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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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論
作者:崔寔 東漢

  嚴可均曰:《隋志》法家《正論》五卷,漢大尚書崔寔撰。《舊唐志》:《政論》五卷。《意林》亦五卷。《新唐志》作六卷。各書引見或作《政論》,或作《正論》,又作《本論》,止是一書。寔字子真,一名台,字元始。涿郡安平人。高祖篆,祖駰,父瑗,范史皆有傳。寔好典籍,桓帝初為郎。後拜議郎,與邊韶、延篤著作東觀。出為五原太守,徵拜議郎,復與諸儒博士雜定《五經》。拜遼東太守。母卒歸葬。服竟,召拜尚書。以世方阻亂,稱疾不視事,免歸。建寧中卒。寔明於政體,吏才有餘,論當世便事數十條,指切時要,言辯而确。范史論曰「實之《政論》,言當世理亂,雖鼂錯之徒不能過也。」其書成於守遼東後,故有僕前為五原太守及今遼東耕云云。本傳係於桓帝初除為郎時,未得其實。其本北宋時已佚失,故《崇文總目》不著錄,《郡齋讀書志》,《直齋書錄解題》亦無之。《通志略》載有六卷,虛列書名,不足據。今從《羣書治要》寫出七篇,本傳及《通典》各寫出一篇,凡九篇。略以《意林》次第之,刺取各書引見,校補譌脫,定著一卷。其畸零短段三十事不能成篇者,載於卷末。《治要》專取精實,而腴語美詞,芟除淨盡。然於當時積弊,已臚列無遺。治亂興亡,古今一軌。本傳引仲長統曰「凡為人主,宜寫一通置之坐側。」誠哉是言也。

  按嚴氏《全後漢文》輯錄崔寔《政論》甚備,然亦間有缺誤。如「秦兼天下,罷侯置縣」一條,已見《治要》,而據《北堂書鈔》另立之。至於校勘未謹處,亦偶有之。尤因未覩宋本《御覽》,故其考或有未精。今據善本而董理之,其與嚴氏異者,為免繁瑣,不復出校。——胡不歸識

  自堯、舜之帝,湯、武之王,皆賴明哲之佐,博物之臣。故臯陶陳謨而唐、虞以興,伊、箕作訓而殷、周用《類聚》卷五十二作「以」。隆。及繼體之君,欲立中興之功者,曷嘗不賴賢哲之謀乎!凡天下《類聚》有「之」。所以不理《後漢紀》卷二十一、《類聚》作「治」。者,常由人主《類聚》作「常疾世主」。承平《類聚》有「之」字。日久,俗漸敝而不悟,政寖衰而不改,「常由」下,《後漢紀》作「其患在世承平,政漸衰而不改,俗漸弊而不悟」。習亂安危,怢《後漢紀》作「忽」,《羣書治要》卷四十五作「逸」。不自覩。或荒耽《後漢紀》作「耽荒」。嗜欲,不恤萬機;或耳蔽箴誨,厭偽忽真;或猶豫歧路,莫適所從;或見信之佐,《後漢紀》、《意林》作「臣」。括囊守祿;《後漢紀》作「懷寵苟免」。或疎遠之臣,《後漢紀》作「士」。言以賤廢。是以王綱縱弛於上,智士鬱伊於下。此二句《後漢紀》作「是以紀網弛而不振,智士損而不用」。悲夫!《後漢書‧崔寔傳》。

  且守文之君,繼陵遲之緒,譬諸乘弊車矣。當求巧工,使輯治之,折則接之,緩則契之,補琢換易,可復爲新。《意林》作「夫君政陵遲,如乘敝車。若能求巧工,使葺理之,折則按之,緩則揳之,可復新矣」。新新不已,用之無窮。若遂不治,因而乘之,摧拉捌裂,亦無可奈何矣。若武丁之獲傅說,宣王之得申甫,是則其巧工也。今朝廷以聖哲之姿,龍飛天衢,大臣輔政,將成斷金。誠宜有以滿天下望,稱兆民之心。年穀豐稔,風俗未乂。嚴可均曰:「此二語上下疑有刪節。」。夫風俗者,國之脈診《御覽》卷三百七十五作「胗」。也。年穀如其肌膚,肌膚雖和而脉診「年穀」下十三字,據《御覽》補。不和,誠未足爲休。《御覽》作「亦未爲休也」。《書》曰「雖休勿休」,況不休而可休乎?《羣書治要》。

  自漢興以來,三百五十餘歲矣。《後漢紀》無作「五十」二字,「歲」作「年」。政令垢翫,《後漢紀》作「刓瀆」。上下怠懈,風俗彫敝,人庶巧偽,《後漢紀》作「人民僞巧」。百姓囂然,咸復思中興之救《後漢紀》作「功」。矣。且濟時拯《治要》作「救」。世之術,豈必體堯蹈舜然後乃理哉?期於補綻決壞,枝柱邪傾,隨形裁割,要措《治要》作「厝」。斯世於安寧之域而已。「且濟」以下,《後漢紀》作「救世之術,豈必堯舜而治哉!期於紐絶拯撓,去其煩惑而已」。故聖人執權,遭時定制,《後漢紀》作「是以受命之君,創制改物」。步驟之差,各有云設。《治要》作「施」。不彊人以不能,背急切《治要》作「背所急」。而慕所聞也。《崔寔傳》。

  昔孝武皇帝策書曰:「三代不同法,所由殊路,而建德一也。」此二十二字據《治要》補。蓋孔子對葉公以來遠,哀公以臨人,《治要》作「民」。景公以節禮,非其不同,所急異務也。是以受命之君,每輒創制;中興之主,亦匡時失。《後漢紀》作「匡時補失」。昔盤庚愍殷,遷都易民;周穆有闕,甫侯正刑。此二句《後漢紀》作「昔盤庚遷都以易殷民之弊,周穆改刑而正天下之失」。俗人拘文牽古,「俗人」前《治要》有「然疾」二字。嚴可均曰:「疑有誤。本傳及《藝文類聚》五十二無此二字。」。不達權《類聚》作「推」。制,奇偉《治要》作「瑋」。所聞,簡忽所見,「俗人」下《後漢紀》作「俗人守古,不逹權變,苟執所聞,忽略所見」。策不見珍,計不見信。夫人旣不知善之爲善,又將不知不善之爲不善,「策不」下二十七字據《治要》補。烏可此二字《後漢紀》、《類聚》作「焉可」、《治要》作「惡足」。與論國家之大事哉!《崔寔傳》。

  故每有言事頗合聖聽者,或下羣臣令集議之,雖有可採,輙見掎奪。本傳作「故言事者,雖合聖德,輒見掎奪」,《後漢紀》作「故言事者,頗合聖聽,於今湏有可採,輒見掎奪」。何者?其頑士闇於時權,安習所見,殆不知樂成,況可與慮始乎?本傳作「不知樂成,況可慮始」。心閃意舛,不知所云,則苟云率由舊章而已。其達者或矜名嫉本傳作「妒」。能,耻善策不從己出,則舞筆奮辭,以破其義。寡不勝衆,遂見屏本傳作「擯」。弃。雖稷、契復存,由本傳作「猶」。將困焉。斯實賈生之所以排於絳、灌,弔屈子以舒憤者也。此二句本傳作「斯賈生之所以排於絳、灌,屈子之所以攄其幽憤者也」;「其頑士」以下《後漢紀》作「其頑士則闇於時權,其逹者則寡於勝負,斯賈誼所以見悲於上世也。雖使稷、契,猶不能行其志,而况下斯者乎」。夫以文帝之明,賈生之賢,絳、灌之忠,而有此患,況其餘哉!況其餘哉!《羣書治要》。

  且世主莫不願得尼、軻之倫以爲輔佐,卒然獲之,未必珍也。《意林》作「世主莫不願得尼、軻以輔佐,及得之,未必珍也」。自非題牓其面曰「魯孔丘」、「鄒孟軻」,殆必不見敬信。何以明其然也?此二者善已存於上矣。當時皆見薄賤,而莫能任用,困厄削逐,待放不追,勞辱勤瘁,爲豎子所議笑,其故獲也。夫淳淑《意林》作「一」。之士,固不曲道以媚時,不詭行以徼名。耻鄕原之譽,絕「絕」字從《意林》補。比周之黨。必待題其面曰「魯仲尼」、「鄒子輿」不可得也。「必待」下十六字從《意林》補。按《全後漢文》作「鄒孟軻」,《史記‧孟子列傳》:「孟軻,騶人也。」正義:「軻字子輿,為齊卿。鄒,兗州縣。」此當以「子輿」是,蓋與「仲尼」皆字也。而世主凡君,明不能别異量之士,而適足受譖潤之愬。前君旣失之於古,後君又蹈之於今。是以命世之士,常抑於當時,而見思於後人。《意林》作「無不見思于後日」。以往揆來,亦何容易!向使賢不肖相去如泰山之與蟻垤,策謀得失相覺如日月之與螢火,雖頑囂之人,猶能察焉。常患賢佞難别,是非倒紛,始相去如毫氂,而禍福差以千里,故聖君明主,其猶愼之。《羣書治要》。

  圖王不成,弊,猶足霸;圖霸不成,弊,將如何?《意林》。

  量力度德,春秋之義。此二句《後漢紀》作「《春秋》之義,量力而舉,度德而行」。今既不能純法八代,故宜參以霸政,則宜重賞深罰以御之,明著法術以檢之。自非上德,嚴之則理,寬之則亂。何以明其然也?「今既」以下,《後漢紀》作「今已不能用三代之法,故宜以霸道而理之。重賞罰,明法術,自非上德,嚴之則治,寛之則亂,其理然也」。近孝宣皇帝明於君人之道,審於為政之理,《類聚》作「原」。故嚴刑峻法,破姦軌《類聚》作「宄」。之膽,海內清肅,天下密《類聚》作「謐」。如。嘉瑞並集。屢獲豐年,此八字從《類聚》補。薦勳祖廟,享號中宗。筭計見效,優於孝文。及元帝即位,多《類聚》作「果」。行寬政,卒以墮損,威權始奪,遂為漢室基禍之主。治國之道,得失之理,於斯可以鑒矣!本傳作「政道得失,於斯可監」,此從《類聚》改補。昔孔子作《春秋》,襃齊桓,懿晉文,歎管仲之功。夫豈不美文、武之道哉?誠達權救敝《類聚》脱「敝」。之理也。故聖人能與世推移,而俗士苦不知變,以為結繩之約,《類聚》作「初」。可復理亂秦之緒,《干戚》之舞,足以解平城之圍。《崔寔傳》。

  夫熊經鳥伸,雖延歷之術,非傷寒之理;呼吸吐納,雖度紀之道,非續骨之膏。蓋為國之法,有似理身,平則致養,疾則攻焉。《後漢紀》作「致攻」。夫刑罰者,治亂之藥石也;德教者,興平之梁肉也。此二句《後漢紀》作「故德教者,治世之粱肉;刑法者,救亂之藥石也」。夫以德教《後漢紀》无「教」。除殘,是以《後漢紀》作「猶」。梁肉理《後漢紀》作「治」。疾也;此下《後漢紀》有「欲望療除,其可得乎」八字。以刑罰理平,是以藥石供養也。方今承百王之敝,值戹運之會。自數世以來,政多恩貸,馭委其轡,馬駘其銜,四牡橫奔,皇路險傾。方將柑勒鞬輈以救之,豈暇鳴和鑾,清節奏哉?「馭委」以下《後漢紀》作「御安轡馬而忌其銜,四牡橫馳,皇路險傾,必將鉗勒鞭撻以救奔敗,豈暇鳴鑾,從容平路哉」,《全後漢文》據此於「清節奏」下補「從容平路」四字。昔高祖令蕭何作九章之律,有夷三族之令,黥、劓、斬趾、斷舌、梟首,故謂之具五刑。文帝雖除肉刑,當劓者笞三百,當斬左趾者笞五百,當斬右趾者弃巿。右趾者既殞其命,笞撻者往往至死,雖有輕刑之名,其實殺也。當此之時,民皆思復肉刑。至景帝元年,乃下詔曰:「加笞與重罪無異,幸而不死,不可為人。」乃定律,減笞輕捶。自是之後,笞者得全。以此言之,文帝乃重刑,非輕之也;以嚴致平,非以寬致《類聚》有「太」字。平也。必欲行若言,當大定其本,使人主師五帝而式三王。盪亡秦之俗,遵先聖之風,弃苟全之政,蹈稽古之蹤,復五等之爵,立井田之制。然後選稷、契為佐,伊、呂為輔,樂作而鳳皇儀,擊石而百獸舞。若不然,則多為累而已。《崔寔傳》。

  夫人之情,莫不樂富貴榮華、美服麗飾、鏗鏘眩燿、芬芳嘉味者也,晝則思之,夜則夢焉。唯斯之務,無須臾不存於心。猶急水之歸下,下川之赴壑。不厚爲之制度,則皆侯服王食,僭至尊,踰天制矣。是故先王之御世也,必明法度以閉民欲,崇隄防以禦水害。法度替而民散亂,隄防墮而水泛溢。頃者法度頗不稽古,而舊號網漏吞舟。故庸夫設藻梲之飾,匹豎享方丈之饌。今者下僭其上,尊卑無别。如使鷄鶩蛇頸龜身,五色紛麗,亦可貴於鳯乎?「如使」下十八字從《御覽》卷九百一十九補。禮壞而莫救,法墮而不恆。斯蓋有識之士,所爲於邑而增歎者也。律令雖有輿服制度,然斷之不自其源,禁之又不密。今使列肆賣侈功,商賈鬻僭服,百工作淫器,民見可欲,不能不買。賈人之列,戶蹈踰侈矣。故王政一傾,普天率土莫不奢僭者,非家至人吿,乃時勢驅之使然。此則天下之患一也。《羣書治要》。

  且世奢服僭,則無用之器貴,本務之業賤矣。農桑勤而利薄,工商逸而入《意林》作「利」。厚,故農夫輟耒而雕鏤,工女投杼而刺文。《意林》作「繡」。躬耕者少,末作者衆。生土雖皆墾乂,故地功不致,苟無力穡,焉得有年?財鬰蓄而不盡出,百姓窮匱而爲姦寇,是以倉廩空而囹圄實。一榖不登,則飢餒流死;上下俱匱,無以相濟。國以民爲根,民以穀爲命。命盡則根拔,根拔則本顚。此最國家之毒憂,可爲熱心者也。斯則天下之患二也。《羣書治要》。

  法度旣墮,輿服無限,婢妾皆戴瑱楴之飾,而被織文之衣。乃送終之家,亦無法度。《御覽》卷五百五十六作「亦大無度」。至用輭梓黃膓,多藏寶貨,享牛作倡,高墳大寢。是可忍也,孰不可忍!而俗人多之,咸曰健子。天下跂慕,耻不相逮。念親將終,無以奉遣,乃約其供養,豫修亡殁之備。此二句《御覽》卷五百五十六作「乃約其供養衣服,豫脩已没之制」。嚴可均曰:「有脱文。」。老親之飢寒,以事淫法嚴可均曰:「疑作汰。」。之華稱。竭家盡業,甘心而不恨。窮阨旣迫,起本作「迫」,據《御覽》卷五百五十六改。爲盜賊,拘執陷罪,爲世大戮。痛乎此本作「化」,據《御覽》卷五百五十六改。俗之刑陷愚民也!且橘柚之貢,《類聚》卷八十六作「實」。堯舜所不嘗《類聚》、《御覽》卷九百七十三作「常」。御;山龍華蟲,帝王不以爲褻服。今之臣妾,皆餘黃甘而厭文繡者,蓋以萬數矣。其餘稱此,不可勝記。古者墓而不墳,文、武之兆,與平地齊。今豪民之墳,已千坊矣。欲民不匱,誠亦難矣。是以天戚戚,人汲汲,外溺奢風,內憂窮竭。故在位者則犯王法以聚,歛愚民則冒罪戮以爲健。俗之壞敗,乃至於斯。此天下之患三也。《羣書治要》。

  承三患之弊,繼荒頓之緖,而徒欲修舊修故而無匡改,雖唐、虞復存,無益於治亂也。昔聖王遠慮深思,患民情之難防,憂奢淫之害政,乃塞其源以絕其末,深其刑而重其罰。夫善堙川者必杜其源,善防姦者必絕其萌。昔子產相鄭,殊尊卑,異章服,而國用治。豈大漢之明主,曾不如小藩之陪臣!在修之與不耳。《羣書治要》。

  《易》曰:「言行,君子所以動天地也。」仲尼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今官之接民,甚多違理,苟解面前,不顧先哲。作使百工及從民市,輙設計加以誘來之,器成之後更不與直。老弱凍餓,痛號道路,守闕吿哀,終不見省,歷年累歲乃纔給之。又云逋直,請十與三。此逋直豈物主之罪耶?不自咎責,反復滅之。冤抑酷痛,足感和氣,旣爾復平弊敗之物與之,至有車輿、故謁者冠,賣之則莫取,服之則不可。其餘雜物,略皆此輩。是以百姓創艾,咸以官爲忌諱,遯逃鼠竄,莫肯應募。因乃捕之,劫以威勢,心苟不樂,則器械行沽,虛費財用,不周於事。故曰:「上爲下效,然後謂之敎。」《意林》作「上行下效,期謂之敎」。上下相效殆如此,將何以防之?罰則不恕,不罰則不治,是以風移於詐,俗易於欺,獄訟繁多,民好殘僞。爲政如此,未睹其利。斯皆起於典藏之吏,不明爲國之體,苟割脛以肥頭,不知脛弱,亦將顚仆也。《禮》譏聚歛之臣,《詩》曰「貪人敗類」,蓋傷之也。《羣書治要》。

  陳兵策于安平之世,猶合未病者服藥。《意林》。

  《傳》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舊時永平建初之際,去戰攻未久,朝廷留意於武備,財用優饒,主者躬親,故官兵常牢勁精利,《御覽》卷三百三十九作「兵器精利」,卷三百四十八作「官兵勁利」。本作「謝」,從《御覽》卷三百三十九、卷三百四十八改。蔡大僕之弩、及龍亭九年之劔,至今擅名天下。頃主者旣不勅愼,而詔書又誤,進入之賓,嚴可均曰:「賓字疑。」。貪饕之吏競約其財用,狡猾之工復盜竊之,至以麻枲被弓弩,米粥雜漆,燒鎧鐵焠醯中,《御覽》卷三百五十六作「鐵焠醘中」。令脆易治。「治」原作「冶」,據《御覽》改。「鎧」字原脱,據《御覽》補。孔又褊小,不足容入。四字原脱,據《御覽》補。刀牟嚴可均曰:「疑當作矛。」。悉鈍,故邊民敢鬭健士,皆自作私兵,不肯用官器。凡漢所以能制胡者,徒擅《御覽》作「襦」。鎧弩之利也。今「今」字據《御覽》補。鎧則不堅,弩則不勁,永失所恃矣。且夫士之身,苟兵鈍甲耎,不可依怙,雖孟賁、卞莊,由有猶豫。推此論之,以小況大,使三軍器械皆可依阻,則膽強勢盛,各有赴敵不旋之慮。若皆弊敗,不足任用,亦競奮皆不避水火矣。三軍皆奮,則何敵不尅!誠宜復申明巧工舊令,除進入之課,復故財用,雖頗爲吏工所中,尚勝於自中也。苟以牢利任用爲故,無問其他。《月令》曰:「物刻工名,以覆其誠。功有不當,必行其罪,以窮其情。」今雖刻名之而賞罰不能,又數有赦贖,主者輕翫,無所懲畏。夫兵革國之大事,宜特留意,重其法罰,敢有巧詐輙行之輩,罪勿以赦贖除,則吏敬其職,工愼其業矣。《羣書治要》。

  昔聖王之治天下,咸建諸侯以臨其民。國有常君,君有定臣,上下相安,政如一家。秦兼天下,罷侯置縣,於是君臣始有不親之舋矣。我文、景患其如此,故令長視事,至十餘年,居位或長子孫。永久則相習,上下無所竄情。加以心堅意專,安官樂職,圖慮久長,而無苟且之政。吏民供奉,嚴可均曰:「《北堂書鈔》未改本七十八作養。」。亦竭忠嚴可均曰:「《北堂書鈔》作誠。」。盡節,而無壹切之計。故能君臣和睦,百姓康樂。苟有康樂之心充於中,則和氣應於外,是以災害不生,禍亂不作。自頃以來,政敎稍改,重刑闕於大臣,而密罔刻於下職。鼎輔不思在寬之德,牧牧守守逐之,各競擿微短,吹毛求疵,重案深詆,以中傷貞良。長吏或實淸廉,心平行潔,內省不疚,不肯媚竈,曲禮不行於所屬,私敬無廢於府,嚴可均曰:「有脫誤。」。州郡側目,以爲負折,乃選巧文猾吏,向壁作條,誣覆闔門,攝捕妻子,人情耻令妻子就逮,則不迫自去。且人主莫不欲豹、產之臣,然西門豹治鄴一年,民欲殺之。子產相鄭,初亦見詛,三載之後,德化乃洽。今長吏下車百日,無他異觀,則州郡[目辟]睨,待以惡意。滿歲寂漠,便見驅逐。正使豹、產復在,方見怨詛,應時奔馳,何緣得成易歌之勛,垂不朽之名者哉!猶馮唐評文帝之不能用李牧矣。近漢世所謂良吏,黃侯召父之治郡,視事皆且十年,然後功業乃著。且以仲尼之聖,由曰三年有成,況凡庸之士,而責以造次之効哉!《羣書治要》。

  故夫卒成之政,必有横暴酷烈之失。而世俗歸稱,謂之辨治。故絀已復進,弃已復用,橫遷超取,不由次第。是以殘猛之人遂奮其毒,仁賢之士劫俗爲虐,本操雖異,驅出一揆。故朝廷不獲温良之用,兆民不獲寛惠之德。則百姓之命委於酷吏之手,嗷嗷之怨咎歸于上。夫民善之則畜,惡之則讎,讎滿天下,可不懼哉!是以有國有家者,甚畏其民,旣畏其怨,又畏其罰。故養之如傷病,愛之如赤子,兢兢業業,懼以終始,恐失羣臣之和,以墮先王之軌也。今朝廷雖屢下恩澤之詔,垂恤民之言,而法度制令,甚失養民之道。勞思而無功,華繁而實寡。必欲求利民之術,則宜沛然改法,有以安固長吏,原其小罪,闊略微過,取其大較,惠下而已。《羣書治要》。

  昔唐、虞之制,三載考績,三考絀陟,所以表善而簡惡,盡臣力也。漢法亦三年壹察治狀,擧孝廉尤異。宣帝時王成爲膠東相,黃霸爲潁川太守,皆且十年。但就增秩賜金,封關內侯,以次入爲公卿,然後政化大行,勛垂竹帛。皆先帝舊法,所宜因循。及中興後,上官象爲并州刺史,祭肜爲遼東太守,視事各十八年,皆增秩中二千石。建初中,南陽陰意以詔除郎,為繞陽令,視事二十三年,遷壽陽令又十八年。「建初」以下廿九字從《北堂書鈔》卷七十八縣令門補。近日所見,或一期之中,郡主易數二千石,雲擾波轉,潰潰紛紛,吏民疑惑,不知所謂。及公卿尚書,亦復如此。且臺閣之職,尤宜簡習。帝時嚴可均曰:「帝上有脱字。」。尚書,但厚加賞賜,希得外補,是以機事周密,莫有漏泄。昔舜命九官,自受終于文祖,以至陟方,五十年,不聞復有改易也。聖人行之於古以致時雍,文、宣擬式亦至隆平,若不克從,是羞效唐虞而耻遵先帝也。《羣書治要》。

  昔明王之統黎元,蓋濟其欲而爲之節度者也。凡人情之所通好,則恕己而足之。因民有樂生之性,故分祿以頥其士,制廬井以養其萌。然後上下交足,厥心乃靜。人非食不活,衣食足然後可敎以禮義,威以刑罰;苟其不足,慈親不能畜其子,況君能撿其臣乎!故古記曰:「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今所使分威權、御民人、理獄訟、幹府庫者,皆羣臣之所爲,而其奉祿甚薄,仰不足以養父母,俯不足以活妻子。父母者性所愛也,妻子者性所親也,所愛所親方將凍餧,雖冒刃求利,尚猶不避,況可令臨財御衆乎!是所謂渴馬守水,餓犬護肉,欲其不侵,亦不幾矣!《羣書治要》。

  夫事有不疑,勢有不然。蓋此之類,雖時有素富骨淸者,未能百一,不可爲天下通率。聖王知其如此,故重其祿以防其貪欲,使之取足於奉,不與百姓爭利。故其爲士者,習推讓之風,耻言十五之計,而拔葵去織之義形矣。故三代之賦也足以代其耕。故晏平仲,諸侯之大夫耳,祿足贍五百,斯非優衍之故耶!《羣書治要》。

  昔在暴秦,反道違聖,厚自封寵,而虜遇臣下。漢興因循,未改其制。夫百里長吏,荷諸侯之任,而食監門之祿。請擧一隅,以率其餘:一月之祿,得粟二十斛,錢二千。長吏雖欲崇約,猶當有從者一人,假令無奴,當復取客。客庸一月千蒭,膏肉五百,薪炭鹽菜又五百,二人食粟六斛,其餘財足給馬,豈能供冬夏衣被、四時祠祀、賔客升酒之費乎?況復迎父母致妻子哉!不迎父母則違定省,不致妻子則繼嗣絕。迎之不足相贍,自非夷、齊,孰能餓死。於是則有賣官鬻獄、盜賊主守之姧生矣!孝宣皇帝悼其如此,乃詔曰:「吏不平,則治道衰。今小吏皆勤事,奉之薄,欲其不侵漁百姓,難矣!其益吏奉百石以下什五。」然尚儉隘,又不上逮古賦祿,雖不可悉遵,宜少增益,以賙其匱。使足代耕自供,以絕其內顧忿姧之心,然後重其受取之罰。則吏內足於財,外憚嚴刑,人懷羔羊之潔,民無侵枉之性矣。昔周之衰也,大夫無祿,詩人刺之;暴秦之政,始建薄奉;亡新之亂,不與吏除:三亡之失,異世同術。我無所鑒,夏后及商,覆車之軌,宜以爲戒。《羣書治要》。

  大赦之造,乃聖王受命而興,討亂除殘,誅其鯨鯢,赦其臣民漸染化者耳。及戰國之時,犯罪者輙亡奔隣國,遂赦之,以誘還其逋逃之民。漢承秦制,遵而不越。孝文皇帝卽位二十三年乃赦,示不廢舊章而已。近永平、建初之際,亦六七年乃壹赦。亡命之子,「亡」、「之」二字本脫,據《御覽》卷六百五十二補。皆老於草野,窮困懲艾,比之《御覽》作「皆至」。於死。頃間以來,歲且《御覽》作「旦」。壹赦。百姓忸忕,輕爲姧非。每迫春節,徼倖之會,犯惡尤多。近前年一期之中,大小四赦。諺曰:「一歲再赦,奴兒喑噁。」《御覽》卷六百五十二作「啞」,卷四百九十六作「噫唶」。況不軌之民,孰不肆意!遂以赦爲常,俗初期望之,過期不至,亡命蓄積,羣輩屯聚,爲朝廷憂。如是則劫,不得不赦,赦以趣姦,姦以趣赦,轉相驅踧,兩不得息。雖日赦之,亂甫繁《御覽》作「捕擊」,疑誤。耳!由坐飮多發消渴,而水更不得去口,其歸亦無終矣。又踐祚改元際,未嘗不赦。每其令曰:「蕩滌舊惡,將與士大夫更始。」是裒己薄先,且違無改之義,非所以明孝抑邪之道也。昔莞子有云:赦者,奔馬之委轡;不赦者,痤疽之砭石。及匡衡、吳漢,將相之雋,而皆建言不當數赦。今如欲尊先王之制,宜曠然更下大赦令。因明諭使知永不復赦,則羣下震慄,莫輕犯罪。縱不能然,宜十歲以上,乃時壹赦。《羣書治要》。

  昔者,聖王立井田之制,《通典》但有「昔聖人」三字,從《御覽》卷八百二十一補。分口耕《御覽》無「耕」。耦地,各相副適,使人飢飽不偏,《通典》作「變」,從《御覽》改。勞逸齊均。富者不足僭差,貧者無所企慕。始暴秦隳壞法度,制人之財,既無綱紀,而乃尊奬并兼之人。烏氏以牧豎致財,寵比諸侯;寡婦清以攻丹殖業,禮以國賓。於是巧猾之萌,遂肆其意。上家累巨億之貲,斥地侔封君之土,行苞苴以亂執政,養劒客以威黔首。專殺不辜,號無市死之子。生死之奉,多擬人主。故下戶踦𨄅,無所跱足,乃父子低首,奴事富人,躬帥妻孥,為之服役。故富者席餘而日熾,貧者躡短而歲踧,歷代為虜猶不贍於衣食,生有終身之勤,死有暴骨之憂,歲小不登,流離溝壑,嫁妻賣子。其所以傷心腐藏、失生人之樂者,蓋不可勝陳。故古有移人通財,以贍蒸黎。今青、徐、兖、冀,人稠土狹,不足相供。而三輔左右及涼、幽州,內附近郡,皆土曠人稀,厥田宜稼,悉不墾發。小人之情,安土重遷,寧就飢餒,無適樂土之慮。故人之為言瞑也,謂瞑瞑無所知。猶羣羊聚畜,須主者牧養處置,置之茂草,則肥澤繁息,置之磽鹵,則零丁耗減。是以景帝六年,下詔郡國,令人得去磽狹,就寬肥。至武帝,遂徙關東貧人於隴西、北地、西河、上郡、會稽,凡七十二萬五千口。後加徙猾吏於關內。今宜復遵故事,徙貧人不能自業者於寬地,此亦開草闢土,振人之術也。」《通典》卷一。

  戰國海内十二分,魏州有史起引漳水灌鄴,民以興歌。蜀郡李冰鑿離堆通二江,益部至今頼之。秦開鄭國,漢作白渠,而關中號爲陸海。《御覽》卷七十五。

  武帝以趙過《御覽》卷八百二十三作「隨遇」,卷八百二十二作「宣帝使蔡登校民耕」。為搜粟都尉,教民耕殖。《御覽》卷八百二十二作「宣帝使蔡登校民耕」。嚴可均曰:「疑非兩人,今合併為一事。」。其法,三犁共一牛,一人將之,下種挽耬,皆取備焉。日種一頃,至今三輔猶頼其利。今遼東耕犁,轅長四尺,廻轉相妨,既用兩牛,兩人牽之,一人將耕,一人下種,二人挽耬,凡用兩牛六人,一日纔種二十五畒,其懸絶如此。《齊民要術》卷一、《御覽》卷八百二十三。

  宣帝使蔡登校民耕,相三犂共一牛,一人持之,下種挽摟,皆取備焉。一日種頃也。

  夏扈趣耕鋤。《事類‧夏賦》注引。原注:即竊脂,亦呼獲穀。

  僕前爲五原太守,土地不知緝績,冬積草,伏卧其中。若見吏,以草纏身,令人酸鼻。吾乃賣儲峙,得二十餘萬,詣鴈門、廣武迎織師,使巧手作機,乃《御覽》卷八百二十六作「及」。紡以教民織。《御覽》卷二十七、又卷八百二十六。

  昔人有慕讓財之名,推田業與弟。俄而貧乏,反以威力就弟強貸。此不當也。《意林》。

  舉彌天之網,以羅海内之士《文選》卷四十二曹植《與楊德祖書》、卷四十七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注引崔寔《本論》。「士」字,《文選》注作「雄」。同類翕集而蟻附,計士嚬踧而脅從,黨成于下,君孤于上。《意林》。

  馬不素養,難以追遠;士不素簡,難以趨急。《意林》。

  葉公之好攘羊,雖可發姦,君子不貴也。《意林》。

  國不信道,工不信度,亡可待也。《意林》、《御覽》卷四百三。

  無賞罰之君,《北堂書鈔》卷一百三十六、《御覽》卷七百一十四無「之君」二字。而欲世「世」下《北堂書鈔》、《御覽》有「之」。治,猶不畜梳櫛《北堂書鈔》、《御覽》作「枇」。而求髪「髪」下,《北堂書鈔》、《御覽》有「之」。治,不可得也。《意林》。

  術家曰:冬榮者,春必殺。《意林》。

  今典州郡者,自違詔書,縱意出入。毎詔書所欲禁絶,雖重懇惻,罵詈極筆,由復廢捨,終無悛意。故里語曰:州郡記,《御覽》卷十三作「州縣符」。如霹靂;得詔書,但掛壁。永平中,詔禁吏卒不得繫馬宫外樹,爲傷害其枝葉。又詔令:雒陽幘工作幘,皆二尺五寸圍。人頭各有大小,不可同度。此詔不可從也。《意林》、《初學記》卷二十四壁部、《御覽》卷十三、又卷四百九十六、又卷五百九十三。

  洗濯民心,湔浣浮俗。《意林》。

  永寧詔曰:鍾鳴漏盡,洛陽城中不得有行者。《文選》卷二十八鮑照《放歌行》注引崔元始《正論》。

  詔書:故事三公辟召以四科取士:一曰德行高妙,志節清白;二曰學通行修,經中博士;三曰明曉法令,足以決疑,能按章覆問;四曰剛毅多略,遭事不惑,才任三輔劇縣令。文選卷三十六王融《永明九年策秀才文》注引崔寔《政論》。

  且三公天子之股肱,掾屬則三公之喉舌。天子當恭己南面於三公,三公亦委策掾屬,以答天子。《北堂書鈔》卷六十八掾部,《御覽》卷二百九。

  三府掾屬,或期月而長州郡,或數年而長公卿。《北堂書鈔》卷六十八掾部。

  舊制:萬戶以上置大縣令。以表其能。《北堂書鈔》卷六十八縣令部。

  孝宣帝方外安靜,單于稽顙來朝,百世不羈之虜也。《文選》卷四十三孫楚《為石仲容與孫皓書》注引崔寔《本論》。

  秦割六國之君,劓殺其民。於是赭衣塞路,有鼻者醜。故百姓鳥驚獸駭,不知所歸命。《文選》卷五十五劉孝標《廣絕交論》注引崔寔《正論》、《御覽》卷三百六十七。

  且觀世人之相論也,徒以一面之交,定臧否之决。《文選》卷四十七陸士衡《漢高祖功臣頌》注引崔寔《本論》。

  及其出也,足以濟世寧民也。《文選》卷五十八王儉《褚淵碑文》、卷六十陸士衡《弔魏武帝文》注。

  秋風厲而賞武臣。《御覽》卷二十五。

  太昊之世,設九庖之官。《御覽》卷七十八。

  搔癬之爲悅,先笑而後愁。《御覽》卷三百九十一。

  君以審令爲明,臣以奉令爲忠。故背制而行賞,謂之作福;背令而行罪,謂之作威。作威則人畏之,作福則人歸之。夫威福者,人主之神器也!譬之操莫耶矣,執其柄,則人莫敢抗;失其柄,則還見害也。《御覽》卷六百三十八。

  髙祖非九章之律,髙后深三族之罪,文帝去肉刑,景帝減加笞,由此言之,世有所更,何獨拘前。《御覽》卷六百四十八。

  珠璣玩飾匿若懐袖,丈繡蔽於帷簾。《御覽》卷七百。

  師曠曰:人骨法猶木有曲直。曲者爲輪,直者爲輿。檀宜作輻,榆宜作轂。《御覽》卷九百五十二。

  小民髪如韭,剪復生;頭如雞,割復鳴。吏不必可畏,從來嚴可均曰:「疑當作民不。」必可輕。奈何欲望致州厝乎!《御覽》卷九百七十六。

  理世不真賢,猶治病無眞藥,當用人參,反得蘿菔根。《御覽》卷九百八十。按此條又見《潛夫論‧思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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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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