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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伏先生文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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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愚伏先生文集
卷四
作者:鄭經世
1657年
卷五

疏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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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論旱災箚癸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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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災流行。國家代有。而遇之而懼者常興。狎侮而自肆者常亡。此天道之所以不慆。而往事之可爲鑑戒者然也。頃者國運中否。政昏刑亂。八路嗷嗷。皆懷離散之心。而宗社之危不啻如綴旒。幸賴殿下以不世出之資。奮大有爲之志。撥亂而反之正。行權而合於道。不終日而會朝淸明。表著彝倫。剗除兇穢。凡苛征虐斂民所不堪者。悉罷去之。是宜和氣應之。休徵畢至。而奈之何旬月以來。亢陽爲災。四野焦乾。種不入土。以貽九重宵旰之憂。一札十行。丁寧懇惻。臣等伏讀仰歎。反覆深思。實未知其故也。此必天心仁愛殿下之厚。欲令新服之德粹白無瑕。更始之化臻於至理。不待政過行失。而先有以警戒之。使益自竦動。不敢有自暇之心也。然則殿下之所以欽承報答者。寧可以不用其極乎。古人之言曰。應天以實不以文。避殿損膳。圭璧薦祼者其文。而嚴恭寅畏。側身修行者其實也。今殿下於其所謂文者。旣已不待政院之啓。禮官之請。裁自宸衷。次第擧行。而晉接之筵。玉色不滿。命令之降。勤恤屢形。臣等又有以知殿下之心尤篤於其所謂實者。而穆然深居之地。中夜不寐之際。其所以憂勤寅畏者。當有益深焉者。則是心豈不足以享天心而弭天災乎。臣等昵侍帷幄。職在諷議。今不欲廣引前言。泛論時務。以爲仰塞明旨之地。請但因殿下之所已行者。反覆推論。而以純心之說爲殿下獻焉。夫出治之本在於修德。而學有緝煕。聖敬日躋。則殿下之德不可謂不修矣。爲治之要在於立志。而夙夜勵精。圖升大猷。則殿下之志不可謂不立矣。政莫急於求賢。而寤寐豪英。列于庶位。則殿下之求賢可謂勤矣。事莫先於定計。而協同天將。志在修攘。則殿下之定計可謂斷矣。意諭色授。四方風動。則紀綱振矣。苞苴不入。請託不行。則宮禁嚴矣。好惡無私。賞罰當理。則倖門閉矣。喜聞逆耳。舍己從人。則言路弘矣。凡此數者。皆帝王之盛節。而自古人君常患於欲爲而不能。有始而無終者。其病皆在於心不能純。所謂純者。一而不雜之稱。伊尹之所謂一德。中庸之所謂誠是也。一於眞實而不雜以虛僞。則不患於不能。一於悠久而不雜以間斷。則不患於無終。今殿下旣有其始矣。第未知燕間蠖濩之中。淸明應物之地。果能一於眞實。而無一毫人僞之雜乎。此則殿下之所獨知。而非臣等之所得與也。所慮者。德崇學進常在於眞積力久之後。化成治定非可以歲月遽期。則殿下之所以修德立志者。能保其無怠乎。偏黨之舊習常存。而同寅之效未著。征繕之規摸未定。而進討之期茫然。則殿下之所以求賢定計者。能保其不懈乎。至於郊畿之近而姦民已有玩法者。則紀綱疑於或弛矣。禁闥之嚴而女僕得以通行。則宮禁疑於或䙝矣。雖裁抑僥倖。而時有啓寵之漸。雖從諫如流。而或下嚴峻之批。是則無論他日。而殿下之秉心。已不能純一於時月之頃矣。先賢所謂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難保。中原之戎虜易逐。而一己之私欲難除者。甚可畏也。竊念殿下沈晦閭閻。志存匡復。其所以動心忍性。喫辛耐苦者。必有人所不堪。而卒能旋乾轉坤。迓續大命者無他。純心之效也。管仲以毋忘在莒願於齊桓。臣等之所願於殿下者亦若是而已。伏願殿下堅固刻厲。執德不移。勿以己私而妨公道。勿以宴安而萌怠忽。毋急近效。持循不已。則自然聖德日新。治化日隆。自天祐之。吉無不利。雨暘時若。百穀用成。民安物阜之效。可馴致矣。豈不休哉。嗚呼。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朱子之告孝宗曰。陛下者我宋之盛主。而今日者陛下之盛時。於此而不副其望焉。則祖宗之遺黎裔冑。不復有所歸心矣。誠以人君正始之初。萬物咸睹。天命之眷顧方新。人心之祈向方切。於是焉而不能奮發剛毅大有猷爲。則亦終於委靡而已故也。然則殿下之今日。豈不爲大有爲之會而不可失之時耶。若或因循放過。漸成玩愒。志日偸惰。氣日消縮。歲月如流。事機日遠。萬計茫然。無一事可酬夙志。則不惟臣等爲殿下惜之。千載之下。亦必有爲之永歎者矣。惟殿下深留聖意焉。抑臣等又有所竊憂焉。天高地下。勢甚隔遠。而天氣下降。地氣上升。故能化生萬物而歲功成焉。君尊臣卑。位甚懸絶。而君道下濟。臣道上行。故能情志交孚而治化成焉。古之聖王。智出庶物。而聽於蒭蕘。未嘗自任聰明。獨御萬幾者。正爲是也。竊覵殿下英明之質。冠古無倫。高居下臨。或有眇視臣隣之心。則雖不期於自用。而必有自用之患。終至於賢者日退而面諛者日至。此亢龍之所以有悔。而臣等區區之慮。不得不預爲明主危之。周子之論治道曰。純心要矣。用賢急焉。臣等之論。實出於此。惟殿下澄省焉則幸甚。

玉堂議廢庶人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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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聖旨因大臣啓辭。令宰臣三司議廢東宮事者。臣等竊念鞫廳事體至嚴且密。外朝之人不得聞知。若果叛形昭著。外應現出。則斷以大義。在所不疑。設令端緖未明。證佐未具。而鑿地逃躱之狀。極其陰兇。此廟堂臺諫之所以請以義斷者也。臣等雖無狀。愛君憂國之心。不後於人。不敢有他說。但念論罪而必當以常刑者義也。好生而欲全其軀命者恩也。義者出於臣子憤疾之同心。恩者發於聖明惻隱之至情。臣等伏覩昨日答兩司之批。丁寧懇切。字字由衷。至引廢朝事爲戒。臣等聚首莊誦。感極而繼之以隕涕也。當初聖上之所以處之者。極其仁恕。苟有人心者。固當銘肝鏤肺。感戴生死肉骨之恩之不暇。而乃反作爲陰計。自重其罪。至於如此。此乃所謂自絶于天者。而聖上仁恕之心。愈往而愈篤。但知仁愛之在己。而不知罪惡之在彼。王言一發。四方誦之。信史書之。皆將曰。彼之稔惡也如此。而聖上之施仁也如此。豈不爲盛德之事。而千古之美談乎。臣等忝居帷幄。職在輔導。且與外廷諸臣各自獻議者事體不同。謹具箚以進。

玉堂乞遞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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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聖人稱舜之德曰。好察邇言。隱惡而揚善。執其兩端。而用其中。所謂兩端。非指善惡二者而言。若然則是就善惡之間。用其半上落下底道理。全不成義理。全不成說話矣。蓋義理無窮。而人之見識不同。如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隨其所見。各自爲說。雖所論皆善。而大小厚薄之不等。理所必至。此所謂兩端。而惟舜能於衆論不同之中。準之以在己之權度。擇其善之至者用之。此其所以謂大智也。臣等竊觀今之論廢人祬者。其說亦有兩端焉。其一以爲聖上於祬。仁恤之極其至。非唯處之以不死而已。則爲祬之道。所當撫躬銜恩。感戴洪造。視圍籬如廣廈以沒其齒。而乃掘土穿穴。跳出其外。以爲逃竄之謀。正使兇計無他。只在偸生。其負恩亡命之罪。自有其律。不可縱捨。此兩司之論。卽士師執之之義。臣等固未敢以爲非也。其一以爲周官八議。有議親之文。今祬雖非同氣。猶是天屬。不可謂不親。使其外應現出。叛狀昭著。則固無議爲。若止於亡命苟活而已。則用法之際。容有所議。此或者之論。亦三代議辟之遺意。臣等亦未敢遽以爲不是也。臣等見理未精。本不足以折衷群言。而亦嘗爲殿下反覆思惟。求所以盡道之方。則當初聖敎所云。發於天理之眞切。合乎人心之所安。超出常情利害之外。同符古昔帝王之事。此則殿下在己之權度。而爲至善之所在。餘皆落在第二義矣。臣等區區之慮。竊以爲殿下今日用中之道。亶在於是。故前日獻議之時。不敢於聖敎之外別立議論。終始以將順爲辭。其心蓋欲以第一件事望於吾君父也。論者又謂異日意外之患不可不慮。此則固出於憂國之遠圖。定命訏謨。非臣等迂腐所敢輕論。但以常理推之。則天眷聖德。畀以大命。反正之日。巿不易肆。此豈人力所及。而十年憔悴之民。膏血已竭。須臾無死。得見今日。有如倒懸之人安臥於枕席之上。撫我則后。虐我則讎。生民之大情也。孰有病風狂易之人。出萬死一生之計。背父母而從仇讎哉。變故之來。雖不可逆覩。而求之事理。似不如此。爲今之計。上下同心。大小協力。經治庶政。戢寧小民。使朝廷尊重。邦本鞏固。而精神折衝於千里之外。則雖有兇猾之輩。自絶覬覦之心。竊恐廟算之所以計安社稷者莫急於此。而他非所深憂也。大抵兩司之所以固爭者法也。殿下之所以不忍者仁也。斯誠所謂各盡其道。而臣等所職。又以從容諷議。密贊聖德爲事。其事體與兩司不同。故今不敢輒爲斷義之論。以變前說。竊意二論不可相無。竝行於天地之間。自不相妨。而今聞兩司之意。以臣等久不陳請爲非云。臣等欲言則有乖初見。終默則又違舊規。前跋後㚄。不知所出。伏惟聖明天地父母。深加憐察。曲賜陶鎔。許遞臣等職名。無令久叨帷幄。以全公私。不勝幸甚。

弘文館八條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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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下之事有本則必有末。有本而無末。是爲源盛而流涸也。天下之事有實。然後有效。無實而有效。是爲表曲而影直。此皆必無之理。而愚智之所共知也。恭惟主上殿下恭儉憂勤。勵精宵旰。半歲于玆。而上則天心未豫。災異屢現。水旱隔幷。星緯愆行。下則民情愁怨。殿屎方聞。都下數驚。閭井騷然。憂虞之象日著。治平之效無期。是何殿下之畏天勤民若是其至。而符驗之應於外者。乃不以休和耶。臣等愾然而歎。恍然而惑。實未知其故之所在也。雖然。行有不得。反求諸己。乃仁者之事而聖人之訓也。故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以此而論今日之事。則意者殿下之所以立本務實者。必有所未盡其道也。臣等昵侍帷幄。職在責難。蓋嘗爲殿下深憂熟慮。思所以贊襄聖德者。而得八目焉。悉皆根本之論。切急之策。應病之良藥。而於機務設施之方。則有所不暇及焉。一曰立大志。凡人有所猷爲。志必在前而爲之鄕導。故有其志則成其事。無其志則蔑其功。志有大小。而其所成就者亦隨而大小焉。此志之所以爲一身之帥。而爲萬事之綱也。孟子曰。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呂氏曰。仁不如堯。孝不如舜。學不如孔子。皆自棄也。朱子曰。立心之則。當以盡者爲準。而不當以不盡者爲法。此臣等之所謂大志。而稱願於殿下者也。竊念殿下志存匡復。運啓重恢。立彝倫於旣斁。存廟社於垂亡。殿下之所成就。已不可謂不大矣。然此特事功耳。於德業則未可擬也。伏願殿下奮發乾剛。卓立此心。進德則必期於作聖。致治則必期於雍煕。斷然以古昔帝王爲則。而不以漢唐中主自待。如佛氏之所謂發大願。將家之所謂建大策。然後又須辦得堅忍之心。硬着眷梁。必要擔荷。立定脚跟。不要退轉。發一令則必先思之曰。聖人亦如是乎。處一事則必先思之曰。果合於聖人乎。事無大小。動皆求合於聖人。不敢有一毫放過。則是亦聖人而已。聖人豈有以異於人哉。臣等於晉接之際。每以此言進。而聖意退託。不肯擔當。此固出於謙光之盛德。然亦竊料殿下或未必不以爲腐儒之言迂遠無實。不可底行云爾。則是殿下立志不高。雖有睿智之資。超越之才。不過爲循常守文之良主。牽補架漏之治道而止。豈不爲大可惜哉。惟殿下抗志而遠圖焉。二曰懋聖學。夫人心之動。易流而難保。道心之發。至微而難見。必也精以擇之於將發之際。一以守之於旣擇之後。使天理常存而人欲不萌。日用之間。無一事之不得其中。此舜禹授受之微旨。而萬世治心之要法也。千聖一心。百王同法。舍此之外。更無他道。而至傅說。必以學之一字反復於其君者。豈不以學于古訓。然後擇善執中之功。方有所攷據而持循也耶。旨哉朱子之言曰。夫學固非讀書之謂。然不讀書。亦無以爲學。誠以硏窮義理。辨別是非。以爲去取於審幾應務之際者。不能不資於此也。而況人主一身。與韋布不同。萬幾之暇。燕間之中。苟不捐去紛華。親近書冊。則衆欲之攻心者。左右而至矣。豈不危哉。殿下臨御以來。日接臣僚。講論經義。商確治道。不以盛暑而廢。微恙而輟。殿下之於學。可謂篤好矣。獨臣等之所慮者。一暴十寒之勢或相妨奪。反躬體驗之功或有未至耳。伏願殿下講學以致其知。力行以踐其實。虛間靜一之中。戒懼之心無少間隙。幾微萌動之初。省察之功務益精審。應酬之際。必要一循天理。以驗講論思索之力。應酬之後。必要心地虛靜。以爲學聚問辨之基。如此不已。則自然行解相資。動靜交養。博文約禮之功。無所偏廢。而舜禹精一之傳。庶有以得之矣。三代以下。非無明君英辟爲世所稱。而不講於聖人之學。故一時所爲雖或偶合於道。而規摸布置畢竟卑近。而無足觀矣。惟殿下爲戒而自勉焉。三曰重宗統。禮。爲人後者爲之子。故稱所後爲父母。而服齊斬三年。稱本生爲伯叔。而服不杖期。此非薄於所生也。誠以旣爲之後。則受重之義甚大。而物無二本。家無二尊。故不得不爲之隆殺也。至於帝王之承統。則受宗廟社稷之重。爲億兆臣民之主。其義之重。又萬萬於卿士家大宗之後矣。故前代帝王以旁支入繼。而尊奉私親。稱皇稱帝者。率皆見非於當時。取譏於後世。至宋英宗則賴一時正人司馬,范,呂諸賢。能據經守正。痛排異議。遂以皇伯父稱濮王。以王子宗樸襲爵奉祀。乃爲得禮之懿。而我宣廟追崇德興之時。亦倣而行之。此可謂百王之明法也。至於今日事體。則與此微有不同。蓋殿下。宣廟之孫。昭穆不可易。祖禰不可亂。故只得稱祖而不敢稱考。旣已稱祖於宣廟而自稱爲孫。則雖稱考於所生而自稱爲子。未有嫌偪之礙。故禮官之議。請於親祭或遣官時。稱考而不加皇字。自稱稱子而不加孝字。餘皆遂用宣廟時例。此非禮官自爲臆說也。蓋司馬公之言曰。漢宣帝承昭帝之後。以孫繼祖。故尊其父爲皇考。而不敢尊其祖爲皇祖。呂公著亦曰。宣帝以兄孫嗣祖統。故稱史皇孫爲考。無兩考之嫌也。此正與今日之事相似。而可以爲明据。故禮官建議如此。而殿下從之。其於尊重宗統。崇奉私親之道。兩得而無所失矣。其時論事之臣。猶執稱爲伯叔之文。而以稱考爲非。且曰。當以宣廟爲考。此則未然。凡立後者必以子行爲後。昭穆不紊。故得稱所後爲父母。所生爲伯叔。宋英宗,我宣廟之事是也。今殿下旣是宣廟之親孫。則何可稱考而禰其祖乎。且若稱宣廟爲考。則大院君當爲兄矣。何得以伯叔稱乎。明臣所謂漢宣帝若陞一等而考昭帝。則又將降一等而兄史皇孫者。眞確論也。且宣帝初稱史皇孫爲悼考。則先儒未有貶議。其後稱皇考。然後范鎭譏其以小宗而合大宗之統。程子譏其亂倫失禮。今旣避宗廟之稱。不加皇字。則於大宗之統。未嘗合矣。旣無兩考之嫌。而必稱爲伯叔。則父子之名。終無所施。聖敎所謂豈有有祖而無父之理者。可謂一言而斷之矣。然議臣此論。雖有語焉不詳之病。而其於正統不可干之大義。則截然而難犯矣。殿下未可以少之也。竊念殿下英明冠古。學識超詣。其於公私輕重恩義屈伸之間。灼有定見。斷無可疑。獨臣等所慮者則有之焉。程子之論濮議有曰。奸邪之人。希恩固寵。務爲巧飾。欺罔聖聽。則陛下之心。無由而悟。今雖公論已定。擧國同辭。安知異日必無希恩固寵巧飾欺罔。如程子之所憂者乎。萬一奸人倡爲邪說曰。生育之恩不可不致隆。宗廟之序不可虛一世。以動聖聽。則此眞所謂以小宗而合大宗之說。而天地之常經亂矣。嘉靖年間。張璁,霍韜,桂萼,席書之徒。鼓作邪議。肆爲眩亂。遂以世宗所生興獻王稱考稱皇帝。反以孝宗爲皇伯考。其顚倒繆戾。變易天常。莫此爲甚。耶說之可畏有如此者。然亦世宗之心。徒知生我之爲恩。罔念繼統之尤重。故奸人得以中之耳。此誠萬萬非所憂於聖明之世。而區區愚慮。不得不預爲明主言之。惟殿下堅定而明察焉。四曰盡孝敬。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此帝王之孝也。然聖人之論孝。不以能養爲貴。而以能敬爲大。所謂能敬者。引之於善。諭之於道。有過則諫。使無陷於不義。如舜之夔夔齊栗。使瞽瞍允若者是也。竊念反正之日。未遑他事。卽率在廷。躬朝慶運。位號旣定則備禮奉迎。備物以養。凡所以悅豫其心者。無所不用其極。殿下之孝可謂至矣。然臣等竊聞。近日政令之未盡善者。或出於曲從慈敎。有不得自由云。臣等不勝驚憂。亦嘗以宛轉幾諫之意屢陳于榻前。而未蒙允許。臣等固知聖意之所在也。十年幽閉之餘。再享長樂之養。今何忍違拂其心以失其懽。此殿下仁孝之至情也。曾子之命曾元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君子之愛人也以德。小人之愛人也以姑息。以此而言。則殿下之於慈殿。可謂能養。而不可謂能敬矣。且如元帥之請耕蘆田以爲軍餉。禮部之請減嘉禮之踰制者以省經費。刑官之請治作挐宮奴以祛民瘼。皆出於軍民國家之大計。以殿下之明。豈不知輕重之所在。而獨以不敢違之一念。不能爲以德之愛大孝之事。臣等竊惑焉。近聞有人於驪州境上。當街打人曰。汝雖死我不怕。雖主上無如我何。聞者駭而審之。則乃慈殿宮奴云。此豈慈殿之所知。而其驕橫之習。將殺人於白晝而無所憚矣。豈不爲大可畏之漸乎。若此不已。則國人皆將歸怨于慈殿。不敢言而敢怒。殿下寧可以小不忍。而忍慈殿之得罪於百姓乎。惟殿下盡敬而大其孝焉。五曰納諫諍。天下之患。莫大於直言不聞。直言不聞。則鹿馬易形於前。而君莫知之矣。孟子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世之人君能知畜君之爲愛君者鮮矣。訑訑之色。拒人千里。諤諤之言。如水投石。莊士日遠。諂人日至。終至於危亡而不救。不亦可哀之甚乎。詩云。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願殿下無鑑於古昔。而鑑於廢朝之事足矣。竊覵殿下寬仁而愛士。思深而慮遠。其於聽納之際。不憂其扞格矣。然聖人之言曰。法語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爲貴。巽與之言。能無悅乎。繹之爲貴。悅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此聽言之要法也。殿下於進戒之言。正事之論。率皆雍容酬答。未嘗有厭惡之意。頃日筵中。天語丁寧曰。人主之聽諫固難。人臣之進諫亦難。大哉言乎。殆聖人置鼓立木之心也。然而退省於政事施措之間。則終未見有翕受敷施之盛。風速雷決之美。夫不從不悅則猶有可覬。旣從而不改。旣悅而不繹。則終無望矣。此聖人之所以不能如何。深可畏也。惟殿下聽言而底行焉。六曰公視聽。人君以藐然之身。居深宮之中。御兆民之衆。應萬幾之煩。其聰明知慮。勢不能徧察而周知。故設爲三公六卿百執事以治天職。而又置諫諍之官以爲耳目。使天下之事無不輻湊於吾之視聽。此聖人所以明四目達四聰之道也。後之庸君。不能公其心思。廣其聰明。必置私人以寄耳目。所謂私人者。非必宦官宮妾也。或以戚里。或以便嬖。凡可以順適吾意。無所違忤者皆是也。始焉親近之。終焉信任之。以爲是眞能不欺我者。又知親信此輩本非正道。必爲公朝直論之所不容。故私爲蹊逕。密相咨訪。彼以憸邪之心。倚幽陰之地。亦何所不至哉。變亂曲直。換易忠邪。惟快己意之愛憎。不顧國家之安危。端人正士識微者奉身而退。謇諤者奔逬而出。朝廷爲之一空而國隨而亡。古人所謂偏聽生姦。獨任成亂者。此之謂也。孔穴之多。莫甚於廢朝。故臣嘗痛陳於講說之際。以爲先事之規。初未謂聖朝亦有此事也。及後聞筵臣之啓。則以爲外間之言或不由喉舌。而得達於聖聽。街巷之間。已有竊議而私憂者云。嗚呼。此豈聖世之所宜有哉。必傳說之訛也。萬一有之。則是天未欲平治我東。而使殿下尋已覆之轍也。豈不痛哉。記曰。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奉是三者以勞百姓。此之謂三無私。惟殿下公聽而竝觀焉。七曰嚴宮禁。王化之成。必本於內治。君德之累。莫甚於女謁。歷觀前代。理亂之源恒由於此。可不愼哉。夫深宮固門。閽寺守之。內言不出。外言不入。此古者士大夫之家法也。況乎君門九重。肅穆如天。布以象魏。守以虎旅。而君處其內焉。門曰天門。宮曰法宮。地曰禁地。此豈甿人賤隷雜還之地哉。十餘年來。內治無法。闕門之外。男女騈闐。苞苴者往焉。馱載者入焉。蓋不惟貴戚之家嬖倖之臣得以交通貨賂。雜進珍奇。下至閭閻巿井賤嫗醜媪。不問菜果魚餠。微細之物。苟有所齎。悉無所阻。終至於政由賄成。刑以貨免。官方淆亂。法紀頹廢。尤可駭者。私家女僕宿留於大內。敎坊妓樂喧咽於掖庭。百年凝嚴之地。變爲醜穢之場。嗚呼。尙忍言哉。反正之初。首聽臺諫之言。嚴禁女人。毋得出入。悉罷選上。各歸郡邑。宮門肅然。望之難近。此正始初淸明之一大政也。曾未數月。遽有信符通行之命。雖知出於慈殿之意。而識者固已憂之矣。頃聞屋轎聯襜。其從如雲。出入翩翩。略無呵禁。道路之人。駭目驚心。以爲廢朝之習何爲復見於今日耶。臣等私竊痛傷。前日筵中。雖蒙聖慈委曲開譬。而終未能釋然於心也。數日以來。竊聞廢朝宮人復有寅緣入侍於慈殿者云。使此言而虛也。則臣等雖有妄言之罪。而於國家幸矣。使此言而不虛。則殿下之宮禁不幾於無法。而末流之弊。可勝言哉。惟殿下深察而痛防焉。八曰鎭人心。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所謂固者。安而不搖之謂也。人心一搖。則國無所依。故曰慘於敵國之變。誠以內潰之禍甚於外侮也。然邦本之搖有二因焉。力竭而不支則搖。心懼而不安則搖。猶病之有內外因也。竊觀今日之勢。外方之民。力竭而不支。京師之民。心懼而不安。豈不汲汲然殆哉。十年塗炭之極。蘇息未久。而適値大無之歲。又有調兵峙糧不得已之徵發。力竭而不支。固其所也。獨其會朝淸明。巿肆不易。是宜民心懽悅。案堵樂生。而乃反驚懼脅息而不能自安。其故何哉。臣等亦嘗深思而得其說矣。夫天命人歸。有廢必興。自是常理。而愚下之民。不知帝王之有眞。徒見變革之甚易。不能無驚動之心。而其間或有兇悖不逞之徒。私爲犯上不道之語。如前日就戮者之爲。民安得以不驚且懼耶。鎭定之道無他。亦推赤心置人腹而已。頃於治逆之日。其情跡之疑似而不明者。悉用曠蕩之典。歡聲霆震。遠近風動。自是以後人心帖然。此是一大明驗也。臣等愚意。撥亂之初。人心未定。譏察之擧。實出於防患之遠慮。在所不已。然若久而不罷。則是蓄疑以待民也。竊恐人心之不安。亦未必不由於此也。詰姦慝刑暴亂。自有司寇主之。而國家又有捕盜廳。足以譏察非常。有其實而無其名。不亦便乎。惟殿下長慮而善處焉。臣等俱以迂疏。不識時務。凡此所陳。非有奇謀異計。只是平日常談。而區區愛君之衷。猶自以爲食芹而美。故不敢外此而爲說焉。誠願殿下勿以尋常而忽之。則一得之愚。安知不有益於聖人之智乎。召公之戒成王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歷年。知今我初服。臣等之拳拳於殿下者。亦惟此耳。伏惟殿下留神而澄省焉。

玉堂論災異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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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盈天地之間。二氣而已。而陽大陰小。陽尊陰卑。陽淑陰慝。陽生陰殺。雖其對待之大分。兩立而不能相無。而至於流行運用之際。則必其大而尊者常勝。而小而卑者常不勝。淑而生者常盛。而慝而殺者常微。然後爲得其道。而無陰疑必戰之患。有品物生殖之功焉。然而陰陽不能自和。必一時主張世道之人有以盡其調燮之方。然後乃能致之。此裁成輔相。參贊化育。所以爲人君之職。而聖人之極功也。迺者日虹之變。極爲驚慘。雖不知某事之失有以召之。亦未知將來有何徵應。而以理推之。則日爲衆陽之宗。虹是淫沴之氣。其尊卑淑慝宜莫與抗。而正當方中之晷。直射橫貫之煇。陰盛干陽。莫甚於此。豈不大可畏哉。竊念殿下臨御以來。宵旰憂勤。罔敢遑寧。施爲注措。無大闕失。而前史罕書之變。遽見於今日。臣等旣憂且駭。莫知其故之所在也。雖然。天道不慆。變不虛生。諉之適然則慢天也。而不可爲也。意者深宮蠖濩之中。幽獨得四之地。無乃敬畏之念乍弛。而宴安之心漸滋。或有人所不知而天已降監者乎。此則殿下之所獨知。而臣等雖昵侍近密。亦有所不得以窺者也。詩曰。昊天曰明。及爾出王。又曰。上帝臨汝。無貳爾心。伏願殿下遇災而懼。反躬深省。益篤其嚴恭寅畏之誠。使本源之地澹然淸明。無一點私邪之念得以螮蝀於其間。積久純實。無少間斷。則子思所謂戒懼省察之功。極於天地位而萬物育。董子所謂正心之效至於陰陽調而風雨時者。庶幾可致。而今日之變。乃爲天心仁愛。玉成聖德之事。豈不休哉。嗚呼。天人一氣。本無彼此。感應之速。甚於聲響。而人主之身。與天爲體。上下流通之妙。又非凡人之比。其於日用動靜之間。愼其所以感之者。尤當無所不用其極也。凡善者皆陽淑之類。而以生育爲德。凡惡者皆陰慝之類。而以殺伐爲事。故古人之言曰。一念之善。慶星卿雲。一念之惡。烈風雷雨。蓋言陰陽之氣各以類應。而念慮之微。不可不愼也。由此推之。則一念之不善。一念之白虹也。一事之不善。一事之白虹也。雖無謫見於天者。已爲可畏。況有之乎。伏願殿下愼之又愼。如臨淵谷。自裏至表。自微至顯。惟一箇善字是務。使德性常用而物欲不行。則天地陽和之氣寧不以類而應。而又何陰盛之足憂乎。今日之事。可言者非一。而臣等不敢毛擧以贊應天之實。惟有殿下一心。乃爲萬事之根本。由是而悅豫天心。由是而鞏固邦命。民愁可以紓。兵怨可以解。無所用而不利。此乃提綱挈領之論。而臣等之職。不當舍此而爲言。故終始以敬畏之說爲殿下惓惓焉。惟殿下勿視爲常談死法。而深加惕念。則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應求言箚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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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於前月初。聞有白虹貫日之變。不勝惶駭。謹與同僚詣本館上箚。略論天人感通之理。遇災寅畏之道。冀贊殿下應天之實。旋奉明旨。令大小臣僚各言闕失。手札十行。丁寧懇惻。憂懼省躬之誠。溢於言外。臣伏讀再三。感激于中。思欲殫竭愚衷少答勤敎。而才識凡庸。智慮淺短。累日沈吟。搜索胸中。卒未有嘉謨竑議可以上裨聖化。下益時務者。亦以終年經幄。日蒙晉接。凡衮職之或闕。時政之或失。耳目之所得。心思之所及。隨事盡言。未嘗有隱。蓋已罄竭而無餘矣。故不敢更有覼縷以爲重複之言。而中心耿耿。猶有所不能自釋者焉。乃於前月二十七。本月初一等日。日官又以此變上。嗚呼。薄蝕雖慘。猶有常度。隮以淫沴。倏干大陽。謫見於天。莫甚於此。一之可畏。況再三乎。況於月正元日三始履端之辰乎。此殆不測之禍伏於冥冥之中。而人莫之知。故天以是大警動于聖衷也。竊想殿下穆然高居。愀然深念。有如渡河之人中流遇風。四顧茫然。未有涯際。其所以望助於人者。蓋不翅大聲而疾號矣。於此而默無一言。則臣爲忍人。而義之所不敢出也。臣試因常日所陳於榻前者而申復之。誠以外此而無他奇策也。臣聞天道遠而難知。人事近而易見。故曰。善觀天者觀於人。前日聖敎所謂人事多愧於下。天譴宜作於上者。眞知本之論也。臣竊觀今日之事。有可以病民而召怨者固非一端。其初皆出於聖君賢相改紀圖治。愛民憂國之心耳。何嘗有一毫厲民之意哉。特其施行無漸而過於猝遽。節目不簡而傷於煩碎。如裁省大同二局之設。意非不美。法非不密。而變易舊套。排置新規。愚下之民。安於習熟。駭於創見。固其常情。而利不十而變舊。雖識者亦憂其蹉跌。法未及行而雎盱者半。一國民情。始不安矣。至於蕩滌逋欠。尤是仁政之大者。而該曹於事目磨鍊之際。不思他日可繼之道。而一切蠲免。要以大悅民心。御史宣諭之日。父老軍民鼓舞懽躍。如解倒懸。而其後卒不能盡如其言。如軍士價布。匠人價布。不計流亡絶戶。竝皆次第催捧。民情又失望矣。竊念今日民生。新離塗炭。憔悴已極。譬如大病之人元氣澌盡。膈上一息延延僅存。正使安之以枕席。養之以甘脆。欲望其榮衛完實。有同平人。則非可以歲月致也。況又攪動之以搖其精。困苦之以竭其氣。則其能免於溘然而斃乎。撥亂之初。謂宜與之休息。務爲寧靜。姑勿大有作爲。但爲補塞罅漏之計。今日除一民瘼。明日改一弊政。譬如治絲。解結則止。譬如引水。決壅則止。得寸得尺。漸入佳境。月計不足而歲計有餘。待其呻吟稍定。財力漸裕。然後易轍改局之事。方可徐議。而今旣謀始不審。未免於攪動之矣。已展者雖不可縮。稍裁闊狹。毋爲一切之法以困苦之。則回生起死之效。庶有所冀。少遲則無及矣。近聞廟堂議。於今春所收大同米。八斗內量減半數云。此則臣之所願稍裁闊狹者。幸莫甚焉。而顧臣所慮者則有之焉。中外行用木布。竝依祖宗朝舊式。以五升三十五尺爲準。旣有成命。而旋爲該曹所持。沮格不行。外方軍士價布不滿七八升四十五尺者。旣到還退。恩旨丁寧。許令收捧而終不得納。必出月利改備然後納之云。嗚呼。此何等政體耶。竊恐今日量減米斗之議。或爲駭曹所格。復如前日之爲。則刮毛龜背。氈不得成而殼已穿矣。豈不危哉。臣頃聞張維之言。則湖南之民。甁粟已罄。春等所收。雖三分減二。亦難辦納云。此非民心頑悍。故逆官令。實緣上年旱澇相仍。凶歉太甚。飢寒切身。大命已近故也。伏願殿下急召大臣。與之商確。度民所堪。或中分減一。或三分減二。寧使國用未裕。毋令民力太竭。畫爲定數。明告中外。以應損上益下之義。幷與木布升尺。悉依前日成命。斷然施行。更無沮格之患。則目下寬民之效。可立見矣。臣又聞往在廢朝。其晝夜經營。費盡心機者。惟在於土木一事。而他如租稅軍資等惟正之供。則置之相忘之域。當時度支之官。目見掊克之輩馳騖四出。恣爲橫斂。不忍幷督常稅。任他早晩。以故辛酉條三手糧。壬戌條稅米三手糧竝皆未納。而至于癸亥。則竝本年條所納。叢沓於一時矣。夫以一歲之收。供三年之入。雖在豐穰。亦所不堪。況當大無之年乎。此甚於曩時之怨所由而起也。嗚呼。宵旰憂勤。念切惠鮮。蠲除苛暴。亦非不盡。而攢眉搔首。怨讟朋興。聞者怫然。謂爲民習可惡。然若徐究其情。則可爲惻然而非可怒也。今夫暑雨祈寒。天序之常事。而亦惟怨咨者。誠以所仰賴者惟有君耳。況乎水火餘生。遭逢聖代。澤未及究。先竭其力。望仁深故歸怨速。乃其必至之理。古人所謂人不怨暗主而怨明君者。是曲盡人情語也。至於管餉之遣。只是調度之換稱。移粟爲名。適行貿穀之實事。則朝廷處置亦未爲無以取怨也。目今春和已屆。東作將始。枵腹望哺之民。未聞賑貸之議。而徵租之吏日來扣門。欲供無資。不供則鞭箠見骨。扶携轉徙之外。必無上策。嗚呼。野有餓莩。山有盜賊。此豈聖世之所宜聞哉。臣愚竊願亟講節用之策。以行薄斂之政可乎。國之大事無過於祀。而聖人猶曰。凶年祀以下牲。則其餘宜無不殺者矣。請令廟堂反復商評。已經裁省之外。又行裁省。上自祭享御供之需。下至百官廩祿。百工稍食。悉皆權從減少。至於汰去宂員之政。朝廷蓋已講究纖悉。而各衙門軍官猶不在其數。臣意邊警乍緩。民志已定。扈從留都大臣及體察使諸大將軍官亦限秋成竝行權罷。然後通計今年合支之數當用幾石。又取京中及兩湖諸倉已捧之數通計幾石。若或收支之數與之相當。則諸般名色應捧而未捧者。竝皆權行倚閣。雖癸亥條稅米。亦姑住催。以待新穀。其中不應收捧而尙掛文簿者。悉焚其券。使貪官汚吏不得憑依假借。爲國斂怨。則德音所曁。遠邇風動。變謳吟爲歌舞。只在一轉移之頃耳。竊料今之議者見臣此論。必以爲書生大言。不適實用。雖殿下亦未必不以爲迂矣。然天之所生。只有此數。盡入於官則民失所天。張角,葛榮之變。何嘗不生於飢餓乎。夫催科之與撫字。勢相妨奪。故先民有言曰。催科不擾。是催科中撫字。今臣所論。實本於此。蓋欲聖明於催科中行撫字之政也。惟殿下加之意焉。至於軍旅之事。臣尤懵然。然臣前夏所陳無大徵發。姑爲設險自守之計。召募土兵。以除南民遠戍之苦者。蓋爲千慮之一得。聖意亦甚然之。而特以我國進退。制在天朝。故不能施行。遂致行齎居送。千里騷然。往者已無可悔。若或今年又如此。明年又如此。則此正未及交兵。而內自潰之勢也。今旣毛兵形勢必不能責我以協討。則臣之前議。容或可用。此則尤係除民疾苦。安固邦本之一大機關。故不得不竝陳於今日。非欲論兵。又是保民之說也。嗚呼。天之愛民。如父母之愛子。父母之心。子憂亦憂。子喜亦喜。竊料天之於民。亦必如此。前項數事。旣爲民病。則乾文之不寧。安知不由於此乎。故臣敢以寬民力一事。爲悅天心之本。雖是陳言。實有至理。惟殿下加之意焉。臣竊伏惟念。昔在丙辰元月。屢有此變。一月之內。蓋不啻八九現。天之所以告戒者可謂諄複。而昏迷天象。益肆狂戾。竟至於爲天所棄。自速顚隮。由此觀之。則天命之不僭。蓋昭然矣。今殿下旣有寅畏之心矣。又有懇惻之言矣。然又必有不忍人之政見諸行事。然後寅畏之心實有所施。懇惻之言不爲口惠。而方可以答上天仁愛之心矣。惟殿下純實其心。不懈于終始焉。詩曰。殷鑑不遠。在夏后之世。書曰。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伏願殿下以近事爲大戒。而同道於商宗,周宣。則宗社中興之慶。臣民太平之福。豈勝幸甚。病伏私室。心懸黼座。危悰所激。言不能擇。惟聖明裁察焉。

玉堂論梁德允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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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下之事有涉於細微而關於大體者。如今日法司所論梁德允之事是也。夫德允。賤隷也。何足以汚法司之筆。而論之不置者。誠以所損於聖德者非細也。德允所犯。臣等雖未得其詳。而閭巷竊言。至以爲夢弼復生。蓋憂憤之辭也。法司之官。秉法不搖。直加囚禁。彼於殿下之私人。尙能不饒如此。況其餘乎。謂宜聖明深加嘉奬。許以強項。使公道有所恃而大行。作奸者有所畏而不爲。而今乃大失所圖。除刑決杖之命。遽下於規例之外。夫刑之輕重。視罪之淺深。如權衡稱物。得其平而止。而其柄在有司。雖人君不得容私意於其間而有所指揮。使輕者重而重者輕也。殿下於此。旣不免蔑法之失。而日月之食。人皆見之矣。及其臺諫有言。翻然改之。無所吝惜。付之有司而己不與焉。則日月之更。人孰不仰。而遲留累日。不賜允兪。殿下於此又不免拒諫之歸矣。禮曰。君者立於無過之地者也。惟如此然後可以正人也。不審殿下何有於一隷。而不肯自立於無過之地。使應物之地有累於私意。而正家及國之道。不能出於至公乎。臣等竊爲聖明深惜此一着也。諸葛公宮府一體。不宜異同之論。深得治體。而朱夫子亟稱之。以爲合於周官之法度。殿下平日誦此。豈不歎其公平廣大之胸次。憂國切至之忠誠。而人在眼前。不能割舍。事到手頭。便成錯繆。竊恐循此以往。將有無限不好事。而臣民之仰戴殿下。思見平明之至治者。無乃或歸於左乎。臣等於此又有所大懼焉。萬一有復於殿下曰。尊爲民主。不得一事自由。寧有是理。婉辭微說。以陰移殿下屈己從諫之心。則是導殿下以自用。而他日肆然人上。莫之敢攖之患。自此而始矣。爲今日德允輩之地。則可謂得計。而於殿下宗社生民之計。則豈不大誤乎。伏願殿下卓然自立。穆然深思。知順志之言乃爲疹疾。而逆耳之論實吾藥石。事無大小。不憚於自屈。則大舜之舍己從人。亦不過此。豈不爲盛德事乎。臣等俱以庸陋。不足以輔養聖德。而職在論思。不忍納君於有過之地。而緘默不言。以負知遇之恩。區區一德允之事尙不能動。則臣等實亦無面於咫尺之地矣。伏惟聖明垂察焉。

玉堂處置兩司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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竝引嫌而退。言及乘輿。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宰相待罪。此諍臣風采。所以爲國家之元氣。而紀綱之所由立也。諸葛武侯之言曰。諸有忠慮於國者。但勤攻吾之闕。則事可成賊可死。功可翹足而待矣。隨事胥匡。以廣忠益。此政今日大臣之所欲聞者也。廢朝十餘年來。愎諫自用。喜同惡異。一時嗜利無恥迎合苟容之輩。布列臺閣。但以隨聲和附爲事。君上之非。莫之敢矯。終至於上驕下諂。言路塞而禍階成。嗚呼可勝言哉。聖上臨御之初。恭以接下。聽言如流。諫諍之臣。各自奮勵。明目張膽。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爲心。其間雖或有微細風聞未免失實者。豈可因此。一例揮斥。有同見噎而廢食乎。人主之所畏者。惟在於臺諫。若有一毫輕視之心。則亦終無所畏。而肆然自聖之患。甚可慮也。殿下近日擧措。微似有此。兩司所謂訑訑之聲色。不惟兩司憂之。臣等亦憂之久矣。目今喪亂之餘。尤當翕受敷施。以盡衆論。使言者各效所見。不宜靳固沮抑以鬱其氣也。頃日憲府所論。初非不度可否之發。而聖批之下。過於嚴峻。至以立異於大臣爲非。臣等恐子思之所憂於衛侯者。不幸而近之矣。兩司之官。但有盡職之事。本無可避之嫌。請大司諫張維,掌令李潤雨,權鑊,持平李基祚,獻納鄭百昌,正言辛啓榮。竝命出仕。

擬上議禮箚丙寅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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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等伏聞禮官與相臣議定主上私親之服。只依禮經爲人後者爲其私親一條。以齊衰不杖期磨鍊入啓云。臣等區區之見。竊有所未安。且念臣子愛君之心。雖平日微細動靜。莫不欲其悉當於理。而無一毫過擧。況於今日愼終大禮。又上關於宗統。事體苟有一毫不合於禮。是使君父不能立於無過之地。而爲後世所譏。臣等誠不忍默默而負殿下也。臣等謹案禮經曰。庶子爲父後者。爲其母緦。子夏傳曰。何以緦也。與尊者爲一體。不敢服其私親也。然則何以緦也。有死於宮中。則爲之三月不擧祭。因是以服緦也。此則士大夫事也。賈氏疏。天子諸侯之庶子承後者。爲其母所服云何。曾子問曰。古者天子練冠以燕居。鄭云。庶子爲王。爲其母無服。所謂練冠。卽無服之制也。又案禮。公子爲其母練冠麻。麻衣縓緣。旣葬而除之。子夏傳曰。何以不在五服之中也。君之所不服。子亦不敢服也。據此數條。則今日殿下之服其可議也。竊料相臣禮官非不知此。而其心必曰。聖上誠孝出天。當此創鉅痛深之地。必不忍無服以喪之。臣子亦何忍以此爲請。寧受譏於後世。不忍拂殿下今日至痛之情。此則徇情之見。姑息之愛。非所以愛君以德。引君當道之事也。聖人制禮之意極其精微。添一毫不得。減一毫不得。若以一時苟且之見有所低昂。則是爲非禮之禮。非所以致其君於堯舜也。如曰。聖上正嫡也。不可以庶子爲王者擬之。則此又不然。禮有祖庶禰庶之文。故曰。正體在於上者。謂下正猶爲庶也。正體在上。卽宣廟之謂也。下正卽殿下之身也。禮文之意。豈不明甚矣乎。夫禮莫大於尊祖。而帝王之家。比之士大夫尤萬萬焉。今聖上上承宣廟之統。踐宣廟之位。行宣廟之禮。與宣廟爲一體。其事體之重如何。而可以伸情於所生乎。尊祖義也。親親恩也。義之所在。恩有所屈。尊之所厭。私不獲伸。乃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以聖上之明。豈不深察於此。而徒徇一時孺慕之情乎。前項所引公子爲母之禮。乃是君在時事。雖與今日之事有異。而禮有餘尊所厭之文。蓋天子諸侯不比卿大夫。雖旣沒之後。猶有餘尊也。然則今日之喪。宣廟之所不服。殿下爲餘尊所厭。亦不敢服。乃爲得禮之宜。而初非所以薄於所生也。伏願聖明穆然深思。如未便信。問之儒臣。詢于大臣。今禮官更議酌定。期於得中。不勝幸甚。

議喪禮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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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誠迂腐。無所肖似。久叨言地。罪積尸素。頃値國家有大變禮。君父有大過擧。而終不能隨事匡救。狼狽而遞。上負隆眷。下乖夙心。中宵仰屋。旣悲且慙。誠不敢以不見信之故而遂輟不言。初欲竢肅謝之日。卽爲申複。不料犬馬之疾一向沈綿。旬月之內。就列無路。而其所欲言者。又不容遲緩。不得不徑進一箚。仰瀆宸嚴。仍念前日所爭不直截。而倉皇之際。論辨不詳。無以開悟聖衷。而聖明亦於摧慟之中。不能深究言者之意。以致言之愈苦而聽之愈藐。此其上下之間皆未盡道。今請援引經義。剖析群言。罄竭其愚陋之見。而又慮滾同說出。指意不明。謹倣先賢奏箚畫一之規。開列于後。以便省閱。伏願聖明逐段深究。求其言意之所在。或賜開納。則非臣一身之私幸而已也。抑臣於此深有所憂焉。竊覵殿下近年以來。舍己從人之德漸不如初。遭喪以後。又爲至情所蔽。聽言之際。顯有喜同惡異之心。異於己者。則雖元老大臣至誠惻怛之言。外爲優奬而實棄不用。同於己者。則雖荒雜無倫悖理妄作之言。是其所論而許以讜直。至於崔鳴吉一人之身也。其所進兩句。乃禮經之全文也。是則皆是。非則皆非。而惡一句之異己。則置之不省。喜一句之同己。則用之如不及。崔箚有云。喪從死者。祭從生者。今日之喪。葬不以大夫則過而非禮也。祭不以諸侯則不及而非禮也。先是。崔建言初喪殯斂當用王子夫人之禮。不報。至是卽命禮官。具諸侯祭器。夫人君居崇高之位。挾雷霆之威。行之以喜同惡異之心。則惟意所欲。下莫敢忤。豈不順適於己私。而其奈莊士日遠。諂言日至。終至於喪邦。何哉。臣之所陳。殆千百餘言。而無一句半句同於殿下者。固知無足取悅。而適以疚殿下之懷。顧其縷縷不已者。實出於閉邪弼違之誠。惟聖明勿以逆心而求諸非道。幸甚幸甚。

一。禮經不杖期條曰。爲人後者爲其父母報。子夏傳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何以不貳斬也。持重大宗者。降其小宗也。論今日之禮者。以此爲據。已極分明襯貼。而議者或謂爲人後云者。指族人而言耳。今主上以孫繼祖。不可謂爲人後矣。意者前日聖敎所謂與出繼降殺有異者。亦必以此而言也。此言似矣。而實有不然者。上文斬衰三年條曰。爲人後者。疏曰。此下當有爲所後之父五字而闕之者。今所後或父或祖。其人未定故也。夫其人未定。則立文者不曰爲人後。而當如何立文耶。此非必指族人而言也。況下文緦麻三月條曰。庶子爲父後者爲其母。又天子諸侯正統旁期服圖。亦有爲祖後爲曾祖後之文。據此數條。則凡言爲後者。不必指族人明矣。今殿下於宣廟。初非應立之長孫。特以丕應人徯。恭行天罰。然後內受慈殿之旨。上承天子之命。以光紹大統。爲宗廟社稷主。此是大變革大非常之事。其與循序內承之君自不相同。則果非入承而何哉。旣是入承。則與出繼又何以異哉。出繼云者。自此之彼。敵偶之詞也。入承云者。由外至內。尊敬之詞也。文雖不同。意非有異。臣前日啓辭所謂自士大夫家言之則曰出繼。自帝王家言之則曰入承云者。蓋已十分明白。特聖明蔽於至情。意其有異。或雖知其無異。而強以爲辭耳。

一。禮經杖期條曰。父在爲母。子夏傳曰。何以期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至尊謂父。私尊謂母也。今之議者或云。主上旣承宗統。不可無厭屈之義。而宗統之重。不啻父在。姑可權依此經之文。降從杖期之制。此亦似矣。而實有不然者。使今日之喪無經可據。則援而附之於此。猶或可矣。殿下之持重大宗。旣已明甚。則降其小宗。自有明文。何可捨此定制。而附列於不近之文。以爲義起之事也。特殿下之孝思無窮。必欲自主其喪。故強用此條。取便於以杖卽位。而雖宗統之重。亦有所不暇恤焉。此豈臣僚平日所期於聖明者哉。當初殿下之所以撥亂反正者。非有樂乎其位。但以宗社爲重。四方黎獻之所以鼓舞愛戴。無思不服者。亦感殿下之此心耳。乃今親親之恩反重。而尊祖之義爲其所掩。則得無缺四方黎獻之望乎。旣主宗祧。又主私喪。古今天下。斷無此理。今雖已過。猶可及改。朱子以服已成而中改爲未安者。以門人妻喪製服。旣用俗樣。而又欲改從古制故云爾。若其輕重失倫如今日之事。乃所謂一日不可居者。何可諉之於已成。而不爲之中改乎。況此去杖一節。又非改製服之比。寧有未安之理。設或未安。猶愈於過制失禮之未安不啻萬萬矣。竊聞大臣三司今已次第停啓。微臣片言。固知無益於事。然言之入與不入。在於誠之至與不至。而區區積誠。實非一日。萬一天啓聖衷。幡然改圖。則安知寢郞一言。或辦寤主之功乎。臣竊不勝祈懇之至。

一。禮經不杖期條曰。爲君之父母妻長子祖父母。子夏傳曰。何以期也。從服也。父母長子。君服斬。鄭註。此爲君矣而有父若祖之喪者。謂始封之君也。若是繼體。則其父若祖有廢疾不立。今君受國於曾祖。疏曰。始封之君。其祖父不爲君而死。君爲之斬。臣亦從服期也。若是繼體則其父若祖合立。而爲廢疾不立。己當立。受國於曾祖。案此一條。卽向年朴知誡疏中所據以爲證者。頃日崔鳴吉箚中所謂受國於祖。亦據此條而言也。然其實有大不然者。此條所謂君字。乃正統相傳之君。其父若祖皆合立。己亦當立。而受國於曾祖。故上無所厭。而得爲其父祖。服本服三年。今主上以支孫入承大統。上有所厭。故當初群臣皆以降服爲請。此是天理當然。禮制有截。不得不爾耳。群臣孰不知聖上之誠孝。而故爲此語。請薄於所生耶。聖上亦明知其然。故初終罔極之中。勉抑至情。降從期服。此盛德事也。此條所爭。今可置之勿論。而惓惓愚忠。猶欲聖明察見知誡之言未免爲誤引。而鳴吉所論親則長孫之云。尤無事實。乃與李貴無理之言。不大相遠。日後之憂。終未能釋然而忘情。故附之于此。以見其與今日事不同云。

一。禮曰。凡喪父在。父爲主。又曰。親同。長者主之。不同。親者主之。此類不一。其所謂主。但爲主治喪事與賓客爲禮耳。非謂長子長孫執喪三年主奉饋奠者也。但攷朱子家禮立喪主條下註文。則可知其所指之不同矣。今別宮之喪。適在大內。殿下主治喪事。如禮所謂。長者主之。則固亦無害。至於躬爲喪主。執喪奉奠。決然不可。而一二異議之人。不知禮文所指各自不同。必以主上自爲喪主爲當然。至有綾原君不可爲喪主之語。臣不敢知爲此論者。其心其見果何如也。今日之喪主。卽他日旁題奉祀之人。臣不敢知爲此論者。當題主之日。欲何以處之也。今日殿下主喪。他日綾原奉祀。則是爲喪有二孤。又豈有如此之禮哉。前日攝行之敎。本非允從之意。而大臣乍見玉堂之批。遽輟廷爭。固爲失之不察。亦其誠意未至。街談巷議莫不訝惜。而臣之愚意。獨以殿下之所以待遇臣僚者。不出於誠心。爲尤大未安也。臣僚所爭果爲不是。則顯斥亦可。嚴譴亦可。如其不然而實出於愛君之心。則快從公論。痛謝前非。乃爲大聖人之事。不當依違其間。若從不從。外爲不誠之言。以解散廷請之擧。而內無見從之實。以負群下顒望之心也。臣之此語。不但爲此一事而發。誠願聖明於日用云爲。皆以實心行之。而於此一事。尤當務實。亟命綾原君爲喪主。毋留攝之一字爲他日拒諫之張本。幸甚幸甚。

一。禮。天子七月而葬。諸侯五月而葬。大夫三月而葬。士踰月而葬。以降殺遲速爲禮。其節不可亂也。初喪五日成殯。六日成服。其他踰制之禮。皆已旣往而不可追。此乃群下之罪。非但聖上之失也。獨有前頭葬期一節。比之殯斂。尤爲大段節目。明載禮經。古今通行。此正上下和衷。期於得禮。以贖前罪之日。若更於此蹉過。則不惟無以自說於天下後世。抑恐祖宗在天之靈赫然降監。而不以爲韙。殿下於此。寧可不爲之惕然乎。昔宋文公卒。始厚葬。益車馬重器備。七月而葬。君子謂華元,樂擧於是乎不臣。而聖人前書八月宋公鮑卒。後書二月葬宋文公。詳其年月以著其僭。胡氏又以爲棄君於惡而益其侈。聖賢垂戒之意嚴矣。今若葬用五月。則在廷當事之臣。擧不免華元,樂擧之罪。推此義也。則殿下之厚葬其親。亦非所以敬親。而明春秋之義者。必不以爲孝。豈不重可畏哉。

一。古人云。議禮之家。有同聚訟。此是今昔之通患。況今日之事。又是變禮之難處者。其有異議。無足深怪。惟聽訟之人虛心察理。不以己意自作主張。則曲直之決。本不甚難。臣請無多說話。但問今日之事有所厭乎。無所厭乎。若謂之有所厭則廷論勝。若謂之無所厭則異論勝。只此兩言可以決今日之訟。而雖以殿下主張己意之見。旣不能謂之無所厭。則其曲直之形。勝負所在。斷然可見。而議者所謂祭以諸侯。屬非疏族等許多立論。皆爲不攻自破之說矣。臣非以強辨取勝爲心。誠以此事非他閑爭競之比。君父之得禮與失禮。有過與無過。皆判於此。韓愈所謂不勝則無以爲道者。蓋有所不得已也。

右畫一六條。淨寫臨進。伏聞喪主一節。已允大臣之請。臣不勝欣快。有如披雲睹日。乃知聖上抑情從禮之盛高出百王。而臣之進規之言。直是以愚窺聖之妄發。死罪死罪。然旣已攢寫。難於截去。敢此投進。伏乞聖慈察其情而恕其罪。幸甚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