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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文獻志 (四庫全書本)/卷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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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八 新安文獻志 巻九 巻十

  欽定四庫全書
  新安文獻志巻九    明 程敏政 撰書
  答程成甫書       朱 熹
  熹服膺二先生之教有年矣雖幸得誦其詩讀其書然猶以未得識其子孫為恨兹乃辱書欣感無量且承叙述世次行治之詳使得聞之又歎大賢之後中間流落不偶至於如此甚者遂至淪陷隔絶而無聞獨幸賢者於此乃能守其門戸而不失其問學之傳猶足以自慰也今郡博士又能屈致以為學校之重其所以望於賢者豈不欲其服先生之服誦先生之言行先生之行以警動其學者而勉勵之哉荷意之勤敢申其説以致區區之意惟左右者念之
  與程允夫書       朱 熹
  往年誤欲作文近年頗覺非力所及遂已罷去不復留情其間頗覺省事講學近見延平李先生始畧窺門戸而疾病乘之未知終得從事於斯否爾大槩此事以涵養本原為先講論經㫖特以輔此而已向來汎濫出入無所適從名為學問而實何有亦可笑爾示喻蘇程之學愚意二家之説不可同日而語黄門議論所守僅賢其兄以為顏子以來一人而已恐未然頃因讀孟子見其所説到𦂳要處便差了養氣一章尤無倫理觀此想淵源來歴不甚深也正䝉建陽舊有本近來乆不曽見俟病少間當為尋問也然此書精深難窺測要其本原則不出六經語孟且熟讀語孟以程門諸公之説求之涵泳其間當自有得然後此等文字可循次而及方見好處如今不須雜博却不濟事無收拾也若果於此有味則世間一種無𦂳要文字皆是妄言綺語自無功夫㸔得矣近集諸公孟子説為一書已就稾又為詩集傳方了國風小雅二書皆頗可觀或有益於初學恨不令吾弟見之又恨相去稍逺不能得吾弟來相助成之也程君允夫文公先生之内弟也嘗為著尊德性齋銘者家問諄諄尤極忠愛君子片言隻辭皆足觀感如此夫虞集敬書 紫陽朱夫子於程氏為彌甥允夫其内弟也此帖辭意質直親愛彌篤世之人同氣且不相恤况其疎者哉觀者亦可自反矣鄉後學汪澤民敬書
  與汪伯虞書       朱 熹
  正月十一日同郡朱熹頓首復書伯虞茂才鄉丈執事熹之外家於門下有姻㜕之好而執事文人行也乆客閩中未獲一見獨幸從親故間講聞聲譽之美差以自慰兹承不鄙逺致長書禮意既隆而所以稱道期許之者又過其實熹不敢當也示諭尚書金公名堂之意俾得賛一詞焉幸甚幸甚金公亦先友也熹頃歲嘗獲拜之臨安俯仰十有七年矣三復來誨若復得望見其衣冠而聞其謦欬者甚矣金公之厚於執事而所以相告者之切而當也邕州使君往見張荆州呂著作皆稱其才今讀記文又有以見其所存者益恨未得一聽議論之餘也顧二公之意所以望於執事皆非他人所能與獨在明者精擇而力行之爾况如熹之淺陋其又將何以辱其禮命之勤哉加以拙疎乍親吏事公私倥偬日不暇給尤覺荒澁不能一吐胷中所欲言者因風敬謝先辱旦夕儻得脱此羈馽歸卧田間呻吟之暇乃當有以報執事爾惠墨甚富且𤤽未有以報此間石刻各往一通幸視之未有承晤之日正惟進德自重慰此願言不宣
  答汪太初書       朱 熹
  四月八日同郡朱熹頓首復書汪君太初茂材足下熹於足下雖得幸同土壤而自先世流落閩中以故少得從故里之賢人君子遊顧其心未嘗一日而忘父母之邦也屬隨宦牒來官廬阜同郡諸生間有肯相過者而足下乃以手書先之三復誨諭喜幸無窮又承示以文編益欽德學之盛而恨其未得少奉從容也然間嘗竊病近世學者不知聖門實學之根本次第而溺於老佛之説無致知之功無力行之實而常妄意天地萬物人倫日用之外别有一物空靈𤣥妙不可測度其心懸懸然惟儌幸於一見此物以為極致而視天地萬物本然之理人倫日用當然之事皆以為是非要妙特可以姑存而無害云爾蓋天下之士不志於學則汎然無所執持而徇於物欲幸而知志於學則未有不惰於此者也熹之病此乆矣而未知所以反之蓋嘗深為康胡二君言之而復敢以為左右之獻不識髙明以為然否抑嘗聞之學之雜者似博其約者似陋惟先博而後約然後能不流於雜而不揜於陋也故中庸明善居誠身之前而大學誠意在格物之後此聖賢之言可考者然也足下其試思之未即㑹晤惟進學自愛為禱
  答程泰之書       朱 熹
  熹昨聞禹貢之書已有成編轉借累年乃得其全猶恨繪事易差間有難考究處近乃得温陵印本披圗按説如指諸掌幸甚幸甚此書之傳為有益於學者但頃在南康兩年其地宜在彭蠡九江東陵敷淺原之間而考其山川形勢之實殊不相應因考諸説疑晁氏九江東陵之説以為洞庭巴陵者為可信蓋江流自澧而東即至洞庭而巴陵又在洞庭之東也若謂九江即今江州之地即其下少東便合彭蠡之口不應言至東陵然後東迤北㑹于匯也晁氏所論敷淺原者亦有理而未盡蓋詳經文敷淺原合是衡山東北一支盡處疑即今廬阜但無明文可考爾德安縣敷陽山在廬山之西南故謂之敷陽非以其地即為敷淺原也若如舊説正以敷陽為敷淺原則此山甚小又非山脉盡處若遂如晁氏之説以為江入海處則合是今京口所過之水又不但九江而已也若以衡山東北盡處而言即為廬阜無疑蓋自岷山東南至衡山又自衡山東北而至此則九江之原出於此三山之北者皆合於洞庭而注於岷江故自衡山而至此者必過九江也此以地勢考之妄謂如此不審參以他書其合否又如何但著書者多是臆度未必身到足歴故其説亦難盡據未必如今目見之親切著明爾閣下向者固嘗經行而留意之乆記覽之富其必有以質之故敢輙獻所疑伏惟有以教之幸也
  答滕德粹書       朱 熹
  僕與足下雖幸獲同土壤而自先世已去鄉井中間才得一歸掃丘墓省族姻今又二十餘年以故於鄉里後來之秀少所接識計其不相存録亦已乆矣而昆仲方獨惠然枉書道説過盛非所敢當然所論為學之意則正區區所望於鄉人者甚幸甚幸夫學者患不知其所歸趣與其所以蔽害之者是以徘徊岐路而不能得所從入今足下既知程氏之學不異於孔孟之傳而讀其書矣又知科舉之奪志佛老之殊歸皆不足事則亦循是而定取舎焉爾復何疑而千里以問於僕之不能邪意者於其所欲去者既未能脱然於胷中所欲就者又雜然竝進而不無貪多欲速之意是以雖知其然而未免於茫然無得之歎爾足下誠若有志則願暫置於彼而致精於此取其一書自首而尾日之所玩不使過一二章心念躬行若不知復有他書者如是終篇而後更受業焉則漸涵之乆心定理明而將有以自得之矣論語一書聖門親切之訓程氏之所以教尤以為先足下不以愚言為不信則願自此書始因風寓謝他未暇及昆仲書無異指故不復别致幸察
  答汪叔耕書       朱 熹
  十月二十三日熹叩首啓叔耕茂材鄉友辱書并示詩文論説甚富三復不置足以見鄉道之勤衛道之切而所以用力於詞章者又若是其博而篤也顧惟衰晚於道既無所聞不足以堪見予之意而少日麤親筆研終不能窺作者藩籬且自覺其初無補於身世遂用絶意棄去不為今數十年矣又無以知所論之中否而上下其説也然私竊計之鄉道之勤衛道之切不若求其所謂道者而修之於已之為本用力於文詞不若窮經觀史以求義理而措諸事業之為實也蓋人有是身則其秉彛之則初不在外與其鄉往於人孰若反求諸已與其以口舌馳説而欲其得行於世孰若得之於己而一聽其用舍於天邪至於文詞一小技爾以言乎邇則不足以治已以言乎逺則無以治人是亦何所與於人心之存亡世道之隆替而校其利害勤懇反復至於連篇累牘而不厭邪足下志尚髙逺才氣明決過人逺甚而所以學者未足以副其天資之美熹竊惜之又念其所以見予之厚而不忍忘也不敢不盡其愚足下試一思之果能舍其舊而新是圗則其操存探討之方固自有次第矣請繼今以言人還姑此為報向寒千萬以時為親自愛不宣
  與祝直清書       朱 熹
  熹頓首直清賢表解元昨還里中屢獲請見撫存教誨恩愛甚厚别來切記尊候萬福熹侍旁幸適不足煩逺念屏跡閉門讀書有可樂者恨莫與之同爾近視太叔翁發至論孟訓釋㸔得程氏之理透徹涵泳其間多有好處頗合鄙意内疑惑未敢據所見俟榮旋討論且留之恨此中前輩寥寥幸得古田林擇之邀至家館教塾埜二人其見明切近得湖南張魏公子欽夫者一二文字觀所見正當儘有發明欲往見相與講釋所疑而千有餘年道學不明士之陋於耳聞目見無以知道入德其識趣往往如此然世衰道㣲邪説肆行而莫之禁士夫心術安得而不日趨於壞大抵為學是自己分上事孟子謂歸而求之有餘師是也附去二程先生語録詳備可觀但患人之不讀亦須積累涵泳由之而熟脱然自有知處人能勉勵學古人著工夫把做一件事深思力行不患不到聖賢之域兩年來集得孟子説稾成或有益於初學後當録一本去末由相見千萬保愛老母道意閣中郎姪一一佳勝奉狀不宣
  答程傅之書       朱 熹
  熹與足下為同郡人然彼此未相識面而足下以書先之此意厚矣夫佛老之言不得以道名足下之説是也至於吾之所謂道與其所以求之之方則足下之言有畧而未究其藴者無從面講臨風悵然異時因來有以見語千萬甚望過此則有非衰拙之所敢知者不知所以報也乂答傳之子次卿書示喻存心之説此固為學之本然來喻又有所謂有是事必有是理者不知又何從而察之邪若如所謂當應事然後思是事之理當接物然後思是物之理則恐思之不豫而無所及若豫講之則又陷於所謂出位而思念慮紛擾之病竊意用力之乆必有説以處此矣幸明告我得以反復之
  答孫吉甫書       朱 熹
  德粹之來逺辱惠書雖未識面然足以知賢者之志矣所喻氣質過剛未能自克而欲求其所以轉移變化之道夫知其所偏而欲勝之在吾日用之間屢省而痛懲之爾故周子有自易其惡自至其中之説是豈他人所得而與於其間哉然此亦或有説焉不明於理而徒欲救其偏亦恐矯枉之過而反失中也故古人之學雖莫急於自修而讀書講學之功有所不廢蓋不如是無以見夫道體之全而審其是非邪正之端也未由相見幸且勉力
  答汪㑹之書       朱 熹
  所寄大學愧煩刋刻䟦語尤見留意千聖相傳門戸路徑不過如此前世儒者未嘗熟讀而深求其意故所以為學者不知出此而墮於記誦文詞之末其好髙者又轉而入於老子釋氏之門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而人才少風俗衰也但今雖幸畧窺大㫖然循其序而實用力焉亦恨未能到得古人地位所以每欲推之以語同志而求其輔仁之助於今乃得吾㑹之於中表間豈不幸甚更願益深考之而實從事焉使其次第功程日有可見之驗則其進步自不能已矣
  答汪次山書       朱 熹
  别楮誨喻良荷不鄙已託德和弟布曲折矣千萬千萬周禮文字此所無有令郎今幾何年矣他經何所不治而必為此何哉大凡治經之法且先熟讀正經次則叅考註疏至於禮樂制度名數註疏得之尤多不知令郎曽如此下工夫否若資質大段警悟亦須著下三年工夫於此自然精熟貫穿何待他求彼學成而名顯者豈必皆有異書乎今人欲速每事必求一捷徑不肯安心循序下實工夫為此所誤一事不成者多矣不可不自悟也愚陋無所知於此嘗究心焉頗見利病如此敢以布聞稱塞厚意他不能有益於左右徒以為愧爾吾宗與朱子世聨姻婭此二帖眷誼繾綣溢乎辭表四友堂記已遂其請而明經之訓所獲多矣正大詳盡眞足為百世師法覽者尚興起焉從叔仲禹家藏此本踰二百年什襲以傳者百世可也至正戊子十月丙戌後學汪澤民謹識 二帖謂此與求作四友堂記帖也
  答詹帥體仁請罷諸書鋟梓書
  朱 熹
  熹向䝉下喻欲見諸經鄙説初意淺陋不足薦聞但謂庶幾因此可以求教故即寫呈不敢自匿然亦自知其間必有乖繆以失聖賢本指誤學者眼目處故嘗布懇乞勿示人區區此意非但為一時謙遜之美而已也不謂誠意不積不能動人今辱垂喻乃聞已遂刋刻聞之惘然繼以驚懼向若預知遣人鈔録之意已出於此則其不敢承命固已乆矣見事之晚雖悔莫追竊惟此事利害如前所陳所繫已不細矣又况賤跡方以虚聲横遭口語玷黜之禍上及前賢為熹之計政使深自晦匿尚恐未能免禍今侍郎丈乃以見愛之深衛道之切不暇以消息盈虚之理推之至於刻畫其書流布逺近若將以是與之較強弱争勝負者熹恐其未能有補於世教而適以重不敏之罪且於門下亦或未免分朋樹黨之譏蓋未論東京禁錮白馬清流之禍而近世程伯禹洪慶善之事亦可鑒矣豈可遽謂今之君子不能為前日之一德大臣耶况所説經固有嫌於時事而不能避忌者指為訕上而加以刑誅亦何不可乎去歲建昌學官偶為刻舊作感興詩遂為諸生註釋以為謗讟而納之臺諌此教官者幾與林子方俱被論列此尤近事之明鏡雖若無足畏避然亦何苦而直觸此姦慝之鋒耶欲布愚懇便乞寢罷其事又恐已興工役用過官錢不可自已熹今有公狀申使府欲望書押入案收索焚毁其已用過工費仍乞示下實數熹雖貧破産還納所不辭也如其不然此輩决不但已一身目前利害初不足道正恐以是反為此道無窮之害爾切乞更入思慮不憚速改千萬幸甚德慶刋本重䝉序引之賜尤以悚仄此書比今本所争不多但𦂳切處多不滿人意爾序中所用善學聖賢之語極有意味但今日紛紛本非為程氏發但承望風㫖視其人之所在而攻之爾若此人稍尚清虚則并攻老子幸修齋戒則兼詆釋迦曽讀三經字説則攻王氏曽讀權書衡論則斥三蘇怒室色市彼亦何嘗有定論而可與之較是非曲直哉但不察此而欲力與之争則必反以激成其勢而益堅其説或遂真為道學之害亦不為難此尤不可不慮爾附與楊教授書熹忝為長吏於此而使同官用學錢糧刻己所著之書内則有朋友之譙責外則有世俗之譏嘲雖非本心豈容自辨又况孤危之蹤無故常招脣吻今乃自作此事使不相説者得以為的而射之不唯其啾喧呫囁使人厭聞甚或緝以成罪亦非難事正如頃年魏安行刻程尚書論語乃至坐贓論此不逺之鑒近聞婺源有人刻熹西銘等説方且移書毁之書行未幾遽自為此彼之聞者豈不怪笑其被毁者豈不怨怒此又使熹重得罪於鄉黨宗族而執事者反謂其謬為謙遜不情之語其不相察亦甚矣愚意廹切不得不力懇於左右幸辱矜照一言罷之所己刻者熹請得以私錢奉贖毁去而其已置之版却得面議别刻一書以成仁者開廣道術之意自不失為善事不審尊意以為何如
  復表兄朱元晦編修書   程 洵
  洵拜覆至孝編修表兄坐前洵去歲在祁門奉起居狀初不知表伯母恭人之訃既歸拜所賜教乃聞鍾此酷罰驚呼失聲不能自已惟淑德懿範表儀閨閫奄棄榮養孰不驚歎矧中表子姪姻親契分之厚者其悼惻之情宜何如耶伏惟天性之重於孝敬嬰此大故悲慟奈何來書言家世南來八人今無存者讀之使人感歎不已洵不肖常恨之生也後不逮事王父嘗見祖母及先君為言朱程二家昔日中外往來之好鄉閭莫及自先表伯赴官閩中遭時多故因家於建於是骨肉始有南北之異自兹暌間垂五十年中間人事變遷如霧如電有不可勝言者今兩家所存當時之人惟祖母幸無恙每為洵言此未嘗不流涕太息也祖母八十四矣視聽幸不甚衰飲啖亦健但屢經憂患子孫未有以少慰其意者前日聞表伯母之喪感涕不已蓋人暮年值此逆境其傷今思昔之情固宜倍於他人也今歲不欲逺出侍下以劉丞堅相挽不得已復為此來二月初到此初欲此月末畧歸偶劉丞檄出建寧鞫獄須其歸乃告次第尚在閏月末也來書見教委曲詳盡皆至當之論敢不服膺又䝉寄以程氏遺書大慰所望蓋洵前此所見惟建陽舊刻必明集河南夫子書及大全語録此數者顛倒錯繆大全為甚今兄所編雖中間尚有闕疑者然大畧已有條不紊矣兄之有功於程氏甚大而洵拜兄所賜甚厚也洵本欲辦少奠禮以表區區偶劉丞行速姑寓此紙託附便至餘俟中夏還家當奉狀襄事聞在去冬計已畢矣路逺不能助執紼申一慟之哀何悵恨如之四月二十日表弟洵拜覆
  上周益公書       程 洵
  洵新安書生也少時不自料妄有意於禄仕因業進士求之授經之暇則取所謂時文者囁嚅誦習而學焉然非其好也間獨取河南程氏眉山蘇氏之書讀之則心開目明聳然増敬恍然若與數先生者對於巻中而親聞謦欵也乆之今秘閣修撰朱公自七閩還一見以為可教因勉使成就朱公於洵外兄也其見愛甚篤而所以啓迪之者亦甚力然洵天分自卑凡所辛苦而僅有之者終不足以進於聖賢之域而所謂進士業者又益荒唐自志士言之棄去不復為而一意學問可也而洵忍窮不固又不能然蓋行年五十而後以累舉得一官主衡之衡陽簿抗塵走俗人莫知者㑹故奉常屬劉侯自常州移守衡洵以縣吏見劉侯見其容貌枯槁無所象似命坐問曰子所遺吾書自為之耶抑倩人也洵對曰自為之也劉侯頷之他日又召與語乃大異之曰子吾黨也自是每趨府議公事竟往往延入便齋相與講所疑上自聖賢精義致用之要下至古今屬辭比事之㫖無所不及風晨月夕杯酒流行則又更倡迭和以寫其樂不以屬吏遇也洵何足以辱侯之知如此無乃亦以朱公故耶居二年侯得請奉祠去洵亦解官北歸聲聞遂不相接洵詣流内銓閲缺牓適此州録事乏人即自占署意將復從侯於此也又明年乃聞侯以疾不起洵棲遲田間亦五易寒暑而後造官嗟侯之不復見為之戚然以悲移日而不能止屬者側聞明公被命移鎮上章力辭將弭節里中待報則又躍然以喜夫以天子之宰位貌尊重號禮絶百僚而叅軍古所謂居百僚底者貴賤懸絶如此蹤跡何由輙聞於鈞聽而洵心獨喜者非特一世宗工三朝元老得以瞻望儀型慰平生敬慕之心抑聞朱劉二君子皆明公異時屈輩行與之交者斯文之統盟善類之宗主於是乎在而洵也乃以薄宦故獲從門下士竊聞議論風㫖之一二豈不甚幸也哉豈非甚可喜也哉今其來也非事造請抑其志固有所在也洵早好為文而才氣卑弱不能自拔於流俗無足為明公言者顧宿昔之心掃除未盡輙復繕寫一通以獻伏惟明公功業之盛既追蹤韓富而道德文章之妙亦儷美程蘇燕居之暇試一觀焉就使無取亦足以見其窮不易業老猶能學也干冒鈞嚴以愧以懼莆田方氏直孺序曰克菴文簡而深粹而雅優游恬淡而無畢露之華蓋其淵源之出有自來矣
  辭晦菴朱侍講書     汪 莘
  莘讀史至有國家者釁敵讎隙生于父子兄弟之間未嘗不為之傷心以至流涕也曰嗟乎父子兄弟天倫之最切者也其休戚之淺深慘舒之大小每與天地鬼神相為感動而况人乎側覩今日之事有可為傷心者矣往者不可追來者猶可為也先生勸講經筵實居師保之職前日責在大臣今日責分先生矣財不待先生而富兵不待先生而強惟主上父子之間諸公所不能濟者待先生而濟先生道大而德粹才髙而義精其必有以處此惜乎非莘之所得聞也雖然徐徐乎其為主上感動之實而汲汲乎其為泰安之居恐不可得而遂也憚於為父子深愛之本而利於為體貌臣工之末以是為治未有能乆者也莘生平聞先生之風慕悦之父母如也尊敬之神明如也想像願見而不獲者凡二十年具有本末以二十年尊敬慕悦想像之心幸而一旦天與獲見之便豈欲以背時之言撓其親而慢其神哉誠以言行素髙者流俗所忌向用頗隆則窺伺滋甚自頃諸人以道學為口實牙相磨吻相鼔加之時事多艱則名節難全端倪多變則機㑹易失今日之事先生建明稍緩切恐言者已伺其後是非特不能為天下學道者之地亦不能為後世學道者之地矣主上發明詔設優賞以待言者莘志不在焉大不能丫莘性命小不能救莘饑寒所為來上封事拳拳惟以主上父子之間為務非敢輕也始為之疑而終為之不必疑始為之畏而終於無可畏躊躇四顧而慮之甚周其言之甚明其施之必效諸公視之以為背時之論莫有能舉而行之者是以徘徊京都日夜待先生至不同流俗不避權要建明於羣昏之中鼓動於皆醉之際言衆人之所不敢言辨衆人之所不能辨然後先生素履之志可不諭而孚經綸之業可次第而舉莘所上封事所論主上父子間與夫民窮吏汚之弊既己獻諸先生矣先生嘗諭之曰所論過宮事甚好當説與諸公今治行西歸敢復以告此所謂先生事也先生責也於莘何有哉冒瀆師嚴無任激切恐懼之至
  見張南軒先生書     王 炎
  炎聞少事長賤事貴不肖事賢有願見之心不可有亟見之意外不失人内不失已然後其道兩盡是故學者謹之三揖而進一辭而退古人於去就之際有義以權之禮以為節也炎㓜而學學而仕非為道也而出於為貧是故浮沉於下位不敢求當世君子之知而敷文劉公惠然顧之衆人之中引而進之炎之所以事劉公者有公事而無私請劉公亦察其粗能安於分義也而以不肖之名聞於下執事執事者以劉公之言為信以炎為可教也亦引而進之炎於是踊躍一來其意以為學問而非敢有他求也炎嘗聞學聖人之道若顔子曽子則見而知之若孟子則聞而知之孟子之後道之正統絶而不傳由漢以來士非不學而所以學者不以章句而以言語文章章句之學膠於陳言而不知古人之用心其以言語文章為重者亦未能入聖人之門而窺見其奥也今世論道學之傳學者往往曰自孟子之後漢有揚氏唐有韓氏然揚子以言語求道韓子以文章求道惟以言語求道故為法言曰吾以擬論語也為太𤣥曰吾以準易也無西子之美而效其嚬亦増其醜而已矣惟以文章求道故為之説曰易竒詩葩盤誥聲牙而春秋謹嚴與莊騷太史一概論之六經之㫖晦矣且言語非不可以求道而道則非言文章非不可以求道而道則非文何者不落其華不探其實也炎之所謂學者不過舉子事業云爾言語之辨也文章之工也而其技極矣道則未之有見也夫易始於伏羲明於文王書始於堯舜詩始於商周而春秋筆削於夫子方其未有易書詩春秋也而禹臯陶伊周之徒其學何從得之數君子者為聖為賢静而正心誠意動而開物成務天下之故不能眩其所見之明成敗死生不能搖其所立之固也則其學固有超乎言語文章之外而得之心傳黙授者炎反而求之心索之以思茫然其未有得也故願見先生而請益焉炎以為學道者其始必有所傳而其終有以自得之有所傳者學之方而自得之者其至也孟子之學傳於子思子思傳之曽子曽子則親見聖人而師之一貫之妙夫子不以語門弟子雖賜之逹不與也而獨以告曽子曽子曰唯一唯之外曽不容聲而門人問焉乃以忠恕語之忠恕非一也非一則曷為語之忠恕非一而可以入道故也子思之所傳者忠恕爾曰中庸曰至誠子思有以自得之孟子之所傳者中庸爾曰盡心曰養性孟子有以自得之故曰自得之則居之安資之深取之逢其原而自得實難其入有門則其初不可無傳也蓋自孟子之後道之正統絶而不傳二程先生鳴道於伊洛之間則道之正統絶而復傳今世語伊洛之學者非無其人然其下者不見於踐履其髙者未免於差也夫不見於踐履則言逺而㫖近似達而實蔽而不免於差則將以明道適以害道而已矣先生之學其傳之也得其宗其行也力其守也篤其自信也堅此今世學者之指南也語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夫學者於其所見毫釐有所必計懼其差也故必即有道者正之况未有所見者而可無以發其聵聵乎炎為舉子時廹於伏臘之不給甘㫖之無以奉親也而假館於他人之門得學之功十三及出而為吏雖不敢一日舍學而嬉然有公家之事食其食亦不敢茍也而得學之功十一今將挈其孥以歸杜門却掃於歙山之陽早作夜寐以求増益其所未能䇿勵其所不逮是故願一見先生以發藥其愚夫櫽括多枉木不然則直良醫多病夫不然則不瘳聖賢之門來者無絶法也先生以為可教而教之則幸矣論十篇以為贄固以占其是非也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先生之道四海之所尊仰也詩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先生肯賜之教誨之言炎不敢不奉以周旋也干冒台嚴不勝悚懼
  與朱元晦先生論諒闇中開講書
  王 炎
  炎近讀邸報伏見八月八日指揮増置講讀官且於中旬擇日開講夫始初清明崇尚儒學以輔聖德此固帝王之盛美然擇日開講則炎竊有疑焉且三年之喪三代之達禮也二十七日而公除後世之權制也其意蓋曰軍國之務不可以不躬自聽斷則公除而涖政亦勢有不得已焉爾服釋於外哀存於内則禮之節文雖變而禮之情實未泯也古禮不復可見其詳矣記曰斬衰唯而不對齊衰對而不言大功言而不議夫大功之視衰麻其情有降殺故服有等差而記又謂大功廢業又曰大功誦可也可以誦不可以議大功且然况衰麻之至戚乎居喪未葬讀喪禮既葬讀祭禮左右講讀之官以備顧問喪祭之禮欲得其詳每事問焉可也一日萬幾不得已而親事於法宮之中聽斷有疑時以訪焉可也大行至尊壽皇梓宮在殯復土未有定期而開講於清閒之燕炎為是有疑焉三代之禮固無所考漢唐之事亦不足證未審祖宗典故有是乎炎晚生何足以議禮然待制鄉邦之先進後學宗之且處經幄之長炎為是有請焉乞賜垂教以開釋所疑幸甚世傳雙溪與朱文公不合未見所出考雙溪集有與文公論諒闇開講事文公集無答書豈即謂此耶
  答友人論讀尚書書    程實之
  前輩謂讀書要識聖賢氣象某謂讀尚書亦當識唐虞三代氣象唐虞君臣交相儆戒夏商以後則多臣戒君爾禹臯戒君儆於未然辭亦不費夏商以後則事形而後正救之如太甲髙宗肜日旅獒等篇且反覆詳至不憚辭費矣啓與扈戰于甘以天子之尊統六師與一強諸侯對敵前此未聞也湯之伐夏自湯誓湯誥外未嘗數桀之惡且有慙德武王伐紂則有泰誓牧誓武成凡五篇歴歴陳布惟恐紂惡不白已心不明畧無回護意矣伊尹諫太甲不從而放之前此無是也使無尹之志則去鬻拳無幾然太甲天資力量逺過成王太甲悔悟尹遂可以告歸周公則讒疑交起雖風雷彰德之餘宅中圗大之後不敢去國又切切挽召公同心輔佐用力何其艱也堯以大物授舜舜以大物授禹此豈細事而天下怗然無異辭盤庚以圯于耿而遷國本欲安利萬民而臣民讙譁至勤三篇訓諭而僅濟然盤庚猶可也周之區處商民自大誥以後畢命以前藥石之飲食之一以為龍蛇一以為赤子更三紀之乆君臣共以為國家至大至重之事幸而訖於無虞視堯舜區處苖頑又何其甚暇而甚勞也精一執中無俟皇極之煩言欽恤明刑何至呂刑之騰口降是而魯秦二誓見取於經而王迹熄霸圗兆矣世變有隆汚風俗有厚薄故應如此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讀書者其可茍乎哉


  新安文獻志巻九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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