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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齋全書/卷百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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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百六 弘齋全書
卷百七
作者:李祘
1814年
卷百八

經史講義四十四○總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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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之義。何謂也。章句曰大人之學。或問曰對小子之學。而後儒或云與孟子養其大者爲大人一義。對異端曲學說。則此學業之大小也。或云與周官大宰之爲太宰一義。此大字當讀爲泰。則此學宮之大小也。又或云大人者成人也。小子者童子也。則此學人之大小也。何義較長。而若以學字作學宮之學。以道字作方法之訓。則大學之道四字。得不嫌於輕看耶。明德者。卽開卷第一義。而新民爲明明德於天下之事。至善爲明明德之止至善。則雖曰三綱。其實明德而已。然先儒有以明德爲心。新民爲事。至善爲理。則無上者理而明新包在其中耶。以明新爲體。至善爲用。則明新對待。而至善各在明新耶。又以爲三綱領各具體用。則三在字承上大學之道。在在有工夫耶。訓明德者曰性曰心曰情曰統性情曰本心。而本心之說玉溪刱之。栗谷從之。比之諸說。最似圓暢歟。通考曰虛靈不昧心也。具衆理性也。應萬事情也。困勉錄曰虛靈不昧。離不得具衆理應萬事。當以困勉錄爲正歟。明新之目。先而又先。至善之目。后而又后。而行之不力。由於知之不眞。則階級何須截然。誠意正心。均之治吾方寸。則存察何爲兩條歟。溫公之學。偏於行邊而念中爲累。顔氏之仁。擇乎中庸而服膺勿失。則學者不可不先用力於格致。而天下之無眞正格致也舊矣。名物之家。訓詁之流。紛然弊精於識小之工。以至近世考證之學。其小愈甚。而其去格致也愈遠。然則眞正格致。當於誠正上用力。而韓子之以誠意爲大學之首功者。未爲無所見歟。有謂八條之中。格致誠皆正心工夫。修齊治平皆自正心中流出。此則以正心爲主宰也。有謂格致爲知之始終。誠正修爲行之始終。齊治平爲推之始終。此則以知行推三者。分立三柱子也。知行之外。又添推之一語。無乃太煩碎耶。

錫任對。大學之非指學宮。大字之不可作大人之大字。旣有蔡淸之明辨。恐當以學業之大小看。而但說統所謂對異端曲學說。則又有所不可。以曲學對大學。則小學之禮樂書數。獨非曲學之對乎。至於道字之訓則參之以孟子所謂行法俟命。證之以序文所謂敎人之法。可見其法卽理理卽法。而以法訓道。臣未見其嫌於輕看矣。新民爲事而應是事者心也。至善爲理而具是理者亦心也。心能檢性。性不能檢心。臣見明德之爲三言綱領。而未見至善之包明新也。統言之則明新爲體。至善爲用。而至善各在明新。析言之則三者各具體用。而明是自修之工。新是治人之工。止是推極之工。三在字之在在有工夫。又何疑乎。明德者心之本體。合性之本然情之善一邊而名者也。泛言心單言性。未足以盡其體用。則盧氏本心之說。最覺圓暢。明德之所以爲明。正以其具衆理應萬事也。明字德字。有不可截然分配。則陸氏離不得之說。較益縝密矣。知旣至矣。意可得誠。而隱微之間。眞妄或雜。此所以知至以後復有階級也。誠意正心。均之治心。而心是全體。意指所發。此所以存養省察兩條分言也。大抵萬事萬物。皆吾分內事。而理有未明。應之有差。此八條所以必先格致也。彼弊精蹇淺而自謂格致者。固非吾所謂格致。而若謂誠正之外。更無可格之物。則又不幾於姚江所謂格其意之物。格其心之物者乎。合八條而求其要領。則正心爲主宰。散八條而分其疆界。則有知行推之異。二說者竝行不悖。而推之爲義。實本章句。擧此以措之訓。恐不可以煩碎少之也。

先儒以經一章之三綱領爲前經。八條目爲後經。則三綱領之傳。已具於經一章之內矣。曾門之立傳也。當自格致始。而必列此三綱領之傳何也。傳首章之皆自明。傳二章之無所不用其極。所以承上而起下。則傳三章之親賢樂利。亦起傳四章之聽訟歟。

師轍對。後經固可爲三綱領之傳。而但列其條目而已。其明新至善之義。初無所敷演推明者。此傳者所以必列三綱領之傳也。明新至善。相因而不可闕一。故每於傳末。必用承上起下之例。而至於聽訟。不過釋本末一節。固不必以是例例之也。

解格物者。如涑水龜山上蔡藍田諸說。或問已辨其得失。而王陽明格正也物事也。去其不正。以歸於正之說。出於朱子之後。爲江西一派所宗守。然朱子以後更無朱子。泛斥其貳於朱子。而無一人親切劈破者。此何以服王門之徒。是以近世諸儒。異論滋多。操戈有漸。揆以正學術明道法之義。不容若是其糊塗。須極言其差處。使學者卒走朱門不得。

錫任對。陽明之以正訓格。專由致良知之說。蓋良知二字。原本孟子。夫誰非之。但孟子所謂弗學而能。弗慮而知者。特以時人認仁義爲外鑠。故指其固有之實。以點醒之耳。若夫擴充發用之工。則不得不待乎講學。而陽明則盡廢講學。只恃一點良知。謂可不假外求。此其所以失也。且其言以爲常人則爲私意障礙。必須勝私復理。夫不從事於講學。而冥心懸空曰勝私復理云爾。則所謂私所謂理者。將不勝其朱紫苗莠之眩。而所謂良知者。亦不過佛氏之本覺明妙而已。其紕繆不經。一言可破。而至今使姚江一派之狂瀾。一往而不復返。臣於聖問之及。竊不勝激慨之至。

記曰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死亡貧苦。人之大惡存焉。欲惡者心之大端也。此誠意章之義也。蓋人心不出於欲惡兩端。誠欲誠惡。又無過於飮食男女。如好如惡此兩如字。爲擧一例餘之如。非以此較彼之如。則誠字工夫。當在情之初幾之微。而不當在於緣情計較之時。故曰愼其獨。朱子釋之曰審其幾。幾卽周子幾善惡之幾。而其境界欲動未動之間也。然則所謂誠其意者。擧全體該始終。以立一傳之綱。而至其工夫。實在於愼獨二字歟。是以重言以結兩節。開示學者入德之門。及夫意誠而心廣體胖。則贊美其所得之效驗。以應章首一句曰君子必誠其意。此解何如。

師轍對。如好好色。如惡惡臭。本是設譬之辭。故朱子亦有烏喙之喩。以廣曾傳之意。兩如字終當爲以此較彼之如。恐不可以擧一例餘之義看矣。至若誠意工夫之以愼獨爲肯綮。聖敎誠極允當。

程子見澶州長梁。起計度之心。此心在之病也。朱子聞同安鐘聲。警此心之走作。此心不在之病也。雖然計度者。心役於物。走作者心馳於物。則役也馳也。其爲在物而不在方寸一也。故傳七章四有所與三不在。蓋相因之病。而非兩件之祟。則諸家之紛紛割屬。唯恐其或雜何哉。

師轍對。有所故不在。上下二節。原非二病。故朱子引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之句。以證貪看之病必致錯應之患。方蛟峯之割屬兩件。誠失之矣。

五辟與四有。驟看似無分別。故朱子以心上理會。事上理會析言之。然心之理會。非事則物也。雖忿懥四者。曷嘗外事物而有所哉。惟其發於情之自然而留著則爲四有。流於情之運用而偏蔽則爲五辟。四有病在心體。五辟過形身家。此其所以爲正修之分也歟。

師轍對。忿懥四者之不外事物。誠如聖敎。而但四有見於念慮之偏。五辟見於事爲之失。此其所以異也。

先聖王之敎人也。德修於己而民自化之。故曰君者所明也。非明人者也。所明者。表準之意也。非明人者。未嘗以條敎法令。家喩戶說之意也。篤恭而天下平。垂衣裳而天下治。皆此義。則所以不出家。成敎於國者。當曰吾能孝悌慈而人各孝悌慈云爾。何必以事君事長使衆。比倫而推言之乎。下文興仁興讓。所明也。帥天下喩諸人。明人也。傳者於此。果錯言而不適一義歟。

錫任對。此章之義。有以孝悌慈屬君子說。事君事長使衆。屬國人說者。卽表準之義也。有以事君事長使衆。幷屬君子說者。卽推治之義也。而觀於章句所謂國之所以事君事長使衆之國字。則前說爲得矣。

朱子謂治國章以治己之心治人。平天下章以愛己之心愛人。則與中庸十三章兩節之分治人愛人一也。然治國章所藏乎身不恕之恕字。卽中庸忠恕違道不遠之恕字。同一恕字。而在彼爲愛人之節。在此爲治人之傳者。其說可得聞歟。

師轍對。以治己之心治人。以愛己之心愛人。皆恕也。所從言者雖殊。而其推己及物之義則未始或異矣。

傳十章之用人理財。爲平天下之要道者。卽尙書在知人在安民之意也。知人然後可以用人。理財然後可以安民。千聖相傳之訣。儘乎其如合符契。而其所操以爲用人理財之柄者。好惡是已。夫臯陶擧而不仁遠。吉士多而鳳凰鳴。山無扶蘇之才。野無伐檀之詠者。此固人君用人之好惡。而駑驥同轅。伯樂爲之咨嗟。玉石相糅。和氏爲之歎息者。此亦人君用人之好惡也。人擬壺飧之潔。家尙濯纓之操。物物如土。生生得所者。此固人君理財之好惡。而銅臭之公。相望於朝。錢神之論。隨作於下。睥睨不休。閭閻懸磬者。此亦人君理財之好惡也。然則學者之好惡。不過一身之臧否。而人君之好惡。實係萬姓之休戚。思深哉。傳者之立言垂戒也。雖然天下之生久矣。人心日漓。風俗日渝。衆好衆惡。往往雜於物我利害之間。而未必皆得其正。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者。亦豈無君子之所爲。衆人固不識者乎。非謂事事皆然。亦不可謂事事必不然。如此者當以何說句當此章之義。

錫任對。衆好衆惡。雖或雜於物我利害之私。而本心天理之公。自有不容泯者。故好善惡惡。初無異於君子。况天下之大。林葱之衆。而公聽竝覽。折衷得宜。進之退之。必待國人之可。一號一令。必聽輿人之誦。則雖有不中。亦何遠哉。

三代之後。無復三代。或歸之氣數。或責之人事。而竊謂自堯舜以至文武。其治化所以大被於天下者。非職由於乘天地之饒。御海內之富。必其絜矩之政。有以得夫人情之會。相與俯仰出入。動盪流通。而其情之異趨者同嚮者。無一不旁皇周浹於其中。此絜矩所以爲明新之至善。而實亦爲總結一篇之義。然則在今而挽古者。只當以絜矩爲道。但朱子於此章或問曰。若於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則吾之欲惡者。未必其所當欲惡。遽欲以是爲施於人之準則。則其意雖公。而事則私。夫爲人君而闕明德之功者。文武以下皆是也。而格致之前。有敬字工夫。治平之前。有格致誠正修齊等條目。雖使白首紛如。尙未知進步幾級。則此絜矩二字。天下萬世。其將寓諸空言而止耶。抑齊頭竝脚。交修兼致。卽聖功之要務。或問之訓。不須泥看耶。孔子曰俛焉孶孶。不知年數之不足。予於此未嘗不三復焉。願聞爾等之言。

錫任對。明德爲忠。絜矩爲恕。而存諸中者旣忠然後。施諸外者始得其正。此或問先後本末之義。然上下左右。日交於前。而不知所以接之。徒囂囂然曰必待知至而後可以絜矩云爾。則不幾於朱子所譏今日格致。明日誠意者乎。交修兼致之敎。臣無間然矣。以上大學

序文引人心道心精一執中之說。而後來諸儒論之詳矣。然人心之所以爲私。以其生於形氣。則洪範之恭從明聰。亦當謂之人心耶。道心之所以爲正。以其原於性命。則三十一章之容執敬別。何以繫之生質耶。人心道心。雜於方寸。而又以一心察二者而守本心。則人心一心也。道心一心也。察而守之一心也。一人之身。而其將有三心耶。形氣之私此私字非惡也。至下文人欲之私然後。危微勝負之勢始決。則先正之取胡五峯天理人欲之說。以訓人心道心者何義耶。允執厥中。在事之中也。從上聖賢。皆於發處言中。而至子思始以未發言中。故中庸爲發前未發之書。則序中庸而以在事之中。證其淵源者。得不混於動靜境界耶。

師轍對。洪範五事。卽從形質上指其本然之理。則豈可謂之人心乎。容執敬別之繫於生質者。蓋謂有此生質。然後能全此四德。而况文理密察四者。卽氣質之謂。非指形氣而言也乎。人心之正者。卽是道心。察二者而守本心者。亦是道心。則臣見其一而未見其爲二爲三矣。人心謂之私則可。謂之人欲則不可。但胡五峯同行異情之言。說得痛快。故編心經者。取錄於首章。先正之引此爲釋。豈亦心經之例耶。堯舜以來。言中皆從發處說。而子思特言未發之中者。蓋以發而能中。由其有未發之中。而爲此探本之論也。及乎下章所謂時中擇中用中。則仍就發處說。故朱子亦曰名篇本取時中之中。觀乎此則序文之單言在事之中。恐未可以語焉不備議之矣。

先儒謂性道敎三字。道字最重。蓋因下節以道也者。承接故也。此似然矣。而予則曰性字實重。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以聞。而子思以前言性者。皆是氣質之性。則天命二字。子思所以表章性字於衆迷羣昧之日也。夫旣表章性字。則因性而及道。因道而及敎。以明物則聖敎之莫不原於天命者。皆不過相因之辭。而其重依舊在天命上。未知朱子章句。亦有看得此義者否。

錫任對。章句以所謂性所謂道謂之敎三段。平叙三柱子。而其下復逆溯敎因道道由性性原天之義。且引董子大原出天之語以結之。其以性字爲重。蓋皎如矣。

章句曰氣以成形。理亦賦焉。蓋非氣則理無掛搭。故先言氣者。指其所掛搭之地。非先氣而後理也。予嘗謂天下之名。皆生於形。理旣無形則孰見而孰名之。豈非事事物物。各有所以事物之故。而卽此事物。指其所以然名之者耶。此章句先言氣之說。而畢竟論其先後。則理在氣前。爲氣之所由生。理在氣上。爲氣之所根柢也。若我東先儒之論心也。有氣發理乘。理發氣隨之說。如此則疑於理氣之互發。又有四端專言理。七情兼言氣之說。如此則疑於四端之自動。夫四端七情。均之爲此心之發。而特所主而言者有不同。四端者就七情之中單指其本然之情狀也。七情者不惟專指其本然。而通論此心應物之大目也。然則發之者氣。所以發者理之說。當爲四七理氣之定論耶。

錫任對。有是理卽有是氣。無是氣亦無是理。二之則不是。氣發理乘。理發氣隨之說。誠不免名言之差。而若夫四端專言理云者。非果謂無氣自發也。氣發理乘。四七之所同。而特四端之發。原於性命之正。氣不得用事。故專主理而言耳。然其直捷明切。終不若發之者氣。所以發者理之說。自無葛藤矣。

講學諸家。以戒懼屬存養愼獨屬省察。自相傳授。如出一轍。而惟沙溪經書辨疑中以戒懼爲通動靜。引經文乎其二字以證之。則所以破積久膠滯之見。而有功於心學也大矣。近考明儒書。有曰戒懼愼獨分動靜。朱子本無此說。靜時固不容省察。動時豈得全無涵養。朱子中和章句云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無少偏倚。則却將戒懼自動處說起。此說與先正之意同。而足以互相發歟。

師轍對。自朱子以戒懼愼獨分作兩件。而後儒誤看。遂以戒懼專屬靜時工夫。獨不知子思須臾不離之訓。朱子無時不然之釋。未始不兼動靜說也。臣故謂存養工夫。實兼動靜。而先正辨疑之有功心學。明儒論說之足可互發。誠如聖敎矣。

此心未發之體段。可詳言歟。程子答呂與叔有破屋禦寇之譬。此病痛也。程子每敎人主一。李延平每敎人靜坐。此工夫也。程子云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謂之靜。然靜中須有物。始得此境界也。至朱子則未發之說有四十前後之異。蓋四十以前。謂日用間俱是已發。而就裏有天命之性一層。此是未發。四十以後。謂未發已發。有兩箇時候。濂洛諸賢所以發明未發之義者。庶乎其無復餘蘊。至于今千歧百塗。徒資口耳。盈箱堆架。無往非依俙摸索之言何故也。朱子觀心說。所以力斥佛氏觀心之非。而延平之看未發氣象。亦一觀心。則朱子之於函丈之際。何不一言仰質。以明其指歸耶。大抵心體要活。而要活則易歸已發。不要活則易流昏昧。此處極難用工。薛羅二子之言未發工夫最多。如曰愈收斂愈充斥。愈細密愈廣大。愈深妙愈高明。曰珠藏澤自媚。玉韞山含輝。此涵養之至要。曰存養最忌大段著力。從容涵泳之中。生意油然。卽此數條。果皆不悖於濂洛本旨。而未發之境界也工夫也病痛也。亦有可以比曉去取者否歟。

錫任對。破屋禦寇。心中無主之謂也。主一靜坐。敬以存之之謂也。靜中有物。知覺不昧之謂也。數說者蓋已精矣。逮乎朱子。又有初晩之別。而寂感體用兩箇時候之解。始定於四變其說之後。則庶可以奉爲律令。不迷指向。而至于今焦脣弊舌者。率不免依俙摸索。豈非以實地之體認未眞。而空言之揣摩易眩歟。延平之看未發。蓋所謂以不觀觀之。而朱子嘗論此曰一向如此差。從釋氏去。其微意可見矣。要活則涉於動。不要活則易昏昧。此所以有平平略略之說。而若論薛羅二子之言。則細密以上工夫也。廣大以下境界也。從容涵泳工夫也。生意油然境界也。珠藏玉韞。病痛之反也。竝可謂善發程門餘意。而其造詣高明。眞入未發境界則薛較優矣。

大本達道。何謂也。未發之謂大本。則屬之天命之性固矣。而發而中節之謂達道。則屬之率性之道者。果無窒礙耶。朱子曰率性非人率之也。率只訓循。循萬物自然之性之謂道。此率字不是用力字。以此言之。率性之道。亦不可離未發上爲訓。故章句中氣稟之異。始言於修道之敎。至此然後。方屬已發。若以達道爲率性之道。則率性將屬之已發。而率爲人率之義耶。

錫任對。道卽自然之理也。不假修爲之力。故飛潛動植之各循其性。亦皆有率性之道。其不離未發。誠如聖敎。但將中和二字。認取其孰是率性。則畢竟屬和。如惻隱羞惡。卽性之自然發出。無待用力者。則不得不謂之率性。而又不可不謂之已發。臣故曰以率性對修道。而兼人物言則爲未發。以率性對天命而單言人心則爲已發。

天地位萬物育。此子思極言中和之成效。而章句以天地位爲致中之效。萬物育爲致和之效。夫未發時難言工夫。尤不容言效驗。故曰平平存在。略略提撕。則致中之致字。得不與平平略略字相反耶。且天地萬物之理。固具於吾心。不假他求。而若求其實跡。則必爲人君者。益覺親切。天無愆陽。地無伏陰。風不鳴條。雨不破塊。此位之實跡也。羣黎百姓。徧爲爾德。鳥獸魚鼈。罔不咸若。此育之實跡也。後世人君。以位育之功。邈然視之以高遠難行之事。而謂非三代以下所可幾及。則中庸之書也。而聖人故爲河漢之語。以阻人之進耶。况工夫造詣有淺深。故功效孚應有大小。藉曰聖神功化之極。未易遽致。則勿忘勿助循序漸進之際。亦豈無小康之效驗。可以次於位育者耶。須以面前之所當體認者。發明此一節之義。

昌迪對。平平略略之工。積累至於極處。則便有致中之效驗。致中之致字。卽平平略略之積也。非大段著力之謂也。人之有身。萬物具備。苟能充養得宜。可與上下同流。矧乎人主一心。萬化之原。建極用中而民囿奠麗之敎。存心仁物而物涵時若之休。其應也賁若草木。捷如影響。夫豈可以高遠難行而苟然自沮乎。勿忘勿助循序漸進之敎。誠極允當。而其進道立脚之基。則又不外乎遏欲存理四字矣。

知仁勇三者。氣質之德也。惟大舜,顔淵,子路能有之。故於此引之。使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者。有所表準而矯其氣質焉。此與天命之性。爲人物所同得者。不可一例看。則九經章所以三知三行三近。分氣質之三層者是也。但九經又曰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達者何謂也。非人所同得之義耶。

錫任對。知仁勇。卽人所同得之理。而但衆人爲氣質所蔽。故遂爲大舜,顔淵,子路之所獨。從其所獨而言則氣質爲重。從其所同而言則本然爲主。而其所爲德者。未嘗有二。此所謂二之則不是者也。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章句引程子活潑之說。使讀者致思焉。而後儒或云此是謝顯道所記。謝本有得於禪機。以己意增損之者也。滿天塞地。都是此理。鳶魚云活則他物皆死耶。驟看此說。亦似有理。而細究之則眞兔園村夫子之言也。程子何嘗謂他物之無活機哉。陳新安云捨鳶魚而言固不可。泥鳶魚而言亦不可。此語最好。夫子川上之歎。亦豈謂川流之外。天下之物。更無往過來續之理耶。子思引之。因有是詩也。程子贊之。以言於費隱也。何有於禪機。何有於死活。然近世此等說話。往往開毁經侮賢之漸。不可不極論以廓闢之。

師轍對。活潑潑之活字。卽不滯一隅之意。與快活之活相似。蓋所以形容道體之呈露面前。如孟子躍如之義也。彼爲鳶魚死活之說者。眞是傖父之見。何足多辨哉。

朱子語錄門人問九經不及刑。豈以爲九經可以常行。而刑期于無刑。故不及歟。朱子曰不消如此說。若說不及刑則禮樂亦不及。今以經文考之。柔遠人懷諸侯。禮樂在其中矣。大抵九經是懷德之事。而到後面可以說禮樂刑政。故經文不及。似因於此。諸生之見何如。

錫任對。去讒也同其惡也治亂也。皆刑之事。則不但禮樂之在其中而已。朱子所謂不及者。蓋指條制法令之詳耳。以上中庸

論語一書。言仁最多。故先儒以論語爲仁書者有之。然人性之有仁義禮智。猶天道之有元亨利貞。說天道者。只說元而不及於亨利貞則可乎。如欲約言之。必如孟子之雙擧仁義。然後陰陽備具。健順對待。與夫七情之約言好惡爲一例。今乃總四德而一言以蔽之曰仁。則恐不免於偏枯專主之病。聖人單言之旨。必有所以然。願聞之。

師轍對。元統四德。仁包五常。故大易秖言乾元坤元。以統亨利貞。論語單言仁。以包義禮智。其義一也。

學之一字。卽開卷託始之第一義。曰說也曰樂也曰不慍也。儘有無限意味。說春也。所謂一團生意也。樂夏也。所謂暢茂條達也。不慍秋冬也。所謂收斂藏固也。如此看則聖人天道之一致。不亦可想見矣乎。先儒以學字謂兼知行。而雖以論語中所言者言之。則以學文之學專屬知。學而不思之學專屬行。惡在其學字之必兼知行歟。

昌迪對。說者喜在心。而學不厭之仁也。樂者發諸外。而和爲貴之禮也。不慍者收斂成德。含蓄無悶。而有利用貞固之義。以此三節分配四時。儘見其脗乎無間。而至於學字。有專言偏言之異。則以學文之學。學而不思之學。皆偏言之學也。

朱子集註以富貴貧賤不處不去。爲仁之取舍。造次顚沛無終食違仁。爲仁之存養。夫終食也造次也顚沛也。皆以事爲之發處言之。則存養之爲體上工夫者。何爲言之於此歟。或謂此章有精粗之別。無內外之分。夫富貴貧賤之取舍。豈不是在外底事。此心存養之工夫。豈不是在內底體歟。

錫任對。存養本兼動靜說。如正衣冠尊瞻視。居處恭執事敬。皆動時存養。以存養專屬體上工夫者。後儒之失也。富貴貧賤雖外。而不處不去卽內也。無違必是雖內。而造次顚沛卽外也。陸氏無內外之說。恐未可厚非。

一貫之旨。可極論歟。語錄中香匙火箸之說何謂也。程子謂忠者體恕者用則體用一物也。而又謂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夫中庸之天道人道。階級奚啻秩然。若以人道爲天道之用。天道爲人道之體。則竟成何等說話耶。且中心爲忠。如心爲恕。盡己之心爲忠。推己及人爲恕。則此忠恕字。皆就人心之體用爲訓也。以人心之忠恕。言之於天命之於穆不已。乾道之各正性命者。無或流於過高。而比曉之失當乎。

師轍對。香匙火箸。一物二名。故言其體時。旣不可以香匙爲體。言其用時。又不可以火箸爲用。蓋所以喩體用之不可妄分也。忠者天道。恕者人道之天人二字。與中庸之以天人分優劣者。語自不同。此有朱子定論。臣無容贅。而聖人之心。卽天地之心。故曰與天地合其德。以天命乾道。喩聖人之忠恕。臣未見其流於過高矣。

顔子喟然歎一章。先儒引朱子過關之喩。作三箇關看。仰鑽瞻忽第一關也。博文約禮第二關也。從之末由第三關也。若以大學八條比論之。仰鑽瞻忽爲夢覺關。博文約禮爲人鬼關。而從之末由則大而化之。由賢入聖之關歟。若如胡說斯歎也在請事斯語之後三月不違之時。則不遷怒不貳過。在那箇時節。雖曰不貳。亦不能無過。則猶未造於至善之地位歟。

師轍對。此章三關。恐不可以大學之夢覺人鬼關較論。蓋大學則示初學進道之序。此章則記大賢希聖之事。若論顔子造詣則仰鑽瞻忽之時。已透過大學之二關。何必掠下論來。以此較彼乎。至於不遷怒不貳過。則朱子旣謂必在三月不違之後。臣無容贅。而若其未達一間。終不可謂大而化之。則有歉至善。又可推矣。

君子之不以紺緅飾。集註以爲紺齋服色。緅練服色。故不以飾常服云。而紺色之爲齋服。禮無明文。緅色之爲練服。雖出古註。諸家引檀弓謂練服之飾縓而非緅。則集註之分金秤出。固不在於微文細節之考證歟。不多食。從來諸說。皆未嘗承上薑食。而我東講家有以雖不撤食。亦不多食之義爲解者。豈亦有所本歟。

師轍對。紺之爲齋服。陳氏以爲無明證。緅之飾練服。朱子亦嘗謂不可曉。而集註每於微文細節之不可強解處。必仍用古註。蓋傳疑之義也。不多食之承上薑食。旣違集註。且無的據。恐不可從。

春風沂水之樂。與陋巷簞瓢之樂。均是自得於心。而以眞樂爲樂。然陋巷簞瓢。本無可樂。而顔子不以此改其樂。則其樂自有。而非樂乎陋巷簞瓢也。春風沂水。本有可樂。而曾點於此乎樂其樂。則卽境卽心而樂在於春風沂水也。此其所以異者歟。大抵此章以知爾何以發問。而三子者各以實事對矣。曾點不願仕之意。與漆雕開同。故曰異乎三子之撰。而及夫夫子之再問。其所言志者。卽中庸素位而行。無入而不自得之意。則特其高明和融。沈潛篤實。有狂狷之別。而其正己而不求於人一也。程子所謂已見大意者是也。而至於堯舜氣象。無或言之太重耶。

錫任對。沂雩陋巷。自得者同。而所爲樂則異。高明篤實。爲質者異。而不願外則同。聖敎誠允當。而不願外。便有物各付物之妙。堯舜氣象。何曾過是。

視聽言動。皆已發也。故四勿箴所謂其中則遷。知誘物化。人心之動。誠之於思。無非就發處言工夫。而朱子則曰此章止說得一邊是約禮底事。博文道問學之事。約禮尊德性之事。此則以此一章專屬之未發工夫也。自朱子之有此訓。後儒轉生別解。程徽庵遂有勿視聽屬靜存。勿言動屬愼獨之說。夫以四勿之一切工夫。而分屬於靜存愼獨者。又何其說之乖謬至此也。朱子之說必有所主而言者。須細心而確論之。

師轍對。視聽言動。雖屬已發。而朱子嘗曰若待發然後禁則不亦晩乎。發時固當用工。而未發時須致其精明。如烈火之不可犯。此朱子所以以四勿專屬之未發。蓋爲大賢克治之工而言也。故近世儒者有謂四勿俱就動時用工。朱子補出未動時致其精明意最周密。此言儘好。而程徽庵之分屬仁之體用。誠不免徒生葛藤矣。

性相近章集註程子曰。此言氣質之性。非言性之本也。朱子曰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從程則專言氣也。從朱則兼天命氣質也。當從何義歟。且聖人言性。必于氣質而不于天命何哉。如謂示人以矯揉之機則必言其本然之善。然後可以知吾之所固有而善反之也。如謂微妙而難言則一貫之旨。逝者之歎。獨非微妙乎。

錫任對。集註不曰此所謂性卽氣質之性。而必曰兼氣質者。蓋所以推釋氣質之性。卽合理氣爲言之義。而訓詁之體。與平說有異也。下文旋云氣質之性。固有美惡。則其專言氣質。與程說無二矣。性之爲字。从心从生。故纔說性時。便雜氣質。聖人言性之多從氣質說者此也。

論語或問。歷及精義諸家之評品。而周氏之敦厚易直。尹氏之平淡𥳑約。張子之深約嚴重。雖已明著其人。至所謂寬大平正也。整峻嚴恪也。通達奇偉也。醞藉敷腴也。淸和靡密也。竝無所指擧者。故我東先儒玩繹其言語氣象。有所參考而分屬之者。果皆一一妥當否耶。

錫任對。寬大平正范也。整峻嚴恪呂也。通達奇偉謝也。醞藉敷腴游也。淸和靡密楊也。此東儒分屬之說。而今以精義參觀。儘乎不誣矣。以上論語

何必者。不須之義也。何可者。不當之義也。故論其事勢則曰何必。語其事理則曰何可。孟子之對梁王利國之問也。似當云何可曰利。以折其求利之心。而今但云何必者何哉。先儒云言利曰何必。有斷然不必之意。言仁義曰而已。有舍此無他之意。必字之爲斷然固矣。而此章之何必則似近不必之意。未見其爲必不之義。若止謂不必則其於義理分界。得不歉於斬釘截鐵耶。當孟子之時。功利之說蔽天下。而人不知有眞正仁義久矣。孟子承孔門之緖。任道統之責。思以仁義易天下。則所以答時君者。可苟然而已乎。集註以仁義未嘗不利爲訓。而或者云仁義固未嘗不利。然以此爲說。則立心原從利起。其爲仁義。只成五霸之假之。此說何如。

昌迪對。戰國之時。人心蔽痼。不知仁義之必可行。而但知功利之爲可樂。故孟子之對梁王。必以何必爲言。蓋所以因其病而藥之也。梁王之利吾國。卽功利之利。集註之未嘗不利。卽利者義之和之利。其所言利。本自不同。而或慮夫立心原從利起。故下文卽接之曰躬行仁義。而無求利之心。朱子釋經。儘乎盛水不漏矣。

文王何可當。所以答文王不足法也。而文王猶方百里起。是以難也。又所以結文王何可當也。故古今諸家。皆以文王之德何可當之義看。蒙引所謂孰謂文王之不足法哉者。亦是此義。而我東諺讀以文王不可當殷之義爲解。此果本於何書耶。

師轍對。何可當之爲不可當殷。古今諸家。竝無此解。恐當以蒙引爲正。

不動心章浩然之氣。此爲人人之所同得耶。爲孟子之所獨得耶。若曰人人之所同得。則孟子何以曰善養吾浩然之氣。吾字非獨得之謂耶。若曰孟子之所獨得。則朱子何以曰人得而生者。其體段本如是也。人字非同得之謂乎。且此氣何氣也。氣質之氣耶。形氣之氣耶。抑心者氣之靈耶。若曰心者氣之靈則養氣而不動心。無異於以口吃口。若曰氣質之氣則氣質有剛柔善惡中之不同。不可但曰至剛而已。若曰形氣之氣則一人之形氣。不足以言塞天地之功用。此氣字將如何看破。

師轍對。是氣體段。雖聖凡之所同得。而衆人皆失其養。惟孟子善養之。以全其浩然之體。則此固孟子之所獨也。大抵是氣。卽孟子所以就氣質之中拈出其剛善一邊而言者。蓋氣質之稟。雖有剛柔善惡中之不同。而苟或氣聽於理。發而中節。則此箇時刻。便覺仰不愧俯不怍。而是氣之本來體段。卽此乎在。恐不可以同得之訓。而謂非氣質之氣矣。

五十而貢。七十而助。百畝而徹。諸儒論說紛紛。有曰一王之興。必無改畛涂變溝洫之理。蓋三代之異。在乎貢助徹。而不在乎五十七十百畝。五十七十百畝。特三代丈尺之不同。而田未嘗易。故曰皆什一也。有曰古者同溝共井者。無甚疆界。但各以畝數爲記。所謂畝者。今之田疄也。此當以何解爲長。馬氏通考推演葉水心之說。幷論歷代授田均田之利害。以爲井田必不可行。夫在三代則爲仁政。在後世則不可行者。此何說耶。且以封建爲維持井田之事。則封建何與於井田耶。

師轍對。王制云古以周尺八尺爲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爲步。文獻通考云後漢至魏。尺長於古四分有餘。據此則三代丈尺之不同。容有是理。恐當以前說爲長。古今異宜。井田之不可復。必然之勢也。且三代之時。諸侯各治其地。百世不易。視田野如其庄墅。故溝洫遂涂。可以盡力。分田授田。可以覈實。及夫封建廢而郡縣立。則守令之遷除。歲月有期。土田之還授。姦弊難究。此葉馬二子所以有井田封建相須之說也。

孟子曰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朱子釋之曰氣化盛衰。人事得失。反覆相尋。理之常也。夫一元之運。至于今尙在午會矣。三代以上。治日常多而亂日常少。三代以下。亂日常多。而所謂治者亦不免於雜霸。何也。此以王統道統錯言之。則雖於三代以後。亦有道統之可當一治者否耶。

昌迪對。三代以降。亂日常多。而所謂治者亦不免雜霸者。蓋以道統之傳。在下不在上。而王統道統。歧焉爲二也。專論道統一邊則孔子之作春秋。孟子之闢楊墨。洛閩諸子之繼往開來。皆可爲一治之運。而至若履九五之位。躬精一之學。克接千載不傳之王統。則臣敢爲聖明誦焉。

孟子受業於子思之門者也。故其論性。以天命爲主。而每就本然上言之。然此章所謂犬牛人性者。似與天命之旨差異。而朱子所以解中庸孟子者。仍亦各究其趣。雖曰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近而理絶不同。後來學者人物五常之爭端。皆自此起。大抵理者卽氣之理。特有言之不雜處。而未有可以離理而言氣。離氣而言理者。則理同氣異。氣近理不同之訓。亦豈後學之所敢安耶。且偏正全闕之說。始於朱子。演於勉齋。紛紛於近日諸家。虛心公眼。何必待百世之久。欲聞諸生明切之論。

錫任對。氣者理所掛搭也。理固不可離氣。而理則一本。氣則萬殊。故語其賦予之初則氣雖不齊而一理渾然。此所謂一原之理同氣異也。語其稟受之後則氣旣有粹駁之別。而理之乘是氣而發見者。亦隨有偏全之異。此所謂異體之理絶不同也。然則理之不同。正以其不離乎氣。而一原之理同。乃是卽乎氣而指出其不雜於氣者也。初何嘗離理而言氣。離氣而言理哉。或疑理之不同。旣由氣之不齊。則朱子所謂氣猶相近者。又何以稱焉。此不知不齊者。氣質粹駁之不齊也。相近者。知覺運動之相近也。况相近云者。卽論語性相近之相近。而非全無殊別之謂也乎。人物五常之說。大率有二端。或謂天命之性。本以人物偏全言。而犬牛之偏。亦不害爲本然。或謂禽獸之性。皆具五常。而特差於用處。臣則據朱子所謂不可道物無此理。只爲氣稟遮蔽。故所通有偏全之訓。以後說爲優矣。

乃若其情之情。與非才之罪之才。同歟異歟。夫情是性之動。意是心之發。而情意之外。孟子又有所謂四端也良能也者。至此又有所謂才者矣。端以七情之善一邊言。則端與情一也。而若能與才。性之發歟。心之發歟。七情之異名歟。靈覺之別用歟。在何境界作何體段。周子曰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情豈可謂之無不善耶。

昌迪對。情者性之動。才者性之能動也。此所謂情。卽前篇之四端。此所謂才。卽下章之良能。而四端爲七情之異名。良能爲靈覺之別用。如是看則情與才之境界也體段也。瞭如指掌矣。至於情之有善惡。朱子之答南軒曰情之本則可以爲善。不可以爲惡。而惟反其情。故爲惡。孟子指其正者而言。周子兼其正與反者而言。臣敢以是誦之。

夜氣者。何氣也。所謂浩然之氣者。此氣耶。淸明在躬。志氣如神者。亦夜氣之謂耶。先儒云聖人無夜氣。蓋言朝晝之氣。無非夜氣也。然則天道之貞。四時之冬。在聖人何處見此象耶。其曰日夜之所息者。指良心耶。指夜氣耶。操則存舍則亡。則操舍者何心。出入者何心耶。眞西山夜氣箴。儘有警發人處。而與夜氣本旨。似不無異同。豈亦程子傳易之例耶。

錫任對。夜氣浩氣。本一氣也。而但浩氣統說是氣之體段。夜氣則從浩氣中指出其夜間淸明之境界。此其所以異也。至若淸明在躬志氣如神云者。旣無間於晝夜。則此正聖人之志氣。而夜氣又不足道矣。雖然人之有晝動夜息。猶天之有寒往暑來。則欲觀夫蟄根封坏之象。必在乎嚮晦宴息之時者。又豈有聖凡之殊哉。日夜之所息。旣承上文放其良心一句來。則其指良心蓋無疑。而操舍指工夫而言。出入指氣機而言。亦恐無二心之嫌矣。夜氣箴中盛言操存之工者。蓋以物欲之害。夜爲最甚也。雖非孟子本旨。不害自備一義。

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此言道之有本。而所謂本者。集註以源與明當之。然竊詳此章之義。博取山水日月。以明此道之萬殊。至其一貫之爲體者。引而不發。使學者深思而自得之。明苟是本也。則孟子不應言之於此。或曰水之本。山澤之氣也。日月之本。陰陽之精也。此說何如。

師轍對。觀水之瀾。知其源之深遠。觀日月之照。知其明之恒久。而源與明。皆所以喩此道之有本。故朱子嘗謂此章似詩比體。凡詩之比體。本意常在言外。故此章亦未嘗一句說到一貫之體。則其引而不發之旨固自如矣。至若山澤之爲水之本。陰陽之爲日月之本。終恐推之太深。

此書史記謂孟子所自作。韓愈謂弟子所記。而朱子於序說則主史記。於集註則主韓子。當從何說歟。前史藝文志。皆以孟子錄之於儒家類。而其入十三經。不知始於何時何人歟。

昌迪對。語錄有以序說集註之參商爲問者。朱子答以前說是。熟觀七篇筆勢。非掇拾可成。此有晩年定論。臣無容贅。而至於拔諸儒家之中。進編十三之經者。宋宣和間席升獻卽其人也。以上孟子

孝經今文。爲顔芝父子所藏。古文與尙書古文同出。而劉向典校。以今文爲正。竝九經立之學官。則其爲聖門之書無疑。故司馬溫公謂孝經尙書皆出壁中。而今人信尙書爲眞。疑孝經爲僞。此何異信膾之可啗。而疑炙之不可食。其論當矣。然汪端明,程沙隨,朱夫子諸賢皆疑其多出後人之傅會何哉。然則古文尙書。亦不足信歟。

錫任對。經一章則朱子嘗以爲曾氏門人所記。傳文則曰漢儒傅會。而至於今古文之眞僞。非獨孝經爲然。尙書之可疑。朱子之訓也。

朱子孝經刊誤。以今文六章古文七章。以前爲經以後爲傳。且刪其所引詩書之文。指爲後人所增。又刪其先王見敎以下六十七字及以順則逆以下九十字。夫朱子之於古書。苟有疑誤者。必曰某當作某。以寓愼重之意。獨於此篇。直加刪正如此者何也。苟知其爲後人之傅會。則采摭其說載之於小學書者。亦何取歟。

師轍對。孝經雖出曾子。而若其諸儒亂眞之說。非比他書一句一語之類。不得不直加刪汰。若其格言至論。採編小學。可見其大賢取舍之意矣。

易言天地之情天地之心。書言天視天聽。而未有言天地之性者。至此經云天地之性人爲貴。則天人脗合。理氣圓融。非極深硏微者。其孰能與此。然旣曰人爲貴。則物亦爲天地之性。而人特性中之貴於物者歟。其下繼言周公之孝。以及乎敎敬敎愛之實。而朱子謂若必如此而爲孝。則是使爲人子者。皆有矜將之心。夫中庸所論文武周公之孝。亦不過宗廟之事郊社之禮。而此篇之郊祀后稷。宗祀文王。實與中庸相表裏。則在中庸爲達孝。在此篇爲矜將者。豈有說歟。

錫任對。天地之性。人固爲貴。而如虎狼之仁。蜂蟻之義。物亦具天命之本然。但有偏全之別耳。中庸所謂達孝。帝王之孝也。爲人子而皆欲如此。則矜將之心所由生也。

張子西銘。蓋出孝經。西銘之乾父坤母。卽孝經之事父孝故事天明。事母孝故事地察也。西銘之窮神知化。卽孝經之通於神明也。西銘之民胞物與。卽孝經之光于四海也。朱子嘗登雲谷遇雨。通身盡濕。因悟西銘之義。須將此義。推類比倫。極論一篇之旨。

師轍對。西銘之義。出於孝經。眞德秀嘗推演其說。而聖問中事天事地窮神知化之敎。已盡其義。若西銘大旨。不過明天理之一原。合物我之睽異。試以睽之一卦言之。當其未雨。物我乖隔。至於張弧而起疑。及其上九之遇雨。陰陽和而物我合。通融灌注。無所拂戾。此朱子所以感悟西銘之理於遇雨之際者。而孝經之義。可以推類而知。

夫子云吾志在春秋行在孝經者。此出於讖緯書。而諸儒多引之。然予則謂此說可疑。聖作爲經。賢述爲傳。則孝經者後人所以名篇也。夫子之於聖。蓋嘗謙不自居。必曰吾豈敢。曾謂其所著書而遽以經爲名哉。且此經或云孔子自著。或云曾子弟子所記。孰爲得之。

錫任對。行在孝經之文。旣出讖緯。固非信書。而特以論夫子之志行。故後儒引之也。此書之爲曾門所記。有朱子定論矣。以上孝經

先儒以爾雅爲小學之書。蓋其綜名物通訓詁。近於周官保氏之敎也。郭璞序但稱興於中古。隆於漢氏。不定其爲誰所作。而陸德明釋文始以釋詁爲周公所作。然亦解家傳說。初未有明文可徵也。今觀其書。宮室器用之度。歲時星辰之行。州野山川之列。草木蟲魚鳥獸之散殊。或因事以著名。或比類以合義。通貫六書。發揮六藝。而天地萬物之情可得。卽無論誰所作。要之爲不可闕之書歟。其釋言以下。或云仲尼所增。或云子夏所足。或云叔孫通所益。或云梁文所補。此亦何據而言也。

錫任對。說者以釋詁屬周公。釋言以下爲後人增修。而臣意自釋詁。非周公之作矣。如玄黃瘏痡謔浪笑敖等文。卽國風章句。周公何以豫作訓詁耶。至於釋言諸篇。亦不過漢儒所纂。謂之出於聖門則誣也。

宋鄭樵力排爾雅。其論昧於言理之證有四條。不達物理之證有三條。又以釋風雨。知其爲離騷後作。以釋荂芛。知其爲江南人語。可以歷擧其說而評其得失否。解之者曰神農本草之有漢郡名。非後人所補乎。此何足以槩全書。此說何如。

錫任對。爾雅之訓詁名物。可補六藝者固多矣。一二疵纇。何必苛斥。至於離騷江南之說。容或近之。而此篇之作。始於秦漢。後人增補。方成一部。初非一人一時之書。則今不可以補編之文。竝疑全書也。

孟喜,京房之傳易。毛萇之傳詩。馬融之註書。鄭衆,鄭興之註禮。賈逵,服虔之註春秋。莫不稟承爾雅。訓釋經文。而後儒謂爾雅掇拾傳註則過矣。但釋詁釋言之編在卷首。固出於先識名義之意。至於天地山水之次於宮室器用。篇次之序。當如是耶。凡爲學爲治。論道論經。莫不以法象天地爲本。宗爾雅者每謂爾雅有佚句而無闕編。其目皆周公所定。則篇第之精義。不容不講明之。

昌迪對。篇目之皆出周公。臣嘗疑其說之謬。若果周公所定。則九州之目。何不用周制。而乃用殷制之幽營也。

正月之爲陬。九月之爲玄。十月之爲陽。註說有據。而其他如寎余臯且相壯辜涂之註所未詳者。可悉言其義歟。明儒自許以考訂之學。欲以是求多於宋儒。而嘗考近刻金石錄。李易安後序。玄黓歲壯月朔。以壯月爲誤而改作牡丹朔。曾不知八月之爲壯月乎。不讀爾雅者。尙敢於抹改古書。此弊將何以救正。

昌迪對。寎余臯之類。註解不備。今無他考。金石錄之擅改壯月。殆有甚於金銀伏獵之誤矣。

釋山曰泰山爲東嶽。華山爲西嶽。霍山爲南嶽。恒山爲北嶽。嵩高爲中嶽。泰華恒嵩是也。而衡山之改作霍山何也。或云霍山卽衡山之別名。一山而有二名。或云霍當作衡字之誤。或云漢初以衡山遼曠。移其神於霍山。霍卽天柱山。與衡山別。何說爲得。

錫任對。霍山之辨。臣所未詳。而或以霍山在淮南地。而漢分淮南封衡山王。爲移神霍山之證。亦未敢的信也。以上爾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