於三代之治者,可不以禮而為之本乎?

《坊記》:子云:「小人貧斯約,富斯驕。約斯盜,驕斯亂。禮者因人之情而為節文,以為民坊者也。」

臣按:《坊記》此章上文有曰「君子之道譬則坊(與防同)與?坊民之所不足者也。大為之坊民猶逾之,故君子禮以坊德、刑以坊淫、命以坊欲」,而繼之以此。坊之義見前《經解》中,所謂君子之道即禮也,國之有禮猶水之有坊,坊以止水因水之勢,禮以坊民因民之情。民之情莫不好富而惡貧、好貴而惡賤,富與貴者必驕,驕必至於為亂,貧與賤者必約,約必至於為盜,此聖人既以禮為之大坊,節其過不及之情,俾其歸於中正之德。化不可入者有刑之法以坊之,使其有所忌憚而不至於淫;心無窮已者有命之理以坊之,使其知所分限而不極其欲。所以然者,無非因人之情而為節文之禮也。

《喪服四制》:凡禮大體體天地、法四時、則陰陽、順人情,故謂之禮。

陳澔曰:「體天地以定尊卑,法四時以為往來,則陰陽以殊吉凶,順人情以為隆殺,先王制禮皆本於此,不獨喪禮為然。」

臣按:先王制禮,其大體雖曰體天地、法四時、則陰陽,而其大歸則在於順人情也。

以上論禮儀之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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