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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以來繫年要錄/卷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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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炎元年九月 戊子朔

衞尉少卿衛膚敏爲起居舍人。

詔諸軍團結五人爲伍等指揮並罷。

己丑

建州軍亂。先是調建卒往守滑州,爲金人攻退,故例當得卸甲錢,轉運司不時與,是日大閱,軍校張員等作亂,殺福建轉運副使毛奎、判官曾伃,執守臣直龍圖閣張勤、提舉常平公事直祕秘閣王浚明,嬰城固守。提點刑獄公事陳桷檄朝請郎王淮,將土軍射士討之,不能克。後詔奎、伃各官子孫一人。奎,西安人。伃、勤,侯官人。浚明,金華人。桷,永嘉人也。

御營使司同都統制范瓊至京西,屢與李孝忠戰,敗績,會諸郡兵皆至,瓊與統制官喬仲福及孝忠戰於福州之雲澤,大敗之,斬其首,其黨張世立其弟孝義以拒王師。

辛卯

尚書都官員外郎權太常少卿滕庚,請巡幸所過,遣官祠名山大川,從之。庚,康兄也。

壬辰

詔有司涓吉巡幸淮甸,以御史中丞許景衡言諜報金人侵河陽、汜水等處,逼近東京,乞車駕南巡,以慰人心故也。旣而有司請用十一月朔日,從之。

河北經制使馬忠,貶秩二等,坐逗遛不進也。先是金左副元帥宗維自草地還雲中,遂起燕京、西京、中京、上京、東京、平灤、遼西、長春八路民兵,付諸萬戶,遣保靜軍節度使楊天吉約夏國內侵 天吉諸書不見其官,《要盟錄》問罪書中有之,今增入 ,夏國主乾順許之。金人民兵之法有二:一曰家戶軍,以家產高下定之;二曰人丁軍,以丁數多寡定之。諸稱家戶者,不以丁數,論人丁者不以家業,每簽軍,則元帥府符下諸路帥司,帥司次第下節鎮支郡諸縣,縣籍戶口、家業定訖,乃諭民間以所當軍數多寡,然後市鞍馬,置器械,備餱糧,或親丁不足,則募人代行,貧者稱貸於人,以應軍役,俟其足備,然後選千戶、百人長等,部之以行,其屯戍則人自營田以供糧,無田者月給七斗粟,每出疆,不以遠近,人持一月糧,將戰,各以所負米造飯而食,食罷而出,故其國平時無養兵之費,行軍無饋運之苦,此其大略也。初金太祖旻之正室生二子:宗浚、宗朝。宗浚早死。繼室立亦生二子:長曰宗傑,次曰宗雋。其庶長子曰宗乾,次曰宗輔,次曰宗弼,次曰宗敏。金主旻既建國,舍其子而傳其弟晟,晟嗣立,復以其季弟賽音爲安班貝勒都元帥。金人謂大爲安班,謂官人爲貝勒,昔金主旻自是官而稱帝,故相承以爲儲副之名焉。始宗傑等既陷京城,賽音嘗謀盡誅南人而未果,及是卒,時宗浚已死,其妻爲宗乾所納,故其子梁王亶養於宗乾家,金主晟遂以亶爲安班貝勒都元帥,宗輔爲右副元帥,宗浚卽勝果,宗雋卽博勒和,宗乾卽固倫,宗輔卽窩里嗢,宗弼卽兀朮也 此據苗耀《神麓記》 。於是宗弼尚少,乃以女眞萬戶婁宿爲陝西諸路選鋒都統。先是河東之民心懷本朝,所在出攻城邑,皆用建炎年號,金兵之在河東者,稍稍北去,金之兵械亦不甚精,但心協力齊,奮不顧死,以故多取勝,然河東之民與之稔熟,略無所懼,又於澤潞間劫左副元帥宗維寨,幾獲之,故金捕紅巾甚急,然眞紅巾終不可得,但多殺平民,亡命者滋益多,而紅巾愈熾,朝廷先遣王𤫉、馬忠經制河東北,及聞敵且至,又命帶御器械鄭建雄知河陽府,而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保寧軍承宣使主管侍衞步軍司公事閻勍助之。勍本以班直換授,至是管軍。時𤫉頓軍陝府,忠逗遛不前,故坐貶秩。於是黃潛善、汪伯彥共政,方決策奉上幸東南,無復經制兩河之意矣。

秘閣修撰黃叔敖,落職,與監當,坐失襄陽也。

朝奉郎江南東路轉運副使劉蒙、朝奉郎提舉常平公事陸友諒,奏翁彥國亡,請加優恤,上以其觀望李綱風旨,命削蒙、友諒二官,中書舍人汪藻言:「向使綱未逐而蒙等之計得行,其爲綱所擢何疑,今旣敗露,而所黜止於如此,則國家號令賞罰,將何所恃?所有錄黃未敢書行。」乃貶秩各五等。蒙,濱州人也。未幾追奪彥國寶文閣學士,其後蒙以嘗舉劾彥國不法事訴於朝,復其官。 彥國奪職在十一月庚子,蒙自訴復官在明年五月癸巳,今並書之

言者謂去歲京城之破,將士弛慢,嬉戲城上,坐觀塡濠,縱敵攻城,公然逃遁,請命留守宗澤於金人登城之所,考驗將士效命與逃遁者而誅賞之,詔以付宗澤。

直徽猷閣京東轉運副使程昌弼,貶秩二等,坐舉錯專恣,爲知青州曾孝序所劾也。

武翼郎知麟州韓嗣忠爲將士所逐,詔鐫秩罷之。

朝奉郎方聞,降兩官衝替,坐前提點江東刑獄,不討江寧軍賊也。

起居舍人衛膚敏言:「東南之地,繁華富庶,甲於天下。金人所知其航海而可至者,無慮數處,明、蘇、秀、楚、海等州是也,東南城壁不修,屯戍單弱,彼若以數千兵奄忽而至,何以御之?望特詔州縣增修城壁,撥封樁錢米,仍勸誘民戶以助其役,兼招募民兵弓手,勤加訓練,遣使按視而賞罰之,不惟金人不能窺,而盜賊亦不能竊發矣。」

詔江、池、饒、建州所鑄錢,以「建炎通寶」爲文。

甲午

命知揚州呂頤浩修城池,發運副使李佑、淮南轉運副使李傳正,並爲隨軍轉運使,以將南巡也。 熊克《小曆》下巡幸詔及修揚州城,並附此月己酉,今依《日曆》,各附本日

徽猷閣待制席益坐棄河中,落職。

直龍圖閣江淮發運副使向子諲罷,仍奪職,制略曰:「私擁衆而多耗官財,擅補官而不繇王命。」子諲爲李綱所喜,故黃潛善斥之。

初命兩浙提點刑獄公事周格、高士瞳督捕杭寇。士瞳,戚里子也。欲招安之,浙東安撫使翟汝文奏:「今浙東軍與經制司槍仗手合萬人,兵勢已盛,而憲臣意在黨賊,已受其降。昨嚴賊有倪從慶者,止十數輩,跳踉山谷,朝廷不責帥臣誅討,苟就招安,致人無所畏,今杭賊悖甚,至於主帥橫尸,漕臣斷首,而反寵以官,是誘人作賊也!」時帥臣葉夢得但爲賊所拘,而誤報已死,故汝文之語如此。賊乃遣其黨往秀州誘士瞳及轉運判官顧彥成來杭州受降,復劫寓居朝奉郎李光至秀,約士瞳以甲午素隊入城,比士瞳才至,賊百餘騎突出,欲執以入,賴鮑貽遜下槍仗手在北門,士瞳跳奔獲免,繼而格亦領兵至,士瞳與格始別議,約日進兵,然諸軍爲賊誘去者甚衆,人無鬭志,又諸處所集皆鄉夫,不識金鼓,故遇賊輒敗。先是御營統制官辛道宗奉詔討賊,軍行至鎭江府,守臣趙子崧犒賜甚厚,道宗掩有之,行次嘉興縣,始命給軍士人五百錢,衆皆怒,是夜其衆自潰亂而去者六百人,道宗挺身得小舟奔還鎭江,衆推高勝爲首。勝者,太行山之盜也,謂之「高托天」。亂兵攻秀州,守臣直龍圖閣趙叔近城守,人遺以四縑,賊乃北趨平江府。叔近,魏悼王元孫,榮良孝公克類子也。 秀州軍亂未見本月日,按《李綱行狀》云:「九月半,抵鎭江府,聞辛道宗之兵變於秀州。」以地理考之,必九月上旬事也。《日曆》附書於十四日辛丑,蓋不得其本日,今並系此,當求他書參考之

是日,東京留守宗澤引兵至河北視師,時眞定、懷、衞間金兵甚盛,州郡有乘城固守者,金大治兵爲攻拔計,澤乃自游家渡過河,會河西忠義統制等,議所宜,翌日以聞,且乞罷講和,仍修武備。

丁酉

詔荊襄、關陝、江淮皆備巡幸,並令:「因陋就簡,毋得騷擾,凡所過與所止之處,當使百姓莫不預知,朕飲食取足以養氣體,不事豐美,亭傳取足以庇風雨,不易卑陋,什器輕便,不求備用,供張簡寡,不求備儀,可齎以行,皆毋取於州縣,橋梁舟楫,取足濟渡,道路毋治,官吏毋出,一切無所追呼,有司百吏敢騷擾者,重置於法。惟是軍馬芻糧,必務豐潔,將士寨柵,必令寬爽,官吏毋得少懈,播告諸道,咸使聞知。」

戊戌

杭賊陳通自小堰門出兵萬餘,先衝浙東安撫司兵,潰,次攻鮑貽遜,貽遜率將士迎敵,殺七百餘人。

詔勒停人葉著,復朝奉大夫。著,蔡京子壻也,靖康初,自顯謨閣直學士斥去,至是用赦復之。

己亥

皇子旉爲檢校少保、集慶軍節度使,封魏國公。

詔內外官司用元豐嘉佑敕,以俟新書。

庚子

道君太上皇帝、淵聖皇帝自燕山徙居中京。中京者,在燕山之北千里,金謂之霫郡,蓋古奚國也。二帝旣至,卽相府院居焉。時嗣濮王仲理等千八百餘人尚在燕,金人計口給糧,監視嚴密,宗室之死者甚衆,中書侍郎陳過庭亦在燕,左副元帥宗維議縱遣之,俄押赴顯州,令厚加養濟。 此以《北狩行錄》及趙子砥《燕雲錄》參修

是日,宗澤自河北引兵還京師。

辛丑

杭賊夜劫直祕閣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周格寨,殺之,提刑司所統蘇、秀兵,遂入杭,與賊合,時格所部淮南兵不肯從,盡爲浙兵所害。賊復以金帛遣人誘諸郡不逞,使據城相應,浙東安撫使翟汝文慮變生肘腋,遂引兵還越州,賊勢愈熾。

壬寅

詔遣官具舟,奉迎太廟神主赴揚州,就命徽猷閣待制從衞提舉一行事務孟忠厚幹辦禮儀公事,合用禮器,隨宜充代,薦新物,令本州酌量應付。

直祕閣河北西路招撫司參謀官王珪,升招撫判官,代張所也,於是所落直龍圖閣,嶺南安置,死貶所。 張所罷招撫月日及貶嶺南事皆不見,此據岳飛奏狀修入。所紹興九年十月丙辰追復

新除左司員外郎辛炳,守朝奉大夫致仕,從所請也。

起居舍人衞膚敏言:「今二聖北狩,鑾輿未復,寰宇痛心,況陛下抱父兄之念爲何如哉?惟陛下至誠克己,處心積慮,不忘報雪之志,處堂陛則思二聖乖溫凊之宜,御飲食則思二聖失膳羞之節,念土地有所未復,念人民有所未安,日愼一日,深自貶損,卑宮室,菲飲食,惡衣服,減嬪御之數,斥聲樂之奉,以至歲時上壽,春秋賜燕,一切罷之,雖享郊廟,亦不用樂,必俟奉迎二聖歸復宮庭,然後修禮之常,庶幾孝悌之誠,上有以格天,下有以感人,人心得而天意孚,則我之所向無有不遂矣。」

甲辰

勒停人劉僩,復承議郎。僩宣政間以大晟府道籙院屬官,遷徽猷閣待制,靖康初廢,至是乃復之。 《日曆》無此,今以紹興五年六月二十一日僩乞復職狀修入

乙巳

詔沿河控扼州縣:「團結民兵,明遠斥堠,若金人欲乘船渡河,先使善沒水手鑽穴其舟,並力掩殺,上下應援,毋爲自守之計。有能沒兩舟者,白身與進義副尉,沿海州軍依此。」

東京留守宗澤復上表請車駕還京師。時澤募義士守京城,且造決勝戰車千二百乘,每乘用五十有五人,運車者十有一,執器械輔車者四十有四,回旋曲折,可以應用。 汪伯彥《中興日曆》云:「宗澤戰車,初是劉浩創造,每一兩以二十五人爲左角,二十五人爲右角,二十五人爲前拒,二十五人爲後拒,共四隊,凡一車用百人。」今按澤車制甚備,與伯彥所記殊不同,疑伯彥得於傳聞,今不取 ,又據形勝,立二十四壁於城外,駐兵數萬,澤往來按試之,周而復始,沿大河鱗次爲壘,結連兩河山水寨及陝西義士,開五丈河以通西北商旅,京畿瀕河七十二里,命十六縣分守之,縣各四里有奇,皆開濠,深廣丈餘,於其南植鹿角,又團結班直諸軍及民兵之可用者,乃上表曰:「臣聞君陳之尹東郊,深敕謀猷之告后;宋璟之守京兆,極明得失而進言,皆所以啟沃君心,箴規政闕。矧荷聖神之知眷,有懷宗社之安危,敢忘斧鉞之誅,仰瀆冕旒之聽。中謝。竊以天子居九重之奧窔,不可蒙塵,京師爲諸夏之本根,當思奠枕,儻值艱虞之會,未詳利害之幾,或輕萬乘以遠巡,致駭四方之羣聽,則本根斯弱,華夏奚安。遠稽唐室之寖微,實乃商鑒之可擬,越自啟運炎宋,卜都大梁,宅中而包三萬里之幅員,創業以貽二百年之基緒,重熙累洽,端拱垂衣,非緣三歲之親祠,曷見六龍之遠御?曩值澶淵之役,或陳楚蜀之巡,賴有直臣,卒排異議,星奔一鏃,膽落四陲。豈圖奸蠹之擅朝,繼被強鄰之犯闕,二聖既以北狩中都,幾至內訌,所幸人無離心,市不易肆,日徯眞人之繼統,心傾我后之來蘇,果致宗廟降靈,上穹賜福。皇帝陛下天縱上聖,運叶中興,載纘璇圖,增光火德,親屈鑾輿以冒犯霜露,躬整師旅以恢復封疆,然行在久留於別都,清蹕未回於魏闕,敵師尚熾,羣盜繼興,比聞遠近之驚傳,已有東南之巡幸,此誠王室安危之所繫,天下治亂之所關,仰祈聖慮之深詳,宜戒屬車之輕動。且以中國之倚恃,實爲兩河之盛強,前自敵騎長驅,列城畏遁,獨懷忠憤,紏進義兵,力抗敵鋒,率多俘馘,然久闕王師之助援,已深民庶之暌疑,近者雖時遣將徂征,渡河深入,尚闕膚功之奏,先傳南幸之音,慮增四海之疑心,謂置兩河於度外,因成解體,未諭聖懷,儻金人乘之而縱橫,則中國將何以制御?臣叨膺委寄,代匱留司,茲緣密託於雲天,偶遂敉寧於畿甸,遽報翠華之移幸,深虞中外之難安,願罄孤忠,冀回淵聽。昔奉春委輅建策,猶止洛陽之都,張禹驛馬抗章,尚返江陵之駕,矧丁聖世,曷愧前修,伏望陛下秉虞舜察言之明,體成湯從諫之聖,輟巡南服,回駕汴都,以安東北兵民之情,以慰溥率雲霓之望,則人神悅豫,中外謐寧,邊陲指日以肅清,盜賊不令而衰息,咸資睿斷,用杜危機,瀝悃扣閽,罔避龍鱗之觸,傾都拭目,佇迎天仗之還,願俯徇於愚誠,誓益堅於忠憤,臣無任」不報,澤又上疏曰:「臣聞聖人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夫中原天下之中也,京師又中原之中也,我太祖、太宗受天景命,始基於汴,肇造無疆大歷服,固欲傳之億萬世,偶去冬今春,信憑敵人欺誑,遂致二聖蒙塵,陛下不得已應天順人,纂承寶緒,四海生靈,謳歌忭舞,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罔不率俾,以俟庶績咸熙,萬邦嘉靖,陛下旣卽位,乃宴安南京,四方聞之,懷疑胥動,遞相鼓扇,聞諸州縣,間有驚劫傷殘之患,蓋是小民無知,因疑致憂,因憂致變,旋相踐蹂,弗奠攸居,茲無他,由陛下寅畏過當,駐蹕別都,俯徇奸謀,豫圖遷幸,使狡獪皇惑,敢爾橫肆,盜據竊發,因循局蹐【案此下有闕文】以歸畎畝,以操耒耜,鑄劍戟爲農器,思不犯於有司爾。若陛下敕翠華之御,俾千乘萬騎回復輦轂,奠枕九重,臣竊謂可垂衣裳而天下治,可以坐視天民之阜,王室自然再造,大宋可以中興,尚何敵患之足憂,盜賊之足慮乎?古先哲王,凡有大疑,必詢之左右,又詢之卿士,又詢之國人,又詢之卜筮,臣蒙陛下矜憐顧遇,待罪開封,臣夙夜思念,竊恐陛下所親信左右輔弼之臣,於對揚獻納之際,不思祖宗創業之艱難,與致一統之匪易,輕徇臆說,有誤國家大計,所以狂妄冒死,觸犯天威,臣不勝憂憤戰慄激切之至。取進止。」再不報,又上疏曰:「臣恭惟我大宋深仁厚德,滲漉方夏,幾二百年,一旦金人邀迎二聖,京師士民皇皇無依,嗷嗷無告,若窮民無所歸者,若嬰兒而失其慈母者,忽聞陛下龍潛於濟,於是謳歌竭蹷,交走道路,茲乃祖宗湛德浹洽,得其心故也。陛下紹登寶祚,尚留南都,臣自到京師,聞道路籍籍,或曰:『陛下何不認我宗廟乎?何不眷顧我朝廷乎?何故使我社稷無所依乎?何輕舍我生靈,使我未有所仰乎?』是都人之望陛下也,切切如此,臣願早回六龍,俾人感翠華之至,深慰其心。臣前剳具奏,以謂得其民,當得其心,其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弗施爾也。若陛下回鑾汴邑,是人心所欲也,願陛下與之聚之;陛下聽奸邪畏避強敵之言,妄議遷幸,是人心之所惡也,願陛下勿施爾也。老臣血誠,言不盡意。取進止。」又不報,遂抗疏言:「臣學問膚淺,不能式是古訓,對揚天休,今再瀝悃誠,干冒睿聽,以臣耳目所親聞見事,一二疏進,伏望陛下哀憐,特賜俞允。伏睹國家當變更三舍之法以取士,意謂臯夔稷禼皆自此塗出,卒之迫於月試,剽竊時文,罔有稽古者,是三舍果不足以取士也。又嘗尊崇道教以奉眞,亦謂神仙莊老皆自此塗出,卒之誕謾譎怪,污染成風,罔有成就者,是道術果不足以奉眞也。又嘗進貢花石以昭享上,卒之驕淫矜誇,蠹耗財計,無有紀極,是貢花石果不足以享上也。又嘗結好金人,欲以息民,卒之邀迎二聖,劫掠侵欺,靡所不至,是守和議果不足以息民也。當時行之,固有阿意順旨,作爲歌頌,以叨富貴者,其間亦有毅然獨立,不相詭隨,以鯁亮獲罪者,陛下觀之,昔富貴者爲是乎?被罪者爲非乎?臣每思之,宗廟社稷岌嶪如是者,盡由奸邪憸人,鼓唱四事,俾民病斃,幾不聊生,所以致有今日之患,《詩》曰:『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茲覆轍正陛下蕭牆之鑒,今之言遷幸者,猶前日之言四事爲可行,阿諛諂佞,動爲身謀,翕翕訿訿,更相助成;今之言不可遷幸者,猶前日之言四事不可行而罹其罪者也。且我京師,祖宗二百年積累之基業,是天下大一統之本根,陛下奈何聽先入之言輕棄之,欲以遺海陬一敵國乎?臣觀河東河西、河北京東京西之民,咸懷冤負痛,感憤激切,想其慷慨之氣,直欲吞此強敵,陛下何忍恬聽諛順,而不令剛正之士率厲同心,痛雪此恥乎?今東京市井如舊,上下安帖,但嗷嗷之人,思望翠華之歸,謁款宗廟,垂衣九重,不啻飢渴之望飲食,大旱之望雲霓也。臣竊謂陛下一歸,則王室再造矣,中興之業復成矣,陛下如以臣爲狂率誕妄,願延左右之將士,試一詢之,昔周勃入北軍,使左袒右袒以卜劉呂,蓋非獲已也。臣區區誠意,願陛下以遷幸大計,不獨謀之一二大臣,當與億萬之衆同之。臣忠憤不勝涕淚交下,激切屏營之至。取進止。」澤每疏奏,上以付中書省,黃潛善、汪伯彥皆笑以爲狂,張愨獨曰:「如澤之忠義,若得數人,天下定矣。」二人語塞。

丁未

中書舍人劉珏言:「伏聞聖旨,擢黃潛厚爲戶部尚書,臣竊以潛厚乃右僕射潛善之親兄,祖宗以來,未有弟爲宰相,兄爲八座而同居一省者,惟蔡京、蔡卞、蔡攸則不然。方紹聖間,卞爲右丞,則京爲翰林承旨,蓋有所避也,及京旣專政,無所忌憚,京爲左相,則卞爲元樞,京領三省,則攸領密院,其說則曰出於上意,不可辭也,當是之時,雖使蔡氏門人一言及此,上皇必以爲異論,蔡氏必以爲背己,必斥逐竄殛之而後已,其肯聽之乎?如其聽之,則國家當無金人之禍,蔡氏當無嶠南之患矣。竊聞潛厚、潛善皆有章疏力辭,潛善身爲宰輔,必不肯私其兄以壞祖宗之法,潛厚身爲法從,必不肯冒榮進而負天下之公論,從而允之,亦所以全其謙抑守法之美,而不置之於有過之地,陛下必以爲潛厚通於財計,熟於邊事,不若優與之職名,使之總計巡幸財用,或命之密院都承旨,亦足以示恩眷之厚於舊僚,示法之公於天下也。」潛厚之初除也,珏以寒疾在告,至是造朝,首及之,疏入,上遣同知樞密院事張愨諭旨曰:「卿所論固當,但以潛厚明於國計,姑從權宜可也。」珏言不已,於是潛厚卒改命。

直祕閣新知眞州侍其傳,充集賢殿修撰,知杭州。

特進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宮慶國公白時中,薨於鎭江府。

戊申

監察御史齊之禮罷,坐奉使江淮催促綱運,數月不還,且無措置故也。 之禮罷御史,《日曆》及本台《題名》記皆不書,今從《會要》

李孝義、張世引步騎數萬襲德安府,詐稱來受招,守臣陳規登城視其營壘曰:「此詐也。」中夜,孝義引兵圍城,規已爲之備,大敗之,孝義遁去。

河北招撫司都統制王彥率裨將張翼、白安民、岳飛等十一將,以所部七千人渡河,與金人戰,破之,是日遂復新興縣。

己酉

詔:「諜報金人欲至江浙,可暫駐蹕淮甸,捍禦稍定,即還京闕,不爲久計,應合行事件,令三省樞密院措置施行。」先是禮部侍郎兼直學士院朱勝非嘗言:「睢陽特以基命,故列聖建別都,而要非用武之國,脫有緩急,大駕一動,則河之南淮之北,皆盜區矣!今敵騎充斥兩河,雲擾雍洛,不可卒至,惟襄陽接蜀漢而引江淮,可以號令四方,乞鑾輿幸之,控制南北,以圖中原。」執政不納,中書舍人劉觀亦言:「今兩河爲金所躪,獨有渡江而南,駐蹕金陵,而別詔老將總六師,據長江以自衞,徐觀金人所向,然後設奇出伏,以攻其南北,使金兵不專,則其勢易乘而吾可以得志,今陛下不念天下之大勢,而遲遲於睢陽,以幸一日之安,臣所不取。」其言與執政合,至是決策幸維揚,乃下此詔。

詔:「申嚴斥堠,通報平安,除在京已有御史臺,外應天府、泗州各留監察御史一員,督責傳報,仍令察視軍政等事。」其後不果留。

直祕閣知秦州趙點,勒停,坐獻馬於李綱也。上初令奪職,而中書舍人汪藻言:「點奴事閹官,所至輒以贓敗,乃者以進馬爲名,而擇其良者獻於相府,卓然居羣馬之上,附下背上,罪當誅竄。」詔點特勒停,尋又坐不勤王,責全州居住。 點再責,在明年正月己丑

募民入資授官,自迪功郎以下凡六等,尋命每路以監司一員董其事。 命監司,在二年六月乙卯,今並書之,紹興元年六月己巳可參考

是日,軍賊高勝等入常州。先是勝等過平江,守臣奉直大夫趙研乘城爲備,募舉人出城外招安之,勝坐舉人於木驢,碎之城下,研乃誘勝使入,即臠之,衆懼而退,推其徒趙萬爲首,至無錫縣,觀文殿大學士李綱時方寓居,懼及,出家財散之,賊乃去 熊克《小曆》云:「至無錫縣,知縣郗漸單馬造賊中,大言曰:『聖駕幸東南,先驅且至,知之乎?』皆言不知,漸曰:『若等無他,宜於此時轉禍爲福。』衆瞿然相視,不敢動,遂送之出境。」此蓋據孫覿所作《郗漸墓志》,恐未必果然,今姑附此俟考 ,至常州,守臣朝散大夫何袞恬不爲備,厚以金帛犒之,賊入城呼娼女痛飲,大掠三日,執通判州事曾緯而去。緯,布子也。 布,南豐人,建中初右僕射

庚戌

始通當三大錢於淮浙、荊湖諸路,用同知樞密院提舉措置戶部財用張愨請也。政和舊法,當三大錢止行於京畿東西及河東北,由是東南小平錢甚重而物輕,西北反是,愨爲上言:「大錢始不行於東南,慮私鑄耳,其後改當十爲當三,則自無私鑄之利矣,何爲而不可行?況財貨多出於東南,常慮錢寶不足於交易,望特詔三省參論,以革因循之弊。」從之。時更軍旅之後,諸道財賦亡於兵火、委於川途、乾沒於胥吏者,不可勝計,自中都府藏迄於州縣倉庫,往往毀案籍,匿印章,出納之際,謾無稽考,愨在河朔時,雅以心計爲上所知,自長地官至於執政,上獨委以理財之事。愨嚴明通敏,論錢榖利害,猶指諸掌,文移所至,破奸若神,東南諸路皆惕息承命,國用賴以毋乏,然愨在中書,至於自作酒肆,議者或以爲苛碎焉。 愨自作酒肆,此據朱勝非《秀水閒居錄》附入。熊克《小曆》載大錢通用在戊申,今從《日曆》

辛亥

詔:「自今京畿府縣官初到任,並進秩一等,任滿無遺闕,亦如之。」 此事《日曆》不書,今以紹興二年三月十七日淮南通判酬獎指揮增入

壬子

詔責授昭化軍節度副使張邦昌賜死。始李綱議誅邦昌,黃潛善、汪伯彥皆持不可,及是聞金以廢邦昌爲詞,復侵界 張匯《節要》云:「高慶裔語宗維曰:吾君以邦昌廢逐,故再有河南之役」又云:「金人入犯山東,止以邦昌爲名。」蓋金人憑陵,姑附此爲說耳,今刪潤修入 ,上將南幸而邦昌在長沙,乃共議賜邦昌死,以其事付湖南撫諭官馬伸,詔曰:「張邦昌初聞以權宜攝國事,嘉其用心,寵以高位,雖知建號肆赦,度越常格,優支賞錢,數百萬緡,猶以逼於金人之勢,其示外者或不得已。比因鞫治他獄,始知在內中衣赭衣,履黃裀,宿福寧殿,使宮人侍寢,心迹如此,甚負國家,遂將盜有神器,雖欲容貸,懼祖宗在天之靈,尚加惻隱,不忍顯肆市朝,今遣殿中侍御史馬伸問狀,止令自裁,全其家屬,令潭州日給口券,常切拘管。」伸至潭州,邦昌讀詔已,徘徊退避,不忍自盡,執事者共迫之,乃登平楚樓而縊 蔡絛《百衲叢談》云:「邦昌死於平楚門下官舍。」王明清《揮麈錄餘話》云:「平楚樓,在天寧寺。」今從之。邦昌之誅,《日曆》全不載,不知何謂於是? 。高州流人王時雍亦坐誅 此據《僞楚錄》附見,不得其日。建炎四年七月壬子,時雍妻潘氏乞歸葬狀云:「亡夫得罪朝廷,死於貶所,當來行遣之時,卽無不許歸葬指揮,今累經赦恩,欲遣親人收拾殘骸,歸埋邱隴。」得旨:「王時雍元無不許歸葬指揮,令本州照會。」此可見時雍行遣次第,今附見以補史闕 。邦昌死年四十七。

癸丑

詔曰:「朝廷以連年兵革,國勢未強,所以長慮卻顧,巡幸淮甸,訪聞小人樂於僥倖,撰造言語,妄唱事端,意在扇惑軍民,成其私計,不可不治。應敢妄議,欲搖動朝廷者,許人告,有官人轉五官,白身人補保義郎,同謀或爲首始謀之人,能自首者,免罪,依此推恩,其同謀及知情曾見聞不告之人,並行處斬。」

甲寅

詔:「行在及東京百司官,如擅離任所,並停官根捕,就本處付獄根勘。」以尚書省有請也。

乙卯

詔成都、京兆、襄陽、荊南、江寧府、鄧、潭州,皆備巡幸,帥臣修城壘,治宮室,漕臣積錢糧。京城留守宗澤上疏言:「伏睹朝廷前遣翁彥國營繕金陵,比有詔復欲遣官奉迎太后六宮以往,且謂『朕當獨留中原』,臣伏讀詔書,私竊疑之,此必有進言者勸陛下過江避敵,而不思天下大計,託爲愛君之迹,以濟其不忠,臣願陛下察其利害之實,斷自淵衷,早賜定論。重念本朝提封萬里,京師號爲腹心,以祖宗都此垂二百年,宗廟社稷所在,而民人依之以居者無慮萬萬計,今兩河雖未敉寧,猶一手臂之不伸也,而乃遽欲去而之他,非惟不能療一手臂之不伸,並與心腹而棄之,豈祖宗所以付託之意?與天下睽睽萬目所以仰望之心哉?彼進言之臣,談何容易,且利害之端,曉然可見,臣乞陛下且駐蹕南都,未可輕議舉動,臣雖老矣,尚當矍鑠,鼓勇立辦禦敵之具,以圖萬全之舉,然後掃除宮禁,嚴備扈從,奉迎鑾輿,謁見九廟,非特使神祇祖考安樂之,庶幾中原增重,不失天下之大勢也。不然,則是徒爲走計爾!示敵以弱,非唯不恤兩河,抑又不恤中原,且去宗廟社稷而不顧,陛下豈忍乎?臣重為陛下惜者此爾,故敢直輸血誠,幸陛下留意無忽。昔景德間,契丹犯澶淵,警報一聞,中外震恐,是時王欽若江南人,卽勸章聖幸金陵,陳堯佐蜀人,卽勸幸成都,惟寇準毅然闢之,請帝親征,卒用成功,顧臣庸謬,何敢望準?然事適相類,不敢不以章聖望陛下也。臣又自期,旣已奉迎鑾輿還都,卽當身率諸道之兵,直趨兩河之外,親迎二聖以歸,庶雪靖康一再之恥,然後奉觴玉殿,以爲聖天子億萬斯年之賀,臣之志願始畢矣。竊自謂愛陛下者無逾老臣,然不知臣者必指臣以爲狂妄,臣亦非所恤也。伏望陛下觀事之宜,察臣之心,則知臣之忠於爲國。取進止。」 此係澤第九奏 是時宗廟宮室臺省,澤皆營繕略備,又以東門乃回鑾奉迎之地,特增修之。徽猷閣直學士知成都府盧法原奉詔修城,費九縣市易常平錢八萬緡有奇,時苗役羨錢自市輕齎勤王,及撫諭官根刷之餘,猶存此數。 修城明年二月畢工

河北招撫司都統制王彥及金人戰於新鄉縣,敗績,兵潰,彥奔太行山聚衆,準備將岳飛引其部曲去,自爲一軍。初彥既得新鄉,傳檄諸郡,金人以爲大軍之至也,率衆數萬薄彥壘,圍之數重,矢注如雨,彥兵寡,且器甲疏略,疾戰輒不利,乃決圍以出,其衆遂潰,敵盡銳追擊,彥與麾下數十人馳赴之,所向披靡,轉戰十數里,弓矢且盡,會日暮得免,他將復渡河以還,彥收散亡,得七百餘人,保龔城縣西山,常慮變生不測,夜卽徙其寢所,部曲感其義,乃皆刺其面曰「赤心報國」,以示其誠,彥益自感勵,與士卒同甘苦,未幾兩河響應,忠義民兵首領傅選、孟德、劉澤、焦文通等皆附之,綿亙數百里,俱受彥約朿,金人患之,列戍相望,間遣勁兵撓彥糧道,彥每勒兵待之,斬獲甚衆,岳飛聞彥兵復振,單騎扣壁門請罪,左右勸彥斬之,彥壯其勇而惜其才,賜飛卮酒而罷,自是兩人始有隙。

是日,賊趙萬入鎭江府境,守臣延康殿學士趙子崧遣將逆擊於丹徒,調鄉兵乘城爲備,禁居民毋出,良久府兵敗歸,鄉兵驚潰,子崧率親兵保焦山寺,賊踰城而入,縱火殺人,莫知其數,萬遂據鎭江。

是月 降授朝請郎提舉亳州明道宮鄧雍,勒停,以言者復論其棄城之罪也。 此以紹興元年八月癸巳刑部檢舉狀修入

初通問使傅雱旣見金元帥府左監軍完顏希尹於雲中,留彌月,會河北經制使馬忠、制置使張換、招撫使張所繼遣兵渡河,皆失利,換爲亂軍所殺,金以用兵責使者,雱遜謝,希尹乃以國書授雱等還,書中索河東北人之在南者,及爲夏人請熙豐以來侵地,又欲於河陽置榷場以通南貨,雱受書以歸,金人無聘幣,伴使李侗自以乳香、白金等贐之。 此據雱《通問錄》修入

金人遣直史館王樞持冊,使高麗。 此據趙子砥《燕雲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