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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谷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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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文谷集
卷之十
作者:金壽恒
1699年
卷十一

疏箚十七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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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書三告加由後乞遞三疏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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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累章哀籲,備竭衷悃,而誠意膚淺,未格天聽。臣實撫躬反顧,自訟自悼而已。顧臣已試無堪之狀,聖鑑何所不燭,而尙且靳許至此者,抑或以銓衡任重,難於輕遞而然也。此則有不然者。惟其任重,故得人而久任則固可也,若不問稱職與否,徒以遞改爲難,則其爲害反有甚焉。

且以臣得於耳目者言之。粤自仁祖朝以至先朝,屈指秉銓之臣,率多一年半年而遞,久不過以三大政爲限。豈不以政柄所在,不可久居,下之所宜退避,上亦有所不強故也?在他人尙然,況如臣之萬萬無似乎?

今臣之久冒當遞,不但臣之所自知,朝論巷議,莫不皆然,而獨日月之明,猶未垂察,臣誠未曉其故也。況臣賤疾日漸危痼,雖欲強策駑鈍,復備驅使,其路無由。區區至懇,終未蒙幸,則唯有坐竢嚴誅而已。臣之情勢,亦孔之艱矣。

且臣昨見政目,以臣爲掌樂提調,臣不勝瞿然慙赧之至。臣之兼帶諸銜,已不爲不足,似此等任,固不當埤益於一人之身。況臣方忝政曹首席,而注擬先於他人,殊非恢公遠嫌之道。竊惜僚審之間,亦不相諒而有此謬擧也。昔在仁祖朝,李睟光爲吏判,當其病未赴政,同寮擬除醫局提調,睟光引嫌固辭,仁祖大王特允之。搢紳之間,至今稱道,不但以睟光之能讓爲貴,莫不歸美於上。臣雖無狀,亦不敢不以前輩之事自勉,況我聖明豈不欲追軌祖宗之美事也?

伏乞聖慈諒臣懇辭出於肝膈,本職兼帶及新授掌樂提調,一倂鐫免,以安微分,不勝萬幸。臣無任戰灼祈祝之至。

辭輔養官,兼陳所懷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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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祐我東,國有元良,叡質夙彰,休聞大播,今日宗社之慶,孰大於是?顧臣無狀,猥忝輔養之列,每造講席,冒當不敢當之禮,密邇岐嶷之表,仰聆誦讀之音。顧語諸僚,且榮且懼,歸詫廷臣,喜不自定。

一部《孝經》,今旣畢講,德器學業,時敏日將,愚臣欣抃之私,實有萬倍於他人也。第臣竊念設官輔導,非專爲講解章句而已,蓋欲親近外臣,以資警發之益也。雖因溫習,姑輟講學,而其間遂廢進見,以至時月之久,則恐非所宜。宜令不定日期,時許引接,得以尋繹前學,導達聰明,始自沖年,必以接賢士大夫時少,親宦官宮妾時多爲戒也。

臣聞古昔聖王之敎太子也,太傅在前,少傅在後,入則有保,出則有師,自孩提有識,喩以孝仁禮義之道,居處出入,罔不衛翼,服御、飮食,皆有箴規,要使跬步不離正人,造次必由正道,其輔導之方,可謂至矣。

今之規模,大異於古,內外有截,進對有時,雖使賢德之士當之,猶恐有十寒之憂,況如臣之蔑蔑乎?假令臣等逐日進見,至於宮中之事、燕居之地,有非臣等之所及知者,此則唯在殿下隨事提撕,導以義方。而固不可狃於安逸,亦不可過於拘迫,必須優游誘掖,兩盡其道,庶無厭倦難久之病也。

然而苟求其本,又在於殿下之以身敎也。凡殿下一言一行,無非元子之所擩染,則誠宜無微不謹,無處不敬。日用云爲之間,動循天則,無一不可爲法。而常以聖祖道心之訓,先王大有爲之志,體於心而驗之身,以爲繼述之家法。

又必嚴肅宮闈,杜絶邪逕,使便佞之人,無得以鑽進,玩好之物,不接於耳目。于以端本而澄源,則貽謀裕後之道,實基於此,而其爲增益於聖躬,亦豈淺鮮哉?《書》曰:「若生子罔不在厥初生,自貽哲命。」惟聖明之加意焉。

向者輔養官之加選也,有必用老成之敎,聖意所在,臣竊欽嘆。以臣空疏眇末,豈不自知其不似?而徒以昵侍瞻望爲榮,不敢遽爾辭退,遲徊荏苒,以至于今,愧懼深矣,譏誚多矣。矧今進修方急,責任彌大,不可一向僥冒,以重其罪戾。

伏乞聖明諒臣情懇,亟賜鐫免,以安愚分,不勝幸甚。臣無任惶蹙屛營之至。答曰:「省覽箚辭,誡誨寡躬,輔養元子之意,可謂至矣。誠覯卿之憂愛之忠,予用感歎,卿須安心勿辭察職。」

吏曹判書三告加由後,乞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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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之忝據本職,今已三年,而過大政者四矣。世所謂銓官應遞之期,臣實倍之,不唯臣心常有貪戀之嫌,凡在輿論,孰無支離之誚。到今請急,謂卽蒙許,而聖明不諒,又靳恩遞,臣誠惶惑,莫究其所以也。

夫天官之長,政柄所係,責任至重,雖使望隆才優登明選公者居之,猶不當久占要路,以犯止足之戒。況臣萬萬不似,伎倆畢呈,而竊位妨賢,坐費歲月,其如國體何?其如私分何?臣之乞解一念,夙夜炯炯,神鬼可證,非如大政後例讓之比,而三告之單,每歸虛文,加由之恩,反爲常典。夷考職事,雖久而蔑效,反顧臣身,徒勞而無補。入公府、臨吏胥,厚顏如甲;對僚友、顧官銜,愧汗浹背。古人所謂「抑而行之,必發狂疾」者,正爲臣今日道也。臣何敢一毫飾辭,以瞞天聽哉?

且臣素虛善病,不堪任劇,而積傷所發,疾痛連綿,精神筋力,日就凋悴。近又感暑甚苦,添得新證,頭疼目眩,晝夜昏瞀。伏熱內攻,飮冷無節,廢食委頓,元氣薾然,血肉之軀,幾何其不摧殘也。無論餘事,只此病狀,亦無復當官陳力之望矣。伏乞聖慈天地父母,俯憐危懇,將臣本職兼帶,亟賜遞免,以便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悶蹙隕越之至。

陳情待罪,仍辭本職兼帶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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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頃在城外,暴得重病,舁載還家,昏倒不省者有日矣。昨上自列之章,而唯以屢違召命,急於竢譴,不暇臚列病狀。伏承聖批,乃以從速察職爲敎。伏想聖明猶有所未及下燭,以臣所辭出於托病自便而然也。臣病裏震越,求死不得。

顧臣所患,雜試藥物,危惡之證,比初少緩,而見今證情,尙且不輕。最是頭部之痛,深至腦骨,其痛如碎、其重如壓,不能暫時擡擧。眩暈特甚,一身搖搖,如在旋磨之上、風濤之中。對人、視物,變作異形,合眼面壁,始得少定。虛火上升,精神如醉,夜則煩燥益甚,發熱叫苦,不得交睫者,今已五六晝夜。心恙日劇,眞元暗鑠,口味全失,鬻飮亦廢,綿綿延延,生意薾然。此實諸醫之所共見,親舊之所同憂,臣豈敢誣也?此由臣福過涯溢,自速鬼責,陳力報國,恐難復期,撫躬自悼,尙何言哉?

目今旱災切迫,宵旴焦憂,哀痛之敎,可泣鬼神,大小臣僚,莫不欽聳感奮。臣雖無狀,亦具心腸,縱不能發謀出慮,仰裨消弭之道,固宜竭其筋力,以效奔奏之勞,到此地頭,何敢萌托病私便之念乎?

況臣忝在元子輔養之列,每以昵侍周旋爲榮,學業間斷爲憂,耿耿此心,天實監臨。如有一分自力之勢,則講學之停,已至多日,而何敢不進;昨日問安,又異常時,而何敢不參?臣之病狀,此可見矣,臣之情事,其亦戚矣。

如非天地之垂仁日月之回光,臣將誰因誰極也。伏乞聖慈曲加矜愍,將臣本職及兼帶諸銜,一倂鐫免,以幸公私。臣無任惶恐悶蹙祈懇之至。

大司憲陳所懷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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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殿下勵精圖治,七年于玆矣,其於敬天之道,亦不可謂不至矣。然而天心未享,警告不絶,無歲不凶,無災不有,至于今日而疾威極矣。每年冬雷之變,如期輒發,已不勝其驚懼,而至於之間震死人物,實是前古之所罕聞,豈非可懼之甚也?不但此也,太白之晝見、嶺南之地震,俱萃於一時。況當涸陰凍閉之節,溫暖如春,地氣上泄,昏霧沈塞,至午不開,陰陽之失和,節候之乖序,可謂極矣。

臣謹按《洪範》傳曰:「豫恒燠若。」豫者,猶豫不明之謂也。豫則解緩,故常燠應之。《春秋》書:「無氷。」而胡安國傳之曰:「此政事舒緩,紀綱縱弛之象。」凡人主一行一事,與天地相爲流通,故行有善惡,氣各以類而應。是以末無寒歲,亦以其王綱之解紐也。傅會災異,雖近於儒穿鑿之說,而若謂之全不相關,忽焉不爲之戒,則不幾於煕豐小人不足畏之說乎?

夫雷霆者,天之威怒也;寒暑者,天之命令也。臣竊恐殿下之喜怒,未得其中正;殿下之政令,未免於解弛,天故以是應之,警動我殿下也。然臣竊有所未解者,前此遇災之日,雖未見修省之實效,猶若有驚懼者然。而至於今日,上下恬然,殆同無事之日,因循依舊,少無變動之擧,豈狃於屢見災,反爲常而然耶?豈歸之適然,謂不足畏而然耶?臣誠仰屋長歎,莫知其故也。

目今國勢之危,不翅旒綴,可憂之端,難以毛擧,而抑臣之憂,不在於他,唯在於殿下之一心。應天弭災之道,亦不可以遠求。殿下方寸之內,光明正大,無有偏蔽,則便是景星慶雲也;殿下政令之間,緩急輕重,各得其序,則便是時寒時燠也。殿下可不反諸一心,以爲格天之實乎?

臣竊覵殿下天姿仁厚,聖度淵宏,喜怒之際,不大聲色,群下之所欽仰。而事或觸犯,雷威暴震,義理之發常少,血氣之私輒勝。當其時也,大臣爭之而不得,臺閣言之而不入,轉而爲好勝偏係之病,發而爲害政害事之端。雖事過怒弛,而切無開示悔悟之意,此豈大聖人物來順應改過不吝之道哉?

且群下之言,或拂聖意,則輒下情外之敎,至有臣子所不忍聞者。或斥之以侮君罔上,或目之以暗邪姦巧,此皆罔赦之罪憸小之態。廷臣而果有是,則王法之所不容,國人之所共惡,放流之可也,誅殛之可也。今也不究其本情,直加以極罪,使群下隕心喪氣,無所措其手足,拘持維縶,不暇卹其名義,豈不有乖於推誠御下之道乎?臣之爲此言者,欲望殿下常加操存涵養之功,以爲應物出治之本,毋或貳過於他日也。

記昔戊戌冬,臣待罪玉堂之長,與今右贊成臣宋時烈入侍經席,先王方講《心經》,時烈備陳治心之道。先王下敎有曰:「予之病痛,予所自知。當其暴怒,每患難制,近得一法。於其怒時,便忘其怒,久而思之,則始覺其非。如是用功,庶幾寡過耶。」其克治精一之功,直與同符。臣至今莊誦,不覺欽歎感涕,追先王心法之正,深有望於聖明也。

然正心之道無他,要在講學而明理。學苟不講,理無以明而心無以正,在匹夫尙然,況人主乎?殿下卽阼以來,開講絶罕。雖由於玉候多愆,晉接有妨,而亦豈無乙丙淸燕之暇,可以安舒賜對,如程子之論者哉?諸臣陳戒之言,非不磬竭,而終歸於空談,經幄論思之地,無所顧問,而有同於宂官,尙何望緝煕時敏,以來厥修乎?

勤政好學,自是我祖宗家法,設規定制,貽謀於後者,無不纖悉備具。有朝參焉,有常參焉,有輪對焉,朝晝夕三講之餘,又有夜對焉,其無時豫怠之意,蓋可想矣。臣嘗聞之故事,惟我世宗成宗大王,夙夜孜孜,罔敢少有暇逸,民到于今稱之。肆我朝之治,於斯郅隆,玆豈非殿下之所當法者乎?臣每見前史,歷代帝王,莫不以憂勤而得之;及其後嗣,莫不以怠忽而失之,未嘗不掩卷而歎也。今殿下典學之功、求治之志,其視祖宗,果如何耶?殿下本源之地旣如此,則將何以率勵臣工,挽回國勢乎?臣所謂「臣之所憂唯在殿下之一心」者,誠以此也。

自古人君欲正內治,必先嚴宮禁,誠以宮禁不嚴,則無以杜群枉而淸化源也。臣未知今日宮禁,嚴耶否耶?恩愛所掩,禮制或奪,防限旣弛,邪逕易啓,內言出外,則外言之入內,安保其必無也?至於宮家女樂之出入,閭巷之間,籍籍喧傳,塗聽之說,雖不可謂必信,臣以爲無論虛實,致此云云,亦莫非宮禁不嚴之故也。今夫百里之宰,爲任至微也,衙門不肅,則其政可知。況堂堂王者之尊,尙不能嚴內治,則其何以正朝廷而正四方乎?伏願殿下勿謂禁中事祕,外人何從得聞,有則改、無則勉,以彰淸明之治焉。

嗚呼!今日之事,以言乎君德,則無聲色遊畋之好可以蠱心喪志者;以言乎朝廷,則無招權釀禍之姦可以蠧國病民者。然而天怒日深,民怨日棘,國勢日危,其故何歟?

臣愚以爲玩好足以喪德,而能改之則德可修矣;姦臣足以病國,而能去之則國可治矣。今殿下雖無玩好之病,而亦無發揚蹈厲之志;朝廷雖無姦孼之害,而亦無殫忠竭智之賢,委靡頹塌,莫可收拾。其爲下藥去病,視彼二者,反有難焉,臣竊痛之。然殿下不欲有爲則已,誠有大有爲之志,則轉移之機,只在於殿下之一心。

伏願殿下唯患志之不立、德之不修,毋諉於時之不可爲力之或不足,堅持勇往,如矢注的。毋或以退託之念、偏私之意,一毫參錯於其間。以之而策勵朝臣,以之而振擧綱維,則轉災爲祥,傾否回泰之道,亶在斯矣。

臣以無狀,忝長風憲,悠泛隨行,已浹半月,未能進一言、論一事,以效職責,如擧不匡之刑,宜自臣始也。然其區區憂愛之誠,竊不自抑,妄陳狂瞽之說,自附格王之義。儻蒙聖明恕其僭而察其愚,不以人廢言,豈但微臣之幸也?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因冬雷之變,請加修省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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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嗚呼異哉!去夜之變也。中冬之月,雨雹交下,雷電之作,視前益慘。其轟轟之聲,燁燁之光,雖盛夏亦所罕有,繼以暴風,屋瓦皆飛,天地震盪。嗚呼!此何爻象耶?中宵起坐,心骨俱驚。伏想殿下丙枕惕厲,尙何以爲懷也?

夫天道玄微,未易測度。雖不知所藏怒者,果在何地,而前後警告,若是其頻且急,則豈無所召而然也?遇非常之災,必以非常之道應之。臣恐今日之變,非循常守舊所可消弭也。

人君事天,如子事父母。父母怒其子,爲子之道,必起敬起孝,以期底豫而後已。若無所敬畏,狃於怠忽,則是自絶於父母,而父母亦不子之矣。今殿下苟不迨此警告之日,大奮發、大振作,以格上帝之心,則天將絶殿下而不顧矣。此誠天命去就之幾,國家存亡之分,豈不大可懼哉?

伏願殿下畏天之威,劃然改圖。內省一心之微,少有偏係利慾之私,必遏絶而無留;外察事爲之末,凡係病民累政之端,必痛革而無難。要令一行一事,動合天則,而亟召大臣、三司、卿列之臣,廣詢弭災之道,于以翕受敷施。凡施措遷改之間,如風速而雷猛,則仁愛之天,未必不回怒爲慈,而庶可以迓續將墜之命也。

臣適叨言責之地,逢此無前之災,私憂過慮,無所不至,明發耿耿,敢進寂寥之語,惟聖明財幸焉。臣無任震悚激切之至。

復拜吏曹判書辭免疏丁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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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忝據銓衡,前後最久,釁咎百出,譏誚四集,幸蒙聖恩,得免大戾,釋負安分,私切感戴。不意玆者新命忽及,臣誠驚惑震駭,直欲循墻而不可得也。

冢宰之職,責任至重,政柄所係,簡寄宜愼。臣之去職,纔數月耳,堂堂聖朝,豈無其人,而必以已試蔑效之臣,纔遞旋授,有若偏私者然哉。況今才難日甚,浮議多門,一有注擬,瑕摘隨至,則抨彈之來,其誰得免?朴長遠已敗之蹟,卽臣必遭之境,則臣何敢不量復入,自取顚躓,重辱淸朝之名器乎?

且臣有區區不安於心者,君父之前,何敢有隱?臣於甲辰夏,與閔鼎重同在政席,同承嚴旨,厥後鼎重出按北路,而臣則旋還舊職。固知朝家之畀鼎重以藩臬,初非出於譴罰,過期仍任,亦爲循北路之民情。而內外燥濕輕重自別,臣獨翺翔於要劇之地,使鼎重久勞於外四年未還,在臣私分,豈敢自安?此臣之一味愧縮,尤不敢冒進者也。伏乞聖慈俯諒危懇,將臣新授職名,亟賜遞免,公私萬幸。臣無任悶迫隕越之至。

被黃壖疏斥辭職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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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頃被黃壖疏斥,罪名狼藉,有不敢一日在職,急上自列之章,而原疏未有處分,亦不敢徑自辨白,竢罪之外,未暇及他。伏蒙聖批溫諭,俾速察職。又値捲堂之變,承命入泮,苟冒至今,非臣本情。臣誠惶愧,晷刻靡寧。今臣若遂泯默而止,則腷臆之蘊,終無以自暴,日月之明,或有所未燭,不得不冒死而畢陳也。

臣以無似,偏蒙誤恩,竊據銓衡,前後最久,尸位妨賢之罪,臣亦自知,何待人言?惟其注擬黜陟,務欲一循公議,毋負職責者,斷斷一心,唯在於此。通塞進攘之際,固知怨毒之所萃,而有不暇卹焉。至於強屈己見,一聽於人,臣雖無狀,豈爲是哉?査事始終,臣誠有與知者矣,顧何與於注擬之間,而以此爲言乎?吁!亦異矣。

臣於本職,力辭圖免,殆甚於束縛之求解、擔負之思釋,豈有毫分意思恐銓柄之或歸他人也?此則聖鑑在上,臣不欲多辨。而至若張善澂之諫長,自是已經之職,循例擬望,政體則然,有何計較於其間乎?以此而謂之脅制君父、諂附臺閣者,誠是常情之所不到,而乃捏成罪案,恣爲譸張,噫嘻!亦已慘矣。

自古人君威怒或失其中,則爲臣子者,或以理奪,或以誠格,自是匡救之道。安有借力戚畹,以遏其威者也?臣而有是,則其罪固當誅矣。以堂堂至尊之威,乃爲戚畹之力所遏,則當爲何如主耶?

急於陷臣,而不自覺其爲侮弄君上之歸,其所謂「人臣計較之所不敢出」者,正自道也。嗚呼!在野儒賢之臣,豈非先朝之所契合,殿下之所尊禮耶?乃構誣醜詆,肆然無忌,則微臣所遭,固不足道,而然此豈一黃壖之言哉?必有一種如許之論,潛吹暗煽,而如者掇拾變幻,乘間抵巇,以爲嘗試之計。神姦鬼譎,出入捭圖,自以爲聖心可以眩惑,士林可以網打,而殊不知手足盡露,肺肝難掩。若此用心,將何所不至也?「履霜氷至」,君子所戒,自此以往,世道可占。如臣隘狹多忤者,苟不見幾早退,則羿彀蜮弩,終必難乎免矣。

伏乞聖慈曲察危衷,將臣所帶職名,一倂鐫免,移授他人,以恢賢路。仍令臣守分閑散,保全終始,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兢惶戰灼之至。

請寢疏儒沈濡等論罰之命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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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於榻前,伏承疏儒沈濡等施罰之敎。等初旣不參館學之疏,從而有此煩籲,未免爲妄率之歸。聖明不欲直加之罪,付之本館,俾糾其失,此固出於誨責儆厲之意。而第臣愚意竊以爲年少儒生雖有所失,務宜優容,不必深咎,至於施罰,恐傷國體,敢有所陳白矣,天聽未允,悚蹙而退。

臣於此又有所不安於心者。聖敎旣曰「士習不正,宜有糾正之擧」,則士習之正不正,責將誰任?如臣無狀,久忝國子首席,今日之事,臣宜先受其罪。而乃反論罰多士,不自知愧,唯以奉行成命爲事,則不唯臣之無面更對諸生,人將謂臣何哉?此臣所以尤難於奉承者也。

仍竊伏念今之士習,固不可比論於隆古,而朝家所以待之者,亦豈可謂盡其道乎?惟我祖宗朝待士之道,夐出尋常,有若恃愛之驕兒,方長之草木,愛護扶植,猶恐或傷,數百年來,盛事美談,播在耳目。及至今日,培養之道、敎導之方,幾乎蔑蔑矣,士氣索然,如水日下,已不勝其寒心。

新學後生,習聞前事,不量其身之不逮古人,動以祖宗之待士者,望於聖明,而每遇一事,輒被摧折,縫掖之徒,擧懷落莫,以致委靡消沮,莫可振作,豈非大可憂哉?今此疏儒輩亦不過妄恃聖朝之優容,不自覺其擧措之顚倒,則原其本情,可恕而不可罪也。

初不參疏,從而爲辭,固有前後相戾者矣。知其失而容之,然後尤有光於聖德,而爲士者可以興起,苛摘譴訶,甚非聖朝之大體也。

臣雖無狀,豈敢爲若干儒生曲意游辭,自陷於附下罔上之誅哉?區區赤心,唯恐一毫有損於聖德,玆敢不避僭猥,更申瞽說。伏願聖明深留叡念,還寢已下之命,仍將臣兼帶知館事之任,亟先鐫免,以重訓迪之責,公私萬幸。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因政席嚴敎,乞遞職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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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昨緣賤疾猝劇,未赴藥房,冒上辭章,恭竢嚴譴。伏承聖批溫諭,許以調理察職,臣誠感悚,不知所措。第臣所患,日漸添劇,左頰浮氣,有加無減,而自昨右頰又浮,浮氣殆遍一面,烘熱大盛,寢食俱廢。雜試鍼藥,未見少效,勢將成膿而後已,幸而不膿,亦難望完復於旬日之間。

臣之所帶諸職,俱係緊務,而最是內局之任,尤不可暫曠。緣臣病伏,問安之停,已至累日,夙夜惶懼,置身無地。豈容一向虛帶,以增其罪戾乎?

且臣伏聞昨者因崔逸不擬承宣之事,致勤嚴旨,至以近日政目間未妥處頗多爲敎,而本曹郞官二人,特命出補馬官,臣不勝震駭之至。聖敎所發,雖不敢妄揣,而臣方忝據首席,近日大小注擬皆出臣手,則凡有責罰,臣實當之。況臣於崔逸之事,尤有所不安者。之曾爲諫官也,當諸臣竄逐之餘,怵於天威之震撼,強引不當引之嫌,以爲規避之計,擧措無據,情迹難掩。愚臣妄見以爲無論事之是非,身居言地,當事巧避者,其習最可惡,以殿下之明聖,亦必深惡乎此。

朝家政體,不可無貶罰之道,故臣於獨政之日,以首擬魚川之窠,仍寢臺職之擬,則其視不擬承宣,臣罪可謂倍之矣。以此言之,今日之事,臣爲罪首,而反使無罪郞官,獨被譴黜,臣乃靦然苟冒,則其如廉隅何哉?

顧臣久竊政柄,罪與歲積,被人醜辱,尙不知退,區區名義,固已喪矣。雖無聖敎,曷嘗一日安於心哉?爲今之道,必須亟黜無狀之臣,代以可堪之人,然後銓選可允於聖心,朝著可底於鎭靜,而臣身亦可免於大戾矣。伏乞聖明諒臣情勢病勢,將臣本職兼帶,一倂鐫免,不勝萬幸。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因旱災應旨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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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天災地變、人妖物怪,孰非可驚可懼,而切迫之憂,焚灼之慘,未有甚於旱乾。自聖明臨御以來,無歲不旱,而亦未有如今日之極無。四野焦赤,三農輟業,播種失期,西成斷望,生人之類,將盡劉矣。民之不存,國將何依?念及於此,氣塞心寒。

幸賴殿下責己避殿,親決庶獄,應天弭災之道,靡有不擧,至諴所格,甘雨隨降,感應之效,可謂不爽。然小霈未洽,杲日旋出,豈天心猶有所不豫者歟?臣於此竊不勝一喜而一懼,請有以陳之。

臣聞天人一理,彼此無間,方寸纔動,誠僞立見,童孺之愚,且不可欺。況於及爾出王之昊天乎?臣不暇輓引古昔,試以驗於聖朝者證之。

去冬雷變之作也,殿下惕然驚動,卽御法筵,登進諸臣,廣詢消弭之策。汲汲於卹民祛弊之政,敷施如恐不及,中外人情,莫不欽仰聳動,以爲天怒可回,至治可做。而間有言者,歸之於目前之文具,若有所不信者然。臣竊痛之,以爲吾君不能,不幾於賊乎?

曾未幾何,而經席旋輟,進對疏闊,政令云爲,一循前套。諸臣之規戒,盡歸空言,聖躬之闕失,未免頻復,遷改之益,固無望矣,而放倒之勢,反有甚焉。然後臣知向日言者之能先睹,而竊自悼臣之反爲其竊笑也。

伊時儒臣進講《中庸》,以「不能期月守」之義,反覆開陳,聖明亦有傾聽之意,而災過懼弛,此心漸怠,未及期月而已。然則其於「以實不以文」之道,可謂遠矣,無異乎天怒之日臻也。如使殿下一念寅畏,常如冬雷之日,則災沴之作,必不再於今日矣。今殿下應天之道,又不過如前日之文具,而乃以一雨而自足,遂輟對越之誠,則安知後之視今,不如今之視前乎?此臣之所大懼也。如欲痛改舊轍,務新實德,唯在殿下一轉移之間耳。夫所謂實德云者,亦非有高遠新奇之事。要不過勤學、正心、親賢、從諫,而其本則誠而已。

聖質雖高,學力未充,延英之講,終歲或廢。縱有違豫之候,豈無淸燕之暇?而論思之臣,罕近前席,恒處深宮,狃於宴安,荏苒歲月,進益無期,殿下之爲學,不可謂誠矣。本源之地,涵養旣少,辭氣之發,多不中節,威怒之暴則甲或移乙,偏係之深則私或害公。多疑生於億逆,自用成於好勝。輾轉激惱,病根漸痼,殿下之治心,不可謂誠矣。

儒賢日疏,箴戒無聞,禮貌寢衰,惎間易乘。至於眷眷瀝血之章,終閟一字之報,訑訑拒人之色,已著千里之外,致令士類觖望,猶恐退藏不密。虞旌之招,只歸虛文,殿下之好賢,可謂有其誠乎?

聽納未弘,言路漸塞。臺閣所論,事無大小,一有觸忤,譴斥相繼,抉摘細故,摧折太甚。馴致直氣消沮,含默成風,逆耳之言,爲世大忌。跼影而進,齚舌而退,有識之士,莫不深憂竊歎,而殿下方以爲鎭靜之良策。「惟其言而莫予違」,聖人謂之一言喪邦。率此以往,臣未知國事之終如何也。

殿下獨不觀於近日乎?求言之敎,不翅懇惻,而三司例上之箚,日久寂寥,草草前啓,只爲塞責之地,固可見風采之索然。而亦恐殿下有以使之也,殿下之聽諫,可謂有其誠乎?以殿下之聰明叡智,鏡考前代得失,曷嘗見帝王學不修、心不正,違賢拒諫,傲然自聖,而有不底于亂亡者耶?殿下於此,盍亦反求而改圖哉?

臣又聞君道,譬則乾道也。乾道亢則地氣不交,而膏澤屯矣;君道亢則下情不達,而政令壅矣。昔富弼以通下情爲應天變之本。今玆之旱,或者天以是警我聖明,則所以應之之道,亦宜允出于玆也。抑臣於此又有所感焉。

今之朝臣,欲效補拾之忠,而不能感動君父者,誠之薄也。殿下務盡修省之道,而不能昭格上帝者,亦豈非誠之未至也?若上下交修,至誠無間,則天人相感之效,不難致矣。誠之一字,固是腐儒陳言,而天德王道,舍此無他,惟殿下加意而猛省焉。

仍竊伏念振淹滯、揚側陋,亦是弭災之一道。其責專在銓衡,而臣之無狀,適叨是任。顧其地望素輕,無以鎭服輿情;鑑識至闇,無以甄別淑慝。雖欲殫竭心力,少副職責,而實無一分稱塞之望,虛辱簡寄,坐妨賢路。如蒙聖明察其愚而諒其忱,採其言而退其身,未必無補於綜核名實之政也。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答曰:「省覽卿箚,懃懃懇懇之誠,誡誨寡躬之志,出於至誠,予深感歎,可不留心而惕念焉。卿其須勿爲辭,務進賢才以輔國事。」

被李碩馥誣辱,辭職待罪三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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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酷被不測之誣,荐上自列之章,罪極僭越,席藁竢譴,乃蒙聖德天覆,溫綸昭揭,開示誨諭,不翅丁寧。雖太陽之燭幽,慈母之保子,未足喩此。以臣今日所遭,不有聖明在上,何以自暴其寸心而得免於文罔哉?銘感攢祝,只有涕淚隕結,糜粉固無所辭。而第臣事君無狀,受此誣衊,其爲累聖簡而羞當世,亦已多矣。在臣之道,決不可以恩貸爲幸,而自喪廉義,仍冒職名。玆敢畢露危衷,以冀聖明之矜察焉。

臣竊見李碩馥之疏,一篇主意,唯以權綱下移、主威日弱等語,爲熒惑天聽,傾軋朝廷之計,而若其首尾關棙,專在臣身。一則曰「久竊銓柄」,一則曰「多年用權」,目之以偏邪乳臭,構之以氣焰熏灼,其意槪可知也。

臣素性疏拙,懶於交游,名位驟高,常懷戒懼,公務之外,靜默自守,未嘗有怨惡於人,至於招權植黨之念,尤非臣一毫存於心者。而徒以久叨銓選,不能早退,注措之際,旣難每悅,淑慝之分,恥爲詭隨,以致積怒潛煽,媒孼百端。先之以黃壖,繼之以碩馥,一節深於一節。

臣之前後力辭血誠圖遞者,不但爲才分之難強,實恐有如許駭機之發也。使臣果有市恩固黨之心,則方且貪戀患失之不暇,何必屢瀆天聽,每以釋負爲期哉?此則聖鑑之所洞燭,臣不欲多辨。

而顧臣年未彊仕,奄躋八座,太早之譏,臣所自知。乳臭二字,爲臣題目久矣,臣於此何敢自解而慍人也?只恨聖朝任用不愼,以臣之故,重貽名器之玷辱也。至於泮儒空館時事,彼之捏成罪案,可謂巧且慘矣。而其間虛實,自有難掩。不參疏儒生之入與不入,只關朝家事體之得失,多士風習之美惡,何與於臣之一身利害,而費盡心機,自陷於無君不道之罪乎?王言之下,本無可祕,本館之啓,直陳實狀,則其所謂陰嗾朋欺之說,不知何所據而發乎。況邸報書出之淹速,非臣所可與知,則雖欲勒加臣罪,自有不攻而破者。據此一款,他可類知,誠不滿一哂也。

然而人之於臣,怨毒雖深,使臣早去銓地,必無黃壖之疏斥矣。疏之後,殿下若許臣退屛,則必無碩馥之繼踵矣。觀其攻臣之計,不去不已。今臣若復恃恩戀寵,冥行苟蹲,則此後乘機射影者,必不止於碩馥而已。彀中四至之鏃,豈臣隻手所能周遮哉?聖明雖欲每加覆貸,恐亦不可得也。

且臣雖極無似,職忝國子首席,而前後誣辱,皆出於以儒爲名者,則將何顏面復入太學,以對館下之諸生乎?臣之情勢,種種臲卼,反覆揆度,終不敢自安,玆冒瀆擾之誅,更申疾痛之呼。

伏乞天地父母俯察由中之懇,曲軫體下之義,將臣本職及兼帶文衡之任,亟先鐫免,以安愚分,以謝人言,千萬幸甚。臣適緣家有拘忌,子病危苦,未敢連章煩籲,出外累宿。今始陳露,尤不勝兢惶震灼之至。答曰:「省疏具悉。今日勉副,正中姦人之計,朝家處置,豈容如是?卿其安心勿辭,從速察職。」

陳情乞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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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跋前疐後,當退不退,苟冒匪據,又當大政,蔑廉喪恥,可謂極矣。注措錯謬,特其餘事,評彈之發,固無足怪,而聖兪終閟,公議未伸,推勘薄罰,亦至倖免。

臺啓之停,雖緣事勢之有拘,而物情之不厭,觀於諫臣之避,亦可見矣。臣之情迹,決難冒出,而適承開政之命,又當親禱之禮,靦然就列,以至于今,一念慙懼,晷刻難安。

且諫院之論,語意頗緊,關係非細,臣何敢終無一言,泯默受罪而已乎?改嫁子孫,勿齒仕版,昭載國典,人孰不知?而臣之愚意,亂中被搶之類,視此不無有間,朝家又無廢錮子孫之令,此類之出入仕路者,當世亦不無其人。況張楦其母被出,母其後母,則禮所謂出母之子是已。參以禮律,恐無永枳仕路之理,以其敦寧之親,循例擬望矣,致駭物情,惹起重論,無非臣錯料妄作之失。臣不欲索言以滋多口,而抑臣妄作不但此也。前參奉崔宣亦有此累,而臣素知其經學行誼,實非俗儒,淪棄可惜,且是已經筮仕之人,故前後擧擬,非止一再,至入於別薦之中,論其所失,抑有甚焉。

今者竊聞聖敎使該曹定式,而政院又請詢問大臣。朝家未定式之前,乃敢率意妄作,臣罪至此而益著矣。安所自逃於文法之下哉?且臣難冒之勢,不待今日,固非一端,而形迹之臲卼,日甚一日。隨事生疣,資人齒吻,黃壖碩馥尙何足道哉?

進退通塞之際,是非得失之責,專在銓衡,而刺斥之言,及於局外之人。臣之尸居其職,受人顧指之狀,不言而可見,豈非可恥之甚也?傳曰:「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臣屢遭齮齕,尙此冒沒,其爲自侮多矣,無異乎人之賤侮至此也。臣之不可復叨政柄,於此益決矣。

目今旱災罔極,聖心焦勞,伏讀求助之敎,摧隕欲死。臣之無狀,縱無以少裨修省之道,使臣情勢,如不至此,何敢冒犯干瀆之誅,自圖私便之計哉?狼狽窮蹙,不得不疾呼於父母之聽。伏乞聖慈曲察危懇,將臣本職及兼帶兩館大提學、宣惠廳、備邊司提調等任,亟先鐫免,以便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悶迫戰灼之至。答曰:「省疏具悉卿懇。不但禮律,國典必不至此。勒罪銓官,不顧應嫌,誠極駭異。何足掛齒?卿其安心勿辭。」

免喪後,陳情辭職疏庚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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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積殃酷罰,遽喪所怙,冥頑不滅,奄過外除,人理盡矣,俯仰慙痛而已。不意新除恩命,荐加於苫塊餘喘,驚感摧隕,唯有涕淚。

顧臣決科從仕,只爲悅親,而分外叨榮,濫躋卿列,涓埃蔑效,涯量過溢,其在止足之道,早宜休矣。況今風樹無及,孑然孤露,臣復何心,更爲彯纓結綬之計哉?

且臣本以虛薄之質,重嬰巨創,雖荷天地生成之德,苟延縷命,而疾病侵尋,衰相已加,顚毛種種,牙齒半豁,目視日益昏,筋骸精魄,殆同篤老之人。雖欲陳力就列,更備驅策,其勢誠亦難矣。

然臣違離闕庭,已及三年,一謝天陛,以伸犬馬之忱,固是分義之不容已者,而近又添感寒疾,證勢苦劇,委頓床褥,無計轉身,區區此願,亦末由自遂。西樞之職,雖曰閑局,引日稽謝,已涉逋慢。況經筵重任,實非虛帶之地。至於繕工提調,職掌旣緊,且有不時行園之擧,尤不容久曠。玆未免露章煩籲,臣之情勢誠可哀,而罪戾亦難逭矣。

伏乞聖慈曲察微懇,將臣本職及兼帶知經筵、繕工提調,並賜遞改,以便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惶蹙屛營之至。

大司憲病未赴召乞遞,兼陳所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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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孤露餘生,疾病侵尋,更無陳力就列之望,唯當退屛田野,守分養痾,而只以受恩深重,未忍便訣。且西樞閑局,職責非緊,姑且黽勉隨行矣。不意除命荐加,榮寵踰涯,臣誠驚惶震惕,不知所以自處也。顧此見任諸銜,皆臣之曾所屢玷者,而已試蔑效之狀,聖鑑無不下燭,則環顧空疏,前後奚異?至其神精筋力,視昔大減,奔走微勞,亦無以自效。況望其有所裨益,以免尸素之誚乎?

且臣頃者將事德津往來之際,觸熱重傷,仍成泄痢之證,度數無節,腹痛苦苦,腸胃洞虛,水穀直下。已經五六晝夜,元氣日漸澌薾,實無一分強起之勢,進退狼狽,只切悶蹙。長單見阻,召牌忽降,臣雖無狀,豈不知不竢駕之義?而病狀如許,竟未祗赴,迹涉私便,罪極違慢,席藁悚慄,靡所容措。在法應推之人,不容一日虛帶職名,而詣臺自列,亦所末由,不得不露章哀籲,臣之罪戾,至此極矣。伏乞天地父母俯賜矜察,將臣本職及所兼經筵賓客、備局ㆍ槐院提調等任,並許鐫免,仍治臣罪,千萬幸甚。

仍竊伏念臣職叨言地,適當聖上憂災求助之日,不幸有疾,未能出而拜命,以效一日之責,亦何敢終無一言而退也?殿下卽阼以來,水旱災沴,靡歲不有,而未有甚於今歲之旱。赤地之慘,八路同然,今雖得雨,時已愆矣。兩麥旣失,西成難望,念及民事,可謂罔極。況關西雹災,最可驚心。不知何樣禍機伏於冥冥,而天之示警,若是未已也。「變不虛生」,雖似常談,已往之驗,不翅影響,豈非可懼之甚也?

方今衮職之闕失,則聖上罪己之敎,已誕敷矣;朝政之疵病,則諸臣應旨之疏,已備陳矣。無容臣覼縷更贅,而抑臣嘗有所疑於心者,請略陳其一二。

伏惟殿下叡智出天,行冠百王,內無聲色貨利之誘,外絶土木遊畋之娛,謹天戒、卹民隱、禮儒賢,凡帝王之盛節美德,殿下皆有之矣。然而圖治一紀,治效愈邈,天怒日甚,民怨日增,國勢日蹙,駸駸然日就危亡之域,此臣之所未解一也。

大臣勤於職事,早入暮歸,日以爲常,兼理百司之務,巨細不遺。中外任事之臣,專厲蜂氣,競效才能,簿書期會之間,切戒寬緩之習,一以鉤距束濕爲務,州縣官吏,救過不贍,奉行朝令,日不暇給。然而未見綱紀之張庶績之煕,徒使體統日壞,奸僞日滋,此臣之所未解二也。

國家頻値凶歉,屢行裁省之政,官額之汰減,宂費之節縮,無以加矣。至於各司需用之物,剗削殆盡,幾不成官府規模。然而國計漸至於板蕩,財用未見其增裕,一遇水旱,每患賑貸之無資,此臣之所未解三也。

如臣愚陋,固不足與論時務,而苟求其故,亦或有可言者矣。殿下叡質雖高,而聖志不立;行誼雖篤,而偏私未克。志不立,故政令之間,未免委靡,斷事則有優游之病,講學則無緝煕之實。私未克,故喜怒之發多失和平,祖宗之定制,或撓於親愛;臺閣之公議,或奪於貴近。

試以今日主第事言之,國家之置言官,欲令隨事匡捄,納君於無過之地也。今一邊爭執,一邊營造,有若上下角勝者然,此實前古所無之擧。臣之區區慨惜,不但在於第宅之踰制,誠恐君上拒諫之漸由是而成,終爲日後難言之弊也。求言慮囚,只爲一時之應文,災過懼弛,未見期月之持守,則此可謂謹天戒乎?澤不下究,小惠無補於積瘼,信未先孚,作事動咈於群情,則此可謂卹民隱乎?

忠言格論,鮮有聽納之實,隆禮厚祿,只爲虛拘之歸,以此而待儒賢,不亦末乎?卽此數者,他可類推,無異乎治效之邈而國勢之危也。伏願殿下反躬猛省,務修實德,察病加藥,毋憚遷改,以臻克己復禮之休焉。

廊廟籌劃,不越事爲之末;廈氈吁咈,未聞弼違之美。沾沾者爲能,察察者爲明。上疑下慢,欺詐長矣;爭銖較分,煩碎極矣。獄訟枉直,多循一己之好惡;胥隷甄汰,輒出右地之請託,督責愈嚴,而人心無以厭矣;禁網雖密,而私意無以杜矣。若是則紀綱何由而可張,體統何由而不壞也?上好下甚,從古而然,則竊恐殿下所以建極乎上者,亦未盡其道也。伏願殿下正以率下,公以應物。取臣僚則先直諒而後辯給,裁庶務則存大體而略小節,以致表正影直之化焉。

凶歲賑民,無策不講,諸司之蓄藏,百工之餼廩,損之又損,以至惟正之供,亦入蠲省之中。而獨各樣軍兵所食之多,倍簁於常祿之班,而皆爲漏洩之尾閭,終莫之變通。國計之蕩竭,用度之不給,無非職此之由也。

訓局之兵、禁衛之軍,其來旣久,雖不可輕議,而今之別隊之充額,精抄之設廳,亦不可以已乎?至於扈衛軍官之輩,存之無益於事,去之無損於國者,猶不可以罷乎?善乎!世宗之言曰:「農夫百未能養戰士一。」柰何浚民之膏血,養此無用之物乎?夫當五季極亂之際,日以兵革爲事,而其言猶如此,用能破敵廣地,所向無前。況今邊境無羽書之警,黎元有倒懸之急,而搜丁籍兵,以致中外之繹騷;耗廩糜財,以致經用之匱竭。此豈爲國深遠之圖哉?

今之議者,必嗤臣以迂不曉事。然而有民然後有國,有國然後有兵。民窮國亡,雖有兵,將焉用之?且殿下歷觀前史,且驗我國已事,禍亂之作,曷嘗由於兵之不足哉?伏願殿下審本末緩急之分,斷自宸衷。凡係軍政之擾民者,劃卽停免,如各廳軍官之浮食者,亟先罷去,專以拯濟民生爲急。殿下亦宜躬先節儉,愛惜財用,以爲養民裕國之本焉。

近日上章者,多以金澄事爲言。臣之妄意以爲聖明方以孝理一國。設令有可罪,當初所坐,旣由於壽親,則論以贓律,必無其理,諸臣所陳,恐出於先事之過慮。而況當遇災理獄之日,肥己之猾弁,亦被寬貸,則豈以而未蒙原情之典也?

至於金吾堂上議讞之際,不能明審之失,容或有之,而至以循私蔑公,爲其罪案,不亦有乖於推誠待下之道乎?曾在先朝李慶億之觀察湖西也,請仍一守令之移邊邑者。備局以其失藩臣事體,請施推考之罰,先王敎以慶億必不循私,特命勿推。慶億之受知先王,先王之深信慶億,有如此者,他人聞之,尙不覺感泣。況爲慶億者,其欲隕結圖報,死無所辭,豈至今日,遽犯循私欺蔽之罪,以累先王則哲之明,以孤聖朝不世之眷乎?臣恐其必不然也。伏願殿下垂察焉。

臣疾病昏瞀之中,精神荒落,辭語短拙,未能磬竭底蘊,而其所陳列,實出於片片赤心,惟殿下不以人廢言幸甚。臣無任激切屛營之至。

還自西路陳民瘼,仍乞遞職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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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今歲大侵,言之慘矣。水旱蟲雹風霜之災,凡可以損穀者,無有不備,此固八路之所同然。而臣纔從西土還,以臣所目覩而言之,則沿路千餘里,幾乎赤地,歷數田畝,可刈穫者,十無三四。間有莖穗之餘存者,或纔秀而萎黃,或未實而腐損,更無成熟之望,慘目傷心,有不忍言。卽今民間已患口食之絶乏,將何以爲卒歲之資?將何以供粟米之稅乎?至於木花,則自灣上海西,竟日經行之地,未見有一朶結實者,畿甸所見,大略無異。民之禦凍掩體,亦已難矣,許多身役之布,寧有一分辦出之望乎?

朝家軫念民饑,旣下設賑之令,而諸司徵布,一如常年,文移旁午,州縣繹騷。各邑官吏,欲督徵也,則慮窮民之渙散,欲姑緩之,則畏上司之訶責,莫知所以爲計。而朝家旣無蠲免之擧,爲守令者,不得不隨例奉行。民方救死不贍,而一聞此令,擧皆魚駭狼顧,其計唯有轉徙而已。無衣無食之民,生意索然,而重之以百役之侵撓,則何所顧戀而不去其鄕土乎?其中稍實之戶,不勝其徵督,或有換紬代納者,而一家內父子兄弟應役者,或近十數人,又加以族隣之橫侵,多至典農器、鬻牛馬而不足。剜肉醫瘡,未足以喩其疾苦。此在樂歲猶有難保之怨,況於今日乎?今之事勢,雖使剝膚浚膏,決無責出絲縷之理。與其徒速民怨而終不得收捧,曷若先降德音,以爲慰悅撫存之地乎?

廟堂之議,欲待區別災實,然後分等量減,覈實之政,此固然矣。而第念年分修正,例在深冬之後,若待此而始議變通,則其間諸司之徵督,小民之受困,猶自如也。涸轍之魚,恐不能留待西江之波,烏在其施惠之意也?

臣之愚意,災實未覈之前,如以混施蕩減爲難,則亦宜另飭諸司,各樣身役徵布之類,限年分畢勘,一倂停督。先將此意,宣諭諸道,使朝夕塡壑之民,曉然知德意所及,得以安頓相保。此實今日之急先務。伏願下詢廟堂,速降指揮,不勝幸甚。

古之論荒政者,必以蠲役爲先,而卽今民事之急,不翅燃眉,則尤不容頃刻小緩也。嗚呼!殿下愛民之誠,非不至矣,卹民之政,亦云勤矣,然而實惠未究,積弊未祛,以致民力日竭,民心日搖。田里之間,囂然愁怨,絶無樂生安業之心。殿下深居九重,何以盡燭如許之狀也?

不幸而又遭此無前之饑荒,人之所賴以爲生者,蕩然無餘,孑遺之民,非相枕而死,卽相聚爲盜,此理勢之必至也。方當秋成之節,已多道殣之慘,將來之事,可推而知。公私之蓄積旣盡,中外之餓莩相望,則到此地頭,不知何策以救之也。念及於此,可爲氣塞。此誠國家存亡之幾。非如流行代有之災,苟非大警動、大振作,以迓續將墜之命,則臣恐邦本之蹶,只在目前,豈不大可懼哉?

爲今之道,莫若君臣上下一意刻勵,痛自抑損。如在兵戈泥露之中,內自宮禁,外而百司,凡係彌文,一切剗削。而至於活民之政,夙宵講究,孜孜汲汲,常如救焚拯溺,則猶可以救得一半。不然而緩步徐行,只循舊轍,則臣恐其無可爲也。

且念欲蠲民役,必先節用。不節其用而徒事蠲役,亦非可繼之道也。今諸司需用,不無緩急之差,其所見儲,亦有多寡之殊。臣以爲宜令各衙門通計一歲之費,以其舊儲猶可推移支用者,則就今年應捧之數,或減其半,或許全減。至其不急之費,則大加裁損,亦是不可已之擧也。

《禮》曰:「歲凶年穀不登,君膳不祭肺,馬不食穀,祭事不縣。」御膳之供,廟饗之禮,國之所莫重焉,而亦因凶歲而減殺,則況其他乎?昔太宗遭歲荐饑,至誠撫民,終致斗粟三錢之盛。轉移之機,只係人主一心,安知今日天意,亦出於玉成聖德,以爲興衰回泰之基乎?伏願殿下加意焉。

臣自在西路,重患寒疾,彌留未差,僅僅復命,而適値玉體受灸之日,不敢告病,黽勉供仕。自數日以來,添感風寒,證勢轉劇。咳喘苦苦,晝夜不止,痰塞胸膈,挾以鬱火,有時氣逆,呼吸欲絶。積敗之餘,蘇復難期,所帶職務,不容一向瘝曠。伏乞聖慈曲垂憐察,將臣本職兼帶,並許遞免,俾得專意調養,以延病喘,千萬幸甚。

辭吏曹判書再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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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猥蒙誤恩,復叨重任,揣分量力,終難冒進。瀝血陳懇,實非飾讓,而乃蒙聖慈溫諭丁寧,至令安心察職,臣感篆之深惶懼之至,憂厲悶迫之極,不知所以自處也。

《記》曰:「量而後入,不入而後量。」臣之不自量而進當匪據,以速罪戾,亦已多矣,到今猶不懲前,又復不量而入,終至於大僨國事,則其罪又豈止於前日而已?雖以國家任官之道言之,與其譴斥於僨事之後,公私俱損,曷若審量於授任之初,上下得宜乎?用人得失,實關治亂,一之有誤,其害猶大,況於屢試屢敗者乎?不惟臣之決不敢復入,聖朝之不宜更畀銓柄於臣,於此益明矣。

且臣宿病沈痼之中,添患寒疾,頭顱痛若劈裂,晝夜叫苦,不能暫時起坐。痰火益熾,往往暈倒,危兆敗證,不可殫擧。卽此病狀,亦無陳力之望,不得不冒死申籲,瀆擾之誅,自知難逭。伏乞天地父母曲察危迫之懇,亟收新命,以幸國事,以安愚分,千萬幸甚。

臣纔具此疏,投進未及上徹,而遽承特召之命。腦疼方谻,末由擧頭起身,竟未趨詣,分義掃地,罪死不赦。乞命鐫臣識名,論臣罪律,以爲人臣違慢者之戒。臣無任震怖戰灼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