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四庫全書本)/卷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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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三
  起庚辰元世祖至元十七年盡甲午元世祖至元三十一年凡十五年
  元世祖文武皇帝至元十七年春正月詔覈阿爾哈
  雅所俘户口放為民
  時阿爾哈雅下荆南江西廣西海南之地得州凡五十八峒夷山獠不可勝計行臺御史言其俘獲三萬餘人悉役為奴自置吏治之責其租賦詔行臺御史大夫姜衛檢覈之悉放為民既而御史中丞崔彧亦言其總制兵民子弟親黨分别要路威權太盛宜罷其職并轉徙其黨勿令久㨿荆湖不聴發明臯陶謨曰都在知人在安民禹曰吁咸若将惟帝其難之知人則哲能官人安民則惠黎民懷之蓋天之立君所以為民臣之事君所以輔治阿爾哈雅出師俘獲甚衆悉役為奴置吏自治則其於知人安民之事有虧耳世祖能知其𡚁特詔覈之既得其實悉放為民則亦庶幾有革故之心而無愧於臣民之主者矣綱目特揭而書之于冊者所以深嘉而亟予之也
  都元帥張𢎞範卒
  諡獻武
  發明𢎞範勤勞王家功施社稷多矣誠可以趨卓乎諸將之先者今綱目特書爵書卒所以表其忠勤之績以示勸耳
  三月帝如上都
  發明易曰君子以作事謀始始焉不謹後必難制是時元都燕京宗社係焉百官居焉□使上都乃祖宗之地既都于燕則彼當為行在安可復如上都乎世祖混一天下則是臣妾億兆師表百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要當勵精圖治貽厥孫謀可也四海甫平即事遊幸事既不能謀之於始遂使後世子孫循其故轍習以為常浸淫至於亡國而不止悲夫安有天子屢為遊幸而可以君天下乎古者天子廵狩固有常規自春秋之時斯禮已廢世祖豈廵狩哉故直書以深譏之
  ○遣使窮河源
  招討使達實受命行四閏月始抵其地既還圖其形勢來上言河出吐蕃朶甘思西鄙有泉百餘泓方可七八十里沮洳㪚渙不可逼視登髙望之如列星然名鄂端諾爾鄂端諾爾華言星宿海也羣流奔輳近五七里匯為二巨澤名鄂楞諾爾自西而東連屬成川號齊必勒河合伊爾齊呼蘭伊拉齊三河其流寖大始名黄河又岐為八九股行二十日至大雪山名騰格哩哈達崑崙也由崑崙南至闊即及闊提二地始相屬又經哈喇伯勒齊爾之地合細黄河及竒爾穆蘇二水北行復折而西流過崑崙北又轉而東北行約二十餘日至積石始入中國云約自河發源至中國計及萬里然其間溪澗流絡莫知紀極崑崙之西人跡簡少而山皆草石至積石方林木茂暢世言河九折蓋彼地有二折焉
  廣義河始于開關其遷徙不常有非人力之所能致元人窮其源無益也不然大禹施功何自積石始乎
  陜西運使郭琮等殺安西王相趙炳詔逮琮等誅之初安西王既薨召炳入見因言運使郭琮郎中郭叔雲不法帝怒遣使偕炳往案其罪至則琮等矯世子阿南達㫖収炳及妻子囚之崆峒山炳子仁榮訴之詔即遣使馳往脱炳且械琮黨偕來琮留使者先遣人毒炳於獄中帝聞之大怒琮至親鞠之伏辜命仁榮手刃琮及叔雲于市籍其家畀之仁榮曰不共戴天之人所有何忍受之帝稱善别賜鈔二萬緡為治䘮具
  發明殺殺無罪也天子在上百官守法黜陟賞罰雖各有司亦當禀命故一人横行於天下武王耻之琮等忿炳奏其不法私自殺之則是上無天子下無方伯而亂臣賊子肆其欲而無禁天下其可得而治乎世祖親自推鞠手刃于市其討賊之矣得矣故書誅以正其罪
  秋七月以郝禎耿仁為左丞
  阿哈瑪特肆貪横援引二人驟升同列交為䝉蔽掊歛日急内通貨賄外示威刑廷中相視無敢言者
  八月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許衡致仕
  衡以疾乞致仕皇太子請以其子師可為懷孟路總管以便侍養且遣使諭之曰公母以道不行為憂也公安則道行有時矣
  發明凡書致仕予知止也夫以四十五十而無聞固君子之所愧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亦君子之所耻與其茍禄於朝曷若引身而退今衡以疾致仕則庶幾有知止之心焉回視貪位慕禄苟焉無耻者豈不大有逕庭乎既具其官又書致仕蓋予之也
  廣義魯齋當世道方隆之時而能以道自處其賢蓋可知矣孟子曰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亂其魯齋乎
  翰林學士承㫖姚樞卒
  諡文獻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以阿嘍罕為右丞相復大發兵擊日本
  初帝屢遣使往通日本不納乃命鳳州經畧使實都伐之無功而還復遣禮部侍郎杜世忠等使其國亦不報且執世忠等殺之至是命阿嘍罕為右丞相范文虎洪寨球爾為右丞李庭張巴圖參知政事並行中書省事率師十萬以往時高麗王暙來朝願益兵併擊之加暙行省右丞相
  發明復者已甚之詞所貴乎天子者以其禁暴誅亂而已書稱𦙍征之言曰今予以爾有衆奉將天討爾衆士同力王室尚弼予欽承天子威命無非奉天伐暴之師故曰三代之師若時雨今日本窮荒小夷初無䟦扈如有苗又無怠政如義和何為窮兵黷武較勝於逺夷乎世祖初平天下而志存征伐遂使繼世之君襲為故事稱干比戈其禍可勝言哉故不曰討而曰擊一以見日本無罪一以譏元之黷武其義亦深切而著明矣
  十一月行授時㦄
  郭守敬等以為金雖改厯止因劉宋之本微加増益未嘗測驗於天况冬至者厯之本而求厯本者在驗氣汴宋舊儀今多不恊乃與南北日官陳鼎臣等創造儀象圭表為噐凡十有三復遣監侯官十四人分道測驗凡二十七所徧參厯法酌取中數成新厯上之言自漢以後厯法經七十改創法者十三家今所考正者凡七事所創法者五事其法視古皆密而又悉去諸厯積年月日法之傅㑹者一本天道自然之數可以施之永乆而無𡚁厯上賜名曰授時頒之天下
  平章政事廉希憲卒
  希憲自江陵以疾召還太子遣使問之希憲曰臣病無足憂所憂者大姦誤國羣小附之病之大者也大徳間贈太師恒陽王諡文正巴延曰亷公宰相中真宰相男子中真男子世以為名言
  十二月殺江淮行省平章政事阿里布右丞雅克特穆爾左丞崔斌
  斌既發阿哈瑪特姦海内稱快未幾斌遷江淮行省左丞阿哈瑪特慮其害己乃奏筭江淮行省錢糓誣構斌與阿里布等盗官糧四十萬及擅易命官八百餘員命都事劉正等往案獄弗具復遣參政張㴻等糴治之竟寘斌等于死斌有文學達政術副阿爾哈雅取荆湖廣海屢建大功多所全活太子聞殺斌方食投箸惻然遣使止之不及天下寃之
  發明嗚呼世祖之於政刑蓋亦濫矣時阿哈瑪特專權自恣兇焰虐人無敢發其奸者斌獨明之天下稱快阿哈瑪特怒誣䧟之然阿里布等之死乃出於阿哈瑪特手綱目槩而書之何耶夫人君廣開四聰明見萬里今乃使忠貞之臣為奸邪所陷而不知則亦可謂不君之甚矣書法如此世祖安能逃其不明之責乎噫君子不幸而處斯世不能儉徳避難以逺小人之虐豈不深可哀哉書殺而皆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昭文舘大學士竇黙卒
  黙為人樂易平居未嘗出一言方人物至論國家大計面折廷諍人謂可比汲黯帝嘗曰朕求賢三十年得一竇漢卿及李俊民又曰如竇漢卿之心姚公茂之才合而為一可謂全人矣累贈太師封魏國公諡文正
  廣義分註載世祖論姚竇二公之言其於知人之道蓋庶幾矣
  漳州民陳桂龍兵起命福建都元帥鄂勒哲圖等擊走之
  桂龍及其兄子陳弔眼有衆數萬屯高安砦處之命鄂勒哲圖副帥高興討之時建寜賊黄華勢猶猖獗鄂勒哲圖引兵壓其境軍威大振華驚懼乞降鄂勒哲圖奏華為副元帥凡軍行悉以咨之桂龍等乗高為險人莫敢進興命人挾束薪進至半山棄薪退如是六日誘其矢石皆盡乃蕉薪焚柵斬首二萬級桂龍遁走
  發明兵起何盗也曷為不曰作亂而以兵起書宋亡未久也然則曷為不書起兵衆詞也桂龍之起本為倡亂非有心復宋與起義者徵異矣蠻夷擾邊不書寇盗賊作亂不書反綱目之思宋室深哉王莾篡漢悖逆人人可誅故書州郡兵起金人侵宋强盛人人可拒故書山東兵起盖元起自沙漠又非王莽臣子之比一統天下又非金國割據之比書法如此其如正統何蓋元人雖主中華而人心猶思宋室故有能稱兵復宋者皆綱目之所予以示宋亡猶有遺民也州郡部屬也不曰盗起而曰兵起誠以元初得國天下猶未定故變文起義書法若此其繫心故國之意為何如哉故曰綱目之修夲乎人心而已自是而後例皆倣此
  辛巳十八年春二月皇后鴻吉哩氏崩
  后性明敏達於事機國家初政左右匡正與有力焉四集賽奏割京城外近地牧馬帝許之后將諫陽責劉秉忠曰汝何不諫若初定都時以地牧馬則可今軍民分業已定奪之可乎遂止宋亡幼主入朝后不不樂帝曰江南平自此不用兵甲人皆喜之爾何獨不樂后曰自古無千歲之國母使吾母子及見此則幸矣帝以宋府庫物置殿庭召后視之后一視而反帝問后何欲后曰宋人貯蓄以貽子孫子孫不能守而歸於我我又何忍取之耶宋太后全氏至京不習風土后屢奏乞令回江南帝不允后退亦厚待之廣義觀鴻吉哩氏之言則知其賢豈在趙宋杜后之下乎書之史冊可以觀后德矣
  遣皇太子行邊
  復以巴延佐之帝諭太子曰巴延有文武才汝毋以常人遇之也
  三月許衡卒
  衡病革家人祀先衡曰吾一日未死寧不有事于祖考起奠獻如儀既撤而卒年七十二衡甞語其子曰我平生虚名所累竟不能辭官死後慎勿請諡勿立碑但書許某之墓四字使子孫識其處足矣後贈司徒封魏國公諡文正虞集曰南北未一許銜先得朱子之書伏讀而深信之持其説以事世祖儒者之道不廢銜實啓之
  發明綱目之法凡卒而書其官爵者為予詞卒而不書其官爵者為貶詞此通例也宋之篇趙普范質等以忘讐事□而削去其官王安石史彌遠等以變法誤國而削去其官如即當代觀之如張𢎞範姚樞亷希憲竇默皆書其官爵許衡鳴道北方屢叨顯任其於益國利民之事不為少矣然何以不書其官爵前致仕既書集賢大學士兼國子祭酒則是有官之可書至其卒而削之者由其得君頗専而道不能行厯事頗乆而識不能解雖其學能得朱子之傳君子亦不得而隠諱耳此綱目書法之深意而許衡出處之大閑也
  廣義嗚呼魯齋學孔孟者也人謂孔孟之窮臣意魯齋之窮又浮于孔孟焉何也蓋孔孟有列國以高其志于時海内皆元魯齋不遇元主于卷將焉過之觀分注載其語子之言則其不滿厥志可見矣綱目於其卒而不書其官者以見終不得行其道也雖然吾儒之道昭如日星其行度躔次豈無陰霾薄蝕者乎魯齋不過亦猶是也以能隠然不絶光彩於隂霾薄蝕者魯齋善處之力也伯生之論理或然矣
  帝如上都○秋七月阿嘍罕卒于軍八月諸將棄師於海島而還
  阿嘍罕既卒詔以左丞相安塔哈代之未至文虎等已航海至平壺島遇颶風敗舟諸將各擇堅艦乗之道法棄士卒十餘萬于島衆推張百户者為帥方伐木作舟為歸計日本覘知之率衆襲殺殆盡惟餘南人萬餘不殺而奴之未幾得還者財三人
  發明書卒于軍嘉死事也然何以不書其官䝉上文也書棄其師罪諸將也自去冬書擊日本至今年秋書棄其師則是玩兵黷武至於經年功既不戍暴棄師旅其罪可勝言乎雖然棄師者諸將之罪而行師者世祖之責王者以天下為度以四海為家區區小醜烏足與之争衡哉直書于册交罪之也
  廣義日本懸居海心藉使得之不過珍玩而已豈有人民賦税供給其上者邪綱目於大書分注備載元人敗衂而還者所以志其貪婪之失也
  括江南户口税
  時京兆等路歲課自一萬九千已増至五萬四千錠阿哈瑪特以為未實欲覈之上察其非而止發明王者以愛民為心愛民以省賦為急茍有恤民之心則有恤民之政無恤民之心而有恤民之政者臣未之聞也故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民之常賦國有定規今乃無故而括户口之税噫安有常賦之外復有所謂户口之税者乎斯法一行遺害甚大然當時阿哈瑪特専權自恣利在剥民故其所行之政無一而非剝民之事剝民奉君君富而民必貧則國又豈可得而常享之哉故直書以著其厲民之罪
  閏月帝還大都○冬十月焚毁道書
  帝方信桑門之惑詔樞密副使張易參校道書言惟道徳經為老子所著餘皆後人偽撰詔悉焚之發明書曰無稽之言勿聴弗詢之謀勿庸道書乃無稽之言弗詢之謀耳皆所以惑世誣民充塞仁義者焚而毁之宜也雖然世祖之焚道書非能灼見其罔於馬毁之特因惑桑門之説故從焚棄是乃溺愛不明未免有一偏之𡚁爾嗚呼道書既知其偽而佛書則可以為真而傳嗣萬世乎如宋之徽宗惑於道教而貶桑門之説世祖惑於桑門而焚道教之書二君皆有一偏之惑故非誠於不惑者矣此予而未盡予之詞也
  十二月以昻吉爾岱為右丞相阿哈瑪特為左丞相壬午十九年春二月遣諸王桑阿克達爾擊緬
  尼雅斯拉鼎自緬還言熟其國形勢可擊遂以台布為右丞伊克徳濟為參政命諸王桑阿克達爾督軍復往擊之
  發明天子討而不伐諸𠉀伐而不討北何以書擊緬無罪也所謂天吏者奉行天命禁暴誅亂不得已而用兵如春秋子突救衛之類是也今緬海島小夷初無過惡伐之不以為榮不伐不以為辱世祖信尼雅斯拉鼎言命加兵於緬烏足謂奉行天命之天吏乎然而不書討者緬固無罪不予其討也
  帝如上都○三月益都千户王著殺阿哈瑪特於闕下著因人心怨阿哈瑪特密鑄天銅鎚與妖人高和尚謀擊殺之時皇太子從帝如上都阿哈瑪特留守京師著以太子素惡其姦乃遣二西僧至中書許稱皇太子還都作佛事省中疑之時高觹張九思皆宿衛宫中詰之倉皇失對遂執之訊問不伏及午著復矯太子令俾樞密副使張易發兵夜會東宮易不察遽以兵往觹問果何為易附耳語曰太子來誅左相也既而省中遣使出迎悉為偽太子所殺奪其馬入徤徳門夜二鼓至惠宫前立馬呼省官至前責阿哈瑪特數語即牽去以所鑄銅鎚碎其腦立斃繼呼郝鎮至殺之囚右丞張恵於是觹九思開門大呼曰此賊也叱衛士急捕之留守博敦持梃擊立馬者墜地衆奔潰多就擒高和尚逃去惟著挺身請囚時帝在察罕諾爾聞之即遣和爾果斯等歸討為亂者獲高和尚于高梁河與王著張易皆棄市著臨刑大呼曰王著為天下除害今死矣異日必有為我書其事者復以張易從著為亂將傳首四方張九思曰易應變不審則有之坐以與謀則過矣乞免傳首從之王惲曰著⿲氵身攵於義捐一身為天下除害事既露不去自縛詣司敗以至臨命氣不少挫而視死如歸誠殺身成名死而不悔者也律以春秋誅亂臣賊子之法不以義與之可乎
  發明書殺殺無罪也阿哈瑪特専權自恣病國欺君乃亂臣賊子之魁桀耳亂臣賊子法所必討考之元正史皆以誅為文今綱目變文而書殺何也阿哈瑪特罪逆深重固所當誅然王著非能正明討賊而乃膶帝出幸矯制殺之則王著亦不能辭無君之罪此固賊攻賊耳又安可以討賊予之耶况宰相非千户之可挽殺闕下非人臣之可行辟若因阿哈瑪特不誅王著之心槩以討賊之例子之則是非不明權衡失措而後之報私憤者得以藉口此君子所以懼而綱目所由作也明乎此然後可以論綱目矣
  夏四月昻吉爾岱罷以和爾果斯為右丞相
  和爾果斯入相皇太子謂之曰阿哈瑪特死汝在中書事有便國利民者毋憚更張或有沮撓吾當力持之故自時庻務更新省部用人多所推舉
  陳桂龍來降
  初桂龍既遁陳弔眼猶擁衆連五十餘砦未下高興等擊斬之桂龍遂率其黨來降詔流桂龍於邊地
  詔戮阿哈瑪特屍窮治其黨
  阿哈瑪特死帝不深知其姦及詢樞密副使博囉乃盡得其罪惡始大怒曰王著殺之誠是也命發塚剖棺戮屍於通𤣥門外縱犬食之四民聚觀稱快籍其家得櫝□二人皮問之其妾云每呪詛時置神坐于工又以帛二幅畫甲騎圍守幄殿兵皆張弦挺刃内向狀渉不軌遂并誅其子呼遜等四人尋令中書悉罷黜其黨與凡汰其官省部者七百十四人罷其濫設官府二百餘所又以郝禎耿仁黨惡尤甚命剖禎棺戮其屍下耿仁于獄誅之
  發明阿哈瑪特有罪矣然輔佐世祖十有餘年而尚不知其奸既因博囉之言始發憤怒之意而其知人之明亦少虧矣剖棺戮屍不亦晚乎雖然世祖蓋因䧟於不知故耳茍或預知豈容但已回視溺愛不明迷而不悟者豈不大相遠者書之于册亦所以予其能悔也
  以張雄飛為參知政事
  阿哈瑪特欲誣殺秦長卿劉仲澤伊瑪都木達等三人尚書張雄飛力持不可阿哈瑪特私㗖之曰誠能殺此三人當處以參政雄飛曰殺人以求大官不為也阿哈瑪特怒出為灃州安撫使累遷御史中丞行御史臺事阿哈瑪特恐子呼遜為江淮右丞不為所容改陜西按察使未行阿哈瑪特死拜參知政事呼遜被逮敕廷臣雜問呼遜厯指宰執曰汝曽受我家錢何得問我雄飛曰我曽受否曰公獨無雄飛曰如是則我當問汝矣遂伏辜
  六月朔日食○命索多將兵擊占城不克引還
  初朝廷以占城既附遣索多就其國立省撫治之王子補的負固弗率凡使臣經其國者皆執之帝怒命索多討之明年正月破其城王子遁入山谷後遣其臣寳脱秃花陽求歸附以欵師復潜殺所執使臣皇甫傑等百餘人索多等久之方覺其詐乃遣兵攻之轉戰至木城下阻隘不敢進城兵旁截歸路軍殊死戰得出索多等遂引還
  秋七月朔日食○八月帝還大都○九月俱藍國入貢海外諸蕃惟俱藍尤遠自泉州至其境約十萬里招討使楊庭璧三往招之遂遣使貢寶及黒猿一
  遣使括雲南金
  定其賦税用金為則
  發明不邇聲色不殖貨利此先王之所以興邦不寳金玉而寶善人乃楚侯之所以立國故曰不寳異物則遠人格所寶惟賢則邇人安雲南之金地之所産世祖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常奉之外尚有餘積何屑屑以較利於民間乎昔者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兎者往焉亦未聞定其賦税而括之於民也王者之樂尚欲民同之矧民之所産而括之者哉直書曰括深貶之也
  詔諸路歲舉儒吏各一人
  中書省掾史有闕選樞密院御史臺六部令史轉用之令史則取諸路嵗貢之數仍詔諸路歲貢儒吏儒必通吏事吏必知經史者
  廣義儒與吏古之一也後世以習尚而始有二焉元人此舉失矣
  冬十月復以耶律鑄為左丞相○以宋衍聖公孔洙為國子祭酒提舉浙東學校
  孔子後目宋南渡初其四十八代孫端友子玠寓衢州帝既平宋疑所立或言孔氏子孫寓衢者乃其宗子召洙赴闕洙遜於居曲阜者帝曰寧違榮而不違親真聖人後也遂命為國子祭酒兼提舉浙東學校
  十二月殺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文天祥
  時有閩僧言土星犯帝座疑有變未幾中山有狂人自稱宋主有衆千人欲取丞相京城亦有匿名書言某日燒簔城葦率兩翼兵為亂丞相可無憂者朝廷疑之遂撒簔城葦遷瀛國公及宋宗室於上都疑丞相為天祥乃召天祥入諭之曰汝移所以事宋者事我當以汝為相矣天祥曰天祥為宋宰相安事二姓願賜之一死足矣帝猶未忍遽麾之退左右力賛從其請遂詔殺之於都城之柴市天祥臨刑殊從容謂史卒曰吾事畢矣南向再拜死年四十七其衣帶中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其妻歐陽氏収其屍面如生天祥為人豐下兩目炯然博學善論事作文未嘗起草尤長於詩居獄四年忠義之氣一著於詩歌累數十百篇至是兵馬司籍所存上之觀者無不流涕悲慟有得其一履者亦寳藏之尋有義士張毅甫者負其骨歸葬吉州適家人自廣東奉其母曽夫人之柩同日至城下人以為忠孝所感云○初天祥開督府置僚屬一時知名者四十餘人而遥請號令稱募府文武士者不可悉數然皆一念向正至死靡悔廬陵鄧光薦曰天祥奉詔勤王獨行其志屢躦而愈奮故其軍日敗勢日蹙而歸附曰衆從之者亡家沈族而不悔雖人心嚮中國思趙氏亦由天祥之神氣意度足以感悟之也○史臣曰自古志士欲信大義於天下者不以成敗利鈍動其心君子命之曰仁以其合天理之正即人心之安爾宋徳祐亡矣文天祥奉兩孱王﨑嶇嶺海以圖興復兵敗身執終不可屈而従容伏鑕就死如歸是其所欲有甚於生者可不謂之仁哉許有壬曰宋養士三百年得人之盛軼漢唐而過之及天命已去文天祥萬變不渝一旦就義光明俊偉俯視一世顧膚敏祼將之士不知為何物也宋之亡守節不屈者有之未有有為若天祥者事固不可以成敗論也
  發明殺不當殺也不去其官予其不失所守也合始末觀之是故書起兵勤王所以嘉其狥國也書救常州所以嘉其急君也書巴延執天祥所以嘉其不屈也書亡入真州所以嘉其避難也書天祥至自溫州所以嘉其心宋也書次于汀州所以嘉其援難也書誅吳浚所以嘉其討罪也書復梅州敗元軍所以嘉其敵讐也書收兵復出麗江浦所以嘉其不撓也書襲執于五坡所以嘉其忠事也書至燕不屈所以嘉其守義也然則天祥始終為宋未嘗少渝今而慷慨殺身尤人所難誠無愧於古人成仁取義之心矣雖然天祥忠宋禮所當然世祖殺之則為悖義茍因天祥不屈赦之自便正所以勸為臣之不忠義必欲殺之謂何如耶噫當時俛首事元者是必有所愧矣書殺而不去其官既以予天祥之全義又以譏世祖之悖義也
  廣義書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者承其志也
  以扎薩克為平章事○徴處士劉因為右賛善大夫尋辭歸
  因容城人天資絶人日記千百言過目成誦初為經學究訓詁注釋之説歎曰聖人精義殆不止此及得周邵程朱之書一見即曰我固謂當有是也及論其學之所長曰邵至大也周至精也程至正也朱子極其大盡其精而貫之以正也愛諸葛孔明静以修身之語表所居曰静修博果密薦之詔徴之至擢右贊善大夫尋以繼母老辭歸俸給一無所受
  發明志於道徳者則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功名者則道徳不足以移其意故曰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劉因□志古道不求聞達可謂知性分而不知勢分者已迨夫徴聘而起母老辭歸則其篤於天性之恩為阿如哉故書辭歸以深予之
  廣義觀因所論四賢之學可謂確矣非其見道之明孰能如是哉及其歸也一無所受又足以見其清風高節矣嗚呼因吾無閒然矣
  詔御史臺得自選其屬
  初御史唯用漢人至是崔或請參取䝉古人用之又言臺察之選止由中書寧無偏黨之與今宜令本臺得自選任既而江淮省臣有欲專恣而忌臺察之言者上議欲以行臺𨽻行省詔廷臣雜議兵部尚書董文用曰御史臺譬之卧虎雖未噬人人猶畏其虎也今虚名僅存而綱紀猶不振更加抑之則鳯采苶然無復可望矣此不可行也從之
  始海運
  元糧運仰給江南者或自浙西涉入江淮由黄河逆流至中濼陸運至淇門入御河以至京師又或自利津河或開膠萊河入海勞費無成初宋季有海盗朱清者嘗為富家傭殺其主亡入海島與其徒張瑄乘舟抄掠海上備知海道曲折尋就招懷為防海義民巴延平宋時遣清等載宋庫藏諸物從海道入京師授金符千户二人遂言海運河通乃命總管羅璧暨瑄等造船六十艘運糧四萬六千餘石由海道入京然創行海洋亦逾年始至朝廷未知其利仍通舊運尋復因䝉古岱言海運為便遂立萬户府四總其事又併四府為都漕運萬戸府止令清瑄二人掌之
  癸未二十年春正月立鴻吉哩氏為皇后
  時帝春秋高后頗預朝政相臣常不得見帝輙因后以奏事焉○初鴻吉哩之族從太祖起兵有功尋立其女為后遂與約曰鴻吉哩氏生女世以為后生男世尚公主故元世諸后多其族焉
  詔停燕南河北山東租賦
  御史臺臣言燕南河北山東去嵗旱災按察司已嘗閲視而中書不為奏免税糧之在民者今何以堪詔令有司權停勿徴時刑部尚書崔彧亦言自阿哈瑪特用貪吏河南北諸郡人不聊生江南既定中原之民相率南遷以避徭後者十八九數年之間亡失十五六萬餘户去家就旅豈人之情賦重政繁驅之至此乞特降詔㫖招集復業量免科後蠲除積欠給還事業郡縣長吏滿替以户口増耗為黜陟其徙江南不還者與土著之人一例差遣庻幾流亡自歸田野日闢詔下廷臣議行之河北流民渡河南就食者朝廷遣使止之按察副使程思亷曰河南河北皆吾民也縱其渡河全者甚衆
  發明王者之民皥皥如也覇者之民驩虞如也是以王者為治當使民各得其所而相生相養於不識不知之天非如覇者但補其鏬漏而已三路旱災黎民塗炭世祖因御史臺臣之言詔停燕南河北山東租賦一舉而聴言恤民之亊皆在其中是亦可謂有志於斯世斯民者矣豈不無愧於民之父母乎大書特書深予之也
  三月帝如上都○廣州兵起討平之
  廣州民林桂方等擁衆萬餘稱羅平國改元延康官軍擒斬之餘黨悉平
  復命高麗王暙及安塔哈發兵擊日本
  帝憤日本襲殺島中軍命高麗王暙及安塔哈領征東行省左丞相率師往擊之詔各路拘集水手及造船五百餘艘民不勝厭苦中丞崔或言江南相繼盗起皆縁募水手造海船民不聊生日本之後宜姑止之昻吉爾亦以為言皆不從
  發明魏相曰間者匃奴未有犯於邊境今聞欲興兵入其地臣愚以為不知此兵何名者也今左右不憂此乃欲報纎芥之忿於遠夷殆孔子所謂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墻之内也帝自混一以來征日本之師兩見綱目前既征之無功棄師海島今復發兵征之是亦不可已乎以萬乘之君較勝負於小醜豈不深可耻哉故書以著其失
  夏四月罷採民間女子
  初有詔採民女入内有司夤縁為害耶律鑄請令大郡嵗取三人小郡二人庶不大擾至是復因崔彧言罷之
  六月增給官吏俸
  初詔定官吏賊罪法自五十貫以上皆决杖除名不叙百貫以上者死崔彧言今百官月俸不能副贍養之資難責以亷勤之操宜更議增庶官月俸所増俸鈔雖賦之於民官吏不貪民必受惠其有以貪抵罪又復何辭遂詔内外官吏俸以十分為差増給五分
  發明罷採民間女子所以明其革弊增給官吏俸所以著其養亷皆當時之善政也故特揭而書之
  廣義昔者元魏無仕者之禄即孟子所謂無百官有司之貊道也世祖能増給官吏之俸得先王重禄之道馬書之于册蓋有取矣
  詔四川行省擊溪洞蠻平之
  思播以南施黔鼎灃辰沅之界九溪十八洞蠻獠叛服不常詔四川行省討之參政竒爾濟蘇宣慰使李呼哩雅濟鑿山開道分兵並進諸蠻伏險以拒然衆寡不敵多就擒戮其酋長率衆來降詔分地郡縣之
  冬十月帝還大都○耶律鑄有罪免○建寧路總管黄華叛討殺之
  華聚衆十萬稱宋祥興年號破崇安浦城諸縣復攻建寧史弼等引兵急擊之華敗走自焚餘黨悉潰時象山縣民尤宗等亦聚衆萬餘抄掠海上尋就哈喇岱招降之海道以寧
  發明元自混一以來凡作亂者皆書兵起此獨書叛何誅亂討逆也黄華為元臣子又非民無官守者之比以臣而叛君天下之大惡也苟以中外之分不正亂賊之罪則將接迹於天下而縱横難禁矣何以謂之綱目也哉故書叛以正其惡於前書討以正其罪於後明乎此然後可論綱目權衡之法矣
  十一月桑阿克達爾等擊緬破之西南夷十二部俱降諸王桑阿克達爾右丞台布等分道攻緬江頭城破之遂遣使招諭其王不應以建都太公城乃其巢穴復進軍㧞之初金齒諸夷欲降制於緬不能達既克二城遂俱來降
  甲申二十一年春正月群臣上尊號
  時議欲肆□張雄飛諫曰古人言無赦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聖明之世豈宜數赦上納之遂止下輕刑之詔
  發明朱子有曰人臣不以趨走承順為㳟而以責難陳善為敬人君不以崇高富貴為重而以貴徳尊士為賢上下交而徳業成矣尊號之禮古所未聞一盛於漢唐再盛於宋元然卒因而不革者良由人君以是為自矜之意人臣以是為逢迎之心耳蓋天子乗六龍以御天居九重而凝命臣妾億兆表正萬邦此自然之尊無可擬者何必上其尊號乎昔虞廷𢋫歌君臣相得然未聞有尊號之上也是時天下又寧民安物阜然則尊號之上否奚益於事哉直書于册君臣交罪之也
  二月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於内地
  時荆湖閩廣之間兵興無寧歲有言宋宗室居江南欲反者遣使捕之宿衛士諤爾根薩里曰江南初下民疑未附宋宗室反不聞郡縣言而信一人浮言捕擊之恐人人自危矣帝悟召使者還尋詔遷宋宗室及大臣之仕者於内地
  遣王積翁使日本未至舟人殺之
  帝以其俗尚佛遣積翁與補陀僧如智往使舟人有不願行者共謀殺積翁
  三月帝如上都○秋七月詔鎮南王托歡假道安南擊占城
  帝怒占城叛服不常詔封子托歡為鎮南王與左丞李恒往㑹索多兵進擊之復以安南通謀占城令軍行假道於其國且㣲其糧餉以給軍
  八月帝還大都○九月京師地震
  發明商道之興在乎嚴㳟寅畏周徳之盛在乎夙興夜寐災異雖出於天而弭之則在乎君是時世祖春秋寢高皇后専政於内兵戈倥偬於外人事甫盛天變隨形而京師之中地乃震馬世祖茍能知此革𡚁政修厥徳以弭既來之天變則庶乎其可也惜其視為泛常恝不之懼殊未見其修省之實豈不深可怪哉
  ○冬十一月和爾果斯張雄飛等罷復以安圖為右丞相盧世榮為右丞史樞為左丞薩題勒密實亷希恕並參知政事
  阿哈瑪特専政世榮以賄進為江西𣙜茶運使獲罪阿哈瑪特死朝臣諱言利無以副上意者總制院使僧格薦世榮才能富國召問稱旨令與中書廷辨所欲行右丞相和爾果斯等皆以議不合罷去復以安圖為右丞相以世榮為右丞史樞等皆世榮所薦也初安圖興北安王被海都拘之十年始得還有譛其嘗受海都官爵者帝怒斷事官石天麟亦自海都部中還奏曰海都實宗親偶有違言非仇敵比安圍不拒絶之所以釋其疑心導其臣順也帝怒方解雄飛剛直亷慎始終一節嘗召見便臣詔之曰聞卿貧甚賜白金二千五百兩鈔二千五百貫既出又加賜黄金五十兩雄飛拜受封識藏於家及其罷政阿哈瑪特黨逐矯詔追奪之或有勸雄飛自辨者雄飛曰上以老臣亷故賜臣然臣未嘗敢輕用而封識以俟者正以慮今日耳又可自辨乎尋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
  詔盧世榮行鈔法下御史中丞崔彧吏罷之
  世榮既入中書即日奉詔理鈔法之𡚁自謂其生財有法用其法當賦倍増而民不擾翰林學士董文用謂曰此錢取於右丞家耶將取之民耶取於右丞家則吾不知若取於民則有説矣牧羊者嵗嘗兩剪其毛今牧人日剪以獻主者固悦其得毛之多然羊無以避寒熱既死且盡毛又可得乎民財有限右丞將盡取之得無有日剪其毛之患乎世榮不能對御史中丞崔彧亦極言世榮不可相帝大怒下彧吏欲致之法尋罷之
  發明朱子曰人有用桑𢎞羊孔僅宇文融楊矜陳京裴延齡之徒以敗其國者故陸宣公之言曰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榦凋瘁而根柢蹙㧞矣吕正獻公之言曰小人聚歛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噫小人之心未始不以貨利惑人主人主從之則墮小人之計中矣世榮鈔法害民益甚世祖不察是否詔特舉行崔彧極言其碍并斥世榮世祖何為怒而罷之良由其一心之偏雖百正不能入是以人君當防患於未然也綱目據事直書不再貶而其義自見
  廣義昔先生司馬公嘗曰民不益賦而用饒安有此理天地生物止於此數不在官則在民譬猶雨澤夏澇則秋旱所謂不益賦而用饒者不過隂設法以奪民利耳今文用剪毛之喻不亦當乎厥後世榮卒以敗誅其為興利者之鑒昭矣
  詔議立科舉法不果行
  至元初丞相史天澤學士承㫖王鴞等屢請帝以科舉取士詔令中書議定程式未及施行至是和爾果斯與留夢炎等復言天下習儒者少而由刀筆吏得官者多帝曰將若之何對曰惟貢舉取士為便凡䝉古之士及儒吏隂陽醫術皆令試舉則用心為學矣帝可其奏㑹和爾果斯罷事遂止
  發明得真才圖至治莫大乎科舉之法雖古之所謂賢良方正不是過也既能詔議即當速行抑何害理而行之不决乎此蓋雖有求賢之名而無求賢之實元之所以終於元而不能復古昔之盛也噫觀科舉之法不行是可以占時事之隆替矣書不果行深惜之也
  十二月托歡軍次安南陳日烜分兵拒之
  托歡軍次安南安南王陳日烜言其國至占城水陸非便遣兵分道拒守境上
  廣義安南僻處遐陬隠于崇山峻嶺之間恃險負固欲其人朝而終不肯朝欲其臣服而終不肯服雖欲屢興師旅徒損國威果何益哉然當軍次其國之日而被其抗拒則元人用兵之失蓋可見矣
  宋太皇太后謝氏卒於燕
  發明有宋亡國乆矣然綱目猶惓惓不已故前書元殺宋少保樞密使信國公文天祥此書宋太皇太后謝氏卒于燕皆以因事起義使後人思之為立國不競與敵共功者之戒爾其㫖深哉與五代書故晉太后李氏卒于契丹同意
  乙酉二十二年春正月罷江南行御史臺尋復之
  盧世榮奏罷江南行御史臺及改諸路按察司為提刑轉運司兼理錢穀未幾御史臺臣言行臺不可輙罷且按察司兼轉運則紏彈之職廢帝以為疑安圖曰江南盗賊屢起行臺鎮遏之功居多不可罷但與行省竝治杭州差覺僻遠宜徙江州據三省之間從之
  以阿必實克為平章政事○二月立規措所
  初盧世榮言天下嵗課鈔九十萬餘以臣經畫之不取於民可增三百萬事未行而中外已非議臣請與臺院面議上前行之帝曰不必如此卿但言之世榮又言自王文統後鈔法虚𡚁已久宜括銅鑄錢并製綾劵與鈔參行泉杭二州宜立市舶轉運司給民錢令商販諸番官取其息七民取其三各路雖設常平倉名存實廢宜取權豪所擅鐵冶鑄噐鬻之以其息儲粟平糶則可均物價而獲厚利民間酒課太輕宜官給鈔行古𣙜酤法仍禁民私酤米一石取鈔十貫可得二十倍國家以兵得天下不藉糧餽惟資羊馬宜於上都隆興諸路買幣帛易羊馬選䝉古人牧之歲收其皮毛筋角酥酪之用以十之二與牧者而馬以備軍□羊以充賜予帝皆善而行之至是請立規措所所司官吏以善賈為之帝曰此何職世榮曰規畫錢穀耳從之又言天下能規運錢穀者阿哈瑪特所用今悉以為汚濫黜之臣欲擇而用之懼有言臣私有罪者帝曰何必計此苐用其可用者於是擢用甚衆
  廣義漢武帝有桑𢎞羊之興利則曰平準法宋神宗有王安石之興利則曰制置司元世祖有盧世榮之興利則曰規措所自古興利之臣無不巧立名色以朘削其民也國本揺于此矣雖然為是計者雖其臣之所尚亦惟□之所好然也使上之所好不在是焉則是臣之計抑何自而售邪故曰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有天下者可必戒哉
  帝如上都○立真定等路宣慰司兼都轉運司領課程事
  世榮請於真定濟南太原甘肅江西江淮湖廣等處立宣慰司兼都轉運司以治課程仍嚴立條例禁諸司不得沮撓檢察以宣徳王好禮並為浙西宣慰使帝曰宣徳人多言其惡世榮言彼自陳能歳□鈔七十餘萬錠是以用之
  復以昻吉爾岱為左丞相○夏五月托歡兵擊陳日烜敗走之遂入其城而還日烜遣兵來追索多李恒戰死托歡屢移書日烜欲假道竟不納益修兵船為迎敵計托歡乗間縛栰為橋渡富良江北與日烜大戰破之自烜遁走不知所之其弟益稷率其屬來降然交兵雖敗而勢益盛適盛夏霖潦軍中疾作死傷者衆而占城竟不可達乃謀引兵還交兵追襲之李恒中毒矢至思明卒援都軍與托歡相去二百餘里托歡軍還索多猶未知之亟趨其營交人邀於乾滿江力戰而死
  發明日烜假道不從分兵拒命固有罪矣然曷為不書討而書擊惡黷武也元人無故而勞師遠伐非王者以大字小之意耳安南拒之豈不得其宜乎索多李恒皆死於王事然曷為不書死之而書戰死蓋國家厄難之時人臣有守其城邑而死者有不屈於賊而死者有援難而死者則死得其正嘉其何義故以死之書予全節也索多李恒雖死於王事然皆非義之戰與邀功生事者何以異故不以全節予之而書戰死所以深貶之也綱目貴義不貴功之意可見矣
  秋八月帝還大都○冬十一月盧世榮伏誅
  世榮居中書數月恃委在之専肆無忌憚視丞相猶虚位也左司郎中周戭因議事㣲有可否誣以沮格詔旨入奏令杖一百斬之於是朝中震懾無敢言者監察御史陳天祥上疏言世榮始為江西𣙜茶轉運使屢犯贓罪動數萬計今竟不悛狂悖尤甚雖居丞轄實専大政恣行苛刻大肆誅殺欲以一嵗之期致十年之積考其行事不副所言始言能令鈔法如舊鈔今愈虚始言能令百物自賤物今愈貴始言不取於民能令課程増三百萬錠今乃迫脇諸路官司虚增其數凡若所為動為民擾脱不早有更張須其自敗正猶蠧雖就除本病深矣□聞詔丞相以下雜問其罪復召天祥與世榮俱至上都親鞫之一一欵服遂命誅言刲其肉以食鷹獺世榮初以言利進太子意深非之曰財非天降安能歲取贏乎僧格素主世榮者聞太子言不敢捄之
  發明世祖去二興利之臣書法不同阿哈瑪特書益都千户王著殺于闕下盧世榮書伏誅蓋世祖納陳天祥之言親鞫世榮數其罪而戮之故綱目亦得正其誅也雖然世祖既知奸臣之弊屢煩處置今既勦除元惡蓋亦深杜小人之進未幾復用僧格以襲世榮之職然後盡收權柄歸于中書庶幾禍根屏絶今則不然遂使小人因仍自若訖為元室不救之禍豈不深可嘆哉豈不深可惜哉廣義世榮専横罪不容誅然而世祖竟抵其罪而不疑者亦足以見其明决也書曰去邪勿疑世祖默契于此焉
  十二月太子珍戬卒
  太子初從姚樞竇默學仁孝恭儉尤優禮大臣一時在師友之列者非朝廷名徳則布衣節行之士在中書日乆明於聴斷聞四方科徴輓漕造作和市有係民之休戚者多奏罷之中外歸心焉江南行省以歲課羡鈔四十七萬貫來獻太子怒曰朝廷但令汝等安百姓百姓安錢糧何患不足百姓不安錢糧雖多能自奉乎盡邡之中庻子巴拜以其子阿巴齊入見諭之以毋讀䝉古書須習漢人文字行臺治書侍御史王憚進承華事畧二十篇太子覽之至漢成帝不絶馳道唐肅宗改服絳紗為朱明服心甚喜曰我若遇是禮亦當如是又至邢峙止齊太子食邪蒿顧侍臣曰一菜之名遽能邪人耶詹事孔九思曰正臣防微理固當然太子善其説令諸子傳觀其書時帝春秋高南臺御史上書請内禪太子聞之懼臺臣寢其章不敢聞而阿哈瑪特黨塔竒呼阿薩爾請收百司吏案鉤考天下錢穀欲因以發之都事尚文曰是欲上危太子下䧟大臣其謀姦矣遂語御史大夫及丞相先入言之以奪其謀帝震怒曰汝等無罪邪丞相進曰臣等無所逃罪但此軰名載刑書而為此舉實動搖人心耳太子益憂懼不自安尋卒年四十三發明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馬可謂明也已矣可謂逺也已矣世祖君徳不剛僅有一子乃以浸潤之譛遂加疑貳雖頼丞相力諫其意未解故太子實憂卒而綱目止書其卒者所以著世祖昏蔽之失雖其子之死且不能明若其自以病卒然爾嗚呼儲貳之重宗祧所係近在宫廷之内而曖昧若此則四海之廣匹庶之賤雖望其幽枉畢達蓋亦戞戞乎其難矣宜乎書法如此以譏其不明也與唐書太子永卒義亦相似焉讀者宜並觀之
  以哈喇哈斯為大宗正
  哈喇哈斯由掌宿衛拜大宗正用法平允時欲以江南獄𨽻宗正哈喇哈斯曰江南新附教令未孚且相去數千里欲遙制其刑獄得無寃乎事遂止
  集僧四萬作資戒會
  發明是時江南雖平然征伐四夷黎民嗟怨此正革故鼎新之時而君臣相與從事浮屠何哉世祖上不敬天下不庇子内受制於其妻而欲求媚鬼神將誰欺哉書以譏之宜矣如唐書置道埸三殿同
  丙戌二十三年春正月詔罷征日本大舉兵伐安南不果行
  先是立征東行省命安塔哈洪察球爾再擊日本敕各處造海舶集漕船募水手貯糧餉期以是年三月以次而發八月㑹於合浦有司徴歛大為姦利吏部尚書劉宣上書言近議再興日本之兵此役不息安危所係近用索多議伐占城阿爾哈雅言征交趾數年吏民大擾盗賊蝟興且交趾小邦親王提兵深入無功反殪大將况日本海洋萬里非二國比萬一不利援兵安能飛渡邪帝納其言遂下詔罷征日本専事安南命阿爾哈雅等大㣲各省兵仍遣鎮南王托歡將之以行以安南王弟陳益稷效順來歸封為安南王約平定其國以兵納之宣復言曰安南臣事已乆歲貢未嘗愆期往者用兵無功瘡痍未復今乃復議大舉聞者恐懼且交廣炎蒸之區令約七月集諸路兵於静江病死者必衆矣况湖廣宻邇溪峒宼盗常多大兵一出萬一奸頑乘間生變何以應之時湖廣宣慰司亦上言乞罷交趾兵以甦民窮詔從之令還軍各省居益稷於鄂州
  發明書不果行予從善也是時征伐四夷財殫力竭盗賊蜂起天下洶洶帝既罷征日本而復舉兵安南何義之有兹因劉宣之言而乃寢其前詔可謂能知悔悟者矣
  二月禁漢人持兵噐○罷鬻江南學田
  時江浙行省理筭錢穀甚急鬻所在學田輸其直於官利用監臣徹爾使江南見之謂曰學有田以供祭祀育賢才安可鬻邪遂奏罷之
  三月遣侍御史程文海訪求江南人才
  先是文海為集賢直學士言省院諸司皆用南人惟御史臺按察司無之江南風俗南人所諳亦宜參用之至是逐詔文海仍集賢直學士拜侍御史行御史臺事往江南博采知名之士帝素聞趙孟適葉李名密諭文海必致此二人文海復薦宋宗室趙孟頫及張伯淳等二十餘人帝皆擢用之
  廣義文海薦宋宗室趙孟頫帝擢用之嗚呼春秋於父兄之讐則曰不共戴天今宋與元正不共戴天之讐也孟頫仕元其無耻孰甚焉昔者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難君子非之若孟頫之事其天屬人合又王魏之不同者也孟頫字子昻雖書畫精絶惡可取
  帝如上都○夏四月遣湖廣右丞約蘇穆爾鉤考荆湖錢糓六月下治書侍御史陳天祥獄
  時約蘇穆爾鉤考荆湖錢穀中書擬以為平章政事及托克托呼知政事帝曰約蘇穆爾小人事朕五年授一理筭官足矣托克托呼人奴之奴令史宣使才也讀卿所進擬令人恥之而湖廣行省左丞相阿爾哈雅覲言約蘇穆爾在鄂豈無贓賄之迹臣亦請鉤考之遂遣天祥偕往天祥既至鄂州劾約蘇穆爾貪暴不法諸事僧格與約蘇穆爾連婣相倚為奸摘天祥疏中語誣以不道遣使究問欲殺之行臺御史申屠致連累章辨其無罪猶係於獄嵗餘方釋之阿爾哈雅亦尋卒省臣言向阿爾哈雅與約蘇穆爾互請鉤考今雖死而事之是非宜暴白帝曰此事自約蘇穆爾發宜從其言行之既而約蘇穆爾籍阿爾哈雅家貲歸之京師
  發明嗚呼君子之與小人誠不可以竝立約蘇穆爾鉤考錢穀恣為貪暴其罪已甚天祥奉命鉤考即劾約蘇穆爾與僧格連婣朋邪合計羅纎抵罪即下于獄蓋天祥乃世祖親遣而竟不能察其誣妄恣其䝉蔽則世祖亦可謂寄生之君矣安有明君在上而奸宄之徒尚敢肆其惡哉據事直書其義自見
  廣義抑觀約蘇穆爾鉤考錢穀既盧世榮之興利也且世祖素知其為小人而耻覽中書之擬天祥又嘗論誅盧世榮者也今則顛倒是非反下天祥于獄者何蓋寵近習杜忠良當時之秕□也元之國祚不永厥有由矣
  秋七月免左丞相昻吉爾岱平章政事阿必實克總制院使僧格丹巴國師弟子也為人狡㸃豪横好言財利帝深喜之遂有大任之意嘗令具省臣姓名以進帝曰安圖郭佑楊居寛等竝仍前職昻吉爾岱等其别議仍選可代者以聞遂罷之自是廷中有所建置人才進退僧格成與聞焉
  發明書免左丞相昻吉爾岱平章政事阿必實克文無異詞然以分注考之乃當時惑於僧格之誣奏耳夫世祖尊臨大寶刑賞有歸然一聞僧格之語則相繼罷黜而是否真偽皆不之辨此以免昻吉爾岱等後以是而害楊居寛等小人之烈如大益熱何其蔽於人欲之甚耶且帝以明敏之資若非可以揺奪者然而不明之失每見於此則亦以其智識不商噐量褊廹故常有是非不白之心由是小用事權柄下移此帝之所以自惑而不可解者也識者以是觀之則得之矣
  銓定省院臺部官屬
  詔中書省銓定省院臺部官屬自中書令左右丞相而下各有定員仍諭安圖曰中書省朕當親擇其餘諸司並従中書裁滅安圖曰比聞聖意欲倚近侍為耳目如臣所行非法從其舉奏今近臣乃伺隙援引非類曰某居某官某居某職以所署奏目付中書施行銓遣之法自有定制其尤無事例者臣嘗廢格不行慮其黨有短臣者帝曰卿言良是後若此者其勿行之
  置洪澤芍陂屯田
  兩淮兵革之餘荆榛蔽野宣慰使昻吉爾言可立屯田以給軍餉時以用兵日本未即行未㡬令千人往其地試之果大穫遂以兵二萬屯之嵗得米數十萬斛
  九月海外諸畨入貢
  海外諸畨曰馬八兒曰須門那曰僧急里曰南無力曰馬蘭丹曰那旺曰丁呵兒曰來來曰急闌亦䚟曰蘇木都刺等几十國因楊庭璧屢奉詔招之遂俱入貢
  冬十月帝還大都○河决
  衝突河南郡縣凡十五處役民二十餘萬塞之
  發明河决者隂戾之氣激之而然是時金單彌與小人用事小人者陰之類戾氣者兵之徴其應豈不深切而著明乎元之君臣視為泛常殊未見其憂勤之實天變之生豈虚妄哉即綱目之所書驗當時之得失則可以知君子筆削之意矣
  丁亥二十四年春正月復詔托歡督諸軍擊安南屢戰敗之陳日烜棄城走
  時復詔托歡督右丞程鵬飛參知政事樊楫等進擊安南與楫等分兵三道水陸並進凡十七戰皆㨗遂深入其境安南王王日烜棄城于海
  二月以敏珠爾多卜丹為平章政事
  敏珠爾多卜丹為右丞與盧世榮議不合而罷尋以其行已亷潔起佐安圖治省事至是遂拜平章政事
  閏月復置尚書省以僧格特穆爾並為平章政事諤爾根薩里為右丞葉李為左丞馬紹參知政事
  敏珠爾多卜丹言制國用司改尚書省頗有成效今仍分兩省為宜詔從之安圖諫曰臣力不能回天但乞不用僧格别選賢者猶或不至虚民誤國不聴
  廣義抑觀僧格興利専横其即盧世榮之故習也世榮既已伏誅僧格復蹈覆轍其愚固不足言矣夫何世祖復助僧格之惡枉殺忠正之臣書曰崇信奸囘虐害忠良其元世祖之謂乎
  初置國子監以耶律有尚為祭酒
  初太宗設總教國子之者逮至元初乃以許衡為祭酒而侍臣子弟就學者纔十餘人衡既去教益廢而學舍未建師生寓居民舍國子司業耶律有尚屢以為言始立國子監設監官増廣弟子員遂以有尚為祭酒發明自昔天子王宫國都莫不有學蓋所以明人倫而育賢才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其立名之意雖别而養士之義實同元興太宗設總穀之官逮至元初以許衡為祭酒學舍未建師生僦居則是雖有養士之名而無養士之實耳至世祖而始舉行之可謂自我作古不亦善乎故書初者以見元世未嘗舉行至世祖而始行之也
  設江南各路儒學提舉司
  時江南諸縣各置教諭二人又用廷臣議諸道各置提舉司設提舉儒學二人統諸路府州縣學祭祀錢糧之事未幾復從僧格等言鉤考江西學田所入羡餘貯之集賢院以給有才藝之士
  帝如上都○三月行至元鈔
  僧格以交鈔及中統元寶行之既久物重鈔輕遂建議更造至元鈔行之自一貫至五十文凡十有一等每一貫文視中統鈔五貫文時宋宗室趙孟頫初膺薦入見詔令與議適刑曹欲擬贓罪滿至元鈔二百貫者死孟頫曰始造中統鈔時以銀為本虚實相權及今二十年輕重相去至數十倍故改中統為至元後二十年至元鈔必復如中統矣若計鈔抵法疑於太重或以孟頫年少來自南方意頗不平其言詰之曰今朝廷用鈔故犯法者以鈔計贓汝以為非欲沮格至元鈔邪孟頫曰頫奉詔與議不敢不言今中統鈔虚故改至元謂至元鈔終無虚時寧有是理公不揆於理欲以勢相陵可乎其人慚而止
  夏四月諸王納顔反五月帝自將討平之秋八月還上都
  先是有告納顔反者帝遣巴延往覘虚實納顔謀執之巴延覺得脱歸時西北諸王聞納顔反多從之者帝以為憂宿衛阿實克布哈曰此莫若先撫安諸王乃行天討則叛者勢自孤矣帝曰善爾試為朕行之乃北説諸王諾延曰大王聞納顔反邪曰聞之曰大王知納顔已遣使自歸邪曰不知也曰聞大王等皆欲為約顔外應今納顔既自歸矣是獨大王與主上抗耳大王何不往見上自陳為萬全計諾顔許之於是諸王之謀皆解帝遂議親討之以左丞李庭等將漢軍用漢法以戰既而納顔之黨金嘉努塔布岱擁衆號十萬進逼乘輿帝親麾諸軍圍之納顔堅壁不出司農特爾格曰彼衆我寡當以疑退之於是帝張蓋據胡牀特爾格進酒塔布岱按兵覘之不敢進李庭曰彼夜當遁耳乃引壯士十餘人抱火抱夜入其陣砲發果自潰㪚帝曰何以知之庭曰兵雖多而無紀律見車駕駐此而不戰必疑有大軍繼至是以知其必遁遂命庭將漢軍伊實特穆爾將䝉古軍並進納顔敗走追執之秋八月帝還上都
  冬十月朔日食○檢覈中書錢糓殺參知政事郭佑楊居寛十一月以僧格為尙書右丞相鄂爾根薩里平章政事葉李為右丞馬紹為左丞
  初僧格奉詔檢覈中書省虧欠鈔六千餘錠參知政事楊居寛㣲自辨以為實掌銓選錢穀非所専僧格怒令左右拳其頰遂與佑皆引服事聞帝令丞相安圖共議之曰此曹狡獪毋令他日得以脇問誣伏為詞由是佑居寛皆坐棄市籍其家人咸寃之時有江寧縣達嚕噶齊吳徳者憤言尚書今日鉤考中書不遺餘力他日復為中書鉤考汝獨不死邪或以告僧格亟捕徳殺之未幾帝問翰林諸臣言以丞相領尚書省事漢唐有此制否咸曰有之而左丞葉李遽言前省臣所不能者僧格舉能行之宜以為丞相遂授僧格尚書右丞相進李右丞
  發明天下之事必有狃而為之者世祖之於小人失於辨察故僧格狃於為逆意可以為常事而行之耳向使世祖能窮治盧世榮之黨聲其大罪於天下芟夷翦滅靡有孑遺則小人亦必知所畏忌而妨賢病國不復作矣惟世祖一失其機故正人不免其禍然後知聖人誅亂臣討賊子汲汲然惟恐或後者正欲絶禍亂之源杜欺蔽之漸爾不然郭佑等止以辭錢穀之非何至於遇禍若是之酷哉識者自可察之耳
  左丞相阿珠卒
  時受命西征至哈喇和卓卒追封河南王
  發明元宰相之卒自混一以來更厯八年之間至阿珠而始具其官亦可以知其選矣觀者試思之
  戊子二十五年春正月帝畋于近郊
  發明禹有典則以貽子孫武貽孫謀以燕翼子前人之所作為後人之所則徵也世祖混一九年春秋鼎盛從獸無厭流連荒亡順帝則而象之惟事畋遊殆無虚日正言寖踈卒之四海鼎沸元祚益微此正無逸所謂立王生則逸生則逸亦罔克夀或四三年者也綱目直書帝畋于近郊其視順帝荒縦殆又甚之傳世九十非不幸也
  ○二月毁宋故宫為佛寺
  從僧格及嘉木揚喇勒智言毁宋宫殿郊廟為寺復欲取宋高宗所書九經石刻為浮屠基杭州府推官申屠致逺力拒止之天大雨雪有司督民入山伐木死者四百人行省參政董文用曰非時役民民不堪矣宜少徐之不從
  發明書毁宋故宫以見不當毁也毁為佛寺則其失尤甚馬世祖昏荒不道獨有崇信釋氏乃曲盡其誠使其移此親君子斥小人則安有病民之禍哉綱目上書畋于近郊下書毁宋故宫為佛寺其荒亡崇異之志彰彰明矣安有萬乘之君臣民仰戴而乃施為措置有如是哉書以譏之宜也
  二月帝還宫遂如上都
  故事車駕如上都樞密院臣俱從行歲留一人領院事漢人不得與焉至是以屬判官鄭制宜制宜遜辭帝曰汝豈漢人比邪制宜鄭子鼎也
  托歡引軍還陳日烜邀擊敗之尋遣使來謝罪
  托歡復遣兵追日烜於海不知所之右丞相阿巴齊曰賊棄巢穴逺遁意待吾之敵而乘之將士皆北人春夏之交瘴癘將作賊弗就擒饋餉且盡吾不能持乆矣時日烜復遣使請降以欵師諸將信其說久之不降擁衆據海口阿巴齊率衆攻之將士多被疫不能進諸蠻復叛所得險阨皆失守遂謀引還日烜復集散兵三十萬守兵東闗遏托歡歸路請軍且戰且行日數十合賊據險竊發毒矢將士裹瘡以戰奨楫阿巴齊皆死前軍昔都兒奮勇乘之交人小却托歡由間道趨還日烜尋遣使入朝貢金人以代已罪帝以托歡無功而還令出鎮揚州終身不容入覲馬
  夏四月徴宋江西招諭使知信州謝枋得辭不至初枋得遁入建陽時程文海至江南訪求人才薦宋遺士三十人枋得亦在列枋得方居母䘮遺書文海曰某所以不死者以九十三嵗之母在耳先姚以今年二月考終某自今無意人間事矣亡國之大夫不可與圖存李左車猶能言之况稍知詩書頗識義理者乎某之至愚極闇决不可以辱召命亦明矣既而留夢炎亦力薦之於上枋得復遺書夢炎言江南無人才未有如今日之可耻春秋以下之人物本不足道今欲求一人如瑕呂飴甥程嬰杵臼厮養卒亦不可得辯論凡數千百言卒不行
  發明時宋已亡而猶書宋爵者嘉其不忘故主也書辭不至予其守義也觀其所上之書則忠宋之心可見矣回視當時俛首事敵者豈不風馬牛之弗及哉若枋得者不可謂之非仁者之勇馬耳廣義觀枋得遺夢炎書則知夢炎自己失節固為可耻又教人失節耶迹其所謂曽犬彘之不若也且以枋得食宋之禄尚耻臣二姓若彼宋宗室趙孟頫者抑不知其有人心乎否也
  江南兵起
  廣東民董賢舉浙江民揚鎮龍桞世英循州民鍾明亮各擁衆萬餘相繼而起明亮勢尤猖獗詔遣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行樞宻院副使頁特密實發四省兵討之明亮屢降復叛既而福建按察使王惲上疏言福建郡縣五十餘處連山距海實邊徼要區由平宋以來官吏殘虐愚民徃徃嘯聚朝廷遣兵討之復致蹂踐甚非一視同仁之意况福建歸附之民戸幾百萬黄華之變十去四五今明亮之勢又烈於華其可以尋常革竊視之宜選精兵明號令以計取之可也御史大夫伊羅勒亦言江南盗起凡四百餘處宜選將討之帝曰頁特密實屢以㨗聞蒙古岱已往卿毋以為慮也
  發明世宗崇信奸邪流毒海内故妖氣乗之書江南兵起所以示儆之意而亦不知悟也其反宜矣
  詔皇孫特穆爾行邊
  納顔餘黨和爾果斯及哈坦等尚攻掠邊郡未下詔皇孫特穆爾北撫諸軍進討之都指揮托克托呼敗和爾果斯⿰隆和復還至哈拉衮山渡格哷勒河復撃敗哈坦軍盡得遼左諸部置東路萬户府
  五月河决汴梁
  太康通許杞三縣陳頴二州皆被其害
  秋九月帝還大都○南臺御史中丞劉宣自殺
  時江浙行省丞相蒙古岱悍戾縱恣常慮臺臣糾劾其罪而尤畏宣日遣人入建康偵伺臺中違失臺臣皆憚求自解惟宣屹不為動蒙古岱益忌之因羅織宣罪逮撃其子于獄又令人妄言宣沮壊錢穀事聞遂遣使置獄行省鞫治之宣及御史六人俱就逮宣不勝憤遂自剄于舟中始宣將行以一緘付從子自誠令勿啓視宣死視其書云觸怒大臣誣構成罪豈能與經𣃔小人交口辨訟屈膝為容於怨家之前身為臺臣義不受辱當自引决但不獲以身狥國為恨耳嗚呼天乎實鑒此心宣忠義節操為世所重聞者莫不悼惜之延祐中賜諡中憲
  發明自殺未有不書故者不言故無故也無故者必有任其咎者矣是時蒙古岱悍戾縱恣畏宣紏劾羅織其罪逮獄治之帝誠何心哉劉宣屈抑弗克一伸積忿于已自剄舟中則其不得已之意蓋可見矣書自殺而不去其官罪累上也
  廣義孔子曰邦有道則見邦無道則隠篕言當仕有道之國不可仕無道之國也今而海内皆元將何所之黙君子生當暴悍之世其亦不幸之甚焉曰然則何為而可曰必守道如劉因識持變通如姚樞竇黙許衡而後可宣之自殺君子惜焉
  置徴理司冬十月遣使鉤考諸路錢穀
  初僧格摘委六部鉤考百司倉庫財榖復以為不専其任遂置徵理司以主之時理筭之計行入倉庫司錢榖者無不破産及當更代人皆棄家避之十月僧格又言湖廣錢榖□償于平章約蘇穆爾他省欺盗者必多請以參知政事實都等十二人理筭江淮江西福建四川甘肅安西六省耗失之數給兵以衛其行詔皆從之既而行臺待御史程文海入朝言天子之職莫大於擇相宰相之職莫大於進賢宰相不以進賢為急而惟以貨殖為心非為上為徳為下為民之意今權姦用事立尙書省鉤考錢榖以割剝生民為務所委任者率皆貪饕邀利之人江南盗賊竊發良以此也臣竊以為宜清尙書之政損行省之權罷言利之官行恤民之事僧格大怒留京師不遣奏請殺之者六帝皆不允
  發明朱子曰洪範八政食貨為先子貢問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為首蓋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無者聖人豈輕之哉特以為國者以利為利則必至於剝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禍故深言其害以為戒耳是時僧格用事以利惑君前書檢覈中書錢榖此書鉤考諸路錢榖則内外均蒙其害為可見矣噫國以民為本民以財為心傷其本而揺其心欲求天下之治豈不戞乎其難哉直書于冊深譏之也
  廣義奸臣興利之計如出一律前有盧世榮立規措所後有僧格置徵理司厥後僧格誅戮不異世榮者以其造惡之同也後之欲言利以固寵者當以世榮僧格為戒
  遣瀛國公趙㬎學佛于吐蕃
  發明世祖之使趙㬎趙㬎之為世祖使皆非義也夫以佛本西域之教而不可以往學㬎本宋室之帝而不可以往使㬎國亡而不能死於社稷其罪已甚今乃為之使於吐蕃苟馬無耻豈不深可惜哉據事直書交貶之也
  ○十二月立僧格輔政碑
  時天下騷然而江淮尤甚䜛佞之徒方且諷請立石為僧格頌徳帝曰民欲立則立之仍告僧格使之許也碑成樹之省前題曰王公輔政之碑
  發明朱子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財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圖故捐身賈禍以崇貨也上不好仁則下不好義下不好義則其事不終是將為天下僇之不暇而况府庫之財又豈得為吾之財乎世祖惑於僧格興利之計溺愛不明詔立碑記是時天下騷然江淮尤甚帝不之悟而誇耀其功嗚呼功歸奸宄怨歛黎民當時之民抑何為而不幸耶故書立僧格輔政碑文無貶詞乃所以深貶之爾廣義書曰立僧格輔政碑則知元人之政衰矣
  十二月以董文用為御史中丞
  文用入為中丞首舉胡祗遹王惲審膺等十餘人為按察使徐琰魏初為行臺中丞當時以為極選會僧格當國貴戚見之皆屏息遜避文用獨不附之僧格使人諷文用頌已功不答又自謂文用曰百司皆具食丞相府矣亦不答會朔方軍興而徵求愈急文用曰民急矣外難未除而内傷其根本丞相宜思之因持郡國所上盗賊之目謂之曰百姓非不欲安樂急法暴歛至此御史臺所以救時政之不及丞相當有以助之不當抑之也僧格愈恨之日摭拾臺事譛於帝言文用戅傲沮法欲罪之帝曰彼御史職也何罪之有尋遷為大司農
  己丑二十六年春正月地震○開會通河
  從夀張縣尹韓仲暉等言也起須城縣安山西南由夀張西北至東昌又西北至臨清引汶水以達御河長二百五十餘里中建牐三十有一以時蓄洩河成名曰會通
  發明欲格乎天心先得平民心天心不格則災異見矣民心不得則怨懟興矣是則天心之與民心有感必應㨗於影響未始有有感而無應者也地乃陰道而小人之徵是時僧格専政小人盈朝而地震之應必矣元之君臣未聞有恐懼修省之心而乃無故役衆以開長河噫民者邦之本既聚歛以漁其財復勞役以獵其力天下雖大其如困疲何哉故上書地震下書開會通河則其不重天變之意彰彰明矣
  二月帝如上都○以中書右丞相巴延知樞密院事將兵鎮和林
  和林統有漠北諸路置知院自己延始
  以拜達勒為中書平章政事○三月朔日食○夏四月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執宋謝枋得至燕不屈死之初天祐見時方求才欲薦枋得為功遣使誘枋得入城與之言坐而不對或嫚言無禮天祐不能堪乃讓曰封疆之臣當死封疆安仁之敗何不死枋得曰程嬰公孫杵臼二人皆忠于趙一存孤一死節王莾簒漢龔勝餓死司馬子長云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參政豈足知此天祐怒逼之北行枋得以死自誓自離嘉興即不食二十餘日不死乃復食既渡采石惟茹少蔬果積數月困殆四月朔至燕問太后攢所及瀛國所在再拜慟哭疾甚留夢炎使醫持藥雜米飲進之枋得怒擲之於地不食五日死子定之䕶骸骨歸葬信州枋得天資嚴厲雅負竒氣風岸孤峭不能與世軒輊而以天時人事推宋必亡於二十年後毎論樂毅申包胥張良諸葛亮事常若有千古之憤者而以植世教立民彛為任貴富賤貧一不勤其中初枋得之北行也貧苦已甚衣結履穿人有嘗徳之者賙以金帛辭不受又為詩别其門人故友時以為讀其辭見其心慷慨激烈真可以使□夫廉懦夫立云
  發明枋得之死或以不速為嫌當時魏天祐亦以安仁之敗何不死為賁是皆未合於義之論也方其安仁之戰雖無成功是即張良搏浪豫讓伏橋之志也使其一戰而勝豈不為義士之大伸乎迨夫兵敗而還棲身閭里然其心未嘗不在乎宋也所以因循數年而弗克效死者以其有老母在耳心豈不曰君國既亡職分當死然慈親尚在則於義未安於情未忍故前書徵之不至則其守義之心可見執者恃勢强廹之辭執之至燕則其不屈之心可知迨夫特立不撓絶食而死是即夷齊耻食周粟之心耳嗚呼枋得全節表表於世又安可以死之遲速而擬議之哉故綱目始終以宋字加之一以予其不忘故主一以見其元不能屈也今君子特筆起義而以全節予之垂訓大矣廣義嗚呼夢炎持藥餌以進枋得枋得怒夢炎以擲於地其為人賢不肖何如耶然則一以忍耻偷生於當時一以舍生取義於千古君子不幸而有迍蹇之遇合當涇渭於斯云
  禁江南民挾弓矢
  犯者籍以為兵
  五月以實都為尚書左丞何榮祖參知政事張天祐為中書參知政事○六月海都宼邊秋七月帝自將討之海都兵至和林宣慰使竒卜反應之劉哈喇已圖爾乘間脱歸初海都至杭愛晉王噶瑪拉率衆與戰失利被圍托克托呼引兵䧟陣翼王出反帝親征至邊謂托克托呼曰昔太祖與臣下同患難者飲班珠爾河水以紀功今日之事何愧昔人
  冬十月禁百官受饋酒食者籍其家貲之半○閏月帝還大都○十二月詔括馬
  先是令百官市馬助邊猶不足用復括天下馬充之其品官所乘者限數外悉令入官
  發明括不宜括也凡綱目之所書皆經世之大訓括馬何以書譏其虚内事外也昔漢武帝征伐四夷海内虚耗綱目書其筭啇車買爵造皮幣之類於以見用兵煩費之患為何如哉其曰詔括馬則邊助不足充滿之意又自不言可知矣
  以白絜矩為尙書省舍人
  紹興路總管府判官白絜矩言宋宗室居江南者百姓敬之不衰久之非便宜悉遷於京師僧格以聞擢為尚書省舍人遣詣江南發兼併户偕宋宗室至京師既而江淮行省言江南之民方患増課料民括馬之苦今此舉必致人心摇動宜且止從之
  帝幸大聖壽萬安寺
  詔天下梵寺所貯藏經集僧誦之仍給所費歲為例
  發明前書毁宋故宫為佛寺則見其以先王之宫毁棄作一無義也書幸大聖壽萬安寺則見其已萬乘之尊屈已入一僧刹也夫佛老寂滅之教兩宋之君未聞崇尚姑即世祖以來觀之其效蓋可覩矣使其果可尊而敬之則唐憲之迎佛骨武宗之受法籙宣宗亦受法籙懿宗幸安國寺又遣使迎佛骨豈不勝於世祖大聖夀萬安佛寺乎據事直書其失自見
  廣義佛教豈治天下之具耶觀此則知元人之御世如挽舟於陸推車於水耳又馬往而得其可哉世降至此變之極矣
  庚寅二十七年夏四月帝如上都○河北十七郡蝗○秋八月朔日食○地大震九月赦天下
  武平尤甚地䧟黒沙水涌出壞官署四百八十間民居不可勝計壓溺死傷者數十萬人帝深憂之時駐蹕龍虎臺遣諤爾根薩里召集賢翰林兩院官詢致災之由議者畏僧格莫敢指切時政時僧格遣實都王巨濟等理算天下錢榖已徵者數百萬未徵者尚數千萬民不聊生自殺者相屬逃山林者則發兵捕之於是集賢直學士趙孟頫因諤爾根薩里入奏于帝謂須下詔蠲除庶幾天變可弭帝從之詔□已具僧格怒曰此必非帝意孟頫曰凡錢榖未徵者其人死亡已盡非及是時除免之他日言事者儻以失䧟歸咎尚書豈不為丞相深累邪僧格悟遂赦天下民頼稍蘇
  發明災異非所以惡君乃所以愛君也世祖混一以來十有餘年無益繼作小人盈朝征伐四夷聚歛天下虐政之興未有甚於此時者也災異之見未有多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不亦甚乎詩云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然則其民遭亂靡不效此詩之歌詠也是時河北十七郡同日大蝗八月朔日食地大震下書大水則民災之極君徳之虧小人之盛為可見矣世祖不能痛革故𡚁而乃僅赦天下豈足以為弭變之道哉若世祖者未可謂之善治國也噫
  帝還大都○冬十一月増置萬户府分戍江南
  江南行省書淛東地極險惡賊所巢穴初巴延等於各路置軍鎮戍蓋視地之輕重而為多寡後為忙古䚟更易其法今宜復還三萬户分戌之揚州建康鎮江三城跨據大江宜置萬户府七杭州置萬户府四瀕海沿江要害二十二所復宜増置戰艦分兵閲習水戰之法詔從之
  安圖羆
  安圖見天下大權盡歸尚書省屢求退不許至是罷相仍領宿衛
  是歲天下户口之數
  户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而山澤溪洞之民不與焉
  發明宋徽宣和四年户部獻户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三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至是户口之數户一千三百一十九萬六千二百有六口五千八百八十三萬四千七百一十有一自宣和壬寅至至元庚寅一百六十餘年較之宣和不能三分之二夫有盛必有衰固天地盈虚之數故易曰日盈則昃月盈則食天地盈虚與時消息然則亂離之禍可勝言哉世祖方以豐亨豫大之驕自恃而無一毫勤卹民隠之心天下生靈能幾何耶是以後之人君不可不知恐懼爾
  大水
  江南民流者四十五萬餘人凡發粟五十八萬賑之
  辛卯二十八年春正月僧格及諤爾根薩里葉李以罪免天下以僧格鉤考錢穀之故中外騷動延臣莫敢言者集賢直學士趙孟頫謂奉御徹爾曰僧格罪惡甚矣我等不言他日何以辭其責公為上所親信捐一旦之命為萬姓除殘賊仁者事也時帝畋漷北徹爾乘間入言之詞語激烈帝怒謂其毁詆大臣命衛士批其頰血湧口鼻委頓地上少間復呼而問之辯愈力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茍畏聖怒而不言則姦臣何時除民害何時息帝大悟召慱果密問之對曰僧格壅蔽聰明紊亂朝政有言者即誣殺之今百姓失業盗賊蜂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時廷臣之言者益衆遂詔臺省相與辯駁之僧格辭屈帝曰僧格為惡始終四年臺臣豈不知之知而不言當得何罪御史杜思敬曰奪官追俸惟上所裁遂斥罷臺臣之乆任者免僧格等官命徹爾率衛士三百人籍僧格家得珍寳如内藏之半諤爾根薩里以連坐亦籍其貲帝問僧格為政如此何故無一言對曰臣未嘗不言顧言不用耳葉李與僧格同事一無所匡正亦坐免久之得以疾請南還掦州學政李淦上言葉李本一黥徒方受上簡知即以舉僧格為第一事致以非罪誅貶大臣遣使四出鉤考錢穀民怨而盗發天怒而地震水災洊至人皆知僧格用羣小之罪而不知葉李舉僧格之罪宜斬李以謝天下書聞帝矍然曰朕素以葉李剛介寧有是邪今召淦詣京師置薱淦至而李巳卒遂擢淦江陰路教授以旌其直
  廣義世祖既任世榮又任僧格信有罪矣然能因徹爾以免僧格又其從諌之美也不察乎此則元運之傾豈待惠宗之世而後見哉
  二月罷徴理司
  詔下之日百姓相慶而各路鉤考猶未盡罷既而御史言鉤考錢榖自中統至今餘三十年阿哈瑪特僧格當國設法已極而其黨公取賄賂民不能堪不如罷之便詔從之仍命取昔逋負錢穀文牘聚置一室非上命而竊視者罪之
  發明世祖自用僧格等以經理天下之財置徴理司以聚斂天下之貲天下之民怨入骨髓誠不敢言而敢怒者也世祖一旦惕然覺悟免僧格等罷徴理司而天下為之一快不亦美乎語曰過則勿憚改又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使漢武不有□臺之悔世祖不有徴理之憂則其不為秦政項籍者幾希矣故書以罪免一以見僧格之惡一以見世祖之明也其義豈不明切哉
  以鄂勒質為尚書右丞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初僧格欲殺楊居寛郭祐刑部尚書博果密争之不得僧格深忌之謂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因其退食責以不入曹治事欲加之罪遂以疾免乆之復起為翰林學士承㫖至是帝欲用為相謂之曰朕過聽僧格致天下不安今雖悔之已無及朕識卿幼時使從學政欲備今日之用博果密曰朝廷勲舊齒爵居臣右者尚多今不次用臣無以服衆帝曰然則孰可曰太子詹事鄂勒哲可昔籍阿哈瑪特家其賂近臣皆有簿籍唯無鄂勒哲名嘗言僧格為相必敗國事今果如其言是以知其可乃拜鄂勒哲尚書右承相博果密平章政事
  廣義世祖去僧格用鄂勒哲博果密深得親賢遠佞之禮使其事事皆然雖中原英主何以過之直書于冊其羙可知
  帝如上都○三月踣僧格輔政碑
  初帝命翰林學士閻復撰文復至是已改亷訪使亦坐免
  夏五月逮西僧嘉木掦喇勒智下獄尋釋之
  嘉木揚喇勒智發宋諸陵大臣塚墓攘取金寳珠玉無算私庇平民不輸賦者二萬三千户田土稱是及受美女寳物之獻藏匿未露者尤多至是坐侵盗官遣遣使逮問追治之籍其妻孥田畆臺省諸臣皆言宜誅之以謝天下帝不聴命釋之給還其所籍
  發明有罪必刑有功必賞此善治國者之大閉也西僧貪婪無厭穢徳彰聞其罪甚矣既逮下獄何釋不諫此蓋姑息之心勝耳世祖於一西僧敬之如神明而親之如手足抑不知何益於國何利於民乎直書于冊深譏之也
  復徴劉因為集賢學士辭不至
  因以疾固辭帝聞之曰古有所謂不召之臣其斯人之徒歟遂不疆致之
  廣義劉因以道自尊世祖能遂其志可謂兩得矣
  下僧格獄逮其黨約蘇穆爾誅之
  崔或言僧格當國四年中外百官鮮有不以賄而得者昆弟故舊妻族皆授要官羙地惟以欺蔽九重朘削百姓為事宜令兩省嚴加考覈凡入其黨者並除名為民從之湖廣平章政事約蘇穆爾僧格妻黨也尤為不法逮至京師籍其家貲黄金至四千兩遂詔下僧格獄繫約蘇穆爾還湖廣誅之初約蘇穆爾因人言湖廣初附時郡縣長吏吏胥富人北屋歛銀將輪之官銀已具而事中止即下令責民自實使者旁午隨地置獄株連蔓引備極慘酷民以拷掠痩死者載道所獲不貲約蘇穆爾悉取之使至永州判官烏克遜澤婉曲以利害曉之卒無所擾既見鉤考日急天下騷動嘆曰民不堪命矣自上計行省約蘇穆爾怒曰郡國錢糧無不増羡永州何獨不然此直孫府判倚其才辨慢我亟拘繫之欲置于死至是因僧格敗始得釋
  罷尚書省命右丞相鄂勒哲等入中書○頒行至元新格
  元初未有注守百司斷理獄訟循用金律頗傷嚴刻右丞何榮祖世業吏而榮祖尤所通習初以公規治民禦盗理財等十事輯為一書名曰至元新格至是奏頒行之
  秋七月僧格伏誅
  發明僧格等以傾險憸邪専擅朝政世祖因之擢用既乃桀驁悖逆邀功生利惟其所欲無不如意至是亦不能免此固罪盈惡積之報也夫小人在元更起迭仆一皆聴其所為未有能正其罪者今僧格獨以伏誅書之于冊若足少伸元人不平之氣然能誅之於見免之後而不能誅之於未免之前則其烕令不振固自若也雖然僧格本以下之于獄而乃殺之爾綱目直書其伏誅者既以正僧格之罪又以明當時小人病國虐民者皆當加此刑耳此又書法之深意也
  廣義自古興利之徒難乎免於誅戮此卜式所以欲烹𢎞羊也豈直僧格哉
  ○八月平陽地震
  壞民居萬八百餘區壓死百五十人
  九月以咱希魯鼎為平章政事○遣使招諭琉球琉球在閩海之東地小而險漢唐以來不通中國海船副萬户楊祥請以兵往伐之既而閩人吳志斗自言熟知海道宜先招諭之不從然後用兵未晚乃以祥充宣撫使阮鑑兵部員外郎志斗禮部員外郎往招諭之明年祥等不至而還志斗卒于行初志斗嘗斥祥誕妄要功人疑為祥所殺詔福建行省按問會赦不竟其事
  冬十月以舒蘇徳濟為平章政事○遣禮部尚書張立道使安南徴其王入朝
  托歡等既還帝怒安南不已欲再伐之適日烜死予日燇襲位博果密曰彼山海小夷以天威臨之寧不震懼獸窮則噬勢使之然今若遣使諭之彼宜無不奉命遂以禮部尚書張立道嘗使安南有功復使往徵其王入朝
  十二月蠲瀛國公田租
  宣政院臣言宋全太后灜國公母子已為僧尼有地三百六十頃乞如例免徵其租從之
  詔議科取之法
  中書省臣言江南在宋時徭役為名七十有餘一切未徴今諸王嵗賜官吏俸禄多不給宜令江南如宋時諸名征賦盡輸之至是因何榮祖言召各省任錢殺之臣至京師雜議科取之法
  壬辰二十九年春正月朔日食
  免朝賀
  發明日食三朝國之大變也詩云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此日而□今此下民亦孔之哀蘇氏以為此日不宜虧而今亦虧是亂亡之兆也今而於建寅歲首之月而日食遽形則天變之昭然詎不可信乎是時虐政甫除工役未息民之怨對之氣猶未盡消也觀天變而驗人心其義蓋可見矣
  開通惠河以郭守敬領都水監事
  初守敬言水利十有一事其一欲導昌平縣白浮村神山水過雙塔榆河引一畆玉泉諸水入城匯於積水潭從東折而南入舊河每千里置一牐以時蓄洩帝稱善復置都水監命守敬領之丞相以下皆親操畚鍤為之倡置牐之處往往於地中得舊時甎木人服其識逾年畢工自是免都民陸輓之勞公私便之帝自上都還過積水潭見舳艫蔽水大悦賜名曰通恵
  發明嗚呼開通惠河至是兩見綱目矣時天下洶洶斯民𡍼炭正收人心以迓續天命之時而乃恣行無益以勞其民乎詩云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於行此言後使之不均也世祖之開恵河役民力其不在茲乎上書日食下書開通惠河則世祖以天變為泛常而不省責可見矣
  詔江南避亂者令復業
  江南福建諸路連嵗盗起居民多入山谷自保時群盗皆以次就平江西左丞高興言乞詔諭復葉詔從之
  二月以伊克穆蘇史弼高興並為福建行省平章政事將兵撃爪哇
  初右丞孟淇使爪哇爪哇黥其面使還帝怒命伊克穆蘇及史弼等將兵三萬伐之時爪哇國王為鄰境葛郎國所殺其婿土罕必閣耶迎弼求捄弼等遂并取葛郎國王以歸既而土罕必閣耶復叛弼等力戰却之得還死者三千餘人有司計其俘穫貨貝直五十餘萬帝以其亡失太多及治其縱土罕必閣耶之罪弼與伊克穆蘇沒家貲三之一唯興以不與議得免
  發明世祖混一以來災異迭見而不悟天下怨恨而不知土水之役繼興征伐之勞復作民不堪命國如何哉特書曰擊深貶之也
  三月誅僧格黨尼雅斯拉鼎等
  初僧格敗尼雅斯拉𪔂默埒寳都王巨濟等俱建下獄至是御史臺言其黨比僧格恣為不法理筭江南錢榖極其酷虐民嫁妻賣女殃及親鄰維掦錢塘受禍最慘無辜死者五百餘人天下之人莫不思食其肉今三人既已伏辜乞誅之以謝天下帝以實都長於理財欲釋之博果密力爭不可日中凡七奏卒併誅之
  敏珠爾多卜丹罷以特爾格琳沁並為平章政事敏珠爾多卜丹請復尙書省領右三部博果密曰阿哈瑪特僧格相繼誤國身誅家㓕前鑒未遠柰何又欲效之乎事遂寢至是以乆居其任免猶與議省事特爾格為司農事逹嚕噶齊從獵巴雅爾之地獵者射兎誤中駝帝怒命誅之特爾格曰殺人償畜刑太重帝曰誤耶史官必書亟釋之庾人有盗秔罪應死特爾格曰臣鞫其人母病盗以養母耳請貸其死至是進平章政事以病足聴肩輿上殿
  帝如上都○徴集賢學士楊恭懿參議中書省事辭不至恭懿奉元人至元初與許衡俱被召屢辭不起太子珍戬令有司以漢聘四皓故事聘之至京師與定科舉之議及考正厯法厯成授集賢學士兼太史院事即辭歸自是復屢召之皆不起至是監察御史啇琥上書薦天下名士若胡祗遹王惲陳天祥等十餘人而恭懿與馬詔起恭懿參議中書省事亦辭不至尋亦卒
  發明綱目凡書處士不應召者則書不至不拜官者則書不受今恭懿既辭不至反乃書徵集賢學士若真到□受職然者蓋恭懿今雖不起於至元初與許衡被召起而受職則是不居學士之官實任學士之職矣書法如此恭懿雖欲辭其名不可得矣
  廣義于時以道自高者劉因恭懿也二賢之外無聞焉
  夏六月兩浙水
  詔免田租一百二十五萬七千餘石
  閠月廣西上思州亂遣右丞程鵬飛將兵擊之
  上思州土官黄聖許擁衆二萬結交趾為援宼䧟忠州江州及華陽諸縣詔遣程鵬飛討之聖許尋敗走入交州
  安南遣使入貢
  張立道至安南謂日燇曰昔鎮南王不用嚮道率衆深入不戰自潰天子亦既知之汝所恃者山海之險瘴癘之惡而雲南嶺南之人與汝習俗同而技力等今發而用之繼以北方之勁卒汝復能抗哉且前年之師殊非上章邊將䜛汝耳汝曽不悟稱兵抗拒逐我使人今禍且至矣日燇泣謝出竒寳為賄立道却之因要其入朝日燇曰貪生畏死人之常情誠有詔貸以不死臣將何辭乃先遣其臣何惟巖阮代之隨立道上表謝罪修歲貢之禮如初且言所以願朝之意時有忌立道之功者言必先朝而後可赦日燇懼卒不至
  秋八月帝還大都○罷福建銀冶
  初福建參知政事魏天祐獻計發民一萬鑿山煉銀歲可得萬五千兩天祐乃賦民歛市銀輪官而私其百七十錠至是臺臣以聞請追其賦而罷銀冶從之時寧國路銀冶課額二千四百兩民皆市易以輪未嘗採之於山省臣以為言亦詔罷之
  九月復遣吏部尙書梁曾等使安南徴其王入朝時以立道既還日燇不至復遣曽及禮部郎中陳孚持詔往徴之
  發明世祖汲汲於安南屢伐不勝屢徵不朝則亦已矣今何必復使徴之乎昔者先王修徳執玉帛者萬國舞于羽于兩階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未聞徵之入朝也縱使其王畏懼率衆入朝又烏足為天下之壯觀乎前書遣張立道徵之入朝此書遣梁曾等徵之入朝然卒未聞其王入朝者豈不大為中國之辱哉一書再書深貶之也
  冬十二月改封梁王噶瑪拉為晉王鎮北邊
  噶瑪拉太子珍戬長子也至元初已嘗出鎮北邊復封梁王移鎮雲南至是復改封晉王鎮漠北統領太祖四大鄂爾多之地鄂爾多猶華言宫室也王天性仁厚御下有恩民賴以安
  諸王莽賚特穆爾附海都以叛詔巴延討之
  巴延至額森呼圖克嶺莽賚特穆爾已據之矢下如雨巴延先登䧟陣諸軍争奮大破之莽賚特穆爾僅以身走巴延軍還遇伏兵復擊敗之斬首二千級俘其餘衆以歸
  發明書叛者所以正諸王悖逆之罪也諸王乃元室懿親又非異姓之比反附夷狄以抗君父然則其惡可勝言乎故特書曰討所以予其討有罪也其垂訓後世也嚴矣
  以張珪為江淮行樞密副使
  珪𢎞範子也時為管軍萬户入朝帝欲用為樞密副使伊實特穆爾曰珪尚少果欲大用可俟他日帝曰不然其家為國滅金滅宋盡死力者三世矣而可吝此遂拜江淮行樞宻副使
  癸巳三十年春正月右丞相安圖卒○始置社稷
  至元初已詔歲祀然未立壇壝至是始用崔彧言置之
  汰冗官
  凡省内外官府二百五十五所官六百六十九員
  二月以嘉木揚喇勒智子温普為江浙行省左丞尋以江南民怨嘉木楊喇勒智不已罷之
  發明凡拜官則書以某為某官恒詞也書以嘉木揚喇勒智子温普為江浙行省左丞何所以明其不當任之也且其父遺害浙民怨入骨髓况其子不學無術左丞之任安可加乎此世祖溺愛不明知有温普而不知有公議也故直書以著其失
  廣義僧之有子固以為異官以僧子不亦異乎書之于冊所以誌元人菽麥不分之甚也
  帝如上都○三月括諸路馬
  時以海都入寇詔羣臣議所以為備從樞密季庭言復括天下馬凡得十一萬匹
  夏四月劉因卒
  延祐中諡文靖
  廣義綱目於劉因卒紀其時而月之者高其節也不□之者以示其未嘗臣事於元也與書三月許衡卒例同
  六月詔皇孫特穆爾撫軍北邊召巴延還以伊實特穆爾代之
  時有譖巴延久居北邊與海都通好因仍保守無尺寸之獲者詔授皇孫特穆爾以皇太子寳撫其軍以太傅伊實時穆爾輔行召巴延居大同以俟後命伊實特穆爾未至三驛海都兵復至巴延遣人語伊實特穆爾曰公姑止待我剪此寇而來未晚也遂與海都兵交且戰且却凡七日諸將以為怯憤曰果懼戰何不授軍於太傅巴延曰海都懸軍涉吾地邀之則遁誘其深入一戰可擒也諸軍必欲速戰若失海都誰執其咎諸將曰請任之即還軍擊敗之海都果脱去乃召伊實特穆爾至軍中授以印而行皇孫舉酒餞之曰公去何以教我巴延舉所酌酒曰可慎者惟此與女色耳
  秋七月以伊徹察喇知樞密院事
  伊徹察喇博勒呼孫也由集賽薛授宣徽使從帝北征奏曰安圖巴延伊羅勒皆嘗受命征伐三人者臣不可以後之臣願躬出一戰帝曰爾以安圖軰與爾家同功一體各立戰功恥不逮耶然躬親侍衛厥功非小何必踐行伍乃快心耶僧格之敗實伊徹察喇潜奏劾之至是以為知樞密院事
  八月安南遣使入貢詔安置於江陵復議舉兵伐之初梁曽等至安南其國有三門日燇欲迎詔自旁門入曽貽書責之往復者三卒從中行且諷之入朝日燇不從遣其臣陶子竒偕曽來貢曽進所與日燇辨論書帝大悦解衣賜之令坐地上右丞阿里意不□帝怒曰梁曽兩使外國以口舌息干戈爾何敢爾時有親王至自和林帝命酌酒賜曾謂親王曰汝所辦者汝事梁曽所辦者吾與汝之事汝勿以為後也或䜛曽受安南賂遺帝以問曽曽曰安南以黄金噐幣竒物遣臣臣不受以屬陶子竒帝曰受之亦何不可廷臣以日燇終不入朝遂拘留子竒于江陵命劉國傑與諸王伊勒吉岱等整兵來糧復議伐之
  發明安南未嘗書伐此書伐何屢違詔命䟦扈不恭不為無罪也故書伐以見其兵出有名則非窮兵黷武之比矣
  九月帝還大都○冬十月彗出紫微垣
  帝憂之夜召博果密入禁中問所以銷天變之道慱果密曰風雨自天而至人則棟宇以待之江河為地之限人則舟楫以通之天地有所不能者人則為之此人所以與天地參也且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起敬起孝故易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三代聖王克謹天戒鮮有不終漢文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日食地震頻歲有之善用此道天亦悔禍海内乂安此前代之龜鑑也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帝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可復誦之遂論説至四鼔乃罷
  發明嚴恭寅畏商道由此而大興夙興夜寐周徳由此而益盛故災異之應未始不自人為之感而後生者所以人君當謹其欲而勿肆非徒索之於渺茫也是冬書彗出紫微垣不踰年而世祖崩此又天變之明且切者在乎人君修為何如耳綱目書此不言事應而事應已在其中是以君子不可不知警省也
  廣義觀博果密告世祖之言則知其中之所有者多矣不有君子表而出之則博果宻亦一常人耳孰知其為人豪也哉
  赦○十一月以巴延為平章政事
  以河南江北行省平章巴延入為中書省平章政事位博果宻上
  甲午三十一年春正月帝崩
  廟號世祖國語稱曰色辰皇帝梁寅曰元之有天下殊方絶域靡不臣服輿圖之廣亘古所無然世祖之約不以漢人為相故為相皆國族而又不置諌官使使直路塞文學之士雖世世不乏而沈於下僚莫䆒其用所賴以為用者唯吏師而已其為法如是是以朝皆苟且之政而士無謇諤之風官有貪婪之實而吏多欺誑之文將永保萬邦比隆三代無乃未之思乎
  葬起輦谷
  谷在漠北不加築為陵諸帝皆從葬於事云
  御史中丞崔彧得傳國璽獻之
  時穆呼哩曽孫索多已死而貧其妻出玉璽一鬻之或以告或召祕書監丞楊桓辨其文曰受命於天既夀永昌此厯代傳國璽也遂獻之故太子妃鴻吉哩氏妃以徧示羣臣丞相以下次第上夀慶曰神寳之出實當宫車晏駕之後此乃天意屬於皇太孫也乃遣右丞張九思賫授之
  廣義傳國璽者五代唐主從珂携之登𤣥武樓自焚死于時璽已無矣後之得國者各自製焉此曰得之偽也
  夏四月皇孫特穆爾即位于上都大赦
  特穆爾南還及宗室諸王會于上都定䇿之際親王有違言者伊實特穆爾曰宫車晏駕神器不可乆虛昔太子寳既有所歸晉王宗盟之長何俟而不言巴延亦握劍立殿陛宣掦顧命述所以立皇孫之意辭色俱厲諸王皆股栗趨殿下拜皇孫遂即位大赦
  發明天下不可一日無君神噐不可一日有曠是故宫車晏駕嗣君即立為此故也世祖自正月書崩至是踰四月而始書皇孫即位于上都則其輕褻宗社曠月無君元之業亦岌岌矣
  追尊皇考曰裕宗皇帝尊母鴻吉哩氏曰皇太后改太后所居舊太子府為隆福宫
  五月以伊實特穆爾為太師巴延為太傅伊徹察喇為太保 罷伐安南兵釋其使歸國○六月朔日食○復以特穆爾為平章政事○賜宋使臣家鉉翁號處士遣還鄉初世祖欲官鉉翁不受遂安置河間以春秋教授弟子數為諸生談及宋興亡之故輙流涕太息至是年逾八十詔賜號處士放還鄉里錫于金幣皆不受尋卒
  發明書宋使臣家鉉翁一以子其不忘故國一以予其不辱夫君命也鉉翁自徳祐二年使元當時同使者有賈餘慶劉岊呉堅諸人或物故或歸降此獨書遣鉉翁則其予之之意蓋可見矣直書予冊交予之也
  廣義君子觀鉉翁之高致則趙孟頫合亦慙愧于地下矣
  秋七月詔中外崇奉孔子○博果密罷為陜西平章政事尋復留之
  初世祖崩時博果密預顧命丞相鄂勒哲以其年位在下深忌之帝知其故慰勞之曰卿先朝腹心惟朝夕啓沃匡朕不違庶無負先皇帝付託之重延議大事多從其言河東守臣獻嘉禾博果密曰汝部内産盡如是邪曰惟此數莖耳博果密曰如此則既無益於民何足為瑞遂罷遣之西僧作佛事請釋罪囚祈福謂之都勒斡豪民犯法者皆賂之以求免有殺主殺夫西僧請被以帝后服乗黄犢出宫門釋之云可得福博果密曰人倫者王政之本風化之基豈可容其亂法如是帝責丞相曰朕戒汝無令博果密知今聞其言朕甚媿之使人語博果密曰卿且休朕今從卿言有奴告主者主被誅即以其主所居官與之博果密言若此必大壞天下風俗無復上下之分矣帝悟為追廢前命丞相以下多與謀議不合奏以為陜西行省平章政事太后謂帝曰博果宻朝廷正人先皇帝所付托豈可出之於外邪乃復留之
  冬十月帝至自上都
  帝廵狩賽音布拉地董文用言先帝新棄天下陛下廵遊不以時無以慰安元元且人君猶北辰居其所而衆星拱之不在勤遠畧也宜趨還京師帝悟遂還
  弛江西銀冶課額
  江西省臣言銀冶歲輸萬一千兩而未嘗及數民不能堪命自今從實辨之不為額
  十一月罷江南行樞密
  初江淮湖廣江西各立行樞密院江南省臣累請罷之帝以問巴延時巴延已屬疾張目對曰内而省院各置為宜外而軍民分𨽻不便帝從之遂罷三院以其事歸行省
  以何瑋為參知政事巴延徹爾參議省事
  初帝諭右丞阿里參政梁徳珪曰中書政務卿等皆懷怠心又不約束吏曹使選人留滯僧格雖姦邪然僚屬憚其威政事無不立辨卿等其約所屬不事事者懲之時省臣凡十一人至是以瑋參知政事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冗政出多門轉相猜忌請損之不從巴延徹爾平章政事巴延弟也巴延曰臣叨平章政事兄弟宜相嫌避帝曰兄平章於上弟參議於下何所嫌也
  廣義分註載何瑋曰古者一相專任賢也今宰執員冗政出多門轉相猜忌斯言也何其切中時病耶惜乎元人不足以語此
  十二月太傅知樞密院事巴延卒
  巴延深沈有謀畧善斷將二十萬衆伐宋如將一人諸將仰之若神明還朝未嘗言功卒贈太師追封淮安王諡忠武
  發明巴延善將大兵不嗜妄殺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徳自宋曹彬以後一人而已綱目卒而具官蓋予之也
  禁侵擾農桑者














  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卷二十三
<史部,史評類,御批續資治通鑑綱目>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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