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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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八
  起丙寅宋哲宗元祐元年盡庚辰宋哲宗元符三年凡十五年
  丙寅哲宗皇帝元祐元年春閏二月蔡確有罪免右司諫王覿上䟽言國家安危冶亂繫於大臣今執政八人而姦邪居半使一二元老何以行其志哉因極論蔡確章惇韓縝張璪朋邪害正章數十上㑹右諫議大夫孫覺侍御史劉摯左司諫蘇轍御史王巖叟朱光庭上官均等連江論確罪且言確在熈豐時寃獄苛政首尾預其間及至今日稍語於人曰當時確豈敢言此其意欲固竊名位反歸曲於先帝也司馬光吕公著進用蠲除煩苛確言皆己所建白於是公論亦不容太后不忍斥之但罷政出之陳州
  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時光已得疾而青苖免役將官之法猶在西戎之議未决光歎曰四害未除吾死不瞑目矣折簡與吕公著曰光以身付醫以家事付愚子惟國事未有所托今以屬公既而詔免朝覲許乗肩輿三日一入省光不敢當曰不見君不可以視事詔令子康扶入對遼人聞之敕其邉吏曰中國相司馬矣母輕生事開邉隙
  發明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則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則不仁者逺矣蔡確姦邪而宋黜之則黜之得其宜也司馬光正直而宋相之則相之得其宜也治天下者愛賢如愛寳
  惡惡如惡臭然後君子得行其志小人亦歛其姦茍不能然則賢否溷淆而治亂靡定矣故綱目上書蔡確有罪免所以予其黜小人下書以司馬光為尚書左僕射所以予其用君子綱目非厚光而薄確也得好惡之正云爾下書章惇范純仁同意
  廣義哲宗初政即罷蔡確相司馬可謂知所先務矣書曰任賢勿貳去邪勿疑哲宗其庶㡬矣
  以吕公著為門下侍郎李清臣吕大防為尚書左右丞元豐官制行三省並建而中書獨為取詣之地門下尚書奉行而已至是公著以為言乃詔事干三省者執政並同取㫖而各行之仍著為令
  以李常為户部尚書
  司馬光言户部尚書舊三司使之任其所管財榖事有散在五曹及寺監者並歸户部詔從之尋以常為尚書或疑其少幹局慮不勝任光曰用常主邦計則人知朝廷不急於征利聚歛少息矣
  章惇有罪免以范純仁同知樞密院事
  言者論惇讒賊狠戾㒺上蔽明不忠之罪與蔡確等惇不自安及確罷論者益力㑹與司馬光争辨役法于太后簾前其語甚悖太后怒斥知汝州以安燾代惇知樞密院事范純仁同知院事命既下給事中王巖叟侍御史劉摯等交章論燾附惇不當躐遷至封還誥命燾亦力辭乃詔仍同知院事
  罷青苖法
  復常平舊法累年積蓄錢榖財物盡委提㸃刑獄交管罷諸州常平新法提舉管勾官
  三月罷免役法
  司馬光請悉罷免役錢諸色役人皆如舊制其見在役錢撥充州縣常平本錢於是詔修定役書凡役錢惟元定額及額外寛剰二分已下許著為準餘並除之若寛剰元不及二分者自如舊則尋詔耆户長壯丁皆仍舊募人供役保正甲頭承帖人並罷侍御史劉摯乞並用祖宗差法監察御史王巖叟請立諸役相助法中書舎人蘇軾請行熈寧給田募役法因列其五利王巖叟言五利難信而有十弊軾議遂格司馬光復言免役之法其害有五上户舊充役固有陪備而得畨休今出錢比舊費特多年年無休息下户舊不充役今例使出錢舊所差皆土著良民今皆浮浪之人恣為姦欺又農民出錢難於出力凶年則賣莊田牛具以錢納官又提舉司惟務多歛役錢廣積寛剰以為功此五害也今莫若直降敕命委縣令佐掲簿定差其人不願身自供役許擇可任者雇代惟衙前一役最號重難今仍行差法陪備既少當不至破家若猶矜其力難獨任即乞如舊於官户寺觀單丁女户有屋産莊田者隨貧富以差出助役錢尚慮役人利害四方不能齊同乞許監司守令審其可否可則亟行如未䆒盡縣五日具措畫上之州州一月上轉運司以聞朝廷委執政審定隨一路一州各為之敕務要曲盡章惇取光所奏踈畧未盡者駁奏之吕公著言惇專欲求勝不顧命令大體望選差近臣詳定於是資政殿大學士韓維及范純仁吕大防孫永等詳定以聞蘇軾言於光曰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役之害聚歛于上而下有錢荒之患差役之害民不得力農而吏胥縁以為姦此二害輕重畧等矣光曰於君何如軾曰法相因則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卒自是農出榖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兵蓋未易也光不以為然軾又陳於政事堂光色忿然軾曰昔韓魏公刺陜西義勇公為諫官争之甚力韓公不樂公亦不顧軾昔聞公道其詳豈今日作相不許軾盡言邪光謝之自是役人悉用見數為額惟衙前用坊場河渡錢雇募餘悉定差仍罷官户寺觀單丁女户尋以衙前不皆有雇直遂改雇募為招募純仁謂光曰差役當熟講緩行不然滋為民病願虛心以延衆論不必謀自己出謀自己出則謟諛得乗間迎合矣役議或難囘則可先行之一路以觀其䆒竟光不從持之益堅純仁曰是使人不得言爾若欲媚公以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貴哉光深謝之初差役之復為期五日同列病其太廹知開封府蔡京獨如約悉改畿縣雇役無一違者詣政事堂白光光喜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
  發明罷青苖法而復常平罷免役法而仍舊制是皆滌其舊染之汚致其維新之意也彼君子不用則已苟用君子則其設施措置逈出人表是以行於朝廷者皆公平正大之事達於天下者皆和柔㢲順之風革之上六曰君子豹變小人革靣傳曰革道已成君子如豹之變小人亦革靣以聽從矣三復斯言豈不為世之明驗乎比而觀之其義自見
  廣義昔王安石有忤意者中心藏之不至罷斥不已也今温公一聞蘇軾純仁之論而即謝之可謂改過不吝而為萬世學者之師也
  范子淵有罪貶知峽州
  子淵在熈豐間提舉修堤開河糜費巨萬而功用卒不成䕶堤壓埽之人溺死無筭至是御史吕陶劾其罪黜知峽州中書舎人蘇軾草制詞有曰汝以有限之財興必不可成之役驅無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時以為至言
  置訴理所
  許熈寧以來得罪者自言
  夏四月罷熈河經制財用司○召程頥為崇政殿説書頥顥弟也年十八上書仁宗欲黜世俗之論以王道為心治平元豐間大臣屢薦皆不起至是司馬光吕公著共䟽其行義曰伏見河南處士程頥力學好古安貧守節言必忠信動遵禮法年踰五十不求仕進真儒者之高蹈聖世之逸民望擢以不次使士類有所矜式詔以為西京國子監教授力辭尋召為祕書郎及入對改崇政殿説書頥即上䟽言習與智長化與心成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於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寺人宫女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願選名儒入侍勸講講罷留之分直以備訪問或有小失隨事獻䂓嵗月積乆必能養成聖徳
  廣義哲宗以啓沃之任待伊川伊川以聖賢之學輔哲宗可謂君臣相遇者矣使哲宗惟和惟一勿有間之吾見武丁傅説不足專羙於前矣夫何行道未㡬明年遂遭蘇軾之侮而反成黨禍惜哉雖然此亦不足為伊川損益有無也然其道在萬世軾安得而侮邪綱目書曰召程頥為崇政殿説書雖其文無羙辭實足以見哲宗崇儒重道之意學者味之義自見矣
  韓縝免
  御史中丞劉摯殿中侍御史吕陶諫官孫覺蘇轍王覿朱光庭等連章論縝才鄙望輕在先朝奉使割地七百里以遺契丹邉人怨之切骨不可居相位遂出知潁昌縝外事莊重所至以嚴稱雖出入將相而寂無功烈厚自奉養世以比晉何曾
  王安石卒
  安石性彊忮遇事無可否自信所見執意不囘然議論竒高能以辨博濟其説慨然有矯世變俗之志故神宗排衆論力倚任之及議變法在廷交執不可安石傅經義出己意辨論輙數百言衆不能詘甚者謂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以是怨議紛起終神宗世不復召凡八年安石每聞朝廷變其法夷然不以為意及聞罷助役復差役愕然失聲曰亦罷至此乎良乆曰此法終不可罷又嘗曰新法始終以為可行者曾子宣也始終以為不可行者司馬君實也朱熹曰安石以文章節行高一世而尤以道徳經濟為己任被遇神宗致位宰相世方仰其有為庻㡬復見二帝三王之盛而安石乃汲汲以財利兵革為先務引用凶邪排擯忠直躁廹彊戾使天下之人囂然䘮其樂生之心卒之羣姦嗣虐流毒四海至于崇宣之際而禍亂極矣又曰學以知道為本知道則學純心正見於行事發於言語亦無徃不得其正如安石者其始學也蓋欲陵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韓掩跡顔孟初亦豈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學不純而設心造事遂流入於邪又自以為是而大為穿鑿附會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於聖人之門也
  發明神宗宰相書卒者僅二人王珪王安石王珪不書爵珪不足道也若安石者亦有説乎夫宰相代天理物當以平心處之故伊尹謂之阿衡而周官冡宰職均四海皆公平無私之意今安石私憾司馬光等乃援引姦邪以傾之新法害民欺君誤國神宗茍能按罪行辟則安石豈容但已況其相業無聞此皆小人所為故綱目於其卒也削去其官以示貶耳若生而幸免死又無譏則何以為筆削之權衡哉是以後之為人臣者觀此當加警省云
  廣義荆公以文學名世而際遇神宗可謂遭時得君之甚者矣夫何執拗不情全無顧忌不肯安常處順而務以生事為心以是為非以曲為直始則要君之用遲遲其行終則揮而不去惟患失之卒致兇徒效尤奸人竊醜由是二蔡兩惇檜賊侂胄似道之徒扇熖揺毒而致宋室不可為者未必非荆公之作俑也故綱目于其卒而不書其官者惡之也
  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詔起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
  彦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將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彦博年八十一矣
  黜内侍李憲等于外
  中丞劉摯言陛下臨御以來分别邪正而元惡大憝猶有漏網宦者李憲貪功生事漁歛生民膏血興靈之役首違師期乃頓兵城蘭州遺患今日王中正將兵二十萬出河東逗遛違詔精兵勁騎死亡殆盡宋用臣董大功役侵陵官司誅求小民奪其衣食之路石得一領皇城司縱遣伺者飛書朝上則暮入狴犴朝士都民相顧以目者殆十年是四人者權勢烽熖張灼中外幸而先帝神武足以鎭壓不然其為禍豈減漢唐宦者哉侍御史林旦亦以為言詔並降官憲中正得一提舉宫觀用臣監太平州稅務發明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側之匪人蓋人君一心虛靈不昧具衆理應萬事不啻如明鏡之無塵止水之無波茍為物欲所蔽惡人所欺則顛倒錯亂是非無别鏡塵而水波矣是以欲革君心之宿弊先清君側之惡人者其以此耳説苑曰人君之道清浄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今能以吕公著為尚書右僕射以文彦博平章軍國重事則所用者皆君子矣黜内侍李憲等則所退者皆小人矣兹非天下之大㡬斯民之大幸而革弊清惡之一端乎惜其紹聖以後浸不克終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予之之意隐然見於書法之間爾識者當自思之
  詔舉經明行修之士
  司馬光請立經明行脩科嵗委升朝文臣各舉所知以勉勵天下使敦士行以示不專取文學之意若所舉人違犯名教必坐舉主毋赦則自不敢妄舉而士之居鄉居家者惟懼玷缺外聞不待學官日訓月察立賞告訏而士行自羙矣於是詔自今凡遇科舉令升朝官各舉經明行修之士一人俟登第日用以升甲
  發明徳行本也文藝末也有徳行而無文藝是為有質無文固不可也有文藝而無徳行是為有文無質亦不可也必如文質彬彬然後謂之君子今而舉經明行脩之士則其既明經而又行脩是乃本末之兼全舉而用之不亦宜乎是故欲知朝廷之治亂先觀用人之賢否欲知用人之賢否先觀政治之得失時司馬光為相而請立是科茍或上不能用是為徒請何補於事耶今下能請之上能行之君臣之間兩無所歉矣綱目特書交予之也
  五月以韓維為門下侍郎
  神宗崩維自提舉嵩山崇福宫入臨太后手詔勞問維對曰人情貧則思富苦則思樂困則思息鬰則思通誠能常以利民為本則民富常以憂民為心則民樂賦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則勞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則鬰塞通推此而廣之盡誠而行之則子孫觀陛下之徳不待教而成矣未㡬起知陳州召為資政殿大學士兼侍讀至是拜門下侍郎
  命程頥等脩定學制
  太學自蔡確起大獄連引朝士有司縁此造為法禁煩苛凝宻博士諸生禁不相見教諭無所施御史中丞劉摯以為言至是命程頥孫覺顧臨同太學長貳看詳脩定條制頥大槩以為學校禮義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殊非教養之道請改試為課有所未至則學官召而教之更不考定高下置尊賢堂以延天下道徳之士鐫觧額以去利誘省繁文以專委任勵行檢以厚風教及置待賔吏師齊立觀光法如是者亦數十條
  六月放鄧綰李定于滁州○置春秋博士○吕惠卿有罪建州安置
  惠卿見正人彚進知不容于時懇求散地右司諫蘇軾王覿歴數其姦請投畀四裔以禦魑魅中丞劉摯復列其五罪於是貶光禄卿分司南京再貶建寧軍節度副使建州安置時惠卿章惇吕嘉問鄧綰李定蒲宗孟范子淵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于太后曰録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乃詔前朝希合附㑹之人一無所問言者勿復彈劾惠卿黨稍安或謂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貽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材實難宜使自新豈宜使自棄邪
  發明隂極陽生自然之理故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是時所用皆正人所黜皆邪黨天下既危而復安朝廷已衰而復盛王吉曰宣徳流化必自近始朝廷不脩難以言治左右不正難以化逺鄧綰李定狐媚狗趨而惠卿為尤甚今而一放逐一安置而不容駐足於朝堂此蓋激濁揚清好善惡惡之至公耳豈不為輿論之一快哉故備書予之
  廣義大抵新法之禍雖起於荆公之執拗實成於惠卿之迎合故綱目既削去其官復書其有罪去其官者以見官非其官爵罔及惡徳也書其罪者以見罪所當罪天討所必加也況乎自知己罪見正人彚征不容於時懇求散地則亦無如之何矣易曰無號終有凶其惠卿之謂乎
  秋七月罷成都𣙜茶場貶陸師閔官
  劉摯蘇轍論師閔增場榷茶其害過於市易乃貶師閔而遣户部郎中黄亷使蜀按察亷請𣙜熈秦茶勿改而罷成都茶場許東路通商禁南茶毋入陜西以利蜀貨定博馬嵗額為萬八千匹朝廷從之
  立十科舉士法
  舊制銓注有格槩拘以法法可以制平而不可以擇才故令内外官皆得薦舉其後被舉者既多除吏愈難神宗即位乃革去奏舉而槩以定格於是内外舉官法皆罷但令吏部審官院參議選格及帝即位左司諫王巖叟言其不便司馬光奏曰為政得人則治然人之才或長於此而短於彼雖臯䕫稷契各守一官中人安可求備若指瑕掩善則朝無可用之人茍隨器授任則世無可棄之士臣備位宰相職當選官若專引知識則嫌於私若止循資序未必皆才乞設行義純固可為師表節操方正可備獻納知勇過人可備將帥公正聰明可備監司經術精通可備講讀學問該博可備顧問文章典麗可備著述善聽獄訟盡公得實善治財賦公私俱便練習法令能斷請讞凡十科舉士應侍從以上每嵗於十科舉三人中書置籍記之有事須材執政按籍視其所舉科隨事試之有勞又著之籍内外官闕取嘗試有效者隨科授職所賜告命仍具所舉官姓名其人任官無狀坐以繆舉之罪詔從之
  廣義周成王曰舉能其官惟爾之能稱匪其人爾惟不任蓋欲大臣以得人為務也今司馬公既以兼收並蓄為心又以稱舉匪人為慮蓋其心即古人事君之心也大易䝉之九二曰包䝉吉納婦吉子克家其温公之謂乎
  夏主秉常卒子乾順立
  帝初即位秉常遣阿拉雅求蘭州米脂等五砦司馬光言此乃邉鄙安危之機不可不察靈夏之役本由我起今既許其内附若靳而不與彼必以為㳟順無益不若以武力取之小則上書悖慢大則攻䧟新城當此之時不得已而與之其為國家耻無乃甚於今日乎羣臣見小忘大守近遺逺惜此無用之地使兵連不觧願決聖心為兆民計文彦博與光合太后將許之光又欲併棄熈河安燾固争之邢恕亦言此非細事當訪之邉人光乃召前通判河州孫路問之路挾輿地圗示光曰自通逺至熈州纔通一徑熈之北已接夏境今自北闗瀕大河城蘭州然後可以扜蔽若捐以予敵一道危矣光乃止㑹秉常卒遣使來告哀詔自元豐四年用兵所得城砦待歸我永樂䧟執民當畫以給還遂遣穆衍徃弔祭尋遣使封乾順為夏國主
  九月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河内公司馬光卒時兩宫虛已以聽光為政光亦自見言行計從欲以身狥社稷躬親庻務不舎晝夜賔客見其體羸舉諸葛亮食少事煩以為戒光曰死生命也為之益力病革諄諄語如夢中皆朝廷天下事也及薨太后哭之慟與帝臨其喪贈太師温國公諡文正年六十八京師人為之罷市徃弔及如陜葬送者如哭私親嶺南封州父老亦相率具祭都中四方皆畫像以祀飲食必祝焉子康居䘮因寢地得腹疾召醫李積于兖鄉民聞之告積曰百姓受司馬公恩深今其子病願速徃也積至則康疾不可為矣光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自少至老語未嘗妄自言吾無過人者但生平所為未嘗有不可對人言者耳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實得無知之乎光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出吾書其誕吾不信也及居政府凡王安石吕惠卿所建新法為民害者剗革畧盡或謂光曰熈豐舊臣多憸巧小人他日有以父子之義間上則禍作矣光正色曰天若祚宋必無此事遂改之不疑史臣曰熈寧新法病民者將二十年一旦光起而為政毅然以天下自任開言路進賢才凡新法之害民者次第取而更張之海内之民歡忻鼓舞甚於更生一變而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而光已老且病不克終治惜哉
  發明卒而具其官爵乃綱目之深予神宗之相王珪王安石卒而削其官譏不人道也光公平正大憂國庇民熈寧新法剗革殆盡一變而為元祐治平之治君子稱其有旋乾轉坤之功雖古之良弼不過如此嗚呼漢業未復而武侯早卒秦基未固而王猛先殂詎不深可惜哉使天假之以年則不惟無紹聖之禍亦且無崇寧之禍耳故綱目書其官全其爵所以深予之也
  廣義臣嘗莊誦先正温公傳而知其平生立心行己事君交友以至凡百所為推之無不凖動之無不化者蓋不過一誠而已所謂至誠無不動者是也易曰咸其脢無悔書曰至誠感神此之謂與
  以蘇軾為翰林學士
  軾自登州召還十月之間三遷清要尋兼侍讀每經筵進讀未嘗不反覆開導覬有所啓悟嘗鎻宿禁中召見便殿太后問曰卿前年為何官對曰常州團練副使曰今為何官對曰待罪翰林學士曰何以遽至此對曰遭遇太皇太后皇帝陛下曰非也對曰豈大臣論薦乎曰亦非也軾驚曰臣雖無狀不敢自他途進曰此先帝意也先帝每誦卿文章必歎曰奇才奇才但未及進用卿耳軾不覺哭失聲太后與帝亦泣左右皆感涕已而命坐賜茶撤御前金蓮燭送歸院軾在翰林頗以言語文章規切時政衛尉丞畢仲遊憂其及禍貽書戒之曰君官非諫官職非御史而好非是人危身觸諱以遊其間殆猶抱石而救溺也軾不能從
  張璪免
  諫官王覿御史吕陶上官均等連䟽言璪姦邪便佞善窺主意隨勢所在而依附之徃徃以危機䧟人深交舒亶數起大獄天下共知其為大姦小人而在高位徳之賊也劉摯亦言璪初奉安石旋附惠卿隨王珪黨章惇謟蔡確數人之性不同而能探情變節左右順從各得其歡心今過惡既彰不可不速去之䟽入皆不報至是罷知鄭州
  冬十月改封孔子後為奉聖公
  鴻臚卿孔宗翰言孔子後世襲公爵本為侍祠今乃兼領他官不在故郡於名為不正乞自今襲封之人使終身在鄉里詔改衍聖公為奉聖公不預他職添給田百頃供祭祀外許均贍族人賜國子監書立學官以誨其子弟宗翰道輔子也
  十一月以吕大防為中書侍𭅺劉摯為尚書右丞摯為中丞數月彈劾多所貶黜百僚敬憚時人以比吕誨包拯嘗與同列奏事論及人才摯曰人才難得能否不一性忠實而才識有餘上也才識不逮而忠實有餘次也有才而難保可藉以集事又其次也懐邪觀望隨時改變此小人也太后及帝曰卿常能如此用人則國家何憂
  丁卯二年春正月禁科舉用王氏經義字説
  時科舉罷詞賦專用王安石經義且雜以釋氏之説凡士子自一語以上非安石新義不得用學者至不誦正經唯竊安石之書以干進精熟者輙上第故科舉益弊吕公著當國始請禁主司不得以老莊書命題舉子不得以申韓佛書為學經義參用古今諸儒説毋得專取王氏尋又禁毋得引用王氏字説發明安石之禍貽害不細近而朝廷逺而天下上而經史中而人心罔不為其揺奪而更張之原情定罪則不特為當世之罪人是乃後世之罪人也孟子曰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説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滛詞邪説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安石經義字説不惟附㑹穿鑿抑且流入釋老當時主司用以取士學者資以進身則何異楊墨滛詞之害乎久而成習浸不知非茍不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者㡬希今而於科舉之中既能革罷則可以洩天地神人之憤矣故特書予之
  廣義前此以是取科所謂學者貿貿焉者也今吕公毅然禁止邪説若棄羌轉而得蘇合也當時學者一何幸焉
  夏四月詔文彦博十日一議事都堂
  彦博累表乞致仕故也
  以處士陳師道為徐州教授
  師道高介有節安貧樂道博學善文家貧或經日不炊晏如也熈寧中王氏經學盛行師道心非其説遂絶意進取至是以蘇軾薦授是軄
  復制科○李清臣免
  時釐正熈豐之政清臣固争以為不可遂罷知河陽府
  五月以劉摯王存為尚書左右丞○六月以安燾知樞宻院事○秋七月朔日食○罷門下侍郎韓維
  維處東省踰年有忌之者宻為讒愬詔分司南京王存抗聲簾前曰韓維得罪莫知其端臣切為朝廷惜之乃還維資政殿大學士知鄧州
  八月罷崇政殿説書程頥
  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每進講色甚莊繼以諷諌蘇軾謂其不近人情深嫉之每加玩侮於是頥門人右司諌賈易左正言朱光庭等積不能平劾軾試舘職䇿問謗訕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臺諌當狥至公不可假借事權以報私隙右司諫王覿言軾命辭失輕重其事小不足考若悉考同異深究嫌疑則兩岐遂分使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太后然之范純仁亦言軾無罪遂置不問㑹帝患瘡疹不出頥詣宰臣問知否且曰上不御殿太后不當獨坐人主有疾而大臣可不知乎翌日宰臣以頥言問疾由是大臣亦多不悦御史中丞胡中愈左諫議大夫孔文仲給事中顧臨遂連章力詆頥不宜在經筵乃罷頥出管勾西京國子監時吕公著獨當國羣賢咸在朝不能不以類相從遂有洛黨蜀黨朔黨之語洛黨以頥為首而朱光庭賈易為輔蜀黨以蘇軾為首而吕陶等為輔朔黨以劉摯梁燾王巖叟劉安世為首而輔之者尤衆是時熈豐用事之臣退休散地怨入骨髓隂伺間隙而諸賢不悟各為黨比以相訾議惟吕大防秦人戅直無黨范祖禹師司馬光不立黨既而帝聞之以問胡宗愈宗愈對曰君子指小人為姦則小人指君子為黨陛下能擇中立之士而用之則黨禍熄矣因著君子無黨論以進
  發明臣嘗以元祐之事觀之哲后在上而言聽計從賢人在下而協心輔治此正太平有為之時也然而韓維以讒愬罷程頥以嫌隙黜何也蓋頥在經筵以禮法自持進講色莊繼以諷諫蘇軾以不近人情而嫉胡宗愈等以不宜在經筵而譛此皆君子之類自相攻訐求其不罹小人之禍蓋亦難矣君子和而不同寧肯少貶以狥人哉觀於此可以占世道之升降耳直書于册深惜之也廣義夫禮也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用之於家而家齊用之於國而國治用之於天下而天下平況乎朝廷之上有君焉以相臨有臣焉以相事發號施令諫争納誨都俞吁咈于一堂之上豈可一日而非禮邪不然則狎侮之心生䙝慢之意起君不君臣不臣其患蓋有不可勝言者矣蘇軾以其不近人情豈知伊川之禮正所以合乎人情者哉故曰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軾為此語是誠齊東之言矣孰謂軾為知道者哉綱目書曰罷崇政殿説書程頥者以見伊川無罪可罷而罷之所以著當時君相之失也嗚呼元祐元年三月召伊川為崇政殿説書至是罷之僅一年有畸耳伊川得君行道之日何其促之若是邪是知伊川之罷非伊川之不幸乃哲宗之不幸也
  吐蕃阿里庫誘果莊使㨿洮以叛岷州將种誼執之檻送京師
  棟戩既死養子阿里庫嗣為邈川首領逼果莊使帥其衆㨿洮河岷州行營將种誼等帥師執果莊檻送京師尋赦之遣居秦州招其子嘉勒斡磋及部屬以自贖阿里庫懼乃上表謝罪
  罷右司諫賈易
  時程頥蘇軾交惡其黨互相攻訐易因劾吕陶黨軾兄弟語侵文彦博范純仁太后怒欲峻責易吕公著言易言頗直惟詆大臣太甚不可處諫列耳乃止罷知懐州公著退語同列曰諫官所言未論得失顧主上方富於春秋異時有導諛惑上心者正頼左右力諫不可使人主輕厭言者吕大防劉摯王存私顧而嘆曰吕公可謂仁者之勇
  發明陸贄曰君天下者必以天下之心為心而不私其心以天下之耳目為耳目而不私其耳目故能通天下之志盡天下之情是時程頥蘇軾浸成疑貳洛蜀二黨互相攻訐則是君子自為矛盾矣賈易軄當言責理宜䋲愆言而不聽復為黜罷謂之何哉噫人君莫大乎聽言而罷司諫之臣其失已甚故書罷賈易而不去其官傷時之意亦深切矣
  戊辰三年春正月復置廣惠倉
  廣義廣恵倉田韓魏公義起者也神宗熈寧四年王安石請粥之則是廣惠之恩絶于民之老㓜貧疾不能存者乆矣至是始復之所以見哲宗恩及無告所謂有志于民者也直書于册羙自見矣
  夏四月以吕公著為司空同平章軍國事
  公著以老懇辭位乃拜司空同平章軍國事詔建第于東府之南啓北扉以便執政㑹議凡三省樞宻院之軄皆得總理間日一朝因至都堂其出不以時蓋異禮也國初以來宰相以三公平章軍國事者四人而公著與父夷簡居其二世羡其榮時熈豐用事之臣雖去其黨分布中外起私説以揺時政鴻臚丞常安民貽公著書曰善觀天下之勢猶良醫之視疾方安寧無事之時語人曰其後必將有大憂則衆必駭笑惟識微見㡬之士然後能逆知其漸故不憂於可憂而憂之於無足憂者至憂也今日天下之勢可為大憂雖登進忠良而不能搜致海内之英才使皆萃于朝以勝小人恐端人正士未得安枕而卧也故去小人為不難而勝小人為難陳蕃竇武恊心同力選用名賢天下相望太平然卒死曹節之手遂成黨錮之禍張柬之五王中興唐室以謂慶流萬世及武三思一得志至於竄移淪沒凡此者皆前世已然之禍也今怨忿已積一發其害必大可不為大憂乎公著得書黙然
  以吕大防范純仁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孫固劉摯為門下中書侍郎王存胡宗愈為尚書左右丞趙瞻簽書樞宻院事
  大防朴厚惷直純仁務以慱大開上意忠厚革士風二人同心戮力以相王室太后復盡心委之故元祐之治比隆嘉祐時黨論方起純仁慮之會右諫議大夫王覿以胡宗愈進君子無黨論惡之因䟽宗愈不可執政太后大怒純仁與文彦愽吕公著辨於簾前太后意未觧純仁曰朝臣本無黨但善惡邪正各以類分彦慱公著皆累朝舊人豈容雷同罔上昔先臣與韓琦富弼同慶厯柄任各舉所知當時飛語指為朋黨三人相繼補外造謗者共相慶曰一網打盡矣此事未逺願陛下戒之因極言前世朋黨之禍并録歐陽脩朋黨論上之然竟出覿知潤州而宗愈居位如故
  冬閠十二月蜀公范鎭卒
  初起鎮提舉中太乙宫兼侍讀且欲以為門下侍郎鎮雅不欲起從孫祖禹亦勸止之遂固辭不拜以銀青光禄大夫再致仕卒諡忠文鎭清白坦夷恭儉慎黙篤於行義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莊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乘前無所屈其學本六經口不道佛老申韓之説契丹高麗皆傳誦其文熈寧元豐之際天下賢士大夫望以為相者鎮與司馬光二人至稱之曰景仁君實不敢有所軒輊
  己巳四年春二月東平公吕公著卒
  公著薨年七十二太皇太后見輔臣泣曰邦國不幸司馬相公既亡吕司空復逝帝亦悲感即詣其家臨奠贈太師封申國公諡正獻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重清浄盖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宏而學粹遇事善決茍便於國不以利害動其心與人交出於至誠好徳樂善見士大夫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于上每議政事博採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可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王安石愽辨騁辭人莫敢與亢公著獨以精識約言服之安石嘗曰疵吝每不自勝一詣長者即廢其敬服如此
  發明司馬光吕公著均為宰相勲業炳然光卒而具其官爵公著卒而不具其官則二人之賢否優劣亦畧可見矣此綱目書法之深意也
  三月胡宗愈免
  中丞孫覺右正言劉安世等論之也
  夏四月分經義詩賦為兩科試士罷明法科
  尚書省請復詩賦與經義兼行解經通用先儒傳注及己説又言舊明法最為下科今中者即除司法叙名反在及第進士上非是乃詔立經義詩賦兩科罷試律義凡詩賦進士習一經試本經論孟義及詩賦論䇿凡四場經義進士習兩經試本經論盂義及論䇿亦四場兩科通定高下而取觧額中分之各占其半專經者以經義定取舎兼詩賦者以詩賦為去留其名次高下則於䇿論參之初司馬光言取士之道當先徳行後文學就文學言之經術又當先於詞章神宗專用經義論䇿取士此乃復先王令典百王不易之法但王安石不當以一家私學欲蓋先儒令天下師生講觧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律𡨋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育人材敦厚風俗也至是遂罷之未㡬詔御試舉人仍試賦詩論三題
  發明明法者欲士之習於刑名也涑水司馬氏曰取士之道當先徳行而後文學至於律令皆當官所須使為士者果能知道義自與法令𡨋合何必置明法一科習為刻薄非所以長肓人才敦厚風俗也嗚呼以之設科取士豈不大壊學者之心術哉特書罷明法科則其予之之意蓋可見矣廣義人材者致治之利噐經義乃造就人材之公噐也以公噐而成就人材譬之用䂓矩䋲墨以正梓材也焉徃而不可哉乃若安石以私學而取士則是棄䂓矩䋲墨而求其材之成也又焉徃而可哉中庸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災及其身者也其安石之謂乎
  五月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
  祖禹初從司馬光脩資治通鑑在洛十五年不事進取王安石尤愛重之祖禹終不徃謁帝即位擢右正言以婦翁吕公著當國引嫌辭職再改著作即兼侍講㑹夏暑權罷講筵祖禹上言陛下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如好學則天下君子欣慕願立于朝以直道事陛下輔佐徳業而致太平不學則小人皆動其心務為邪謟以竊富貴且凡人之進學莫不於少時今聖質日長數年之後恐不得如今日之專竊為陛下惜也公著薨始除右諫議大夫尋加禮部侍郎聞禁中覔乳媪以帝年十四非近女色之時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上䟽勸進徳愛身又乞太皇太后保䕶聖躬言甚切至太后謂曰乳媪之説外間虛傳也祖禹對曰外議雖虛亦足為先事之戒凡事言于未然則誠為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陛下寧受未然之言勿使臣等有無及之悔太后深嘉之
  廣義諫軄講官乃天下治亂君徳脩否之所繫者也書曰以范祖禹為右諫議大夫兼侍講雖曰文無羙辭而其得人之羙自在其中矣
  安置蔡確于新州
  確失勢日乆遂懐怨望在安州嘗遊車蓋亭賦詩十章知漢陽軍吳處厚與確有隙上之以為皆渉譏訕其用郝處俊上元間諫高宗欲傳位武后事以斥東朝語尤切害於是臺諫言確怨謗乞正其罪詔確具析確自辨甚悉右正言劉安世等又言確罪狀著明何待具析此乃大臣委曲為之地耳乃貶確光禄卿分司南京臺諫論之不置而諌議大夫范祖禹亦言確之罪惡天下不容尚以列卿分務留都未厭衆論執政議寘確于法范純仁王存獨以為不可力争之文彦博欲貶確嶺嶠純仁聞之謂吕大防曰此路自乾興以來荆棘近七十年吾軰開之恐自不免大防遂不敢言越六日再貶確英州别駕新州安置純仁又言于太后曰聖朝宜務寛厚不可以語言文字之間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今舉動宜為將來法此事甚不可開端也且以重刑除惡如以猛藥治病其過也不能無損焉不聽時中丞李常中書舎人彭汝礪侍御史盛陶皆諫不可罪確悉貶逺州確至新州未㡬卒初確之具析未上也梁燾自潞州召為諫議大夫過河陽邢恕極論確有䇿立勲燾至奏之太后諭三省曰帝是先帝長子子繼父業其分當然確有何䇿立勲耶若使確他日復來欺罔上下豈不為朝廷害恐帝年少制御不得故今因其自敗如此行遣蓋為社稷也
  發明確固小人前既貶黜兹因吳處厚之私忿遂復安置新州夫以曖昧不明之過竄誅大臣亦失忠厚之道矣故書安置而不著所坐宋謫之不以罪也
  廣義竄逐奸邪當以安世之言為正易曰公用射隼于高墉之上書曰去邪勿疑若純仁軰者其有昧于此哉
  六月范純仁王存罷
  吕大防言蔡確黨盛不可不治純仁靣諫朋黨難辨恐誤及善人司諫呉安詩正言劉安世因論純仁黨確純仁亦力求罷政乃出知頴昌府存確所舉也故亦出知蔡州
  以趙瞻同知樞宻院事韓忠彦許將為尚書左右丞忠彦琦之子也
  秋七月安燾罷
  以母䘮去位也
  冬十一月以孫固知樞宻院事劉摯傅堯俞為門下中書侍郎
  庚午五月春二月夏人來歸永樂之俘詔以米脂等四砦畀之
  夏人來歸永樂所獲吏士百四十九人遂詔以米脂葭蘆浮圗安疆四砦還之夏得地益驕發明來歸者夏人心服而歸之也因其歸俘畀之四砦則其綏懐逺人之心至矣宋人恃甲兵之力百戰而得四砦則其不義從可知焉今夏人慕義來歸永樂之俘不因此而畀之四砦則兵連禍結何以服來降之心哉故詳書予之其與春秋書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同義
  文彦博致仕
  彦博復居政府無嵗不求去㑹殿中侍御史賈易言彦博至和建儲之議不可信太后命付史舘彦博益求罷乃以太師充䕶國軍山南西道節度等使致仕令有司備禮册命宴餞于玉津園先是遼使耶律永昌來聘蘇軾舘之與永昌入覲見彦博於殿門外却立改容曰此潞公也邪問其年曰何壯也軾曰使者見其容未聞其語其總理庻務雖精練少年有不如其貫穿古今雖專門名家有不逮永昌拱手曰天下異人也
  廣義抑考潞公於元豐六年十一月以太師致仕後於哲宗元祐元年四月復詔起平章軍國重事班宰相上則人臣之位極矣朝廷之恩篤矣然而潞公無嵗不求去者盖其心即伊尹罔以寵利居成功之心也若夫安石要君而患得患失者其賢不肖何如邪
  三月趙瞻卒以韓忠彦同知樞宻院事蘇頌為尚書左丞
  忠彦嘗與傅堯俞許將論事不合俱求罷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言大臣之任同國休戚廟堂之上當務恊諧使中外之人冺然不知有同異之迹若悻悻然辨論不顧事體何以觀視百僚堯俞等雖有辨論之失然事皆緣公無顯惡大過望令就軄太后從之
  夏四月孫固卒
  固宅心誠粹不喜矯亢與人居乆而益信故更歴夷險而不為人所疾害傳堯俞言司馬公之清節孫公之淳徳盖所謂不言而信者也世以為確論
  秋八月召鄧潤甫為翰林學士承㫖罷御史中丞梁燾諫議大夫劉安世朱光庭
  初潤甫以母䘮終制除吏部尚書梁燾權給事中駁之改知亳州至是復以承旨召燾為中丞與左諫議大夫劉安世右諫議大夫朱光庭交章論潤甫出入王吕黨中始終反覆今之進用實係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又言潤甫嘗為蔡確制稱確有定策之功以欺惑天下乞行罷黜累䟽不報燾等因力請外乃出燾知鄭州光庭知亳州安世提舉崇宫時劉摯上䟽請請暫出潤甫留燾等蘇轍亦三䟽論之皆不報自司馬光卒後王安石之徒多為飛語以揺在位大臣為自全計吕大防范純仁二相尤畏之欲用其黨以平舊怨謂之調停太后疑不決轍復上䟽曰先帝疾頺靡之俗將以綱紀四方而臣下不能將順造作諸法上逆天意下失民心今二聖因民所願取而更之上下忻慰前者用事之臣不加斥逐宥之於外蓋已厚矣而議者惑於衆説乃欲招而納之與之共事此軰若返豈肯但已哉必將戕害衆人以快私忿人臣被禍盖不足言臣所惜者祖宗朝廷也䟽入太后曰轍疑吾君臣兼用邪正其言極中理諸臣從而和之調停之説遂已
  發明古之聖賢不戒於羣陰盛長之際而戒於一隂方生之時其故何歟然一陰雖微其勢必盛與其慮之於終曷若謹之於始非慮其一陰之進慮其羣隂連類而進耳故易曰馴致其道至堅氷也潤甫乃王吕之黨其心非端謹之徒今而召用實繫君子小人消長之機宗社生民休戚之寄是以梁燾等交章切諫則其防微杜漸之意深矣不惟不聽而又罷之是盖用一小人退衆君子抑何可以服天下哉綱目上書召鄧潤甫下書罷梁燾等則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冬十二月許將卒
  辛未六年春二月以劉摯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尚書右丞王巖叟簽書樞宻院事
  轍除命既下右司諫楊康國奏曰轍之兄弟謂其無文學則非也蹈道則未也其學乃學為儀秦者也其文率務馳騁好作為縱横捭闔無安静理陛下若悦蘇轍文學而用之不疑是又用一安石也轍以文學自負而剛狠好勝則與安石無異不報巖叟居言軄五年正諫無隐及拜簽樞宻謝因進曰太后聽政以來納諫從善務合人心所以朝廷清明天下安静願信之勿疑守之勿失復進言于帝曰陛下今日聖學當深辨邪正正人在朝則朝廷安邪人一進便有不安之象非謂一夫能然蓋其類應之者衆上下蔽䝉不覺養成禍胎爾又曰或聞有以君子小人參用之說告陛下者不知果有之否此乃深誤陛下也自古君子小人無參用之理聖人但云君子在内小人在外則泰君子在外小人在内則否小人既進君子必引類而去若君子與小人競進則危亡之基也兩宫深然之
  夏五月朔日食○六月浙西水
  杭州死者五十萬蘇州死者三十萬詔賜米百萬石錢二十萬緡賑之
  發明日者人君之表水者陰沴之形是皆陰盛陽微之象政事舛錯之徴是時剗革故弊朝廷清明而災異疊見者何也意者君子小人迭為消長而天心仁愛特為譴告焉耳君天下者茍能因此而警懼之峻小人出入之防嚴政事興衰之路然後天變可弭人心可格天下可治矣惜乎哲宗不足以語此
  翰林學士承㫖蘇軾罷
  初軾以論事為衆所忌趙挺之王覿攻之遂出之杭州未㡬召還侍御史賈易復劾軾元豐末在揚州聞先帝厭代作詩及草吕惠卿制皆誹怨先帝無人臣禮御史中丞趙君錫亦繼言之太后怒罷易知宣州君錫知鄭州吕大防請併軾兩罷乃出軾知潁州尋改知揚州
  秋七月復制置解鹽使
  詔觧鹽復許通商
  冬十一月罷劉摯知鄆州
  摯性峭直有氣節不為利誘威怵自初輔政至為相脩嚴憲法辨白邪正專以人物處心孤立一意不受請謁與吕大防同位國家大事多決于大防惟進退士大夫實執其柄然持心少恕勇於去惡竟為朋讒竒中遂與大防有隙先是蔡確之貶邢恕亦謫監永州酒稅以書抵摯摯故與恕善答其書有永州佳處第徃以俟休復之語排岸官茹東濟得其書隂録以示中丞鄭雍殿中侍御史楊畏二人方附吕大防因箋釋其語上之曰休復者語出周易以俟休復者俟他日太皇太后復子明辟也又章惇諸子故與摯子游摯亦間與之接雍畏謂延見接納為牢籠之計以覬後福且論王巖叟梁燾劉安世朱光庭等三十人皆其死友太后於是靣諭摯曰言者謂卿交通匪人為異日地卿當一心王室若章惇者雖以宰相處之未必樂也摯惶恐退上章自辨而梁燾王巖叟果上䟽論救之太后曰垂簾之初摯斥排姦邪實為忠直但此二事非所當為也遂罷知鄆州給事中朱光庭駁之曰摯忠義自奮朝廷擢之大位一旦以疑而罷天下不見其過言者以光庭為黨亦罷知亳州
  廣義劉摯之罷實大防為之也若大防者其於包荒之量有愧焉
  中書侍郎傅堯俞卒
  堯俞重厚寡言遇人不設城府人不忍欺論事君前畧無囘隱退與人言不復有驚異色素與王安石善熈寧初自知廬州入京時方行新法安石謂之曰舉朝紛紛俟君來乆矣將以待制諫院處君堯俞曰新法世以為不便誠如是當極論之安石怒遂不用司馬光嘗謂邵雍曰清直勇三徳人所難兼吾於欽之畏焉雍曰欽之清而不耀直不不激勇而能温是為難耳欽之堯俞字也及卒太后謂輔臣曰傅侍郎清直一節始終不變金玉君子也方倚以為相遽至是乎諡獻肅
  發明堯俞重厚寡言論事畧無囘隱太后稱其清直一節始終不變誠賢臣也故卒而具官所以深予之耳
  壬申七年春三月以程頥直秘閣判西京國子監既而罷之
  頥服闋三省擬除舘職判檢院蘇轍進曰頥入朝恐不肯静太后納之遂差管勾崇福宫頥亦懇辭訖不就職范祖禹言頥經術行義天下共知司馬光吕公著豈欺罔者邪但草茅之人未習朝廷事體則有之寧有他故如言者所指哉乞召勸講必有補聖明不聽
  發明甚矣君子之道難行而小人之姦易售也昔者頥在經筵而蘇軾以不近人情譛兹者頥直秘閣而蘇轍以恐不肯静沮則是蘇氏兄弟相繼擯頥何也蓋由程子剛正不阿羣而不黨是先有以見絶於人云爾殊不知以君子而遇君子則道同志合其利斷金心孚意契矣小人而遇君子則心背神馳疾如芒刺勢猶氷炭矣故夫書既而罷之所以致其惜之之意焉
  廣義向之君子小人一䟽固足以見子由之正今則詆毁伊川亦足以見子由之邪嗚呼人心操舎無常可不畏哉雖然伊川不遇哲宗天也蘇氏之子焉能使伊川不遇哉
  夏四月始備六禮立皇后孟氏
  后洺州人馬軍都虞侯元之孫帝年益壯太皇太后歴選世家女百餘入宫后年十六太皇太后及太后皆愛之教以女儀至是太皇太后諭執政曰孟氏女能執婦禮宜正位中宫命學士草制又以近世禮儀簡畧詔翰林臺諫給舎與禮官議册后六禮以進遂命吕大防兼六禮使韓忠彦充奉迎使蘇頌王巖叟充發册使蘇轍趙宗景充告期使高宻郡王宗晟范百禄充納成使王存劉奉世充納吉使梁燾鄭雍充納采問名使帝御文徳殿册為皇后太皇太后語帝曰得賢内助非細事也既而嘆曰斯人賢淑惜福薄耳異日國有事變必此人當之
  發明夫婦人倫之大綱皇后天下之共母其禮至重固不可忽古者六禮備然後醮六禮者何也蓋發册告期納成納吉納采問名是也太后以六禮而立孟后其亦自我作古者矣故特書曰始以見宋世未嘗舉行至是而始行之也雖然綱目書之非惟正孟后之始亦宜正孟后之終而哲宗他日亦不可得而擅廢云耳其謹㣲之意深焉
  五月王巖叟罷
  言者論巖叟捄劉摯為朋黨出知鄭州
  遼女眞部節度使和哩布死
  和哩布疾篤呼弟英格謂曰烏雅舒柔善若辨集契丹事阿古達能之遂卒母弟頗拉淑襲為節度使和哩布嚴重多智每戰未嘗被甲襲位之初内外潰叛和哩布乃因敗為功變弱為彊破和諾克薩塔烏春烏木罕基業始大初建官屬統諸部其官之長皆稱貝勒焉和哩布有子十一人烏雅舒其長阿古達其次也
  六月以蘇頌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蘇轍為門下侍郎范百禄為中書侍郎梁燾鄭雍為尚書左右丞韓忠彦知樞宻院事劉奉世簽書院事○秋八月陜西地震
  永興軍蘭州鎭戎軍環州地皆震
  發明地震而必書記大異也地不能自震必逆氣交并然後為之震動耳時小人進長之機已萌誠泰將極而否欲來之時也故災異之發先為譴告焉朱子曰王者知有天而畏之言行必信政教必立喜怒必公用舎必當黜陟必明賞罰必行而兢業畏天可也茍不畏天肆意無厭則天怒民怨天下亦不能善保矣又安能望其民之歸從哉綱目遇異必書謹天變之意於斯可見
  九月召蘇軾為兵部尚書兼侍讀
  軾自揚州召為兵部尚書兼侍讀尋又遷禮部兼端明侍讀二學士御史董敦逸黄慶基言軾為中書舎人時草吕惠卿制詞指斥先帝其弟轍相為表裏以紊朝政吕大防奏曰先帝欲富彊中國鞭撻四夷而一時羣臣將順太過故事或失當太皇太后與皇帝臨御因民所欲隨時捄改蓋理之當然比來言官用此以中傷士人兼欲揺動朝廷意極不善轍亦為其兄辨所撰惠卿謫詞其言及先帝者有曰始以帝堯之仁姑試伯鯀終焉孔子之聖不信宰子初非謗誹先帝太后曰先帝追悔徃事至於泣下大防曰先帝一時過舉非其本意太后曰此事官家宜深知於是罷敦逸慶基為湖北福建路轉運判官未㡬軾亦罷知定州
  癸酉八年春三月蘇頌范百禄罷
  先是侍御史賈易坐言事出既復監司更赦除知蘇州頌謂易在御史名敢言不宜下遷於簾前争之時殿中侍御史楊畏來之卲附吕大防蘇轍即劾頌稽留詔命頌遂上章辭位乃罷為觀文殿學士集禧觀使頌噐局閎逺以禮法自持為相務在奉行故事使百官守法遵職量能授任杜絶僥倖之原深戒疆塲之臣邀功生事論議有未安者毅然力争之見帝年㓜諸臣太紛紜常曰君長誰任其咎每大臣奏事但取決於太后帝有言或無對者惟頌奏后已必再禀帝帝或有所宣諭必告諸臣以聽聖語帝深重之百禄坐與頌同職事畏等累章劾之遂罷知河中府
  廣義大防既罷劉摯矣今又罷蘇頌則知大防不惟有愧于休休有客之臣其實流于媢嫉忌能之夫矣味諸分註其義始得
  夏六月梁燾罷
  夏人自得四砦累遣使以地界為言詔二府議燾與同列語不合遂乞去帝不許至是以疾罷燾自立朝一以引㧞人物為意嘗作薦士録具載姓名或曰公所植桃李乘時而發但不向人開耳燾笑曰燾出入侍從致位執政八年之間所薦用之不盡負愧多矣帝以燾求去遣近臣宻訪人材燾具奏訪人才可大任者陛下當自知之但須識别邪正公天下之善惡圗任舊人中堅正純厚有人望者不牽左右好惡之言以移聖意天下幸甚帝然之
  廣義觀分註備載梁燾之事則知燾乃難進易退之君子也豫之介石燾其有焉
  秋七月以范純仁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純仁入謝太后謂曰或謂卿必先引用王覿彭汝礪卿宜與吕大防一心對曰此二人實有士望臣終不敢保位蔽賢望陛下加察純仁之將召也殿中侍御史楊畏附蘇轍欲相之因與來之卲上䟽論純仁不可復相乞進用章惇安燾吕惠卿不報及純仁視事吕大防欲引畏為諫議大夫以自助純仁以畏不端不可用大防曰豈以畏嘗言相公邪蘇轍即從旁誦其彈文純仁初不知也已而竟遷畏禮部侍郎
  八月京東西河南北淮南水○九月太皇太后高氏崩太皇太后不豫吕大防范純仁等問疾太皇太后曰試言九年間曾施恩高氏否只為至公一男一女病且死皆不得見言訖泣下又曰老身没後必多有調戱官家者宜勿聽公等亦宜早退令官家别用一畨人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時思量老身也尋崩太后聽政召用故老名臣罷廢新法苛政舉邉砦之地以賜西夏於是宇内復安遼主戒其臣下令勿生事於疆場曰南朝盡行仁宗之政矣有司請循天聖故事帝后皆御殿又請受册寶于文徳殿太后曰母后當陽非國家羙事況天子正衙豈所當御就崇政足矣臨朝九年朝廷清明華夏綏定力行故事抑絶外家私恩人以為女中堯舜
  發明水者隂逆而與怨氣并之所致是時數郡同日而水其異甚矣蓋水乃隂物而小人乃隂類太后既崩哲宗親政熈豐小人次第而復起卒致天下壊亂浸不能捄豈不深可惜哉上書水而下書太后崩則其義尤明且切者然後可知天變不虛生乖異不妄作感於下必見於上矣綱目比事書之其旨如此觀者不可不知也
  冬十月帝始親政詔内侍劉瑗等復入内給事
  太后既崩中外洶洶人懐顧望在位者畏懼莫敢發言翰林學士范祖禹慮小人乘間害政上䟽曰陛下方攬庻政延見羣臣此國家隆替之本社稷安危之機生民休戚之端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去就離合之時也可不畏哉先后有大功於宗社有大徳於生靈九年之間始終如一然羣小怨恨亦不為少必將以改先帝之政逐先帝之臣為言以事離間不可不察也唯剖析是非深拒邪説有以奸言惑聽者付之典刑痛懲一人以警羣慝則恬然無事此等既誤先帝又欲誤陛下天下之事豈堪人小再破壊邪時蘇軾方具䟽將諫及見祖禹奏曰經世之文也遂附名同進而毁已草䟽入不報㑹有旨詔内侍劉瑗等十人復職祖禹又諫曰陛下親政以來未聞訪一賢臣而所召乃先内侍四海必謂陛下私於近習不可弗聽已而祖禹復請對曰熈寧之初王安石吕惠卿造立新法悉變祖宗之政多引小人以誤國勲舊之臣屏棄不用忠正之士相繼逺引又用兵開邊結怨外夷天下愁苦百姓流徙頼先帝覺悟罷逐兩人而所引羣小已布滿天下不可復去蔡確連起大獄王韶創取熈河章惇開五溪沈起擾交管沈括徐禧俞充种諤興造西事兵民死傷者不下二十萬先帝臨朝悼悔謂朝廷不得不任其咎以至呉居厚行鐵冶之法于京東王子京行茶法于福建蹇周輔行鹽法于江西李稷陸師閔行茶法市易于西川劉定教保甲于河北民皆愁痛嗟怨比屋思亂頼陛下與先后起而捄之天下之民如解倒懸惟是向來所斥逐之人窺伺事變妄意陛下不以脩改法度為是如得至左右必進姦言萬一過聽而復用之臣恐國家自此陵遲不復振矣
  發明書始親政者八年之政自太后出也嗚呼哲宗春秋鼎盛矧當親政之初正天下政事興廢之時君子小人消長之際是宜勵精圗治確守成憲清浄𤣥黙母敢怠荒夫何親政之初未遑他務而亟召閽人入内給事豈瑗等為賢而頼以經綸天下耶噫其志亦僣矣宦寺乃小人之媒糵觀其召宦寺入内足可知姦邪彚進之機當時母敢言者惟范祖禹反覆曉告哲宗不省蓋由立心不臧而邪氣乘之故耳易曰㡬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即此而觀則人心世變㫁可推矣直書于册其義自見
  廣義范蘇二公之䟽可謂先見之明而忠貫日月者也哲宗不能信用惜哉厥後羣小彚征端人説輹而貽禍徽宗者皆哲宗有以致之也書曰啓佑我後人詩曰貽厥孫謀有國者不可以不愼
  十二月范純仁乞罷政不許
  初太皇太后寢疾召純仁曰卿父仲淹可謂忠臣在明肅埀簾時唯勸明肅盡母道明肅上賔唯勸仁宗盡子道卿當似之純仁泣曰敢不盡忠及帝親政純仁乞避位帝語吕大防曰純仁有時望不宜去可為朕留之且趣入覲帝問先朝行青苖法如何純仁對曰先帝愛民之意本深但王安石立法過甚激以賞罰故官吏急切以致民害退而上䟽其要以為青苖非所當行行之終不免擾民也時羣小力排太后時事純仁奏曰太皇保祐聖躬功烈誠心幽明共鑒議者不恤國是一何薄哉因以仁宗禁言明肅垂簾時事詔書上之曰望陛下稽倣而行以戒薄俗韓忠彦亦言于帝曰昔仁宗始政羣臣亦多言章獻之非仁宗惡其持情近薄下詔戒飭陛下能法仁祖則善矣帝不納
  復章惇吕惠卿官貶樞宻都承旨劉安世知成德軍吕大防為山陵使甫出國門楊畏首叛大防上䟽言神宗更法立制以乘萬世乞賜講求以成繼述之道帝即召對詢以先朝故臣孰可召用者畏遂列上章惇安燾吕惠卿鄧潤甫李清臣等行義各加題品且言神宗所以建立法度之意與王安石學術之羙乞召章惇為相帝深納之遂復惇惠卿官安世諫以為不可出知成徳軍
  發明復者不宜復也章惇惠卿宋之大姦今復其官則是大姦得路羣隂彚進矣況哲宗處諒隂之中擅改母政不孝殊甚先儒有曰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劉安世以直言而貶謫果何謂哉蓋由哲宗一念之偏而偏者則易入正者則難入自此而後小人盡用新法盡復不至於天怒人怨四海分崩而不止也豈不深可惜乎豈不深可痛乎
  甲戌紹聖元年春二月以李清臣為中書侍郎鄧潤甫為尚書左丞
  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開紹述故有是命范純仁以時用大臣皆從中出言于帝曰陛下親政之初四方拭目以觀天下治亂實本於此舜舉臯陶湯舉伊尹不仁者逺縱未能如古人亦須極天下之選帝不納
  發明堯舜之揖遜後世之簒國者得以藉口湯武之弔伐後世之叛君者得以藉口禹征有扈而後世之黷武者得以藉口周公誅管蔡而後世之殺同氣者得以藉口伊尹廢太甲而後世之脇君者得以藉口潤甫首陳武王能廣文王之聲成王能嗣文武之道以開紹述故竊寵榮於戱小人之心素無亷耻放辟邪侈靡所不為茍欲逄迎其君雖吮癰䑛痔而有所不恤豈顧其行已有耻見義必為之道乎是以昏夜乞哀驕人白日由君子觀之是誠揺尾乞憐之犬豕也故綱目特掲而書之于册所以深罪當時垂戒後世耳
  葬宣仁聖烈皇后○三月朔日食
  不盡如鈎
  吕大防罷
  大防立朝挺挺進退百官不可干以私不市恩嫁怨以邀譽執政八年終始如一宣仁后時懇乞避位后曰上富於春秋公未可即去少須嵗月吾亦就東朝矣及后崩殿中侍御史來之邵逆探時旨首劾大防而大防亦自求去帝亟從之
  䇿進士罷門下侍郎蘇轍
  廷試進士李清臣發䇿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説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逺也而羌夷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啇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其意蓋絀元祐之政也蘇轍諫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熈寧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來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於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於前子救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征内興宫室財用匱竭於是脩鹽鐡𣙜酤均輸之政民不堪命㡬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決事上下恐懼人懐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眞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仁宗聽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静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懐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帝覽奏大怒曰安得以漢武比先帝轍下殿待罪衆莫敢救范純仁從容言曰武帝雄才大畧史無貶辭轍以比先帝非謗也陛下親事之始進退大臣不當如訶斥奴僕鄧潤甫越次進曰先帝法度為司馬光蘇轍壊盡純仁曰不然法本無弊弊則能改帝曰人謂秦皇漢武純仁曰轍所論事與時也非人也帝為之少霽轍平日與純仁多異至是謝曰公佛地位中人也竟落轍職出知汝州及進士對䇿考官第主元祐者居上禮部侍郎楊畏覆考乃悉下之而以主熈豐者置前列遂㧞畢漸為第一自是紹述之論大興國是遂變矣
  發明邵子曰用天下之目為目其目無所不觀矣用天下之耳為耳其耳無所不聽矣用天下之口為口其口無所不言矣用天下之心為心其心無所不謀矣是時姦臣當朝發䇿試士其意蓋絀元祐之政也轍上章辨論切中時宜見忤羣邪遂遭罷絀抑何罪乎綱目有直書而義自見者觀於此類為可見耳吁
  廣義大抵君子與小人較而小人之必勝何也蓋小人視上之所向何如耳君子惟求其是而不顧焉者也向使哲宗之向在蘇范則清臣之䇿敢出而潤甫之次敢越邪嗚呼哲宗待士求賢而所為悖謬若此則厥子之慼尚誰貽哉
  以曾布為翰林學士承㫖
  初司馬光諭布増損役法布辭曰免役一事法令纎悉皆出己手遽自改易義不可為遂以户部尚書出知太原府徙江寧過京留拜承旨
  夏四月以張商英為右正言
  帝初即位稍更新法之不便於民者商英時為開封推官上書言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今先帝陵土未乾即易變更得為孝乎復屢請執政求進且為諛詞貽蘇軾求入臺吕公著聞之不悦出為河東提刑至是召為右正言商英在外十年憾元祐諸臣因極力攻之上䟽言神宗盛徳大業跨絶今古而司馬光吕公著劉摰吕大防援引朋儔敢行譏議凡詳定局之建明中書之勘㑹户部之行遣言官之論列詞臣之誥命無非指擿嗤笑剪除陛下羽翼於内擊逐股肱於外天下之勢岌岌殆矣今天日清明誅賞未正乞下禁省檢索前後章牘付臣等看詳簽掲以上望陛下與大臣斟酌可否焉
  廣義哲宗即位之初使商英上䟽曰新法之苦於民也乆矣今陛下嗣大歴服之初而遂能改之則其孝豈惟垂訓於天下抑將垂教萬世也聖人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此聖人但語其常耳如其非道何待三年先帝既為前臣之誤今陛下當奮乾綱舉前臣之誤先帝者各抵其罪則天下幸甚以此為言則商英必將流芳百世抑何自而遺臭萬年哉書曰以張商英為右正言則是用小人者哲宗也於商英乎何尤
  貶蘇軾知英州
  全臺復言軾撰吕惠卿誥詞訕謗先帝黜軾知英州范純仁諌曰熈寜法度皆惠卿附㑹王安石建議不副先帝愛民求治之意至垂簾之際始用言者特行貶竄已八年矣言者多當時御史何故畏避不即納忠今乃有是奏豈非觀望邪帝不納未㡬侍御史虞䇿言軾罪罰未當又追一官惠州安置
  詔改元
  曾布上䟽請復先帝政事且乞改元以順天意帝從之改元祐九年紹聖元年於是天下曉然知帝意所向矣
  發明無故而改元則必有其説焉哲宗惑曾布之詭説以終述為羙談故改元祐九年而為紹聖元年噫以新法為聖而纉繼之何異惡醉而強其酒乎自安石變法民受其害幸而太后改正無餘斯民欣欣然有若更生宗社熈熈然有同再造哲宗心惑邪謀即以紹述為意悲夫司馬温公曰繼體之君謹守祖宗成法茍不隳之以逸欲敗之以䜛謟則世世相承無有窮期蓋祖宗之法善之者衆奚必紹述熈豐之弊政乎特書改元深譏之也
  罷翰林學士范祖禹
  時帝欲相章惇祖禹言惇不可用帝不悦祖禹遂乞郡乃知陜州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如在上側命弟子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義理明白蘇軾稱為講官第一
  以章惇為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范純仁罷
  惇之被召也通判陳瓘從衆道謁之惇聞瓘名邀與同載詢當世之務瓘因問惇曰天子待公為政敢問何先惇曰司馬光姦邪所當先辨勢無急於此瓘曰公誤矣果爾將失天下之望惇厲聲曰光不務纉述先烈而大改成緒誤國如此非姦邪而何瓘曰不察其心而疑其迹則不為無罪若指為姦邪又復改作則誤國益甚矣為今之計惟消朋黨持中道庶可以救弊惇不悦帝既相惇純仁請去益力乃以觀文殿大學士出知頴昌府自帝親政純仁扶佑之力居多然羣邪間之不能盡行其言凡薦引人才必以天下公議其人不知自純仁所舉或曰為宰相豈可不牢籠天下士使知出於門下純仁曰但朝廷進用不失正人何必其知出於我邪
  發明先正曰公生明偏生闇甚矣哲宗之昏闇也章惇為世大姦素所知識斯人也以為守令則虐民以為臺諫則嫉善以為監司則蔽賢以為宰相則欺主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可也安能使之宰正百官儀刑四海乎范祖禹因諫勿用而罷職范純仁耻與並立而求去則是小人彚進君子彚退矣天下何由而定哉綱目書此亦不得已焉耳
  廣義嗚呼當章惇赴召之時因陳瓘之讜言而絶其醜類改行從善以輔哲宗則哲宗之惑易破而徽欽之禍無自而貽矣否之初六曰㧞茅茹以其彚貞吉亨蓋謂小人同進其惡未形能戒而吉則變而為君子矣惜乎章惇不足以語此
  召蔡京為户部尚書以林希為中書舎人
  章惇嘗言元祐初司馬光作相用蘇軾掌制所以能鼓動四方安得斯人而用之或曰林希可㑹希赴成都過闕惇欲使典書誥逞毒於元祐諸臣且許以為執政希久不得志請甘心焉凡元祐名臣貶黜之制皆希為之極其醜詆至以老姦擅國之語隂斥宣仁讀者無不憤歎一日草制罷擲筆于地曰壊名節矣
  復免役法
  章惇請復行免役法置司講議久而不決户部尚書蔡京謂惇曰取熈寧成法施行之爾何以講為惇然之雇役遂定差雇兩法司馬光章惇所見不同京再𦲷其事成於反掌兩人相倚以濟識者有以見其姦
  以蔡卞為國史修撰
  元祐中史官范祖禹等脩神宗實録盡書王安石之過以明先帝之聖蔡卞安石壻也上䟽言實録所紀類多疑似不根乞重行刋定詔從之以卞兼同脩國史卞遂從安石從子防所求安石舊作日録文餙姦偽芟落事實盡改正史
  發明夫子繫否之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貞大徃小來則是天地不交而萬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無邦也内隂而外陽内柔而外剛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也蔡京林希蔡卞皆一時之小人徽宗用之卒以覆國豈非哲宗有以啓之歟然則朝廷所用皆小人所行皆弊政哲宗既以紹述為名徽宗復以紹述為事卒致國祚顚危浸不可捄夫豈一朝一夕之故哉由辨之不早辨也綱目書此亦謹微之意云
  廣義公天下後世之是非者史也分註載蔡卞乞重行刊定詔從之噫刊定曰重者則是欲改前之刋定者也是非得失果安在哉書之于册取譏千古
  閏月復以陸師閔等為諸路提舉常平官○罷十科舉士法○以安燾為門下侍郎○貶吏部尚書彭汝礪知江州
  言者謂其附㑹劉摯也汝礪將行帝問所欲言對曰陛下今所復者其政不能無是非其人不能無賢不肖政惟其是則無不善人惟其賢則無不得矣至郡數月而卒
  發明當事之時小人得志以一陽而處羣隂之中岌岌乎碩果之象也汝礪為羣邪所妬貶知江州則是非其罪矣故書貶而不去其官
  五月詔進士專習經義○罷制舉置宏詞科
  三省上言今進士純用經義如詔誥章表等文皆朝廷官守日用不可闕者若悉不為試之何以兼収文學博異之士於是改置宏詞科嵗詔進士登科者請試試者雖多取無過五人詞格超異者特奏命官
  劉奉世罷
  奉世敞之子也為人簡重有法度常云家世唯知事君内省不愧恃士大夫公論而已得䘮常理也譬如寒暑加人雖善攝生者不能無病正須安以處之以章惇用事力乞外乃出知成德軍
  廣義坤之六四曰括囊無咎無譽蓋言臣當守正藏晦其知今奉世當羣隂用事而能奉身退避其得坤之六四者與故書曰劉奉世罷以見罷由奉世而非上之人得以罷之也其予之之意深矣
  鄧潤甫卒○以黄履為御史中丞
  元豐末履為中丞與蔡確章惇邢恕相交結每確惇有所嫌惡則使恕道風旨於履履即排擊之時謂之四凶為劉安世所論而出至是惇復引用俾報復仇怨元祐正臣無一得免者矣
  廣義堯舜之世四凶之外皆君子故四凶甘於竄殛而無辭今也哲宗之世凶人滿朝豈止四凶而已哉時人之論未為當也
  六月除字説之禁○以曽布同知樞宻院事○秋七月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貶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等官詔諭天下
  黄履張商英上官均來之邵等交章論司馬光等變更先朝之法畔道逆理章惇蔡卞請發光公著冢斵棺暴尸帝問許將將對曰此非盛德事也帝乃止於是追奪光公著贈諡仆所立碑奪王巖叟贈官貶大防為秘書監摯為光祿卿轍為少府監並分司南京初李清臣冀為相首倡紹述之説以計去蘇轍范純仁亟復青苖免役法及章惇至心甚不悦復與為異惇既貶司馬光等又籍文彦博以下三十人將悉竄嶺表清臣進曰更先帝法度不能無過然皆累朝元老若從惇言必大駭物聽帝乃下詔曰大臣朋黨司馬光以下各以輕重議罰其布告天下餘悉不問議者亦勿復言初朋黨論起帝以梁燾每起中正之論其開陳排擊盡出公議朕皆記之又曰蘇頌知君臣之義無輕議也由是頌獲免而燾止謫提舉舒州靈仙觀摰語諸子曰上用章惇吾且得罪若惇顧國事不遷怒百姓但責吾曹死無所恨正慮意在報復法令益峻柰天下何
  發明嗚呼小人之禍至是極矣君子之道至是蹇矣値昏曀之世君日驕而臣日謟小人得志以害君子私相攻訐以誣善良三綱頽圮九法淪斁而天下不可以復治生民不可以復安也司馬光吕公著等皆元祐正臣初無過舉矧今已故猶奪贈諡非至不仁者弗克忍為吕大防等既罷而又貶其官此皆已甚之事耳蓋小人私刻之心勝公恕之心亡是以疾良善如讐隙犯刑憲如飲食不至於已甚之事而不止是固治亂之大㡬也君子不惟為司馬光等惜而尤為當世惜比事觀之其意自見
  廣義嗚呼元祐諸賢之貶雖若與于羣兇而害賢之心實根于哲宗也君子尚可以立其朝乎易曰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為于大君其哲宗之謂乎
  八月罷廣惠倉○復免行錢○冬十月以吕惠卿知大名府
  監察御史常安民言北都重鎭而除惠卿惠卿賦性深險背王安石者其事君可知今將過闕必言先帝而泣以感動陛下希望留京矣帝納之及惠卿至京請對見帝果言先朝事而泣帝正色不荅計卒不施而去時論快之
  十二月重修神宗實錄成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蔡卞進神宗實録於是祖禹及趙彦若黄庭堅等並坐詆誣降官安置永灃黔州遷卞為翰林學士初禮部侍郎陸佃預修實録數與祖禹等争辨大要是安石為之晦隱庭堅曰如公言蓋佞史也佃曰盡用君意豈非謗書乎至是佃亦落職言者又以吕大防監修神宗實録徙安州居住
  發明重修者不宜修也重修云者大抵挽邪為正辨曲作直上忠言者以為誹謗進佞語者以為嘉謀正人既沮正論不行天下否矣祖禹因修實録兹復安置此蓋小人中傷善類之意也故夫上書重修神宗實録下書安置范祖禹等于逺州則其權衡精審筆削謹嚴誠非宋史之舊文也故曰微君子莫能修之
  乙亥二年春二月復保甲法○夏四月置律學慱士○冬十月鄭雍罷○以許將蔡卞為尚書左右丞○贈蔡確太師諡忠懐
  時確黨屢言確有定䇿功會馮京卒帝臨奠確子渭京壻也於䘮次闌訴遂有是命
  貶監察御史常安民監滁州酒稅
  時蔡京深結中官裴彦臣安民因論之謂京姦足以惑衆辨足以飾非巧足以移奪人主之視聽力足以顚倒天下之是否内結中官外連朝士一不附己則誣以黨於元祐非先帝法必濟之而後已今在朝之臣京黨過半陛下不可不早覺悟而逐之他日羽翼成就悔無及矣是時京之姦始萌芽人多未測獨安民首發之又言今大臣為紹述之說皆借此名以報復私怨朋附之流遂從而和之張商英在元祐時上吕公著詩求進䛕佞無耻近乃乞毁司馬光及公著神道碑周秩為博士親定光諡為文正近乃乞斵棺鞭尸陛下察此軰之言果出於公論乎章䟽前後至數十百上度終不能囘遂丐外帝慰勉而已至是復論章惇顓國植黨乞収主柄而抑其權反覆曲折言之不置惇遣所親信語之曰君本以文學聞于時奈何以言語自任與人為怨少安静當以左右相處安民正色斥之曰爾乃為時相游説邪惇益怒至是御史董敦逸論安民黨于蘇軾兄弟會安民言事忤㫖惇遂出安民監滁州酒稅安燾救之不克發明涑水司馬氏曰切直之言非人臣之利乃國家之福是以人君夙夜求之惟弗得聞是時小人用事君子道衰不用於時則已茍為時用奚肯緘黙以取寵乎安民因論蔡京之姦而得貶則是貶之非其罪矣詎有求治之君首塞言路尚可與論政事哉易曰天地閉賢人隱括囊無咎無譽蓋言愼也觀於此言則君子處衰亂之世烏可不審其去就也歟故綱目以無罪例書深惜之爾廣義君子處於羣邪之中固當以明哲保身為貴然則安民言官也烏可以例論哉故極言羣小之惡而不顧者是其死職之宜也安民其賢矣乎
  左司諫張商英有罪免
  商英黨章惇以攻安燾帝不直之遂免
  發明枚乘曰忠臣不敢避誅以直諫故事無廢業而功流於萬世也商英既任言責是宜獻可替否激濁揚清然亦盡己之職非過分也夫何黨於章惇以攻安燾則不惟失其職抑且肆其欺矣故書左司諫張商英以明其失職書有罪免以明其可免觀綱目之所書則疾惡之旨其嚴矣哉廣義商英小人也安燾君子也既免商英則安燾不可罷今也不然於十月免商英於十一月遂免安燾迹其所由蓋哲宗親小人之心多近君子之心少故也故綱目於商英則書其官書有罪所以著其不當居是職而又有黨惇之罪也然則於安燾而不書其官與其有罪者何蓋不書其官見其不能引身退避如劉奉世不書有罪者以其救常安民也此又不可不知
  十一月安燾罷
  燾與章惇為布衣交惇覬其助己而燾不下之遂有隙惇用白帖貶謫元祐臣僚燾言于帝帝疑之鄭雍欲為自安計謂惇曰王安石作相嘗用白帖行事惇大喜取其按牘懐之以白帝燾言不行惇怨益深及救常安民惇遂言燾與之表裏出知鄭州
  貶范純仁知隨州
  時吕大防等竄居逺州㑹明堂赦章惇豫言此數十人當終身勿徙純仁聞之憂憤欲申理所親勸其勿觸怒萬一逺斥非高年所宜純仁曰事至于此無一人敢言若上心遂囘所繫大矣如其不然死亦何憾因上言大防等所罪亦因持心失恕好惡任情違老氏好還之戒忽孟軻反爾之言然牛李之禍數十年淪胥不解豈可尚遵前軌願㫁自淵𠂻原放大防等疏奏章惇大怒遂落觀文殿大學士徙知隨州
  丙子三年春正月韓忠彥罷○二月女真伐赫舍哩部阿蘇阿蘇奔遼
  生女真節度使頗拉淑死弟英格嗣以兄和卓子薩哈為國相時赫舍哩部阿蘓有異志莢格召之阿蘓與部人穆都哩阻兵為難英格自徃伐之至阿蘓城阿蘓□之徃訴于遼遼遣使止莢格勿攻莢格留和卓守阿蘓城而還
  發明外邦相攻不書此何以書著女真漸强朱室凌夷之始也綱目謹微之意亦深切矣
  秋七月竄范祖禹于賀州劉安世于英州
  時劉媫妤專寵内庭章惇蔡京摭祖禹安世元祐中諫乳媪事以為斥媫妤也於是坐二人搆造誣謗之罪授祖禹昭州别駕賀州安置安世新州别駕英州安置
  廣義嗚呼祖禹安世諫官也罪諫官不祥也考之范劉二公於元祐四年入諫至是紹聖三年葢十有一年矣而哲宗春秋則二十五年也人君當年富力强之日正當親君子逺小人今而一惑京惇之言而遽斥逐二公則哲宗拒諫之惡又浮於神宗也謂之曰哲詎可信哉
  九月廢皇后孟氏
  劉婕妤嘗同后朝景靈宫訖事就坐嬪御皆立侍婕妤獨背立簾下后閤中陳迎兒呵之不顧閣中皆忿㑹冬至朝太后於隆祐宫后座朱髹金飾婕妤亦欲得之從者知其意易座與后等衆弗能平因傳唱曰皇太后出后起立婕妤亦起尋復坐則或已徹婕妤座遂仆于地懟不復朝泣訴于帝内侍郝隨謂婕妤曰毋以此戚戚願為大家早生子此座正當婕妤有也㑹后女福慶公主疾后有姊頗知醫嘗已后危疾以故出入宫掖公主藥弗效持道家治病符水入治后驚曰姊寧知宫中禁嚴與外間異邪令右右藏之俟帝至具言其故帝曰此人之常情耳后即爇符於帝前宫中相傳厭魅之端作矣未㡬后養母聽宣夫人燕氏尼法端為后禱祠事聞詔入内押班梁從政等即皇城司鞫之捕逮宦者宫妾三十人搒掠備至肢體毁析至有㫁舌者獄成命侍御史董敦逸覆録罪人過庭下氣息僅屬無一人能出聲者敦逸秉筆疑未下郝隨等以言脇之敦逸畏禍乃以奏牘上詔廢后為華陽教主玉清妙静僊師法名冲眞出居瑶華宫時章惇欲誣宣仁后有廢立計以后逮事宣仁又陰附劉婕妤欲請建為后遂與郝隨搆成是獄天下寃之踰兩旬敦逸奏中宫之廢事有所因情有可察臣嘗閲錄其獄恐得罪天下帝欲貶之曾布曰陛下以獄出於近習推治故命敦逸録問今乃貶之何以取信中外乃止
  發明不曰皇后孟氏廢而曰廢皇后孟氏后無可廢之實哲宗無故而廢之也蓋有夫婦然後有父子有父子然後有君臣孟氏太后所立六禮具備初無失徳哲宗溺愛媵妾輕棄正妻誣謟廢黜非其罪矣哲宗於一后尚不能容況亞於后者其能容手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矣然則哲宗於夫婦之情寧不為之乖戾哉觀綱目之所書則其敦夫婦之義為可見人君能知此義則夫夫婦婦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廣義自古人君莫不以正五倫而興黷五倫而敗雖創業之君而不以五倫為正者禍不在其身必及其子孫也蓋倫者天之倫理故曰天叙有典能於此則為中國為聖賢為君子所謂順天者昌是也不能此則為奸宄為禽獸為小人所謂逆天者亡是也今哲宗寵𧰟姫而廢正后其如天之倫理何綱目於孟氏之廢志其月正其號而不書有罪者所以甚哲宗之惡而為後世人君之大戒也
  冬十月雷大雨雹
  發明雷者陽精之發雹者隂氣之凝時方十月而為孟冬雷未可以出今既雷出此陽之失節也雷已出則雹不當復降而大雨雹此隂氣縱也隂陽運動有常而無忒凡失其度人為感之也今陽失節而陰氣縱小人之浸盛兆矣西夏之搆兵萌矣綱目災異必書雖不言其事應而事應具存惟明於天人相感之際響應之理則見君子所書之意矣與春秋書三月大雨震電大雨雪同意廣義九月廢皇后而十月雷且大雨雹者所以著其隂陽不和人感而天應也洪範咎徴孰謂其無驗哉
  ○夏人冦鄜延䧟金明砦
  夏人自得四砦連嵗以畫界未定侵擾邊境且遣使欲以蘭州一境易塞門二砦朝廷不許夏主乾順乃奉其母率衆五十萬大入鄜延西自順寧招安砦東自黒水安定中自塞門龍安金明以南二百里間相繼不絶至延州北五里是月自長城一日馳至金明列營環城乾順子母親督桴鼔縱騎四掠知麟州有備復還金明而後騎之精鋭者留龍安邊將悉兵掩擊不退金明遂䧟守兵二千八百惟五人得脫城中糧五萬石草千萬束皆盡將官張輿戰死初帝聞有夏㓂㤗然笑曰五十萬衆深入吾境不過十日勝不過一二砦須去已而果破金明引退
  廣義紹聖時夏人連嵗犯邊哲宗不以為慮方且罪諌官廢皇后百為之事罔不悖謬故夏人於其九月廢皇后十月即㓂鄜延嗚呼百圍之木而大風得以㧞之者膏液内涸也有國者不可以不愼
  以龔原為國子司業
  原少師王安石安石之改學校法嘗引原自助原亦為盡力及為司業遂請以安石所撰字説洪範傳及王雱論語孟子義刋板傳學者故學校舉子之文靡然從之其弊自原始
  丁丑四年春正月李清臣免
  帝幸楚王似第有狂婦人遮道呌呼告清臣謀反乃清臣姑子田氏外婦也清臣不能引去御史劾免之史臣曰哲宗親政之初見慮未定范吕諸賢在SKchar左右弼謨俾日邇忠讜䟽絶囘遹以端其志向元祐之治業庶可守也而清臣怙才躁進隂覬柄用首發紹述之説以隙國是羣姦嗣之衡決莫障重為薦紳之禍焉
  廣義謀反非細故也哲宗不罪清臣者深有寵於清臣也清臣不能引去者不以哲宗為意也上下䝉蔽莫此為甚可不畏哉
  二月追貶司馬光吕公著等官
  三省言司馬光等倡為姦謀詆毁先帝變易法度罪惡至深當時凶黨雖已死及告老亦宜薄示懲沮遂追貶司馬光為清逺軍節度副使吕公著為建武軍節度副使王巖叟為雷州别駕奪趙瞻傅堯俞贈諡追韓維到任及孫固范百祿胡宗愈等遺表恩未㡬復追貶光朱厓軍司户公著昌化軍司户
  復罷春秋科○流吕大防劉摰蘇轍梁燾范純仁等于嶺南貶韓維等三十人官大防道卒
  大防之徙安州也其兄大忠自涇原入朝帝訪大防安否且曰執政欲遷諸嶺南朕獨令處安陸為朕寄聲問之大防朴直為人所賣二三年可復見也大忠泄其語於章惇惇䋲之益力㑹侍御史來之卲言司馬光畔道逆理典刑未正鬼得而誅獨劉摰尚存實天以遺陛下於是三省言吕大防等為臣不忠罪與司馬光等不異頃朝廷雖嘗懲責而罰不稱愆生死異罪無以埀示萬世遂貶大防舒州摰鼎州團練副使轍化州燾雷州别駕純仁武安軍節度副使安置于循新雷化永五州劉奉世光祿少卿郴州居住尋安置桞州韓維落職致仕再謫均州安置王覿韓川孫升吕陶范純禮趙君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馬黙顧臨范純粹孔文仲王欽臣吕希哲吕希純吕希績姚緬吳安詩秦觀十七人通隨峽衡蔡亳單饒均池信和金光衢連横諸州居住王攽落職致仕孔文仲落職知衡州張耒晁補之賈易並監當官朱光庭孫覺趙卨李之純杜純李周並追奪官秩復追貶孔仲文李周為别駕中書舎人葉濤當制文極醜詆聞者切齒先是左司諫張商英上言願陛下無忘元祐時章惇無忘汝州時安燾無忘許昌時李清臣曾布無忘河陽時以激怒之由此諸賢皆不免時燾已卒大防行至䖍州信豐而卒天下惜之既而蘇軾自惠州徙昌化軍范祖禹自賀州徙賔州劉安世自英州徙高州純仁時因疾失明聞命怡然就道或謂近名純仁曰七十之年兩目俱䘮萬里之行豈其欲哉但區區之愛君有懐不盡若避好名之嫌則無為善之路矣諸子欲以與司馬光議役法不同為請冀得免行純仁曰吾用君實薦以致宰相昔同朝論事不合則可汝軰以為今日之言則不可也有愧心而生不若無愧心而死其子乃止每戒子弟不可小有不平聞諸子怨章惇必怒止之及在道舟覆于江純仁衣盡濕顧諸子曰此豈章惇為之哉
  發明小人之貽禍國家中傷善類無所不至在乎人君聽否何如耳茍盡信其言則國家必覆善類必傷矣司馬光等前既奪其贈諡兹又追貶其官吕大防等前既貶其官爵兹又流于嶺南此皆衰世之事非清朝之典也元祐正人何得深之深耶程子曰否者小人得志之時君子居顯榮之地禍患必及其身故宜晦處窮約也茍為不然則賢否錯雜是非混淆君子既不能受制於小人小人亦不能見容於君子禍亂相仍其及救乎是以君子必引身而退以避小人之難也據事詳書其惡自見
  降太師致仕文彦博為太子少保
  言者論其朋附司馬光詆毁先烈故也
  閏月以曾布知樞宻院事林希同知院事許將為中書侍郎蔡卞黄履為尚書左右丞
  布初附章惇覬惇引居同省故草惇制極其稱羙復賛紹述甚力惇忌之處于樞府由是稍不相能時章惇蔡卞同肆羅織貶謫元祐諸臣欲舉漢唐故事誅戮黨人帝以問將將對曰二代固有之但祖宗以來未之有本朝治道所以逺過漢唐者以未嘗輙戮大臣也帝深然之
  廣義嗚呼元祐宰執與夫太師諸賢非捐舘則告老致仕章惇舎此可也而傷害必致其極者何也蓋羣陰用事非絶蔽陽光不能霰雪之集是知追貶元祐諸賢者豈非為引用蔡卞誠賊之地哉學者比而觀之其義見矣
  三月詔中書舍人蹇序辰等編類司馬光等章䟽章惇議遣吕升卿董必察訪嶺南將盡殺流人帝曰朕遵祖宗遺志未嘗殺戮大臣其釋勿治惇志不快於是中書舍人蹇序辰上䟽言朝廷前日正司馬光等姦惡明其罪罰以告中外唯變亂典刑改廢法度訕讟宗廟睥睨兩宫觀事考言實狀彰著其章䟽案牘散在有司若不彚緝而藏之嵗乆必致淪棄願選官編類人為一帙置之二府以示天下後世之大戒章惇蔡卞請即命序辰及直學士院徐鐸編類凡司馬光等一時施行文書攟拾附著纎悉不遺由是縉紳之士無得脱禍者矣卞黨薛昻林自又乞毁司馬光資治通鑑板太學博士陳瓘因䇿士引神宗所製序文以問昻自議沮得免
  知渭州章楶城平夏
  楶以夏人猖獗上言城葫蘆河川據形勝以偪夏朝廷許之遂合熈河秦鳳環慶鄜延四路之師陽繕理他砦數十所以示怯而陰具板築守戰之備出葫蘆河川築二砦于石門峽江口好水河之隂夏人聞之帥衆來乘楶迎擊敗之二旬又二日城成賜名曰平夏城靈平砦章惇因請絶夏人嵗賜而命沿邊諸路相繼築城于要害以進拓境土凡五十餘所
  發明魯城中城春秋譏之蓋城非春秋所貴經世安民視道之得失不倚城郭溝池以為固也哲宗信章楶之狂謀築城以偪夏於乎抑末矣孟子曰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治天下者在乎行仁政以得民心推恩信以服小國則外無侵陵之患内無旰食之憂不能以理自明而乃築城偪夏人心不固城將奚為況於農事方殷之時而又輕役大衆愛民之君豈若是哉直書于䇿交罪之也
  夏五月潞公文彦博卒
  彦博逮事四朝任將相五十年名聞四夷平居接物謙下尊徳樂善如恐不及其在洛也洛人卲雍程顥兄弟皆以道自重賔接之如布衣交立朝端重公忠直諒臨事果㫁有大臣之風功成退居朝野倚重卒年九十二追復太師諡忠烈
  六月朔日食○秋八月彗星見西方
  發明是時新法縱横人民愁苦日食彗見天戒昭昭而反虛内事外恬不之懼其誣天罔人若此網目書之亦所以見當時不知警懼之意也保邦没身顧不幸哉
  ○鄜延經畧使吕惠卿復宥州
  惠卿乞諸路出兵乘便討擊詔河東環慶並聽惠卿期約惠卿遂遣將官王愍攻破宥州尋又奏築威戎威羗二城加惠卿銀青光禄大夫時章惇肆開邊隙故諸道興役進築屢被爵賞
  冬十月以邢恕為御史中丞追貶王珪為萬安軍司户參軍
  初恕久斥外心懐憤恨自河陽間道謁蔡確于鄧州將緒成太后王珪廢立事以明確與已定䇿功謀已定而無司馬光左驗㑹光子康赴闕過河陽恕乃紿康手書稱確功既而梁燾以諫議召過河陽恕復頌確功於燾且出康書為證既而恕帥中山置酒誘高遵裕之子士京曰公知元祐間獨不與先公推恩否士京曰不知又問有兄弟無士京曰有兄士充已死恕曰此乃傳王珪語言之人也當時王珪為相欲立徐王遣士充傳道言語於禁中公知否士京曰不知恕因㗖以官爵曰不可言不知為公作此事第勿以語人士京庸暗從之至是章惇蔡卞將甘心元祐諸賢引恕自助遂召還三遷為中丞恕遂以北齊婁太后宫名宣訓嘗廢孫少帝立子演設為司馬光語范祖禹曰方今主少國疑宣訓事猶可慮又令王棫為高士京作奏言父遵裕臨死屏左右謂士京曰神宗彌留之際王珪遣士充來問曰不知皇太后欲立誰我叱士充去之事遂已㑹給事中葉祖洽亦以王珪於册立時有異論於是詔追貶珪為萬安軍司户贈遵裕奉國軍節度使
  廣義邪人中傷善類雖言動食息之間其一念之烈無乎不在書曰凶人為不善亦惟日不足其邢恕之謂乎險矣哉
  十一月梁燾卒于化州○編管程頥于涪州
  頥時放歸田里帝一日與輔臣語及元祐政事曰程頥妄自尊大在經筵多不遜於是言者論頥與司馬光同惡相濟削籍竄涪州河南尹李清臣即日迫遣欲入内别叔母不許明日贐以銀一百兩頥亦不受廣義伊川放歸田里哲宗日與羣小狎侮似或可以相忘于吾道也何忽焉興此惡念而自絶于天哉此桀紂之所不為而哲宗乃居之不疑尚可以人道目之乎厥後宗社淪于沙漠未必不為害正之報也哉
  復立市易務○十二月劉摰卒于新州
  發明㤗極而否城復于隍小人内而君子外陽道消而隂道長此不可有為之時也君子之處斯世既饗君爵既食君祿雖遇小人之難亦所不辭王珪以誣䧟而追貶其爵程頥以正直而編管涪州梁燾劉摰一謫化州一謫新州皆相繼卒于貶所豈不深可惜哉小人疾害善良有同讐隙哲宗亦可謂寄生之君耳故必書卒于其地者所以正燾摰之終罪哲宗之闇也
  戊寅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
  咸陽縣民段義於劉銀村修舍得古玉印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上之詔蔡京等辨驗京以為秦璽遂命曰天授傳國受命寳帝御大慶殿受寳行朝㑹禮詔賜義絹二百匹授右班殿直
  發明以天瑞紀元乃漢武之失先儒尹氏論之詳矣眞宗惑天書之妄而遂有大中祥符之號哲宗得咸陽之璽遂有元符之名甚失古人即位紀元之意其所由來者漸矣後世不知其義改號紛紛遂著為令何其謬哉綱目直書于册不曰改號而已在其中非羙之也正所以譏其失爾不然一璽微物何足書乎
  廣義傳國璽者秦之前以金銀為方寸璽秦得和氏璧乃以玉為之在六璽之外李斯篆其文曰受命于天既夀永昌號曰傳國璽漢高定三秦子嬰獻之王莾簒逆就元后取之莾敗李憲得之李松入長安斬憲取璽送上更始更始以奉赤眉赤眉立劉盆子盆子奉上光武後董卓作亂掌璽者投諸井中孫堅入洛討卓見井中有五色光堅浚井得璽袁術僣逆乃拘堅妻奪之術死為徐璆所得以上獻帝然而漢以傳魏魏以傳晉後劉曜入洛陽執懐帝取璽曜又為石勒所得冉閔滅勒得璽閔敗璽存於閔大將軍蔣榦其後謝尚得之於榦以晉穆帝永和八年還建康晉元興三年又為桓𤣥僣逆而得𤣥敗劉裕得之齊蕭道成簒宋復得璽蕭衍簒齊為梁又得之其後盜竊璽而歸之于齊又其後陳得之于梁隋得之于陳而秦王世民又得之于竇建徳妻曹氏厥後唐昭宣帝四年遣使奉册寳如朱梁則是温得之矣又云晉得傳國寳者乃唐僖宗廣明元年黄巢入長安魏州僧得傳國寳以為常玉將粥之或識其為傳國寳乃詣行臺獻之後梁主又為盜竊之以迎唐而石晉㓕唐唐主從珂携傳國寳登𤣥武樓自焚死嗚呼璽至此蓋已亡矣由是後之得國者各自為之故晉作受命寳其文曰受天明命惟徳永昌周又更作二寳今綱目大書元符元年春正月得秦璽于咸陽者何哉所以深著蔡京愚惑哲宗之罪也噫秦璽之文如此宜其享國長久何至二世而亡假令其璽之眞亦智者之所不貴況其偽者乎故綱目不惟月之而又地之者譏其愚也善乎王孫滿對楚子曰在徳不在鼎臣亦曰在徳不在璽後之得國者盍亦知所以貴者云
  三月下文彦博子及甫于同文舘獄遂錮劉摰梁燾子孫于嶺南以蔡京為翰林學士承㫖安惇為御史中丞彦愽之子及甫居䘮于洛服除恐不得京官扺書邢恕曰改月遂除入朝之計未可必當塗猜忌於鷹揚者益深其徒實繁司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濟之以粉昆必欲以眇躬為甘心快意之地可為寒心其謂司馬昭者指吕大防獨當國久粉昆世謂駙馬都尉為粉侯韓嘉彦尚主其兄忠彦則粉昆也恕以書示蔡確之弟碩至是恕令確子渭上書訟摰等䧟其父隂圗不軓謀危宗社引及甫書為證章惇蔡卞因是欲殺摰及梁燾王巖叟等以為摰有廢立意遂置獄于同文舘令蔡京安惇雜治逮問及甫及甫因詭言其父彦博稱摰為司馬昭粉則以王巖叟靣白昆則梁燾字況之況猶兄也京惇因組織萬端將䧟諸人以族罪奏摰等大逆不道死有餘責不治無以示天下帝曰元祐人果如是乎京惇對曰誠有是心特反形未具爾㑹摰燾已卒于貶所京等奏上不及考驗乃下詔禁錮摰燾子孫于嶺南勒停巖叟諸子官職京覬求執政故治獄極意羅織元祐諸賢既成而曾布忌京宻言于帝曰蔡卞備位丞轄京不可以同升遂止進承旨京布由是有隙
  發明觀此則小人朋邪害正昏夜乞哀之情著矣是時諸賢既歿子孫僅存一二姦邪尚懐羅織君子之道何其否哉故綱目上書下獄禁錮之事下書以蔡京安惇為學士中丞則是事為二人之所搆可見綱目之修狥名責實而已
  章惇蔡卞請追廢宣仁聖烈皇后不果行
  惇卞恐元祐舊臣一旦復起日夜與邢恕等謀且結内侍郝隨為助媒糵宣仁嘗欲危帝之事旣貶王珪又起同文舘獄又誣司馬光劉摯梁燾吕大防等結主宣仁閣内侍陳衍謀廢立時衍已先得罪配朱厓又以内侍張士良嘗與衍同主后閤自郴州召還使蔡京安惇雜治之以實其説京等列鼎鑊刀鋸於前謂之曰言有即還舊職無則就刑士良仰天大哭曰太皇太后不可誣天地神祇不可欺乞就戮京等鍜鍊無所得乃奏衍䟽隔兩宫斥隨龍内侍劉瑗等于外以翦除人主腹心羽翼為大逆不道處死帝頗惑之至是惇卞自作詔書請廢宣仁為庻人皇太后方寢聞之遽起謂帝曰吾日侍崇慶天日在上此語曷從出且帝必如此亦何有於我帝感悟取惇卞奏就燭焚之郝隨覘知之宻語惇卞明日惇卞再具狀堅請施行帝怒曰卿等不欲朕入英宗廟乎抵其奏于地事得寢
  廣義分注載惇卞自作詔書欲廢宣仁母后則其窮兇極惡豈在莾卓曹瞞之下乎汴宋所以傾頺不復振者蓋以此耳
  夏四月林希免
  初章惇疑曽布在樞府間已使希為貳以相伺察希日為布所誘且恨惇不引為執政漸有怨隙邢恕承惇意論免之
  秋七月再竄范祖禹劉安世于化梅州祖禹尋卒初章惇怨范祖禹劉安世尤深必欲置諸死地至是諷蔡京併䧟二人以罪詔徙祖禹于化州安世于梅州安世至貶所章惇將必寘之死隂令殺陳衍使者過梅脇安世使自裁使者不忍而止惇又擢土豪為轉運判官使殺之判官承意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而死安世獲免祖禹平居恂恂口不言人過遇事則别白是非不少借隱長於勸講論諫不啻數十萬言開陳治道辨釋事宜平易明白洞見底藴雖賈誼陸贄不是過也
  發明嗚呼小人忌刻詆毁欺君罔上之心至是益甚矣文彦博等既被貶黜客死遐荒復拘子孫下獄禁錮惇卞私心未足惡念愈張離間哲宗請廢太后幸而哲宗稍悟姦謀不行柰何復嫉祖禹安世再竄他州此皆小人已甚之事愈廢愈烈而浸不可遏耳然禁錮再竄請廢宣仁大抵皆惇卞之所為何獨於請廢宣仁則斥其名原情定罪也宣仁英宗之后神宗之母哲宗祖母正名定分則惇卞安可請廢哲宗安敢擅廢乎故於禁錮再竄之事則諱其名而於請廢宣仁則斥其名也
  京師地震○冬十月夏人㓂平夏城章楶大敗之獲其將威明阿宻
  夏人圍平夏章楶禦之獲其勇將威明阿宻西壽監軍穆爾塔布斬獲甚衆夏人震駭捷至帝御紫宸殿受賀楶在涇原日久嘗言夏嗜利畏威不有懲艾邊不得休息宜稍取其土疆如古削地之制以固吾圉然後諸路出兵擇要害不一再舉勢將自蹙矣章惇與楶同宗言多見采由是創州一城砦九屢敗夏人而諸路多建城砦以逼夏及平夏之捷夏人不復振
  發明夏稱人貶之也冦者賊之之詞獲者賤之之詞所以内宋而外夏也夏人輕舉大衆入㓂平夏不為無罪曲在夏而直在宋矣師以直為壯以曲為餒故斥名而曰獲此固書法之深意也
  二年春三月遼人為夏請和
  夏人求援于遼遼主遣簽書樞宻院事蕭徳崇來為夏人議和仍獻玉帯詔郭知章報之復書謂若果出至誠深悔謝罪當徐度所宜開以自新之路
  發明夏人自平夏之役師徒撓敗心䘮氣沮然不能卑詞厚禮請和中朝而反求援契丹將謀抗拒則是手足倒置而不知去就之方矣故書遼人為夏請和以見夏不能請而遼為請之也雖然救災䘏隣春秋所貴宋以憤兵之故逓相報伐遼能為夏請和所以見其有救災䘏隣之意深予之也故特進而稱人予在契丹則責在中國矣
  夏五月置西安州
  即寧摩奎新城從經畧使章楶請也
  六月河決内黄
  河決内黄口東流斷絶吳安持等三十人降責有差以元祐間主囘河東流之議也
  秋七月洮西安撫使王贍取吐蕃邈川青唐降其酋轄戩
  初阿里庫死子轄戩嗣轄戩性嗜殺部曲暌貳大酋森摩沁展等有異志以轄戩季父索諾木丹津雄武殺之其黨皆死獨沁羅結得逃奉棟戩踈族實巴衮子巴勒蔵據薩格城轄戩殺巴勒蔵沁羅結奔河州說知州王贍以取青唐之策贍言于朝章惇許之至是贍引兵趨邈川守者以城降贍留屯之轄戩自知其下多叛乃脱身自青唐來降于贍詔以胡宗囘帥熈河以節制之
  發明取者収奪之名聲罪伐人而強奪其土地故特書曰取以著其惡然汝陽濟西皆魯地其後得之亦書曰取惡其擅兵争奪雖取本邑與奪人之有者無以異綱目取法春秋不以亂易亂故亦書曰取正其本之意也上二年與西夏搆兵至是伐吐蕃取地其暴益肆矣
  八月城㑹州
  元豐中雖加蘭會與熈河為一路而㑹州實未復至是始城會州以西安城北六砦𨽻之未㡬又以葭蘆砦為晉寧軍
  發明城非春秋所貴宋自用兵以來城之既多役民既久綱目凡城必書見勞民為重事也孟子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哲宗輕用民力以城㑹州竭天下之力而不恤費天下之財而不顧輕内重外忘本逐末未有甚於此時者也茍有志於天下之君安肯作此無益哉故特書譏之
  子茂生九月立賢妃劉氏為皇后竄右正言鄒浩于新州
  妃多材藝有盛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劉友端相結請妃正位中宫時帝未有儲嗣會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浩以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露章劾章惇不忠慢上之罪未報而劉后立浩上䟽言賢妃與孟后争寵而孟后廢今乃立之殊累聖徳乞追停册禮帝曰此祖宗故事豈獨朕邪蓋指眞宗立劉徳妃也浩對曰祖宗大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邪帝變色持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于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名勒停覊管新州尚書右丞黄履進曰浩以親被㧞擢之故敢犯顔納忠陛下遽出之死地人臣將視以為戒誰復為陛下論得失乎幸與善地不聽初陽翟田畫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相激勵劉后立畫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絶交矣浩既得罪畫迎諸途浩出涕畫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失謝曰君贈我厚矣浩之將論事也以告其友宗正寺簿王囘囘曰事有大于此者乎子雖有親然移孝為忠亦大夫人素志也及浩南遷人莫敢顧囘歛交遊錢與浩治裝徃來經理且慰安其母邏者以聞逮詣詔獄衆為之懼囘居之晏如御史詰之囘曰實嘗預謀不敢欺也因誦浩所上章㡬二千言獄上除名停廢囘即徒歩出都門行數十里其子追及問以家事不答又有曾誕者嘗三以書勸浩論孟后事浩不報及浩廢誕作玉小主人對客問以譏浩不能力諫孟后之廢而俟朝廷過舉乃言為不知㡬云
  發明春秋嫡冡始生即書于䇿與子之法也然子茂非嫡冡何以書原其情而譏之也哲宗偏愛劉妃廢棄正后然欲立劉妃為后之心非一日矣特患立之無名恐來衆議故隱忍至此兹因生子即正坤極以為名正言順無可疑者殊不知人之視巳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鄒浩既任言責禮宜直諫言既不行復為竄逐謂之何哉此蓋私欲之心勝天理之心亡浩言雖正而蔽固已深不能驟入焉爾是誠人主之大患也綱目王道之權衡此類是矣
  廣義嗚呼哲宗無罪而廢正后而夫婦之道絶有過而逐諫官而君臣之道虧則大綱絶矣厥後汴宋淪于沙漠誰其尸之雖然鄒正言孤忠勁節固人之所難能也惜其不諫於廢后之時而諌於立妃之日此乃功之所以難為而禍之所以易招也噫豫讓不諌智氏之貪地而徒殺身於國亡之秋禇遂良不諫武氏之再入而徒叩頭于册命之日鄒浩不諫哲宗于廢后之時而徒盡言于立妃為后之際是知智氏之豫讓李唐之遂良汴宋之鄒浩其皆失于此乎
  御史中丞邢恕免
  恕内懐猜猾而外持正論帝多嘉納其言章惇恐其大用切忌之恕亦揣帝稍厭惇因屢白惇短惇遂搆䧟以罪出知汝州以安惇代之
  閏月黄履罷○吐蕃隆贊復據青唐王贍擊降之詔以青唐為鄯州邈川為湟州
  轄戩既降于王贍而贍與總管王愍争功交訟于朝於是青唐大酋森摩沁展迎實巴衮入城立瑪爾戩子隆贊為主其勢復張轄戩大懼自髠為僧以祈免熈河帥胡宗囘督贍進師贍急攻隆贊及森摩沁展等皆出降贍入據其城詔以青唐為鄯州贍知州事邈川為湟州王厚知州事
  置看詳訴理局
  安惇言陛下未親政時姦臣置訴理所凡得罪熈豐之間者咸為除雪歸怨先朝収恩私室乞取公案看詳從初加罪之意復依斷施行蔡卞勸章惇置局命中書舍人蹇序辰及安惇看詳由是重得罪者八百三十家士大夫或千里㑹逮天下怨疾有二蔡二惇之謡
  子茂卒○冬十一月許夏人通好
  夏人屢敗遣其臣令能威明結等來謝罪且進誓表詔許其通好嵗賜如舊自是西陲民少安發明書許夏人通好者悔過之詞予之也春秋不貴用兵而貴息兵今因夏人謝罪即許通好其息兵之意待物之誠為可見矣西陲之民詎不少安哉
  詔諸州行三舍法
  考選升補悉如太學州許補上舍一人内舍二人嵗貢之其上舍附太學外舍試中補内舍三試不升遣還其州其内舍免試補太學外舍生
  庚辰三年春正月帝崩端王佶即位太后權同聽政赦帝崩無子皇太后向氏哭謂宰臣曰國家不幸大行皇帝無嗣事須早定章惇抗聲曰在禮律當立母弟簡王似太后曰老身無子諸王皆神宗庻子莫難如此分别惇復曰以長則申王佖當立太后曰申王有目疾不可於次則端王佶當立惇曰端王輕佻不可以君天下言未畢曽布叱之曰章惇未嘗與臣啇議如皇太后聖諭極當蔡卞許將相繼曰合依聖㫖太后又曰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於是惇黙然乃召端王入即位于柩前羣臣請太后權同處分軍國事后以長君辭帝泣拜移時乃許之端王神宗第十一子也史臣曰哲宗以㓜沖踐祚宣仁同政召用諸賢罷廢新法故元祐之政庻㡬仁宗柰何熈豐舊姦㧞去未盡已而媒糵復用卒假紹述之言務反前政報復善良馴致黨禍君子盡斥而國政益敝矣廣義哲宗無疾而崩其可駭也惇賊當國其能免於後世之疑乎觀分註曰惇抗聲惇黙然其情蓋可見矣
  尊皇后劉氏為元符皇后○二月立皇后王氏
  后開封人徳州刺史璪之女
  以韓忠彦為門下侍郎黄履為尚書右丞
  忠彦入對陳四事曰廣仁恩開言路去疑似戒用兵太后納之自是忠直敢言知名之士稍見収用廣義忠彦之陳四事何其切中時病哉吁忠彦之守家法如此則魏公可謂不死矣
  三月詔棄鄯湟州以畀吐蕃竄王贍等于嶺南贍未至自殺
  贍留鄯州縱所部剽掠羌衆携貳森摩等結諸族帳謀反贍擊破之悉捕斬城中羌積級如山初贍又諷諸羌酋籍勝兵者皆湼其臂無應者沁羅結請歸帥本路為倡贍聽之去遂嘯聚數千人圍邈川夏衆十萬助之城中危甚苖履姚雄帥所部兵來援圍始觧贍因棄青唐而還實巴衮與其子希斯羅斯據之羣羌復合兵攻邈川王厚亦不能支朝論請並棄邈川謂隆贊乃瑪爾戩之子遂命知鄯州賜名趙懐徳其弟巴爾丕勒鄂丹斡曰懐義同知湟州加轄戩懐逺軍節度使而貶贍于昌化軍厚于賀州胡宗囘奪職知蘄州贍至穰縣自縊死
  發明鄯湟吐蕃故地王贍等恃大國之兵力百戰而奪之非其義矣今徽宗即位之初正外夷觀徳之日兹棄鄯湟以界吐蕃竄王贍等于嶺南是乃悔過自新之羙圖也蓋自殺之例有二自殺而不書故無故者也如皇子徳昭之類是也自殺而書故有故者也如王贍之類是也觀綱目之所書則其微顯闡幽狥名責實之意深矣
  詔求直言
  以四月朔日當食詔求直言筠州推官崔鶠上書曰毁譽者朝廷之公議故責授朱厓軍司户司馬光左右以為姦而天下皆曰忠今宰相章惇左右以為忠而天下皆曰姦此何理也夫乘時抵𡾟以盜富貴探微揣端以固權寵謂之姦可也包苴滿門私謁踵路隂交不逞宻結禁庭謂之姦可也以竒伎滛巧蕩上心以倡優女色敗君徳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謂之姦可也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諌者䧟以指斥以杜天下之言掩滔天之罪謂之姦可也凡此數者光有之乎惇有之乎賞繆罰濫侫人倘佯如此而國不亂未之有也小人譬之蝮蝎其兇忍害人根乎天性隨遇必發天下無事不過賊䧟忠良破碎善類至緩急危疑之際必有反覆賣國䟦扈不臣之心比年以來諌官不論得失御史不劾姦邪門下不駁詔令共持喑黙以為得計夫以股肱耳目治亂安危所繫而一切若此陛下雖有堯舜之聰明將誰使言之誰使行之夫四月陽極盛隂極衰之時而隂于陽故其變為大惟陛下畏天威聽明命大運乾綱大明邪正則天意觧矣若夫伐鼔用幣素服撤樂而無修徳善政之實非所以應天也帝覧而善之以為相州教授
  發明人主之善政不一而敬天聽言乃其大者自元豐八年書詔求直言至是十有五年僅克再見蓋亦難矣元祐以前賢后臨朝聽言納諫有可觀者紹聖以後哲宗親政諱言拒諫無足觀者上不以是而求之下不以是而告之然則天下之舌鉗之久矣天下之疾沮之深矣徽宗獨能明此而詔求直言蓋言路一開萬民鼓舞忠告善道者安能舍之而他適乎雖徽宗弗克盡終亦可以少舒累年之憤焉爾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廣義觀崔鶠之言至今凛凛令人可敬可慕何直如焉徽宗初政而有臣如此可謂幸矣然不能置諸左右以咨啓沃而但為相州教授惡在其為求直言哉昏徳之號基於此乎
  召龔夬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
  韓忠彦等薦之也御史中丞安惇言鄒浩復用慮彰先帝之失帝曰立后大事也中丞不言而浩獨敢言何為不可復用惇懼而退陳瓘言陛下欲開正路取浩既徃之善惇乃誑惑主聽規騁其私若明示好惡當自惇始遂出惇知潭州
  廣義易曰無妄之疾勿藥有喜其陳鄒二公之謂乎
  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錄其子孫○夏四月朔日食○以韓忠彦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李清臣為門下侍郎蔣之奇同知樞宻院事○復范純仁等官徙蘇軾等于内郡
  純仁時在永州遣中使賜以茶藥諭之曰皇帝在藩邸太皇太后在宫中知公先朝言事忠直今虛相位以待不知目疾如何用何人醫之純仁頓首謝徙居鄧州在道拜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乙宫使制詞有曰豈惟尊徳尚齒昭示寵優庻㡬鯁論嘉謀日聞忠告純仁聞制泣曰上果用我矣死有餘責既又遣中使趣入覲純仁乞歸養疾帝不得已許之毎見輔臣問安否且曰范純仁得一識靣足矣軾自昌化移亷徙永更三赦復提舉玉局觀未㡬卒于常州軾與弟轍師父洵為文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雖嬉笑怒罵之辭皆可書而誦之目為舉子至出入侍從必以愛君為本忠規讜論挺挺大節但為小人忌惡不得久居朝耳
  五月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
  初哲宗嘗悔廢后事歎曰章惇壊我名節至是太后將復后位㑹布衣何文正上書言之遂降是詔自瑶華宫還居禁中
  發明徽宗踐祚五月觀綱目之所書如詔求直言召龔夬為殿中侍御史陳瓘鄒浩為左右正言詔許劉摰梁燾歸葬録其子孫此書詔復哲宗廢后孟氏為元祐皇后下書追復文彦博等三十三人官凡前人妬賢之心一毫無有詎不謂之賢哉故綱目備書所以予之也於戯使徽宗愼終如始不為變更而又有布昭聖武表正萬邦之才豈不為有宋盛徳之主惜哉
  蔡卞有罪免
  卞專托紹述之説上欺天子下脅同列凡中傷善類皆宻䟽建白然後請帝親札付外行之章惇雖巨姦然猶在其術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議之際惇毅然主持卞或噤不啓齒一時論者以為惇迹易明卞心難見至是龔夬論惇卞之惡大畧以為昔日丁謂當國號為恣睢然不過䧟一㓂準而已及惇則故老元輔侍從臺省之臣凡天下之所謂賢者一日之間布滿嶺海自有宋以來未之聞也當是時惇之威勢震於海内此陛下所親見蓋其立造不根之語文致悖逆之罪是以人人危懼莫能自保俾其朽骨衘寃于地下子孫禁錮于炎荒忠臣義士憤悶而不敢言海内之人得以歸怨先帝其罪如此尚何俟而不正典刑哉卞事上不忠懐姦深阻凡惇所為皆卞發之為力居多望采之至公昭示譴黜未報而臺諌陳師錫陳次升陳瓘任伯雨張庭堅等極論卞罪浮于惇乞正典刑以謝天下乃出知江寧臺諌論之不已遂以秘書少監分司池州
  廣義蔡卞之罪不可勝誅故削其官而書有罪者甚其惡也曰免者以見當時失律卞之幸也
  追復文彦博王珪司馬光吕公著吕大防劉摰等三十三人官
  從韓忠彦之言也
  六月邢恕有罪安置均州
  陳瓘論其矯誣定策之罪也
  秋七月太后罷聽政○八月葬永㤗陵○九月章惇有罪免
  惇為相專圗復怨引蔡卞林希黄履來之邵張商英等居要地任言責由是正人無一得免死者禍及其孥屢興大獄以䧟忠良天下嫉之及兼山陵使靈𨏮䧟淖中踰宿而行臺諌豐稷陳次升龔夬陳瓘等劾其不恭免知越州
  廣義蔡卞章惇罪惡彌天皆書有罪免者失討賊也噫昔者丁謂以山陵使敗今惇亦以山陵使敗奸邪之敗如出一律可怪也夫
  冬十月復以程頥判西京國子監
  頥既受命即謁告欲遷延為尋醫計既而供職門人尹惇深疑之頥曰上初即位首被大恩不如是則何以仰承徳意然吾之不能仕蓋已決矣受一月之俸焉然後惟吾所欲爾未㡬致仕
  發明夫以賢人君子不容於昏亂之世者何也蓋其存心直亮處事公平不阿諛以欺世不和光而同塵時君有過則犯顔而諫諍之小人有失則放逐而迸流之是以氷炭之相反薰蕕之異嗅不至於廢黜擯棄而不止大抵清平之世陽徳方亨則君子進而小人退昏亂之世隂道浸長則小人進而君子退此固理勢之必然也程子因羣姦所忌不容於朝幸而正道攸伸復得召用庻㡬可以洩天地神人之憤矣雖徽宗闇弱不能盡終而公論寧無少快哉故大書復以程頥判西京國子監是亦改過之詞也此綱目扶天理之深意云
  安惇蹇序辰有罪除名放章惇于潭州
  惇既罷知越州陳瓘等以為責輕復論惇在紹聖中置看詳元祐訴理局凡於先朝言語不順者加以釘足剝皮斬頸㧞舌之刑其慘刻如此看詳之官如安惇蹇序辰等受大臣諷諭迎合紹述之意傳致語言指為謗訕遂使朝廷紛紛不已考之公論宜正典刑於是二人並除名放歸田里而貶惇武昌節度副使居潭州
  廣義宋之中葉破壊者皆章惇為之也書曰放惇于潭州是尚為能當其罪也乎
  蔡京有罪免削林希官徙知揚州
  侍御史陳師錫上䟽言京卞同惡迷國誤朝而京好大喜功日夜結交内侍戚里以覬大用若果用之天下治亂自是而分祖宗基業自是而隳矣龔夬亦言京治文及甫獄本以償報私仇始則上誣宣仁終則歸咎先帝必將族滅無辜以逞其欲臣料當時必有案牘章䟽可以見其煆煉附㑹願考證其實以正姦臣之罪皆未報㑹中丞豐稷召自河南初入對與京遇京謂之曰天子自外服召公中執法今日必有高論稷正色曰行自知之是日論京姦狀帝猶未納臺諌陳瓘江公望等相繼言之帝亦不聽稷曰京在朝吾屬何靣目居此復力論之始出知永興軍言者不已乃奪職居杭州右司諫陳祐復論林希紹聖初黨附權要詞命醜詆之罪乃削端明殿學士徙知揚州
  發明徽宗初政清明正人漸用小人漸去有可觀者如蔡卞邢恕章惇安惇蹇序辰蔡京林希之類皆同惡相濟蠧政害民今而或免官或安置或除名或放逐或削爵繼書于册皆所以予之也然必曰有罪則其疾惡之㫖嚴矣
  廣義夬之九三曰壯于頄有凶獨行遇雨君子夬夬若濡有愠旡咎豐稷之去蔡京其事象之
  以韓忠彦曾布為尚書左右僕射兼門下中書侍郎布初附章惇凡惇所為多布所建白及不得同省始與垂異元符中惇以士心不附欲薦引名士且乞正所奪司馬光吕公著等贈諡布以為無益沮之且奏人主操柄不可倒持今自丞弼以至言者知畏宰相不知畏陛下其意蓋欲傾惇㑹哲宗崩而止及帝即位銳意圗治延進忠鯁布因力排紹聖之人而去之既拜相其弟翰林學士肇引嫌出知陳州言于布曰兄方得君當引用善人翊正道以杜惇卞復起之萌而數月以來所謂端人吉士繼迹去朝所進以為輔佐侍從臺諌徃徃皆前日事惇卞者一旦勢異今日必首引之以為固位計思之可為慟哭比來主意已移小人道長進則必論元祐人於帝前退則盡排元祐者於要路異時惇卞縱未至一蔡京足以兼二人可不深慮乎布不能從
  十一月詔改元
  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初曾布密陳紹述之説帝不能決以問給事中徐勣勣對曰聖意得非欲兩存乎天下之事有是與非朝廷之人有忠與佞若不考其實姑務兩存臣未見其可也
  發明改元常禮不書惟失禮則書之考之分注言時議以元祐紹聖均有所失欲以大公至正消釋朋黨遂詔改明年元為建中靖國由是邪正雜進矣嗚呼君子小人不容並立今而邪正雜進終於君子盡去小人獨留天下不可得而治矣徽宗銳意圗治延進忠鯁而曾布之徒不能分别是非宻陳紹述之説君心惑亂不可救藥惜哉故綱目直書于册乃所以深譏之也
  以安燾知樞宻院事黄履免○置春秋博士○以范純禮為尚書右丞○女真攻阿蘓城取之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八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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