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盦文集 (四部叢刊本)/補編
定盦文集 補編 清 龔自珍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吳氏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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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試安邊綏遠疏 定盦文集補編一
〈臣〉聞前史安邊之略不過羈縻之控制之雖有長駕遠馭
之君乘兵力之盛鑿空開邊一旦不能有則議者紛紛請
弃地或退保九邊已耳非眞能畺其土子其人也 國朝
邊情邊勢與前史異拓地二萬里而不得以爲鑿空臺堡
相望而無九邊之名畺其土子其民以遂將千萬年而無
尺寸可議弃之地所由中外一家與前史迥異也安南路
之策與安北路異天山北路者杜爾伯特土爾扈特綽羅
斯厄魯特和碩特輝特之故地自準部平而衞拉特之遺
民盡矣天山南路則兩和卓木之故地其遺民統以伯克
有阿奇木伯克商伯克分轄之回民之信服吾將帥也未
必如其信服伯克也將帥不得其心則伯克率回民以怨
吾將帥得其心而恩太勝則伯克率回民以輕吾將帥所
由與北路異也今欲合南路北路而胥安之果何如曰以
邊安邊以邊安邊何如曰常則不仰饟于内地十七省變
則不仰兵于東三省何以能之曰足食足兵足之之道何
如曰開墾則責成南路訓練則責成北路夫南路至肥饒
也非北路但產靑稞蔬麥者比也河水之支流以十數經
各城流引而入田可以稻征而入倉可以饟可以糈而特
慮夫屯官屯丁之有名無實也是故改屯丁爲土著改戍
卒爲編戶出之行陣散之原野勢便令順撤屯田爲私田
又許上農自占地以萬人耕者授萬夫長以千人耕者受
千夫長回子之貧者役之爲佃富人之役佃也權侔于官
吏回子怙恃此農夫矣且可以奪伯克之權而轉其信服
伯克之心如是數年則糧裕阿克蘇設紅銅局官司鼓鑄
制普兒錢其重六銖禁紅銅毋許入關禁皮貨毋許入關
如是數年則錢裕用物裕又禁內地倡優淫巧不許出關
以厚其風俗則官私一切裕夫錢裕糧裕用物裕官私一
切裕而猶仰給中國之解饟必不然矣如是十年而猶不
能兼顧北路使北路仍仰給內地又不然矣北可制南南
不可制北故漢世三十六城郭皆轄于都護治唐之北庭
亦轄西南而 國朝回疆辦事領隊大臣節制以伊犂將
軍其理一也〈臣〉愚以爲南路有事有調發宜調發及于北
路而止客歲之事調及東三省兵甚非策也夫三省居輿
圖極東北回城居極西南入中國出中國眞二萬里又不
肯使走草地卽走草地走蒙古走烏里雅蘇台亦萬餘里
其爲老師縻餉騷擾州縣伏考史冊未覩此用兵也以爲
用其人乎〈臣〉不敢以爲其人不足用而伊犂將軍標下固
額設洗白兵五百名索倫兵五百名果其有名有實一可
當百則此亦二勍旅矣何不責成伊犂將軍使平日認眞
訓練此二旅使名實相核之爲簡捷乎哉故大功雖吿成
而兵差費至巨萬兵差所過州縣頗虧空夫欲邊之安而
使內地虛耗而不安故曰甚非策也夫常有常之經變有
變之經武之善經也回民見吾之常亦有經變亦有經乃
眞不敢輕吾將帥匪但卡內之各城安而卡外之哈薩克
布魯特愛烏罕那木干安集延以及巴克達山温都斯坦
之人亦懾我之聲靈而環嚮以安匪但萬年有此新畺雖
再拓十數城可也雖有重臣㝛將老于西事之人爲我
皇上陳得失無以易此〈臣〉謹疏
尊命二
夫六經之爯命罕矣獨詩婁爯命皆言妃匹之際帷房之
故者也文王取有莘氏之女姒氏生九男夫婦並聖唯此
神聖克劵靈命命以莫不正詩人莊言之又夷易言之曰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南國之夫人有
不妒忌之德使眾妾以禮進御于君眾妾則微言之又稍
稍感槩而言之曰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曰抱衾
與裯實命不猶此命之無如何而不失爲正命者也乃有
無如何而不受命者矣不受命而卒無如何者矣詩人則
刺之曰乃如之人也襄昏婣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其言
有嫉焉有懣焉抑亦有欷歔焉抑亦似有憾於無如何之
命而卒不敢悍然以怨焉之三詩者可以盡天下萬世妃
匹之際帷房之故之若正若不正漢司馬遷引而申之於
其序外戚也言命者四言之皆累歔善乎遷之能讀三百
篇闡幽微吿萬世也三百篇之世曁遷之世天竺法未東
命之正命之無如何又各有其本因是已緣是已宿生是
已詩人司馬遷惜乎其皆未聞之未聞之而不能不立一
說使正者受不正者亦受無如何者亦受强名之曰命總
人事之千變萬化而强諉之曰命雖不及天竺書要之儒
者之立言覺世而牖民莫善于此莫善于此或問之曰傳
曰發乎情止乎禮義其言何若應之曰子莊言之我姑誕
言之子質言之我姑迂言之夫我也則發于情止于命而
巳矣
乙丙之際塾議三
客問龔自珍曰子之南也奚所覩曰異哉覩書獄者獄如
何曰古之書獄也以獄今之書獄也不以獄微獨南邸抄
之獄獄之衅皆同也始狡不服皆同也比其服皆同也東
西南北男女之口吻神態皆同也獄者之家戸牖牀几器
物之位皆同也吾睹一或釋褐而得令視獄自書獄則府
必駁之府從則司心駁之司從則部必駁之視獄不自書
獄府雖駁司將從司雖駁部將從吾睹二視獄自書獄書
獄者之言將不同曰臣所學之不同曰臣所聰之不同曰
臣所思慮之不同學異術心異藏也或亢或孫或𥳑或縟
或成交章語中律令或不成文章語不中律令曰臣所業
于父兄之弗同部有所考以甄核外上有所察以甄核下
將在是矣今十八行省之挂仕籍者語言文字畢同吾睹
三曰是有書之者其人語科目京官來者曰京秩官未知
外省事宐宜聽我書則唯唯語入貲來者曰女未知仕宦
宜聽我書又唯唯語門蔭來者曰女父兄且攝我又唯唯
尤力持以文學名之官曰女之學術文義�不中當世用
尤宜聽我書又唯唯今天下官之種類盡此數者旣盡驅
而師之矣强之乎曰不旣甘之矣吾睹四左襍書小獄者
必交于州縣左襍畏此人矣州縣之書獄者必交于府州
縣畏此人矣府之書獄者必交于司道府畏此人矣司道
之書獄者必交于督撫司道畏此人矣督撫之上客必納
交于部之吏督撫畏此人矣吾睹五其鄕之籍同亦有師
其敎同亦有弟子其尊師同其約齊号令同十八行省皆
有之豺踞而鴞視蔓引而蠅孳亦有愛憎恩仇其相朋相
攻聲音狀貌同官去弗與遷也吏滿弗與徙也各行省又
大氐同吾睹六狎富久亦自富也狎貴久亦自貴也農夫
織女之出于是乎共之宮室車馬衣服僕妾𬾨吾睹七七
者之暏非憂非劇非酲非瘧非鞭非箠非符非約析四民
而五坿九流而十挾百執事而傎到下上哀哉誰爲之而
壹至此極哉
釋魂魄
有渾言之義有析言之義渾言之人死曰鬼鬼謂之魂魄
析言之魂有知者也魄無知者也質言之猶曰神形矣易
曰精氣爲物此言聖智之魂之情狀曰游魂爲變此言凡
民之魂之情狀詩曰文王在上於昭于天此頌文王之精
氣能不與魄俱死孔子吿子游曰體魄則降此言聖智與
凡民所同者曰知气在上此言聖智所不與民同者凡民
之魂不能上升乎天或東西北南以遊招魂之禮升屋而
號吿曰皋某復必仰而求之上者何也不敢以凡民待其
親也屈原宋玉之詞則求之上求之下求之東西北南夫
亦善知凡民之情狀者也月之生曰明其死曰魄假借之
義也魂有知故禮有招魂楚巫有禮魂魄無知故周禮不
墓祭墨氏薄葬道家者流言以魂屬善以魄屬不善求之
孔墨具無其義小說家言人遇鬼于墟墓然則魂有戀魄
而悲死者矣孰達孰悲吾弗知
辯知覺
嘉慶甲子自珍從嚴江宋先生讀書先生問焉曰伊尹曰
先知知後知先覺覺後覺知與覺何所辯也自珍對曰知
就事而言也覺就心而言也知有形者也覺無形者也知
者人事也覺兼天事言矣知者聖人可與凡民共之覺則
先聖必俟後聖矣堯治厯明時萬世知厯法后稷播五穀
萬世知農此先知之義古無厯法堯何以忽然知之古無
農后稷何以忽然知之此先覺之義子貢曰夫子之文章
可得而聞此先知之義夫子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聞此先
覺之義孔子學文武之道學周禮文武周公爲先知孔子
爲後知此可知者也孔子不恃𣏌而知夏不恃宋而知殷
不乞靈文獻而心通禹湯此不可知者也夫可知者聖人
之知也不可知者聖人之覺也
六經正名
龔自珍曰孔子之未生天下有六經久矣莊周天運篇曰
孔子曰某以六經奸七十君而不用記曰孔子曰入其國
其教可知也有易書詩禮樂春秋之敎孔子所覩易書詩
後世知之矣若夫孔子所見禮卽漢世出于淹中之五十
六篇孔子所謂春秋周室所藏百二十國寶書是也是故
孔子曰述而不作司馬遷曰天下言六萟者折衷于孔子
六經六萟之名由來久遠不可以肊曾益善夫漢劉向之
爲七略也班固仍之造蓺文志序六蓺爲九種有經有傳
有記有羣書傳則坿于經記則坿于經羣書頗關經則坿
于經何謂傳書之有大小夏侯歐陽傳也詩之有齊魯韓
毛傳也春秋之有公羊穀梁左氏鄒夾氏亦傳也何謂記
大小戴氏所錄凡百三十有一篇是也何謂羣書易之有
淮南道訓古五子十八篇羣書之關易者也書之有周書
七十一篇羣書之關書者也春秋之有楚漢春秋太史公
書羣書之關春秋者也然則禮之有周官司馬法羣書之
頗關禮經者也漢二百祀自六蓺而傳記而羣書而諸子
畢出旣大僃微夫劉子政氏之目錄吾其如長夜乎何居
乎後世有七經九經十經十二經十三經十四經之喋喋
也或以傳爲經公羊爲一經穀梁爲一經左氏爲一經審
如是是則韓亦一經齊亦一經魯亦一經毛亦一經可乎
歐陽一經兩夏侯各一經可乎易三家禮分慶戴春秋又
有鄒夾漢世總古今文爲經當十有八何止十三如其可
也則後世名一家說經之言甚衆經當以百數或以記爲
經大小戴二記畢爯經夫大小戴二記古時篇篇單行然
則禮經外當有百三十一經或以羣書爲經周官晩岀劉
歆始�劉向班固灼知其出於晚周先秦之士之掇拾舊
章所爲坿之于禮等之于明堂陰陽而已後世爯爲經是
爲述鐂歆非述孔氏善夫劉子政氏之序六萟爲九種也
有苦心焉斟酌曲盡善焉序六萟矣七十子以來尊論語
而譚孝經小學者又經之戸樞也不敢以論語夷于記夷
于羣書也不以孝經還之記還之羣書也又非傳於是以
三種爲經之貳雖爲經之貳而仍不敢悍然加以經之名
向與固可謂博學明辨愼思之君子者哉詩云自古在昔
先民有作向與固豈非則古昔崇退讓之君子哉後世又
以論語孝經爲經假使論語孝經可名經則向早名之且
曰序八經不曰序六蓺矣仲尼未生先有六經仲尼旣生
自明不作仲尼曷嘗䢦弟子使筆其言以自制一經哉亂
聖人之例淆聖人之名實以爲尊聖怪哉非所聞非所聞
然且以爲未快意於是乎又以子爲經漢有傳記博士無
諸子博士且夫子也者其術或醇或疵其名反高于傳記
傳記也者弟子傳其師記其師之言也諸子也者一師之
自言也傳記猶天子畿內大夫也諸子猶公侯各君其
國各子其民不專事天子者也今出孟子於諸子而夷之
於二戴所記之閒名爲尊之反卑之矣子輿氏之靈其弗
享是矣問子政以論語孝經爲經之貳論語孝經則若是
班乎荅否否孝經者曾子以後支流苗裔之書平易汎濫
無大疵無閎意眇指如置之二戴所錄中與坊記緇衣孔
子閒居曾子天圓比非中庸祭義禮運之倫也本朝立博
士向與固因本朝所尊而尊之非向固尊之也然則劉向
班固之序六萟爲九種也北斗可移南山可隳此弗可動
矣後丗以傳爲經以記爲經以羣書爲經以子爲經猶以
爲未快意則以經之輿儓爲經爾雅是也爾雅者釋詩書
之書所釋又詩書之膚末乃使之與詩書抗是尸祝輿儓
之鬼配食昊天上帝也
六經正名荅問一
問傳記及爾雅之爲經子斥之以其不古也孝經之名古
矣胡斥之荅孝經之名經視他傳記古矣視孔氏之世之
六經則不古曏不云乎仲尼未生巳有六經仲尼之生不
作一經子惑是是惑于元命苞鉤命決而已矣周官之爯
經王莽所加
六經正名荅問二
問張楫以降論爾雅者眾矣以孰爲正荅以宋鄭樵之論
爲正然則雅可廢邪荅否否尙寶史游急就豈不寶雅尙
尊訐愼說文豈不尊雅尙信毛萇詩傳豈不信雅後聖如
起莫之廢也釋訓一篇最冗最誕最僑鄙最不詞如夾漈
言
六經正名荅問三
問六萟之有樂謂聲容不謂竹帛明矣樂記一篇之存周
官大司樂篇之存竇公所獻戴氏所錄其存于天地也不
得謂韶𮑮之存于天地也明矣班氏乃采小戴記之一篇
以當六萟之一何居荅子之言是也而不可以責向與固
也向若曰此樂之見于大略者爾名爲七略則不得不然
名爲萟文志則不得不然
六經正名荅問四
問三禮之名始何時荅姑熹平立石經時夫小戴尊矣抑
王言保傅之篇善矣夏小正視月令古矣曾子十八篇亾
厓略稍稍見大戴又有功焉公冠投壺諸侯遷廟諸侯釁
庿又班氏所爯其文與十七篇相似者也〈十七篇今本漢書譌爲七十篇〉
〈劉攽正之〉則是淹中經之四篇也然而蔡邕不書大戴盧植鄭
元不注大戴用心亦有頗焉
六經正名荅問五
問吾子之言以經還經以記還記以傳還傳以羣書還羣
書以子還子五者正名之功碩矣今天下古書益少如其
寫定于先生之堂六萟九種以誰氏爲配荅曰我其縱言
之周書去其淺誕剔其譌衍寫定十有八篇穆天子傳六
篇百篇書序三代宗彝之詺可讀者十有九篇秦陰一篇
〈此篇本在周書七十一篇之中其目存其文佚予定爲秦昭襄王時書卽今世所傳陰符經也〉桑欽水經
一篇以配二十九篇之尙書左氏春秋〈宜剔去劉歆所竄益〉春秋公
羊傳鄭語一篇及太史公書以配春秋重寫定大戴記〈存十〉
〈之四〉小戴記〈存十之七〉加周髀祘經九章祘經考工記弟子職漢
官舊儀以配禮古經屈原賦二十五篇漢房中歌郊祀哥
鐃哥以配詩許氏說文以配小學是故書之配六詩之配
四春秋之配四禮之配七小學之配一今夫穀梁氏不受
春秋制作大義不得爲春秋配也國語越絕戰國策文章
雖古麗抑古之襍史也亦不以配春秋周官五篇旣不行
于周又未嘗以行于秦漢文章雖閎侈志士之空言也故
不以配禮若夫詩小序不能得詩之最初義往往取賦詩
斷章者之義以爲義豈書序之倫哉故不得爲詩之配竊
又以焦氏易林伏生尙書大傳〈惠棟輯逸〉丗本〈飴孫輯逸〉董仲舒
書之第二十三篇〈盧文弨校本〉周官五篇此五者坿于易書春
秋禮經之尾如坿庸之臣王者雖不得爲配得以其屬籍
通已爲尊之矣盡之矣盡之矣或曰胡不以老子配易以
孟子郇子配論語應之曰經自經子自子傳記可配經子
不可配經雖使曾子漆雕子子思子之書具在亦不以配
論語曏也發其耑矣
說中古文
成帝命劉向領校中五經秘書但中古文之說余所不信
秦燒天下儒書漢因秦宮室不應宮中獨藏尙書一也蕭
何收秦圖籍乃地圖之屬不聞收易與書二也叚使中秘
有尙書何必遣鼂錯往伏生所受廿九篇三也叚使中秘
有尙書不應安國獻孔壁書始知曾多十六篇四也叚使
中秘有尙書以武宣之爲君諸大儒之爲臣百餘年閒無
言之者不應劉向始知校召誥酒誥始知與博士本異文
七百五也此中秘書旣是古文外廷所獻古文遭巫蠱不
立古文亦不亾叚使有之則是燒書者更始之火赤眉之
火而非秦火矣六也中秘旣是古文外廷自博士以汔民
閒應奉爲定本斠若畫一不應聽其古文家今文家紛紛
異家法七也中秘有書應是孔門百篇全經不但舜典九
共之文終西漢世具在而且孔安國之所無者亦在其中
孔壁之文又何足貴今試考其情事然邪不邪八也秦火
後千古儒者獨劉向歆父子見全經而平生不曾於廿九
篇外引用一句表章一事九也亦不傳受一人斯謂空前
斯謂絕後此古文者迹過如埽矣異哉異至於此十也假
使中秘書𡘋無百篇則向作七略當載明是何等篇其不
存者亾於何時其存者又何所受也而皆無原委千古但
聞有中古文之名十一也中秘旣有五經獨易書著其三
經何以蔑聞十二也當帝之時以中書校百兩篇非是予
謂此中古文亦張霸百兩之流亞成帝不知而誤收之或
卽劉歆所自序之言如此託於其父𡘋無此事古文書如
此古文易可知㝖其獨與絕無師承之費易相同而不
與施孟梁邱同也漢書劉向一傳本非班作歆也博而詐
固也侗而愿
葛伯仇餉解
問曰逸書曰葛伯仇餉孟子說之曰湯居亳與葛爲隣葛
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無以共粢盛也湯使亳眾往
爲之耕老弱饋食葛伯率其民要其有酒肉黍稻者奪之
不授者殺之有童子餉殺而奪之葛雖貧葛伯一國之君
安得有殺人奪酒肉事荅曰王者取天下雖曰天與之人
歸之要必有陰謀焉湯居亳與葛爲隣葛伯不祀湯教之
祀遺以粢盛可矣乃使亳眾往爲之耕春耕夏耘秋收乃
囷乃米而藏之廩而後可以祀其於來嵗之祀則豫矣其
於嵗事則已緩亳衆者何闚國者也策爲內應者也老弱
饋者何往來爲閒諜者也葛雖貧土可兼葛伯放而柔彊
隣聖敵旦夕虎視發眾千百入其境屯于其野能無懼乎
懼而未肎以葛降率其民而爭之又不足以御乃姑殺其
閒諜者夫黍稻之箄橐往來兩境陰謀之所槖也其民乃
發而獻之伯仇者何眾詞大之之詞殺者何專詞殺一人
不得言仇仇不得言殺史臣曰葛伯仇餉得事實矣又曰
湯一征自葛載夫葛何辠辠在近後世之陰謀有遠交而
近攻者亦祖湯而已矣
非五行傳
龔自珍曰劉向有大功有大辠功在七略辠在五行傳凡
五行爲灾異五行未嘗失其性也成周宣榭火御廩灾桓
僖庿灾非火不炎上也亾秦三月火火炎上如故平地岀
水水未嘗不潤下也河決瓠子決酸棗乃至堯時褱山而
襄陵水潤下如故關門鐵飛金從革如故桑穀生朝桑穀
非不曲也雨木冰桃李冬華霜不殺艸艸木曲如故
無麥無禾是暘雨不時之應非土不稼穡予紬範箕子
以庶徵配五事不以五行配五事如欲用春秋灾異說
範者宜爲範庶徵傳不得曰五行傳且休徵五咎徵又
五非六也無六沴之義又申五事自五事皇極自皇極五
福六極自五福六極不相配彼加恆陰以足六沴又割皇
極以𢌿五事無棼於是者亦無拙於是者今以五事還五
事以皇極還皇極以五福六極還五福六極而範可徐
徐理矣微但此易自易範自範春秋自春秋易言侌昜
範言五行春秋言灾異以易還易範還範春秋還春秋姑
正其名而易書春秋可徐徐理矣武王箕子周初之史氏
不知後世有儒者古之儒者不聞後世有裨竈梓愼裨竈
梓愼不聞後世有文成五利文成五利不聞王莽王莽不
聞張角張魯五斗米三里霧如改五經以遷就之角魯將
毋經學之大宗也哉
表孤虛
予讀漢百官表至戊己校尉而作曰古用兵之法盡此官
矣戊已之爲德無專治無所不治擊之也無方而善擊天
下之虛戊已以爲治百戰百勝不戰亦勝戊已之名以
孤爲名者也孤不自孤得虛而孤使漢官盡如此匈奴何
足平三十六城郭何足有大宛何足通邪古先聖王使弟
子八嵗入小學學六甲五方之事六甲五方相爲用古也
必有其說宋裴駰不得其說以虛爲孤以孤爲虛予愳疑
誤後世作一表采易緯之義兼術家之術以正漢官之名
與裴駰正相反
甲子旬 虛戌亥 孤在辰已
甲戌旬 虛申酉 孤在寅卯
甲申旬 虛午未 孤在子丑
甲午旬 虛辰巳 孤在戌亥
甲辰旬 虛寅卯 孤在申酉
甲寅旬 虛子丑 孤在午未
闡吿子
龔氏之言性也則宗無善無不善而已矣善惡皆後起者
夫無善也則可以爲桀矣無不善也則可以爲堯矣知堯
之本不異桀郇氏之言起矣知桀之本不異堯孟氏之
辯興矣爲堯矣性不加菀爲桀矣性不加枯爲堯矣性之
桀不亾走爲桀矣性之堯不亾走不加菀不加枯亦不亾
㠯走是故堯與桀互爲主客互相伏也而莫相偏絕古聖
帝明王立五禮制五刑敝敝然欲民之背不善而嚮善攻
劘彼爲不善者耳曾不能攻劘性崇爲善者耳曾不能崇
性治人耳曾不治人之性有功於教耳無功於性進退卑
亢百姓萬邦之醜類曾不能進退卑亢性吿子曰性無善
無不善也又曰性𣏌柳也仁義杯棬也以性爲仁義以𣏌
柳爲杯棬闡之曰浸假而以𣏌柳爲門戸藩杝浸假而以
𣏌柳爲桎拲梏浸假而以𣏌柳爲虎子威俞𣏌柳何知焉
又闡之曰以𣏌柳爲杯棬無救於其爲虎子威俞以𣏌柳
爲威俞無傷乎其爲杯棬𣏌柳又何知焉是故性不可以
名可以勉强名不可似可以形容似也楊雄不能引而申
之乃勉强名之曰善惡混雄也竊言未湮其原盜言者雄
未離其宗吿子知性發端未竟
予年二十七著此篇越十五年年四十二矣始讀天台宗
書喜少作之闇合乎道乃削剔蕪蔓存之自珍自記癸巳
冬
說印
瘁哉自著錄家儲吉金文字以古印爲專門攻之者有二
或曰是小物也不勝錄或曰卽錄錄坿鐘彝之未簡昔者
劉向班固皆曰繆篆所以摹印章也漢書有八而摹印特
居一古官私印之霝茖人手也小學之士以古自華之徒
別爲一門固有說平夫苕泖之士愛古甓關隴之士愛古
瓦善者十四至于魚形獸面之製吉陽富貴之文或岀于
古陶師多致之不足樂也且別爲一門儲印豈不瘉於是
夫第其鈕別其金三品則亦攷制度之一隅也官名不
見于史是亦補古史也人名大㬥白乎史是則思古人之
深情也天官印欲其不史私印欲其史此羽琌之山求古
印之大旨也體或繆篆或省不爲繆篆
論京北可居狀
京師春益早冬益燠客益眾土著益詐吾相北方獨宣化
府承德府之間可以居可以富可以長子孫今夫東南艸
木朮朮然易榮也易高大也易槁也蠹空其中雨漬其外
有園圃者不規久遠不能儲以爲美材宣化承德間少木
木四月始榮其華肥其葉長其材堅得三頃之磽确以種
木三十年而材之棟宇棺槨之利可以專數縣恆寒故腠
理實恆勞故筋骨固食妖服妖玩好妖不至故見聞定居
天下極北仕者賈者不取道不取道無過客矣故家室姻
戚皆舊我
祖我
宗蹕路之所出入承德則 山莊在焉近 宮牆 蹕路
不爲陋子孫如智慧亦可以窺掌故矣東南生齒宻𨚑墓
宻歳歳埋之歳歳掘之故土浮故土多石少宣化承德間
平地皆巨石地氣不氣不故無蚊蚋毒蟲亦無瘟疫
痁疾人畜皆夀如夾山而居山之坳縱可四百丈橫四之
一可以牧牛羊犎牛牧可以代田石炭可以代薪狼狐野
貓之皮可以代蠶子孫如聰慧者宜習蒙古書通喇嘛經
咒習蒙古書通喇嘛經咒可以代東南書記之館教讀之
師吾有丈夫子二如一支回南一支遷北他日魂魄其歆
北乎噫吾少年營東南山居中年仕宦心中溫溫然不忘
東南之山居京師旣不欲久淹天意詗我人事惎我又未
必使我老東南从曼妙之樂也我方圖之矣丁酉十月與
客言志旣送客書示兒子
北路安插議
土爾扈特之歸也自乾隆三十六年後于庫爾喀喇烏蘇
塔爾巴哈台兩處有賜渥巴錫等游牧地如立行省後不
可使與民戸旗戶無區別宐各建一大城居其酋聽出城
外舊有水草處數區仍令安牧歲時酌令入牲畜于布政
司則蠲其例貢一切封爵翎頂如故謹議
蒙古寄爵表序 定盦文集補編二
賽音部之有兩厄魯特猶靑海部之有賀蘭山厄魯特與
額濟納士爾扈特也皆各有爵疆域則統之如古坿庸國
賽音西壤茂有水草其始也皆居推河矣其繼也皆居烏
蘭烏蘇矣今阿刺布坦裔見旂一爵一丹濟蘭裔見爵一
旂一爵皆貝子地皆削推河之爯官書紀載或贅或歧故
考檔宜愼也
靑海志序
靑海在甘肅西甯府邊外唐吐谷渾之分也三十九族奉
佛而好兵會盟之事弗與故文移甚少其地始盡番子有
也三十九族之人盡後徙也瓦刺與蒙古實一而二始元
明閒爲蒙古屬國視蒙古微賤和碩特之得姓博爾吉吉
特氏當是冒貴種未必本姓然弗可攷也今依 欽定世
系表以和碩特之顧寔汗爲首巨細之故咸詮次于下雍
正後顧寔裔亡而和碩特不盡亡存者如千族其事次焉
其徙往以實地者有喀爾喀輝特士爾扈特各部其事又
次焉其關界以鎭海堡爲首其地形以河爲領具如志
烏梁海表序
皇輿極北竟也其人與明阿特同祖喀爾喀四部輕之葢
微種也頗役附北厄魯特噶爾丹不能自通康熙三十六
年漠北平五十四年烏梁海來貢貂有 詔隸札薩克圖
汗部乾隆三十九年始與木蘭之圍 命與烏蘭烏蘇厄
魯特杜爾伯特靑海爲一隊謂之四別隊嗣是進年班矣
其部落以在唐努山者爲大支以牧阿勒坦山牧阿勒坦
淖爾者爲屬國實一種而三國有總管大頭目一員今鉤
考唐努山世系自和羅爾邁以下列於表
漢器文錄序
余嘗攷漢氏雖用徒隸書書一切奏記而宮府崇尙篆學
非兼通倉頡以來眾體不得爲史君后通史書者班謝皆
濡筆以紀夫亦可以知其貴重矣金玉刻辭以視刻碑尤
所特加意也余最錄墨本曰阮氏藏史賓鈃一古文也林
華館鐙一定陶鼎一小篆兼隸書也汪氏藏陵陽𩱛一小
篆文氏藏五斗鋗一錠一小篆秦氏藏魯共王熏盧一小
篆兼隸書李氏藏�公鼎 籀文顔氏藏慮傂尺一小篆
王氏藏雁足鐙一隸書兼小篆予自藏�豆一古文王剛
卯一籒文鴻嘉鼎一一升十四蘥熏盧一小篆兼隸書合
諸家藏大小洗十有五皆小篆兼隸書長白斌良藏嘉量
一小篆兼隸書起高文之世汔乎孝安之朝以二十九物
者發其凡而泉印鏡之簿不僂指焉馣馤丽碩又往往璆
然振其詺辭可續周天府矣
鏡錄序
鏡別爲專門何也其四言在易繇與詩之閒三言至七言
在謠諺之閒體裁尤芳異文章家喜之錄之以貺夫言詩
者也其用韵則不可以周之諧聲求之矣其文字大小篆
與隸書相襍爲體起于秦汔于齊梁閒自藏五諸家墨本
三十有九總四十有四
瓦錄序
漢氏宮殿之名不可得而簿錄也其瓦黝以溫其文字多
哀丽傷心者觀其體皆深習八體六技者之所爲非盡陶
師之爲也夫後漢祠墓之刻碑皆石工書而前漢瓦文乃
兼大小篆嘻可以識炎運之西隆窺劉祚之東替也矣予
所錄五十有五曰長生未央曰長樂未央曰長生無極曰
與天無極曰千秋萬𡻕輿地無極曰億年無疆曰永奉無
疆曰高安萬世曰宗光萬世曰千秋萬𡻕曰金曰千金曰
衞曰�曰便曰蘭池宫當曰椒風嘉祥曰嬰桃轉舍曰都
司空瓦曰上林農官曰甘林曰甘泉上林曰宗正宮當曰
八風夀存當曰有將曰有萬憙曰大廐曰金廐曰宜富貴
當曰平樂宮阿曰漢并天下曰狼干萬延曰永望𦬆芴曰
嵬氏舍曰萬𡻕冡當曰宣靈曰萬石君倉曰六畜蕃息
曰方春蕃萌曰駘蕩萬年曰仁義自成曰延年益夀曰延
夀萬嵗曰萬物咸成曰長毋相忘曰維天降靈延元萬年
天下康寍文之可以目治者九曰鳳形曰飛廉形曰飛鴻
形文曰延年曰三雀形曰朱鳥形曰龜蛇交形曰饕餮形
曰二馬形文曰甲天下曰魚形其諸家箸錄有之而予未
見者三曰衞屯曰揜依中庭曰黄山
徽州府志氏族表序
龔自珍始爲徽州府表氏族也先王以人道序天下故氏
族肈焉我 大淸文物备布山川穆淸瀕海而東置行省
者一十有八其縣一千三百有奇縣之民籍皆億萬民皆
能言所姓而姓以世德家行及勳貴之迹有述者謂之大
自珍所至縣多矣皆諏而記之夫以大姓雄于縣而詘于
府者有之矣以大姓雄于府而詘于一行省者又有之矣
以大姓雄于一行省而詘于總知天下掌故之宗所記聞
者又有之矣曩者家大人知徽日命自珍任徵討文獻之
役徽之大姓則固甲天下粲然散著靡有專紀是故削竹
而爲之表其義迾曰載大宗次子以下不載夫宗法立而
人道备矣次子之子孫官至三品則書不以宗癈貴貴也
其有立言明道名滿天下則書不以宗癈賢賢也自今茲
嘉慶之世推而上之得三十世以上者爲甲族得三十世
者爲乙族得二十世者爲丙族義何所尙尙于恭舊遂箸
錄氏吳氏程氏金氏鮑氏方氏汪氏戴氏曹氏江氏孫
氏畢氏胡氏朱氏巴氏凡十有五族其餘羣姓坿見焉弗
漏弗濫書旣成閱六年嘉慶庚辰之歲則開匧而最錄之
如此若夫齊梁之浮譚江左之虛風侈心膏粱之名詭言
氏族之學朝之失政野之失德作者何師焉
劉禮部庚辰大禮記注長編序
庚辰秋七月 仁宗𧇖皇帝木蘭𤍽河大行問至京師
禮部堂官奔赴𤍽河者二人司員奔赴者滿二人漢一人
留署職大喪檔案者漢一人則禮部主事武進劉君逢祿
實任之起嘉慶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七日軍機大臣受
顧命大臣飛寄留京辦事王大臣信留京王大臣傳知百
官成服汔道光元年三月二十六日奉安 昌陵禮成又
恭載四月初六日常雩 圜邱升配事而全檔子告成
所徵者凡十類一 上諭二 隨旨三題奏本摺四禮部
咨各衙門文移五各衙門咨禮部文移六禮部頒各省
及五十一旗蒙古八十七旗喀爾喀文移七朝鮮國王咨
禮部文移八禮部存記淸漢字檔子九內閣恭擬祭文十
翰林院恭擬祭文而朝鮮國王祭文坿焉敬手勒成六卷
器紀爲禮之極大器爲國家萬事之根本恭讀 遺詔有
之曰書有陟方之文古帝王崩于巡狩葢有之矣則是不
得以爲變禮今所記注皆經常也敬以告儒臣之官書
及後世攷禮儀者乎我 朝 列祖 列宗大慈
大孝大法大守之原至尊至重禮官不能詳也禮官所能
記載蹟焉而已道光二年秋內閣中書仁和龔自珍序
最錄易緯是類謀遺文
易緯最無用獨卦氣法或出于古史氏而緯家傳之何以
疑其出於古史氏曰古者頒時月日之厯與三易之法皆
出于王者掌於史氏故僞爲時月日者有誅焉僞爲卜筮
之書者有誅焉其大原一也春分之日與秋分之日同占
一卦爻又同其吉凶必殊矣冬至之日與夏至之日同占
一卦爻又同其吉凶必殊矣推而至于三百六十六日設
日日遇卦同爻又同其吉凶必日日殊矣是故震兌坎離
之主二十四氣餘六十卦之各主六日八十分日之七此
必古法必古憲令也易緯通卦譣乾元序制記是類謀皆
載此法是類謀最詳故錄一通以爲今筮家言値日者之
祖
最錄尙書攷靈耀遺文
似張衡靈憲之支流尙不及衡密矧揆諸今日所實測者
乎其言天地之距七曜之度恣匈肊而㕦言之殆無一言
之近事實者獨地與星辰四遊之義或者有徵過而錄之
俟司天采擇
最錄春秋元命苞遺文
春秋緯亏七緯中最遇古義矣元命苞尤數與董仲舒何
休相出入凡强三世存三統新周故宋以春秋當興王而
託王亏魯諸大義往往而在雖亦好言五行灾異則漢氏
之恆疾不足砭也凡予錄緯三家用閩趙在翰本
最錄穆天子傳
穆天子傳六卷自弟一至弟四書天子西廵狩之事弟五
弟六書畿内畋遊之事又具書盛姬事
天子自北而西而北凡行一萬三千三百里其征比反史
臣具書日龔自珍謹由日推月得月周天二十又八
龔自珍曰天子西征得羽琌之山東歸蠧書于羽陵畿內
有羽陵何也樂羽琌之遊歸而築羽陵也天子西征得樂
池東歸葬盛姬于樂池畿內有樂池何也樂樂池之遊歸
而築樂池也晉臣郭璞語非是氏頤煊孫氏星衍語皆
非是
此籒文也籒文孰作之宣王朝太史臣籒之所作也非西
周世所行之文也曷爲明之明非古文也孰謂爲古文晉
臣荀朂以爲古文也元明絜書家因以爲古文也古文簡
籒文繁古文但有象形指事籒文𤰇矣晉臣不知其異
六卷文闕不具何也荀朂云汲郡收藏不謹是其故也自
珍曰今闕文有二種有闕甚多不知若干名者事更端也
寫書者宜書之曰闕有闕一二名者事無更端則食也寫
書者宜爲方空於行間不言闕今寫定本弟一卷第一行
先書闕乃書飮天子蠲山之上是其例也如此庶讀者瞭
其事起訖矣
由闕故知有逸文可摭拾與可曩者刺取羣書補食字
頤煊孫星衍兩家善矣龔自珍取列子周穆王篇事抱朴
子君子化猿鶴小人化蟲沙事羣書中帝臺事壇山刻石
事應語之鏡事定爲此傳逸文爲摭逸一篇坿卷尾
晉書束晳傳曰此書本五卷末卷乃襍書十九卷之一孫
星衍曰尋其文義相屬應㱕此傳束晳傳別出之者非也
龔自珍曰孫說是也
今所據有元劉氏庭榦本明呉氏琯本何氏鏜本邵氏蘉
古本汪氏明際本吳山華陰雨道藏本 國朝氏頤煊
本孫氏星衍本氏孫氏爲善
龔自珍曰古者神君高后所以享帝者之樂左史之所莊
記周史之最古者後王德薄神人遠之天地旣漓山川衰
濁神物徂謝下逮草木不孕金玉郯子之言曰不能紀遠
乃紀於近重以史降爲儒耳剽目誦不如剡子驚而削之
使天靈迹惚怳夷于稗家尙不得嫓國語不亦儉乎
最錄列子
列子八卷晉張湛注明嘉靖中吳郡顧春依宋景定改元
龔自萬本重刻者自珍曰列與莊異趣莊子知生之無足
樂而未有術以勝生死也乃曰死若休何容易哉列子知
内觀矣莊子欲陶鑄堯舜而託言神人列子知西方有聖
人矣其曰以耳視以目聽曰視聽不以耳目於聖人六根
互用之法六識之相庶近似之皆非莊周所知者求之莊
未可以措手足求之列手有捫而足有藉也莊子見道十
三四列子見道十七八丁大法之未東皆未脫離三界惜
哉
最錄司馬法
予錄書至司馬法深疑焉古有司馬兵法又有穰苴兵法
齊威王合之名曰司馬穰苴兵法此太史公所言司馬法
宏廓深遠合千三代穰苴區區小國行師之法而已又太
史公所言二者合一百五十篇宋邢昺所見也見三卷者
晁氏也見一卷者陳氏也實止一卷爲書五篇則今四庫
本及一切本是也其言孫吳之輿臺尙不如尉繚子所謂
宏廓深遠者安在疑者一自馬融以降引之者數十家悉
不在五篇中疑者二佚書乃至百四十有五疑者三存者
是司馬法則佚者是穰苴法矣齊威王合之之後何人又
從而分之使之蕩析也疑者四馬融以下羣書所引頗有
三代兵法及井田出賦之法是佚書賢于存書遠矣是穰
苴法賢于司馬法遠矣疑者五邢陳晁三君之生不甚先
後所見縣殊疑者六道光壬辰閏九月寫司馬法竟并質
六疑
聞蘇州黃氏有宋刻本司馬法不知幾卷惜未見 邢昺
親見司馬法百五十篇出論語義疏
最錄急就
急就三十二章章六十三字依王伯厚寫本伯厚所偁碑
本作某某者頗疑之趙孟頫嘗臨皇𧰼矣墨蹟貯 大內
乾隆初 詔刻石嵌於西苑之閱古樓者是也予家有
拓本以校伯厚語知其不然豈趙臨皇𧰼而偏㫄實不從
之邪抑皇𧰼有二碑邪弟三十一章最舛亂難讀各本皆
然予以肊正之合作者分別部居之意且以地名爲殿庶
伯厚所言前章末句與後章起句相躡者
最錄中論
徐幹中論論儒者之蔽旣見要害擊而中之七十子殁不
數數遇斯言異哉吾乃遇之於漢與魏之交也爰依何鏜
本寫定甚完具自珍曰漢初元于孝武能成一家之言者
甚眾昭宣以降書不逮古下汔魏世合而論之譬適于野
焉或千里鼠壤不逢可材則楊雄法言荀悅申鑑是也平
蕪生之灌木叢之剔而薙之乃覿瑤草拾而佩之如桓
寛鹽銕論劉向說苑王符潛夫論是也若乃傾匡量芝到
槖載大藥其徐氏中論邪
最錄歸心篇
歸心篇一千九百四十二字顔之推家訓二十篇之弟十
五也高安朱軾本十九篇此篇見廢予依宛平黃叔琳同
縣盧文弨兩本參校付寫夫說法人者立宗立因立喻道
大原覺羣聾華雨自天天樂墮空斯比丘之躅非居士之
宗居士者詞氣夷易略說法要引人易入也而不入于窔
在家爲家訓在教爲始教以儒者多樂之
最錄神不滅論
神不滅者敢問誰氏之言與精氣游魂吾聞之大易於昭
在上又聞之詩魂升魄降又聞之禮儒家者流莫不肄易
莫不肄詩莫不詩禮顧儒者曰神不滅佛之言也吾儒不
然此身存卽存此身滅卽滅則吾壹不知儒之於易於詩
於禮盡若是其莽莽邪盡若是其墨墨邪盡若是其孰視
如無覩邪抑違中之佞邪神不滅論一卷設四難四荅三
千名有奇鄭鮮之撰鮮之不知何代人也此宋槧本楊傑
序蘇州江沅藏其詞旨與顔之推相似必南北朝人也江
沅曰此讀佛書之初階可以種信根亟寫副墨一通自珍
曰此亦讀易詩禮者之所必欲知也亟寫副墨一通人問
遂有弟三本
最錄李白集
龔自珍曰李白集十之五六僞也有唐人僞者有五代十
國人僞者有宋人僞者李陽冰曰當時著述十器其九今
所存者得之他人焉陽冰已爲此言矣韓愈曰惜哉傳於
今泰山一毫𦬆愈已爲此言矣劉全白云李君文集家有
之而無定卷全白貞元時人又爲此言矣蘇軾黃庭堅蕭
士贇皆非無目之士蘇黄皆嘗指某篇爲僞作蕭所指有
七篇善乎三君子之發之耑也宋人各岀其家藏愈出愈
多補綴成今本宋人皆自言之委巷童子不窺見白之眞
以白詩爲易效是故效杜甫韓愈者少效白者多予以道
光戊子夏費再旬日之力用朱墨別眞僞定李白眞詩百
二十二篇於是最錄其指意曰莊屈實二不可以并并之
以爲心自白始儒仙俠實三不可以合合之以爲氣又自
白姑也其斯以爲白之眞原也已次第依明許自昌本
最錄平定羅刹方略
平定羅刹方略四卷無纂修銜名始于康熙二十一年八
月遣副都統郞坦等偵探羅刹情形事終于二十八年內
大臣索額圖立碑與羅刹定地界事羅刹者謂俄羅斯國
之人也俄羅斯以順治時擾黑龍江踞雅克薩尼布潮二
城而有之至是三十年我
聖祖仁皇帝命將克復逐其人首尾七年而定 詔史館
作是書也最𥳑明四庫著錄諸方略獨遺此四庫未見之
也在事之人將軍巴海都統薩布素先往無功且意在久
師卒成大功者都統公彭春䕶軍統領佟寶侍郞薩海也
方略之要薩海督耕彭春佟寶督戰蓋且戰且耕也兵器
以福建所進籐牌爲主領籐牌兵者漢鑾儀使侯林興珠
臺灣投誠授左都督何祐也定界在何處碑二通一在格
爾必齊河一在額爾古納河二河皆黑龍江之上游也郞
坦始之彭春薩海中之索額圖善其後也 仁皇帝諭
曰逐之而已不戮一人如天之仁也又諭曰渠所竊踞距
我發祥之地甚近此逐之之意也
書蘇軾題臨皋亭子帖後
東坡居士睡足飯飽倚於儿上白雲左繞淸江右回重門
洞開林巒齊入當此時若有思而無所思以受萬物之备
元豐四年五月蘇軾臨皋亭之上
龔鞏祚曰夫睡足飯飽者二十五種前方便之二倚於几
上者智者曰合眼不受外光合口不受外風是其義夫左
繞表假右回表空重門言出二邊也重門洞開表中道林
巒齊入表三千具也復次無思表寂有思表炤有思無思
同時表寂炤雙現前萬物备表三千具也何謂受受亦不
受不受亦不受非受非不受亦不受亦受亦不受亦不受
如是之人則能受萬物之备矣當此時也者以無去來今
之一時以具去來今之一時悉檀而說說有此時是故阿
難結集五時教例系一時道光十七年三月書蘇軾題臨
皋亭子帖後
上大學士書 定盦文集補編三
中書龔自珍言自珍少讀秝代史書及 國朝掌故自古
及今法無不改勢無不積事例無不變遷風氣無不移易
所恃者人材必不絕於世而已夫有人必有匈肝有匈肝
則必有耳目有耳目則必有上下百年之見聞有見聞則
必有攷訂同異之事有攷訂同異之事則或匈以爲是匈
以爲非有是非則必有感激奮感激奮而居上位有
其力則所是者依所非者去感激奮而居下位無其力
則探吾之是非而昌昌大言之如此法改胡所弊勢積胡
所重風氣移易胡所懲事例變遷胡所懼中書仕內閣糜
七品之俸于今五年所見所聞匈弗謂是同列八九十輩
安之而中書一人匈弗謂是大廷廣眾苟且安之夢覺獨
居匈弗謂是入東華門坐房昬然安之步出東華門神
明湛然匈弗謂是同列八九十輩疑中書有痼疾弗辨也
然匈弗謂是如銜魚乙以爲茹如藉蝟栗以爲坐細者五
十餘條大者六事茲條上六事願中堂淬厲聰明煥發神
采賜畢觀覽
一中堂宜到閣看本也大學士之充內廷者例不看本伏
攷雍正十年以後內廷之項有五一 御前大臣二軍機
大臣三南書房四上書房五內務府總管是也五項何以
稱内廷內閣爲外廷故也內閣何以反爲外廷雍正後從
內閣分岀軍機處故也大臣帶五頂者除岀南書房上書
房總師𫝊不曰入不常川園居日入常川園居者三
項而已此帶三項之大學士不到閣看本之緣由也幸大
學士不盡帶三項內閣日有大學士一員到漢侍讀上堂
將部本通本各籖呈定迎送如儀中書有關白則上堂無
關白則否此 國初以來百八十年不改而且雍正壬子
以後九十年來莫之有改者也惟中堂到閣侍讀以下賢
否熟悉匈中輔臣掌故亦熟悉匈中內閣爲百僚之長中
書實辦事之官此衞門一日未裁此規矩一日不廢道光
元年大學士六人滿洲伯中堂托中堂協辦長中堂漢則
曹中堂戴中堂協辦孫中堂是年到閣看本者三人托戴
伯是也戴予吿孫大拜協辦爲蔣中堂伯休致長大拜協
辦爲英中堂則道光二年之事曹蔣皆軍機大臣長伊犂
將軍孫兩江總督英內務府總管其日日看本者只托中
堂而已托中堂在嘉慶朝任 御前大臣軍機大臣常川
園居 聖眷隆重至是乃日日看本原屬偏勞一日 召
見乘便口奏內閣只臣一員日日看本部旗事繁必須分
身等語於是乞 旨派漢學士三人輪流看本噫學士職
過硃看本非所掌也此乃第一大關鍵然而一時權宜之
法豈以爲例他日無論某中堂開缺局勢卽全變局勢全
變舊章不難立復設竟從此改例須大學士奏明將漢學
士添此職掌纂入會典並將大學士永遠作爲虛銜之處
入㑹典萬無不奉明文淡然相忘之理所以托中堂此
奏權宜自無妨礙而後來永遠如此并托中堂所不及料
者也孫革職蔣大拜協辦爲汪中堂汪上書房總師傅也
按嘉慶九年 上諭曰南書房上書房行走大臣俱著輪
流入署辦事其上書房總師傅不過旬日一入尤不得
藉口內廷常川園居 聖訓煌煌〈在㑹典第七十四卷〉汪中堂不知
也侍讀不知也汪到任曰滿侍讀探請意指汪赩然曰我
外廷乎乃止是日絕無援甲子年 上諭以明折之者不
但此也前此嘉慶七年六月 上諭曰內閣重地大學士
均應常川看本其在軍機處行走者毎年春夏在圓明園
居多散後勢難赴閣至在城之日機務稍簡朕令其
赴衙門辦事卽應閣部兼到若不在內廷之大學士票擬
綸音是其專責豈可閒曠保寕到京後雖有領侍衞內大
臣朕不令其在園居住嗣後軍機處之大學士朕進城
後諭令到衙門時著先赴內閣再赴部院其不在內廷之
大學士著常川到閣以重綸扉以符體制此諭更明白矣
亦無援引以折之者大官不談掌故小臣不立風節典法
陵夷紀綱穨壞非一日之積可勝痛哉假使汪肯看本則
托汪隔日一到與托原奏所稱只一員到閣之語情事異
與所稱日日到閣之語情事又異夫復何辭惜哉此第二
大關鍵也汪病逝協辦爲今盧中堂英降熱河都統協辦
爲今富中堂兩中堂不但不在三項內廷並不在五項之
列尤宜到閣以重本職而侍讀懲前事不復探請兩中堂
原未諳閣故不知大學士之本職因何而設咎自不在兩
公遂兩相忘此第三大關鍵合署人員舉朝科道亦皆淡
然相忘比之汪中堂到任之年情事又一變而漢學士之
看本局遂不變時人戲語陳學士嵩慶張學士鱗曰兩君
可稱協辦協辦大學士兩君笑應之三十年後後輩絕不
解今日嘲戲語矣盧中堂全銜爲太子少保協辦大學士
吏部尚書國史館總裁兼管順天府事務富中堂全銜爲
太子少保協辦大學士理藩院尚書正白旗滿洲都統閱
兵大臣今吏部順天府知有盧中堂內閣不知有盧中堂
也理藩院正白旗知有富中堂內閣不知有富中堂也黜
陟之事托中堂獨主之內閣不知中堂凡有六缺也而
本期大學士一官遂與保傅虛銜有銜無官者等自尚書
至巡檢典史皆不以兼攝事癈本缺事獨大學士有兼事
無本事矣自尚書至未入流皆坐本衙門堂上辦事內閣
爲衙門首堂上閴然無堂官矣而 太宗文皇帝以來
設立大學士之權之職之意至托中堂而一變汪中堂而
再變盧富兩中堂而三變托剏之汪中之盧富成之依中
書愚見今宜急請托中堂盧中堂富中堂輪流到閣看本
〈今曹係軍機大臣長係御前大臣蔣係兩江總督〉如不看本宜急奏明改定會典
不得相忘此當世第一要事
一軍機處爲内閣之分支内閣非軍機處之附庸也雍正
辛亥前大學土卽軍機大臣也中書卽章京也壬子後軍
機爲諭之政府內閣爲旨之政府軍機爲奏之政府內閣
爲題之政府似乎輕重攸分然寰中 上諭有不曰內閣
承發奉行者乎寰中奏牘有不曰內閣抄岀者乎六科領
事赴軍機處乎赴内閣乎昔雍正朝以軍務宜密故用專
摺奏後非軍事亦摺奏後常事亦摺奏後細事亦摺奏今
曰奏多于題諭多于旨亦有奏訖在案補具一題者絕非
雍正朝故事故事何足拘泥但天下事有牽一髮而全身
爲之動者不得不引申觸類及之也 國朝仍明制設六
科其𪠘在午門外主領 旨主封駁惟其爲 上諭也諫
臣或以爲不可行而封駁之諫臣之所以重今內閣擬旨
所答皆題本也所循字句皆常式也旨極長無過三十字
誠無可封駁者自閣臣爲閒曹冗員而并科臣亦成閒曹
冗員果依現在情形何不以六科移駐 隆宗門外專領
軍機處 上諭而主其封駁乎又惟內閣爲至近至貴之
臣也外吏不敢自通于 主上故仍明制由通政司達
內閣謂之通本果依現在情形通政司亦閒曹冗員可以
裁如不裁何不移駐 隆宗門外爲奏事處之咽喉乎此
二說原屬迂腐不可行然援据立法之初意而求其䚡理
核其名實必遭天下後世辨口如此重重駁詰而後已亦
何以禦之哉又六部尚書皆曰而大學士獨不曰侍
郞日而內閣學士不日立法之初豈不以絲綸之寄
百寮之總不日者無日不直也乎內閣與軍機旣分大
學士反恃部院旂務以爲重而曰 召見嘉慶中御史
蔡炯奏大學士勿令兼他務其論實近正也其事則幸而
不行萬一行則大學士旣不日又不到閣看本終歲不
召見又不趨公與冗食需次小臣何以異天下後世姍
笑何以禦之哉故曰必也正名名之不正牽一髮而全身
爲之動者此也雍正壬子始爲軍機大臣者張文和公鄂
文端公文和攜中書四人文端攜中書兩人詣 乾淸門
幫同存記及繕寫事爲軍機章京之始何嘗有以六部司
員充章京者乎文和兼領吏部戶部何嘗召吏戶兩衙門
司官幫存記繕寫乎厥後中書升主事卽岀軍機處何也
六部各有應辦公事占六部之缺辦軍機處之事非名實
也其升部曹而奏留內廷者未攷何人始至于由部員而
保充軍機處者又未攷何人始大都于文襄傅文忠兩公
實剏之主之其後遂有部員送充之例內閣占一半六部
占一半閣部對送閣所占巳不優矣但閣與部未嘗分而
爲七嘉慶二十一年 睿皇帝顧謂董中堂曰此次保
送內閣獨多董中堂衰耄未遑据大本大原以對反叩頭
認過於是 特諭內閣與六部衙門均平人數而閣與部
遂爲七今中書在軍機者最希最失本眞職此故也伏思
本原之中又有本原從本原更張必非一介儒生口舌所
敢議依中書愚見姑且依雍正中故事六部專辦六部之
事內閣辦絲綸出内之事停止六部送軍機處其由軍機
中書升任部員後不得奏留該處立飭回部當差如此庶
變而不離其宗慚復本原漸符名實
一侍讀之權不宜太重也自中堂不到閣而侍讀之權日
益重凡中書一切進取差使侍讀不呈大官單袖中出寸
紙書姓名一兩行口進數詞中堂漫頷之卽得之矣遇有
協辦侍讀出缺則侍讀之門如市故侍讀以上官自處中
書以下屬自處明悖會典試思六部寺衙門皆用大官
單白事何內閣獨廢單不用由各衙門堂上皆有堂官官
有几案可閱官單今侍讀之見中堂也大率 宮門風露
之中立譚之頃使非袖中出寸紙實不𥳑便此其所苦也
論者曰侍讀于中書近中堂于中書遠藉加延訪此論不
然大官單旣備載中書之履厯年齒食俸深淺功過次數
及何頂行走名目矣何獨憑袖中寸紙之爲延訪而閱官
單之反非延訪與中堂領百寮爲 皇上耳目其於四
海之內滿漢文武大小賢否罔弗知也何至本衙門二三
筆札小生尚有弗知而待臨歧延訪與豈中堂之聰明申
于天下而獨詘于侍讀與依中書愚見一切中書差使宜
由侍讀手奉全單默然鵠立中堂坐堂上朱筆點出明降
堂諭不許仍沿袖中岀紙以肅瞻聽
一漢侍讀宜增設一員使在典藉廳掌印也 國初漢侍
讀本三人今滿洲蒙古漢軍侍讀缺十二人漢缺二人内
閣爲掌故之宗典藉廳爲儲藏之藪近御史王贈芳有陳
奏添設漢侍讀一摺部議不行其原奏但爲疏通人員起
見且仍係辦理票籖之事票籖甚不乏人矣何用添設議
寢良是愚以爲侍讀必宜添設以復舊制而非專爲疏通
起見也又非爲票籖處添缺也今漢缺典藉二員皆不在
廳行走或在票籖委署侍讀上行走或在稽察房行走或
在票籖房行走或在副本庫行走其中書幫辦典藉者
一兩員孤立于廳㕔待之如客彼實缺典藉尚不過而問
一切矣安能責幫辦之中書問其何故由廳無漢人前程
故典藉雖有深俸苟非委署侍讀必不準擢侍讀假使擢
侍讀而其人又離廳矣又況實缺典藉由中書論俸而升
俸已深矣不久出衙門矣卽眞在廳行走而視廳如傳舍
無足整頓固也此漢人于内閣掌故十九茫然而滿員
視爲文移檔案之區繁缺不欲令漢人分權其勢遂成遂
不可反依中書愚見欲名實之符莫如添漢侍讀一員在
廳掌印與滿侍讀和衷辦事此缺岀以實缺典藉升用典
藉缺出以在廳幫辦之中書升用如此則國家多熟諳掌
故之小臣爲太平潤色卽以疏通而論漢人之升侍讀也
分爲二支一支由票籖處委署侍讀升用一支由典藉升
用全局均勻無要津擠塞之患
一館差宜復舊也各館官書以內閣翰簷衙門充總纂
修協修官此 國初以來定例近日尚有明文可見一見
於嘉慶六年十月大學士王𤇍等㑹典館原奏再見於嘉
慶七年十一月大學士保寕等㑹典館原奏弁冕會典者
也㑹典館如此 厯聖實錄館如此一切官書局無弗
如此嘉慶七年王文端公送中書蔡毓琳等充協修而以
葉繼雯充纂修葉君文望辭至再欲待三召文端怒遂
停止中書送纂修之例於是終㑹典館全書吿成之年無
以中書續送者 仁宗睿皇帝實錄凡六年吿成亦無
以中書送纂修者在文端爲遷怒爲變舊章從而沿之非
文端諍友矣但文端未嘗奏明裁汰未奉明文從而沿之
以爲前規後隨恐文端不受且停止送纂修協修矣而獨
送分校分校之役與供事等夫中書與翰詹同爲淸秩翰
林纂書中書分校之書內得失一切不當問中書深以爲
恥又按嘉慶末楊宜之係副貢生岀身八品京官而充㑹
典館總纂中書王璟等以進士岀身七品官而充其分校
揆之 國家用人之法豈爲平允此必當復其舊物并行
知各館者也
一體制宜畫一也漢中書充 文淵閣檢閱軍機章京者
挂朝珠今中書紛然挂朝珠或以爲非或以爲是以爲是
者曰內閣本內廷與軍機無區別以爲非者曰今之內閣
一切非軍機處事勢本殊何獨挂珠兩說皆中理此宜奏
定章程或全準或全裁或何項應準或何項應裁奉明文
而載會典又如中書初到閣見大學士儀平日侍讀中書
因公見大學士儀後輩初次謁前輩儀亟宜斟酌卑亢之
間纂成一書以便循守願文物斐然以章百司領袖之盛
道光九年十二月朔中書龔自珍謹議
在禮曹日與堂上官論事書
主客司主事兼坐辦祠祭司事龔鞏祚謹啟大人閣下鞏
祚以去年春由宗人府主事調任今職受事以來於今一
年拙者之効無所表見而匈肊間有所欲言不揣冒昧欲
以上裨高深於百一大人觀覽之餘加以采訪采訪之後
如可行次弟施行條目如左
一則例宜急修也定制各部則例十年一修天運十年而
小變人事亦然十年之中凡欽奉 上諭及臣工條奏關
系某部事宜經某部議準者該部陸續纂入以昭明備今
按禮部則例自嘉慶二十一年重修後今二十三年矣祠
祭司典禮最爲重大應行纂入者較三司繁賾數倍三司
亦有應入者署中因循憚于舉事若再積數年難保案
牘無遺失者他曰必致棘手禮曹爲 朝廷萬事折衷之
地較五部最重今各部皆無二十年不開則例館者揆其
輕重未爲允治又鞏祚讀嘉慶二十一年所修則例舛錯
極多此日重修見聞相接尚易訂正若遲至數年而後舊
人零落攷訂益難宜飭首領司詳議迅辦奏稿本年夏間
舉行
一風氣宜力挽也鞏祚先祖官禮部鞏祚之父又官禮部
今三世矣髫丱以來頗聞掌故且知本部風氣在京曹最
爲雅正乃近今則有難言者矣向來司員名爲坐辦司事
至於掌印尢繫一司之雅望豈以趨蹌犇走爲才嘉慶初
司員有於 宮門風露中持稿乞畫者使少年新科爲之
謂之觀政資格稍舊則不爲之矣或筆帖式爲之主事不
爲之矣近日專以赴 宮門說稿爲才自掌印以下有六
七輩齊聲說一件事者有六七輩合捧一稿者鞏祚實羞
爲之至於本部赴 圓明園日是日也四司不聞一馬
嘶不見一皁隸迹矣定例部臣赴 園曰輪派一人留
署注明摺尾是 皇上尚不欲堂官之全赴園也況司
官哉堂官曰耳司員自有其坐辦之事曰何預于四
司哉夫部中多一趨蹌犇走乞面見長之人則少一端坐
商榷朴實任事之人且司官日赴 宮門見堂官則堂官
因之不必日至署司官爲無益之忙堂官偷有辭之懶所
繫豈淺鮮哉宜頒發堂諭一通曰內廷尚書侍郞不能日
日入署者應畫之稿積至弟八日〈日八日一周〉遣筆帖式二員
彚捧至 宮門面畫主事以上官不許前來如此則司事
𥳑矣又頒堂諭一通不在內廷行走之尚書侍郞日日入
署無須在 宮門畫稿如此則堂事肅矣又定一章程曰
遇 奏事之期其奏稿系由某司辦者許本司原辦之官
前來一員隨同聽 旨餘員不必來如此則司事益肅夫
𥳑以肅則復乾隆以前之氣象矣又有請者本部遇題缺
及派差使時竟有對眾夸張堂官向我詢賢否我保舉誰
我保全誰者此輩不學淺夫於大局亦無能損益但禮曹
爲風氣之宗一頻一笑宜謹之以防五部淸議
一祠祭司宜分股辦公也祠祭司關系至重甲於諸司官
懈吏疲散漫無紀亦爲諸司最推其故由不分股辦公故
也現在儀制司分股故人知奮勉無旬日不到署者亦無
呈堂乞畫時而本員尚不知此稿底裏者祠祭司不然除
掌印以外並無專責人人可問夫天下事至人人可問則
人人不問固不獨祠祭司然矣嘉慶間王侍郞引之知其
如此命以祠祭司仿照南司分股辦事行之未久有掌印
者志在獨辦不願均勞以爲若分辦則掌印者與餘員何
以異乃力白其不便而止此時幸無此專嫉之員北司頭
緒頗多宜悉心詳議復王侍郞之舊或一股一人或一股
數人或數股一人此番議定永遠遵行此亦造就人材之
一道
一主客司宜亟加整頓也主客司者爲 天朝柔遠人使
外夷尊中國地綦重也近日至於大敗壞不可收拾爲四
夷姗笑原其故由百務一諉之四譯館監督而本司無權
也館監督之設由外夷戾止夫馬眾多資其彈壓而已
天家有餼廩之給俾司賓客適館授餐之事而已至有事
關中外大體大計者宜責成該司或白堂或具奏不得任
館監督一人欲重卽重欲輕卽輕欲行卽行欲止卽止也
道光四年越南國王使陪臣呈請改貢道爾時掌印邊廷
英具奏稿尚書文孚奏駁之而止十五年前風氣尚未大
壞若在今日主客司恐不得預聞禮部之有四譯館猶戶
部之有寶泉局兵部之有馬館而已附本部以上通其印
現貯本部後庫非眞京堂與六部貳抗衡者也監督以
京堂自處以主客司爲贅疣去年高驪貢使呈請裁減通
官其詞剴切監督福肇不問其是非獨駁斥之堂司皆弗
預諾鞏祚以爲宜奏乞 聖裁不見聽未幾果有使臣倭
什訥明訓擾驛站之事卽係通官之害明效大譣如一切
事宜皆依乾隆嘉慶故事主客司預聞豈有此事哉又伏
檢舊案主客司掌印滿郞中不兼四譯館監督四譯館監
督以三司郞中爲之何也外夷在館錢糧出入例由館造
冊報司由司覆核咨戶部報銷今監督卽係本司是自支
自銷自造自報自核自移自咨自結無此政體客歲高驪
三來越南亦來簿籍之屬同官不寓目焉同官未必以不
肖相疑該監督何以自明何以自處宜急定章程四譯館
監督用三司郞中爲之在主客司者迴避永爲定例凡遇
外夷具呈言事令該司各員中明白大計者議其或準或
駁共見共聞小事白堂官大事具奏中外之情不壅遏于
一夫 天朝永無失大體之羞矣以上四條主事龔鞏祚
謹議道光十八年正月開印日
與陳博士箋
靜盦博士足下自古以陰陽五行占譣灾異與推步家術
絕不相同不能并爲一家之言梓愼裨竈之流無能推日
食者况月食近世推日月食精矣惟彗星之出古無專書
亦無推法足下何不請于鄭親王取欽天監厯來彗星舊
檔案�查出推成一書則此事亦有定數與日食等耳自
珍最惡京房之易劉同之範以爲班氏五行志不作可
也此書成可以摧燒漢朝天士之謬說矣
附與江子屏牋
大著讀竟其曰 國朝漢學師承記名目有十不安焉改
爲 國朝經學師承記敢貢其說夫讀書者寔事求是千
古同之此雖漢人語非漢人所能專一不安也本朝自有
學非漢學有漢人稍開門徑而近加䆳密者有漢人未開
之門徑謂之漢學不甚甘心不安二也瑣碎餖飣不可謂
非學不得爲漢學三也漢人與漢人不同家各一經經各
一師孰爲漢學乎四也若以漢與宋爲對峙尤非大方之
言漢人何嘗不談性道五也宋人何嘗不談名物訓詁不
足槪服宋儒之心六也近有一類人以名物訓詁爲盡聖
人之道經師收之人師擯之不忍深論以誣漢人漢人不
受七也漢人有一種風氣與經無與而坿于經謬以稗竈
梓愼之言爲經因以汨陳五行矯誣上帝爲說經大易
範身無完膚雖劉向亦不免以及東京內學本朝何嘗有
此惡習本朝人又不受矣八也本朝別有絕特之士涵詠
白文剏獲于經非漢非宋亦惟其是而已矣方且爲門戸
之見者所擯九也國初之學與乾隆初年以來之學不同
國初人卽不專立漢學門戸大旨欠區別十也有此十者
改其名目則渾渾圜無一切語弊矣自珍頓首丁丑冬至
日
與番舶求日本佚書書
昔在乾隆之年皇侃論語疏至邇者佚存叢書至所箸七
經孟子攷文亦至海東禮樂之邦文獻彬蔚
天朝上自文淵著錄下逮魁儒碩生無不歡喜翹首東望
見雲物之鮮新側聞海東禁令以唐以後書入境者罪之
中朝一士願因貿易之便附宣鄙陋蛟龍有靈不攫吾言
吾賤士也祿位無籍名聲不表于當時班固云攄褱舊之
畜念發思古之幽情我則居之竊謂唐以後之學造物者
開之開則變師師變則書奪奪則亾東國力守舊而遏新
雖異乎大易窮則變變則通之義抑所以慰巷士之思慕
者情甚幽義甚高力甚鉅不敢以汛及不敢以遠徵謹願
求先儒詁經之遺文及文章家漢魏間作者附上隋唐兩
朝史家簿錄之言計兩册苟迹介存亾之間而可以求之
萬一者各加一紅規于其目上凡七十規又別紙疏其亾
佚之年希覆加考核如有存者願以家藏三代鐘𢑴吉金
之打本易亦約七十事往來之郵質劑之平有長年在如
曰大夫無域外之交則魯仲尼何爲問官于郯子乎吾知
貴國通儒大夫若山君井鼎籐君信篤其人者流必有以
教之削札扃函齎此拳拳夢魂有靈以爲先驅
與人箋五首
手敎言者是也人才如其面豈不然豈不然此正人才所
以絕勝彼其時何時與 主上優閒海宇平康山川淸淑
家世久長人心皆定士大夫以暇日養子弟之性情旣養
之于家國人又養之于國天胎地息以深以安于是各因
其性情之近而人才成高者成峯陵䧺者成川流嫺者成
阡陌幽者成蹊逕駛者成瀧湍險者成峒谷平者成原陸
純者成人民駁者成鱗角怪者成精魅和者成參苓華者
成梅芝戾者成棘刺樸者成稻桑毒者成砒附重者成鐘
彝英者成珠玉潤者成雲霞閒者成丘垤拙者成嵔㠑皆
天地國家之所養也日月之所煦也山川之所咻也將日
月之光久于照而少休與將山川之氣久于施而少浮與
遂乃縛草爲形實之腐肉敎之拜起以充滿于朝市風且
起一旦荒忽飛揚化而爲沙泥子列子有言君子化猿化
鶴小人化蟲化沙等化乎然而猿鶴似賢矣噫𡃰噫𡃰
走心與跡異非咎跡之謂謂心之向背趍舍其定矣跡之
隱顯去留未定也以有定馭無定三五年前始學爲此語
今乃端然當之矣書來論文指甚善爯列子語非是造化
之葉以俄瞚無算數名其家者也宋人之葉以三年一楮
名其家者也造化不名宋人宋人豈必名造化哉名家之
言正名實而兩還之道家之言其爲逍遥一也皆賢此義
也
示與某學士書爯爲某官先生而以其主書院故自爯門
生非禮也漢儒自一經相授受外無師弟子東京處士喜
標榜然史爯㑹葬者三千人皆交游非弟子師弟子分至
嚴唐宋人猶知之故以韓愈之賢而李翱皇甫湜不以門
生自居惟大臣愛士而薦之朝者或偁門生范文正公
之晏元獻是也唐宋科目士有此感恩知已之論而亦
非古道也特未乖名敎君子生唐宋以後則貌而從之若
夫書院之設山長之名南宋始有不與三代家塾黨庠州
序同制與提舉宮觀之詞官並興私立名字號召徒眾人
樹一幟至明季東林復社之徒雲合霧散所在響應有
數千人而出一人之門者明之亾雖不盡繫此此師此門
生與有力焉然猶可言者曰志私而號則公學非而名尙
正故其時門生無不㱕美其師曰吾師講學也或曰崇名
節也今之書院則又宋明書院之辠人也假借權要薦之
郡縣之長皇問經師人師忝然擁席坐實干謁之客耳然
猶可言者曰致其羔雁而甲乙其時蓺則亦舉業之師也
若某學士則又今之書院之辠人也學士主新安書院三
年矣未嘗至徽也徽之士不識其面三百人中無爯門生
者古人爲師心器三年比君父民生之義固然師如是
其易且多也今之士將終身治其心器而不暇也又今世
通例凡爯彼夫子者自爯門生或爯受業爯彼某官某先
生者自爯後學二者不相溷足下某學士旣爯之某先
生矣而又自亂其例爯門生何也倘改曰歙後學某奉書
學士先生左右則士大夫禮亦宜然足下講古學之日
久故商定如此其他詞義皆𦎍不宣
蒙左右咨訪願得芻蕘之言上裨太平之盛德下曾文臣
之奏議方今 聖朝豈有闕遺𣶒𣶒夜思其爲今日易施
行之言又爲雖不施行而言不駭眾之言又爲閤下用文
學起家分所得言之言又爲自珍所得言閤下而絕非
自珍平日之狂言𦆵得五事條而箸之
一事厯代皆有石經 本朝尙無石經乾隆中江南蔣衡
獻所書十三經 賞給舉人刻石國子監其事甚細此不
得爲 本朝石經 本朝經師駕漢氏而上之豈可不諟
正文字爲 皇朝之定本昭示來許豈僅如唐開成宋紹
興之所爲而已乎夫定石經必改流俗改流俗大指有四
一曰改僞經東晉僞尙書宜遂削之其𡚶析之篇宜遂復
并之一也一曰改冩官秦漢㠯來書體婁變厯代厯書之
官展轉訛奪其的然可知爲訛奪者宜改之二也一曰改
刻工孟蜀以來槧本緐興有功經固然辠亦有之展轉
訛奪流布浸廣不如未有槧本時雌黃之易其的然可知
爲訛奪者宜改之三也一曰改𡚶改唐宋君臣往往有𡚶
改經籍者如衞包受詔改尙書之𩔖宋元淺學尤多恣改
以不誤爲誤今宜改之如舊四也其佀可改而不可改大
指亦有四周末漢初不著竹帛經師異字不能擇一以
定此不可改也漢世今文古文異家法則異字不能擇
一以定此又不可改也經籍假借之字由來已久不能必
依本字此又不可改也疑爲冩官之誤刻工之誤而無左
證思之誠是一適改之恐召眾口此又未可改也何不上
書乞開石經館前四者旌校讐之功後四者俟攷文之聖
二事故和碩禮親王〈諱昭槤〉嘗敎自珍曰史例隨代變遷因
時而剏 國朝滿洲人名易同難辟其以 國語爲名者
如那丹珠穆克登布瑚圖禮札拉芬色卜星額福珠靈阿
之類相襲以萬計其以漢語爲名者則取諸福德吉祥之
字不過數十字而止其相襲以十萬計賢不肖智愚貴賤
顯晦後世疑不能明此讀 國史一難也宜剏一例使各
坿其始祖之傳合爲一篇則漢書楚元王傳例也而可以
代魏書官氏志可以代唐書宰相世系表兼古史之眾長
亦因亦剏爲此語時禮部尙書矦恭阿拉計至王云卽如
此公鈕祜祿氏也宜在額宜都傳下矣自珍怖服王天
聰崇德以降瑣事丕事皆說其年月不誤毎一事輒言其
原流正變分合作數十重問荅不勌自珍所交賢不賢識
掌故者自程大理同文而外莫如王也王沒矣無以報王
執事在史館謹述緒言代王質之執事
三事前辱問 國朝名臣奏議 國朝奏議私家敢當抄
不敢當撰其體裁大畧則固知之嘗役抄故也大氐 國
朝奏議自雍正以後始和平謹質得臣子之體矣自乾隆
三十年以後始圓美得臣子之例矣追而上之頗猶粗悍
或紛披扶疎沿明臣習甚矣風氣之變之必以慚也自珍
所抄康熙以前一冊不足儲百一雍正至乾隆三十年一
冊不足儲五十分之一近今六十年尙未動手若役心力
蒐羅益非私家所能任何不上書乞開館選定
四事 聖 聖相承皆有故事此次 恩詔條欵皆依嘉
慶元年條欵推恩如故事惟嘉慶元年有賢良後裔一欵
大略云凡入祀賢良祠大臣後裔倘本支無在仕版者著
各督撫據家譜咨禮部禮部奏請賞給舉人一名此條情
文斐舋寔 聖朝之美譚此次 詔書遺漏此事故家中
落 賜書之不𠈃似所宜言
五事今世科場之文萬喙相因詞可獵而取貌可擬而肖
坊閒刻本如山如海四書文祿士五百年矣士祿於四書
文數萬輩矣旣窮旣極閣下何不及今 天子大有爲之
初上書乞改功令以收眞才餘不儩道光二年閏三月朔
自珍再拜
今有家此鄰人誶其東市人譟其西或決水以灌其墻
或放火以燒其籬舉家惶駭似束手無策矣入其門奴僕
鵠立登其庭子姓秩然奴僕無不畏其家長者子姓無不
畏其父兄者然則外來者舉無足慮而其家必不遽亾又
有家此賓客望門而致敬四方財貨麕至門庭丹雘奕
奕華好入其門則奴僕箕踞而嬉家長過之無起立者登
其堂有孫攘臂欲箠笞其祖父祖父欲愬賓客面發頳
而不得語此家寧可支長久耶開闢以來民之驕悍不畏
君上未有甚今日中國者也今之中國以 九重天子
之尊三令五申公以下舌敝脣焦今數年欲使民不
吸鴉片烟而民弗許此奴僕踞家長子孫箠祖父之世宙
也卽使英吉利不侵不叛望風納欵中國尙且可耻而可
憂願執事且無圖英吉利道光庚子冬十有一月初九日
自珍頓首
送廣西廵撫梁公序三首 定盦文集補編四
道光十五年夏四月 皇帝使軍機大臣字寄閩浙總
督問前江蘇布政使梁公起居狀公伏地閩浙總督以公
病痊聞秋九月公至自福州至之日甘肅布政使缺以𢌿
公陛辭曰 諭曰朕召女出非徒𢌿女布政使也姑去公
受甘肅事不兩月十六年春隸布政使闕改公隸布
政使公在道廣西廵撫闕又以公爲兵部侍郞都察院右
副都御史廣西廵撫五月辛酉公至自甘肅㝛于西淀壬
辰 召見癸已再 召見凡七召見戊戌陛辭是日公入
城凡與公同貫官京朝者與公科名同歲者與公昔同曹
同軍機處及其後進者鏘洋漎萃爭請公過其私邸而
戸部侍郞歙程恩澤內閣中書大興徐松光州吳葆晉宗
人府主事仁和龔鞏祚謀合宴公先期戒公曰古者先祖
後餞今反之願及公之未祖飮公酒且曰以晝之長嬴也
與曹署之多閒也願脫畧主客畢一晝公曰善遂宴公于
葆晉家畢宴登車謂恩澤等吾此來無如此日樂是公入
城之五日又五日公戒嚴具西南指
公有慤德以邃于裹躬履實蹈不暴其外廣西士民必有
能好是德者矣公有矩德以蕝其外正視繩行無間其裏
必能正其人心矣公有肅德其躬頲頲其行簡簡其謦無
聲其言明且淸其醉飽衎衎以無失必能糾其吏慝矣公
有儉德被服儒者廣西近廣東淫巧易至食妖服妖易至
公必杜其習以寷其聚矣公有文德大畜古訓六籍百氏
浩洶周知廣西非經籍區公必開其僿進之以江左之見
聞矣公有聰德察物處事公有敏德日治數事或數十事
公有恬德嗇取豐予公有良德與吏民爲坦易公治一行
省移治他行省厯十八行省無不宜者公此行釃河江以
灌一木任農稷以糞一區也龔鞏祚曰今天下大埶廵撫
之在其行省有所不得爲者矣有所得爲不暇爲者矣有
事實急眾人緩之而亦不得不緩爲之者矣有所得枝分
爲之不得扼本末以爲之者矣公此行廵撫所不得爲卒
末如何苟所得爲知公必肎爲而不以不暇爲爲謝不以
不得獨爲愠而謝不以眾人緩之徇眾人而謝是又公有
孚德上信千 天子下信于朋友也
版圖起遼海瀕海而西置行省者十有八盡版圖以紀行
役相距至萬有三千里而極梁公起自卧病期月之間自
東南之福州至于西北之蘭州今又將如西南之桂林而
中間再至京師通計行役二萬一千五百里西周之世其
奉使之公自言曰駪駪征夫每懷靡及如不勝瘁思然
皇華之詩所役遠近說詩者無傳不得聞尹吉甫伏鎬方
劉向說曰周都去鎬千里而當日之詩人曰來㱕自鎬我
行永久如聞勞問太息仲山甫以王命城營邱四牡八鸞
日行一舍而崧高之七章亦曰每懷靡及其卒章曰式遄
其㱕周去齊雖不近尹吉甫胡慮其不㱕至厚祝其遄㱕
以慰其心邪以今日度四周梁公所行役倍之十之殆于
百之吾知夫急公者古人之義也懷私者古人之情也〈國語〉
〈懷私爲毎懷一作懷和鄭司農斥之〉又知夫美其德紀其旬宣頌其燕喜福
祿而姼大其受命於王車旂之庶錫賚之多者古之賓客
再拜辟席擇言之所言也而太息相勞問者古之朋友�
言燕私者能知之能言之賓客不盡知也今鞏祚之言曰
梁公其有懷乎溽暑永畵騤騤駪駪不遑息曰斜馬嘶休
於旅舍能無懷乎高牙大㦸寮吏旁午簿書束束不皇他
衙鼓夕沈吏士就閒公獨居念去京師且七千里能無懷
乎閩中富煙雲竹木泉石公之養疾也如將不出今感激
而出矣臣躬非臣有皇念臣肩雖然不益難爲懷乎又念
昔之日京曹淸暇摩挲器物辨別𣢾識蒐掌故談人材樂
甚不但昔也昨日之日與吾曹游香淸荈甘無所不言今
已邈然此在流俗士夫所必不懷而謂我梁公者能無懷
乎公西南矣强飮食矣鞏祚無淸風之辭其害㠯慰公矣
送 欽差大臣侯官林公序〈戊戌十一月〉
欽差大臣兵部尙書都察院右都御史林公旣
陛辭禮部主事仁和龔自珍則獻三種决定義三種旁義
三種荅難義一種歸墟義中國自禹箕子以來食貨竝重
自明初開礦四百餘載未嘗增銀一𨤲今銀盡明初銀也
地中實地上虛假史不漏于海人事火患歲歲約耗銀三
四千兩况漏于海如此乎此决定義更無疑義漢世五行
家以食妖服妖占天下之變鴉片烟則食妖也其人病魂
魄逆晝夜其食者宐繯首誅販者造者宐刎脰誅兵丁食
宐刎脰誅此決定義更無疑義誅之不可勝誅不可絕其
源絕其源則夷人不逞好民不逞有二不逞無武力何以
勝也公駐嶴門距廣州城遠夷�也公以文臣孤入夷�
其可乎此行宐以重兵自隨此正
皇上頌關防史節制水師意也此决定義更無疑義食妖
宐絕矣宐并杜絕呢羽毛之至杜之則蠶桑之利重木棉
之利重桑木棉之利重則中國實又凡鍾表玻瓈燕𮄑
之屬悅上都之少年而奪其所重者皆至不急之物也宐
皆杜之此一旁義宐勒限使夷人徙嶴門不許畱一夷留
夷館一所爲互市之棲止此又一旁義火器宐講求京師
火器營乾隆中攻金川用之不知施於海便否廣州有巧
工能造火器否胡宗憲圖編有可約畧仿用者否宐下羣
吏議如帶廣州兵赴嶴門多帶巧匠以便脩整軍器此又
一旁義於是有儒生逆難者曰中國食急于貨襲漢臣劉
陶舊議論以相觝固也似也抑我豈䕶惜貨而置食于不
理也哉此議施之於開礦之朝謂之切病施之於禁銀出
海之朝謂之不切病食固弟一貨卽弟二禹箕子言如此
矣此一荅難於是有關吏送難者曰不用呢羽鍾表燕窩
玻瓈稅將絀夫中國與夷人互市大利在利其米此外皆
末也宐正吿之曰行將關稅定額陸續請减未必不𫎇
恩允國家斷斷不恃榷關所入矧所損細所益大此又一
荅難乃有迂誕書生送難者則不過曰爲寛大而已曰必
毋用兵而己吿之曰刑亂用重典周公公訓也至於用
兵不比陸路之用兵此驅之非勦之也此守海口防我竟
不許其入非與彼戰于海戰于艅艎也伏波將軍則近水
非樓船將軍非橫海將軍也况陸路可追此無可追取不
逞夷人及奸民就地正典刑非有大兵敶之原埜之事豈
古人於陸路開邊釁之比也哉此又一荅難以上三難送
難者皆天下黠猾游說而貌爲老成迂拙者也粤省僚吏
中有之幕客中有之游客中有之商估中有之恐紳士中
未必無之宐殺一儆百公此行此心爲若輩所動游移萬
一此千載之一時事機一跌不敢言之矣不敢言之矣古
奉史之詩曰憂心悄悄僕夫况瘁悄悄者何也慮嘗試也
慮窺伺也慮言也僕夫左右親近之人皆大敵也僕夫
且憂形于色而有况瘁之容無飛揚之意則善于奉史之
至也閤下其繹此詩何爲一歸墟義也曰我與公約期公
以兩期期年使中國十八行省銀價平物力實人心定而
後歸報我
皇上書曰若射之有志我之言公之鵠矣
定盦先生執事月前述職在都鹿鹿輭塵刻無暇晷
僅得一聆淸誨未罄積褱惠贈鴻文不及報謝出都
後于輿中紬繹大作責難陳義之高非謀識宏遠者不
能言而非關注深切者不肯言也竊謂旁義之第三
與荅難義之第三均可入决定義若旁義之第二弟
早已陳請惜未允行不敢再瀆荅難之第二義則近
日已略陳梗槪矣歸墟一義足堅我心雖不才曷敢
不勉執事所解詩人悄悄之義謂彼中游說多恐爲
多口所動弟則慮多口之不在彼也如履如臨曷能
已已昨者坿申菲意瀕行接誦手函復經唾棄甚滋
顔厚至閤下有南游之意弟非敢沮止旌斾之南而
事勢有難言者曾囑敝本家岵瞻主政代述一切想
蒙淸聽專此佈頌臘褀統惟心鑒不宣愚弟林則徐
叩頭戊戌冬至後十日
主客司述略
我朝藩服分二類其朝貢之事有隸理藩院者有隸主客
司者其隸理藩院者蒙古五十一旂喀爾喀八十二旂以
及西藏靑海西藏所屬之廓爾喀是也隸主客司者曰朝
鮮曰越南卽安南曰南掌曰緬甸曰蘇祿曰暹羅曰荷蘭
曰琉球曰西洋諸國西洋諸國一曰博爾都嘉利亞一曰
意達里亞一曰博爾都噶爾一曰英吉利自朝鮮以至琉
球貢有額有期朝有期西洋諸國貢無定額無定期
朝鮮越南琉球皆有冊封之禮朝鮮以內大臣內閣滿學
士六部滿侍郞乾淸門侍衞散秩大臣往琉球以內閣中
書禮部司官六科給事中或翰林院官往越南如琉球之
禮嘉慶朝定冊封越南用廣西布政使或按察使往不以
京官往
國朝冊封琉球六次順治十一年使張學禮王垓康熙元
年王垓又以頒 詔往康熙二十一年使林麟焻汪楫康
熙五十七年使海寶徐葆光乾隆十九年使全魁周煌嘉
慶四年使趙文楷李鼎元嘉慶十二年使費錫章齊鯤道
光丁酉六月記之
几頒賞陳於 午門先期咨內務府備賞物咨護軍統領
彈壓屆期御史二員來監禮禮部侍郞一員主客司司官
二員莅賞㑹同四譯館滿監督一員手奉而授之鴻臚序
班以 國語督其拜跪予莅賞暹羅者一琉球一越南一
朝鮮四
越南貢道由陸路至廣西憑祥州入鎭南關道光元年越
南使臣呈請改由水道入廣東澳門部臣駁之道光六年
越南王來朝復理前說主客司員外郞任邱邊公〈廷英〉又
力駁之具奏其議乃定邊公前輩中之有風采肯任事者
也
問經堂記
乾隆中杭州先正曰盧學士所居曰抱經堂登是堂也無
雜賓無雜言焉今大學士儀徵阮公所燕居曰揅經室入
是室也無雜賓無雜言焉夫言之厖由學之歧也所居之
猥縟由𦒿好之俚也賓客之�孰洿譁由主人之不學也
京師宣武坊有堂嶭然曰問經堂主人出窺其容頎然者
聆其欬鏗然者試其行肫然者從之遊效其威儀遫然者
雖以龔鞏祚之㕦然憙言百家登是堂愀乎非五經之簡
畢不敢言焉主人陳其氏慶鏞其名頌南其字福州其籍
戸部主事其官曩嘗與鞏祚遊阮公之門者也鞏祚題其
之左偏
杭大宗逸事狀
一乾隆癸未歲杭州杭大宗以翰林保舉御史例試保和
殿大宗下筆爲五千言其一條云我朝一統久矣朝廷用
人宜泯滿漢之見是日 旨交刑部部議儗死 上博詢
廷臣侍郞觀保奏曰是狂生當其爲諸生時放言高論久
矣 上意解赦歸里
一大宗原疏留禁中當日不發抄又不自存集中今世無
見者越七十年大宗外孫之孫丁大抱大宗手墨三十餘
紙鬻干京師市有繭紙淡墨一紙半乃此疏也大略引孟
軻齊宣王問答語用己意反復說之此稿流落琉璃厰肆
間
一乙酉歲 純皇帝南廵大宗迎 駕 召見問女何以
爲活對曰臣世駿開舊貨攤 上曰何謂開舊貨攤對曰
買破銅爛鐵陳於地賣之 上大𥬇 手書買賣破銅爛
鐵六大字賜之
一癸巳歲 純皇帝南廵大宗迎 駕名 上 上顧左
右曰杭世駿尙未死麽大宗返舍是夕卒
一大宗自丙戌迄庚寅主講楊州安定書院課諸生肄四
通杜氏通典馬氏文獻通考鄭氏通志世偁三通大宗加
司馬光通鑒云
一大宗著道古堂集海内學士見之矣世無知其善畫者
龔自珍得其墨畫十五葉雍正乙卯歲自杭州如福州紀
程之所爲也葉系以詩或紀程紀月日瑣語語汗漫而瑰
麗畫蕭寥而粗辢詩平澹而屈强 同里後學龔自珍謹
狀
同里張熷南漪王曾祥麐徵皆爲杭大宗狀此弟三狀詳
畧互有岀入自記
家塾策問一道
問三代先秦古籍篇篇皆單行若夏小正弟子職不待言
矣漢世徵竇公獻其書乃大司樂章也然則三百六十官
毎官亦可單行凡采輯羣書而䉵錄之者古來幾家以何
家爲首與古籍有一篇而數家皆采之者若月令投壺勸
學是也能一一舉之與古籍在册府者眞者三四僞者六
七其灼然僞如東晉書古文王肅家語夫人而知之矣此
外尙有何書能疏證之與諸子僞者益多眞書老莊列管
韓非荀墨孫吳而外不難一一僂指能揚扢之與有文甚
古而實無此書者後人刺取莊列中語爲廣成子爲亢倉
子是也尙有類此者與亦有原本相沿已久而實無精言
古義者晏子春秋是也能推舉之與僞書不獨後世有之
也戰國時人依託三皇五帝矣或依託周初矣漢之俗儒
已依託孔門問荅矣然亦頗有所本傳授或有微緒未可
以盡割也能言云之取之之甘苦與卽以漢後僞書而論
除極誕極陋者姑不必言亦有故訓相沿稍存義例者爲
何等與古書眞而又完具者益少佚篇尤多者司馬法是
也能言各書之遺憾與又有古人作僞并共僞而亾之後
人又僞僞如唐張孤作子夏易傳今則并非孤書是也尙
有類此者與古書淪亾後人掇拾他書所引輯一書近人
爲此學者衆矣卷帙孰爲最富鉤稽孰爲最密編次校讎
孰爲最善與古書自有舊式凡叙目皆當一篇不可以後
世坊刻俗式亂之也能言其要例與序目或在前或在後
依史記說文則目在後諸書有目在前者與諸子書凡劉
向校上之奏今存者有幾通與醫卜曰者種樹堪輿之屬
下至相牛相馬今世襍流其所抱所守有古笈可問者與
漢書蓺文志與隋書經籍志互相出入者有幾事與晁公
武陳振孫兩人比吾曹生稍古其眼福勝吾曹者幾大耑
與二人識議孰優劣與元明叢書眞僞襍糅不必言又往
往不取足本所宜糾者幾事與抑更有問焉者近儒學術
精嚴十倍明儒動譏明人爲免園爲鼠壤矣然三代先秦
之書悉恃明人刻本而存設明人無刻本其書必亾何與
或曰明人學術雖陋而好古好事不可埋没抑何近世士
大夫不好事不好古與昔之士大夫何其從容而多暇日
商及刻書今之士大夫何其瘁而不暇與此亦上下古今
之士所宜求索厥故者也其略言之
定盦八箴
大思箴
烏乎萬夫相倚而有此埶予処其內不処其外不君萬夫
道弗能制不先萬夫生孰言其原思自外裹之爲狂爲昬
苟焉而己勿代造物者謀予相予頂踵豈賢蚍𧉈
極思箴
烏乎蛇之赴壑亦有所終鄰虛者虛不可以用聰極思極
思其心送蛇勿恃而心光以贏而𥁃女不懲嗟
志未逮箴
烏乎獵萬物以食是有狸悳攘以自𢌿又有雞鶩之悳吐
絲自纒欲死而祈年有躬七十年叚諸皇天有墳五百
年叚諸後昆之賢惟未逮之志不可以叚亦不可以止何
以止之曰臣昔死矣
削成箴
烏乎天地之間几案之側方何必皆中圭圓何必皆中璧
斜何必皆中何必皆中墨有無形之形受形敝有無
名之名受名闕有零有賸數樂其遁有畸有餘亦不可以
爲儲有虛有隟乃亦所以爲積齊物以朝夕不齊而勞皆
名其名皆形其形是爲好削成大命以頃
童心箴
烏乎思童之年晝視此日而長一物摩挱有濕在眶子在
川上歎彼逝水軻亦有言大人赤子雖無罪于聖哲而愳
傷其神髓姬公有祝弃爾幼志吾從姬公神明澹止
褱我生之先箴
烏乎予之褱矣逮予祖矣予未生之年氣已古矣父兄明
淸子弟暇矣言滿朝野氣虎虎矣吾末從而游吾恍惚與
言言與語語雖然必戒之不聞尼父不樂今人與居不聞
尼父褱史佚周任而不懌今大夫天干硠硠地支氣昌帝
組織我陰陽庸詎知非我符
勇言行箴
烏乎古之人有言思慮不違親有父兄在聞斯行而非仁
吾得春三十有五得秋三十有六親則老矣吾幸猶爲子
之年以爲子之年而有父兄之色又婁有父兄之言忍曰
非專言不爯親不孫而己矣行不爯親行無本而己矣名
滿天下交滿天下私友猥而己矣其精神外矣其根荄誖
矣君子之于萬物也不敢蓋之而矧敢蓋其親而蓋其親
而勇于言以長其不仁乎
文體箴
烏乎予欲慕古人之能剏兮予命弗丁其時予欲因今人
之所因兮予荍然而恥之恥之奈何窮其大原抱不甘以
爲質爯己成之紜紜雖天地之久定位亦心審而後許其
然苟心察而弗許我安能頷彼久定之云烏乎顚矣旣有
年矣一剏一蹶眾不憐矣大變忽開請俟天矣壽云幾何
樂少苦多圜樂有規方樂有巨文心古無文體寄于古
天琴頌
龔自珍夢眾神人立于朝授一卷書讀未終一神人告予
此天琴也趨作頌頌之有福援筆而奏之凡四十四言
皇穆淸我宅大宇重𠌶在堂周公在下蕩蕩有日月而
無風雨余鼓斯舞斯黃斯𤣥斯哲斯文斯萬靈其徹聞斯
石言
羣山之松五百歲死攝山之松千歲死包山之松二千歲
死黄山之松三千歲死鬛死肉死液死榦死芳香亦死有
不死者化而爲石五牛勝一枚石自言曰予肩天之戕冬
雷夏霜予要姒王不識姬昌今何世矣升共工氏之堂
紙冡銘
龔子其所棄之言三千七百九十一紙旣築凷以封之
并爲元石之辭曰一言一魂氣上縱大光下泣萬星動心
界續續內無空百朔望血勿汝慟埋汝恃汝積者眾李氏
云當其無有車之用
顧學士像題辭
始予讀 憲皇帝諭知南匯顧先生入翰林事識其事羨
其遇睠睠其人已識其曾孫王幾江南識其孫榛京師益
聞道先世事先生象一卷榛所守也毣毣然邁邁然朱文
正詩爯可以巖廊可以丘壡者是也江左文獻林名之
冑不百年不能舉先世通籍歲皇識其它文采之澤薄不
如忠孝之蹠遠且長也榛乞書卷尾
江南安慶府知府何公墓表詺
嘉慶二十年龔自珍娶于山陰何氏實知府裕均從女孫
明年夏知府公卒又明年喪歸山陰其孤鹽大使鑲通判
銜籛以行狀來乞詺狀緐不次次其要公姓何氏諱裕均
浙江山陰人祖經文官知府贈榮祿大夫河南廵撫父炌
官知府妣呂恭人公之仕始通判湖南寶慶府同知江南
徽州府遂知山東萊州府黜復起知江西臨江府又知江
南池州府卒于江南安慶府任年六十七厯六郡完密平
和善筦守屬縣無虧蝕其䖏家也以友兄弟聞凡兄弟之
子若孫皆育之其女善嫁之遠兄弟皆贍之猶子諸甥侍
左右肅然立見者知爲禮法故家也卒之日無寸椽一瓦
配陳恭人側室韋子二韋出自珍以昏因之故習其門內
習其鄕徵於余婦狀皆信乃詺
詺曰是孝友有政聲者之阡越之君子尙封樹之可也
曹尙志碣
里人曹文昭乞爲其父刻墓之石謹讀狀仁和其籍曹其
氏尙志其名七十有二其年不賈不仕不客大夫無飾
言無飾行晩好西方聖人之言不博其義但持名字其死
也西面爯名泊然化龔自珍曰東城單炤吳樹虛龔唐而
下多慤行濳異之民不泊沒生死曹君又其一也里仁爲
美吾里眞仁哉
爲家大人丙辰同年祭江西廵撫陽湖吳公文
溯 睿皇之初元聆春官之優詔策賢良于帝匡應景
運而騰趠繄先生之晩逹抗一時之英妙 帝開華省
而進羣雅兮翔東華以釋屩又排樞禁而領掌故兮益練
才於政要揮羽書𨑙風霆兮躋 皇言于雅誥當同年之
奮迹兮走駰騏于周道覽皇華而如晉兮采唐魏之佚調
俄棲解豸于厥膺兮每焚草而密告 帝𢌿之以一郡
兮指括蒼以吟嘯忽回翔而中鎩兮起東海于再召遂揚
厯于大用兮厯再紀而宣劭半九州而亘南東皆車馬之
所勞積通達故和平兮異譥者之爲暴特精悍于西江煥
神明于垂耄曰承前躅之養癰兮丁南贛之多盜方下車
而矢磔攘兮三歲撻而垂效 帝曰久女于南服兮歲
及辰而來報卒罷市之上聞悟積勩之所秏昔君陳之施
政王探本于惟孝騰萬口于枌榆兮想門內之熙皥烏乎
才輩岀而輩徂兮等春華兮秋摽百四十人存六七兮數
江湖與廊廟齊失聲于弱一个兮聚晨星而相弔
國朝文家至桐城始軌于正方姚而後門徒傳習寖失眞
原獨上元梅氏曾亮嘉興錢氏儀吉及文正曾公于桐城
洵有扶衰救病之功其他不立宗派而卓犖可傳若胡氏
天游汪氏中彭氏績龔氏自珍咸能獨造深峻自名一家
葢桐城之文如泰山主峯端然不可䙝視而諸公之文則
如徂徠新甫與岱宗揖讓俛仰於百里之間不自屈抑夫
亦一代文字之雄也龔氏文爲魏氏源所定武林吳氏槧
本未完今蕭山湯伯述從其子姓𢯱獲原書檢對吳刻闕
三之一乃屬山陰𫝊君灌園勘訂刻成補編四卷行世遂
誌如右光緒十二年正月平湖後學朱之榛謹題後
曩刻定盦文集補編爲蕭山湯君輯本中有七篇已
見正續集傅君初校未審今爲刪定都凡文六十六
篇重第篇目仍爲四卷定公集外文尙不盡於此他
日續有所得當更校刻以餉學子光緒壬寅秋八月
之榛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