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四庫全書本)/全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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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樂〈古今〉
問古尺何所考曰羊頭山黍今不可得只依温公様他考必仔細然尺亦多様隋書載十六等尺說甚詳王莽貨泉議古尺徑一寸因出二尺曰短者周尺長者景表尺〈義剛〉
十二律皆在只起黄鍾之宫不得所以起不得者尺不定也〈升卿〉
律管只吹得中聲爲定〈季通甞截小竹吹之可騐〉若謂用周尺或羊頭山黍雖應凖則不得中聲終不是大抵聲太髙則噍殺低則盎緩〈牛鳴盎中謂此〉又云此不可容易杜撰劉歆為王莽造樂樂成而莽死後荀勗造於晉武帝時即有五胡之亂和峴造於周世宗時世宗亦死惟本朝太祖神聖特異初不曾理㑹樂但聼樂聲嫌其太髙令降一分其聲遂和唐太宗所定樂及夲朝樂皆平和所以世祚乆長笑云如此議論又却似在樂不在德也〈德明〉
因論樂律云尺以三分為增減蓋上生下生三分損一益一故須一寸作九分一分分九釐一釐分九絲方如破竹都通得去〈人傑録云律管只以九寸為凖則上生下生三分益一損一如破竹矣〉其制作通典亦略備史記律書漢律厯志所載亦詳范蜀公與温公都枉了相争只通典亦未嘗看蜀公之言既踈温公又在下〈㽦〉
無聲做管不成〈德明〉
司馬遷説律只是推一箇通了十二箇皆通
十二律自黄鍾而生黄鍾是最濁之聲其餘漸漸清若定得黄鍾是便入得樂都是這裏纔差了些子其他都差只是寸難定所以易差〈道夫〉
樂聲黄鍾九寸最濁應鍾最清清聲則四寸半八十一五十四七十二六十四至六十四則不齊而不容分矣〈人傑〉
音律如尖塔様闊者濁聲尖者清聲宫以下則太濁羽以上則太清皆不可為樂惟五聲者中聲也〈人傑〉
樂律自黄鍾至中吕皆屬陽自㽔賔至應鍾皆屬隂此是一箇大隂陽黄鍾為陽大吕為隂太簇為陽夾鍾為隂每一陽間一隂又是一箇小隂陽〈閎祖〉
自黄鍾至中吕皆下生自㽔賔至應鍾皆上生以上生下皆三生二以下生上皆三生四〈閎祖〉
禮記注䟽說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處分明〈人傑〉旋宫且如大吕為宫則大吕用黄鍾八十一之數而三分損一下生夷則夷則又用林鍾五十四之數而三分益一上生夾鍾其餘皆然〈閎祖〉
問先生所論樂今考之若以黄鍾為宫便是太簇為商姑洗為角㽔賔為變徴林鍾為徴南吕為羽應鍾為變宫若以大吕為宫便是夾鍾為商中吕為角林鍾為變徴夷則為徴無射為羽黄鍾為變宫其餘則旋相為宫周而復始若言相生之法則以律生吕便是下生以吕生律則為上生自黄鍾下生林鍾林鍾上生太簇太簇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㽔賔㽔賔本當下生今却復上生大吕大吕下生夷則夷則上生夾鍾夾鍾下生無射無射上生中吕相生之道至是窮矣遂復變而上生黄鍾之宫〈再生之黄鍾不及九寸只是八寸有餘〉然黄鍾君象也非諸宫之所能役故虛其正而不復用所用只再生之變者就再生之變又缺其半〈所謂缺其半者蓋若大吕為宫黄鍾為變宫時黄鍾管最長所以只得用其半聲〉而餘宫亦皆倣此曰然又曰宫商角徴羽與變徴皆是數之相生自然如此非人力所加損此其所以為妙問既有宫商角徴羽又有變宫變徴何也曰二者是樂之和〈去聲〉相連接處〈道夫〉
旋相為宫若到應鍾為宫則下四聲都當低去所以有半聲亦謂之子聲近時所謂清聲是也大率樂家最忌臣民陵君故商聲不得過宫聲然近時却有四清聲方響十六箇十二箇是律吕四片是清聲古來凡十二律却都有半聲所謂半聲者如㽔賔之管當用六寸却只用三寸雖用三寸聲却只是大吕但愈重濁耳又問聲氣之元曰律厯家最重這元聲元聲一定向下都定元聲差向下都差〈植○饒夲云因論樂云黄鍾之律最長應鍾之律最短長者聲濁短者聲清十二律旋相為宫宫為君商為臣樂中最忌臣陵君故有四清聲如今方響有十六箇十二箇是正律四箇是四清聲清聲是減一律之半如應鍾為宫其聲最短而清或㽔賔為之商則是商聲髙似宫聲為臣陵君不可用遂乃用㽔賔律減半為清聲以應之雖然減半只是出律故亦自能相應也此是通典載此一項又云樂聲不可太髙又不可太低樂中上聲便是鄭衞所以太祖英明不可及當王朴造樂聞其聲太急便令減下一律其聲遂平徽宗朝作大晟樂其聲一聲低似一聲故其音緩又云賢君大槩屬意於雅樂所以仁宗晚年極力要理㑹雅樂終未理㑹得〉
律逓相為宫到末後宫聲極清則臣民之聲反重故作折半之聲然止於四者以爲臣民不可大於君也事物大於君不妨五聲分為十二律添三分減三分至十二而止後世又增其四取四清聲〈璘〉
宫與羽角與徴相去獨逺故於其間製變宫變徴二聲〈廣〉
問周禮大司樂說宫角徴羽與七聲不合如何曰此是降神之樂如黄鍾為宫大吕為角太簇為徴應鍾為羽自是四樂各舉其一者而言之以大吕為角則南吕為宫太簇為徴則林鍾為宫應鍾為羽則太簇為宫以七聲推之合如此注家之說非也〈人傑〉
律吕有十二用時只使七箇自黄鍾下生至七若更挿一聲便拗了〈淳〉
七聲之說國語言之〈人傑〉
律十有二作樂只用七聲惟宫聲筵席不可用用則賔主失歡力行云今人揲卦得乾卦者多不為吉故左傳言隨元亨利貞有是四德乃可以出曰然〈力行〉
問國語云律者立均出度韋昭注云均謂均鍾木長七尺係之以不知其制如何曰韋昭是箇不分曉底人國語夲自不分曉更著他不曉事愈見鶻突均只是七均如以黄鍾為宫便用林鍾為徴太簇為商南吕為羽姑洗為角應鍾為變宫㽔賔為變徴這七律自成一均其聲自相諧應古人要合聲先須吹律使衆聲皆合律方可用後來人想不解去逐律吹得亰房始有律準乃是先做下一箇母子調得正了後來只依此為準國語謂之均梁武帝謂之通其制十三一是全律底黄鍾只是散聲又自黄鍾起至應鍾有十二要取甚聲用柱子來逐分寸上柱取定聲立均之意本只是如此古來解書最有一箇韋昭無理㑹且如下文六者中之色六字本只是黄字闕却上面一截他便就這六字上解謂六聲天地之中六者天地之中自是數干色甚事〈文蔚〉
水火木金土是五行之序至五聲宫却屬土至羽屬水宫聲最濁羽聲最清一聲應七律共八十四調除二律是變宫止六十調〈人傑〉
樂聲是土金木火水洪範是水火木金土〈人傑〉
樂之六十聲便如六十甲子以五聲合十二律而成六十聲以十干合十二支而成六十甲子若不相屬而實相為用遺書云三命是律五星是厯即此說也只曉不得甲子乙丑皆屬木而納音却屬金前軰多論此皆無定説〈僴〉
絲宫而竹羽〈人傑〉
絲尚宫竹尚羽竹聲大故以羽聲濟之絲聲細故以宫聲濟之〈廣〉
周禮以十二律為之度數如黄鍾九寸林鍾六寸之類以十二聲為之劑量斟酌磨削剛柔清濁音聲有輕重髙低故復以十二聲劑量盖磬材有厚薄令合節奏如磬氏已上則磨其旁已下則磨其端之類
先生偶言及律吕謂管有長短則聲有清濁黄鍾最長則聲最濁應鍾最短則聲最清時舉云黄鍾夲為宫然周禮祭天神人鬼地示之時則其樂或以黄鍾為宫或以林鍾為宫未知如何曰此不可曉先儒謂商是殺聲神所畏故不用而只用四聲迭相為宫未知其五聲不備又何以為樂大抵古樂多淡十二律之外又有黄鍾大吕太簇應鍾四清聲雜于正聲之間樂都可聴今古樂不可見矣長沙南嶽廟每祭必用樂其節奏甚善祭者乆立不勝其勞㨿圖經云是古樂然其樂器又亦用伏皷之類如此則亦非古矣時舉因云金聲玊振是樂之始終不知只是首尾用之還中間亦用耶曰樂有特鐘特磬有編鐘編磬編鐘編磬是中間奏者特鐘特磬是首尾用者時舉云所謂玉振者只是石耶還真用玉曰只是石耳但大樂亦有玉磬所謂天球是也
問周禮祭不用商音或以為是武王用厭勝之術竊疑聖人恐無此意曰這箇也難曉須是問樂家如何不用商嘗見樂家言是有殺伐之意故祭不用然也恐是無商調不是無商音他那奏起來五音依舊皆在又問向見一樂書温公言夲朝無徴音竊謂五音如四時代謝不可缺一若無徴音則夲朝之樂大段不成說話曰不特夲朝從來無那徴不特徴無角亦無之然只是太常樂無那宴樂依舊有這箇也只是無徴調角調不是無徴音角音如今人曲子所謂黄鍾宫大吕羽這便是調謂如頭一聲是宫聲尾後一聲亦是宫聲這便是宫調若是其中按拍處那五音依舊都用不只是全用宫如說無徴便只是頭聲與尾聲不是徴這却不知是如何其中有箇甚麽欠缺處所以做那徴不成徽宗嘗令人硬去做然後來做得成却只是頭一聲是徴尾後一聲依舊不是依舊走了不知是如何平日也不曾去理㑹這須是樂家辨得聲音底方理㑹得但是這箇别是一項未消得理㑹〈義剛〉
古者太子生則太師吹管以度其聲㸔合甚律及長其聲音髙下皆要中律
南北之亂中華雅樂中絶隋文帝時鄭譯得之於蘇祗婆蘇祗婆乃自西域傳來故知律吕乃天地自然之聲氣非人之所能為譯請用旋宫何妥耻其不能遂止用黄鍾一均〈事見隋志〉因言佛與吾道不合者蓋道乃無形之物所以有差至如樂律則有數器所以合也〈閎祖〉
六朝彈筝皷瑟皆歌〈節〉
唐太宗不曉音律謂不在樂者只是胡說〈易〉
唐祖孝孫說八十四調季通云只有六十調不以變宫變徴為調恐其說有理此左傳中聲以降五降之後不容彈矣之意也〈人傑〉
自唐以前樂律尚有制度可考唐以後都無可考如杜佑通典所筭分數極精但通典用十分為寸作筭法頗難筭蔡季通只以九分筭夲朝范馬諸公非惟不識古制自是於唐制亦不曾詳看通典又不是隱僻底書不知當時諸公何故皆不看只如沈存中博覽筆談所考器數甚精亦不曾看此使其見此則所論過於范馬逺甚呂伯恭不喜筆談以為皆是亂說與某言未可恁地說恐老兄欺他未得在只是他做人不甚好耳因令將五音十二律冩作圗子云且須曉得這箇其他却又商量〈道夫〉
問樂曰古聲只是和後來多以悲恨為佳温公與范蜀公胡安定與阮逸李照争辨其實都自理㑹不得却不曾去㸔通典通典說得極分明蓋此事在唐猶有傳者至唐末遂失其傳王朴當五代之末杜撰得箇樂如此當時有幾鍾名為啞鍾不曾擊得盖是八十四調朴調其聲令一一擊之其實那箇啞底却是古人制此不擊以避宫聲若一例皆擊便有陵節之患漢禮樂志劉歆說樂處亦好唐人俗舞謂之打令其狀有四曰招曰搖曰送其一記不得蓋招則邀之之意揺則揺手呼喚之意送者送酒之意舊甞見深村父老為余言其祖父嘗為之收得譜子曰兵火失去舞時皆裹幞頭列坐飲酒少刻起舞有四句號云送揺招揺三方一圎分成四片得在揺前人多不知皆以為啞謎漢卿云張滋約齊亦是張家好子弟曰見君舉說其人大曉音律因言今日到詹元善處見其教樂又以管吹習古詩二南七月之屬其歌調却只用太常譜然亦只做得今樂若古樂必不恁地美人聽他在行在録得譜子大凡壓入音律只以首尾二字章首一字是某調章尾即以某調終之如關雎關字合作無射調結尾亦著作無射聲應之葛覃葛字合作黄鍾調結尾亦著作黄鍾聲應之如七月流火三章皆七字起七字則是清聲調末亦以清聲調結之如五月斯螽動股二之日鑿氷冲冲五字二字皆是濁聲黄鍾調末以濁聲結之元善理㑹事都不要理㑹箇是只信口胡亂說事事喚做曾經理㑹來如宫商角徴羽固是就喉舌唇齒上分他便道只此便了元不知道喉舌唇齒上亦各自有宫商角徴羽何者蓋自有箇疾徐髙下〈賀孫〉
温公與范忠文胡安定與阮逸李照等議樂空自争辯看得來都未是元不曾去看通典㨿通典中所說皆是又且分曉廣云如此則杜佑想是理㑹得樂曰這也不知他㑹否但古樂在唐猶有存者故他因取而載於書至唐末黄巢亂後遂失其傳至周世宗時王朴㨿他所見杜撰得箇樂出來通鑑中說王朴說當時鍾有幾箇不曾擊謂之啞鍾朴乃調其聲使皆可擊看得來所以存而不擊者恐是避其陵慢之聲故不擊之耳非不知擊之也〈廣〉
范蜀公謂今漢書言律處折了八字蜀中房庻有古本漢書有八字所以與温公争者只争此范以古本爲正蜀公以上黨粟一千二百粒實今九寸為準濶九寸温公以一千二百粒排今一尺為準漢書云不甚順又粟有大小遂取中者為之然下粟時頓𦂳則粟又下了又不知如何為正排又似非是今世無人曉音律只憑器論造器又紛紛如此古人曉音律風角鳥占皆能之太史公以律論兵意出於此仁宗時李照造樂蜀公謂差過了一音每思之為之痛心劉羲叟謂聖上必得心疾後果然〈揚〉
仁宗以胡安定阮逸樂書令天下名山藏之意思甚好〈道夫〉
問温公論夲朝樂無徴音如何曰其中不能無徴音只是無徴調如首以徴音起而末復以徴音合殺者是徴調也徴調失其傳乆矣徽宗令人作之作不成只能以徴音起而不能以徴音終如今俗樂亦只有宫商羽三調而已〈淳〉
蔡京用事主張喻世清作樂盡破前代之言樂者因作中聲正聲如正聲九寸中聲只八寸七分一按史記七字多錯乃是十分一其樂只是杜撰至今用之〈人傑〉
徽宗時一黥卒魏漢津造雅樂一部皆杜撰也今太學上丁用者是此樂〈揚〉
季通律書分明是好却不是臆說自有按據〈道夫〉
問季通律書難曉曰甚分明但未細考耳問空圍九分便是徑三分曰古者只說空圍九分不說徑三分蓋不啻三分猶有竒也問筭到十七萬有餘之數當何用曰以定管之長短而出是聲如太簇四寸惟用半聲方和大抵考究其法是如此又未知可用與否耳節五聲須是知音律之人與審驗過方見得〈徳明〉
季通理㑹樂律大段有心力看得許多書也是見成文字如史記律厯書自無人看到這裏他近日又成一律要盡合古法近時所作律逐節吹得却和怕如今未必如此這箇若促些子聲便焦殺若長些子便慢蕩〈賀孫〉
陳淳言琴只可彈黄鍾一均而不可旋相為宫此說猶可至謂琴之泛聲為六律又謂六律為六同則妄矣今人彈琴都不知孰為正聲若正得一則其餘皆可正今調者云如此為宫聲如此為商聲安知是正與不正此須審音人方曉得古人所以吹管聲傳在琴上如吹管起黄鍾之指則以琴之黄鍾聲合之聲合無差然後以吹徧合諸聲五聲既正然後不用管只以琴之五聲為準而他樂皆取正焉季通書來說近已曉得但絣定七不用調皆可以彈十一宫〈琴之體是黄鍾一均故可以彈十一宫〉如此則大吕太簇夹鍾以下聲聲皆用按徽都無散聲蓋纔不按即是黄鍾聲矣亦安得許多指按耶兼如其說則大吕以下亦不可對徽須挨近苐九徽裏按之此後愈挨下去方合大吕諸聲蓋按著正徽復是黄鍾聲矣渠云頃問之太常樂工工亦云然恐無此理古人彈琴隨月調如十一月調黄鍾十二月調大吕正月調太簇二月調夹鍾但此後聲愈緊至十月調應鍾則急甚恐絶矣不知古人如何季通不能琴他只是思量得不知彈出便不可行這便是無下學工夫吾人皆坐此病古人朝夕習於此故以之上達不難蓋下學中上逹之理皆具矣如今說古人兵法戰陣坐作進退斬射擊刺皷行金止如何曉得他底莫說古人底曉不得只今之陣法也曉不得更說甚麽如古之兵法進則齊進退則齊退不令進而進猶不令退而退也如此則無人敢妄動然又却有一人躍馬陷陣殺數十百人出入數四矢石不能傷者何也良乆又曰㨿今之法只是兩軍相拄住相射相刺立得脚住不退底便贏立不住退底便輸耳〈僴〉
今朝廷樂章長短句者如六州歌頭皆是俗樂皷吹之曲四言詩乃大樂中曲本朝樂章㑹要國史中只有數人做得好如王荆公做得全似毛詩甚好其他有全做不成文章横渠只學古樂府做辭拗強不似亦多錯字
今之樂皆胡樂也雖古之鄭衞亦不可見矣今關雎鹿鳴等詩亦有人播之歌曲然聼之與俗樂無異不知古樂如何古之宫調與今之宫調無異但恐古者用濁聲處多今樂用清聲處多季通謂今俗樂黄鍾及夹鍾清如此則争四律不見得如何般渉調者胡樂之名也般如般若之般子在齊聞韶㨿季扎觀樂魯亦有之何必左齊而聞之也又夫子見小兒徐行恭謹曰韶樂作矣〈人傑〉
詹卿家令樂家以俗樂譜吹風雅篇章初聞吹二南詩尚可聽後吹文王詩則其聲都不成模様因言古者風雅頌名既不同其聲想亦各别〈廣〉
趙子敬送至小雅樂歌以黄鍾清為宫此便非古清者半聲也唐末喪亂樂人散亡禮壊樂崩朴自以私意撰四清聲古者十二律外有十二子聲又有變聲六謂如黄鍾之正聲而用其子聲故漢書云黄鍾不與他律為役者此也若用清聲為宫則夲聲輕清而髙餘聲重濁而下禮書中删去乃是樂律通典中盖說得甚明夲朝如胡安定范蜀公司馬公李照輩元不曾㸔徒自如此争辨也〈漢書所載甚詳然不得其要太史公所載甚畧然都是要𦂳處新修禮書中樂律補篇以一尺為九寸一寸為九分一分為九厘一厘為九毫一毫為九絲○方子〉
樂律中所載十二詩譜乃趙子敬所傳云是唐開元間鄉飲酒所歌也但却以黄鍾清為宫此便不可盖黄鍾管九寸最長若以黄鍾為宫則餘律皆順若以其他律為宫便有相陵處今且以黄鍾言之自第九宫後四宫則或為角或為羽或為商或為徴若以為角則是民陵其君矣若以為商則是臣陵其君矣徴為事羽為物皆可類推樂記曰五者皆亂迭相陵謂之慢如此則國之滅亡无日矣故製黄鍾四清聲用之清聲短其律之半是黄鍾清長四寸半也若後四宫用黄鍾為角徴商羽則以四清聲代之不可用黄鍾本律以避陵慢故漢志有云黄鍾不復為他律所役其他律亦皆有清聲若遇相陵則以清聲避之不然則否惟是黄鍾則不復為他律所用然沈存中續筆談説云惟君臣民不可相陵事物則不必避〈先生一日又説古人亦有時用黄鍾清為宫前説未是○廣〉
音律只有氣人亦只是氣故相闗〈揚〉
今之士大夫問以五音十二律無能曉者要之當立一樂學使士大夫習之乆後必有精通者出〈升卿〉
今人都不識樂器不聞其聲故不通其義如古人尚識鐘鼓然後以鐘鼔為樂故孔子云樂云樂云鐘鼔云乎㦲今人鐘鼓已自不識〈揚〉
鎛鐘甚大特懸鐘也衆樂未作先擊特鐘以發其聲衆樂既闋乃擊特磬以收其韻〈僴〉
堂上樂金鐘玉磬今太常玉磬鎻在櫃裏更不曾設恐為人破損無可賠還尋常交割只據文書若要㸔旋開櫃取一二枚視之〈人傑〉
今之簫管乃是古之笛雲簫方是古之簫〈廣〉
畢篥本名悲栗言其聲之悲壮也〈廣〉
俗樂中無徴聲蓋没安排處及無黄鍾等四濁聲〈㽦〉今之曲子亦各有某宫某宫云今樂起處差一位〈璘〉洛陽有帶花劉使名几於俗樂甚眀蓋曉音律者范蜀公徒論鍾律其實不曉但守死法若以應鍾為宫則君民事物皆亂矣司馬公比范公又低二公於通典尚不曽㸔通典自説得分曉史記律書説律數亦好此盖自然之理與先天圖一般更無安排但數到窮處又須變而生之却生變律〈人傑〉
劉几與伶人花日新善其弟厭之令勿通几戒花吹笛於門外則出與相見其弟又令終日吹笛亂之然花笛一吹則劉識其音矣〈人傑〉
向見一女童天然理㑹得音律其歌唱皆出於自然盖是禀得這一氣之全者〈人傑〉
胡問今俗妓樂不可用否曰今州縣都用自家如何不用得亦在人斟酌〈淳〉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二
孔孟周程
㸔聖賢代作未有孔子便無論語之書未有孟子便無孟子之書未有堯舜便無典謨未有商周便無風雅頌〈賀孫〉
此道更前後聖賢其説始備自堯舜以下若不生箇孔子後人去何處討分曉孔子後若無箇孟子也未有分曉孟子後數千載乃始得程先生兄弟發眀此理今㸔来漢唐以下諸儒説道理見在史䇿者便直是説夢只有箇韓文公依稀説得畧似耳〈文蔚〉
天不生仲尼萬古長如夜唐子西嘗於一郵亭梁間見此語季通云天先生伏羲堯舜文王後不生孔子亦不得後又不生孟子亦不得二千年後又不生二程亦不得〈方〉
孔子天地間甚事不理㑹過若非許大精神亦吞許多不得一日因話又説今覺見朋友間都無大精神〈文蔚〉
問定禮樂是禮記所載否曰不見得節復問賛易之賛曰稱𫐠其事如大哉乾元之類是贊〈節〉
戰國秦漢間孔子言語存者尚多有之如孟子所引人不可為衆為此詩者其知道乎又如劉向所引之類
夫子度量極大與堯同門弟子中如某人輩皆不㸃檢他如堯容四凶在朝相似〈必大○木之一云堯容四凶在朝夫子之門亦何所不容〉
問孔子不是不欲仕只是時未可仕曰聖人無求仕之義君不見用只得且恁地做〈銖〉
或問孔子當衰周時可以有為否曰聖人無有不可為之事只恐權柄不入手若得權柄在手則兵隨印轉將逐符行近温左氏傳見定哀時煞有可做底事問固是聖人無不可為之事聖人有不可為之時否曰便是聖人無不可為之時若時節變了聖人又自處之不同又問孔子當衰周豈不知時君必不能用已曰聖人却無此心豈有逆料人君能用我與否到得後來説吾不復夢見周公與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時聖人亦自知其不可為矣但不知此等話是㡬時説据陳恒弑其君孔子沐浴而朝請討之時是獲麟之年那時聖人猶欲有為也〈廣〉
問㸔聖人汲汲皇皇不肯没身逃世只是急於救世不能廢君臣之義至于可與不可臨時依舊裁之以義曰固是但未須説急于救世自不可不仕又問若據危邦不入亂邦不居有道則見無道則隠等語却似長沮桀溺之徒做得是曰此為學者言之聖人做作又自不同又問聖人亦眀知世之不可為否曰也不是眀知不可但天下無不可為之時苟可以仕則仕至不可處便止如今時節臺諌固不可做州縣也自做得到得居位守職却教自家枉道廢法雖一簿尉也做不得便著去位〈木之〉
某嘗疑誅少正卯無此事出於齊魯陋儒欲尊夫子之道而造為之説若果有之則左氏記載當時人物甚詳何故有一人如許勞攘而畧不及之史傳間不足信事如此者甚多〈僴〉
衞靈公無道如此夫子直欲扶持之戀戀其國乆而不去不知是何意不可曉〈必大〉
孔子在衞國居得甚乆想是靈公有英雄之氣孔子見其可與有為故乆居而欲輔之〈夀昌〉
問自孔子後何故無聖人曰公且看三代而下那件不薄文章字畫亦可見只縁氣自薄因問康節一元開物閉物之説是否曰有此理不易他窺測至此〈浩○揚録云自周後氣薄亦不生聖賢〉
或問孔子當孟子時如何曰孔子自有作用然亦須稍加峻厲又問孔子若見用顔子還亦出否曰孔子若用顔子亦須出來做他次一等人如孔子做宰相顔子便做㕘政〈去偽〉
龜山謂孔子如知州孟子如通判權州也是如此通判權州畢竟是别人事須著些力去做始得〈廣〉
問顔子合下完具只是小要漸漸恢廓孟子合下大只是未粹要素學以充之此莫是才具有異曰然孟子覺有動蕩底意思〈可學〉
或問顔子比湯如何曰顔子只據見在事業未必及湯使其成就則湯又不得比顔子前軰説禹與顔子雖是同道禹比顔子又麄些顔子比孟子則孟子當麄㸔磨稜合縫猶未有盡處若㸔諸葛亮只㸔他大體正當細㸔不得〈大雅〉
才仲問顔子因舉先生舊語云顔子優於湯武如何見得曰公只且自做工夫這般處説不得據自看覺得顔子渾渾無㾗迹〈賀孫〉
問顔子之學莫是先於性情上著工夫否曰然凡人為學亦須先於性情上著工夫非獨於性情上著工夫行歩坐立亦當著工夫〈煇○謨録云學者固當存飬性情然處事接物動止應酬皆是著工夫處不獨性情也〉
邵漢臣問顔淵仲尼不同曰聖人之德自是無不備其次則自是易得不備如顔子已是煞周全了只比之聖人更有些未完如仲弓則偏於淳篤而少顔子剛眀之意若其他弟子未見得只如曾子則大抵偏於剛毅這終是有立脚處所以其他諸子皆無傳惟曾子獨得其傳到子思也恁地剛毅孟子也恁地剛毅惟是有這般人方始湊合得著惟是這剛毅等人方始立得定子思别無可考只孟子所稱如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再拜稽首而不受如云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之類這是甚麽様剛毅〈賀孫〉
孔門只一箇顔子合下天資純粹到曾子便過於剛與孟子相似世衰道㣲人欲横流不是剛勁有脚跟底人定立不住〈淳〉
問若使曾子為邦比顔子如何曰想得不似顔子熟然曾子亦大故有力曾子子思孟子大畧皆相似問眀道比顔子如何曰不要如此問且㸔他做工夫處〈德眀〉
曾㸃開闊漆雕開深穏〈振〉
曾㸃父子為學不同㸃有康節底意思將那一箇物玩弄〈道夫〉
曾子父子相反參合下不曾見得只從日用間應事接物上積累做去及至透徹那小處都是自家底了㸃當下見得甚髙做處却又欠闕如一座大屋只見㕔堂大槩裏面房室元不曾經歴所以夷考其行而有不掩卒歸於狂〈儒用〉
曾子真積力乆〈若海〉
曾子説話盛水不漏〈敬仲〉
曾子太深壁立萬仭〈振〉
孔門弟子如子貢後來見識煞髙然終不及曾子如一唯之傳此是大體畢竟他落脚下手立得定壁立萬仭觀其言如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可以托六尺之孤士不可以不𢎞毅之類故後來有子思孟子其傳永孟子氣象尤可見〈士毅〉
曾子本是魯拙後來既有所得故守得夫子規矩定其教人有法所以有傳若子貢則甚敏見得易然又雜徃徃教人亦不似曾子守定規矩故其後無傳〈因竇問子貢之學無傳○德明〉
子貢俊敏子夏謹嚴孔子門人自曾顔而下惟二子後來想大故長進〈僴〉
但將論語子夏之言㸔甚嚴毅〈節〉
子游是箇簡易人於節文有未至處〈如譏子夏之門人與喪致乎哀而止○廣〉
子張過髙子夏窄狹〈端䝉〉
子張是箇務外底人子游是箇髙簡虚曠不屑細務底人子夏是箇謹守規矩嚴毅底人因觀荀子論三子之賤儒亦是此意盖其末流必至是也〈僴〉
問孔門學者如子張全然務外不知如何地學却如此曰也干他學甚事他在聖門亦豈不曉得為學之要只是他資質是箇務外底人所以終身只是這意思子路是箇好勇底人終身只是説出那勇底話而今學者閒時都㑹説道理當如何只是臨事時依前只是他那本來底面目出來都不如那閒時所説者〈僴〉
子路全義理管仲全功利〈振〉
孟子極尊敬子路
問韓子稱孔子之道大而能博大是就渾淪博是就該貫處否曰韓子亦未必有此意但如此㸔亦自好至問如何是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曰政事者就政事上學得文學者就文學上學得德行言語者就德行言語上學得〈至〉
㸔來人全是資質韓退之云孔子之道大而能博門弟子不能徧觀而盡識也故學焉而皆得其性之所近此説甚好㸔來資質定了其為學也只就他資質所向處添得些小好而已所以學貴公聴並觀求一箇是當處不貴徒執己自用今觀孔子諸弟子只除了曾顔之外其他説話便皆有病程子諸門人上蔡有上蔡之病龜山有龜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無有無病者或問也是後來做工夫不到故如此曰也是合下見得不周徧差了又曰而今假令親見聖人説話盡傳得聖人之言不差一字若不得聖人之心依舊差了何况猶不得其言若能得聖人之心則雖言語各别不害其為同如曾子説話比之孔子又自不同子思傳曾子之學比之曾子其言語亦自不同孟子比之子思又自不同然自孔子以後得孔子之心者惟曾子子思孟子而已後來非無能言之士如楊子雲法言模倣論語王仲淹中説亦模倣論語言愈似而去道愈逺直至程子方畧眀得四五十年為得聖人之心然一傳之門人則已皆失其真矣〈云云〉其終卒歸於擇善固執眀善誠身博文約禮而已只是要人自去理㑹〈僴〉
孟子比之孔門原憲謹守必不似他然他不足以及人不足以任道孟子便擔當得事〈淳○孟子〉
孟子不甚細膩如大匠把得繩墨定千門萬户自在〈又記千門字上有東南西北字○節〉
鄧子禮問孟子恁地而公孫萬章之徒皆無所得曰也只是逐孟子上上下下不曽自去理㑹又曰孔子於門人恁地提撕警覺尚有多少病痛〈賀孫〉
問周子是從上面先見得曰也未見得是恁地否但是周先生天資髙想見下面工夫也不大故費力而今學者須是從下學理㑹若下學而不上達也不成箇學問須是尋到頂頭却從上貫下來〈䕫孫○周子〉
季通云濓溪之學精慤深宻〈端䝉〉
濓溪清和孔經甫祭其文曰公年壮盛玉色金聲從容和毅一府皆傾墓碑亦謂其精宻𫿞恕氣象可想矣〈道夫〉
周子㸔得這理熟縱横妙用只是這數箇字都括盡了周子從理處㸔邵子從數處㸔都只是這理砥曰畢竟理較精粹曰從理上㸔則用處大數自是細碎〈砥〉
今人多疑濓溪出於希夷又云為禪學其諸子皆學佛可學云濂溪書具存如太極圖希夷如何有此説或是本學老佛而自變了亦未可知曰嘗讀張忠定公語録公問李畋云汝還知公事有隂陽否〈云云〉此説全與濂溪同忠定見希夷盖亦有些來歴但當時諸公知濂溪者未嘗言其有道可學曰此無足怪程太中獨知之曰然又問明道之學後來固别但其本自濂溪發之只是此理推廣之耳但不如後來程門授業之多曰當時既未有人知無人徃復只得如此〈可學〉
濂溪在當時人見其政事精絶則以為宦業過人見其有山林之志則以為襟懐洒落有仙風道氣無有知其學者惟程太中獨知之這老子所見如此宜其生兩程子也只一時程氏類多好人舉横渠祭太中弟云父子參㸃又祭眀道女兄云見伯淳言汝讀孟子有所見死生鬼神之藴無不洞曉今人為卿相大臣者尚不能知先生笑曰此事是譏富公竇問韓公一家氣象如何曰韓公天資髙但學識淺故只做得到那田地然其大綱皆正又云明道當初想明得煞容易便無那查滓只一再見濂溪當時又不似而今有許多言語出來不是他天資髙見得易如何便明得德明問遺書中載明道語便自然洒落明快曰自是他見得容易伊川易傳却只管修改晚年方出其書若使明道作想無許多事嘗見門人有祭明道文云先生欲著樂書有志未就不知其書要如何作〈德明○周程〉
問明道濂溪俱髙不如伊川精切曰明道説話超邁不如伊川説得的確濂溪也精宻不知其他書如何但今所説這些子無一字差錯問明道不著書曰嘗見某人祭明道文説蹺蹊説明道要著樂書〈樂音洛〉樂如何著得書〈德輔〉
汪端明嘗言二程之學非全資於周先生者盖通書人多忽畧不曾考究今觀通書皆是發明太極書雖不多而統紀已盡二程盖得其傳但二程之業廣耳〈㽦〉
二程不言太極者用劉絢記程言清虚一大恐人别處走今只説敬意只在所由只一理也一理者言仁義中正而主靜〈方〉
濓溪静一明道敬〈方子〉
明道説話渾淪煞髙學者難㸔〈淳○程子〉
明道説底話恁地動彈流轉〈方子〉
明道語宏大伊川語親切〈方〉
明道説話一㸔便好轉㸔轉好伊川説話初㸔未甚好乆㸔方好〈義剛〉
明道説話亦有説過處如説舜有天下不與又其説闊人有難曉處如説鳶飛魚躍謂心勿忘勿助長處伊川較子細説較無過然亦有不可理㑹處又曰明道所見甚俊偉故説得較快初㸔時便好子細㸔亦好伊川説初㸔時較拙子細㸔亦拙又曰明道説經處較逺不甚協注〈揚〉
説明道言語儘寛平伊川言語初難㸔細讀有滋味又云某説大處自與伊川合小處却時有意見不同説南軒見處髙如架屋相似大間架已就只中間少装折〈㝢〉
明道曾㸔釋老書伊川則莊列亦不曾㸔先生云後來須著㸔不㸔無縁知他道理
伊川好學論十八時作明道十四五便學聖人二十及第出去做官一向長進定性書是二十二三時作是時遊山許多詩甚好〈義剛〉
問明道可比顔子伊川可比孟子否曰明道可比顔子孟子才髙恐伊川未到孟子處然伊川收束檢制處孟子却不能到〈煇〉
竇問前輩多言伊川似孟子曰不然伊川謹𫿞雖大故以天下自任其實不似孟子放脚放手孟子不及顔子顔子常自以為不足〈德明〉
鄭問明道到處響應伊川入朝成許多事此亦可見二人用處曰明道從容伊川都挨不行陳後之問伊川做時似孟子否曰孟子較活絡問孟子做似伊尹石先生首肯又曰孟子傳伊尹許多話當時必有一書該載〈淳〉
問學於明道恐易開發學於伊川恐易成就曰在人用力若不用力恐於伊川無向傍處明道却有悟人處〈方〉
伊川説話如今㸔來中間寕無小小不同只是大綱統體説得極善如性即理也一語直自孔子後惟是伊川説得盡這一句便是千萬世説性之根基理是箇公共底物事不解㑹不善人做不是自是失了性却不是壊了著修〈賀孫〉
明道詩云旁人不識予心樂將為偷閒學少年此是後生時氣象露無含蓄〈學䝉〉
或問明道五十年猶不忘遊獵之心曰人當以此自㸃檢須見得明道氣質如此至五十年猶不能忘在我者當益加操守方是不可以此自恕〈卓〉
東坡見伊川主司馬公之喪譏其父在何以學得喪禮如此然後人遂為伊川解説道伊川先丁母艱也不消如此人自少讀書如禮記儀禮便都已理㑹了古人謂居喪讀喪禮亦平時理㑹了到這時更把來温審不是方理㑹〈賀孫〉
因論司馬文呂諸公當時尊伊川太髙自宰相以下皆要來聽講遂致蘇孔諸人紛紛曰宰相尊賢如此甚好自是諸人難與語只如今賭錢喫酒等人正在無禮你却將禮記去他邊讀如何不致他惡〈揚〉
伊川令呂晉伯去了韓安道李先生云此等事須是自信得及如何教人做得〈揚〉
至之問程先生當初進説只以聖人之説為可必信先王之道為可必行不狃滯於近規不遷惑於衆口必期致天下如三代之世何也先生曰也不得不恁地説如今説與學者也只得教他依聖人言語恁地做去待他就裏面做工夫有見處便自知得聖人底是確然恁地荆公初時與神宗語亦如此曰願陛下以堯舜禹湯為法今苟能為堯舜禹湯之君則自有臯䕫稷契伊傅之臣諸葛亮魏徴有道者所羞道也説得甚好只是他所學偏後來做得差了又在諸葛魏徴之下〈義剛〉
有咎伊川著書不以示門人者再三誦之先生不以為然也因坐復嘆先生曰公恨伊川著書不以示人某獨恨當時提撕他不緊故當時門人弟子布在海内炳如日星自今觀之皆不滿人意只今易傳一書散滿天下家置而人有之且道誰曾㸔得他箇果有得其意者否果曾有行得他箇否〈道夫〉
聞伯夷桞下惠之風者頑廉薄敦皆有興起此孟子之善想像者也孔子元氣也顔子和風慶雲也孟子泰山巖巖之氣象也此程夫子之善想像者也今之想像大程夫子者當識其明快中和處小程夫子者當識其初年之嚴毅晚年又濟以寛平處豈徒想像而已哉必還以騐之吾身者如何也若言論風㫖則誦其詩讀其書字字而訂之句句而議之非惟求以得其所言之深㫖將併與其風範氣象得之矣〈大雅〉
書無所不讀事無所不能若作強記多能觀之誠非所以形容有道之君子然在先生分上正不妨書之當讀者無所不讀欲其無不察也事之當能者無所不能以其無不通也觀其平日辯異端闢邪説如此之詳是豈不讀其書而以耳剽決之耶至於鄙賤之事雖𤨏屑然孰非天理之流行者但此理既得自然不習而無不能耳故孔子自謂多能鄙事但以為學者不當自是以求之故又曰不多也今欲務於强記多能固非所以為學然事物之間分别太甚則有修飾邊幅簡忽細故之病又非所以求盡心也〈鎬〉
伊川快説禪病如後來湖南龜山之𡚁皆先曾説過湖南正以為善龜山求中於喜怒哀樂之前〈方〉
居仁謂伊川顢頇語是親見與病叟書中説〈方〉
伊川告詞如此是紹興初年議論未免一褒一貶之雜也〈謨〉
程先生傳甚偹見徽廟實録呂伯恭撰〈振〉
叔器問横渠似孟子否曰一人是一様規模各不同横渠嚴宻孟子宏闊孟子是箇有規矩底康節安卿曰他宏闊中有縝宻處每常於所謂不見諸侯何也曰不敢也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此兩處見得他存心甚畏謹守義甚縝宻曰固是至之曰孟子平正横渠髙處太髙僻處太僻曰是〈義剛○張子〉
横渠將這道理擡弄得來大後更柰何不下〈必大〉
横渠儘㑹做文章如西銘及應用之文如百椀燈詩甚敏到説話却如此難曉怕関西人語言自如此〈賀孫〉
横渠之學是苦心得之乃是致曲與伊川異以孔子為非生知渠盖執好古敏以求之故有此語不知好古敏以求之非孔子做不得〈可學〉
問横渠之教以禮為先浩恐謂之禮則有品節每遇事須用秤停當禮方可遵守初學者或未曾識禮恐無下手處敬則有一念之肅便已改容更貌不費安排事事上見得此意如何先生曰古人自幼入小學便教以禮及長自然在規矩之中横渠却是用官法教人禮也易學今人乍見徃徃以為難某嘗要取三禮編成一書事多蹉過若有朋友只兩年工夫可成〈浩〉
張横渠傳當時人推范純夫作見神宗實録〈揚〉
明道之學從容涵泳之味洽横渠之學苦心力索之功深〈端䝉○程張〉
横渠之於程子猶伯夷伊尹之於孔子〈若海〉
問孔子六經之書盡是説道理内實事故便覺得此道大自孟子以下如程張之門多指説道之精㣲學之要領與夫下手處雖甚親切易見然被他開了四至便覺規模狹了不如孔子六經氣象大曰後來縁急欲人曉得故不得不然然亦無他不得若無他説破則六經雖大學者從何處入頭横渠最親切程氏規模廣大其後學者少有能如横渠軰用工者近㸔得横渠用工最親切直是可畏學者用工須是如此親切更有一説奉祝老兄言語更多些更須刪削見簡㓗處方是〈大雅〉
閭丘次孟云諸先生説話皆不及小程先生雖大程亦不及曰不然明道説話儘髙那張説得端的處儘好且如伊川説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大段寛而不切如横渠説心統性情這般所在説得的當又如伊川謂鬼神者造化之迹却不如横渠所謂二氣之良能也直卿曰如何曰程子之説固好但只渾淪在這裏張子之説分明便見有箇隂陽在曰如所謂功用則謂之神也與張子意同曰只為他渾淪在那裏閭丘曰明則有禮樂幽則有鬼神曰只這數句便要理㑹明便如何説禮樂幽便如何説鬼神須知樂便屬神禮便屬他此語落着主在鬼神因指甘蔗曰甘香氣便喚做神其漿汁便喚做鬼直卿曰向讀中庸所謂誠之不可掩處竊疑謂神為隂陽屈伸則是形而下者若中庸之言則是形而上者矣曰今也且只就形而下者説來但只是他皆是實理處發見故未有此氣便有此理既有此理必有此氣〈道夫〉
今且須㸔孔孟程張四家文字方始講究得着實其他諸子不能無過差也〈理〉
朱子語類卷九十三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四
周子之書
太極圖
太極圖無極而太極上一圏即是太極但挑出在上〈泳〉太極一圏便是一畫只是撒開了引教長一畫〈泳〉太極圖只是一箇實理一以貫之〈端䝉〉
太極分開只是兩箇隂陽括盡了天下物事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四象八卦皆有形狀至於太極有何形狀故周子曰無極而太極盖云無此形狀而有此道理耳〈㽦〉
無極而太極只是一句如沖漠無朕畢竟是上面無形象然却實有此理圖上自分曉到説無極處便不言太極只言無極之真真便是太極〈㽦〉
無極而太極盖恐人將太極做一箇有形象底物㸔故又説無極言只是此理也〈端䝉〉
無極而太極只是說無形而有理所謂太極者只二氣五行之理非别有物為太極也又云以理言之則不可謂之有以物言之則不可謂之無〈僴〉
無極而太極只是無形而有理周子恐人於太極之外更尋太極故以無極言之既謂之無極則不可以有底道理強搜尋也問太極始於陽動乎曰隂静是太極之本然隂静又自陽動而生一静一動便是一箇闢闔自其闢闔之大者推而上之更無窮極不可以本始言
問無極而太極固是一物有積漸否曰無積漸曰上言無極下言太極竊疑上言無極無窮下言至此方極曰無極者無形太極者有理也周子恐人把作一物㸔故云無極曰太極既無氣氣象如何曰只是理〈可學〉
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非謂太極之上别有無極也但言太極非有物耳如云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故云無極之真二五之精既言無極則不復别舉太極也若如今説則此處豈不欠一太極字耶〈端䝉〉
原極之所以得名盖取樞極一義聖人謂之太極者所以指夫天地萬物之根也周子因之而又謂之無極者所以大〈一作著夫〉無聲無臭之妙也〈升卿〉
問太極解引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此上天之載即是太極否曰蒼蒼者是上天之理在載字上〈淳〉
問無極而太極如何曰子細㸔便見得問先生之意不正是以無極太極為理曰此非某之説他道理自如此著自家私意不得太極無形象只是理他自有這箇道理自家私著一字不得問既曰太極又有箇無極如何曰太極本無極要去就中㸔得這箇意出方得公只要去討他不是處與他鬭而今只管去檢㸃古人不是處道自家底是便是識見不長劉曰要得理明不得不如此曰且可去放開胷懐讀書看得道理明徹自然無歉吝之病無物我之私自然快活〈㝢〉
無極是有理而無形如性何嘗有形太極是五行隂陽之理皆有不是空底物事若是空時如釋氏説性相似又曰釋氏只見得箇皮殻裏面許多道理他却不見他皆以君臣父子為幻妄〈節〉
無極而太極不是太極之外别有無極無中自有此理又不可將無極便做太極無極而太極此而字輕無次序故也動而生陽静而生隂動即太極之動静即太極之静動而後生陽静而後生隂生此隂陽之氣謂之動而生静而生則有漸次也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動而静静而動闢闔徃來更無休息分隂分陽兩儀立焉兩儀是天地與畫卦兩儀意思又别動静如晝夜隂陽如東西南北分從四方去一動一静以時言分隂分陽以位言方渾淪未判隂陽之氣混合幽暗及其既分中間放得寛闊光朗而兩儀始立康節以十二萬九千六百年為一元則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之前又是一箇大闢闔更以上亦復如此直是動静無端隂陽無始小者大之影只晝夜便可見五峯所謂一氣大息震蕩無垠海宇變動山勃川湮人物消盡舊迹大滅是謂洪荒之世常見髙山有螺蚌殻或生石中此石即舊日之土螺蚌即水中之物下者却變而為髙柔者變而為剛此事思之至深有可驗者陽變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隂陽氣也生此五行之質天地生物五行獨先地即是土土便包含許多金木之類天地之間何事而非五行五行隂陽七者滚合便是生物底材料五行順布四時行焉金木水火分屬春夏秋冬土則寄旺四季如春屬木而清明後十二日即是土寄旺之時毎季寄旺十八日共七十二日唯夏季十八日土氣為最旺故能生秋金也以圖象考之木生火金生水之類各有小畫相牽連而火生土土生金獨穿乎土之内餘則從旁而過為可見矣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此當思無有隂陽而無太極底時節若以為止是隂陽隂陽却是形而下者若只専以理言則太極又不曾與隂陽相離正當沈潜玩索將圗象意思抽開細㸔又復合而觀之某解此云非有離乎隂陽也即隂陽而指其本體不雜乎隂陽而為言也此句自有三節意思更宜深考通書云静而無動動而無静物也動而無動静而無静神也當即此兼㸔之〈謨○可學録别出〉
舜弼論太極云隂陽便是太極曰某解云非有離乎隂陽也即隂陽而指其本體不雜乎隂陽而言耳此句當㸔今於某解説句尚未通如何論太極又問無極而太極因而字故生陸氏議論曰而字自分明下云動而生陽静而生隂説一生字便是見其自太極來今曰而則只是一理無極而太極言無能生有也某問自陽動以至於人物之生是一時俱生且如此説為是節次如此曰道先後不可然亦須有節次康莭推至上十二萬八千〈云云〉不知已前又如何太極之前須有世界來正如昨日之夜今日之晝耳隂陽亦一大闔闢也但當其初開時須昏暗漸漸乃明故有此節次其實己一齊在其中又問今推太極以前如此後去又須如此曰固然程子云動静無端隂陽無始此語見得分明今髙山上多有石上蠣殻之類是低處成髙又蠣類生於泥沙中今乃在石上則是柔化為剛天地變遷何常之有又問明道云隂陽亦形而下者而曰道只此兩句截得上下分明截字莫是斷字誤曰正是截字形而上形而下只就形處離合分别此正是界至處若止説在上在下便成兩截矣〈可學〉
李問無極之真與未發之中同否曰無極之真是包動静而言未發之中只以静言無極只是極至更無去處了至髙至妙至精至神更没去處濓溪恐人道太極有形故曰無極而太極是無之中有箇至極之理如皇極亦是中天下而立四方輻湊更没去處移過這邊也不是移過那邊也不是只在中央四畔合湊到這裏又指屋極曰那裏更没去處了問南軒説無極而太極言莫之為而為之如何曰他説差道理不可將初見便把做定伊川解文字甚縝宻也是他年髙七十以上嵗見得道理熟呂與叔言語多不縝宻處是他不滿五十嵗若使年髙看道理必煞縝宻〈㝢〉
太極無方所無形體無地位可頓放若以未發時言之未發却只是静動静隂陽皆只是形而下者然動亦太極之動静亦太極之静但動静非太極耳〈或録云動不是太極但動者太極之用耳静不是太極但静者太極之體耳〉故周子只以無極言之〈無形而有理〉未發固不可謂之太極然中含喜怒哀樂喜樂屬陽怒哀屬隂四者初未著而其理已具若對已發言之容或可謂之太極然終是難説此皆只説得箇髣髴形容當自體認〈㽦〉
問無極而太極極是極至無餘之謂無極是無之至至無之中乃至有存焉故云無極而太極曰本只是箇太極只為這本來都無物事故説無極而太極如公説無極恁地説却好但太極説不去曰有字便是太字地位曰將有字訓太字不得太極只是箇理曰至無之中乃萬物之至有也曰亦得問動而生陽静而生隂注太極者本然之妙動静者所乗之機太極只是理理不可以動静言惟動而生陽静而生隂理寓於氣不能無動静所乘之機乘如乘載之乗其動静者乃乗載在氣上不覺動了静静了又動曰然又問動静無端隂陽無始那箇動又從上面静生下上面静又是上面動生來今姑把這箇説起曰然又問以質而語其生之序不是相生否只是陽變而助隂故生水隂合而陽盛故生火木金各從其類故在左右曰水隂根陽火陽根隂錯綜而生其端是天一生水地二生火天三生木地四生金到得運行處便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又生水水又生木循環相生又如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都是這箇物事因曰這箇太極是箇大底物事四方上下曰宇古徃今來曰宙无一箇物似宇様大四方去無極上下去無極是多少大無一箇物似宙様長逺亘古亘今徃來不窮自家心下須常認得這意思問此是誰語曰此是古人語象山常要説此語但他説便只是這箇又不用裏面許多節拍却只守得箇空蕩蕩底公更㸔横渠西銘初看有許多節拍却似狹充其量是甚麽様大合下便有箇乾健坤順意思自家身已便如此形體便是這箇物事性便是這箇物事同胞是如此吾與是如此主腦便是如此尊髙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又是做工夫處後面節節如此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其節品次第又如此横渠這般説話體用兼備豈似他人只説得一邊問自其節目言之便是各正性命充其量而言之便是流行不息曰然又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曰此是聖人修道之謂教處因云今且須涵飬如今看道理未精進便須於尊德性上用功於徳性上有不足處便須於講學上用功二者須相䟎逼庻得互相振䇿出來若能徳性常尊便恁地廣大便恁地光輝於講學上須更精宻見處須更分曉若能常講學於本原上又須好覺得年來朋友於講學上却説較多於尊徳性上説較少所以講學處不甚明了〈賀孫〉
或問太極曰太極只是箇極好至善底道理人人有一太極物物有一太極周子所謂太極是天地人物萬善至好底表德〈謙〉
太極非是别為一物即隂陽而在隂陽即五行而在五行即萬物而在萬物只是一箇理而已因其極至故名曰太極〈廣〉
才説太極便帶著隂陽才説性便帶著氣不帶著隂陽與氣太極與性那裏收附然要得分明又不可不拆開説〈㝢〉
因問太極圗所謂太極莫便是性否曰然此是理也問此理在天地間則為隂陽而生五行以化生萬物在人則爲動静而生五常以應萬事曰動則此理行此動中之太極也静則此理存此静中之太極也〈洽〉
問先生説太極有是性則有隂陽五行〈云云〉此説性是如何曰想是某舊説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為禀於天者言若太極只當説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則謂之善至於成之者方謂之性此謂天所賦於人物人物所受於天者也〈㝢〉
問即隂陽而指其本體不雜於隂陽而言之是於道有定位處指之曰然一隂一陽之謂道亦此意〈可學〉
自太極至萬物化生只是一箇道理包括非是先有此而後有彼但統是一箇大源由體而達用從微而至著耳〈端𫎇〉
某常説太極是箇藏頭底動時屬陽未動時又屬隂了〈方子〉
太極自是涵動静之理却不可以動静分體用蓋静即太極之體也動即太極之用也譬如扇子只是一箇扇子動揺便是用放下便是體才放下時便只是這一箇道理及揺動時亦只是這一箇道理
梁文叔云太極兼動静而言曰不是兼動静太極有動静喜怒哀樂未發也有箇太極喜怒哀樂已發也有箇太極只是一箇太極流行於已發之際斂藏於未發之時
問太極動而生陽静而生隂見得理先而氣後曰雖是如此然亦不須如此理㑹二者有則皆有問未有一物之時如何曰是有天下公共之理未有一物所具之理〈徳明〉
問太極之有動静是静先動後否曰一動一静循環無端無静不成動無動不成静譬如鼻息無時不嘘無時不吸嘘盡則生吸吸盡則生嘘理自如此〈徳明〉
問太極動然後生陽則是以動為主曰纔動便生陽不是動了而後生這箇只得且從動上説起其實此之所以動又生於静上面之静又生於動此理只循環生去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賀孫〉
太極動而生陽静而生隂不是動後方生陽盖纔動便屬陽静便屬隂動而生陽其初本是静静之上又須動矣所謂動静無端今且自動而生陽處㸔去〈時舉〉
太極動而生陽静而生隂非是動而後有陽静而後有隂截然為兩段先有此而後有彼也只太極之動便是陽静便是隂方其動時則不見静方其静時則不見動然動而生陽亦只是且從此説起陽動以上更有在程子所謂動静無端隂陽無始於此可見〈端𫎇〉
國秀説太極曰公今夜説得却似只是説太極是一箇物事不得説太極中便有隂陽也不得他只説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而生隂公道未動以前如何曰只是理曰固是理只不當對動言未動即是静未静又即是動未動又即是静伊川云動静無端隂陽無始惟知道者識之動極復静静極復動還當把那箇做擗初頭始得今説太極動而生陽是且推眼前即今箇動斬截便説起其實那動以前又是箇静静以前又是動如今日一晝過了便是夜夜過了又只是眀日晝即今晝以前又有夜了昨夜以前又有晝了即今要説時日起也只且把今日建子説起其實這箇子以前豈是無子〈賀孫〉
問太極動而生陽是有這動之理便能動而生陽否曰有這動之理便能動而生陽有這静之理便能静而生隂既動則理又在動之中既静則理又在静之中曰動静是氣也有此理為氣之主氣便能如此否曰是也既有理便有氣既有氣則理又在乎氣之中周子謂五殊二實二本則一一實萬分萬一各正大小有定自下推而上去五行只是二氣二氣又只是一理自上推而下來只是此一箇理萬物分之以為體萬物之中又各具一理所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然總又只是一箇理此理處處皆渾淪如一粒粟生為苗苗便生花花便結實又成粟還復本形一穗有百粒毎粒箇箇完全又將這百粒去種又各成百粒生生只管不已初間只是這一粒分去物物各有理總只是一箇理曰鳶飛魚躍皆理之流行發見處否曰固是然此段更須將前後文通㸔〈淳〉
或問太極曰未發便是理已發便是情如動而生陽便是情
問太極動而生陽是陽先動也今解云必體立而用得以行如何曰體自先有下言静而生隂只是説相生無窮耳〈可學〉
太極動而生陽陽變隂合自有先後且以人之生觀之先有陽後有隂陽在内而隂包於外故心知思慮在内陽之為也形體隂之為〈更須錯綜㸔如臓腑為隂膚革為陽此見素問○端䝉〉
太極者如屋之有極天之有極到這裏更没去處理之極至者也陽動隂静非太極動静只是理有動静理不可見因隂陽而後知理搭在隂陽上如人跨馬相似才生五行便被氣質拘定各為一物亦各有一性而太極無不在也統言隂陽只是兩端而隂中自分隂陽陽中亦有隂陽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男雖屬陽而不可謂其無隂女雖屬隂亦不可謂其無陽人身氣屬陽而氣有隂陽血屬隂而血有隂陽至如五行天一生水陽生隂也而壬癸屬水壬是陽癸是隂地二生火隂生陽也而丙丁屬火丙是陽丁是隂通書聖學章一便是太極静虚動直便是隂陽明通公溥便是五行大抵周子之書才説起便都貫穿太極許多道理〈謨〉
動而生陽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動蕩所謂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隂隂主凝然後萬物各正性命問繼之者善之時此所謂性善至成之者性然後氣質各異方説得善惡曰既謂之性則終是未可分善惡〈德明〉
問動静是太極動静是隂陽動静曰是理動静問如此則太極有模様曰無問南軒云太極之體至静如何曰不是問又云所謂至静者貫乎已發未發而言如何曰如此則却成一不正當尖斜太極〈可學〉
鄭仲履云呉仲方疑太極説動極而静静極復動之説大意謂動則俱動静則俱静曰他都是胡説仲履云太極便是人心之至理曰事事物物皆有箇極是道理之極至蔣元進曰如君之仁臣之敬便是極曰此是一事一物之極統天地萬物之理便是太極太極本無此名只是箇表德〈盖卿〉
問隂陽動静以大體言則春夏是動屬陽秋冬是静屬隂就一日言之晝陽而動夜隂而静就一時一刻言之無時而不動静無時而無隂陽曰隂陽無處無之横㸔竪㸔皆可見横㸔則左陽而右隂竪㸔則上陽而下隂仰手則為陽覆手則為隂向明處為陽背眀處為隂正䝉云隂陽之氣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䧏相求絪緼相揉相兼相制欲一之不能盖謂是也〈德眀〉
太極未動之前便是隂隂静之中自有陽動之根陽動之中又有隂静之根動之所以必静者根乎隂故也静之所以必動者根乎陽故也
問必至於互為其根方分隂陽曰從動静便分曰分隂分陽是帶上句曰然〈可學〉
問自太極一動而為隂陽以至於為五行為萬物無有不善在人則才動便差是如何曰造化亦有差處如冬熱夏寒所生人物有厚薄有善惡不知自甚處差將來便没理㑹了又問惟人才動便有差故聖人主静以立人極歟曰然〈廣〉
問動静者所乗之機曰理搭於氣而行〈可學〉
問動静者所乗之機曰太極理也動静氣也氣行則理亦行二者常相依而未嘗相離也太極猶人動静猶馬馬所以載人人所以乘馬馬之一出一入人亦與之一出一入盖一動一静而太極之妙未嘗不在焉此所謂所乗之機無極二五所以玅合而凝也〈銖〉
周貴卿問動静者所乗之機曰機是關捩子踏著動底機便挑撥得那静底踏著静底機便挑撥得那動底〈義剛〉
動静者所乗之機機言氣機也〈詩云出入乗氣機○端䝉〉
動静無端隂陽無始今以太極觀之雖曰動而生陽畢竟未動之前須靜靜之前又須是動推而上之何自而見其端與始〈道夫〉
動静無端隂陽無始説道有有無底在前説道無有有底在前是循環物事〈敬仲〉
隂陽本無始但以陽動隂静相對言則陽為先隂為後陽為始隂為終猶一嵗以正月為更端其實姑始於此耳嵗首以前非截然别為一段事則是其循環錯綜不可以先後始終言亦可見矣〈端䝉〉
問動静無端隂陽無始曰這不可説道有箇始他那有始之前畢竟是箇甚麽他自是做一番天地了壊了後又恁地做起來那箇有甚窮盡某自五六嵗便煩惱道天地四邊之外是什麽物事見人説四方無邊某思量也須有箇盡處如這壁相似壁後也須有什麽物事其時思量得㡬乎成病到而今也未知那壁後〈池本作天外䕫孫録作四邊〉是何物或舉天地相依之説云只是氣曰亦是古如此説了素問中説黄帝曰地有慿乎岐伯曰火氣乗之是説那氣浮得那地起來〈䕫孫録云謂地浮在氣上〉這也説得好〈義剛○䕫孫録畧〉
陽變隂合初生水火水火氣也流動閃鑠其體尚虚其成形猶未定次生木金則確然有定形矣水火初是自生木金則資於土五金之屬皆從土中旋生出來〈徳明〉
厚之問陽變隂合如何是合曰陽行而隂随之〈可學〉問太極圖兩儀中有地五行中又有土如何分别曰地言其大槩〈閎祖録作全體〉土是地之形質
㬊問太極兩儀五行曰兩儀即隂陽隂陽是氣五行是質立天之道曰隂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亦是質又如人魂是氣體魄是質㬊云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此如母生子子在母外之義若兩儀五行却是子在母内曰是如此隂陽五行萬物各有一太極又云太極動而生陽只是如一長物不免就中間截斷説起其實動之前未嘗無静静之前又未嘗無動如繼之者善也亦是就此説起譬之俗語謂自今日為頭已前更不受裏意思〈盖卿〉
太極隂陽五行只將元亨利貞㸔甚好太極是元亨利貞都在上面隂陽是利貞是隂元亨是陽五行是元是木亨是火利是金貞是水〈端䝉〉
或問太極圗之説曰以人身言之呼吸之氣便是隂陽軀體血肉便是五行其性便是理又曰其氣便是春夏秋冬其物便是金木水火土其理便是仁義禮智信又曰氣自是氣質自是質不可滚説〈義剛〉
問五行之生各一其性理同否曰同而氣質異曰既説氣質異則理不相通曰固然仁作義不得義作仁不得〈可學〉
或問圗解云五行之生隨其氣質而所禀不同所謂各一其性也曰氣質是隂陽五行所為性則太極之全體但論氣質之性則此全體在氣質之中耳非别有一性也〈銖〉
或問太極圖五行之中又各有五行如何曰推去也有只是他圗未説到這處然而他圗也只得到這處住了〈義剛〉
某許多説話是太極中説已盡太極便是性動静隂陽是心金木水火土是仁義禮智信化生萬物是萬事又云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此數句甚妙是氣與理合而成性也〈賀孫○或録云真理也精氣也理與氣合故能成形〉
無極二五妙合而凝凝只是此氣結聚自然生物若不如此結聚亦何由造化得萬物出來無極是理二五是氣無極之理便是性性為之主而二氣五行經緯錯綜於其間也得其氣之精英者為人得其渣滓者為物是氣流行一滚而出初不道付其全氣與人減下一件與物也但禀受隨其所得物固昏塞矣而昏塞之中更有偏重者昏塞尤甚者於氣之渣滓中又復禀得渣滓之甚者爾〈謨〉
問無極而太極先生謂此五字添減一字不得而周子言無極之真却又不言太極曰無極之真巳該得太極在其中真字便是太極又問太極動而生陽静而生隂静極復動則動復生陽静復生隂不知分隂陽以立兩儀在静極復動之前為復在後曰動而生陽静而生隂則隂陽分而兩儀立矣静極復動以後所以明混闢不窮之妙〈子寰〉
或問太極圗下二圏固是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是各有一太極也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方始萬物化生易中却云有天地然後有萬物有萬物然後有男女是如何曰太極所説乃生物之初隂陽之精自凝結成兩箇後來方漸漸生去萬物皆然如牛羊草木皆有牝牡一為陽一為隂萬物有生之初亦各自有兩箇故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隂陽二氣更無停息如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分了又三屬陽二屬隂然而各又有一隂一陽如甲便是木之陽乙便是木之隂丙便是火之陽丁便是火之隂只這箇隂陽更無休息形質屬隂其氣屬陽金銀坑有金礦銀礦便是隂其光氣為陽〈賀孫〉
天地之初如何討箇人種自是氣蒸〈池作凝〉結成兩箇人後方生許多萬物所以先説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後方説化生萬物當初若無那兩箇人如今如何有許多人那兩箇人便如而今人身上虱是自然變化出來楞嚴經後面説大刼之後世上人都死了無復人類却生一般禾榖長一尺餘天上有仙人下來喫見好後只管來喫喫得身重遂上去不得世間方又有人種此説固好笑但某因此知得世間却是其初有箇人種如他様説〈義剛〉
氣化是當初一箇人無種後自生出來底形生却是有此一箇人後乃生生不窮底〈義剛〉
問氣化形化曰此是摠言物物自有牝牡只是人不能察耳
或問萬物各具一太極此是以理言以氣言曰以理言〈銖〉
形既生矣形體隂之為也神發知矣神知陽之為也盖隂主翕凡斂聚成就者隂為之也陽主闢凡發暢揮散者陽為之也〈端䝉〉
問五行之生各一其性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此性字是兼氣禀言之否曰性離氣禀不得有氣禀性方存在裏面無氣禀性便無所寄搭了禀得氣清者性便在清氣之中這清氣不隔蔽那善禀得氣濁者性在濁氣之中為濁氣所蔽五行之生各一其性這又隨物各具去了〈淳〉
問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曰天地之性是理也才到有隂陽五行處便有氣質之性於此便有昏眀厚薄之殊得其性而最靈乃氣質以後事〈去偽〉
問如何謂之性曰天命之謂性又問天之所命者果何物也曰仁義禮智信又問太極圗何為列五者於隂陽之下曰五常是理隂陽是氣有理而無氣則理無所立有氣而後理方有所立故五行次隂陽又問如此則是有七曰義知屬隂仁禮屬陽〈按太極圗列金木水火土於隂陽之下非列仁義禮智信於隂陽之下也以氣言之曰隂陽五行以理言之曰健順五行之性此問似欠分别○節〉
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何不曰仁義中正曰此亦是且恁地説當初某㸔時也疑此只要去強説又説不得後來子細㸔乃知中正即是禮知無可疑者〈時舉〉
中正仁義而已矣言生之序以配水火木金也又曰仁義中正而已矣以聖人之心言之猶孟子言仁義禮智也〈直卿○端䝉〉
問太極圗何以不言禮智而言中正莫是此圖本為發明易道故但言中正是否曰亦不知是如何但中正二字較有力〈閎祖〉
問周子不言禮智而言中正如何曰禮智説得猶寛中正則切而實矣且謂之禮尚或有不中節處若謂之中則無過不及無非禮之禮乃節文恰好處也謂之智尚或有有正不正若謂之正則是非端的分眀乃智之實也〈銖〉
問中正即禮智何以不直言禮智而曰中正曰禮智字不似中正字却實且中者禮之極正者智之體正是禮智親切處伊川解貞字謂正而固也一正字未盡必兼固字所謂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知是端的真知恁地便是正弗去便是固所以正字較親切〈淳〉
聖人立人極不説仁義禮智却説仁義中正者中正尤親切中是禮之得宜處正是智之正當處自氣化一節以下又節節應前面圗説仁義中正應五行也大抵天地生物先其輕清以及重濁天一生水地二生火二物在五行中最輕清金木復重於水火土又重於金木如論律吕則又重濁為先宫最重濁商次之角次之徴又次之羽最後〈謨〉
問中即禮正即智正如何是智曰於四德屬貞智要正〈可學〉
知是非之正為知故通書以正為知〈節〉
問智與正何以相契曰只是真見得是非便是正不正便不喚做智了問只是真見得是真見得非若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便不是正否曰是〈淳○㝢同〉
問周子言仁義中正亦甚大今乃自偏言止是屬於陽動隂静曰不可如此㸔反覆皆可問仁為用義為體若以體統論之仁却是體義却是用曰是仁為體義為用大抵仁義中又各自有體用〈可學〉
中正仁義一節仁義自分體用是一般説仁義中正分體用又是一般説偏言専言者只説仁便是體才説義便是就仁中分出一箇道理如人家有兄弟只説户頭上言兄足矣才説弟便更别有一人仁義中正只屬五行為其配元亨利貞也元是亨之始亨是元之盡利是貞之始貞是利之盡故曰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謨〉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正字義字却是體中仁却是發用處問義是如何曰義有箇斷制一定之體又問仁却恐是體曰隨這事上説在這裏仁却是發用只是一箇仁都説得〈㽦〉
問處之也正裁之也義處與裁字二義頗相近曰然處是居之裁是就此事上裁度又曰處字作居字即分曉〈必大〉
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曰本無先後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禮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乾之元亨利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義貞即正皆是此理至於主静是以正與義為體中與仁為用聖人只是主静自有動底道理譬如人説話也須是先沈黙然後可以説話盖沈黙中便有箇言語底意思〈去偽〉
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何也曰中正仁義分屬動静而聖人則主於静盖正所以能中義所以能仁克巳復禮義也義故能仁易言利貞者性情也元亨是發用處必至於利貞乃見乾之實體萬物到秋冬收斂成實方見得他本質故曰性情此亦主静之説也〈銖〉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此四物常在這裏流轉然常靠著箇静做主若無夜則做得晝不分曉若無冬則做得春夏不長茂如人終日應接却歸來這裏空處少歇便精神較健如生物而無冬只管一向生去元氣也㑹竭了中仁是動正義是静通書都是恁地説如云禮先而樂後〈義剛〉
周貴卿説定之以仁義中正而主静先生曰如那克處便是義非禮勿視聴言動那禁止處便是義或曰正義方能静謂正義便是静却不得曰如何恁地亂説今且粗解則分外有精神且如四時有秋冬收斂則春夏方能生長若長長是春夏只管生長將去却有甚了期便有許多元氣故復其見天地之心乎這便是静後見得動恁地好這中正只是將來替了那禮智字皆不離這四般但是主静〈義剛〉
問中正仁義而主静中仁是動正義是静如先生解曰非此心無欲而静則何以酬酢事物之變而一天下之動哉今於此心寂然無欲而静處欲見所以正義者何以見曰只理之定體便是又曰只是那一箇定理在此中截然不相侵犯雖然就其中又各有動静如惻隠是動仁便是静羞惡是動義便是静〈淳○義剛同〉
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曰中正仁義皆謂發用處正者中之質義者仁之斷中則無過不及隨時以取中正則當然之定理仁則是惻隠慈愛之處義是裁制斷決之事主静者主正與義也正義便是利貞中是亨仁是元〈德明○今欲皆謂發用及之處之事等語皆未曉更考〉
問太極主静之説是先静後動否曰動静無端隂陽無始雖是合下静静而後動若細推時未静時須先動來所謂如環無端互為其根謂如在人人之動作及其成就却只在静便如渾淪未判之前亦須曾明盛一番來只是這道理層層流轉不可窮詰太極圗中盡之動極生静亦非是又别有一箇静來繼此動但動極則自然静静極則自然動推而上之没理㑹處〈㽦〉
主静看夜氣一章可見〈德明〉
問又言無欲故静何也曰欲動情勝則不能静〈德明〉濓溪言主静静字只好作敬字看故又言無欲故静若以為虚静則恐入釋老去〈季通○端䝉〉
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正是要人静定其心自作主宰程子又恐只管静去遂與事物不相交渉却說箇敬云敬則自虚静須是如此做工夫〈徳眀〉
問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是聖人自定是定天下之人曰此承上章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言之形生神發五性感動而善惡分故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以立人極又問此恐非中人以下所可承當曰二程教學者所以只説一箇敬字正是欲無智愚賢不肖皆得力耳乆之又曰此一服藥人人皆可服服之便有效只是自不肯服耳〈子寰〉
問周先生説静與程先生説敬義則同而其意似有異曰程子是怕人理㑹不得他静字意便似坐禪入定周子之説只是無欲故静其意大抵以静為主如禮先而樂後〈賀孫〉
太極圗首尾相因脉絡通貫首言隂陽變化之原其後即以人所禀受眀之自唯人也得其秀而最靈所謂最靈純粹至善之性也是所謂太極也形生神發則陽動隂静之為也五性感動則陽變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之性也善惡分則成男成女之象也萬事出則萬物化生之義也至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立人極焉則又有以得乎太極之全體而與天地混合而無間矣故此下又言天地日月四時鬼神四者無不合也〈端䝉〉
太極首言性命之源用力處却在修吉悖凶其本則主於静〈端䝉〉
林問太極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説南軒解與先生解不同如何曰南軒説不然恐其偶思未到周子太極之書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毫髪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隂陽二端而已始處是生生之初終處是已定之理始有處説生已定處説死死則不復變動矣因舉張乖崖説斷公事以為未判底事皆屬陽已判之事皆屬隂以為不可改變通書無非發眀此二端之理〈㝢〉
問太極圖自一而二自二而五即推至於萬物易則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後萬物之理備西銘則止言隂陽洪範則止言五行或畧或詳皆不同何也曰理一也人所見有詳畧耳然道理亦未始不相值也〈閎祖〉
或問太極西銘曰自孟子已後方見有此兩篇文章問先生謂程子不以太極圖授門人盖以未有能受之者然而孔門亦未嘗以此語顔曾是如何曰焉知其不曾説曰觀顔曾做工夫處只是切已做將去曰此亦何嘗不切已皆非在外乃我所固有也曰然此恐徒長人億度料想之見曰理㑹不得者固如此若理㑹得者莫非在我便可受用何億度之有〈廣〉
濓溪著太極圖某若不分别出許多節次來如何㸔得未知後人果能如此子細去看否〈人傑〉
或求先生揀近思録先生披數板云也揀不得乆之乃曰無極而太極不是説有箇物事光輝輝地在那裏只是説這裏當初皆無一物只有此理而已既有此理便有此氣既有此氣便分隂陽以此生許多物事惟其理有許多故物亦有許多以小而言之則〈此下疑有脱句〉無非是天地之事以大而言之則君臣父子夫婦朋友無非是天地之事只是這一箇道理所以君子修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㸔他説這物事這機闗一下撥轉後卒乍欄他不住聖人所以一日二日萬㡬兢兢業業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隨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遏他不住存心飬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二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説西銘都相穿透所以太極圗説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二氣交感所以化生萬物這便是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只是説得有詳畧有急緩只是這一箇物事所以萬物到秋冬時各自收斂閉藏忽然一下春來各自發越條暢這只是一氣一箇消一箇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黙時便是静及其語時便是動那箇滿山青黄碧緑無非是這太極所以仁者見之謂之仁智者見之謂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皆是那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周先生太極通書只是滚這許多句繼之者善是動處成之者性是静處繼之者善是流行出來成之者性則各自成箇物事繼善便是元亨成性便是利貞及至成之者性各自成箇物事恰似造化都無可做了及至春來又流行出來又是繼之者善譬如禾榖一般到秋斂冬藏千條萬穟自各成一箇物事了及至春又各自發生出以至人物以至禽獸皆是如此且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父母之氣則是繼之者善及其生出又自成一箇物事成之者性也既成其性又自繼善只是這一箇物事今年一季生了眀季又生出一副當物事來又繼之者善又成之者性只是這一箇物事滚將去所以仁者見之謂之仁只是見那發生處智者見之謂之智只是見那成性處到得百姓日用而不知則不知這事物矣所以易只是箇隂陽交錯千變萬化故曰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聖人所以説出來時只是使人不迷乎利害之塗又曰近思録第二段説誠無為㡬善惡誠無為只是自然有實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犯手勢只是自然一箇道理恁地㡬善惡則是善裏面便有五性所以為聖所以為賢只是這箇又曰下面説天下大本天下達道未發時便是静已發時便是動方其未發便有一箇體在那裏了及其已發便有許多用出來少間一起一倒無有窮盡若静而不失其體便是天下之大本動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達道然静而失其體則天下之大本便錯了動而失其用則天下之達道便乖了説來説去只是這一箇道理〈義剛〉
時紫芝亦曾見尹和靖來嘗注太極圖不知何故渠當時所𫝊圖本第一箇圏子内誤有一㸃紫芝於是從此起意謂太極之玅皆在此一㸃亦有通書解無數凡百説話〈〉
通書
周子留下太極圖若無通書却教人如何曉得故太極圖得通書而始明〈大雅〉
通書一部皆是解太極説這道理自一而二二而五如誠無為幾善惡徳以下便配著太極隂陽五行須是子細看〈㽦〉
直卿云通書便可上接語孟曰比語孟較分曉精深結構得宻語孟説得較闊〈方子〉
通書覺細宻分明論孟又闊〈髙〉
誠上
問誠者聖人之本曰此言本領之本聖人所以聖者誠而已〈銖〉
誠者聖人之本言太極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言隂陽五行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斯立焉言氣化純粹至善者通繳上文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解誠者聖人之本繼之者善也解大哉乾元以下成之者性也解乾道變化以下元亨誠之通言流行處利貞誠之復言學者用力處大哉易也性命之源又通繳上文〈人傑〉
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此統言一箇流行本源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誠之流行出來各自有箇安頓處如為人也是這箇誠為物也是這箇誠故曰誠斯立焉譬如水其出只一源及其流出來千𣲖萬别也只是這箇水〈端䝉〉
㬊問舉一隂一陽之謂道以下三句是證上文否曰固是一隂一陽之謂道一句通證誠之源大哉乾元至誠斯立焉二節繼之者善又證誠之源一節成之者性證誠斯立焉一節〈植〉
㬊問誠上篇舉易一隂一陽之謂道三句曰繼成二字皆節那氣底意思説性善二字皆只説理但繼之者善方是天理流行處成之者性便是已成形有分段了〈植〉
問一隂一陽之謂道是太極否曰隂陽只是隂陽道是太極程子説所以一隂一陽者道也問知言云有一則有三自三而無窮矣又云一隂一陽之謂道謂太極也隂陽剛柔𩔰極之㡬至善以微孟子所謂可欲者也如何曰知言只是説得一段文字好皆不可曉問純粹至善者也與繼之者善同否曰是繳上三句却與繼之者善不同繼之者善屬陽成之者性屬隂問陽實隂虚繼之者善是天命流行成之者性是在人物疑人物是實曰陽實隂虚又不可執只是陽便實隂便虚各随地歩上説如子説於仁也柔於義也剛今周子却以仁為陽義為隂要知二者説得都是且如造化周流未著形質便是形而上者屬陽才麗於形質為人物為金木水火土便轉動不得便是形而下者屬隂若是陽時自有多少流行變動在及至成物一成而不返謂如人之初生屬陽只管有長及至長成便只有衰此氣逐旋衰減至於衰盡則死矣周子所謂原始反終只於衰盡處可見反終之理又曰嘗見張乖崖云未押字時屬陽巳押字屬隂此語疑有得於希夷未可知〈㽦〉
問濓溪論性自氣禀言却是上面巳説太極誠不妨如孔子説性相近習相逺不成是不識如荀便不可曰然他已説純粹至善〈可學〉
繼之者善也周子是説生生之善程子説作天性之善用處各自不同若以此觀彼必有窒礙〈人傑〉
元亨繼之者善也陽也利貞成之者性也隂也〈節〉問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竊謂妙合之始便是繼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便是成曰動而生陽之時便有繼底意及至静而生隂方是成如六十四卦之序至復而繼〈徳明〉
問陽動是元亨隂静是利貞但五行在隂陽之下人物又在五行之下如何説繼善成性曰隂陽流於五行之中而出五行無非隂陽〈可學〉
問隂陽氣也何以謂形而下者曰既曰氣便是有箇物事此謂形而下者又問繼之者善成之者性何以分繼善成性為四截曰繼成屬氣善性屬理性已兼理氣善則専指理又曰理受於太極氣受於二氣五行〈植〉
問元亨誠之通利貞誠之復元亨是春夏利貞是秋冬秋冬生氣既散何以謂之收斂曰其氣已散收斂者乃其理耳曰冬間地下氣暖便也是氣收斂在内曰上面氣自散了下面暖底乃自是生來却不是已散之氣復為生氣也〈時舉〉
先生出示荅張元徳書問通復二字先生謂誠之通是造化流行未有成立之初所謂繼之者善誠之復是萬物已得此理而皆有所歸藏之時所謂成之者性在人則感而遂通者誠之通寂然不動者誠之復時舉因問明道謂今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是如何曰明道此言却只是就人上説耳〈時舉〉
直卿問利貞誠之復如先生注下言復如伏藏先生曰復只是回來這箇是周先生添這一句孔子只説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又曰這箇物事〈又記是氣字〉流行到這裏來這裏住著却又復從這裏做起又曰如母子相似未生之時母無氣不能生其子既生之後子自是子母自是母又曰如樹上開一花結一子未到利貞處尚是運下面氣去䕃〈又記是飬字〉他及他到利貞處自不用飬〈又記是恁地字〉又問自一念之萌以至於事之得其所是一事之元亨利貞先生應之曰他又自這裏做起所謂生生之謂易也是恁地又記曰氣行到這裏住着便立在這裏既立在這裏則又從這裏做起〈節〉
問元亨誠之通便是陽動利貞誠之復便是隂静注却云此已是五行之性如何曰五行便是隂陽但此處已分作四〈可學〉
利貞誠之復乃回復之復如人既去而回在物歸根復命者也不逺而復乃反復之復反而歸其元地頭也誠復就一物一草一木㸔得復善則如一物截然到上面窮了却又反歸到元地頭誠復只是就去路尋得舊迹回來〈因論復卦説如此更詳之俟他日問○端䝉〉
誠下
問誠是五常之本曰誠是通體地盤〈方子〉
誠下一章言太極之在人者〈人傑〉
問誠五常之本同此實理於其中又分此五者之用曰然〈可學〉
問果而確果者陽決確者隂守曰此只是一事而首尾相應果而不確即無所守確而不果則無決二者不可偏廢猶隂陽不可相無也〈銖〉
誠㡬徳
通書誠無為章説聖賢神三種人〈恐有記悞○銖〉
誠無為誠實理也無為猶寂然不動也實理該貫動静而其本體則无為也幾善惡幾者動之微動則有為而善惡形矣誠無為則善而已動而有為則有善有惡〈端䝉〉
光祖問誠無為幾善惡曰誠是當然合有這實理所謂寂然不動者幾便是動了或向善或向惡〈賀孫〉
曾問誠無為幾善惡曰誠是實理無所作為便是天命之謂性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幾者動之微微動念間是非善惡於此可見一念之生不是善便是惡孟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是也徳者有此五者而已仁義禮智信者徳之體曰愛曰宜曰理曰通曰守者徳之用〈卓〉
濓溪言誠無為幾善惡才誠便行其所無事而幾有善惡之分於此之時宜當窮察識得是非其初有毫忽之微至於窮察之乆漸見充越之大天然有箇道理開裂在那裏此幾㣲之決善惡之分也若於此分眀則物格而知至知至而意誠意誠而心正修身而家齊國治天下平如激湍水自已不得如田單火牛自止不住〈㝢〉
道夫言誠者自然之實理無俟營為及幾之所動則善惡著矣善之所誠則為五常之徳聖人不假修為安而全之賢者則有克復之功要之聖賢雖有等降然及其成功則一而已故曰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曰固是如此但幾是動之微是欲動未動之間便有善惡便須就這處理㑹若至於發著之甚則亦不濟事矣更怎生理㑹所以聖賢説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盖幾微之際大是要切又問以誠配太極以善惡配隂陽以五常配五行此固然但陽變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則五常必不可謂共出於善惡也此似秪是説得善之一脚曰通書從頭是配合但此處却不甚似如所謂剛善剛惡柔善柔惡則確然是也〈道夫〉
問誠無為幾善惡一段看此與太極圖相表裏曰然周子一書都是説這道理又舉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一章及心一也一章程子承周子一𣲖都是太極中發眀曰然問此都是説這道理是如此工夫當養於未發曰未發有工夫既發亦用工夫既發若不照管也不得也㑹錯了但未發已發其工夫有箇先後有箇輕重〈賀孫〉
或舉季通語通書誠無為幾善惡與太極惟人也得其秀而最靈形既生矣神發知矣五性感動而善惡分二説似乎相背既曰無為矣如何又却有善惡之幾恐是周子失照管處如何曰當寂然不動時便是誠無為有感而動即有善惡幾是動處大凡人性不能不動但要頓放得於是其所動處頓放得是時便是徳愛曰仁冝曰義頓放得不是時便一切反是人性豈有不動但須於中分得天理人欲方是〈祖道〉
人傑問季通説誠無為幾善惡徳愛曰仁一段周子亦有照管不到處既曰誠無為則其下未可便著善惡字如何曰正淳如何看人傑曰若既誠而無為則恐未有惡若學者之心其幾安得無惡曰當其未感五性具備豈有不善及其應事才有照顧不到處這便是惡古之聖賢戰戰兢兢過了一生正謂此也顔子有不善未嘗不知亦是如此因言仲弓問焉知賢才而舉之程子以為便見仲弓與聖人用心之小大推此義則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邦只在公私之間且看仲弓之問未見其為私意然其心淺狹欠闕處多其流𡚁便有喪邦之理凡事微有過差才有安頓不著處便是惡〈人傑〉
問若是未發便是都無事了如何更有幾二者之間其為幾甚微莫是指此心未發而言否曰説幾時便不是未發幾正是那欲發未發時當來這裏致謹使教自慊莫教自欺又問莫是説一毫不謹則所發流於惡而不為善否曰只是説心之所發要常常省察莫教他自欺耳人心下自是有兩般所以要謹謹時便知得是自慊是自欺而不至於自欺若是不謹則自慊也不知自欺也不知〈義剛〉
或以善惡為男女之分或以為隂陽之事凡此兩件相對説者無非隂陽之理分隂陽而言之或説善惡或説男女㸔他如何使故善惡可以言隂陽亦可以言男女〈謨〉
或問有隂陽便有善惡曰隂陽五行皆善又曰隂陽之理皆善又曰合下只有善惡是後一截事乂曰竪起㸔皆善横㸔後一截方有惡又曰有善惡理却皆善〈又記是无惡字○節〉
徳愛曰仁〈至〉守曰信徳者人之得於身者也愛宜理通守者徳之用仁義禮智信者徳之體理謂有條理通謂通達守謂確實此三句就人身而言誠性也幾情也徳兼性情而言也〈直卿○端䝉〉
性焉安焉之謂聖是就聖人性分上説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是他人見其不可測耳〈䕫孫〉
問性者獨得於天如何言獨得曰此言聖人合下清眀完具無所𧇊失此是聖人所獨得者此對了復字説復者已失而反其初便與聖人獨得處不同安字對了執字説執是執持安是自然大率周子之言秤等得輕重極是合宜因問周子之學是自得於心還有所𫝊授否曰也須有所𫝊授渠是陸詵婿温公洓水記聞載陸詵事是箇篤實長厚底人〈銖〉
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言其發也微妙而不可見其充也周徧而不可窮發字充字就人㸔如性焉安焉執焉復焉皆是人如此㣲不可見周不可窮却是理如此神只是聖之事非聖外又有一箇神别是箇地位也〈端䝉〉
發微不可見充周不可窮之謂神神即聖人之徳妙而不可測者非聖人之上復有所謂神也發動也微幽也言其不疾而速一念方萌而至理已具所以微而不可見也充廣也周徧也言其不行而至盖随其所寓而理無不到所以周而不可窮也此三句就人所到地位而言即盡夫上三句之理而所到有淺深也〈端䝉〉
問通書言神者五〈三章四章九章十一章十六章〉其義同否曰當随所在㸔曰神只是以妙言之否曰是且説感而遂通者神也横渠謂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因指造化而言曰忽然在這裏又忽然在那裏便是神曰在人言之則如何曰知覺便是神觸其手則手知痛觸其足則足知痛便是神神應故妙〈淳〉
聖
寂然不動者誠也又曰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誠之源也須知此大哉乾元萬物資始以上更有寂然不動〈端䝉〉
幾善惡言衆人者也動而未形有無之間也言聖人毫釐發動處此理無不見寂然不動者誠也至其微動處即是幾幾在誠神之間〈端䝉〉
林問入徳莫若以幾此最要否曰然問通書説幾如何是動静體用之間曰似有而未有之時在人識之爾〈㝢〉
幾雖已感却是方感之初通則直到末梢皆是通也如推其極到協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亦只是通也幾却只在起頭一些子〈閎祖〉
通書多説幾太極圗上却無此意曰五性感動動而未分者便是〈直卿云通書言主静審幾謹獨三者循環與孟子夜氣平旦之氣晝日所為相似○方子〉
問誠精故明先生引清明在躬志氣如神釋之却是自明而誠曰便是㸔得文字麄踈周子説精字最好誠精者直是無些夾雜如一塊銀更無銅鉛便是通透好銀故只當以清明釋之志氣如神即是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之意也人傑因曰凡㸔文字縁理㑹未透所以有差若長得一格便又㸔得分明曰便是説到了〈人傑〉
安卿問神誠幾學者當從何入曰随處做工夫〈淳録云本在誠著力在幾〉誠是存主處發用處是神幾是決擇處〈淳録云在二者之間〉然𦂳要處在幾〈砥○淳同〉
慎動
問動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徳却是自動用言曰猶言合也若㸔做道徳題目却難通曰然自是人身上説〈可學〉
動而正曰道言動而必正為道否則非也用而和曰徳徳有熟而不喫力之意〈人傑〉
師
問通書中四象剛柔善惡皆是隂陽曰然〈可學〉
問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曰此性便是言氣質之性四者之中去却兩件剛惡柔惡却又剛柔二善中擇中而主〈池作立〉焉〈去偽〉
正淳問通書注中字處引允執厥中曰此只是無過不及之中書𫝊中所言皆如此只有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一處是以體言到中庸字亦非専言體便有無過不及之意〈㽦〉
問解云剛柔即易之兩儀各加善惡即易之四象疑善惡二字是虚字如易八卦之吉凶今以善惡配為四象不知如何曰更子細讀未好便疑凡物皆有兩端如此扇便有面有背自一人之心言之則有善有惡在其中便是兩物周子止説到五行住其理亦只消如此自多説不得包括萬有舉歸於此康節却推到八卦太陽太隂少陽少隂太陽太隂各有一隂一陽少陽少隂亦有一隂一陽是分為八卦也問前輩以老隂老陽為乾坤又分六子以為八卦是否曰六子之説不然〈㝢〉
問通書解論周子止於四象以為水火金木如何曰周子只推到五行如邵康節不又從一分為二極推之至於十二萬四千縱横變動無所不可如漢儒將十二辟卦分十二月康節推又别〈可學〉
幸
人之生不幸不聞過大不幸無恥此二句只是一項事知恥是由内心以生聞過是得之於外人須知恥方能過而改故耻為重〈僴〉
思
問無思本也思通用也無思而無不通為聖人不知聖人是有思耶無思耶曰無思而無不通是聖人必思而後無不通是睿時舉云聖人寂然不動是無思才感便通特應之耳曰聖人也不是塊然由人撥後方動如莊子云推而行曵而止之類只是才思便通不待大故地思索耳時舉因云如此則是無事時都無所思事至時才思而便通耳〈時舉〉
睿有思有不通聖無思無不通又曰聖人時思便通非是塊然無思撥著便轉恁地時聖人只是箇瓠子〈説無思本也○節〉
幾是事之端緒有端緒方有討頭處這方是用得思〈植〉思一章幾機二字無異義舉易一句者特斷章取義以解上文〈人傑〉
舉通書言通微無不通舉李先生曰齊宣王説好色孟子便如此説説好貨便如此説説好勇便如此説皆有箇道理便説將去此是盡心道理當時不曉今乃知是無不通底道理〈方〉
志學
問聖希天若論聖人自是與天相似了得非聖人未嘗自以為聖雖已至聖處而猶戒謹恐懼未嘗頃刻忘所法則否曰不消如此説天自是天人自是人終是如何得似天自是用法天明王奉若天道建邦設都無非法天者大事大法天小事小法天〈僴〉
竇問志伊尹之志學顔子之學所謂志者便是志於行道否曰志伊尹之所志不是志於私大抵古人之學本是欲行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凡所以治國平天下者無一不理㑹但方處𤱶畆之時不敢言必於用耳及三聘幡然便向如此做去此是堯舜事業㸔二典之書堯舜所以巻舒作用直如此熟因説耿守向曾説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此非専為用舍行藏凡所謂治國平天下之具惟夫子顔子有之用之則抱持而徃不用則卷而懐之曰某不敢如此説若如此説即是孔顔胷次全無些洒落底氣象只是學得許多骨董將去治天下又如龜山説伊尹樂堯舜之道只是出作入息飢食渴飲而已即是伊尹在莘郊時全無些能解及至伐夏救民逐旋呌喚起來皆説得一邊事今世又有一般人只道飽食煖衣無外慕便如此涵養去亦不是須是一一理㑹去〈徳明○耿名秉〉
竇又問志伊尹之志乃是志於行曰只是不志於私今人仕宦只為禄伊尹却禄之天下弗顧繫馬千駟弗視也又云雖志於行道若自家所學元未有本領如何便能舉而措之天下又須有那地位若身處貧賤又如何行然亦必自修身始修身齊家然後達諸天下也又曰此箇道理縁為家家分得一分不是一人所獨得而専者經世濟物古人有這箇心若只是我自㑹得自卷而懐之却是私〈徳眀〉
志伊尹之所志學顔子之所學志固是要立得大然其中又自有先後緩急之序致廣大而盡精微若曰未到伊尹田地做未得不成塊然喫飯都不思量天下之事若是見州郡所行事有不可人意或百姓遭酷虐自家寕不惻然動心若是朝夕憂慮以天下國家為念又那裏教你恁地來或曰聖賢憂世之志樂天之誠盖有並行而不相悖者如此方得曰然便是怕人倒向一邊去今人若不塊然不以天下為志便又切切然理㑹不干巳事如世間一様學問専理㑹典故世務便是如此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合下學便是學此事既曰欲明明徳於天下不成只恁地空説裏面有㡬多工夫〈僴〉
問過則聖及則賢若過於顔子則工夫又更絶細此固易見不知過伊尹時如何説曰只是更加些從容而已過之便似孔子伊尹終是有擔當底意思多〈僴〉
動静
動而無静静而無動者物也此言形而下之器也形而下者則不能通故方其動時則無了那静方其静時則無了那動如水只是水火只是火就人言之語則不嘿嘿則不語以物言之飛則不植植則不飛是也動而無動静而無静非不動不静此言形而上之理也理則神而莫測方其動時未嘗不静故曰無動方其静時未嘗不動故曰無静静中有動動中有静静而能動動而能静陽中有隂隂中有陽錯綜無窮是也下曰水隂根陽火陽根隂水隂火陽物也形而下者也所以根隂根陽理也形而上者也直卿云兼兩意言之方備言理之動静則静中有動動中有静其體也静而能動動而能静其用也言物之動静則動者無静静者無動其體也動者則不能静静者則不能動其用也〈端䝉〉
問動而無動静而無静曰此説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而生隂静極復動此自有箇神在其間不屬隂不屬陽故曰隂陽不測之謂神且如晝動夜静在晝間神不與之俱動在夜間神不與之俱静神又自是神神却變得晝夜晝夜却變不得神神妙萬物如説水隂根陽火陽根隂已是有形象底是説粗底了又曰静者為主故以䝉艮終云〈植〉
問動而無動静而無静神也此理如何曰譬之晝夜晝固是屬動然動却來管那神不得夜固是屬静静亦來管那神不得盖神之為物自是超然於形器之表貫動静而言其體常如是而已矣〈時舉〉
動静章所謂神者初不離乎物如天地物也天之收斂豈専乎動地之發生豈専乎静此即神也〈閎祖〉
問動而無静静而無動物也静而無静動而無動神也所謂物者不知人在其中否曰人在其中曰所謂神者是天地之造化否曰神即此理也問物則拘於有形人則動而有静静而有動如何却同萬物而言曰人固是静中動動中静亦謂之物凡言物者指形器有定體而言然自有一箇變通底在其中須知器即道道即器莫離道而言器可也凡物皆有此理且如這竹椅固是一器到適用處便有箇道在其中又問神曰神在天地中所以妙萬物者如水為隂則根陽火為陽則根隂〈云云〉先生曰文字不可泛㸔須是逐句逐段理㑹此一段未透又去㸔别段便鶻突去如何㑹透徹如何㑹貫通且如此段未説理㑹到十分亦且理㑹七分㸔來㸔去直至無道理得説却又再換一段㸔踈畧之病是今世學者通患不特今時如此前輩㸔文字盖有一覽而盡者亦恐只是無究竟問經書須逐句理㑹至如史書易曉只㸔大綱如何曰較之經書不同然亦自是草率不得須當㸔人物是如何治體是如何國勢是如何皆當子細因舉上蔡㸔明道讀史逐行㸔過不差一字〈㝢〉
至之問水隂根陽火陽根隂與五行隂陽隂陽太極為一截四時運行萬物終始與混兮闢兮其無窮兮為一截混兮是利貞誠之復闢兮是元亨誠之通注下自五而一自五而萬之説則是太極常在貞上恐未穏先生大以為然曰便是猶有此等硬説處〈直卿云自易説元亨利貞直到濓溪康節始發出來○方子〉
混兮闢兮混言太極闢言為隂陽五行以後故末句曰其無窮兮言既闢之後為隂陽五行為萬物無窮盡也〈人傑〉
樂一
通書論樂意極可觀首尾有條理只是淡與不淡和與不和前輩所見各異邵康節須是二四六八周子只是二四中添一上為五行如剛柔添善惡又添中於其間周子之説也〈可學〉
問通書注云而其制作之妙真有以得乎聲氣之元不知而今尚可尋究否曰今所爭秪是黄鍾一宫耳這裏髙則都髙這裏低則都低盖難得其中耳問胡安定樂如何曰亦是一家〈幹〉
聖學
問伊川云為士必志於聖人周子乃云一為要一者無欲也何如曰若注釋古聖賢之書恐認當時聖賢之意不親切或有悞處此書乃周子自著不應有差一者無欲一便是無欲今試㸔無欲之時心豈不一又問比主一之敬如何曰無欲之與敬二字分明要之持敬頗似費力不如無欲撇脱人只為有欲此心便千頭萬緒此章之言甚為𦂳切學者不可不知
問一是純一静虚是此心如明鑑止水無一毫私欲填於其中故其動也無非從天理流出無一毫私欲撓之静虚是體動直是用曰也是如此静虛易㸔動直難㸔静虚只是伊川云中有主則虛虛則邪不能入是也若物來奪之則實實則暗暗則塞動直只是其動也更無所礙若少有私欲便礙便曲要恁地做又不要恁地做便自有窒礙便不是直曲則私私則狹〈端䝉〉
或問聖可學乎〈云云〉一為要這箇是分明底一不是鶻突底一問如何是鶻突底一曰須是理㑹得敬落著處若只塊然守一箇敬字便不成箇敬這箇亦只是説箇大槩明通在巳也公溥接物也須是就静虚中涵飬始淂明通方能公溥若便要公溥定不解得静虚明通精義入神也動直公溥利用安身也又曰一即所謂太極静虚明通即圗之隂静動直公溥即圗之陽動〈賀孫〉
問聖學章一者是表裏俱一純徹無二少有纎毫私欲便二矣内一則静虚外一則動直而明通公溥則又無時不一也一者此心渾然太極之體無欲者心體粹然無極之真静虚者體之未發豁然絶無一物之累隂之性也動直者用之流行坦然由中道而出陽之情也明屬火通屬木公屬金溥屬水明通則静極而動隂生陽也公溥則動極而静陽生隂也而無欲者又所以貫動静明通公溥而統于一則終始表裏一太極也不審是否曰只四象分得未是此界兩邊説明屬静邊通屬動邊公屬動邊溥屬静邊明是貞屬水通是元屬木公是亨屬火溥是利屬金只恁地循環去明是萬物收斂醒定在這裏通是萬物初發達公是萬物齊盛溥是秋來萬物溥徧成遂各自分去所謂各正性命曰在人言之則如何曰明是曉得事物通是透徹無窒礙公是正無偏陂溥是溥徧萬事便各有箇理去直卿曰通者明之極溥者公之極曰亦是如後所謂誠立明通意又别彼處以明字為重立如三十而立通則不惑知天命耳順也〈淳〉
安卿問明通公溥於四象曷配曰明者明於已水也正之義也通則行無窒礙木也元之義也公者公於已火也亨之義也溥則物各得其平之意金也利之義也利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之意明通者静而動公溥者動而静〈砥〉
問履之記先生語以明配水通配木公配火溥配金溥何以配金曰溥如何配金溥正是配水此四者只是依春夏秋冬之序相配將去明配木〈仁元〉通配火〈禮亨〉公配金〈義利〉溥配水〈智貞〉想是他記錯了〈僴〉
問明通公溥於四象何所配曰只是春夏秋冬模様曰明是配冬否曰似是就動處説曰便似是元否曰是然這處亦是偶然相合不是正恁地説又曰也有恁地相似處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悔便是悔惡向善意如曰震無咎者存乎悔非如迷復字意吝是未至於惡只管吝漸漸惡剛柔者晝夜之象也變化者進退之象也變是進化是退便與悔吝相似且以一嵗言之自冬至至春分是進到一半所以謂之分自春分至夏至是進到極處故謂之至進之過則退至秋分是退到一半處到冬至也是退到極處天下物事皆只有此兩箇問一只要全得未極以前底否曰若以善惡配言則聖人到那善之極處又自有一箇道理不到得履霜堅氷至處若以隂陽言則他自是隂了又陽陽了又隂也只得順他陽裏才見隂生便百種去裁抑他固是如此若一向是陽則萬物何由得成他自是恁地國家氣數盛衰亦恁地堯到七十載時也自衰了便所以求得一箇舜分付與他又自重新轉過若一向做去到死後也衰了文武恁地到成康也只得恁地持盈守成到這處極了所以昭王便一向衰扶不起漢至宣帝以後便一向衰直至光武又只得一二世便一向扶不起國統屢絶劉曰光武便如康節所謂秋之春時節曰是〈賀孫〉
理性命
彰言道之𩔰微言道之隠匪靈弗瑩言彰與微須靈乃能了然照見無滯礙也此三句是言理别一本靈作虚義短剛善剛惡柔亦如之中焉止矣此三句言性二氣五行以下並言命實是實理〈人傑〉
厥彰厥微只是説理有大小精粗如人事中自有難曉底道理如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理甚顯然若隂陽性命鬼神徃來則不亦微乎〈端䝉〉
問五殊二實曰分而言之有五揔而言之只是隂陽〈節〉鄭問理性命章何以下分字曰不是割成片去只如月映萬川相似〈淳〉
萬一各正小大有定言萬箇是一箇一箇是萬箇盖體統是一太極然又一物各具一太極所謂萬一各正猶言各正性命也〈端䝉〉
㬊問五殊二實一段先生説了又云中庸如天之無不覆幬地之無不持載止是一箇大底包在中間又有四時錯行日月代明自有細小去處道並行而不相悖萬物並育而不相害並行並育便是那天地覆載不相悖不相害便是那錯行代明底小徳川流是説小細底大徳敦化是那大底大底包小底小底分大底千五百年間不知人如何讀這箇都似不理㑹得這道理又云一實萬分萬一各正便是理一分殊處〈植〉
問理性命章注云自其本而之末則一理之實而萬物分之以為體故萬物各有一太極如此則是太極有分裂乎曰本只是一太極而萬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極爾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則随處而見不可謂月巳分也〈謨〉
顔子
問顔子能化而齊曰此與大而化之之化異但言消化却富貴貧賤之念方能齊齊亦一之意〈去偽〉
師友
杜斿問濓溪言道至貴者不一而足曰周先生是見世間愚輩為外物所搖動如堕在火坑中不忍見他故如是説不一世人心不在殻子裏如發狂相似只是自不覺浙間只是權譎功利之淵藪三二十年後其風必熾為害不小某六七十嵗居此世不乆旦夕便死只與諸君子在此同説後來必驗〈節〉
勢
問極重不可反知其重而亟反之可也曰是説天下之勢如秦至始皇強大六國便不可敵東漢之末宦官權重便不可除紹興初只斬陳少陽便成江左之勢重極則反之也難識其重之機而反之則易〈人傑〉
文辭
文所以載道一章之大意輪轅飾而人弗庸徒飾也言有載道之文而人弗用也况虚車乎此不載道之文也自篤其實至行而不逺是輪轅飾而人庸之者也自不賢者至強之不從也是弗庸者也自不知務道徳至藝而已虚車也〈端䝉〉
聖藴
或問發聖人之藴教萬世無窮者顔子也曰夫子之道如天惟顔子盡得之夫子許多大意思盡在顔子身上發見譬如天地生一瑞物即此物上盡可以見天地純粹之氣謂之發乃亦足以發之發不必待顔子言然後謂之發也〈去偽〉
精藴
聖人之精畫卦以示聖人之藴因卦以發濓溪㸔易却須㸔得活〈方子〉
精謂心之精微也藴謂徳所藴蓄也〈端䝉〉
聖人之藴因卦以發易本未有許多道理因此卦遂將許多道理搭在上面所謂因卦以發者也〈至〉
問聖人之精聖人之藴曰精是精微之意藴是包許多道理又問伏羲始畫而其藴亦已發見於此否曰謂之巳具於此則可謂之巳發見於此則不可方其初畫也未有乾四徳意思到孔子始推出來然文王孔子雖能推出意思而其道理亦不出伏羲始畫之中故謂之藴藴如衣敝緼袍之緼是包得在裏面〈砥○饒録云方其初畫出來未有今易中許多事到文王孔子推得出來而其理亦不外乎始畫〉
精是聖人本意藴是偏旁帶來道理如春秋聖人本意只是載那事要見世變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如此而已就那事上見得是非美惡曲折便是因卦以發底如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是聖人本意底如文王係辭等孔子之言皆是因而發底不可一例作重㸔〈淳〉
乾損益動
通書曰乾乾不息者懲忿窒慾遷善改過不息是也〈節〉乾乾不息者體日徃月來寒徃暑來者用有體則有用有用則有體不可分先後説〈僴〉
第一句言乾乾不息第二句言損第三句言益者盖以解第一句若要不息須著去忿慾而有所遷改中乾之用其善是其字疑是莫字盖與下兩句相對若只是其字則無義理説不通〈人傑〉
問此章前面懲忿窒慾遷善改過皆是自修底事後面忽説動者何故曰所謂懲忿窒慾遷善改過皆是動上有這般過失須於方動之時審之方無凶悔吝所以再説箇動〈僴〉
䝉艮
問艮其背背非見也曰這也只如非禮勿視非謂耳無所聞目無所見也姦聲亂色不留聰眀淫樂慝禮不接心術艮其背者只如此耳程子解艮其背謂止於所不見恐如此説費力所謂背者只是所當止也人身四體皆動惟背不動所當止也㸔下文艮其止止字解背字所以謂之止其所止所當止如人君止於仁人臣止於敬全是天理更無人欲則内不見已外不見人只見有理所以云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正謂此也〈砥○㝢録别出〉
問艮其背背非見也曰只如非禮勿視姦聲亂色不留聰眀淫樂忒禮不接心術非是耳無所聞目無所見程子解艮其背謂止於其所不見即是此説但易意恐不如此卦彖下止便是去止那上面止艮其止一句若不是止字誤本是背字便是艮其止句解艮其背一句艮其止是止於所當止如大學君止於仁臣止於敬之類程子解此不及却好不知止如何又恁地説人之四肢皆能動惟背不動有止之象艮其背是止於所當止之地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萬物各止其所便都純是理也不見有已也不見有人都只見道理〈㝢〉
問止非為也為不止矣何謂也曰止便不作為作為便不是止曰止是以心言否曰是淳舉易𫝊内欲不萌外物不萌曰即是這止〈淳〉
後録
濓溪言寡欲以至於無盖恐人以寡欲為便得了故言不止於寡欲而已必至於無而後可耳然無底工夫則由於能寡欲到無欲非聖人不能也曰然則欲字如何曰不同此寡欲則是合不當如此者如安飽之類若是飢而欲食渴而欲飲則此欲亦豈能無但亦是合當如此者〈端䝉〉
誠立明通立字輕只如三十而立之立明字就見處説如知天命以上之事〈端䝉〉
劉問心既誠矣固不用飬然亦當操存而不失否曰誠是實也到這裏已成就了極其實決定恁地不解失了〈砥録云誠實也存飬到實處則心純乎理更無些子夾雜又如何持守〉何用飬何用操存又問反身而誠曰此心純一於理徹底皆實無夾雜亦無虚偽〈㝢○少異〉
問㑹元之期曰元氣㑹則生聖賢如厯家推朔旦冬至夜半甲子所謂元氣㑹亦似此般模様〈㝢〉
拙賦
拙賦天下拙刑政徹其言似荘老〈謨〉
朱子語類巻九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五
程子之書一〈凡入近思録者皆依次第類為此卷〉
近思録首卷所論誠中仁三者發明義理固是有許多名只是一理但須隨事别之如説誠便只是實然底道理譬如天地之於萬物隂便實然是隂陽便實然是陽無一毫不真實處中只是喜怒哀樂未發之理仁便如天地發育萬物人無私意便與天地相似但天地無一息間斷聖希天處正在此仁義禮智便如四柱仁又包括四者如易之元亨利貞必統於元如時之春秋冬夏皆本扵春析而言之各有所指而已〈謨〉
問伊川言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中也者寂然不動是也南軒言伊川此處有小差所謂喜怒哀樂之中言衆人之常性寂然不動者聖人之道心又南軒辨呂與叔論中書説亦如此今載近思録如何曰前輩多如此説不但敬夫自五峰發此論某自是曉不得今湖南學者徃徃守此説牢不可破某㸔來寂然不動衆人皆有是心至感而遂通惟聖人能之衆人却不然葢衆人雖具此心未發時已自汩亂了思慮紛擾夣寐顛倒曾無操存之道至感發處如何得㑹如聖人中節〈㝢〉
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伊川此語與横渠心統性情相似〈淳〉
伊川曰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主一事專言則包四者若不得他如此説出如何明得
問仁既偏言則一事如何又可包四者曰偏言之仁便是包四者底包四者底便是偏言之仁〈節〉
郭兄問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曰以專言言之則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則四者不離一者也〈卓〉
仁之包四德猶宰之統六官〈閑祖〉
問論語中言仁處皆是包四者曰有是包四者底有是偏言底如克己復禮爲仁巧言令色鮮矣仁便是包四者〈節〉
問仁何以能包四者曰人只是這一箇心就裏面分爲四者且以惻隠論之本只是這惻隠遇當辭遜則爲辭遜不安處便爲羞惡分别處便爲是非若無一箇動底醒底在裏面便也不知羞惡不知辭遜不知是非譬如天地只是一箇春氣〈振録作春生之氣〉發生之初爲春氣發生得過〈李録云長得過〉便爲夏収斂便爲秋消縮便爲冬明年又從春起渾然只是一箇發生之氣〈節○方子振同〉
問仁包四者只就生意上看否曰統是一箇生意如四時只初生底便是春夏天長亦只是長這生底秋天成亦只是遂這生底若割斷便死了不能成遂矣冬天堅實亦只是實這生底如榖九分熟一分未熟若割斷亦死了到十分熟方割來這生意又藏在裏面明年熟亦只是這箇生如惻隱羞惡辭遜是非都是一箇生意當惻隠若無生意這裏便死了亦不解惻隠當羞惡若無生意這裏便死了亦不解羞惡這裏無生意亦不解辭遜亦不解是非心都無活底意思仁渾淪言則渾淪都是一箇義禮知都是仁對言則仁義與禮智一般〈淳○㝢録云安卿問仁包四者就初意上看就生意上看曰統是箇生意四時雖異生意則同劈頭是春生到夏長飬是長飬那生底秋來成遂是成遂那生底冬來堅實亦只堅實那生底草木未華實去摧拆他便割斷了生意便死了如何㑹到成實如榖有两分未熟只成七八分榖仁義禮智都只是箇生意當惻隱而不惻隱便無生意便死了羞惡固是義當羞惡而無羞惡這生意亦死了以至當辭遜而失其辭遜是非而失其是非心便死了全無那活底意思〉
問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曰須先識得元與仁是箇甚物事便就自家身上看甚麽是仁甚麽是義禮智既識得這箇便見得這一箇能包得那數箇若有人問自家如何一箇便包得數箇只答云只爲是一箇問直卿曰公於此處見得分明否曰向來看康節詩見得這意思如謂天根月窟閒來徃三十六宫都是春正與程子所謂靜後見萬物皆有春意同且如這箇桌子安頓得恰好時便是仁蓋無乖戾便是生意窮天地亘古今只是一箇生意故曰仁者與物無對以其無徃非仁此所以仁包四德也曰如此體仁便不是便不是生底意思桌子安頓得恰好只可言中不可謂之仁元只是初底便是如木之萌如草之芽其在人如惻然有隠初來底意思便是〈榦録作要理㑹得仁當就初處看故元亨利貞而元爲四德之首就初生看處便見得仁〉所以程子謂㸔雞雛可以觀仁爲是那嫩小底便是仁底意思在〈榦録作亦是看其初意思〉問如所謂初來底意思便是不知思慮之萌不得其正時如何曰這便是地頭著賊便是那元字上著賊了如合施爲而不曾施爲時便是亨底地頭著賊了如合收斂而不曽收斂時便是利底地頭著賊了如合貞靜而不能貞靜時便是貞底地頭著賊了〈榦録作問物理固如此就人心思慮上觀之如何曰思慮方萌持守得定便是仁如思慮方萌錯了便是賊其仁當施爲時錯了便是賊其禮當収斂時錯了便是賊其義當貞靜時錯了便是賊其智凡物皆有箇如此道理〉以一身觀之元如頭亨便是手足利便是胸腹貞便是那元氣所歸宿處所以人頭亦謂之元首穆姜亦曰元者體之長也今若能知得所謂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貞上面一箇元字便是包那四箇下面元字則是偏言則一事者恁地説則大煞分明了須要知得所謂元之元亨之元利之元貞之元者葢見得此則知得所謂只是一箇也若以一嵗之體言之則春便是元之元所謂首夏清和者便是亨之元孟秋之月便是利之元到那初冬十月便是貞之元也只是初底意思便是〈榦録作如春夏秋冬春爲一嵗之首由是而爲夏爲秋爲冬皆自此生出所以謂仁包四德者只縁四箇是一箇只是三箇元却有元之元元之亨元之利元之貞又有亨之元利之元貞之元曉得此意則仁包四者尤明白了〉道夫曰如先生之言正是程子說復其見天地之心復之初爻便是天地生物之心也曰今只将公所見看所謂心譬如榖種生之性便是仁陽氣發處乃情也觀之便見乆之復曰正如天官冡宰以分嵗言之特六卿之一耳而建邦之六典則又統六卿也〈道夫○榦録稍異〉
問曩者論仁包四者䝉教以初底意思看仁昨觀孟子四端處似頗認得此意曰如何曰仁者生之理而動之機也惟其運轉流通無所間斷故謂之心故能貫通四者曰這自是難説他自活今若恁地㸔得來只見得一邊只見得他用處不見他體了問生之理便是體否曰若要見得分明只看程先生説心譬如榖種生之性便是仁便分明若更要真識得仁之體只看夫子所謂克己復禮克去已私如何便喚得做仁曰若如此㸔則程子所謂公字愈覺親切曰公也只是仁底殻子盡他未得在畢竟裏面是箇甚物事生之性也只是状得仁之體〈道夫〉
直卿問仁包四德如元者善之長從四時生物意思觀之則隂陽都偏了曰如此則秋冬都無生物氣象但生生之意至此退了到得退未盡處則陽氣依舊在且如隂陽其初亦只是一箇進便喚做陽退便喚做隂〈道夫〉
問仁包四者然惻隱之端如何貫得是非羞惡辭遜之類曰惻隱只是動處接事物時皆是此心先擁出來其間却自有羞惡是非之别所以惻隱又貫四端如春和則發生夏則長茂以至秋冬皆是一氣只是這箇生意問偏言則曰愛之理專言則曰心之德如何曰偏言是指其一端因惻隱之發而知其有是愛之理專言則五性之理兼舉而言之而仁則包乎四者是也〈謨〉
問仁可包義智禮惻隱如何包羞惡二端曰但看羞惡時自有一般惻怛底意思便可見曰仁包三者何以見曰但以春言春本主生夏秋冬亦只是此生氣或長飬或斂藏有間耳〈可學〉
伊川言天所賦爲命物所受爲性理一也自天之所賦與萬物言之故謂之命以人物之所禀受于天言之故謂之性其實所從言之地頭不同耳〈端𫎇〉
唐傑問近思録既載鬼神者造化之跡又載神者二氣之良能似乎重了曰造化之跡是日月星辰風雨之屬二氣良能是屈伸徃來之理〈蓋卿〉
人性無不善雖桀紂之爲窮㓙極惡也知此事是惡但則是我要恁地做不奈何便是人欲奪了〈銖〉
伊川言在物爲理凢物皆有理蓋理不外乎事物之間處物爲義義宜也是非可否處之得宜所謂義也〈端𫎇〉
在物爲理處物爲義理是在此物上便有此理義是於此物上自家處置合如此便是義義便有箇區處〈㽦〉
問在物爲理處物爲義曰且如這桌子是物於理可以安頓物事我把他如此用便是義〈友仁〉
問忠信所以進德〈至〉對越在天也曰此一段只是解箇終日乾乾在天之剛健者便是天之乾在人之剛健者便是人之乾其體則謂之易便是横渠所謂坱然太虛升降飛未嘗止息者自此而下雖有許多般要之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皆是實理以時節分段言之便有古今以血氣支體言之便有人已却只是一箇理也〈道夫〉
忠信所以進德〈至〉君子當終日對越在天也這箇只是解一箇終日乾乾忠信進德脩辭立誠便無間斷便是終日乾乾不必更說終日對越在天下面説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云云〉便是説許多事都只是一箇天〈賀孫〉
問詳此一段意只是體當這箇實理雖説出有許多般其實一理也曰此只是解終日乾乾故説此一段從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說起雖是無聲無臭其闔闢變化之體則謂之易然所以能闔闢變化之理則謂之道其功用著見處則謂之神此皆就天上説及説到命于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是就人身上説上下說得如此子細都説了可謂盡矣故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又皆是此理顯著之跡看甚大事小事都離了這箇事不得上而天地鬼神離這箇不得下而萬事萬物都不出此故曰徹上徹下不過如此形而上者無形無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狀是此器然有此器則有此理有此理則有此器未嘗相離却不是於形器之外别有所謂理亘古亘今萬事萬物皆只是這箇所以説但得道在不係今與後已與人叔蒙問不出這體用其體則謂之性其用則謂之道曰道只是統言此理不可便以道爲用仁義禮智信是理道便是統言此理直卿云道字看來亦兼體用如說其理則謂之道是指體言又説率性則謂之道是指用言曰此語上是就天上說下是就人身上説直卿又云只是德又自兼體用言如通書云動而正曰道用而和曰德曰正是理雖動而得其正理便是道若動而不正則不是道和亦只是順理用而和順便是得此理於身若用而不和順則此理不得於身故下云匪仁匪義匪禮匪智匪信悉邪也只是此理故又云君子慎動直卿太極圗只説動而生陽静而生隂通書又説箇機此是動靜之間又有此一項又云智字自與知識之知不同智是具是非之理知識便是察識得這箇物事好惡又問神是心之至妙處所以管攝動靜十年前曾聞先生說神亦只是形而下者賀孫問神既是管攝此身則心又安在曰神即是心之至妙處滚在氣裏說又只是氣然神又是氣之精妙處到得氣又是麄了精又麄形又麄至於說魂説魄皆是説到麄處〈賀孫○㝢録云直卿云㸔來神字夲不專説氣也可就理上説先生只就形而下者説先生曰所以某就形而下説畢竟就氣處多發出光彩便是神味道問神如此説心又在那裏曰神便在心裏凝在裏面爲精發出光彩爲神精屬隂神屬陽説到魂魄鬼神又是説到大段麄處〉
問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其體則謂之易如何㸔體字曰體是體質之體猶言骨子也易者隂陽錯綜交換代易之謂如寒暑晝夜闔闢徃來天地之間隂陽交錯而實理流行葢與道爲體也寒暑晝夜闔闢徃來而實理於是流行其間非此則實理無所頓放猶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有此五者而實理寓焉故曰其體則謂之易言易爲此理之體質也〈程子解逝者如斯不舍晝夜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徃則月來寒徃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爲體集註曰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即是此意○銖〉
其體則謂之易在人則心也其理則謂之道在人則性也其用則謂之神在人則情也所謂易者變化錯綜如隂陽晝夜雷風水火反覆流轉縱横經緯而不已也人心則語黙動靜變化不測者是也體是形體也〈賀孫録云體非體用之謂〉言體則亦是形而下者其理則形而上者也故程子曰易中只是言反復徃來上下亦是意也〈端蒙〉
以其體謂之易以其理謂之道這正如心性情相似易便是心道便是性易變易也如奕碁相似寒了暑暑了寒日徃而月來春夏爲陽秋冬爲隂一隂一陽只管恁地相易〈賀孫〉
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人傑謂隂陽闔闢屈伸徃來則謂之易皆是自然皆有定理則謂之道造化功用不可測度則謂之神程子又曰其命于人則謂之性率性則謂之道修道則謂之教只是就人道上説人傑謂中庸大㫖則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是通人物而言修道之謂教則聖賢所以扶世立教垂法後世者皆是也先生曰就人一身言之易猶心也道猶性也神猶情也翌日再問云旣就人身言之却以就人身者就天地言之可乎曰天命流行所以主宰管攝是理者即其心也而有是理者即其性也如所以爲春夏所以爲秋冬之理是也至發育萬物者即其情也〈人傑○㽦録别出〉
正淳問其體則謂之易只屈伸徃來之義是否曰義則不是只隂陽屈伸便是形體又問昨日以天地之心情性在人上言之今却以人之心性情就天上言之如何曰春夏秋冬便是天地之心天命流行有所主宰其所以爲春夏秋冬便是性造化發用便是情又問恐心大性小曰此不可以小大論若以能爲春夏秋冬者爲性亦未是只是所以爲此者是合下有此道理謂如以鏡子爲心其光之照見物處便是情其所以能光者是性因甚把木板子來却照不見爲他元沒這光底道理〈㽦〉
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功用則謂之神易是隂陽屈伸隨時變易大抵古今只是大闔闢小闔闢今人説易都無著摸聖人便於六十四卦只以隂陽竒耦寫出來至於所以爲隂陽爲古今乃是此道理及至忽然生物或在此或在彼如花木之類驀然而出華時都華實時都實生氣便發出來只此便是神如在人仁義禮智惻隱羞惡心便能管攝其爲喜怒哀樂即情之發用處〈㽦〉
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此三句是説自然底下面云其命于人則謂之性此是就人上說謂之命於人這人字便是心字〈䕫孫〉
問此一段自浩然之氣以上自是説道下面説神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不知如何曰一段皆是明道體無乎不在名雖不同只是一理發出是箇無始無終底意林易簡問莫是動靜無端隂陽無始底道理否曰不可如此類泥著但見梗礙耳某舊見伊川說仁令將聖賢所言仁處類聚看看來恐如此不得古人言語各隨所説見意那邊自如彼說這邊自如此説要一一來比並不得又曰文字且子細逐件理㑹待看得多自有箇見處林曰某且要知盡許多疑了方可下手做曰若要知了如何便知得了不如且就知得處逐旋做去知得一件做一件知得兩件做兩件貪多不濟事如此用工夫恐怕輕費了時月某謂少看有功却多泛泛然多㸔全然無益今人大抵有貪多之病初來只是一箇小沒理㑹下梢成一箇大没理㑹〈㝢〉
明道醫書手足不仁〈止〉可以得仁之體一段以意推之葢謂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爲心則是天地人物莫不同有是心而心德未嘗不貫通也雖其爲天地爲人物各有不同然其實則有一條脉絡相貫故體認得此心而有以存飬之則心理無所不到而自然無不愛矣才少有私欲蔽之則便間斷發出來愛便有不到處故世之忍心無恩者只是私欲蔽錮不曾認得我與天地萬物心相貫通之理故求仁之切要只在不失其本心而已若夫博施濟衆則自是功用故曰何干仁事言不於此而得也仁至難言亦以全體精㣲未易言也止曰立人達人則有以指夫仁者之心而便於此觀則仁之體庶幾不外是心而得之爾然又嘗以伊川榖種之說推之其心猶榖種生之性便是仁陽氣發動乃情也蓋所謂生之性即仁之體發處即仁之用也若夫博施濟衆則又是榖之成實而利及于人之謂以是觀之仁聖可知矣先生云何干仁事謂仁不於此得則可以爲聖仁全無干渉則不可又云氣有不貫血脉都在這氣字上著心看則意好又云何事於仁言何止是仁必也仁之成德猶曰何止於木必也木之成就何止於榖必也榖之成禾之意耳〈端𫎇〉
伊川語録中説仁者以天地萬物爲一體説得太深無捉摸處易傳其手筆只云四德之元猶五常之仁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易傳只此兩處説仁説得極平實學者當精㸔此等處〈銖〉
生之謂性一條難説須子細看此一條伊川説得亦未甚盡生之謂性是生下來喚做性底便有氣禀夾雜便不是理底性了前輩説甚性惡善惡混都是不曾識性到伊川説性即理也無人道得到這處理便是天理又那得有惡孟子説性善便都是説理善雖是就發處説然亦就理之發處説〈如曰乃若其情非才之罪〉又曰生之謂性如椀盛水後人便以椀爲水水却本清椀却有淨有不淨問雖是氣稟亦尚可變得否曰然最難須是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方得若只恁地待他自變他也未與你卒乍變得在這道理無他巧只是熟只是專一〈賀孫〉
人生氣禀理有善惡此理字不是説實理猶云理當如此〈僴〉
人生氣禀理有善惡理只作合字㸔〈端䝉〉
生之謂性一段當作三節看其間有言天命者有言氣質者生之謂性是一節水流就下是一節清濁又是一節〈㽦〉
問生之謂性一段難㸔自起頭至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成兩三截曰此一段極難㸔但細尋語脉却亦可曉上云不是兩物相對而生葢言性善也曰既言性善下却言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却是言氣禀之性似與上文不相接曰不是言氣禀之性葢言性本善而今乃惡亦是此性爲惡所汨正如水爲泥沙所混不成不喚做水曰適所問乃南軒之論曰敬夫議論出得太早多有差舛此間有渠論孟解士大夫多求之者又難爲拒之又問人生而靜當作斷句曰只是連下文而不容説作句性自稟賦而言人生而静以上未有形氣理未有所受安得謂之性又問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此處先生所荅記得不切不敢録次夜再問别録在後〉又問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繼之者善如何便指作性曰吾友疑得極是此却是就人身上説繼之者善若就向上説則天理方流出亦不可謂之性曰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此言人生性與氣混合者曰有此氣爲人則理具於身方可謂之性又問向滕德粹問生之謂性先生曰且從程先生之説亦好當時再三請益先生不答後來子細看此葢告子之言若果如程先生之説亦無害而渠意直是指氣爲性與程先生之意不同曰程先生之言亦是認告子語脉不差果如此説則孟子何必排之則知其發端固非矣大抵諸儒説性多説著氣如佛氏亦只是認知覺作用爲性又問孟注云近世蘇氏胡氏之説近此甚觀二家之説似亦不執著氣曰其流必至此又問胡氏説性不可以善惡名似只要形容得性如此之大曰不是要形容只是見不明若見得明則自不如此敬夫向亦執此説嘗語之云凡物皆有對今乃欲作尖邪物何故程先生論性只云性即理也豈不是見得明是真有功於聖門又問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至程先生始分明曰以前無人如此説若不是見得安能及此第二夜復問昨夜問生之謂性一段意有未盡不知纔説性便不是性此是就性未禀時説已稟時説曰就已稟時説性者渾然天理而已纔説性時則已帶氣矣所謂離了隂陽更無道此中最宜分别又問水流而就下以後此是説氣稟否若説氣稟則生下已定安得有逺近之别曰此是夾習説〈饒本云此是説氣○可學〉
問生之謂性一章泳切意自生之謂性至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是本來之性與氣質之性兼説劈頭只指箇生字説是兼二者了曰那性字却如何泳曰恐只是都説做性泳又問舊來因此以水喻性遂謂天道純然一理便是那水本來清隂陽五行交錯雜揉而有昏濁便是那水被泥汚了昏濁可以復清者只縁他母子清曰然那下愚不移底人却是那臭穢底水問也須可以澄治曰也減得些分數因言舊時人嘗装惠山泉去京師或時臭了京師人㑹洗水將沙石在筧中上面傾水從筧中下去如此十數番便漸如故或問下愚亦可以澄治否泳云恐他自不肯去澄治了曰那水雖臭想也未至汚穢在問物如此更推不去却似那臭泥相似曰是如此又問自葢生之謂性至猶水流而就下也一節是説本來之性曰葢生之謂性却是如何泳曰只是提起那一句説又問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人生而靜是説那初生時更説向上去便只是天命了曰所以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只説是誠之源也至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方是性在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便兼氣質了問恐只是兼了情曰情便兼質了所以孟子答告子問性却説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説仁義禮智却說惻隱羞惡恭敬是非去葢性無形影情却有實事只得從情上説入去問因情以知性恰似因流以知源舊聞蔡季通問康叔臨云凡物有兩端惻隱爲仁之端是頭端是尾端叔臨以爲尾端近聞周荘仲説先生云不須如此分曰公如何説曰惻隱是性之動處因其動處以知其本體是因流以知其源恐只是尾端曰是如此又問皆水也至然不可以濁者不爲水也一節曰這水只是説氣質泳曰竊謂因物慾之淺深可以見氣質之昏明猶因惻隱羞惡可以見仁義之端曰也是如此或問氣清底人自無物慾曰也如此説不得口之欲味耳之欲聲人人皆然雖是稟得氣清纔不檢束便流於慾去又問如此則人不可不加澄治之功至置在一隅也一節是説人求以變化氣質然變了氣質復還本然之性亦不是在外面添得曰是如此又問水之清則性善之謂也至於舜禹有天下而不與焉者也一節是言學者去求道不是外面添聖人之教人亦不是强人分外做曰此理天命也一句亦可見〈胡泳〉
或問生之謂性一段曰此段引譬喻亦叢雜如説水流而就下了又説從清濁處去與就下不相續這處只要認得大意可也又曰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一句又似有惡性相似須是子細看〈義剛〉
問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先生舊做明道論性説云氣之惡者其性亦無不善故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明道又云善惡皆天理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盖天下無性外之物本皆善而流於惡耳如此則惡專是氣稟不干性事如何説惡亦不可不謂之性曰既是氣禀惡便也牽引得那性不好蓋性只是撘附在氣稟上既是氣稟不好便和那性壊了所以説濁亦不可不謂之水水本是清却因人撓之故濁也又問先生嘗云性不可以物譬明道以水喻性還有病否曰若比來比去也終有病只是不以這箇比又不能得分曉〈僴〉
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疑與孟子牴牾曰這般所在難説卒乍理㑹未得某舊時初看亦自疑但看來看去自是分明今定是不錯不相誤只著工夫子細看莫㨿己見便説前輩説得不是又問草木與人物之性一乎曰須知其異而不害其爲同知其同而不害其爲異方得〈木之〉
正淳問性善大抵程氏説善惡處説得善字重惡字輕曰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此是氣質之性蓋理之與氣雖同畢竟先有此理而後有此氣又問郭氏姓圖曰性善字且做在上其下不當同以善惡對出于下不得已時善字下再冩一善却傍出一惡字倒著以見惡只是反於善且如此猶自可説正淳謂自不當冩出來曰然〈㽦〉
問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一段曰人生而靜以上即是人物未生時人物未生時只可謂之理説性未得此所謂在天曰命也纔説性時便已不是性者言纔謂之性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已堕在形氣之中不全是性之本體矣故曰便已不是性也此所謂在人曰性也大抵人有此形氣則是此理始具於形氣之中而謂之性纔是説性便已渉乎有生而兼乎氣質不得爲性之本體也然性之本體亦未嘗雜要人就此上面見得其本體元未嘗離亦未嘗雜耳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者言性不可形容而善言性者不過即其發見之端而言之而性之理固可黙識矣如孟子言性善與四端是也〈未冇形氣渾然天理未有降付故只謂之理已有形氣是理降而在人具於形氣之中方謂之性已渉乎氣矣便不能超然專説得理也程子曰天所賦爲命物所受爲性乂曰在天曰命在人曰性是也○銖〉
明道論性一章人生而靜靜者固其性然只有生字便帶却氣質了但生字以上又不容説盖此道理未有形見處故今才説性便須帶著氣質無能懸空説得性者繼之者善本是説造化發育之功明道此處却是就人性發用處説如孟子所謂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之類是也伊川言極本窮源之性乃是對氣質之性而言言氣質之稟雖有善惡之不同然極本窮源而論之則性未嘗不善也〈端𫎇〉
問人生而靜以上一段曰程先生説性有本然之性有氣質之性人具此形體便是氣質之性才説性此性字是雜氣質與本來性説便已不是性這性字却是本然性才説氣質底便不是本然底也人生而靜以下方有形體可説以上是未有形體如何説〈賀孫〉
曾問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曰此是未有人生之時但有天理更不可言性人生而後方有這氣稟有這物欲方可言性〈卓〉
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此只是理才説性時便已不是性此是氣質要之假合而後成〈文蔚〉
人生而靜已是夾形氣而言専説性不得此䖏宜體認〈可學〉
或問説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為天命之不已感物而動酬酢萬殊為天命之流行不已便是流行不知上一截如何下語曰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乃天命之之本體也〈人傑〉
問人生而靜以上一曰有兩箇性字有所謂理之性有所謂氣質之性下一性字是理人生而靜此生字已自帶氣質了生而靜以上便只是理不容説才説性時便只説得氣質不是理也〈淳〉
才説性便已不是性也盖才説性時便是兼氣質而言矣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盖性須是箇氣質方説得箇性字若人生而靜以上只説箇天道下性字不得所以子貢曰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便是如此所謂天命之謂性者是就人身中指出這箇是天命之性不雜氣稟者而言爾若才説性時則便是夾氣稟而言所以説時便已不是性也濓溪説性者剛柔善惡中而已矣濓溪説性只是此五者他又自有説仁義禮智底性時若論氣稟之性則不出此五者然氣稟底性便是那四端底性非别有一種性也然所謂剛柔善惡中者天下之性固不出此五者然細推之極多般様千般百種不可窮䆒但不離此五者爾〈僴〉
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説是只説性如説善即是有性了方説得善〈方〉
問近思録中説性似有兩種何也曰此説徃徃人都錯看了才説性便有不是人性本善而已才堕入氣質中便薰染得不好了雖薰染得不好然本性却依舊在此全在學者著力今人却言有本性又有氣質之性此大害理〈去僞〉
問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也這繼字莫是主於接續承受底意思否曰主於人之發用處言之〈道夫〉
程子云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孟子言性善是也易中所言葢是説天命流行處明道却将來就人發處説孟子言性善亦是就發處説故其言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盖因其發處之善是以知其本無不善猶循流而知其源也故孟子説四端亦多就發處説易中以天命言程子就人言盖人便是一箇小天地耳〈端䝉〉
夫所謂繼之者善也者猶水流而就下也此繼之者善指發處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猶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而見也流出而見其清然後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見孺子入井皆有𪫟惻隱之心處指以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謂繼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繼之者善也在性之後葢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發見者言明天道流行如此所以人性發見亦如此如後段所謂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某嘗謂易在人便是心道在人便是性神在人便是情縁他本原如此所以生出來箇箇亦如此一本故也〈閎祖〉
問或謂明道所謂凡人説性只是説繼之者善與易所謂繼之者善意不同明道是言氣質之性亦未嘗不善如孔子性相近之意曰明道説繼之者善固與易意不同但以爲此段只説氣質之性則非也明道此段有言氣質之性處有言天命之性處近陳後之冩來只於此段性字下各註某處是説天命之性某處是説氣質之性若識得数字分明有著落則此段儘易看〈銖〉
問明道言今人説性多是説繼之者善如孟子言性善是也此莫是説性之本體不可言凡言性者只是説性之流出處如孟子言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矣之類否先生㸃頭後江西一學者問此先生答書云易大傳言繼善是指未生之前孟子言性善是指已生之後是夕復語文蔚曰今日答書覺得未是文蔚曰莫是易言繼善是説天道流行處孟子言性善是説人性流出處易與孟子就天人分上各以流出處言明道則假彼以明此耳非如先生未生已生之云曰然〈文蔚〉
繼之者善也周子是説生生之善程子説作人性之善用處各自不同若以此觀彼必有窒礙〈人傑〉
問伊川云萬物之生意最可觀曰物之初生其本未逺固好看及榦成葉茂便不好看如赤子入井時惻隱𪫟之心只些子仁見得時却好看到得發政施仁其仁固廣便看不見得何者是仁〈賜〉
問萬物之生意最可觀此元者善之長也斯所謂仁也此只是先生向所謂初之意否曰萬物之生天命流行自始至終無非此理但初生之際淳粹未散尤易見爾只如元亨利貞皆是善而元則爲善之長亨利貞皆是那裏來仁義禮智亦皆善也而仁則爲萬善之首義禮智皆從這裏出爾〈道夫〉
問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對是物也理安得有對曰如髙下小大清濁之類皆是曰髙下小大清濁又是物也如何曰有髙必有下有大必有小皆是理必當如此如天之生物不能獨隂必有陽不能獨陽必有隂皆是對這對處不是理對其所以有對者是理合當恁地〈淳〉
天地萬物之理無獨必有對問如何便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曰真箇是未有無對者看得破時真箇是差異好笑且如一隂一陽便有對至於太極却對甚底曰太極有無極對曰此只是一句如金木水火土即土亦似無對然皆有對太極便與隂陽相對此是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便對過却是横對了土便與金木水火相對葢金木水火是有方所土却無方所亦對得過〈必大録云四物皆資土故也〉胡氏謂善不與惡對惡是反善如仁與不仁如何不可對若不相對覺説得天下事都尖斜了沒箇是處〈必大録云湖南學者云善無對不知惡乃善之對惡者反乎善者也○㽦必大同〉
問天下之理無獨必有對有動必有靜有隂必有陽以至屈伸消長盛衰之類莫不皆然還是他合下便如此邪曰自是他合下來如此一便對二形而上便對形而下然就一言之一中又自有對且如眼前一物便有背有面有上有下有内有外二又各自爲對雖説無獨必有對然獨中又自有對且如碁盤路兩兩相對末梢中間只空一路若似無對然此一路對了三百六十路此所謂一對萬道對器也〈銖〉
天下之物未嘗無對有隂便有陽有仁便有義有善便有惡有語便有嘿有動便有靜然又却只是一箇道理如人行出去是這脚歸亦是這脚譬如口中之氣噓則爲温吸則爲寒耳〈雉〉
問隂陽晝夜善惡是非君臣上下此天地萬物無獨必有對之意否曰這也只如喜怒哀樂之中便有箇既發而中節之和在裏相似〈道夫〉
問天地之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出便不是如何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亭亭當當直上直下等語皆是形容中之在我其體段如此出則不是者出便是已發發而中節只可謂之和不可謂之中矣故曰出便不是〈謨〉
問亭亭當當之説曰此俗語也盖不偏不倚直上直下之意也問敬固非中惟敬而無失乃所以爲中否曰只是常敬便是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道夫〉
天地間亭亭當當直上直下之正理出則不是〈如此則是内〉敬而無失最盡居敬〈方謂居字好○方〉
問無妄誠之道不欺則所以求誠否曰無妄者聖人也謂聖人爲無妄則可謂聖人爲不欺則不可又問此正所謂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否曰然無妄是自然之誠不欺是著力去做底〈道夫〉
無妄之謂誠是天道不欺其次矣是人道中庸所謂思誠者是也〈㽦〉
味道問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也曰非無妄故能誠無妄便是誠無妄是四方八面都去得不欺猶是兩箇物事相對〈㝢〉
或問無妄之謂誠不欺其次矣曰無妄是兼天地萬物所同得底渾淪道理不欺是就一邊説泳問不欺是就人身説否曰然〈胡泳〉
無妄自是我無妄故誠不欺者對物而言之故次之〈祖道〉問沖漠無朕〈至〉教入塗轍他所謂塗轍者莫只是以人所當行者言之凡所當行之事皆是先有此理却不是臨行事時旋去尋討道理曰此言未有這事先有這理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未有父子已先有父子之理不成元無此理直待有君臣父子却旋將道理入在裏面又問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是如何曰是這一箇事便只是這一箇道理精粗一貫元無兩様今人只見前面一段事無形無兆將謂是空蕩蕩却不知道沖漠無朕萬象森然已具如釋氏便只是説空老氏便只是説無却不知道莫實於理曰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應字是應務之應否曰未應是未應此事已應是已應此事未應固是先却只是後來事已應固是後却只是未應時理〈文蔚〉
未應不是先已應不是後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在這裏不是先本無却待安排也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如既有君君臣臣底塗轍却是元有君臣之理也〈升卿〉
子升問沖漠無朕一段曰未有事物之時此理已具少間應處只是此理所謂塗轍即是所由之路如父之慈子之孝只是一條路從源頭下來〈木之〉
或問未應不是先一條曰未應如未有此物而此理已具到有此物亦只是這箇道理塗轍是車行處且如未有塗轍而車行必有塗轍之理〈賀孫〉
問沖漠無朕一段曰此只是説無極而太極又問下文既是塗轍却只是一箇塗轍是如何曰恐是記者欠了字亦曉不得又曰某前日説只從隂陽處㸔則所謂太極者便只在隂陽裏所謂隂陽者便只是在太極裏而今人説隂陽上面别有一箇無形無影底物是太極非也〈䕫孫○他本小異〉
問近取諸身百理皆具且是言人之一身與天地相爲流通無一之不相似至下言屈伸徃來之義只於鼻息之間見之却只是説上意一脚否曰然又問屈伸徃來只是理自如此亦猶一闔一闢闔固爲闢之基而闢亦爲闔之基否曰氣雖有屈伸要之方伸之氣自非既屈之氣氣雖屈而物亦自一面生出此所謂生生之理自然不息也〈道夫〉
問屈伸徃來氣也程子云只是理何也曰其所以屈伸徃來者是理必如此一隂一陽之謂道隂陽氣也其所以一隂一陽循環而不已者乃道也〈淳〉
問道言天地之間只有一箇感應而已葢隂陽之變化萬物之生成情僞之相通事爲之終始一爲感則一爲應循環相代所以不已也〈端𫎇〉
問天下只有箇感應曰事事物物皆有感應寤寐語黙動靜亦然譬如氣聚則風起風止則氣復聚
感應二字有二義以感對應而言則彼感而此應專於感而言則感又兼應意如感恩感德之類〈端𫎇〉
問感只是内感曰物固有自内感者然亦不專是内感固有自外感者所謂内感如一動一靜一徃一來此只是一物先後自相感如人語極須黙黙極須語此便是内感若有人自外來喚自家只得喚做外感感於内者自是内感於外者自是外如此看方周徧平正只做内感便偏頗了〈夔孫〉
心性以榖種論則包褁底是心有秋種有粳種隨那種發出不同這便是性心是箇發出底〈他本作心似箇没思量底〉他只㑹生又如服藥喫了㑹治病此是藥力或温或涼便是藥性至於喫了有温證有涼証這便是情〈夔孫〉
履之問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不善章如何曰疑此段㣲有未穩處葢凡事莫非心之所爲雖放僻邪侈亦是心之爲也善惡但如反覆手耳翻一轉便是惡止安頓不著也便是不善如當惻隱而羞惡當羞惡而惻隱便不是又問心之用雖有不善亦不可謂之非心否曰然〈伯羽〉
問發於思慮則有善不善㸔來不善之發有二有自思慮上不知不覺自發出來者有因外誘然後引動此思慮者閑邪之道當無所不用其力於思慮上發時便加省察更不使形於事爲於物誘之際又當於視聼言動上理㑹取然其要又只在持敬惟敬則身心内外肅然交致其功則自無二者之病曰謂發處有兩端固是然畢竟從思慮上發者也只在外來底天理渾是一箇只不善便是不從天理出來不從天理出來便是出外底了視聽言動該貫内外亦不可謂專是外面功夫若以爲在内自有一件功夫在外又有一件功夫則内外支離無此道理須是誠之於思守之於爲内外交致其功可也〈端䝉〉
問心本善發於思慮則有善不善程子之意是指心之本體有善而無惡及其發處則不能無善惡也胡五峯云人有不仁心無不仁先生以爲下句有病如顔子其心三月不違仁是心之仁也至三月之外未免少有私欲心便不仁豈可直以爲心無不仁乎端䝉近以先生之意推之莫是五峰不曾分别得體與發處言之否曰只爲他説得不備若云人有不仁心無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體無不仁則意方足耳〈端䝉〉
問心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如何曰心是貫徹上下不可只於一處看〈可學〉
既發則可謂之情不可謂之心此句亦未穩〈淳〉
心生道也此句是張思叔所記疑有欠闕處必是當時改作行文所以失其文意伯豐云何故入在近思録中曰如何敢不載但只恐有闕文此四字説不盡〈㽦〉
心生道也人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惻隱之心生道也如何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稟賦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故惻隱之心在人亦爲生道也〈謨〉
心生道也心乃生之道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乃是得天之心以生生物便是天之心〈可學〉
問心生道也一段上面心生道莫是指天地生物之心下面惻隱之心人之生道莫是指人所得天地之心以爲心葢在天只有此理若無那形質則此理無安頓處故曰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上面猶言繼善下面猶言成性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底也不得盖理只是一箇渾然底人與天地混合無間〈端䝉〉
有是心斯具是形以生是心乃屬天地未屬我在此乃是衆人者至下面各正性命則方是我底故又曰惻隱之心人之生道也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爲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嘗不在天地之間只是人有是心便自具是理以生又不可道有心了却討一物來安頓放裏面似恁地處難看須自體認得〈端䝉〉
伊川云心生道也方云生道者是本然也所以生者也曰是人爲天地之心意〈本文云〉又曰生亦是生生之意葢有是惻隱心則有是形方曰滿腔子是惻隱之心〈方〉
敬子解不求諸心而求諸迹以博聞强記巧文䴡詞爲工以爲人不知性故怠於爲希聖之學而樂於爲希名慕利之學曰不是他樂於爲希名慕利之學是他不知聖之可學别無可做只得向那裏去若知得有箇道理可以學做聖人他豈不願爲縁他不知聖人之可學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不成空過須討箇業次弄或爲詩或作文是他沒著渾身處只得向那裏去俗語所謂無圖之輩是也因曰世上萬般皆下品若見得這道理髙見世間萬般皆低故這一段𦂳要處只在先明諸心上葢先明諸心了方知得聖之可學有下手處方就這裏做工夫若不就此如何地做〈僴○以下第二卷○好學論入集註者已附本章〉
舜弼問定性書也難理㑹曰也不難定性字説得也詫異此性字是箇心字意明道言語甚圎轉初讀未曉得都沒理㑹子細㸔却成段相應此書在鄠時作年甚少〈淳〉
明道定性書自胷中㵼出如有物在後面逼逐他相似皆冩不辦直卿曰此正所謂有造道之言曰然只是一篇之中都不見一箇下手處蜚卿曰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這莫是下工夫處否曰這是説已成處且如今人私欲萬端紛紛擾擾無可奈何如何得他大公所見與理皆是背馳如何便得他順應道夫曰這便是先生前日所謂也須存得這箇在曰也不由你存此心紛擾㸔著甚方法也不能得他住這須是見得須是知得天下之理都著一毫私意不得方是所謂知止而後有定也不然只見得他如生龍活虎相似更把捉不得〈道夫〉
問定性書云大率患在於自私而用智自私則不能以有爲爲應迹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爲自然曰此一書首尾只此兩項伊川文字段数分明明道多只恁成片説将去初㸔似無統子細理㑹中間自有絡脉貫串将去君子之學莫若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自後許多説話都只是此二句意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此是説擴然而大公孟子曰所惡於智者爲其鑿也此是説物來而順應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遽忘其怒是應廓然而大公而觀理之是非是應物來而順應這須子細去㸔方始得〈賀孫〉
明道答横渠定性未能不動一章明道意言不惡事物亦不逐事物今人惡則全絶之逐則又爲物引将去惟不拒不流泛應曲當則善矣盖横渠有意於絶外物而定其内明道意以爲須是内外合一動亦定靜亦定則應物之際自然不累於物苟只靜時能定則動時恐却被物誘去矣〈端䝉〉
問聖人動亦定靜亦定所謂定者是體否曰是曰此是惡物來感時定抑善惡來皆定曰惡物來不感這裏自不接曰善物則如何曰當應便應有許多分数來便有許多分数應這裏自定曰子哭之慟而何以見其爲定曰此是當應也須是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再三誦此語以爲説得圎〈淳〉
問聖人定處未詳曰知止而後有定只㸔此一句便了得萬物各有當止之所知得則此心自不爲物動曰舜號泣于旻天象憂亦憂象喜亦喜當此時何以見其爲定曰此是當應而應當應而應便是定若不當應而應便是亂了當應而不應則又是死了〈淳〉
問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故君子之學莫若擴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學者卒未到此奈何曰雖未到此規模也是恁地擴然大公只是除却私意事物之來順他道理應之且如有一事自家見得道理是恁地却有箇偏曲底意思要爲那人便是不公便逆了這道理不能順應聖人自有聖人大公賢人自有賢人大公學者自有學者大公又問聖賢大公固未敢請學者之心當如何曰也只要存得這箇在克去私意這兩句是有頭有尾說話大公是包説順應是就裏面細説公是忠便是維天之命於穆不已順應便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道夫〉
擴然而大公是寂然不動物來而順應是感而遂通〈僴〉趙致道問自私者則不能以有為爲應迹用智者則不能以明覺爲自然所謂天地之常以其心普萬物而無心聖人之常以其情順萬事而無情所謂普萬物順萬事者即廓然而大公之謂無心無情者即物來而順應之謂自私則不能廓然而大公所以不能以有爲爲應迹用智則不能物來而順應所以不能以明覺爲自然〈銖〉
明道云不能以有爲爲應迹應迹謂應事物之迹若心則未嘗動也〈端𫎇〉
問昨日因説程子謂釋氏自私味道舉明道答横渠書中語先生曰此却是舉常人自私處言之若據自私而用智與後面治怒之説則似乎說得淺若㸔得説那自私則不能以有爲爲應迹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爲自然則所指亦大濶矣先生曰固然但明道總人之私意言耳味道又舉反鑑索照與夫惡外物之説先生曰此亦是私意蓋自常人之私意與佛之自私皆一私也但非是專指佛之自私言耳又曰此是程子因横渠病處箴之然有一般人其中空踈不能應物又有一般人溺於空虚不肯應物皆是自私若能豁然而大公則上不陷於空寂下不累於物欲自能物來而順應〈廣○賀孫録云漢卿前日説佛是自私味道舉明道自私用智之語亦是此意先生嘗以此自私說較麄是常人之自私某細思之如自私則不能以有爲爲應迹用智則不能以明覺爲自然亦是説得煞精恐只是佛氏之自私先生曰此説得較闊兼兩意也是見横渠説得有這病故如此説賀孫云今以惡外物之心求照無物之地猶反鑑而索照也亦是説絶外物而求定之意曰然但所謂自私而用智如世人一等嗜慾也是不能以有爲爲應迹如異端絶滅外物也是不能以有爲爲應迹若廓然大公物來順應便都不如此上不淪於空寂下不累於物欲〉
問定性書所論固是不可有意於除外誘然此地位髙者之事在初學恐亦不得不然否曰初學也不解如此外誘如何除得有當應者亦只得順他便㸔理如何理當應便應不當應便不應此篇大綱只在廓然而大公物來而順應兩句其他引易孟子皆是如此末謂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一篇著力𦂳要只在此一句遽忘其怒便是擴然大公觀理之是非便是物來順應明道言語渾淪子細㸔節節有條理曰内外兩忘是内不自私外應不鑿否曰是大抵不可以在内者爲是而在外者爲非只得隨理順應〈淳〉
先生舉人情易發而難制者惟怒爲甚惟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舊時謂觀理之是非才見已是而人非則其爭愈力後來㸔不如此如孟子所謂我必不仁也其自反而仁矣其横逆由是也則曰此亦妄人而已矣〈璘〉
人情易發而難制明道云人能於怒時遽忘其怒亦可見外誘之不足惡而於道亦思過半矣此語可見然有一説若知其理之曲直不必校却好若見其直而又怒則愈甚大抵理只是此理不在外求若於外復有一理時却難爲只有此理故〈可學〉
問聖人恐無怒容否曰怎生無怒容合當怒時必亦形於色如要去治那人之罪自爲笑容則不可曰如此則恐涉忿怒之氣否曰天之怒雷霆亦震舜誅四㓙當其時亦須怒但當怒而怒便中節事過便消了更不積〈淳〉
問定性書是正心誠意功夫否曰正心誠意以後事〈㝢〉伊川謂雖無邪心苟不合正理即妄也如楊墨何嘗有邪心只是不合正理〈義剛〉
先生以伊川答方道輔書示學者曰他只恁平鋪無𦂳要説出來只是要一易他一兩字也不得要改動他一句也不得〈道夫〉
問蘇季明以治經爲傳道居業之事居常講習只是空言無益質之兩先生何如曰季明是横渠門人祖横渠修辭之説以立言傳後爲修辭是爲居業明道與説易上修辭不恁地修辭只是如非禮勿言若修其言辭正爲立已之誠意乃是體當自家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之實事便是理㑹敬義之實事便是表裏相應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便是立誠道之浩浩何處下手惟立誠才有可居之處有可居之處則可以修業業便是逐日底事業恰似日課一般忠信所以進德爲實下手處如是心中實見得理之不妄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常常恁地則德不期而進矣誠便即是忠信修省言辭便是要立得這忠信若口不擇言只管逢事便説則忠信亦被汨沒動蕩立不住了明道便只辨他修辭二字便只理㑹其大規模伊川却與辨治經便理㑹細宻都無縫罅又曰伊川也辨他不盡如講習不止只是治經若平日所以講習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與應事接物有合講者或更切於治經亦不爲無益此更是一箇大病痛〈賀孫〉
孟子才髙學之無可依據爲他元來見識自髙顔子才雖未嘗不髙然其學却細膩切實所以學者有用力處孟子終是麄〈端蒙〉
伊川曰學者須是學顔子孟子説得麄不甚子細只是他才髙自至那地位若學者學他或㑹錯認了他意思若顔子説話便可下手做孟子底更須解説方得〈賀孫〉
蔡問孟子無可依㨿學者當學顔子如飬氣處豈得爲無可依㨿曰孟子皆是要用顔子須就已做工夫所以學顔子則不錯〈淳〉
問且省外事但明乎善唯進誠心只是教人鞭辟近裏竊謂明善是致知誠心是誠意否曰知至即便意誠善才明誠心便進又問其文章雖不中不逺矣便是應那省外事一句否曰然外事所可省者即省之所不可省者亦强省不得善只是那每事之至理文章是威儀制度所守不約汎濫無功說得極切這般處只管將來玩味則道理自然都見又曰這般次第是呂與叔自關中來初見二程時説話葢橫渠多教人禮文制度之事他學者自管用心不近裏故以此説教之然只可施之與叔諸人若與龜山言便不著地頭了公今㸔了近思録㸔别經書須将遺書兼看葢他一人是一箇病痛故程先生説得各各自有精采〈道夫〉
且省外事但明乎善惟進誠心是且理㑹自家切己䖏明善了又更須㸔自家進誠心與未〈賀孫〉
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識得與實有須做兩句㸔識得是知之也實有是得之也若只識得只是知有此物却須實有諸己方是己物也〈㽦〉
問明道說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己只要義理栽培一段只縁他源頭是箇不忍之心生生不窮故人得以生者其流動發生之機亦未嘗息故推其愛則視夫天地萬物均受此氣均得此理則無所不當愛曰這道理只熟㸔乆之自見如此硬椿定說不得如云從他源頭上便有箇不忍之心生生不窮此語有病他源頭上未有物可不忍在未説到不忍在只有箇隂陽五行有闔闢有動靜自是用生不是要生到得説生物時又是流行已後既是此氣流行不息自是生物自是愛假使天地之間淨盡無一物只留得這一箇物事他也自愛如云均受此氣均得此理所以須用愛也未說得這裏在此又是説後面來事此理之愛如春之温天生自然如此於火相似炙著底自然熱不是使他熱也因舉東見録中明道曰學者須先識仁仁者渾然與物同體義禮智信皆仁也〈云云〉極好當添入近思録中〈僴〉
心只是放寛平便大不要先有一私意隔礙便大心大則自然不急廹如有禍患之來亦未須驚恐或有所獲亦未要便歡喜在少間亦未必禍更轉爲福福更轉爲禍荀子言君子大心則天而道小心則畏義而節葢君子心大則是天心心小則文王之翼翼皆爲好也小人心大則放肆心小則是褊隘私吝皆不好也〈賀孫〉
明道以上蔡記誦爲玩物䘮志葢爲其意不是理㑹道理只是誇多鬭靡爲能若明道㸔史不蹉一字則意思自别此正爲己爲人之分〈賀孫〉
問禮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情性之正記曰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爲文樂盈而反以反爲文恐減與盈是禮樂之體本如此進與反却是用功處否曰減是退譲撙節收斂底意思是禮之體本如此進者力行之謂盈是和説舒散快滿底意思是樂之體如此反者退斂之謂禮主其減却欲進一歩向前著力去做樂主其盈却須退斂節制收拾歸裏如此則禮減而却進樂盈而却反所以爲得情性之正也故曰減而不進則消盈而不反則放也因問如此則禮樂相爲用矣曰然〈銖〉
問禮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性情之正何謂也曰記謂禮減而進以進爲文樂盈而反以反爲文禮如凡事儉約如收斂恭敬便是減須當著力向前去做便是進故以進爲文樂如歌詠和樂便是盈須當有箇節制和而不流便是反故以反爲文禮減而却進前去樂盈而却反退來便是得情性之正〈淳〉
禮主其減者禮主於撙節退遜檢束然以其難行故須勇猛力進便得故以進爲文樂主其盈者樂主於舒暢發越然一向如此必至於流蕩故以反爲文禮之進樂之反便得情性之正又曰主減者當進須力行将去主盈者當反須回顧身心
禮樂進反禮主於簡謂主於斂束然斂束太甚則将乆意消了做不去故以進爲文則欲勉行之樂主於盈謂和樂洋溢然太過則流故以反爲文則欲回來減些子故進反之間便得情性之正不然則流矣〈端𫎇〉
問禮樂進反之説曰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爲文樂盈而反以反爲文禮以謙遜退貶爲尚故主減然非人之所樂故須强勉做将去方得樂以發蹈厲爲尚故主盈然樂只管充滿而不反則文也無收煞故須反方得故云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所以程子謂只在進反之間便得性情之正〈道夫〉
天分即天理也父安其父之分子安其子之分君安其君之分臣安其臣之分則安得私故雖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爲〈賀孫〉
論學便要明理論治便須識體這體字只事理合當做處凡事皆有箇體皆有箇當然處問是體段之體否曰也是如此又問如爲朝廷有朝廷之體爲一國有一國之體爲州縣有州縣之體否曰然是箇大體有格局當做處如作州縣便合治告訐除盜賊勸農桑抑末作如朝廷便須開言路通下情消朋黨如爲大吏便須求賢才去贓吏除暴歛均力役這箇都是定底格局合當如此做或問〈云云〉曰不消如此説只怕人傷了那大體如大事不曾做得却以小事爲當急便害了那大體如爲天子近臣合當蹇諤正直又却恬退寡黙及至處鄉里合當閉門自守躬亷退之節又却向前要做事這箇便都傷了那大體如今人議論都是如此合當舉賢才而不舉而曰我逺權勢合當去姦惡而不去而曰不爲己甚且如國家遭汴都之禍國於東南所謂大體者正在於復中原雪讎耻却曰休兵息民兼愛南北正使真箇能如此猶不是况爲此説者其實只是懶計而已〈僴〉
根本須是先培壅涵飬持敬便是栽培〈賀孫〉
問根本須是先培壅然後可立趨向曰此段只如弟子入孝出弟行謹言信愛衆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之意耳先只是從實上培壅一箇根脚却學文做工夫去〈端䝉〉
仲思問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曰最是他下得夾持兩字好敬主乎中義防於外二者相夾持要放下霎時也不得只得直上去故便達天德〈伯羽〉
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表裏夾持更無東西走作去處上面只更有箇天德忠信所以進德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者乾道也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者坤道也只是健順又曰非禮勿視聽言動者乾道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者坤道又曰公但㸔進德立誠是甚模様强健〈賀孫〉
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直上者無許多人欲牽惹也
因説敬恕先生舉明道語云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德自此而今有一様人裏面謹嚴外面却藞直有人外面恁地寛恕裏面却都是私意了内外夾持如有人在裏面把住一人在門外把住不由他不上去〈䕫孫〉
問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道義如何分别曰道義是箇體用道是大綱説義是就一事上説義是道中之細分别功是就道中做得功效出來〈㝢〉
問正其義者凢處此一事但當處置使合宜而不可有謀利占便宜之心明其道則處此事便合義是乃所以爲明其道而不可有計後日功效之心正義不謀利在處事之先明道不計功在處事之後如此㸔可否曰恁地説也得他本是合掌説㸔來也須㣲有先後之序〈僴○子䝉録云或問正義在先明道在後曰未有先後此只是合掌底意思〉
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或曰事成之謂利所以有義功成則是道便不是惠廸吉從逆㓙然惠廸亦未必皆吉〈可學〉
問膽欲大而心欲小如何曰膽大是千萬人吾徃處天下萬物不足以動其心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皆是膽大心小是畏敬之謂文王小心翼翼曾子戰戰兢兢臨深履薄是也問横渠言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何如曰此心小是卑陋狹隘事物來都沒奈何打不去只管見礙皆是病如要敬則礙和要仁則礙義要剛則礙柔這裏只著得一箇更著兩箇不得爲敬便一向拘拘爲和便一向放肆沒理㑹仁便煦煦姑息義便麄暴決裂心大便能容天下萬物有這物則有這理有那物即有那道理並行而不相悖並育而不相害〈㝢〉
膽欲大而心欲小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方能爲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之事〈德明〉
蜚卿云智欲圎而行欲方膽欲大而心欲小妄意四者缺一不可曰圎而不方則譎詐方而不圎則執而不通志不大則卑陋心不小則狂妄江西諸人便是志大而心不小者也〈道夫〉
或問智欲圎而行欲方智欲圎轉若行不方正而合於義則相將流於權謀譎詐之中所謂智欲圎而行欲方也曰也是如此又曰智是對仁義禮智信而言須是知得是非方謂之智不然便是不智〈子䝉〉
問學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曰道理本自廣大只是濳心積慮緩緩飬将去自然透熟若急迫求之則是起意去趕趂他只是私意而已安足以入道〈僴〉
問視聴思慮動作皆天也人但於中要識得真與妄耳真妄是於那發處别識得天理人欲之分如何曰皆天也言視聴思慮動作皆是天理其順發出來無非當然之理即所謂真其妄者却是反乎天理者也雖是妄亦無非天理只是發得不當地頭譬如一草木合在山上此是本分今却移在水中其爲草木固無以異只是那地頭不是恰如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之意〈端䝉〉
問視聽思慮動作皆天之所爲及發而不中節則是妄故學者須要識别之曰妄是私意不是不中節道夫曰這正是顔子之所謂非禮者曰非禮處便是私意〈道夫〉
役智力於農圃内不足以成已外不足以治人是濟甚事〈賀孫〉
進德則自忠恕是從這裏做出來其致則公平言其極則公平也〈端䝉〉
問公只是仁底道理仁却是箇流動發生底道理故公而以人體之方謂之仁否曰此便是難説公而以人體之此一句本㣲有病然若眞箇曉得方知這一句説得好所以程先生又曰公近仁葢這箇仁便在這人字上你元自有這仁合下便帶得來只爲不公所以蔽塞了不出來若能公仁便流行譬如溝中水被沙土罨靸壅塞了故水不流若能擔去沙土罨靸水便流矣又非是去外面别擔水來放溝中是溝中元有此水只是被物事壅遏了去其壅塞水便流行如克已復禮爲仁所謂克己復禮者去其私而已矣能去其私則天理便自流行不是克己了又别討箇天理來放在裏面也故曰公近仁又問公所以能恕所以能愛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愛是仁之發處恕是推其愛之之心以及物否曰如公所言亦非不是只是自是湊合不著都無滋味若道理只是如此㸔又更做甚麽所以只見不長進正緣㸔那物事沒滋味又問莫是帶那上文公字說否曰然恕與愛本皆出於仁然非公則安能恕安能愛又問愛只是合下發處便愛未有以及物在恕則方能推己以及物否曰仁之發處自是愛恕是推那愛底愛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愛也不能及物也不能親親仁民愛物只是自愛而已若裏面元無那愛又只推箇甚麽如開溝相似是裏面元有這水所以開著便有水來若裏面元無此水如何㑹開著便有水若不是去開溝縱有此水也如何得他流出來愛水也開之者恕也又問若不是推其愛以及物縱有此愛也無可得及物否曰不是無可得及物若不能推則不能及物此等處容易曉如何恁地難㸔〈僴〉
問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是仁之理公而以人體之故曰仁竊謂仁是本有之理公是克己功夫到處公所以能仁所謂公而以人體之者若曰己私既盡只就人身上㸔便是仁體猶骨也如體物不可遺之體貞者事之榦之類非體認之體也曰公是仁之方法人是仁之材料有此人方有此仁葢有形氣便具此生理若無私意間隔則人身上全體皆是仁如無此形質則生意都不湊泊他所謂體者便作體認之體亦不妨體認者是将此身去裏面體察如中庸體羣臣之體也〈銖〉
問向日問公而以人體之則爲仁先生曰體作體認之體亦不妨銖思之未達竊謂有此人則具此仁然人所以不仁者以其私也能無私心則此理流行即此人而此仁在矣非是公後又要去體認尋討也先生顧楊至之謂曰仁字叔重説得是了但認體字未是體者乃是以人而體公葢人撑起這公作骨子則無私心而仁矣葢公只是一箇公理仁是人心本仁人而不公則害夫仁故必體此公在人身上以爲之體則無所害其仁而仁流行矣作如此看方是〈銖〉
問公而以人體之如何曰仁者心之德在我本有此理公却是克己之極功惟公然後能仁所謂公而以人體之者葢曰克盡己私之後就自家身上㸔便見得仁也〈謨〉
公而以人體之故爲仁葢公猶無塵也人猶鏡也仁則猶鏡之光明也鏡無纎塵則光明人能無一毫之私欲則仁然鏡之明非自外求也只是鏡元來自有這光明今不爲塵所昏爾人之仁亦非自外得也只是人心元來自有這仁今不爲私欲所蔽爾故人無私欲則心之體用廣大流行而無時不仁所以能愛能恕〈仁之名不從公來乃是從人來故曰公而以人體之則爲仁○端𫎇〉
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非以公爲仁須是公而以人體之伊川自曰不可以公爲仁世有以公爲心而𢡖刻不恤者須公而有惻隱之心此功夫却在人字上葢人體之以公方是仁若以私欲則不仁矣〈㽦〉
公而以人體之爲仁仁是人心所固有之理公則仁私則不仁未可便以公爲仁須是體之以人方是仁公恕愛皆所以言仁者也公在仁之前恕與愛在仁之後公則能仁仁則能愛能恕故也〈謨〉
李問仁欲以公愛恕三者合而觀之如何曰公在仁之先愛恕在仁之後又問公而以人體之一句曰𦂳要在人字上仁只是箇人〈淳〉
公所以爲仁故伊川云非是以公便爲仁公而以人體之仁譬如水泉私譬如沙石能壅却泉公乃所以決去沙石者也沙石去而水泉出私去而仁復也〈德明〉
謂仁只是公固若未盡謂公近仁耳又似太踈伊川曰只是一箇公字學者問仁則常教他将公字思量此是先生晚年語平淡中有意味顯道記憶語及入關語録亦有数段更宜參之〈鎬〉
或問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施與用如何分别曰恕之所施施其愛爾不恕則雖有愛而不能及人也〈銖〉
問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施與用何以别曰施是從這裏流出用是就事説推己爲恕恕是從已流出去及那物愛是才調恁地愛如水恕如水之流又問先生謂愛如水恕如水之流淳退而思有所未合竊謂仁如水愛如水之潤恕如水之流不審如何曰説得好昨日説過了〈淳〉
問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施與用如何分曰恕是分俵那愛底如一桶水愛是水恕是分俵此水何處一杓故謂之施愛是仁之用恕所以施愛者〈銖〉
恕則仁之施愛則仁之用施用兩字移動全不得這般處惟有孔孟能如此下自荀楊諸人便不能便可移易昔有言盡己之謂忠盡物之謂恕伊川言盡物只可言信推己之謂恕葢恕是推己只可言施如此等處極當細㸔〈道夫〉
或問力行如何是淺近語曰不明道理只是硬行又問何以爲淺近曰他只是見聖賢所爲心下愛硬依他行這是私意不是當行若見得道理時皆是當恁地行又問這一㸃意氣能得幾時了是如何曰乆時將欠只是恁他休了〈節〉
涵飬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無事時且存飬在這裏提撕警覺不要放肆則講習應接時便當思量義理〈淳〉
楊子順問涵飬須用敬涵飬甚難心中一起一滅如何得主一曰人心如何教他不思如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豈是無思但不出於私則可曰某多被思慮紛擾思這一事又牽走那事去雖知得亦自難止曰既知得不是便當絶斷了〈淳〉
涵飬此心須用敬譬之飬赤子方血氣未壮實之時且須時其起居飲食飬之於屋室之中而謹顧守之則有向成之期才方乳保却每日暴露於風日之中偃然不顧豈不致疾而害其生耶〈大雅〉
問伊川謂敬是涵飬一事敬不足以盡涵飬否曰五色飬其目聲音飬其耳義理飬其心皆是飬也〈賀孫〉
用之問學者思先立標準如何曰如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謂而今雖道是要學聖人亦且從下頭做将去若日日恁地比較也不得雖則是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若只管將來比較不去做工夫又何益〈賀孫〉
問學者做工夫須以聖人爲標準如何却說不得立標準曰學者固當以聖人爲師然亦何須得先立標準才立標準心裏便計較思量幾時得到聖人處聖人田地又如何便有箇先獲底心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也只是如此平説教人須以聖賢自期又何須先立標準只恁下著頭做少間自有所至〈僩〉
尹和靖從伊川半年後方得見西銘大學不知那半年是在做甚麽想見只是且教他聴説話曽光祖云也是初入其門未知次第驟將與他㸔未得先生曰豈不是如此又曰西銘本不曾説理一分殊因人疑後方説此一句〈義剛〉
問尹彦明見程子後半年方得大學西銘㸔此意如何曰也是教他自就切己處思量自㸔平時箇是不是未欲便把那書與之讀曰如此則末後以此二書併授之還是以尹子已得此意還是以二書互相發故曰他好把西銘與學者㸔他也是要教他知天地間有箇道理恁地開闊〈道夫〉
昨夜説尹彦明見伊川後半年方得大學西銘㸔此意思也好也有病盖且飬他氣質淘潠去了那許多不好底意思如學記所謂未卜禘不視學游其志也之意此意思固好然也有病者蓋天下有多少書若半年間都不教他㸔一字幾時讀得天下許多書所以尹彦明終竟後來工夫少了易曰盛德大業至矣哉冨有之謂大業須是如此方得天下事無所不當理㑹者纔工夫不到業無由得大少間措諸事業便有欠缺此便是病或曰想得當時大學亦未成倫緒難看在曰然尹彦明㸔得好想見煞著日月看臨了連格物也㸔錯了所以深不信伊川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之説是㸔箇甚麽或曰和靖才力極短當初做經筵不見得若便當難劇想見做不去曰只他做經筵也不奈何説得話都不痛快所以難能解經而通世務者無如胡文定然教他做經筵又都不肯一向辭去要做春秋解不知是甚意思葢他有退而著書立言以垂後世底意思無那措諸事業底心縱使你做得了将上去知得人君是㸔不㸔若朝夕在左右説豈不大有益是合下不合有這著書垂世底意思故也人説話也難有説得響感動得人者如明道㑹説所以上蔡説才到明道處聴得他説話意思便不同葢他說得響自是感發人伊川便不似他伊川説話方終是難感動人或曰如與東坡們説話固是他們不是然終是伊川說話有不相乳入處曰便是説話難只是這一様説話只經一人口説便自不同有説得感動人者有説得不愛聴者近世所見㑹説話説得響令人感動者無如陸子靜可惜如伯恭都不㑹説話更不可曉只通寒暄也聴不得自是他聲音難曉子約尤甚〈僴〉
問謝氏説何思何慮處程子道恰好着工夫此是著何工夫曰人所患者不能見得大體謝氏合下便見得
大體處只是下學之功夫却欠程子道恰好看工夫便是教他著下學底工夫〈淳〉
朱子語類卷九十五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六
程子之書二
遺書云不信其師乃知當時有不信者〈方○第三卷〉
學原於思思所以起發其聰眀〈端䝉〉
六經浩𣺌乍難盡曉且見得路逕後各自立得一箇門庭問如何是門庭曰是讀書之法如讀此一書須知此書當如何讀伊川教人㸔易以王輔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㸔此便是讀書之門庭縁當時諸經都未有成説學者乍難捉摸故教人如此或問如詩是吟詠性情讀詩者便當以此求之否曰然〈僴〉
學者全體此心學雖未盡若事物之來不可不應此亦只是言其大槩且存得此心在這裏若事物之來不可不應且随自家力量應之雖不中不逺矣更須下工夫方到得細宻的當至於至善處此亦且是如初學言如龜山却是恁地初間只管道是且随力量恁地更不理會細宻處下梢都衰塌了〈賀孫〉
學者全體此心只是全得此心不為私欲汨没非是更有一心能體此心也此等當以意㑹〈端䝉〉
只是心生言只是敬心不熟也恭者私為之恭言恭只是人為禮者非體之禮言只是禮無可捉摸故人為之恭必循自然底道理則自在也〈端𫎇〉
明道曰雖則心操之則存舍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雖且恁去其説盖曰雖是必有事焉而勿正亦須且恁地把捉操持不可便放下了敬而勿失即所以中也敬而無失本不是中只是敬而無失便見得中底氣象此如公不是仁然公而無私則仁又曰中是本來底須是做工夫此理方著司馬子微坐忘論是所謂坐馳也他只是要得恁地虚静都無事但只管要得忘便不忘是馳也明道説張天祺不思量事後須强把他這心來制縛亦須寄寓在一箇形象皆非自然君實又只管念箇中字此又為中所制縛且中字亦何形象他是不思量事又思量箇不思量底寄寓一箇形象在這裏如釋氏教人便有些是這箇道理如曰如何是佛〈云云〉胡亂掉一語教人只管去思量又不是道理又别無可思量心只管在這上行思坐想乆後忽然有悟中字亦有何形象又去那處討得箇中心本來是錯亂了又添這一箇物事在裏面這頭討中又不得那頭又討不得如何㑹討得天祺雖是硬捉又且把定得一箇物事在這裏温公只管念箇中字又更生出頭緒多他所以説終夜睡不得又曰天祺是硬截温公是死守旋旋去尋討箇中伊川即曰持其志所以教人且就裏面理㑹譬如人有箇家不自作主却倩别人來作主〈賀孫〉
伯豐説敬而無失則不偏不倚斯能中矣曰説得慢了只敬而無失便不偏不倚只此便是中〈㽦〉
敬而無失問莫是心純於敬在思慮則無一毫之不敬在事為則無一事之不敬曰只是常敬敬即所以中〈端䝉〉
問聖人不記事所以常記得今人忘事以其記事何也曰聖人之心虚明便能如此常人記事忘事只是著意之故〈淳〉
李徳之問明道因修橋尋長梁後每見林木之佳者必起計度之心因語學者心不可有一事某竊謂凡事須思而後通安可謂心不可有一事曰事如何不思但事過則不留於心可也明道肚裏有一條梁不知今人有㡬條梁柱在肚裏佛家有流注想水本流將去有些滲漏處便留滯〈蓋卿〉
心要在腔殻子裏心要有主宰繼自今便截胷中膠擾敬以窮理〈徳眀〉
問心要在腔子裏若慮事應物時心當如何曰思慮應接亦不可廢但身在此則心合在此曰然則方其應接時則心在事上事去則此心亦合管著曰固是要如此〈徳眀〉
或問心要在腔子裏曰人一箇心終日放在那裏去得㡬時在這裏孟子所以只管教人求放心今人終日放去一箇身恰似箇無梢工底船流東流西船上人皆不知某嘗謂人未讀書且先收斂得身心在這裏然後可以讀書求得義理而今硬捉在這裏讀書心飛揚那裏去如何得㑹長進〈賀孫〉
或問心要在腔子裏如何得在腔子裏曰敬便在腔子裏又問如何得㑹敬曰只管恁地滚做甚麽才説到敬便是更無可説〈賀孫〉
問人心要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如何是活曰心無私便可推行活者不死之謂〈可學〉
李丈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造化聖人本意只説自然造化流行程子是将來就人身上説敬則這道理流行〈㽦録云敬便易行也〉不敬便間斷了前輩引經文多是借來説己意如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孟子意是説做工夫處程子却引來鳶飛魚躍處説自然道理若知得鳶飛魚躍便了此一語又如必有事焉程子謂有事於敬此處那有敬意亦是借來做自己説孟子所謂有事只是集義勿正是勿望氣之生義集則氣自然生我只集義不要等待氣之生若等待便辛苦便去助氣使他長了氣不至於浩然便作起令張旺謂已剛毅無所屈撓便要發揮去做事便是助長〈淳〉
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敬則無間斷不知易何以言敬曰伊川們説得闊使人難曉曰下面云誠敬而己矣恐是説天地間一箇實理如此曰就天地之間言之是實理就人身上言之惟敬然後見得心之實處流行不息敬才間斷便不誠不誠便無物是息也〈徳眀〉
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也敬則無間斷天地人只是一箇道理天地設位而變易之理不窮所以天地生生不息人亦全得此理只是氣稟物欲所昏故須持敬治之則本然之理自無間斷曰也是如此天地也似有箇主宰方始恁地變易便是天地底敬天理只是直上去更無四邊滲漏更無走作〈賀孫〉
問程子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仁也如何以此便謂之仁曰亦是仁也若能到私欲浄盡天理流行處皆可謂之仁如博學篤志切問近思能如是則仁亦在其中〈㝢録作便可為仁〉如克己復禮亦是仁出門如見大賓使民如承大祭亦是仁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亦是仁㸔從那路入但從一路入做到極處皆是仁〈淳○㝢同〉
問不有躬無攸利不立已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不得以天下萬物撓己巳立後自能了當得天下萬物曰下面是伊川解易上句後二句又是覆解此意在乎以立已為先應事為後今人平日講究所以治國平天下之道而自家身已全未曾理㑹得若能理㑹自家身己雖與外事若茫然不相接然明徳在這裏了新民只見成推將去〈賀孫〉
問不立己後雖向好事猶為化物何也曰己不立則在我無主宰矣雖向好事亦只是見那事物好随那事物去便是為物所化〈淳〉
問主一曰做這一事且做一事做了這一事却做那一事今人做這一事未了又要做那一事心下千頭萬緒〈節〉
蜚卿問主一如何用工曰不當恁地問主一只是主一不必更於主一上問道理如人喫飯喫了便飽却問人如何是喫飯先賢説得甚分眀也只得恁地説在人自體認取主一只是専一〈驤〉
厚之問或人専守主一曰主一亦是然程子論主一却不然又要有用豈是守塊然之主一呂與叔問主一程子云只是専一今欲主一而於事乃處置不下則與程子所言自不同〈可學〉
或謂主一不是主一事如一日萬幾須要並應曰一日萬㡬也無並應底道理須還他逐一件理㑹但只是聰眀底人却見得快〈端䝉〉
主一兼動静而言
問閑邪則固一矣主一則更不消言閑邪曰只是覺見邪在這裏要去閑他則這心便一了所以説道閑邪則固一矣既一則邪便自不能入更不消説又去閑邪恰如知得外面有賊今夜用須防他則便惺了既惺了不須更説防賊〈賀孫〉
或問閑邪主一如何曰主一似持其志閑邪似無暴其氣閑邪只是要邪氣不得入主一則守之於内二者不可有偏此内外交相飬之道也〈去偽〉
用之問有言未感時知何所寓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更怎生尋所㝢只是有操而已曰這處難説只争一毫子只是㸔來㸔去待自見得若未感時又更操這所寓便是有兩箇物事所以道只有操而已只操便是主宰在這裏如克己復禮不是克己復禮三四箇字排在這裏克復二字只是拖帶下面二字要挑撥出天理人欲非禮勿視聴言動不是非禮是一箇物事禮又是一箇物事勿又是一箇物事只是勿便是箇主宰若恁地持守勿令走作也由他若不收斂一向放倒去也由他釋氏這處便説得驚天動地聖人只渾淪説在這裏教人自去㸔〈賀孫〉
問程子謂有主則虛又謂有主則實曰有主於中外邪不能入便是虚有主於中理義甚實便是實〈淳〉
外患不能入是有主則實也外邪不能入是有主則虚也自家心裏只有這箇為主别無物事外邪從何處入豈不謂之虚乎然他説有主則虚者實字便已在有主上了又曰有主則實者自家心裏有主外患所不能入此非實而何無主則實者自家心裏既無以為之主則外邪却入來實其中此又安得不謂之實乎〈道夫〉
中有主則實實則外患不能入此重在主字上有主則虚虚則邪不能入重在敬字上言敬則自虚静故邪不得而奸之也〈端䝉〉
問有主則實又曰有主則虚如何分别曰只是有主於中外邪不能入自其有主於中言之則謂之實自其外邪不入言之則謂之虚又曰若無主於中則目之欲也從這裏入耳之欲也從這裏入鼻之欲也從這裏入大凡有所欲皆入這裏便滿了如何得虚〈淳録云皆入這裏來這裏面便滿了以手指心曰如何得虚〉因舉林擇之作主一銘云有主則虚神守其都無主則實鬼闞其室又曰有主則實既言有主便已是實了却似多了一實字㸔來這箇實字謂中有主則外物不能入矣又曰程子既言有主則實又言有主則虚此不可泥㸔須㸔大意各有不同始得凡讀書則㸔他上下意是如何不可泥著一字如子言於仁也柔於義也剛到易中言剛却是仁柔却是義又論語學不厭知也教不倦仁也到中庸又謂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各随本文意㸔自不相礙〈㝢〉
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敬主於一做這件事更不做别事無適是不走作〈泳〉
問何謂主一曰無適之謂一一只是不走作又問思其所當思如何曰郤不妨但不可胡思且只得思一件事如思此一事又别思一件事便不可〈銖〉
無適之謂一無適是箇不走作且如在這裏坐只在這裏坐莫思量出門前去在門前立莫思量别處去聖人説不有博奕者乎為之猶賢乎已博奕豈是好事與其營營膠擾不若但將此心放在博奕上〈驤〉
問主一無適只是莫走作且如讀書時只讀書著衣時只著衣理㑹一事時只理㑹一事了此一件又作一件此主一無適之義蜚卿曰某作事時多不能主一曰只是心不定人亦須是定其心曰非不欲主一然竟不能曰這箇須是習程子也教人習曰莫是氣質薄否曰然亦須涵飬本原則自然别〈道夫〉
伊川云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又曰人心常要活則周流無窮而不滯於一隅或者疑主一則滯滯則不能周流無窮矣道夫竊謂主一則此心便存心存則物來順應何有乎滯曰固是然所謂主一者何嘗滯於一事不主一則方理㑹此事而心留於彼這却是滯於一隅又問以大綱言之有一人焉方應此事未畢而復有一事至則當如何曰也須是做一件了又理㑹一件亦無雜然而應之理但甚不得已則權其輕重可也〈道夫〉
問伊川答蘇季明云求中於喜怒哀樂却是已發某觀延平亦謂驗喜怒哀樂未發之前為如何此説又似與季明同曰但欲見其如此耳然亦有病若不得其道則流於空故程子云今只道敬又問既發未發不合分作兩處故不許如中庸説固無害曰然〈可學〉
問舊㸔程先生所答蘇季明喜怒哀樂未發耳無聞目無見之説亦不甚曉昨見先生答呂子約書以為目之有見耳之有聞心之有知未發與目之有見耳之有聼心之有思已發不同方曉然無疑不知足之履手之持亦可分未發已發否曰便是書不如此讀聖人只教你去喜怒哀樂上討未發已發却何嘗教你去手持足履上分未發已發都不干事且如眼見一箇物事心裏愛便是已發便屬喜見箇物事惡之便屬怒若見箇物事心裏不喜不怒有何干渉〈或作一似閒如何謂之已發○僴〉
問蘇季明問静坐時乃説未發之前伊川以祭祀前旒黈纊答之據祭祀時恭敬之心向於神明此是已畧發還只是未發曰只是如此恭敬未有喜怒哀樂亦未有思喚做已發不得然前旒黈纊非謂全不見聞若全不見聞則薦奠有時而不知拜伏有時而不能起也〈淳○義剛同〉
用之問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之前求中一條曰此條記得極好只中間説謂之無物則不可然静中須有箇覺處此二句似反説無物字恐當作有物字涵飬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只是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全未有一箇動綻大綱且約住執持在這裏到謹獨處便是發了莫見乎隠莫顯乎微雖未大段發出便已有一毫一分見了便就這處分别從善去惡雖耳無聞目無見然見聞之理在始得雖是耳無聞目無見然須是常有箇主宰執持底在這裏始得不是一向放倒又不是一向空寂了問非禮勿視聼言動是此意否曰此亦是有意了便是已發只是敬而無失所以為中大綱且執持在這裏下靣説復卦便是説静中有動不是如瞌睡底静中間常自有箇主宰執持後又説艮卦又是説動中要静復卦便是一箇大飜轉底艮卦艮卦便是兩箇飜轉底復卦復是五隂下一陽艮是二隂上一陽陽是動底物事隂是静底物事凡陽在下便是震動意思在中便是陷在二隂之中如人陷在窟裏相似在上則没去處了只得止故曰艮其止隂是柔媚底物事在下則巽順隂柔不能自立須附於陽在中則是附䴡之象在上則説盖柔媚之物在上則歡悦〈賀孫〉
問未發之前當戒謹恐懼提撕警覺則亦是知覺而伊川謂既有知覺却是動何也曰未發之前須常恁地醒不是瞑然不省若瞑然不省則道理何在成甚麽大本曰常醒便是知覺否曰固是知覺曰知覺便是動否曰固是動曰何以謂之未發曰未發之前不是瞑然不省怎生説做静得然知覺雖是動不害其為未動若喜怒哀樂則又别也曰恐此處知覺雖是動而喜怒哀樂却未發否先生首肯曰是下面説復見天地之心説得好復一陽生豈不是動曰一陽雖動然未發生萬物便是喜怒哀樂未發否曰是〈淳〉
問前日論既有知覺却是動也某彼時一〈闕〉 言句了及退而思大抵心本是箇活物無間於已發未發常恁地活伊川所謂動字只似活字其曰怎生言静而以復説證之只是明静中不是寂然不省故爾不審是否曰説得己是了但寂字未是寂含活意感則便動不只是昏然不省也〈淳〉
正淳問静中有知覺曰此是坤中不能無陽到動處却是復只將十二卦排便見〈方子〉
問蘇季明問喜怒哀樂未發之前下動字下静字伊川曰謂之静則可静中須有物始得所謂静中有物者莫是喜怒哀樂雖未形而含喜怒哀樂之理否曰喜怒哀樂乃是感物而有猶鏡中之影鏡未照物安得有影曰然則静中有物乃鏡中之光明曰此却説得近似但只是比類所謂静中有物者只是知覺便是曰伊川却云纔説知覺便是動曰此恐伊川説得太過若云知箇甚底覺箇甚底如知得寒覺得煖便是知覺一箇物事今未曽知覺甚事但有知覺在何妨其為静不成静坐便只是瞌睡〈文蔚〉
問程子云須是静中有物始得此莫是先生所謂知覺不昧之意否曰此只是言静時那道理自在却不是塊然如死底物也〈端䝉〉
静中有物如何曰有聞見之理在即是静中有物問敬莫是静否曰敬則自然静不可將静來喚做敬〈去偽〉
問伊川言静中須有物始得此物云何曰只太極也〈洽〉蘇季明嘗患思慮不定或思一事未了他事如麻又生伊川曰不可此不誠之本也須是事事能専一時便好不拘思慮與應事皆要専一而今學問只是要一箇専一若參禪修飬亦皆是専一方有功修飬家無底事他硬想成有釋氏有底硬想成無只是専一然他底却難自家道理本來却是有只要人去理㑹得却甚順却甚易或問専一可以至誠敬否曰誠與敬不同誠是實理是人前輩後都恁地做一件事直是做到十分便是誠若只做得兩三分説道今且謾恁地做恁地也得不恁地也得便是不誠敬是戒謹恐懼意又問恭與敬如何曰恭是主容貎而言〈貎曰恭手容恭〉敬是主事而言〈執事敬事思敬〉問敬如何是主事而言曰而今做一件事須是専心在上面方得不道是不好事而今若讀論語心又在孟子上如何理㑹得若做這一件事心又在那事永做不得又曰敬是畏底意思又曰敬是就心上説恭是對人而言又曰若有事時則此心便即専在這一事上無事則此心湛然又曰恭是謹敬是畏莊是嚴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是莊於這處使不得若以臨下則須是莊臨之以莊則敬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賀孫〉
問以心使心此句有病否曰無病其意只要此心有所王宰〈燾〉
問以心使心如何曰平使之今人都由心則是妄使矣〈恐有誤字○可學〉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問曰心之本體湛然虚明無一毫私欲之累則心徳未嘗不存矣把捉不定則為私欲所亂是心外馳而其徳亡矣曰如公所言則是把捉不定故謂之不仁今此但曰皆是不仁乃是言惟其不仁所以致把捉不定也〈端䝉〉
心定者其言重以舒兩句言發於心心定則言必審故的確而舒遲不定則内必紛擾有不待思而發故淺易而急廹此亦志動氣之驗也〈直卿端䝉〉
明道在扶溝時謝游諸公皆在彼問學明道一日曰諸公在此只是學某説話何不去力行二公云某等無可行者明道曰無可行時且去静坐盖静坐便是涵飬得本原稍定雖是不免逐物及自覺而收斂歸來也有箇著落譬如人出外去才歸家時便自有箇著身處若是不曾存飬得箇本原茫茫然逐物在外便要收斂歸來也無箇著身處也〈廣〉
伊川見人静坐如何便歎其善學曰這却是一箇總要處
安卿問伊川言目畏尖物此理須克去室中率置尖物必不刺人此是如何曰疑病每如此尖物元不曾刺人他眼病只管見尖物來刺人耳伊川又一處説此稍詳有人眼病嘗見獅子伊川教他見獅子則捉來其人一面去捉捉來捉去捉不著遂不見獅子了〈㝢○第五卷〉
問前輩説治懼室中率置尖物曰那箇本不能害人心下要恁地懼且習教不如此妄怕問習在危堦上行底亦此意否曰那箇却分明是危只教習教不怕著問習得不怕少間到危疑之際心亦不動否曰是如此〈胡泳〉
或問程子有言舍己從人最為難事己者我之所有雖痛舍之猶懼守己者固而從人者輕也此説發明得好曰此程子為學者言之若聖人分上則不如此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曰痛舍則大段費力矣〈廣〉
問饑食渴飲冬裘夏葛何以謂之天職曰這是天教我如此饑便食渴便飲只得順他窮口腹之欲便不是盖天只教我饑則食渴則飲何曾教我窮口腹之欲〈淳〉
問取甥女歸嫁一段與前孤孀不可再嫁相反何也曰大綱恁地但人亦有不能盡者〈淳○第六卷〉
問程子曰義安處便為利只是當然而然便安否曰是也只萬物各得其分便是利君得其為君臣得其為臣父得其為父子得其為子何利如之此利字即易所謂利者義之和利便是義之和處然那句解得不似此語却親切正好去解那句義初似不和而却和截然不可犯似不和分别後萬物各得其所便是和不和生於不義義則和而無不利矣〈淳○㝢録云義則無不和和則無不利矣○第七卷〉
程子曰為政須要有綱紀文章謹權審量讀法平價皆不可闕所謂文章者便是文飾那謹權審量讀法平價之類耳〈僴○第八卷〉
問必有闗睢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只是要得誠意素孚否曰須是自閨門衽席之㣲積累到薫蒸洋溢天下無一民一物不被其化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不然則爲王莽矣揚雄不曽説到此後世論治皆欠此一意〈淳〉
問介甫言律一條何意也曰伯恭以凡事皆具惟律不説偶有此條遂謾載之〈淳○第九卷〉
律是八分書言入分方是〈方子〉
律是八分書是欠些教化䖏〈必大〉
不安今之法令謂在下位者〈閎祖○第十卷〉
厚之問感慨殺身者易從容就義爲難如何是從容就義曰從容謂徐徐但義理不精則思之再三或汨於利害却悔了此所以爲難曰管仲如何曰管仲自是不死不問子糾正不正〈可學〉
厚之問伊川不答温公給事中事如何曰自是不容預如兩人有公事在官爲守令者來問自不當答問者已是失曰此莫是避嫌否曰不然本原已不是與避嫌異〈可學〉
游定夫編明道語言釋氏有敬以直内無義以方外呂與叔編則曰有敬以直内無義以方外則與直内底也不是又曰敬以直内所以義以方外也又曰游定夫晚年亦學禪〈節○第十三卷〉
問佛家如何有敬以直内曰他有箇覺察可謂敬以直内然與吾儒亦不同他本是箇不耐煩底人故盡欲掃去吾儒便有是有無是無於應事接物只要處得是〈幹〉
問顔子春生孟子并秋殺盡見曰仲尼無不包顔子方露出春生之意如無伐善無施勞是也使此更不露便是孔子孟子便是秋殺都發出來露其才如所謂英氣是發用處都見也又曰明道下二句便是解上三句獨時焉而已難曉〈伯羽○第十四卷〉
問孟子則露其才蓋以時焉而已直卿云或曰非當如此葢時出之耳或曰戰國之習俗如此或曰世衰道㣲孟子不得已焉耳三者孰是曰恐只是習俗之説較穏大抵自堯舜以來至於本朝一代各自是一様氣象不同〈伯羽〉
問孟子露其才葢亦時然而已豈孟子亦有戰國之習否曰亦是戰國之習如三代人物自是一般氣象左傳所載春秋人物又是一般氣象戰國人物又是一般氣象〈淳〉
論大成從祀因問伊川於毛公不知何所主而取之曰程子不知何所見而然嘗考之詩傳其緊要處有數處如關雎所謂夫婦有别則父子親父子有親則君臣敬君臣敬則朝廷正朝廷正則王化成要之亦不多見只是其氣象大槩好問退之一文士耳何以從祀曰有闢佛老之功曰如程子取其原道一篇葢嘗讀之只打頭三句便也未穏曰且言其大槩耳便如董仲舒也則有踈處蜚卿曰伊川謂西銘乃原道之祖如何曰西銘更從上面説來原道言率性之謂道西銘連天命之謂性説了道夫問如他説定名虚位如何曰後人多譏議之但某嘗謂便如此説也無害葢此仁也此義也便是定名此仁之道仁之德此義之道義之德則道德是總名乃虚位也且須知他此語爲老子説方得葢老子謂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失禮而後智所以原道後面又云吾之所謂道德合仁與義言之也須先知得他爲老子設方看得曰如他謂軻之死不得其傳程子以爲非見得真實不能出此語而屏山以爲孤聖道絶後學如何先生笑曰屏山只要説釋子道流皆得其傳耳又問如十論之作於夫子全以死生爲言似以此爲大事了乆之乃曰他本是釋學但只是翻謄出來説許話耳〈道夫〉
問諸葛亮有儒者氣象如何曰孔明學不甚正但資質好有正大氣象問取劉璋一事如何曰此却不是又問孔明何故不能一天下曰人謂曹操父子爲漢賊以某觀之孫權真漢賊耳先主孔明正做得好時被孫權來戰兩陣到這裏便難向前了權又結托曹氏父子權之爲人正如偷去劉氏一物知劉氏之興必來取此物不若結托曹氏以賊托賊使曹氏勝我不害守得一隅曹氏亡則吾亦初無利害〈煇〉
遺書第一卷言韓愈近世豪傑揚子雲豈得如愈第六卷則曰揚子之學實韓子之學華華則渉道淺二説取予似相牴牾曰只以言性論之則楊子善惡混之説所見僅足以比告子若退之見得到處却甚峻絶性分三品正是説氣質之性至程門説破氣字方有去著此退之所以不易及而第二説未得其實也〈謨〉
自古罕有人説得端的惟退之原道庶幾近之却説見大體程子謂能作許大識見尋求真個如此他資才甚髙然那時更無人制服他便做大了謂世無孔子不當在弟子之列文中子不曾有説見道體處只就外面硬生許多話硬將古今事變來厭捺説或笑似太公家教〈淳〉
明道行狀説孝弟禮樂處上兩句説心下兩句説用〈可學〉問盡性至命必本於孝弟盡性至命是聖人事然必從孝弟做起否曰固是又問伊川説就孝弟中便可盡性至命今時非無孝弟人而不能盡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也謂即孝弟便可至命㸔來孝弟上面更有幾多事如何只是孝弟便至命曰知得這孝弟之理便是盡性至命也只如此若是做時須是從孝弟上推將去方始知得性命如孝弟爲仁之本不成孝弟便是仁了但是爲仁自孝弟始若是聖人如舜之孝王季之友便是盡性至命事又問程子以窮理盡性至命爲一事横渠以爲不然曰若是學者便須節節做去若是聖人便只是一事二先生説須逐箇㸔問季路問鬼神章先生意曰如此蓋幽明始終固無二理然既是人便與神自是各一箇道理既是生便與死各自一箇道理所以程先生云一而二二而一也曰他己説出但人不去㸔有王某者便罵學不躐等之說說只是一箇道理㸔來他却只見箇一字不見箇二字又有説判然是兩物底似又見箇二字不見箇一字且㸔孔子以未能對焉能説便是有次第了〈䕫孫〉
問周子牕前草不除去云與自家意思一般此是取其生生自得之意邪抑於生物中欲觀天理流行處耶曰此不要解得那田地自理㑹得須㸔自家意思與那草底意思如何是一般〈淳○道夫録云難言須是自家到那地位方看得要須見得那草與自家意思一般處〉
問周子窻前草不除去即是謂生意與自家一般曰他也只是偶然見與自家意思相契又問横渠驢鳴是天機自動意思曰固是但也是偶然見他如此如謂草與自家意一般木葉便不與自家意思一般乎如驢鳴與自家呼喚一般馬鳴却便不與自家一般乎問程子觀天地生物氣象也是如此曰他也只是偶然見如此便說出來示人而今不成只管去守㸔生物氣象問觀雞雛可以觀仁此則須有意謂是生意初發見處曰只是爲他皮殻尚薄可觀大雞非不可以觀仁但爲他皮殻粗了〈䕫孫〉
必大曰子厚聞皇子生喜甚見飢殍食便不美者正淳嘗云與人同休戚陸子夀曰此主張題目耳先生問曾致思否對曰皆是均氣同體惟在我者至公無私故能無間斷而與之同休戚也曰固是如此然亦只説得一截如此説時真是主張題目實不曾識得今土木何嘗有私然與他物不相管人則元有此心故至公無私便都管攝之無間斷也〈必大〉
朱子語類卷九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七
程子之書三〈此卷係遺書中非入近思與四書等注者以類而從别為一卷文集〉
或問尹和靖言㸔語録伊川云某在何必㸔此此語如何曰伊川在便不必㸔伊川不在了如何不㸔〈蓋卿録云若伊川不在則何可不讀〉只是門人所編各隨所見淺深却要自家分别它是非前輩有言不必觀語録只㸔易傳等書自好天下亦無恁地道理如此則只當讀六經不當看論孟矣天下事無髙無下無小無大若切己下工夫件件是自家底若不下工夫擇書來㸔亦無益先生又言語録是雜載只如閒説一件話偶然引上經史上便把來編了明日人又隨上靣去看直是有學力方能分曉〈謙○以下論語録〉
問遺書中有十餘段説佛處似皆云形上直内與聖人同却有一兩處云要之其直内者亦自不是此語見得甚分明不知其它所載莫是傳錄之差曰固是𦂯經李端伯呂與叔劉質夫記便真至游定夫便錯可惜端伯與叔質夫早䘮使此三人者在於程門之道必有發明可學謂此事所係非輕先生盍作一段文字爲辨明之曰須待爲之因説芮國器嘗云天下無二道聖人無兩心如何要排佛曰只爲無二道故放不得它佛法只是作一無頭話相欺誑故且恁地過若分明説出便窮〈可學〉
記録言語難故程子謂若不得某之心則是記得它底意思今遺書某所以各存所記人之姓名者葢欲人辨識得耳今觀上蔡所記則十分中自有三分以上是上蔡意思了故其所記多有激發越之意游氏所説則有温純不決之意李端伯所記則平正質夫所記雖簡約然甚明切㸔得來劉質夫那人煞髙惜乎不夀〈廣〉
伊川語各隨學者意所録不應一人之説其不同如此游録語慢上蔡語險劉質夫語簡永嘉諸公語絮〈振〉
李端伯語録宏肆劉質夫語記其髄〈方子〉
坐客有問侯先生語録異同者曰侯氏之説多未通胡先生嘗薦之羅〈池録作楊〉後延平先生與相㑹頗謂胡先生稱之過當因言其人輕躁不定羅先生雖以凛然嚴毅之容與相待度其頗難之但云其游程門之乆甚能言程門之事然於道理未有所見故其説前後相反沒理㑹有與龜山一書〈賀孫〉
張思叔語録多作文故有失其本意處不若只録語録爲善〈方子〉
楊志仁問明道説話曰最難㸔須是輕輕地挨傍它描摸它意思方得若将來解解不得須是看得道理大段熟方可㸔〈節〉
先生問近來全無所問是在此做甚工夫義剛對數日偶㸔遺書數版入心遂乗興㸔數日先生曰遺書録明道語多有只載古人全句不添一字底如曰思無邪如曰聖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德夫皆是亦有重出者是當時舉此句教人去思量先生語至此整容而誦聖人以此齋戒以神明其德夫曰便是聖人也要神明這箇本是一箇靈聖底物事自家齋戒便㑹靈聖不齋戒便不靈聖古人所以七日戒三日齋胡叔器曰齋戒只是敬曰固是敬但齋較謹於戒湛然純一之謂齋肅然警惕之謂戒到湛然純一時那肅然警惕也無了〈義剛〉
胡明仲文伊川之語而成書凡五日而畢世傳河南夫子書乃其略也〈方〉
問欲取程氏遺書中緊要言語分爲門類作一處㸔庶得前後言語互相發明易於融㑹如何曰若編得也好只恐言仁處或説著義言性處或説著命難入類耳〈浩〉
學者冝先看遺書次看尹和靖文字後乃㸔上蔡文字以發光彩且己不迷其説也〈季通語○方〉
伊川説尹曰夫子没而㣲言絶異端起而大義乖不知數十年後人將謂我是何如人〈作説怪○異模様〉又三録中説且得它見得不錯己是好〈所以楊謝如此○方〉
改文字自是難有時意思或不好便把来改待得再㸔又反不如前底是以此見皆在此心如何纔昏便不得或有所遷就或有所囘避或先有所主張隨其意之所重義理便差了器之問程子語有何疑處曰此等恐録得差或恐是一時有箇意思説出或是未定之論今且怕把人未定之論便喚做是也是切害如今言語最是難得一一恰好或有一時意思見得是如此它日所見或未必然惟聖人説出句句字字都恰好這只是這箇心只是聖人之心平一〈賀孫〉
記録言語有不同處如伊川江行事有二處載一本云伊川自涪陵舟行遇風舟人皆懼惟伊川不動岸上有負薪者遙謂之曰達後如此捨後如此伊川欲答之而舟去已逺矣一本謂既至岸或問其故伊川曰心存誠敬爾或曰心存誠敬曷若無心伊川欲與之言己忽不見矣某嘗謂前説不然葢風濤洶湧之際負薪者何以見其不懼而語言又何以相聞邪孰若無心之説謂隱者既言則趍而辟之可也謂其忽然不見則若鬼物然必不然矣又况達之與捨只是一事安得有分别邪〈人傑〉
論日之行到寅寅上光到夘夘上光電是隂陽相軋如以石相磨而火生長安西風而雨因食韭言天地間寒煖有先後或傳京師少雷恐是地有髙下霹靂震死是惡氣相擊搏凡此數條者果皆有此理否曰此皆一時談論所及學者記録如此要之天地隂陽變化之機日月星辰運行之度各有成説而未可以立談判也康節詩有思入風雲變化中之語前輩窮理何事不極其至今所疑數條其間必自有説且洊雷震君子以恐懼修省聖人垂訓如此則霹靂震死等事理之所有不可以爲無也〈謨○以下天地性理〉
伊川云測景以三萬里爲準若有窮然有至一邊已及一萬五千里者而天地之運葢如初也此言蓋誤所謂升降一萬五千里中者謂冬夏日行南陸北陸之間相去一萬五千里耳非謂周天只三萬里〈閎祖〉
程氏遺書一段説日月處諸本皆云不如三焦説周回而行不曉其義後見一本云不如舊説周回而行乃傳寫之誤〈雉〉
十五卷必有無種之人生於海島十八卷太古之時人有牛首蛇身金山得龍卵龍湧水入寺取卵而去涪州見村民化虎此数條皆記録者之誕曰以太極之㫖而論氣化之事則厥初生民何種之有此言海島無人之處必有無種之人不足多怪也龍亦是天地間所有之物有此物則有此理取卵而去容或有之村民化虎其説可疑或恐此人氣惡如虎它有所感召未足深較也〈謨〉
問遺書中有数段皆云人與物共有此理只是氣昏推不得此莫只是大綱言其本同出若論其得此理莫己不同曰同曰既同則所以分人物之性者却是於通塞上别如人雖氣稟異而終可同物則終不可同然則謂之理同則可謂之性同則不可曰固然但隨其光明發見處可見如螻蟻君臣之類但其稟形既别則無復與人通之理如獮猴形與人略似則便有能解野狐能人立故能爲怪如猪則極昏如草木之類荔枝牡丹乃發出許多精英此最難曉〈可學〉
伊川説海漚一段與横渠氷水説不爭多〈可學〉
問程子説性一條云學者須要識得仁體若知見得便須立誠敬以存之是如何曰公㸔此段要𦂳是那句曰是誠敬二字上曰便是公不㑹㸔文字它説要識仁要知見得方説到誠敬末云吾之心即天地之心吾之理即萬物之理一日之運即一嵗之運這幾句説得甚好人也㑹解得只是未必實見得向編近思録欲収此段伯恭以爲怕人曉不得錯認了程先生又説性即理也更説得親切曰佛氏所以得罪於聖人止縁它只知有一身而不知有天地萬物曰如今人又忒煞不就自身己理㑹又問性即理何如曰物物皆有性便皆有其理曰枯槁之物亦有理乎曰不論枯槁它本來都有道理因指案上花瓶云花瓶便有花瓶底道理書燈便有書燈底道理水之潤下火之炎上金之從革木之曲直土之稼穡一一都有性都有理人若用之又著順它理始得若把金來削做木用把木來鎔做金用便無此理曰西銘之意與物同體體莫是仁否曰固是如此然怎生見得意思是如此與物同體固是仁只便把與物同體做仁不得恁地只説得箇仁之軀殻須實見得方説得親切如一捥燈初不識之只見人說如何是燈光只恁地摶摸只是不親切只是便把光做燈不得〈賀孫〉
明道言學者須先識仁一段説話極好只是説得太廣學者難入〈人傑〉
問一段説性命下却云見於事業之謂理理字不甚切曰意謂理有善有惡但不甚安良乆又曰上兩句正是天命之謂性下一句是率性之謂道中庸是就天性上言此是就事物上言亦無害〈可學〉
呂與叔謂飬氣可以爲飬心之助程先生以爲不然飬心只是飬心又何必助如爲孝只是爲孝又何必以一事助之某㸔得來又不止此葢才飬氣則其心便在氣上了此所以爲不可也〈廣〉
呂與叔言飬氣可以爲飬心之助程先生大以爲不然某初亦疑之近春來方信心死在飬氣上氣雖得其飬却不是飬心了〈方子〉
問呂與叔有飬氣之説伊川有數處皆不予之飬氣莫亦不妨只是認此爲道却不是曰然又問一處説及平日思慮如何曰此處正是㣲渉於道故正之〈可學〉
遺書論命處注云聖人非不知命然於人事不得不盡如何曰人固有命只是不可不順受其正如知命者不立乎巖墻之下是若謂其有命却去巖墻之下立萬一到覆壓處却是專言命不得人事盡處便是命〈去僞〉
問觀雞雛此可觀仁何也曰凡物皆可觀此偶見雞雛而言耳〈小小之物生理悉具○必大〉
仲思問遺書云㸔雞雛可以觀仁如何曰既通道理後這般箇乆乆自知之記曰善問者如攻堅木先其易者後其難者所以游先生問隂陽不測之謂神而程子問之曰公是揀難底問是疑後問故昨日與公説讀書須㸔一句後又㸔一句讀一章後又讀一章格物須格一物後又格一物見這箇物事道理既多則難者道理自然識得〈驤〉
問遺書謂切脉可以體仁莫是心誠求之之意否曰還是切脉底是仁那脉是仁曰切脉是仁曰若如此則當切脉時又用著箇意思去體仁復問蜚卿曰仲思所説如何曰以伯羽觀之恐是觀雞雛之意曰如何曰雞雛便是仁也曰切脉體仁又如何曰脉是那血氣周流切脉則便可以見仁曰然恐只是恁地脉理貫通乎一身仁之理亦是恁地又問雞雛如何是仁道夫曰先生嘗謂初與嫩底便是曰如此㸔較分明蓋當是時飲啄自如未有所謂爭闘侵陵之患者只此便是仁也〈道夫〉
致道問仁則一不仁則二如何曰仁則公公則通天下只是一箇道理不仁則是私意故變詐百出而不一也〈時舉〉
問和靖語録中有兩段言仁一云某謂仁者公而已伊川曰何謂也曰能好人能惡人伊川曰善涵飬又云某以仁惟公可盡之伊川曰思而至此學者所難及也天心所以至仁者惟公耳人能至公便是仁先生曰人能至公便是仁此句未安然和靖言仁所見如此問伊川何不以一二語告之曰未知其如何〈可學〉
伊川言一心之謂誠盡心之謂忠某看忠有些子是誠之用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十分真實恁地便是誠若有八九分恁地有一分不恁地便是夾雜些虛僞在内便是不誠忠便是盡心盡心亦是恁地便有些子是誠之用〈賀孫〉
一心之謂誠盡己之謂忠誠是實理自然如此此處却不曾帶那動只恁地平安在這裏忠却是處事待物見得却是向外説來〈端䝉〉
盡心之謂忠一心之謂誠存於中之謂孚見諸事之謂信〈問中孚之義先生引伊川〉蓋孚字從爪從子取鳥抱卵之義言人心之所存者實有是物也〈僴〉
問誠然後能敬未知誠須敬然後誠敬小誠大如何説曰必存此實理方能敬只是此一敬字聖人與學者深淺自異〈可學〉
問程子曰天下善惡皆天理何也曰惻隱是善於不當惻隱處惻隠即是惡剛斷是善於不當剛斷處剛斷即是惡雖是惡然原頭若無這物事却如何做得本皆天理只是被人欲反了故用之不善而爲惡耳〈必大〉
問善惡皆天理如何曰此只是指其過處言如惻隱之心仁之端本是善纔過便至於姑息羞惡之心義之端本是善纔過便至於殘忍故它下面亦自云謂之惡者本非惡但或過或不及便如此〈文蔚〉
問天下善惡皆天理楊墨之類只是過不及皆出於仁義謂之天理則可如世之大惡謂之天理可乎曰本是天理只是翻了便如此如人之殘忍便是翻了惻隱如放火殺人可謂至惡若把那去炊飯殺其人之所當殺豈不是天理只縁翻了道理有背有面順之則是背之則非縁有此理方有此惡如溝渠至濁當初若無清冷底水縁何有此
或問善惡皆天理也若是過與不及些小惡事固可説天理如世間大罪惡如何亦是天理曰初來本心都自好少間多被利害遮蔽如殘賊之事自反了惻隱之心是自反其天理賀孫問既是反了天理如何又説皆天理也莫是殘賊底惡初從羞惡上發淫溺貪欲底惡初從惻隱上發後來多過差了原其初發都是天理曰如此説亦好但所謂反者亦是四端中自有相反處如羞惡自與惻隱相反是非自與辭遜相反如公説也是好意思因而㸔得舊一句不通處出如用人之智去其詐用人之勇去其暴這兩句意分曉惟是用人之仁去其貪一句沒分曉今公説貪是愛上發來也是思之是淳善底人易得含胡苟且姑息貪戀〈賀孫〉
善只是當恁地底惡只是不當恁地底善惡皆是理但善是那順底惡是反轉來底然以其反而不善則知那善底自在故善惡皆理也然却不可道有惡底理〈端𫎇〉
問天只是以生爲道繼此生理便是善善便有一箇元底意思生便是繼如何分作兩截曰此亦先言其理之統如此然亦未甚安有一人云元當作無尤好笑〈可學〉
孟子説性善是就用處發明人性之善程子謂乃極本窮原之性却就用處發明本體〈人傑〉
季容甫問中理在事義在心如何曰中理只是做得事來中理義則所以能中理者也義便有揀擇取舍易傳曰在物爲理處物爲義〈〉
問天地設位一段明道云〈見劉質夫録論人神處〉天地設位合道易字道它字不得不知此説如何曰明道説話自有不論文義處〈可學〉
問遺書有古言乾坤不用六子一段如何曰此一段却主張是自然之理又有一段却不取〈可學〉
問遺書首卷體道之説曰體猶體當體䆒之體言以自家身己去體那道葢聖賢所説無非道者只要自家以此身去體它令此道爲我之有也如克己便是體道工夫〈僴○以下爲學工夫〉
謝氏記眀道語既得後須放開此處恐不然當初必是説既得後自然從容不迫它記得意錯了謝氏後來便是放開周恭叔又是放倒因舉伊川謂持之太甚便是助長亦須且恁去助長固是不好然合下未能到從容處亦須且恁去猶愈於不能執捉者〈淳〉
既得後須放開此亦非謂須要放開但謂既有所得自然意思廣大規模開擴若未能如此便是未有得只是守耳蓋以放開與否爲得與未得之驗若謂有意放開則大害事矣上蔡謂周恭叔放開太早此語亦有病也
論遺書中説放開二字先生曰且理㑹收歛問昨日論横渠言得尺守尺得寸守寸先生却云須放寛地歩如何曰只是且放寛看將去不要守殺了横渠説自好但如今日所論却是太局促了〈德明〉
先生問遺書中欲夾持這天理則在德一段看得如何必大對曰中庸所謂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先生黙然乆之必大問如何曰此亦説得然只是引證畢竟如何是德曰只是此道理因講習躬行後見得是我之所固有故守而勿失耳曰尋常看據於德如何説必大以横渠得寸守寸得尺守尺對曰須先得了方可守如此説上依舊認德字未著今且説只是這道理然須長長提撕令在己者決定是做得如此如方獨處黙坐未曾事君親接朋友然在我者己渾全是一箇孝弟忠信底人以此做出事來事親則必孝事君則必忠與朋友交則必信不待旋安排蓋存於中之謂德見於事之謂行易曰君子以成德爲行正謂以此德而見諸事耳德成於我者若有一箇人在内必定孝弟忠信斷不肯爲不孝不弟不忠不信底事與道家所謂養成箇嬰兒在内相似凡人欲邊事這箇人斷定不肯教自家做故曰黙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謂雖未曾説出来時存於心中者已斷是如此了然後用得戒謹恐懼存飬工夫所以必用如此存飬者猶恐其或有時間斷故耳程子所謂須有不言而信者謂未言動時已渾全是箇如此人然却未有迹之可言故曰言難爲形狀又言學者須學文知道者進德而已有德則不習無不利自初學者言之它既未知此道理則教它認何爲德故必先令其學文既學文後知得此道理了方可教其進德聖人教人既不令其躐等級做進德工夫不令其止於學文而已德既在己則以此行之耳不待外面勉强旋做故曰有德則不習無不利凡此工夫全在收斂近裏而已中庸末章發明此意至爲深切自衣錦尚絅以下皆是只暗暗地做工夫去然此理自掩蔽不得故曰闇然而日章小人不曾做時已報得滿地人知然實不曾做得故曰的然而日亡淡而不厭簡而文温而理皆是收斂近裏知逺知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一句緊一句先生再三誦此六言曰此工夫似淡而無味然做時却自有可樂故不厭似乎簡略然大小精粗秩然有序則又不止於簡而已温而理温厚似不可曉而條目不可亂是於有序中更有分别如此入細做工夫故能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夫見於逺者皆本於吾心可謂至近矣然猶以己對物言之知風之自則知凡見於視聽舉動者其是非得失必有所從來此則皆本於一身而言矣至於知㣲知顯則又説得愈宻夫一心至㣲也然知其極分明顯著學者工夫能如此收斂來方可言德然亦未可便謂之德但如此則可以入德矣其下方言尚不愧於屋漏蓋己能如此做入細工夫知得分眀了方能謹獨涵飬其曰不動而敬不言而信蓋不動不言時已是箇敬信底人了又引詩不顯維德予懐明德德輶如毛言之一章之中皆是發眀箇德字然所謂德者實無形狀故以無聲臭終之〈必大〉
伊川云敬則無己可克其説髙矣然夫子當時只告顔子以克己復禮而已蓋敬是常常存飬底道理克己是私欲發時便與克除去兩不相妨孔子告顔子克己之論下面又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語在〈璘〉
問主敬不接視聽須得如此否曰蓋有此様人如許渤之類
心要活活是生活之活對著死説活是天理死是人欲〈必大録云天理存則活人欲用則死〉周流無窮活便能如此〈〉
伯豐問程子曰覺悟便是信如何曰未覺悟時不能無疑便半信半不信已覺悟了别無所疑即是信〈〉
何以窒慾伊川曰思此莫是言慾心一萌當思禮義以勝之否曰然又問思與敬如何曰人於敬上未有用力處且自思入庻幾有箇巴攬處思之一字於學者最有力〈去僞〉
惟思爲能窒慾如何曰思與觀同如言第能於怒時遽忘其怒而觀理之是非蓋是非既見自然欲不能行〈升卿〉
思可以勝慾亦是曰莫是要喚醒否曰然
蔡問程子曰要息思慮便是不息思慮曰思慮息不得只敬便都沒了〈淳〉
上床斷不可思慮事爲思慮了沒頓放處如思慮處事思慮了又便做未得如思量作文思量了又冩未得遂只管展轉思量起來便儘思量不過如此某舊來縁此不能寐寕可呼燈來隨手冩了方睡得著程子贈温公數珠只是令它數數而已如道家數息是也〈〉
問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莫是因事言之曰此説不知如何郭子和亦如此説如絜矩豈無事上之恕〈可學〉
程子曰積習儘有功禮在何處積習本學者事到積習熟時即和禮亦不見矣〈必大〉
問從善如登是進向上底意抑難底意曰從善積累之難從惡淪胥之易從義却好然却難從惡便陷得易了〈淳〉
問蘇季明治經傳道一段曰明道只在居業上説忠信便是誠曰誠字説來大如何執捉以進德曰由致知格物以至誠意處則誠矣曰此是聖人事學者如何用功曰此非説聖人乃是言聖人之學如此若學者則又有説話乾言聖人之學故曰忠信所以進德脩辭立其誠所以居業坤言賢人之學故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忠信便是在内脩辭是在外問何不說事却說辭曰事尚可欺人辭不可揜故曰言顧行行顧言曰既分聖賢之學其歸如何曰歸無異但㸔乾所言便有自然底意思坤所言只是作得持守終無自然底氣象正如孔子告顔淵以克己而告仲弓以敬恕曰伊川云敬則無己可克則又與顔淵無異矣曰不必如此看且各就門户做若到彼處自入得尤好只是其分界自如此〈可學〉
問伊川語龜山勿好著書著書則多言多言則害道如何曰怕分却心自是於道有害〈大雅〉
居甫問伊川云隨時變易乃能常乆不知既變易何以反能乆曰一出一入乃能常如春夏秋冬乃天地之常乆使寒而不暑暑而不寒安能常乆〈可學〉
呂舍人記伊川說人有三不幸以爲有髙才能文章亦謂之不幸便是這事乖少間盡被這些子能解擔閣了一生便無暇子細理㑹義理只從外面見得些皮膚便説我已㑹得筆下便冩得去自然無暇去講䆒那精微被人扛得來大又被人以先生長者目我更不去下問少間𫝊得滿鄉滿保都是這般種子横渠有一段説人多爲人以前輩見處每事不肯下問壊了一生我寕終是不知此段最好看〈僴〉
自家既有此身必有主宰理㑹得主宰然後隨自家力量窮理格物而合做底事不可放過些子因引程子言如行兵當先做活計〈節〉
問以物待物一段上文云安可使小者亦大下又云用一心而處之意似相背曰一心而處之只是言盡吾心耳〈可學〉
樂意相關禽對語生香不斷樹交花程子云可以見得浩然之氣先生云此只是無間斷之意看相關對語不斷交花便見得〈端䝉〉
問遺書云堯舜幾千年其心至今在何謂也曰此是心之理今則分明昭昭具在面前〈淳○以下聖賢及先儒〉
問伊川言象憂亦憂象喜亦喜與孔子㣲服而過宋相類曰舜知象之將殺己而象憂則亦憂象喜則亦喜孔子知桓魋必不能害而又㣲服過宋此兩事若相拗然皆是道並行而不相悖故云相類非謂舜與孔子事一一相類也〈銖○節録云舜知象欲殺己而不防夫子知桓魋不能殺己而㣲服此兩事甚相拗故伊川曰相類〉
問伊川曰聖人與理爲一無過不及中而已敢問顔子擇乎中庸未見其止嘆夫子瞻前忽後則過不及雖不見於言行而亦嘗動於心矣此亦是失否曰此一段説得好聖人只是一箇中底道理〈去僞〉
問有顔子之德則孟子之事功自有與説才誠處一段不同恐彼是説天資之才與此才别到得理明無不可用是理明則天資之才不用曰然〈可學〉
周茂叔納拜已受去如何還〈可學〉
問遺書中説孔孟一段看見不甚有異南軒好提出曰明道云我自做天裏此句只是帶過後來却説是以天自處便錯了要之此句亦是明道一時之意思如此今必欲執以爲定説却向空去了〈可學〉
問明道行狀謂未及著書而今有了翁所跋中庸何如曰了翁初得此書亦疑行狀所未嘗載後乃謂非明道不能爲此了翁之姪幾叟龜山之壻也翁移書曰近得一異書吾姪不可不見幾叟至次日翁冠帶出此書幾叟心知其書非是未敢言翁問曰何疑曰以某聞之龜山乃與叔初年本也翁始覺遂不復出近日陸子靜力主以爲真明道之書某云却不要與某爭某所聞甚的自有源流非強説也兼了翁所舉知仁勇之類却是道得著至子靜所舉沒意味也〈道夫〉
伊川前後進講未嘗不齋戒潛思存誠如此則未進講已前還有間斷否曰不然尋嘗未嘗不誠只是臨見君時又加意爾如孔子沐浴而告哀公是也〈去僞〉
問伊川臨終時或曰平生學底正要今日用伊川開目曰説要用便不是此是如何曰説要用便是兩心〈僴〉
魏問横渠言十五年學恭而安不成明道曰可知是學不成有多少病在莫是如伊川説若不知得只是覷却堯學它行事無堯許多聦明睿知怎生得似它動容周旋中禮曰也是如此更有多少病良乆曰人便是被一箇氣質局定變得些子了又更有些子變得些子又更有些子又云聖人發憤忘食樂以忘憂發憤便忘食樂便忘憂直是一刀兩段千了萬當聖人固不在説但顔子得聖人説一句直是傾腸倒肚便都了更無許多亷纎纒繞絲來線去問横渠只是硬把捉故不安否曰它只是學箇恭自驗見不曾熟不是學箇恭又學箇安
程先生幼年屢説須要井田封建到晚年又説難行見於暢潛道錄想是它經歴世故之多見得事勢不可行〈淳〉
問古不必騐一段曰此是説井田伊川髙明必見得是無不可行然不如横渠更驗過則行出去無窒礙〈必大〉
古不必驗因横渠欲置田驗井田故云爾横渠説話多有如此處〈可學〉
范純父言今人陳乞恩例義當然否人皆以爲本分不爲害伊川曰只爲而今士大夫道得箇乞字慣却動不動又是乞也因問陳乞封父祖如何伊川云此事體又别再三請益但云其説甚長待别時説先生云某因説甚長之意思之後來人只是投家狀便是陳乞了以至入任事事皆然古者人有才德即舉用當時這般封贈朝廷自行之何待陳乞程先生之意恐然也觀後來郊㤙都不曾爲太中陳請則乞封贈程先生亦不爲之矣〈〉
問伊川於陳乞封父母之問云待别時説過謂此自出朝廷合行之禮當令有司檢舉行下亦不必俟陳乞也答云如此名義却正〈過〉
問謝顯道初見明道自負該博史書盡卷不遺一字明道曰賢却記得許多可謂玩物喪志謝聞此言汗流浹背面發赤明道曰即此是惻隱之心夫爲師問所折難而愧形於顔色與惻隱之心似不相屬明道乃云爾者何也曰此問却要商量且何不曰羞惡之心而謂之惻隱之心諸公試各以己意言之黎季成對曰此恐是識痛癢底道理先生未以爲然次日復以此請問先生曰只是謝顯道聞明道之言動一動爲它聞言而動便是好處却不可言學者必欲其動且如惻隠羞惡辭讓是非不是四件物合下都有偏言則一事總言則包四者觸其一則心皆隨之言惻隱之心則羞惡辭讓是非在其中矣又曰此心之初發處乃是惻隱如有春方有夏有惻隱方有羞惡也如根蒂相連〈蓋卿〉
伊川問和靖近日看大學功夫如何和靖曰只看得心廣體胖處意思好伊川曰如何見得好尹但長吟心廣體胖一句而已看它一似瞞人然和靖不是瞞人底人公等讀書都不見這般意思〈僴〉
又舉程子之言謂陳平知宰相之體先生問如何是理隂陽過未對曰下面三語便是理隂陽〈過○以下雜類〉
問程先生云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曰如仲舒語只約度有這物事韓退之雖知有這物事又説得太濶踈了〈燾〉
魯叔問温公薨背程子以郊禮成賀而不吊如何曰這也可疑或問賀則不吊而國家事體又重則不吊似無可疑曰便是不恁地所以東坡謂子於是日哭則不歌即不聞歌則不哭蓋由哀而樂則難由樂而哀則甚易且如早作樂而暮聞親屬緦麻之戚不成道既歌則不哭這箇是一脚長一脚短不解得平如所謂三揖而進一辭而退不成道辭亦當三這所在以某觀之也是伊川有些過處道夫問這事且㸔温公諱日與禮成日同則吊之可也或已在先則更差一日亦莫未有害否曰似乎在先但勢不恁地自是合如此只如進以禮退以義罪疑惟輕功疑惟重天下事自是恁地秤停不得〈道夫〉
問王祥孝感事伊川説如何曰程先生多有此處是要説物我一同然孝是王祥魚是水中物不可不别如説感應亦只言己感不須言物〈可學〉
問伊川奪嫡之説不合禮經是當時有遺命抑後人爲之邪先生曰亦不見得如何只侯師聖如此説問此説是否曰亦不見得是如何〈淳〉
世間有神馮依言語者蓋屢見之未可全不信本卷何以曰師巫降言無此理又好談鬼神者假使實有聞見亦未足信或是心病或是目病外書却言不信神怪不可被猛撞出來後如何處置先生曰神怪之説若猶未能自明鮮有不惑者學者惟當以正自守而窮理之有無久久當自見得讀書講明義理到此等處雖有不同姑闕其疑以俟它日未晚也〈謨〉
程先生謂莊生形容道體之語儘有好處老氏谷神不死一章最佳莊子云嗜慾深者天機淺此言最善又曰謹禮不透者深㸔莊子然則莊老之學未可以爲異端而不講之耶曰君子不以人廢言言有可取安得而不取之如所謂嗜慾深者天機淺此語甚的當不可盡以爲虛無之論而妄訾之也謨曰平時慮爲異教所汨未嘗讀莊老等書今欲讀之如何曰自有所主則讀之何害要在識其意所以異於聖人者如何爾〈謨○以下異端〉
遺書説老子言雜隂符經却不雜然皆窺測天道而未盡者也程先生可謂言約而理盡括盡二書曲折〈友仁〉
持國曰道家有三住心住則氣住氣住則神住此所謂存存守一伯淳曰此三住者人終食之頃未有不離者其要只在收放心此則明道以持國之言爲然而道家三住之説爲可取也至第二卷何以有曰若言神住氣住則是浮屠入定之法雖言飬氣亦是第二節事若是則持國當日之論容有未盡者或所記未詳如何曰二程夫子之爲教各因其人而隨事發明之故言之抑亦或不同學者於此等處必求其所以爲立言之意倘自爲窒塞則觸處有礙矣與持國所言自是于持國分上當如此説然猶卒歸於收放心至闢之以爲浮屠入定之説者是必嚴其辭以啟廸後進使先入之初不惑乎異端之説云爾〈謨〉
外書録伊川語今僧家讀一卷經便有一卷經中道理受用儒者讀書却只閒了都無用處又明道嘗至禪房方飯見其趨進揖遜之盛歎曰三代威儀盡在是矣二説如何曰此皆歎辭也前説歎後之學者不能著實做工夫所以都無用處後説歎吾儒禮儀反爲異端所竊取但其間記録未精故語意不圎所以爲可疑耳〈謨〉
李端伯所記第一條力闢釋氏説出山河大地等語歴舉而言之至論聖人之道則以爲明如日星及其終也以爲㑹得此便是㑹禪至與侯世興講孟子浩然之氣則舉禪語爲況云事則不無擬心則差十五卷論中庸言無聲無臭勝如釋氏言非黄非白似又以中庸之言下與釋氏較勝負至如所謂洒掃應對與佛家黙然處合與陳瑩中論天在山中大畜是芥子納須彌所引釋氏語不一而足如其闢異端之嚴而記者多録此何耶曰韓持國本好佛學明道與語而有便是㑹禪之説者葢就其素所講明者因以入之今人多説闢異端徃徃於其教中茫然不知其説慿虛妄語宜不足以服之如明道諸先生實嘗深䆒其説盡得其所以爲虛誕怪僻之要領故因言所及各有其㫖未可以爲苟徇其説也〈謨〉
問遺書首篇明道與韓持國論禪一段㸔來韓持國只是曉得那低底禪嘗見范蜀公與温公書説韓持國爲禪作祟要想得山河大地無寸土不知還能無寸土否可將大樂與喚醒歸這邊來今觀明道答它至如山河大地之説是它山河大地又干你何事想是持國曾發此問來故明道如此説不知當初韓持國合下被甚人教得箇矮底禪如此然范蜀公欲以大樂喚醒不知怎生喚得它醒它方欲盡掃世間之物歸于至靜而彼欲以閙底物引之亦拙矣况范蜀公之樂也可何地用之問此等説如何是矮底禪豈解更有一般髙底禪曰不然它説世間萬法皆是虛妄然又都是眞實你攻得它前面一項破它又有後面一項攻它不破如明道云若説幻爲不好底性則請别尋一箇好底性來換了此不好底性此語也攻它不破它元不曾説這箇不是性它也説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何嘗説這箇不是性你説性外無道道外無性它又何嘗説性外有道道外有性來它之說有十分與吾儒相似處只終不是若見得吾儒之説則它之説不攻自破所以孟子説遁辭知其所窮它到説窮處便又有一様說話如云世間萬法都是虛妄然又都是真實此又是如何今不須窮它窮得它一邊它却又有一邊都莫問它只看得自家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分曉了却畧將它說㸔過便見它底不是所以明道引孔子予欲無言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只㸔這数句幾多分曉也不待解説只是玩味乆之便見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天有四時春夏秋冬風雨霜露無非教也地載神氣神氣風霆風霆流形庶物露生無非教也多少分曉只是人自昏了所以道理也要箇聰明底人㸔一㸔便見也是快活人而今如此費人口頰猶自不曉又曰釋迦佛初間入山修行它也只是厭惡世諦爲一身之計觀它修行大故用功未有後來許多禪底説話後來相傳一向説開了〈僴〉
伊川謂釋氏之見如管中窺天只見直上不見四旁某以爲不然釋氏之見蓋是瞥見水中天影耳〈方子〉
禪家言性猶日下置器謂輪廻也如以蟻性與牛是傾此予彼〈方子〉
問昨日先生説佛氏但願空諸所有此固不是然明道嘗説胷中不可有一事如在試院推筭康節數明日問之便已忘了此意恐亦是空諸所有底意曰此出上蔡語録中只是録得它自意無這般條貫顔子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孟子必有事焉而勿忘何嘗要人如此若是箇道理須著存取只如易繫説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亦只是雖欲從之末由也己之意在它們說便如鬼神變怪有許多不可知底事〈德明○以下乃記録之疑〉
伊川曰實理者實見得是實見得非實理與實見不同今合説必記録有悞蓋有那實理人須是實見得見得恁地確定便有實見得又都閒了〈淳〉
先生顧陳安卿曰伊川説實理有不可曉處云實見得是實見得非恐是記者之誤見字上必有漏落理自是理見自是見蓋物物有那實理人須是實見得義剛曰理在物見在我曰是如此〈義剛〉
問不當以體㑹爲非心是如何曰此句曉未得它本是闢横渠心小性大之説心性則一豈有小大横渠却自説心統性情不知怎生却恁地説
問不當以體㑹爲非心故有心小性大之説如何是體㑹曰此必是横渠有此語今其書中失之矣横渠云心禦見聞不𢎞於性却做兩般説渠説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處云心能檢其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此意却好又不知它當初把此心性作如何分横渠説話有差䖏多如此〈可學〉
問游定夫所記如云一息不存非中也又曰君子之道無適不中故其心與中庸合此處必是記録時失正意曰不知所記如何其語極難曉〈可學〉
問游定夫記程先生語所謂一物不該非中也一事不爲非中也一息不存非中也何哉爲其偏而已矣觀其意蓋以中爲理偏爲不周徧之意一物不該一事不爲是説無物不有之意一息不存是説無時不然之意是否曰便是它説中字不著中之名義不如此它説偏字卻是一偏一偏便不周遍卻不妨但定夫記此語不親切不似程先生每常説話縁它夾雜王氏學當時王氏學盛行薫炙得甚廣一時名流如江民表彭器資鄒道卿陳了翁皆被薫染大片説去〈銖〉
問自性而行皆善也以下當初必是以同此性而於其上如此分别記録不真了曰然〈可學〉
問稱性之善一段曰不是又問心如何有形曰張敬夫極善此二字曰當初意思必是以心比性有少模倣故記如此曰然〈可學〉
學者不可以不誠一段不是〈可學〉
問内外得一段亦太寛曰然〈可學〉
物各付物不役其知便是致知然最難此語未敢信恐記者之誤〈人傑〉
問遺書有一段云致知在格物物來則知起物各付物不役其知則意自誠比其它説不同却不曾下格物工夫曰不知此一段如何又問物来則知起似無害但以下不是曰亦須格方得〈可學〉
問用方知不用則不知曰這説也是理㑹不得怕只是如道家通得未來底事某向與一術者對坐忽然云當有某姓人送簡至矣乆之果然扣之則云某心先動了故知所謂用與不用怕如此恐伊川那時自因問答去今不可曉要附在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解中只攪得鶻突没理㑹〈賀孫〉
問遺書中云聖人於易言無思無爲此戒夫作爲此句須有錯曰疑當作此非戒夫作爲〈可學〉
問思入風雲變態中曰言窮理精深雖風雲變態之理思亦到〈節○以下文集〉
明道詩不須愁日暮天際是輕隂龜山語録説是時事梅臺詩亦説時事〈璘〉
明道詩云旁人不識予心樂將爲偷閒學少年此是後生時氣象露無含蓄
有鍾粹美兮㑹元之期〈元氣㑹則生聖賢〉厯家謂十一月朔夜半甲子冬至自是難得遇也〈砥〉
問呂與叔問中處中者道之所從出某看呂氏意如何曰性者道之所從出云爾中即性也亦是此意只是名義未善大意却不在此如程先生云中即道也若不論其意亦未安曰中即道也未安謂道所從出却是就人爲上説已陷了又云中即道也却亦不妨又問若謂性與道大本與達道可混爲一即未安以下云云至安得不爲二乎程先生語似相矛盾曰大本達道性道雖同出要須於中識所以異又問中之爲義自過不及而立名此叚説中與平日異只爲呂氏形容中太過故就其既發告之曰然又問若只以中爲性以下云云至却爲近之曰此語不可曉當時問時辭意亦自窘束又問不倚之謂中不雜之謂和如何曰有物方倚得中未有物如何倚曰若是當倒説中則不倚曰亦未是不如不偏好又問中發出則自不雜是要見工夫處故以爲未安曰不雜訓和不得可以訓不純游定夫云不乖之謂和却好又問赤子之心處此是一篇大節目程先生云毫釐有異得爲大本乎㸔呂氏此處不特毫釐差乃大段差然毫釐差亦不得聖人之心如明鏡止水赤子之心如何比得曰未論聖人與叔之失却是認赤子之已發者皆爲未發曰固是如此然若論未發時衆人心亦不可與聖人同曰如何不同若如此説却是天理别在一處去了曰如此説即中庸所謂未發之中如何曰此却是要存其心又是一段事今人未發時心多擾擾然亦有不擾擾時當於此看大抵此書答辭亦有反爲所窘處當初不若只與論聖人之心如此赤子之心如彼則自分明又問引孟子心爲甚如何曰孟子乃是論心自度非是心度物又問引允執厥中如何曰它把做已發言故如此說曰聖人智周以下終未深達又云言未有異又終未覺又云固未嘗以已發不同處指爲大本雖如此説然所指又别曰然曰南軒云心體昭昭處分作兩段曰不是如此此説極好敬夫初唱道時好如此説話又問此一篇前項只是名義失最失處在赤子之心曰然〈可學〉
鄭問呂氏與伊川論中書曰呂説大槩亦是只不合将赤子之心一句挿在那裏便做病赤子飢便啼寒便哭把做未發不得如大人心千重萬折赤子之心無恁勞攘只不過飢便啼寒便哭而已未有所謂喜所謂怒所謂哀所謂樂其與聖人不同者只些子問南軒辨心體昭昭爲已發如何曰不消如此伊川只是改它赤子未發南軒又要去討它病〈淳〉
施問赤子之心曰程子道是已發而未逺如赤子饑則啼渴則飲便是已發〈㝢〉
今人呼墓地前為明堂嘗見伊川集中書為劵臺不曉所以南軒欲改之某云不可且留著後見唐人文字中言某朝詔改為劵臺〈僴〉
朱子語類卷九十七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八
張子書之一〈凡入近思者為此卷〉
張横渠語錄用關陜方言甚者皆不可曉近思錄所載皆易曉者〈揚〉
問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曰此張子所謂虛空即氣也葢天在四畔地居其中減得一尺地遂有一尺氣但人不見耳此是未成形者問虛實以隂陽言否曰以有無言及至浮而上降而下則已成形者若所謂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即是氣之查滓要之皆是示人以理〈道夫○第一卷〉
升降飛揚所以生人物者未嘗止息但人不見耳如望氣者凡氣之災祥皆能見之如龍成五色之類又如昔人有以五色線令人暗中學辨三年而後辨得〈因論精專讀書○德明〉
問此虛實動靜之機隂陽剛柔之始言機言始莫是說理否曰此本只是說氣理自在其中一箇動一箇靜便是機處無非教也教便是說理又曰此等言語都是經鍜鍊底語類熟念細看〈義剛〉
問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舊聞履之記先生語云游氣紛擾當横看隂陽兩端當直看方見得是否曰也似如此只是晝夜運而無息者便是隂陽之兩端其四邊散出紛擾者便是游氣以生人物之萬殊某常言正如麫磨相似其四邊只管層層撒出正如天地之氣運轉無已只管層層生出人物其中有麄有細故人物有偏有正有精有粗又問氣坱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此是言一氣混沌之初天地未判之時爲復亘古今如此曰只是統說只今便如此問升降者是隂陽之兩端飛揚者是游氣之紛擾否曰此只是說隂陽之兩端下文此虛實動靜之機隂陽剛柔之始此正是說隂陽之兩端到得其感遇聚結爲雨露爲霜雪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以下却正是說游氣之紛擾者也問虛實動靜之機隂陽剛柔之始兩句欲云虛實動靜乘此氣以爲機隂陽剛柔資此氣以爲始可否曰此兩句只一般實與動便是陽虛與靜便是隂但虛實動靜是言其用隂陽剛柔是言其體而已問始字之義如何曰只是說如箇生物底母子相似萬物都從這裏生出去上文說升降飛揚便含這虛實動靜兩句在裏面了所以虛實動靜隂陽剛柔者便是這升降飛揚者爲之非兩般也至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隂之濁此兩句便是例〈疑是說生物底則例字〉
問無非教也都是道理在上面發見曰然因引禮記中天道至教聖人至德一段與孔子予欲無言一段天地與聖人都一般精底都從那粗底上發見道理都從氣上流行雖至粗底物無非是道理發見天地與聖人皆然〈僴〉
問游氣紛擾一段是說氣與理否曰此一段專是說氣未及言理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此言氣到此已是查滓麄濁者去生人物葢氣之用也其動靜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此說氣之本上章言氣坱然太虛一段亦是發明此意因說佛老氏却不說著氣以爲此已是查滓必外此然後可以爲道遂至於絶滅人倫外形骸皆以爲不足䘏也〈銖〉
游氣隂陽隂陽即氣也豈隂陽之外又復有游氣所謂游氣者指其所以賦與萬物一物各得一箇性命便有一箇形質皆此氣合而成之也雖是如此而所謂隂陽兩端成片段滚將出來者固自若也亦猶論太極物物皆有之而太極之體未嘗不存也〈謨〉
隂陽循環如磨游氣紛擾如磨中出者易曰隂陽相摩八卦相盪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此隂陽之循環也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游氣之紛擾也〈閎祖〉
循環不已者乾道變化也合而成質者各正性命也譬之樹木其根本猶大義散而成花結實一向發生去是人物之萬殊〈賀孫〉
問游氣隂陽曰游是散殊比如一箇水車一上一下兩邊只管滚轉這便是循環不已立天地之大義底一上一下只管滚轉中間帯得水灌溉得所在便是生人物之萬殊天地之間二氣只管運轉不知不覺生出一箇人不知不覺又生出一箇物即他這箇斡轉便是生物時節〈道夫〉
問游氣紛擾生人物之萬殊曰游氣是氣之發散生物底氣游亦流行之意紛擾者參錯不齊既生物便是游氣若是生物常運行而不息者二氣初無増損也〈㽦〉
問游氣莫便是隂陽横渠如此說似開了曰此固是一物但渠所說游氣紛擾合而成質恰是指隂陽交㑹言之隂陽兩端循環不已却是指那分開底說葢隂陽只管混了闢闢了混故周子云混兮闢兮其無窮兮〈端䝉〉
横渠言游氣紛擾季通云却不是說混沌未分乃是言隂陽錯綜相混交感而生物如言天地氤氲其下言隂陽兩端却是言分别底上句是體下句是用也〈端䝉〉
游氣紛擾是隂陽二氣之緖餘循環不已是生生不窮之意〈㽦〉
叔器問游氣一段曰游氣是裏面底譬如一箇扇相似扇便是立天地之大義底扇出風來便是生人物底〈義剛〉
問隂陽游氣之辨曰游氣是生物底隂陽譬如扇子扇出風便是游氣〈義剛〉
問游氣隂陽曰游氣是出而成質曰只是隂陽氣曰然便當初不道合而成質却似有兩般〈可學〉
横渠言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說得似稍支離只合云隂陽五行循環錯綜升降往來所以生人物之萬殊立天地之大義〈端䝉〉
横渠謂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此數句是從赤心片片說出來荀揚豈能到〈士毅〉
趙共父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曰體物猶言爲物之體也葢物物有箇天理體事謂事事是仁做出來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須是仁做始得凡言體便是做他那骨子〈時舉〉
趙共父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也以見物物各有天理事事皆有仁曰然天體在物上仁體在事上猶言天體於物仁體於事本是言物以天爲體事以仁爲體緣須著從上說故如此下語致道問與體物而不可遺一般否曰然曰先生易解將幹事說曰幹事猶言爲事之幹體物猶言爲物之體共父問下文云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曰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然須得仁以爲骨子〈賀孫〉
問天體物而不遺猶仁體事而無不在何也曰理者物之體仁者事之體事事物物皆具天理皆是仁做得出來仁者事之體體物猶言幹事事之幹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非仁則不可行譬如衣服必有箇人著方得且如坐如尸必須是做得凡言體者必是做箇基骨也
昊天曰明及爾出王〈音往〉言往來游衍無非是理無一物之不體猶言無一物不將這箇做骨〈端䝉〉
問仁體事而無不在曰只是未理㑹得仁字若理㑹得這一字了則到處都理㑹得今未理㑹得時只是於他處上下文有些相貫底便理㑹得到别處上下文隔遠處便難理㑹今且須記取做箇話頭〈賀孫錄云千萬記取此是箇話頭〉久後自然曉得或於事上見得或看讀别文義却自知得〈道夫○賀孫同〉
問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此息只是生息之息非止息之息否曰然嘗看孟子言日夜之所息程子謂息字有二義某後來看只是生息〈道夫〉
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以其歸也人死便是歸祖考來格便是伸〈死時便都散了○僴〉
横渠言至之謂神反之謂鬼固是然雷風山澤亦有神今之廟貌亦謂之神亦以方伸之氣爲言爾此處要錯綜周徧而觀之伸中有屈屈中有伸便看此意伸中有屈如人有魄是也屈中有伸如鬼而有靈是也
問神之伸也其情状可得而知者鬼之歸也如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依人而行之類便是其情状否曰神即一樣如何恁地看曰至之謂神如雨露風雷人物動植之類其情状可得而知反之謂鬼則無形状之可求故有此問曰祖考來格便是神之伸也這般處横渠有數說說得好又說得極宻某所以教公多記取前軰語記得多自是通貫又舉横渠謂曰以愽物洽聞之學以稽天窮地之思須是恁地方得
用之問性爲萬物之一源曰所謂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是而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而物亦有是〈道夫〉
横渠云一故神譬之人身四體皆一物故觸之而無不覺不待心使至此而後覺也此所謂感而遂通不行而至不疾而速也發於心達於氣天地與吾身共只是一團物事所謂神者只是自家氣自家心下思慮纔動這氣即敷於外自然有所感通〈賀孫〉
或問一故神曰一是一箇道理却有兩端用處不同譬如隂陽隂中有陽陽中有隂陽極生隂隂極生陽所以神化無窮〈去僞〉
問一故神曰横渠說得極好須當子細看但近思錄所載與本書不同當時緣伯恭不肯全載故後來不曾與他添得一故神横渠親注云兩在故不測只是這一物却周行乎事物之間如所謂隂陽屈伸往來上下以至於行乎什伯千萬之中無非這一箇物事所以謂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注云推行乎一凡天下之事一不能化惟兩而後能化且如一隂一陽始能化生萬物雖是兩箇要之亦是推行乎此一爾此說得極精須當與他子細看〈道夫〉
林問一故神兩故化此理如何曰兩所以推行乎一也張子言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推行於一謂此兩在故一存也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或幾乎息矣亦此意也如事有先後才有先便思量到末後一段此便是兩如寒則暑便在其中晝則夜便在其中便有一寓焉〈㝢〉
一故神兩故化兩者隂陽消長進退〈兩者所以推行於一一所以爲兩〉一不立則兩不可得而見兩不可見則一之道息矣横渠此說極精非一則隂陽消長無自而見非隂陽消長則一亦不可得而見矣
神化二字雖程子說得亦不甚分明惟是横渠推出來〈淵錄云前人都說不到〉推行有漸爲化合一不測爲神又曰一故神〈兩在故不測〉兩故化言兩在者或在隂或在陽在隂時全體都是隂在陽時全體都是陽化是逐一挨將去底一日復一日一月復一月節節挨將去便成一年這是化直卿云一故神猶一動一靜互爲其根兩故化猶動極而靜靜極復動〈方子〉
横渠語曰一故神自注云兩在故不測又曰兩故化自注云推行於一是在陽又在隂無這一則兩便不能以推行兩便即是這箇消長又是化又是推行之意又曰横渠此語極精見李先生說云舊理㑹此叚不得終夜椅上坐思量以身去裏面體方見得平穩每看道理處皆如此某時爲學雖畧理㑹得有不理㑹得處便也恁地過了及見李先生後方知得是恁地下工夫又曰某今見得這物事了覺得見好則劇相似舊時未理㑹得是下了多少工夫而今學者却恁地泛泛然都没𦂳要不把當事只是謾學理㑹得時也好理㑹不得時也不妨恁地如何得須是如射箭相似把著弓須是射得中方得
惟心無對心統性情二程却無一句似此切〈方子〉心統性情統猶兼也〈升卿〉
心統性情性情皆因心而後見心是體發於外謂之用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惻隱之心性情上都下箇心字仁人心也是說體惻隱之心是說用必有體而後有用可見心統性情之義〈僴〉
問心統性情曰性者理也性是體情是用性情皆出於心故心能統之統如統兵之統言有以主之也且如仁義禮智是性也孟子曰仁義禮智根於心惻隱羞惡辭遜是非本是情也孟子曰惻隱之心羞惡之心辭遜之心是非之心以此言之則見得心可以統性情一心之中自有動靜靜者性也動者情也〈卓〉
問心統性情統如何曰統是主宰如統百萬軍心是渾然底物性是有此理情是動處又曰人受天地之中只有箇心性安然不動情則因物而感性是理情是用性靜而情動且如仁義禮智信是性然又有說仁心義心這是性亦與心通說惻隱羞惡辭遜是非是情然又說道惻隱之心羞惡之心是非之心這是情亦與心通說這是情性皆主於心故恁地通說問意者心之所發與情性如何曰意也與情相近問志如何曰志也與情相近只是心寂然不動方發出便喚做意横渠云志公而意私看這自說得好志便清意便濁志便剛意便柔志便有立作意思意便有潜竊意思公自子細看自見得意多是說私意志便說匹夫不可奪志〈賀孫〉
心統性情者也寂然不動而仁義禮智之理具焉動處便是情有言靜處便是性動處是心如此則是將一物分作兩處了心與性不可以動靜言凡物有心而其中必虛如飲食中雞心猪心之屬切開可見人心亦然只這些虚處便包藏許多道理彌綸天地該括古今推廣得來葢天葢地莫不由此此所以爲人心之妙歟理在人心是之謂性性如心之田地充此中虚莫非是理而已心是神明之舍爲一身之主宰性便是許多道理得之於天而具於心者發於智識念慮處皆是情故曰心統性情也〈謨〉
横渠云心統性情葢好善而惡惡情也而其所以好善而惡惡性之節也且如見惡而怒見善而喜這便是情之所發至於喜其所當喜而喜不過〈謂如人有三分合喜底事我却喜至七八分便不是〉怒其所當怒而怒不遷〈謂如人有一分合怒底事我却怒至三四分便不是〉以至哀樂愛惡欲皆能中節而無過這便是性〈道夫〉
先生取近思錄指横渠心統性情之語以示學者力行問曰心之未發則屬乎性既發則情也曰是此意因再指伊川之言曰心一也有指體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力行〉
季通云心統性情不若云心者性情之統名〈端𫎇〉横渠言凡物莫不有性由通蔽開塞所以有人物之别由蔽有厚薄故有智愚之别似欠了生知之聖〈端䝉〉
横渠此叚不如吕與叔分别得分曉吕曰蔽有淺深故爲昏明蔽有開塞故爲人物〈閎祖〉
或問通蔽開塞張横渠吕芸閣說孰爲親切曰與叔倒分明似横渠之說看來塞中也有通處如猿狙之性即靈猪則全然蠢了便是通蔽不同處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如人頭向上所以最靈草木頭向下所以最無知禽獸之頭横了所以無知猿狙稍靈爲他頭有時也似人故稍向得上〈履孫〉
敬子問精義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求字似有病便有箇先獲底心精義入神自然是能利吾外何待於求曰然當云所以利吾外也〈李又曰繫辭此已上四節都是說咸卦葢咸只是自家感之他便應非是有心於求人之應也如上文徃來屈伸皆是此意○僴○第二卷〉
精熟義理而造於神事素定乎内而乃所以求利乎外也通達其用而身得其安素利乎外而乃所以致養其内也葢内外相應之理〈端䝉〉
問精義入神一條曰入神是入至於微妙處此却似向内做工夫非是作用於外然乃所以致用於外也故嘗謂門人曰吾學既得於心則脩其辭命辭無差然後斷事斷事無失吾乃沛然精義入神者豫而已横渠可謂精義入神横渠云隂陽二氣推行以漸謂化闔闢不測謂神伊川先生說神化等却不似横渠較說得分明〈賀孫〉
事豫吾内事未至而先知其理之謂豫〈學履〉
用之問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於氣性命於德前日見先生說以性命之命爲聽命之命適見先生舊答潘恭叔書以命與性字只一般如言性與命也所以後面分言性天德命天理不知如何曰也是如此但命字較輕得些僴問若將性命作兩字看則於氣於徳字如何地說得來則當云性命皆由於氣由於徳始得曰横渠文自如此〈僴〉
德性若不勝那氣稟則性命只由那氣德性能勝其氣則性命都是那德兩者相爲勝負葢其禀受之初便如此矣然亦非是元地頭不渾全只是氣禀之偏隔著故窮理盡性則善反之功也性天德命天理則無不是元來至善之物矣若使不用修爲之功則雖聖人之才未必成性然有聖人之才則自無不修爲之理〈端𫎇〉
問德不勝氣一章曰張子只是說性與氣皆從上面流下來自家之德若不能有以勝其氣則祗是承當得他那所賦之氣若是德有以勝其氣則我之所以受其賦予者皆是德故窮理盡性則我之所受皆天之德其所以賦予我者皆天之理氣之不可變者惟死生脩夭而已葢死生脩夭富貴貧賤這却還他氣至義之於君臣仁之於父子所謂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這箇却須由我不由他了〈道夫〉
問窮理盡性則性天德命天理這處性命如何分别曰性是以其定者而言命是以其流行者而言命便是水恁地流底性便是將椀盛得來大椀盛得多小椀盛得少淨潔椀盛得清汙漫椀盛得濁〈賀孫〉
横渠言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又曰德不勝氣性命於氣德勝其氣性命於德又曰性天德命天理葢人生氣禀自然不同天非有殊人自異禀有學問之功則性命於德不能學問然後性命惟其氣禀耳曰從前看性命於德一句意謂此性由其德之所命今如此云則是性命二字皆是德也曰然〈力行〉
横渠云所不可變者惟壽夭耳要之此亦可變但大㮣如此〈力行〉
問莫非天也是兼統善惡而言否曰然正所謂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二者皆出於天也陽是善隂是惡陽是强隂是弱陽便清明隂便昏濁大抵隂陽有主對待而言之者如陽是仁隂是義之類這又别是一様是專就善上說未有那惡時底說話頃之復曰程先生云視聽思慮動作皆天也人但於其中要識得真與妄爾〈道夫〉
陽明勝則德性用隂濁勝則物欲行只將自家意思體騐便見得人心虚靜自然清明才爲物欲所蔽便隂隂地黑暗了此隂濁所以勝也〈謨〉
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世人之心止於見聞之狹故不能體天下之物唯聖人盡性故不以所見所聞牿其心故大而無外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他只是說一箇大與小孟子謂盡心則知性知天以此葢盡心則只是極其大心極其大則知性知天而無有外之心矣道夫問今未到聖人盡心處則亦莫當推去否曰未到那裏也須知說聞見之外猶有我不聞不見底道理在若不知聞見之外猶有道理則亦如何推得要之此亦是横渠之意然孟子之意則未必然道夫曰孟子本意當以大學或問所引爲正曰然孟子之意只是說窮理之至則心自然極其全體而無餘非是要大其心而後知性知天也道夫曰只如横渠所說亦自難下手曰便是横渠有時自要恁地說似乎只是懸空想像而心自然大至極處元只是格物多後自然豁然有箇貫通處這便是下學而上達也孟子之意只是如此〈道夫〉
大其心則能遍體天下之物體猶仁體事而無不在言心理流行脉絡貫通無有不到苟一物有未體則便有不到處包括不盡是心爲有外葢私意間隔而物我對立則雖至親且未必能無外矣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端䝉〉
問物有未體則心爲有外此體字是體察之體否曰須認得如何喚做體察今官司文書行移所謂體量體䆒是這様體字或曰是將自家這身入那事物裏面去體認否曰然猶云體羣臣也伊川曰天理二字却是自家體貼出來是這様體字〈僴〉
問物有未體則心爲有外體之義如何曰此是置心在物中䆒見其理如格物致知之義與體用之體不同〈木之〉
横渠云物有未體則心爲有外又曰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葢天大無外物無不包物理所在一有所遺則吾心爲有外便與天心不相似〈道夫〉
世人之心止於見聞之狹聖人盡性不以見聞牿其心伯豐問如何得不以見聞牿其心曰張子此說是說聖人盡性事如今人理㑹學須是有見聞豈能舍此先是於見聞上做功夫到然後脫然貫通葢尋常見聞一事只知得一箇道理若到貫通便都是一理曾子是已盡性是論聖人事〈〉
問有外之心曰十分事做得七八分便是有外所以致知格物者要得無外也〈䕫孫〉
或問如何是有外之心曰只是有私意便内外扞格只見得自家身已凡物皆不與已相關便是有外之心横渠此說固好然只管如此說相將便無規矩無歸著入於邪遁之說且如夫子爲萬世道德之宗都說得語意平易從得夫子之言便是無外之實若便要說天大無外則此心便瞥入虛空裏去了〈學䝉〉
横渠言爲德辨爲感速辨猶子細感速言我之感發速也〈端䝉〉
息有養瞬有存言一息之間亦有養一瞬之頃亦有存如造次顛沛必於是之意但說得太緊〈端𫎇〉
西銘一篇首三句却似人做破題天地之塞帥兩句恰似人做原題乃一篇緊要處民吾同胞至無告者也乃統論如此于時保之以下是做工夫䖏〈端䝉〉
乾稱父坤稱母〈厲聲言稱字〉又曰以主上爲我家裏兄子得乎〈節〉
西銘解義云乾者健而無息之謂坤者順而有常之謂問此便是陽動隂靜否曰此是陽動隂靜之理〈端䝉〉
混然中處言混合無間葢此身便是從天地來〈端𫎇〉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塞如孟子說塞乎天地之間塞只是氣吾之體即天地之氣帥是主宰乃天地之常理也吾之性即天地之理〈賀孫〉
吾其體吾其性有我去承當之意〈謨〉
或問天地之帥吾其性先生解以乾健坤順爲天地之志天地安得有志曰復其見天地之心天地之情可見安得謂天地無心情乎或曰福善禍滛天之志否曰程先生說天地以生物爲心最好此乃是無心之心也〈人傑傑〉
西銘大要在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兩句塞是說氣孟子所謂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即用這箇塞字張子此篇大抵皆古人說話集來要知道理只有一箇道理中間句句叚叚只說事親事天自一家言之父母是一家之父母自天下言之天地是天下之父母通是一氣初無間隔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萬物雖皆天地所生而人獨得天地之正氣故人爲最靈故民同胞物則亦我之儕軰孟子所謂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其等差自然如此大抵即事親以明事天〈賀孫〉
問兩銘之義曰緊要血脉盡在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兩句上上面乾稱父至混然中處是頭下面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便是箇項下面便撒開說說許多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云云〉盡是從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說來到得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這志便只是那天地之帥吾其性底志爲人子便要述得父之事繼得父之志如此方是事親如事天便要述得天之事繼得天之志方是事天若是違了此道理便是天之悖德之子若害了這仁便是天之賊子若是濟惡不悛便是天之不才之子若能踐形便是天地克肖之子這意思血脉都是從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說緊要都是這兩句若不是此兩句則天自是天我自是我有何干渉或問此兩句便是理一處否曰然〈僴〉
問西銘自乾稱父坤稱母至民吾同胞物吾與也處是仁之體于時保之以下是做工夫處曰若言同胞吾與了便說著博施濟衆却不是所以只說教人做工夫處只在敬與恐懼故曰于時保之子之翼也能常敬而恐懼則這箇道理自在又曰因事親之誠以明事天之道只是譬喻出來下面一句事親一句事天如匪懈無忝是事親不愧屋漏存心養性是事天下面說事親兼常變而言如曾子是常舜伯竒之徒皆變此在人事言者如此天道則不然直是順之無有不合者又問理一而分殊言理一而不言分殊則爲墨氏兼愛言分殊而不言理一則爲楊氏爲我所以言分殊而見理一底自在那裏言理一而分殊底亦在不相夾雜〈子䝉〉
林聞一問西銘只是言仁孝繼志述事曰是以父母比乾坤主意不是說孝只是以人所易曉者明其所難曉者耳〈木之〉
問西銘說潁封人之錫類申生其恭二子皆不能無失處豈能盡得孝道曰西銘本不是說孝只是說事天但推事親之心以事天耳二子就此處論之誠是如此葢事親却未免有正有不正處若天道純然則無正不正之處只是推此心以奉事之耳〈㝢〉
問西銘無所逃而待烹申生未盡子道何故取之先生曰天不到得似獻公也人有妄天則無妄若教自家死便是理合如此只得聽受之〈䕫孫〉
答叔京參乎伯奇之語天命無妄父母之命有時而出於人欲之私〈方〉
西銘要句句見理一而分殊〈文蔚〉
西銘通體是一箇理一分殊一句是一箇理一分殊只先看乾稱父三字〈一篇中錯綜此意〉
或問西銘理一而分殊曰今人說只說得中間五六句理一分殊據某看時乾稱父坤稱母直至存吾順事没吾寧也句句皆是理一分殊喚做乾稱坤稱便是分殊如云知化則善述其事是我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是我繼其志又如存吾順事沒吾寧也以自家父母言之生當順事之死當安寧之以天地言之生當順事而無所違拂死則安寧也此皆是分殊處逐句渾淪看便見理一當中横截斷看便見分殊因問如先生後論云推親親之恩以示無我之公因事親之誠以明事天之實看此二句足以包括西銘一篇之統體可見得理一分殊處分曉曰然又云以人之自有父母言之則一家之内有許多骨肉宗族如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以下却是以天地爲一大父母與衆人所共底也〈燾〉
道夫言看西銘覺得句句是理一分殊曰合下便有一箇理一分殊從頭至尾又有一箇理一分殊是逐句恁地又曰合下一箇理一分殊截作兩叚只是一箇天人道夫曰他說乾稱父坤稱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如此則是三箇曰混然中處則便是一箇許多物事都在我身中更那裏去討一箇乾坤問塞之與帥二字曰塞便是充塞天地之塞帥便是志者氣之帥之帥問物吾與也莫是黨與之與曰然〈道夫〉
西銘一篇始末皆是理一分殊以乾爲父坤爲母便是理一而分殊予兹藐焉混然中處便是分殊而理一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分殊而理一民吾同胞物吾與也理一而分殊逐句推之莫不皆然某於篇末亦嘗發此意乾父坤母皆是以天地之大喻一家之小乾坤是天地之大父母是一家之小大君大臣是大宗子家相是小類皆如此推之舊嘗看此寫作旁通圖子分爲一截上下排布亦甚分明〈謨〉
一之問西銘理一而分殊曰西銘自首至末皆是理一而分殊乾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見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惟稱字便見異也又問自惡㫖酒至勇於從而順令此六聖賢事可見理一分殊乎曰惡㫖酒育英才是事天顧養及錫類則是事親每一句皆存兩義推類可見問天地之塞如何是塞曰塞與帥字皆張子用字之妙處塞乃孟子塞天地之間體乃孟子氣體之充者有一毫不滿不足之處則非塞矣帥即志氣之帥而有主宰之意此西銘借用孟子論浩然之氣處若不是此二句爲之關紐則下文言同胞言兄弟等句在他人中物皆與我初何干渉其謂之兄弟同胞乃是此一理與我相爲貫通故上說父母下說兄弟皆是其血脉過度處西銘解二字只說大㮣若要說盡須因起䟽注可也〈㝢〉
問西銘分殊處曰有父有母有宗子有家相此即分殊也〈節〉
西銘大綱是理一而分自爾殊然有二說自天地言之其中固自有分别自萬殊觀之其中亦自有分别不可認是一理了只滾做一看這裏各自有等級差别且如人之一家自有等級之别所以乾則稱父坤則稱母不可棄了自家父母却把乾坤做自家父母看且如民吾同胞與自家兄弟同胞又自别龜山疑其兼愛想亦未深曉西銘之意西銘一篇正在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兩句上〈敬仲〉
問西銘曰更須子細看他說理一而分殊而今道天地不是父母父母不是天地不得分明是一理乾道成男坤道成女則凡天下之男皆乾之氣凡天下之女皆坤之氣從這裏方徹上徹下都即是一箇氣都透過了又曰繼之者善便是公共底成之者性便是自家得底只是一箇道理不道是這箇是那箇不是如水中魚肚中水便只是外面水〈賀孫〉
問西銘理一而分殊分殊莫是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之意否曰民物固是分殊須是就民物中又知得分殊不是伊川說破也難理㑹然看久自覺裏面有分别
用之問西銘所以理一分殊如民物則分同胞吾與大君家相長幼殘疾皆自有等差又如所以事天所以長長幼幼皆是推事親從兄之心以及之此皆是分殊處否曰也是如此但這有兩種看這是一直看下更須横截看若只恁地看怕淺了民吾同胞同胞裏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物吾與也吾與裏面便有理一分殊底意乾稱父坤稱母道是父母固是天氣而地質然與自家父母自是有箇親踈從這處便理一分殊了看見伊川說這意較多龜山便正是疑同胞吾與爲近於墨氏不知他同胞吾與裏面便自分理一分殊了如公所說恁地分别分殊殊得也不大叚這處若不子細分别直是與墨氏兼愛一般〈賀孫○卓錄云劉用之問西銘理一而分殊若大君宗子大臣家相與夫民物等皆是理一分殊否曰如此看亦是但未深當截看如西銘劈頭來便是理一而分殊且乾稱父坤稱母雖以乾坤爲父母然自家父母自有箇親踈這是理一而分殊等而下之以至爲大君爲宗子爲大臣家相若理則一其分未嘗不殊民吾同胞物吾黨與皆是如此龜山正疑此一著便以民吾同胞物吾黨與近于墨氏之兼愛不知他同胞同與裏面便有箇理一分殊若如公所說恁地分别恐勝得他也不多這處若不分别直是與墨子兼愛一般〉
問西銘句句是理一分殊亦只就事天事親處分否曰是乾稱父坤稱母只下稱字便别這箇有直說底意思有横說底意思理一而分殊龜山說得又别他只以民吾同胞物吾與及長長幼幼爲理一分殊曰龜山是直說底意思否曰是然龜山只說得頭一小截伊川意則闊大統一篇言之曰何謂横說底意思曰乾稱父坤稱母是也這不是即那事親底便是事天底曰横渠只是借那事親底來形容事天做箇様子否曰是〈淳〉
問向日曾以西銘仁孝之理請問先生令截斷横看文蔚後來見得孝是發見之先仁是天德之全事親如事天即是孝自此推之事天如事親即仁矣老吾老幼吾幼自老老幼幼之心推之至於疲癃殘疾皆如吾兄弟顛連而無告方始盡故以敬親之心不欺闇室不愧屋漏以敬其天以愛親之心樂天循理無所不順以安其天方始盡性竊意横渠大意只是如此不知是否曰他不是說孝是將孝來形容這仁事親底道理便是事天底樣子人且逐日自把身心來體察一遍便見得吾身便是天地之塞吾性便是天地之帥許多人物生於天地之間同此一氣同此一性便是吾兄弟黨與大小等級之不同便是親踈遠近之分故敬天當如敬親戰戰兢兢無所不至愛天當如愛親無所不順天之生我安頓得好令我富貴崇高便如父母愛我當喜而不忘安頓得不好令我貧賤憂戚便如父母欲成就我當勞而不怨徐子融曰先生謂事親是事天底樣子只此一句說盡西銘之意矣〈文蔚〉
西銘有箇劈下來底道理有箇横截斷底道理〈直卿疑之竊意當時語意似謂每句直下而觀之理皆在焉全篇中斷而觀之則上專是事天下專是事親各有攸屬○方子〉
聖人之於天地如孝子之於父母〈西銘○升卿〉
西銘說是形化底道理此萬物一源之性太極者自外而推入去到此極盡更没去處所以謂之太極〈謨〉
問西銘○帥〈揔心性言〉與〈如與國相與之類〉于時保之〈畏天〉不憂〈樂天〉賊〈賊子〉濟惡〈積惡〉化〈有迹〉神〈無迹〉㫖酒〈欲也〉不弛勞〈横渠解無施勞亦作弛〉豫〈如後漢書言天意未豫○方〉
龜山有論西銘一書皆非終不識理一至於稱物平施亦說不著〈易傳說是〉大抵西銘前三句便是綱要了得即句句上自有理一分殊〈後來已有一篇說了〉方云指其名者分之殊推其同者理之一〈方〉
林子武問龜山語錄曰西銘理一而分殊知其理一所以爲仁知其分殊所以爲義先生曰仁只是流出來底便是仁各自成一箇物事或便是義仁只是那流行處義是合當做處仁只是發出來底及至發出來有截然不可亂處便是義且如愛其親愛兄弟愛親戚愛鄉里愛宗族推而大之以至於天下國家只是這一箇愛流出來而愛之中便有許多等差且如敬只是這一箇敬便有許多合當敬底如敬長敬賢便有許多分别又問禮先生曰以其事物之宜之謂義義之有節文之謂禮且如諸侯七廟大夫五廟士二這箇便是禮禮裏面便有義所以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如中庸集畧吕與叔所云自是合當恁地知得親之當愛子之當慈這便是仁至於各愛其親各慈其子這便是義這一箇物事分不得流出來底便是仁仁打一動便是義禮智信當來不是要仁使時仁來用要義使時義來用只是這一箇道理流出去自然有許多分别且如心性情而今只略略動著便有三箇物事在那裏其實只是一箇物虛明而能應物者便是心應物有這箇道理便是性㑹做出來底便是情這只一箇物事〈義剛〉
龜山說理一似未透據老幼及人一句自將分殊都說了但其意以老幼互相推及所以然者同類也但施置有先後耳又因說我老老幼幼他亦老老幼幼互相推及天下豈有不治此便是絜矩之道〈方〉
謝艮齋說西銘理一分殊在上之人當理㑹理一在下之人當理㑹分殊如此是分西銘做兩節了艮齋看得西銘錯先生以爲然〈泳〉
問東銘曰此正如今法書所謂故失兩字因令道夫冩作圖子看
〈戲言出於思也 發於聲 戲動作於謀也 見乎四支〉謂非已心不明也欲人無已疑不能也
〈過言非心也 失於聲 過動非誠也 謬迷其四體〉謂已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已從誣人也
或者謂〈出于心者歸咎爲已戲失于思者自誣爲已誠〉不知〈戒其出 歸咎其不汝者 出汝者長遂〉且〈傲非〉不智孰甚焉
問横渠語范巽之一叚如何曰惟是今人不能脫然如大寐之得醒只是捉道理說要之也說得去只是不透徹又曰正要常存意使不忘他釋氏只是如此然他逼拶得又緊直卿曰張子語比釋氏更有窮理工夫在曰工夫固自在也須用存意問直卿如何說存意不忘曰只是常存不及古人意曰設此語者只不要放倒此意爾〈道夫〉
横渠未能立心惡思多之致疑此說甚好便見有次序處〈必犬錄云葢云事固當考索然心未有主却泛然理會不得〉若是思慮紛然趨向未定未有箇主宰如何地講學〈㽦〉
問未知立心惡思多之致疑既知所以立惡講治之不精一章曰未知立心則或善或惡故胡亂思量惹得許多疑起既知所立則是此心已立於善而無惡便又惡講治之不精又却用思講治之思莫非在我這道理之内如此則雖勤而向厭所以急於可欲者葢急於可欲之善則便是無善惡之雜便是立吾心於不疑之地人之所以有疑而不果於爲善者以有善惡之雜今既有善而無惡則若決江河以利吾往矣遜此志務時敏雖是低下著這心以順他道理又却抖擻起那精神敏速以求之則厥脩乃來矣這下面〈云云〉只是說一敏字〈道夫〉
心大則百物皆通通只是透得那道理去病則是窒礙了〈端䝉〉
居甫問心小則百物皆病如何是小曰此言狹隘則事有窒礙不行如仁則流於姑息義則入於殘暴皆見此不見彼〈可學〉
合内外平物我此見道之大端葢道只是致一公平之理而已〈端䝉〉
問横渠物怪神姦書先生提出守之不失一句曰且要守那定底如精氣爲物游魂爲變此是鬼神定說又如孔子說非其鬼而祭之諂也敬神而遠之等語皆是定底其他變處如未曉得且當守此定底如前晚說怪便是變處〈淳○第三卷〉
横渠所謂物怪神姦不必辨且只守之不失如精氣爲物游魂爲變此是理之常也守之勿失者以此爲正且恁地去他日當自見也若要之無窮求之不可知此又溺於茫昧不能以常理爲主者也伯有爲厲别是一種道理此言其變如世之語妖妄者也〈謨〉
問顔子心麄之說恐太過否曰顔子比之衆人純粹比之孔子便麄如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是他細膩如此然猶有這不善便是麄伊川說未能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便是過一叚說得好〈淳〉
近思錄云顔子心麄顔子尚有此語人有一毫不是便是心麄〈夀昌〉
問横渠說客慮多而常心少習俗之心勝而實心未完所謂客慮與習俗之心有分别否曰也有分别客慮是泛泛思慮習俗之心便是從來習染偏勝底心實心是義理底心〈僴○第四卷〉
問敦篤虛靜者仁之本曰敦篤虛靜是爲仁之本〈僩〉問湛一氣之本攻取氣之欲曰湛一是未感物之時湛然純一此是氣之本攻取如目之欲色耳之欲聲便是氣之欲曰攻取是攻取那物否曰是〈淳○第五卷〉
問横渠謂世之病難行者以亟奪富人之田爲辭然處之有術期以數年不刑一人而可復不審井議之行於今果如何曰講學時且恁講若欲行之須有機㑹經大亂之後天下無人田盡歸官方可給與民如唐口分世業是從魏晉積亂之極至元魏及北齊後周乘此機方做得荀悅漢紀一叚正說此意甚好若平世則誠爲難行黄丈問東坡破此論只行限田之法如何曰都是胡說作事初如雷霆霹靂五年後猶放緩了况限田之法雖舉於今明年便淡似今年後年又淡似明年一年淡一年便寢矣若欲行之須是行井田若不能行則且如今之俗必欲舉限田之法此之謂戲論且役法猶行不得往年貴賤通差縣吏呈單子首曰第一都保正蔣芾因此不便竟罷况於田如何限得林勲本政書一生留意此事後在廣中作守畫作數井然廣中無人煙可以如此〈淳○義剛錄别出○第九卷〉
安卿問横渠復井田之說如何曰這箇事某皆不曾敢深考而今只是差役尚有萬千難行處莫道便要奪他田他豈肯且如壽皇初要令官戸亦作保正其時蔣侍郎作保正遂令人書保正蔣芾後來此令竟不行且如今有一大寄居作保正縣道如何敢去追他家人或又說將錢問富人買田來均不知如何得許多錢荀悅便道行井田須是大亂之後如高光之時殺得無人後田便無歸從而來均此說也是義剛問東坡限田之說如何曰那箇只是亂說而今立法如霹靂後三五年去便放緩了今立限田時直是三二十年事到那時去又不知如何而今若要行井田則索性火急做若不行且依而今樣那限田只是箇戲論不可行林勲作本政書一生留意此事後守廣郡亦畫得數井然廣中無人煙可以如此〈義剛〉
横渠若制井田畢竟繁使伊川爲之必簡易通暢〈觀古不必驗之言可見○方〉
問横渠言有無諸子之陋也曰無者無物却有此理有此理則有矣老氏乃云無生於有有生於無和理也無便錯了〈可學○第十三卷〉
朱子語類卷九十八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九十九
張子書之二〈非類入近思者别為此卷〉
正𫎇有差分曉底看〈節〉
或問正䝉中說得有病處還是他命辭不出有差還是見得差曰他是見得差如曰繼之者善也方是善惡混〈云云〉成之者性是到得聖人處方是成得性所以說知禮成性而道義岀似這處都見得差了〈賀孫〉
正䝉所論道體覺得源頭有未是處故伊川云過處乃在正𫎇答書之中云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葢横渠却只是一向苦思求將向前去却欠涵泳以待其義理自形見處如云由氣化有道之名說得是好終是生受辛苦聖賢便不如此說試教明道說便不同如以太虛太和爲道體却只是說得形而下者皆是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處〈㽦〉
横渠教人道夜間自不合睡只爲無可應接他人皆睡了已不得不睡他做正䝉時或夜裏黙坐徹曉他直是恁地勇方做得因舉曾子任重道遠一叚曰子思曾子直恁地方被他打得透〈幹〉
横渠作正䝉時中夜有得亦須起冩了方放下得而睡不然放不下無安著處
問正𫎇說道體處如太和太虛虛空云者止是說氣說聚散處其流乃是箇大輪廽蓋其思慮攷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語道理惟是周子說無極而太極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亦說得有理由氣化有道之名如所謂率性之謂道是也然使明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說伊川所謂横渠之言誠有過者乃在正䝉以清虚一大爲萬物之原有未安等語槩可見矣〈人傑〉
問横渠說太和所謂道一段考索許多亦好其後乃云不如野馬紛紜不足謂之太和却說倒了曰彼以太和狀道體與發而中節之和何異〈人傑〉
問横渠太虚之說本是說無極却只說得無字曰無極是該貫虚實清濁而言無極字落在中間太虛字落在一邊了便是難說聖人熟了說出便恁地平正而今把意思去形容他却有時偏了明道說氣外無神神外無氣謂清者爲神則濁者非神乎後來亦有人與横渠說横渠却云清者可以該濁虛者可以該實却不知形而上者還他是理形而下者還他是器既說是虛便是與實對了既說是清便是與濁對了如左丞相大得右丞相不多問曰無極且得做無形無象說曰雖無形却有理又問無極太極只是一物曰本是一物被他恁地說却似兩物〈䕫孫〉
横渠說道止於形器中揀箇好底說耳謂清爲道則濁之中果非道乎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未免有兩截之病聖人不如此說如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又曰一隂一陽之謂道〈人傑〉
言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未免分截作兩叚事聖人不如此說只說形而上形而下而已故又曰一隂一陽之謂道葢隂陽雖是器而與道初不相離耳道與器豈各是一物乎〈〉
問太虚不能無氣一段曰此難理㑹若看又走作去裏〈去偽〉
問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離明何謂也曰此說似難曉有作日光說有作目說看來只是氣聚則目得而見不聚則不得而見易所謂離爲目是也先生因舉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合當言其形也有以知明之故其不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是却反說何也葢以形之時此幽之因已在此不形之際其明之故已在此聚者散之因散者聚之故〈木之○㝢同〉
問横渠云太虛即氣太虛何所指曰他亦指理但說得不分曉曰太和如何曰亦指氣曰他又云由昧者指虛空爲性而不本天道如何曰既曰道則不是無釋氏便直指空了大要渠當初說出此道理多誤〈可學〉
正䝉中地純隂天浮陽一段說日月五星甚宻〈閎祖○參兩篇〉横渠云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此說好〈閎祖〉
横渠言隂聚之陽必散之一段却見得隂陽之情〈〉横渠云陽爲隂累則相持爲雨而降陽氣正升忽遇隂氣則相持而下爲雨蓋陽氣輕隂氣重故陽氣爲隂氣壓墜而下也隂爲陽得則飄揚爲雲而升隂氣正升忽遇陽氣則助之飛騰而上爲雲也隂氣凝聚陽在内者不得出則奮擊而爲雷霆陽氣伏於隂氣之内不得出故爆開而爲雷也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舍而爲風隂氣凝結於内陽氣欲入不得故旋繞其外不已而爲風至吹散隂氣盡乃已也和而散則爲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則爲戾氣曀霾戾氣飛雹之類曀霾黄霧之類皆隂陽邪惡不正之氣所以雹水穢濁或青黒色〈僩〉
問横渠言帝天之命主於民心曰皆此理也民心之所向即天心之所存也〈人傑○天道篇〉
問横渠謂鬼神者往來屈伸之意故天曰神地曰示人曰鬼示字之義如何曰說文示字以有所示爲義故視字從示天之氣生而不息故曰神地之氣顯然示人故曰示向嘗見三舍時舉子易義中有云一而大謂之天二而小謂之地二而小即示字也恐是字說又曰天曰神地曰示者蓋其氣未嘗或息也人則其氣有所歸矣〈廣○神化篇〉
林問神爲不測故緩辭不足以盡神化爲難知故急辭不足以體化如何是緩辭急辭曰神自是急底物事緩辭如何形容之如隂陽不測之謂神神無方易無體皆是急辭化是漸漸而化若急辭以形容之則不可〈㝢〉
林問象若非氣指何爲象時若非象指何爲時〈云云〉答曰且如天地日月若無這氣何以撑拄得成這象象無晦明何以别其爲晝夜無寒無暑何以别其爲冬夏〈㝢〉
天氣降而地氣不接則爲霧地氣升而天氣不接則爲雺〈見禮運注〉聲者氣形相軋而成兩氣風雷之類兩形桴鼔之類氣軋形如笙篁之類形軋氣如羽扇敲矢之類是皆物感之良能人習之而不察耳〈至○動物篇〉
問横渠說天性在人猶水性之在冰凝釋雖異爲理一也又言未嘗無之謂體體之謂性先生皆以其言爲近釋氏冰水之喻有還元反本之病云近釋氏則可未嘗無之謂體體之謂性蓋謂性之爲體本虛而理未嘗不實若與釋氏不同曰他意不是如此亦謂死而不亡耳〈文蔚○誠明篇〉
問張子冰水之說何謂近釋氏曰水性在冰只是凍凝成箇冰有甚造化及其釋則這冰復歸於水便有迹了與天性在人自不同曰程子器受日光之說便是否曰是除了器日光便不見却無形了〈淳〉
問横渠謂所不能無感者為性性只是理安能感恐此言只可名心否曰横渠此言雖未親切然亦有箇模樣蓋感固是心然所以感者亦是此心中有此理方能感理便是性但將此句要來解性便未端的如伊川說仁者天下之正理又曰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將此語來賛詠仁則可要來正解仁則未親切如義豈不是天下之正理〈淳〉
問横渠言物所不能無感謂性此語如何曰有此性自是因物有感見於君臣父子日用事物當然處皆感也所謂感而遂通是也此句對了天所不能自己謂命蓋此理自無息止時晝夜寒暑無一時停故逝者如斯而程子謂與道爲體這道理今古晝夜無須臾息故曰不能己〈銖〉
問聞見之知非德性之知他便把博物多能作聞見之知若如學者窮理豈不由此至德性之知曰自有不由聞見而知者〈可學○天心篇〉
問横渠耳目知德性知曰便是差了雖在聞見亦同此理不知他資質如此何故如此差某云吕與叔難曉處似横渠好處却多曰他又曾見伊川某云他更在得一二十年須傳得伊川之學曰渠集中有與蘇季明一書可疑恐曾學佛〈可學〉
賀孫再問前夜所說横渠聖人不教人避凶趨吉亦以正信勝之之語伯謨云此可以破世俗利害之說合理者無不吉悖理者無不凶然其間未免有相反者未有久而不定也先生因云諸葛誠之却道吕不韋春秋好道他措置得事好却道董子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說不是他便說若是利成則義自在其中功成則道自在其中〈賀孫○大易篇〉
問横渠說遇曰他便說命就理說曰此遇乃是命曰然命有二有理有氣曰子思天命之謂性是理孟子是𢃄氣說曰然〈可學○乾稱篇〉
横渠言遇命是天命遇是人事但說得亦不甚好不如孟子某又問曰但不知他說命如何〈可學〉
横渠闢釋氏輪囬之說然其說聚散屈伸處其弊却是大輪囬蓋釋氏是箇箇各自輪囬横渠是一發和了依舊一大輪囬吕與叔集中亦多有此意思〈〉
横渠所謂立得心只是作得主底意思〈端𫎇○以下理窟篇語錄并雜錄〉
問横渠得尺守尺得寸守寸之說曰不必如此且放寛地歩不成讀書得一句且守一句須一面居敬持養將去〈德明〉
用之問虛者仁之原曰此如克己復禮爲仁又如太極動而生陽〈子蒙〉
問虚者仁之原曰虚只是無欲故虛虚明無欲此仁之所由生也又問此虚字與一大清虛之虛如何曰這虛也只是無欲渠便將這箇喚做道體然虛對實而言却不似形而上者〈銖〉
問横渠有清虛一大之說又要兼清濁虛實曰渠初云清虛一大爲伊川詰難乃云清兼濁虚兼實一兼二大兼小渠本要說形而上反成形而下最是於此處不分明如參兩云以參爲陽兩爲隂陽有太極隂無太極他要强索精思必得於已而其差如此又問横渠云太虛即氣乃是指理爲虛似非形而下曰縱指理爲虚亦如何夾氣作一處問西銘所見又的當何故却於此差曰伊川云譬如以管窺天四旁雖不見而其見處甚分明渠他處見錯獨於西銘見得好〈可學〉
或問横渠先生清虛一大之說如何曰他是揀那大底說話來該攝那小底却不知道纔是恁說便偏了便是形而下者不是形而上者須是兼清濁虚實一萬小大來看方見得形而上者行乎其間
横渠清虛一大却是偏他後來又要兼清濁虚實言然皆是形而下蓋有此理則清濁虛實皆在其中〈可學〉
横渠說氣清虛一大恰似道有有處有無處須是清濁虛實一萬大小皆行乎其間乃是道也其欲大之乃反小之〈方〉
陳後之問横渠清虛一大恐入空去否曰也不是入空他都向一邊了這道理本平正清也有是理濁也有是理虛也有是理實也有是理皆此理之所爲也他說成這一邊有那一邊無要將這一邊去管那一邊〈淳〉
清虛一大形容道體如此道兼虚實言虚只說得一邊〈閎祖〉
横渠言清虚一大爲道體是於形器中揀出好底來說耳遺書中明道嘗辨之〈㽦〉
或者别立一天疑即是横渠〈可學〉
問横渠說虚云亦有箇意思只是難說要之只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說爲善横渠又說至虛無應有病〈方〉
問中虚信之本中實信之質如何曰只看中虛中實字便見本質之異中虛是無事時虚而無物故曰中虚若有物則不謂之中虛自中虚中發出來皆是實理所以曰中實〈燾〉
問中虚信之本曰中虛只是自家無私主故發出來無非真實纔有些私於中便不虚不信矣〈燾〉
問心如何能通以道使無限量曰心不是横門硬迸教大得須是去物欲之蔽則清明而無不知窮事物之理則脫然有貫通處横渠曰不以聞見梏其心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所謂通之以道便是脫然有貫通處若只守聞見便自然狹窄了〈㽦〉
問心包誠一叚曰是横渠說話正如心小性大之意〈可學〉横渠云以誠包心不若以心包誠是他看得忒重故他有心小性大之說〈道夫〉
因看語錄心小性大心不𢎞於性滯於知思說及上蔡云心有止說遂云心有何窮盡只得此本然之體推而應事接物皆是故於此知性之無所不有知天亦以此因省李先生云盡心者如孟子見齊王問樂則便對〈云云〉言貨色則便對〈云云〉每遇一事便有以處置將去此是盡心舊時不之曉蓋此乃盡心之效如此得此本然之心則皆推得去無窮也如見牛未見羊說苟見羊則亦便是此心矣〈方〉
横渠云以道體身非以身體道蓋是主於義理只知有義理却將身只做物樣看待謂如先理㑹身上利害是非便是以身體道如顔子非禮勿視便只知有禮不知有已耳〈㽦〉
問横渠說以道體身等處曰只是有義理直把自家作無物看伊川亦云除却身只是理懸空只是箇義理〈人傑〉
横渠云學者識得仁體後如讀書講明義理皆是培壅且只於仁體上求得一箇真實却儘有下功夫處也〈謨〉
道夫問張子云以心克己即是復性復性便是行仁義竊謂克己便是克去私心却云以心克己莫剰却以心兩字否曰克已便是此心克之公但看爲仁由已而由人乎哉非心而何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這不是心是甚麽凡此等皆心所爲但不必更著心字所以夫子不言心但只說在裏教人做如喫飯須是口冩字須是手更不用說口喫手冩又問復性便是行仁義復是方復得此性如何便說行得曰既復得此性便恁地行纔去得不仁不義則所行便是仁義那得一箇在不仁不義與仁義之中底物事不是人欲便是天理不是天理便是人欲所以謂欲知舜與蹠之分者無他利與善之間也所隔甚不多但聖賢把得這界定爾〈道夫〉
朱子語類卷九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
邵子之書
康節學於李挺之請曰願先生微開其端毋竟其說〈又恐是李學於穆時說〉此意極好學者當然須是自理㑹出來便好〈方〉
伊川之學於大體上瑩徹於小小節目上猶有踈處康節能盡得事物之變却於大體上有未瑩處用之云康節善談易〈一作說易極好〉見得透徹曰然伊川又輕之嘗有簡與横渠云堯夫說易好聽今夜試來聽它說看某嘗說此便是伊川不及孔子處只觀孔子便不如此〈僩○廣同〉
或言康節心胷如此快活如此廣大如何得似他曰它是甚麽樣做工夫〈僩〉
問近日學者有厭拘檢樂舒放惡精詳喜簡便者皆欲慕邵堯夫之爲人曰邵子這道理豈易及哉他腹裏有這箇學能包括宇宙終始古今如何不做得大放得下今人却恃箇甚做敢如此因誦其詩云日月星辰高照耀皇王帝伯大鋪舒可謂人豪矣〈大雅〉
厚之問康節只推到數曰然某問須亦窺見理曰雖窺見理却不介意了〈可學〉
問康節學到不惑處否曰康節又别是一般聖人知天命以理他只是以術然到得術之精處亦非術之所能盡然其初只是術耳〈璘〉
邵康節看這人須極會處置事被他神閑氣定不動聲氣須處置得精明他氣質本來清明又養得來純厚又不曾枉用了心他用那心時都在緊要上用被他靜極了看得天下之事理精明嘗於百原深山中闢書齋獨處其中王勝之常乘月訪之必見其燈下正襟危坐雖夜深亦如之若不是養得至靜之極如何見得道理如此精明只是他做得出來須差異季通常云康節若做定是四公八辟十六侯三十二卿六十四大夫都是加倍法想得是如此想見他看見天下之事才上手來便成四截了其先後緩急莫不有定動中機㑹事到面前便處置得下矣康節甚喜張子房以爲子房善藏其用以老子爲得易之體以孟子爲得易之用合二者而用之想見善處事問不知真箇用時如何曰先時說了須差異須有些機權術數也〈僩〉
直卿問康節詩嘗有莊老之說如何曰便是他有些子這箇曰如此莫於道體有異否曰他嘗說老子得易之體孟子得易之用體用自分作兩截曰他又說經綸如何曰看他只是以術去處得這事恰好無過如張子房相似他所以極口稱賛子房也二程謂其粹而不雜以今觀之亦不可謂不雜曰他說風花雪月莫是曾㸃意思否曰也是見得眼前這箇好〈璘錄云舜功云堯夫似曾㸃曰他又有許多骨董〉曰意其有與自家意思一般之意曰也是它有這些子若不是却淺陋了〈道夫〉
問程子謂康節空中樓閣曰是四通八達〈方子錄云言看得四通八達〉莊子比康節亦髣髴相似然莊子見較高氣較豪他是事事識得了又却蹴踏著以爲不足爲康節畧有規矩然其詩云賔朋莫怪無拘檢真樂攻心不奈何不知是何物攻他心〈佐〉
康節之學近似釋氏但却又挨傍消息盈虛者言之問擊壤序中以道觀道等語是物各付物之意否曰然蓋自家都不犯手之意道是指隂陽運行者言之又問如此則性與心身都不相管攝亡者自亡存者自存否曰某固言其與佛學相近者此也又曰康節凡事只到半中央便止如看花切勿看離披是也如此則與張子房之學相近曰固是康節自有兩三詩稱贊子房曰然則與楊氏爲我之意何異先生笑而不言〈必大〉
因論康節之學曰似老子只是自要尋箇寛閒快活處人皆害它不得後來張子房亦是如此方衆人紛拏擾擾時它自在背處人傑因問擊壤集序有以道觀性以性觀心以心觀身以身觀物治則治矣猶未離乎害也上四句自說得好却云未離乎害其下云不若以道觀道以性觀性以心觀心以身觀身以物觀物雖欲相傷其可得乎若然則以家觀家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亦從而可知也恐如上四句似合聖人之中道以道觀道而下皆付之自然未免有差否曰公且說前四句曰性只是仁義禮智乃是道也心則統乎性身則主乎心此三句可解至於物則身之所資以爲用者也曰此非康節之意既不得其意如何議論它人傑因請教先生曰以道觀性者道是自然底道理性則有剛柔善惡參差不齊處是道不能以該盡此性也性有仁義禮智之善心却千思萬慮出入無時是性不能以該盡此心也心欲如此而身却不能如此是心有不能撿其身處以一身而觀物亦有不能盡其情状變態處此則未離乎害之意也且以一事言之若好人之所好惡人之所惡是以物觀物之意若以已之好惡律人則是以身觀物者也又問如此則康節以道觀道等說果爲無病否曰謂之無病不可謂之有病亦不可若使孔孟言之必不肯如此說渠自是一様意思如以天下觀天下其說出於老子又問如此則以道觀性以性觀心以心觀身三句義理有可通者但以身觀物一句爲不可通耳曰若論萬物皆備於我則以身觀物亦何不可之有〈人傑〉
康節本是要出來有爲底人然又不肯深犯手做凡事直待可做處方試爲之纔覺難便拽身退正張子房之流〈必大〉
問堯夫之學似雄如何曰以數言〈可學〉
某看康節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說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又都無𤣥妙只是從來更無人識揚子太𤣥一𤣥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這箇他却識只是他以三爲數皆無用了他也只是見得一箇麄底道理後來便都無人識老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亦剰說了一箇道便如太極生陽陽生隂至二生三又更都無道理後來五峯又說一箇〈云云〉便是太極函三爲一意思〈賀孫〉
康節之學似揚子雲太元擬易方州部家皆自三數推之元爲之首一以生三爲三方三生九爲九州九生二十七爲二十七部九九乗之斯爲八十一家首之以八十一所以準六十四卦贊之以七百二十有九所以凖三百八十四爻無非以三數推之康節之數則是加倍之法〈謨〉
康節其初想只是看得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心只管在那上面轉久之理透想得一舉眼便成四片其法四之外又有四焉凡物才過到二之半時便煩惱了蓋已漸趨於衰也謂如見花方蓓蕾則知其將盛既開則知其將衰其理不過如此謂如今日戌時從此推上去至未有天地之始從此推下去至人消物盡之時蓋理在數内數又在理内康節是他見得一箇盛衰消長之理故能知之若只說他知得甚事如歐陽叔弼定諡之類此知康節之淺陋者也程先生有一柬說先天圖甚有理可試往聽他就看觀其意甚不把當事然自有易以來只有康節說一箇物事如此齊整如揚子雲太𤣥便令星補湊得可笑若不補又却欠四分之一補得來又却多四分之三如潜虛之數用五只似如今算位一般其直一畫則五也下横一畫則爲六横二畫則爲七蓋亦補湊之書也〈方子〉
或問康節數學曰且未須理㑹數自是有此理有生便有死有盛必有衰且如一朶花含蘂時是將開畧放時是正盛爛熳時是衰謝又如看人即其氣之盛衰便可以知其生死蓋其學本於明理故明道謂其觀天地之運化然後頽乎其順浩然其歸若曰渠能知未來事則與世間占覆之術何異其去道遠矣其知康節者末矣蓋他玩得此理熟了事物到面前便見便不待思量又云康節以四起數疊疊推去自易以後無人做得一物如此整齊包括得盡想他每見一物便成四片了但才到二分以上便怕乾卦方終便知有箇姤卦來蓋縁他於起處推將來至交接處看得分曉廣云先生前日說康節之學與周子程子少異處莫正在此否若是聖人則處乾時自有箇處乾底道理處姤時自有箇處姤底道理否曰然〈廣〉
問先生說邵堯夫看天下物皆成四片如此則聖人看天下物皆成兩片也曰也是如此只是隂陽而已〈廣〉
論皇極經世乃一元統十二㑹十二㑹統三十運三十運統十二世一世統三十年一年統十二月一月統三十日一日統十二辰是十二與三十迭爲用也〈因云季通以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爲日分○植〉
堯至今方三千年邵厯一萬年爲一㑹〈揚〉
易是卜筮之書皇極經世是推歩之書經世以十二辟卦管十二㑹綳定時節却就中推吉凶消長堯時正是乾卦九五其書與易自不相干〈只是加一倍推將去○方子〉
⿱問易與經世書同異曰易是卜筮經世是推歩是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八分爲十六十六分爲三十二又從裏面細推去〈節〉
叔器問經世書水火土石石只是金否曰它分天地閒物事皆是四如日月星辰水火土石雨風露雷皆是相配又問金生水如石中出水是否曰金是堅凝之物到這裏堅實後自拶得水出來又問伯温解經世書如何曰他也只是說將去那裏面曲折精微也未必曉得康節當時只說與王某不曾說與伯温模様也知得那伯温不是好人〈義剛〉
因論皇極經世曰堯夫以數推亦是心靜知之如董五經之類皆然曰程先生云須是用時知之曰用則推測因舉興化妙應知未來之事曰如此又有術〈可學〉
皇極經世紀年甚有法史家多言秦廢太后逐穰侯經世書只言秦奪宣太后權伯恭極取之蓋實不曾廢〈方子〉
康節漁樵問對無名公序與一兩篇書次第將來刋成一集〈節〉
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依氣所以重複而言不出此意者唯恐人於天地之外别尋去處故也天地無外所謂其形有涯而其氣無涯也爲其氣極緊故能扛得地住不然則墜矣氣外須有軀殻甚厚所以固此氣也今之地動只是一處動動亦不至遠也〈謨〉
舜弼問天依地地依氣曰恐人道下面有物天行急地閣在中〈可學〉
古今厯家只是推得箇隂陽消長界分爾如何得似康節說得那天依地地附天天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氣底幾句向嘗以此數語附于通書之後欽夫見之殊不以爲然曰恐說得未是某云如此則試别說幾句來看廣云伊川謂自古言數者至康節方說到理上曰是如此如揚子雲亦畧見到理上只是不似康節精〈廣〉
問康節云雨化物之走風化物之飛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此說是否曰想且是以大小推排匹配去問伊川云露是金之氣曰露自是有清肅底氣象古語云露結爲霜今觀之誠然伊川云不然不知何故蓋露與霜之氣不同露能滋物霜能殺物也又雪霜亦有異霜則殺物雪不能殺物也雨與露亦不同雨氣昬露氣清氣蒸而爲露如飯甑蓋之其氣蒸鬰而汗下淋漓氣蒸而爲霧如飯甑不蓋其氣散而不收霧與露亦微有異露氣肅而霧氣昬也〈僩〉
或問康節云道爲太極又云心爲太極道指天地萬物自然之理而言心指人得是理以爲一身之主而言曰固是但太極只是箇一而無對者
康節云一動一靜者天地之妙也一動一靜之間者天地人之妙也蓋天只是動地只是靜到得人便兼動靜是妙於天地處故曰人者天地之心論人之形雖只是器言其運用處却是道理〈㽦〉
人身是形耳所具道理皆是形而上者蓋人者天地之心也康節所謂一動一靜之間天地人之至妙者歟〈人傑〉
無極之前隂含陽也有象之後陽分隂也陽占却隂分數〈文蔚〉
性者道之形體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區宇物者身之舟車此語雖說得麄畢竟大槩好〈文蔚〉
先生問性如何是道之形體淳曰道是性中之理先生曰道是泛言性是就自家身上說道在事物之間如何見得只就這裏驗之〈砥錄作反身而求〉性之所在則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已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理之中道之骨子便是性劉問性物我皆有恐不可分在已在物否曰道雖無所不在須是就已驗之而後見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若不就已驗之如何知得是本有天叙有典典是天底自我驗之方知得五典五惇天秩有禮禮是天底自我驗之方知得五禮有庸淳問心是郛郭便包了性否先生首肯曰是也如横渠心統性情一句乃不易之論孟子說心許多皆未有似此語端的子細看便見其他諸子等書皆無依稀似此〈淳○㝢同砥同〉
正卿問邵子所謂道之形體如何曰諸先生說這道理却不似邵子說得最著實這箇道理纔說出只是虛空更無形影惟是說性者道之形體却見得實有不須談空說遠只反諸吾身求之是實有這箇道理還是無這箇道理故嘗爲之說曰欲知此道之實有者當求之吾性分之内邵子忽地於擊壤集序自說出幾句最說得好〈賀孫孫〉
或問性者道之形體如何曰天之付與其理本不可見其緫要却在此蓋人得之於天理元無欠闕只是其理却無形象不於性上體認如何知得程子曰其體謂之道其用謂之神而其理屬之人則謂之性其體屬之人則謂之心其用屬之人則謂之情〈祖道道〉
問性何以謂道之形體曰若只恁說道則𣺌茫無據如父子之仁君臣之義自是有箇模樣所以爲形體也〈謨〉
性者道之形體此語甚好道只是懸空說統而言之謂道〈節〉
性者道之形體今人只泛泛說得道不曾見得性〈椿〉性者道之形體性自是體道是行出見於用處
才卿問性者道之形體曰道是發用處見於行者方謂之道性是那道骨子性是體道是用如云率性之謂道亦此意〈僩〉
性者道之形體心者性之郛郭康節這數句極好蓋道即理也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是也然非性何以見理之所在故曰性者道之形體仁義禮智性也理也而具此性者心也故曰心者性之郛郭〈砥〉
器之問中庸首三句先生因舉性者道之形體之語器之云若說道者性之形體却分曉曰恁地看倒了蓋道者事物常行之路皆出於性則性是道之原本木之曰莫是性者道之體道者性之用否曰模樣是如此〈木之〉
方賔王以書問云心者性之郛郭當是言存主統攝處可學謂郛郭是包括心具此理如郛郭中之有人曰方說句慢問以窮理爲用心於外是誰說曰是江西說又問發見說話未是如此則全頼此些時節如何倚靠曰湖南皆如此說曰孟子告齊王乃是欲因而成就之若只執此便不是曰然又問榖種之必生如人之必仁如此却是以生譬仁榖種之生乃生之理乃得此生理以爲仁曰必當爲有又解南軒發是心體無時而不發云及其既發則當事而存而爲之宰者也某謂心豈待發而爲之宰曰此一叚强解南軒說多差〈可學〉
或問康節云能物物則吾爲物中之人伊川曰不必如此說人自是人物自是物伊川說得終是平先生曰自家但做箇好人不怕物不做物
或誦康節詩云若論先天一事無後天方要著工夫先生問如何是一事無曰出於自然不用安排先生黙然廣云一事無處是太極先生曰嘗謂太極是箇藏頭底物事重重推將去更無盡期有時看得來頭痛廣云先生所謂迎之而不見其首隨之而不見其後是也〈廣〉
邵子天地定位否泰反類一詩正是發明先天方圖之義先天圖傳自希夷希夷又自有所傳蓋方士技術用以修煉參同契所言是也〈方子〉
何巨源以書問邵子詩須探月窟方知物未躡天根豈識人又先生贊邵子手探月窟足躡天根莫只是隂陽否先生答之云先天圖自復至乾陽也自姤至坤隂也陽主人隂主物手探足躡亦無甚意義但姤在上復在下上故言手探下故言足躡〈廣〉
問康節云天根月窟閑來往三十六宫都是春蓋云天理流行而已常周旋乎其間天根月窟是箇緫㑹處如大明終始時乗六龍之意否曰是〈廣〉
三十六宫都是春易中二十八卦翻䨱成五十六卦唯有乾坤坎離大過頥小過中孚八卦反覆只是本卦以二十八卦湊此八卦故言三十六也〈㝢〉
康節詩儘好看道夫問舊無垢引心贊云廓然心境大無倫盡此規模有幾人我性即天天即性莫於微處起經綸不知如何曰是殆非康節之詩也林少頴云朱内翰作次第是子發也問何以辨曰若是真實見得必不恁地張皇道夫曰舊看此意似與性爲萬物之一原而心不可以爲限量同曰固是但只是摸空說無著實處如康節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從心上起經綸多少平易實見得者自别又問一中分造化曰本是一箇而消息盈虛便生隂陽事事物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有盈便有虛有箇面便有箇背曰這便是自然非人力之所能爲者曰這便是生兩儀之理〈道夫○賀孫錄云廓然心境大無倫此四句詩正如貧子說金學佛者之論也〉
康節煞有好說話近思錄不曾取入近看文鑑編康節詩不知怎生天向一中分造化人於心上起經綸底詩却不編入〈義剛〉
康節以品題風月自負然寔强似皇極經世書〈方○季通語〉康節之學其骨髓在皇極經世其花草便是詩直卿云其詩多說閑靜樂底意思太煞把做事了曰這箇未說聖人只顔子之樂亦不恁地看他詩篇篇只管說樂次第樂得來厭了聖人得底如喫飯相似只飽而已他却如喫酒又曰他都是有箇自私自利底意思所以明道有要之不可以治天下國家之說〈道夫〉
邵堯夫詩雪月風花未品題此言事物皆有造化〈可學〉邵堯夫六十歲作首尾吟百三十餘篇至六七年間終渠詩玩侮一世只是一箇四時行焉百物生焉之意〈璘〉
先生誦康節詩曰施爲欲似千鈞弩磨礪當如百鍊金或問千鈞弩如何曰只是不妄發如子房之在漢謾說一句當時承當者便須百碎〈道夫〉
康節詩云幽暗巖崖生鬼魅清平郊野見鸞凰聖人道其常也只是就那光明處理㑹說與人那幽暗處知得有多少怪異〈僩〉
康節曰思慮未起鬼神莫知不由乎我更由乎誰此閒有術者人來問事心下黙念則他說相應有人故意思别事不念及此則其說便不應問姓幾畫口中黙數則他說便著不數者說不著〈義剛〉
因論學者輕俊者不美朴厚者好因說章惇邢恕當時要學數於康節康節見得他破不肯與之明道亦識得邢語錄中可見凢先生長者惜才不肯大段說破萬一其有回意揚因問當時邵傳與章邢使其知前程事時須不至如此之甚曰不可如此說後又問云使章邢先知之他更是放手做是虎而翼者也又因說康節當時只是窮得天地盈虚消息之理因以明得此數要之天地之理却自是當知數亦何必知之伊川謂雷自起處起何必推知其所起處惟有孟子見得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但有今日都不須問前面事但自盡明日死也不可知更二三十年在世也不可知只自修何必預知之〈楊〉
康節謂章子厚曰以君之才於吾之學頃刻可盡但須相從放下一二十年使塵慮銷散胷中豁無一事乃可相授〈驤〉
康節數學源流於陳希夷康節天資極高其學只是術數學後人有聰明能算亦可以推建陽舊有一村僧宗元一日走上徑山住得七八十日悟禪而歸其人聰敏能算法看經世書皆畧畧領㑹得〈揚〉
朱子語類卷一百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一
程子門人
摠論
問程門誰真得其傳曰也不盡見得如劉質夫朱公掞張思叔軰又不見他文字看程門諸公力量見識比之康節横渠皆趕不上〈義剛〉
程子門下諸公便不及所以和靖云見伊川不曾許一人或問伊川稱謝顯道王佐才有諸和靖云見伊川說謝顯道好只是不聞王佐才之語劉子澄編續近思錄取程門諸公之說某看來其間好處固多但終不及程子難於附入〈璘○必大錄云程門諸先生親從二程子何故看他不透子澄編近思續錄某勸他不必作葢接續二程意思不得〉
伊川之門謝上蔡自禪門來其說亦有差張思叔最後進然深惜其早世使天予之年殆不可量其他門人多出仕宦四方研磨亦少楊龜山最老其所得亦深〈謙〉
謂思叔持守不及和靖乃伊川語非特爲品藻二人葢有深意和靖舉以語人亦非自是乃欲人識得先生意耳若以其自是之嫌而不言則大不是將無處不窒礙矣〈鎬〉
吕與叔文集煞有好處他文字極是實說得好處如千兵萬馬飽滿伉壮上蔡雖有過當處亦自是說得透龜山文字却怯弱似是合下㑹得易某嘗說看文字須似法家深刻方窮䆒得盡某直是𢬵得下工〈閎祖〉
上蔡多說過了龜山巧又别是一般巧得又不好范諫議說得不巧然亦好和靜又忒不巧然意思好〈振〉
問尹和靖立朝議論曰和靖不觀他書只是持守得好它語錄中說涵養持守處分外親切有些朝廷文字多是吕稽中軰代作問龜山立朝却有許多議論曰龜山雜博是讀多少文字〈德明〉
看道理不可不子細程門高弟如謝上蔡游定夫楊龜山軰下稍皆入禪學去必是程先生當初說得高了他們只晫見一截少下面著實工夫故流弊至此〈義剛〉
游楊謝三君子初皆學禪後來餘習猶在故學之者多流於禪游先生大是禪學〈德明〉
一日論伊川門人云多流入釋氏文蔚曰只是游定夫如此恐龜山軰不如此曰只論語序便可見〈文蔚〉
龜山少年未見伊川時先去看莊列等文字後來雖見伊川然而此念熟了不覺時發出來游定夫尤甚羅仲素時復亦有此意〈恪〉
問程門諸公親見二先生徃徃多差互如游定夫之說多入於釋氏龜山亦有分數曰定夫極不濟事以某觀之二先生衣鉢似無傳之者又問上蔡議論莫太過曰上蔡好於事上理㑹理却有過處又問和靖專於主敬集義處少曰和靖主敬把得定亦多近傍理龜山說話頗淺狹范淳夫雖平正而亦淺又問嘗見震澤記善錄彼親見伊川何故如此之差曰彼只見伊川面耳曰中無倚著之語莫亦有所自來曰却是伊川語〈可學〉
游楊謝諸公當時已與其師不相似却似别立一家謝氏發明得較精彩然多不穩貼和靖語却實然意短不似謝氏發越龜山語錄與自作文又不相似其文大故照管不到前面說如此後面又都反了緣他只依傍語句去皆是不透龜山年高與叔年四十七他文字大綱立得脚來健多有處說得好又切若有壽必煞進游定夫學無人傳無語錄他晚年嗜佛在江湖居多有尼出入其門他眼前分曉信得及底儘踐履得到其變化出入處看不出便從釋去亦是不透和靖在虎丘每旦起頂禮佛〈鄭曰亦念金剛經〉他因趙相入侍講筵那時都說不出都柰何不得人責他事業答曰每日只講兩行書如何做得致君澤民事業高宗問程某道孟子如何答曰程某不敢疑孟子如此則是孟子亦有可疑處只不敢疑爾此處更當下兩語却住了他也因患難後心神耗了龜山那時亦不應出侯師聖太麄踈李先生甚輕之來延平看親羅仲素往見之坐少時不得只管要行此亦可見其麄踈處張思叔敏似和靖伊川稱其朴茂然亦狹無展拓氣象收得他雜文五六篇其詩都似禪緣他初是行者出身郭沖晦有易文字說易卦都從變上推問一二卦推得豈可都要如此近多有文字出無可觀周恭叔謝用休趙彥道鮑若雨那時温州多有人然都無立作王信伯乖鄭問它說中無倚著又不取龜山不偏說何也曰他謂中無偏倚故不取不偏說鄭曰胡文定只上蔡處講得些子來議論全似上蔡〈如獲麟以天自處等〉曾漸又胡文定處講得些子曰文定愛將聖人道理張大說都是勉强如此不是自然流出曾漸多是禪〈淳〉
學者氣質上病最難救如程門謝氏便如師也過游與楊便如商也不及皆是氣質上病向見無爲一醫者善用鍼嘗云是病可以鍼而愈惟胎病爲難治〈必大〉
蔡云不知伊川門人如此其衆何故後來更無一人見得親切或云游楊亦不久親炙曰也是諸人無頭無尾不曾盡心存上面也各家去奔走仕宦所以不能理㑹得透如邵康節從頭到尾極終身之力而後得之雖其不能無偏然就他這道理所謂成而安矣如茂叔先生資禀便較高他也去仕宦只他這所學自是從合下直到後來所以有成某看來這道理若不是𢬵生盡死去理㑹終不觧得書曰若藥不瞑厥疾不瘳須是喫些苦極方得蔡云上蔡也雜佛老曰只他見識又高蔡云上蔡老氏之學多龜山佛氏之說多游氏只雜佛吕與叔高於諸公曰然這大叚有筋骨惜其早死若不早死也須理㑹得到蔡又因說律管云伊川何不理㑹想亦不及理㑹還無人相共理㑹然康節所理㑹伊川亦不理㑹曰便是伊川不肯理㑹這般所在〈賀孫〉
程門諸子在當時親見二程至於釋氏却多看不破是不可曉觀中庸說中可見如龜山云吾儒與釋氏其差只在杪忽之間某謂何止杪忽直是從源頭便不同伯豐問崇正辨如何曰崇正辨亦好伯豐曰今禪學家亦謂所辨者皆其門中自不以爲然曰不成吾儒守三綱五常若有人道不是亦可謂吾儒自不以爲然否又問此書只論其迹曰論其迹亦好伊川曰不若只於迹上斷畢竟其迹是從那裏出來胡明仲做此書說得明白若五峯說話中辨釋氏處却糊塗闢他不倒皇王大紀中亦有數叚亦不分曉〈㽦〉
上蔡之學初見其無礙甚喜之後細觀之終不離禪底見觧如灑掃應對處此只是小子之始學程先生因發明雖始學然其終之大者亦不離乎此上蔡於此類處便說得大了道理自是有小有大有初有終若如此說時便是不安於其小者初者必知其中有所謂大者方安爲之如曾子三省處皆只是實道理上蔡於小處說得亦大了記二先生語云才得後便放開不然只是守此語記亦未備得了自然開如何由人放開此便是他病處諸家語錄自然要就所錄之人看上蔡大率張皇不妥帖更如游楊觧書之類多使聖人語來反正如觧不亦樂乎便云學之不講爲憂有朋友講習豈不樂乎之類亦不自在大率諸公雖親見伊川皆不得其師之說〈振〉
程門弟子親炙伊川亦自多錯葢合下見得不盡或後來放倒葢此理無形體故易差有百般滲漏〈去僞〉
程門諸高弟覺得不快於師說只爲他自說得去〈文蔚〉古之聖賢未嘗說無形影話近世方有此等議論葢見異端好說𤣥說妙思有以勝之故亦去𤣥妙上尋不知此正是他病處如孟子說反身而誠本是平實伊川亦說得分明到後來人說時便如空中打箇筋斗然方其記錄伊川語元不錯及自說出來便如此必是聞伊川說時實不得其意耳〈必大〉
問郭冲晦何如人曰西北人氣質重厚淳固但見識不及如兼山易中庸義多不可曉不知伊川晚年接人是如何問游楊諸公早見程子後來語孟中庸說先生猶或以爲踈畧何也曰游楊諸公皆才高又愽洽略去二程處參較所疑及病敗處各能自去求雖其說有踈略處然皆通明不似兼山軰立論可駭也〈德明〉
周恭叔學問自是靠不得〈方〉
朱公掞文字有幅尺是見得明也〈方〉
南軒云朱公掞奏状說伊川不著先生云不知如何方是說著大意只要說得實便好如伊川說物便到四凶上及吕與叔中庸皆說實話也〈方〉
李朴先之大㮣是能尊尚道學但恐其氣剛亦未能遜志於學問〈道夫〉
學者宜先看遺書次看和靖文字後乃看上蔡文字以發光彩且已可不迷其說也〈方附季通語〉
吕與叔
吕與叔惜乎壽不永如天假之年必所見又别程子稱其深潛縝密可見他資質好又能涵養某若只如吕年亦不見得到此田地矣五福說壽爲先者此也〈友仁〉
有爲吕與叔挽詩云曲禮三千目躬行四十年〈方〉吕與叔中庸義典實好看又有春秋周易觧〈方〉
吕與叔云聖人以中者不易之理故以之爲教如此則是以中爲一好事用以立教非自然之理也先生曰此是横渠有此說所以橫渠沒門人以明誠中子諡之與叔爲作諡議葢支離也西北人勁直才見些理便如此行去又說出時其他又無人曉只據他一面說去無朋友議論所以未精也〈振〉
吕與叔本是箇剛底氣質涵養得到所以如此故聖人以剛之德爲君子柔爲小人若有其剛矣須徐去那剛之病全其與剛之德相次可以爲學苦不剛終是不能成〈有爲而言○卓〉
看吕與叔論選舉状立士規以養德厲行更學制以量才進藝定貢法以取賢歛才立試法以試用養才立辟法以興能備用立舉法以覆實得人立考法以責任考功先生曰其論甚高使其不死必有可用
吕與叔後來亦看佛書朋友以書責之吕云某只是要看他道理如何其文集上雜記亦多不純想後來見二程了却好
吕與叔集中有與張天驥書是天驥得一書與他云我心廣大如天地視其形體之身但如螻蟻此也不足辨但偶然是有此書張天驥便是東坡與他做放鶴亭記者即雲龍處士徐州人心廣大後方能體萬物葢心廣大則包得那萬物過故能體此體猶體羣臣之體〈義剛〉
吕與叔論顏子等處極好龜山云云未是〈可學〉
吕與叔有一段說輪回〈可學〉
謝顯道
上蔡高邁卓絶言論宏肆善開發人〈若海〉
上蔡語雖不能無過然都是確實做工夫來〈道夫〉問人之病痛不一各隨所偏處去上蔡才高所以病痛盡在矜字曰此說是〈人傑〉
謝氏謂去得矜字後來矜依舊在說道理愛揚揚地〈淳〉或問謝上蔡以覺言仁是如何曰覺者是要覺得箇道理須是分毫不差方能全得此心之德這便是仁苦但知得箇痛癢則凡人皆覺得豈盡是仁者耶醫者以頑痺爲不仁以其不覺故謂之不仁不覺固是不仁然便謂覺是仁則不可〈時舉〉
問上蔡說仁本起於程先生引醫家之說而誤曰伊川有一叚說不認義理最好只以覺爲仁苦不認義理只守得一箇空心覺何事〈可學〉
上蔡以知覺言仁只知覺得那應事接物底如何便喚做仁須是知覺那理方是且如一件事是合做與不合做覺得這箇方是仁喚著便應抉著便痛這是心之流注在血氣上底覺得那理之是非這方是流注在理上底喚著不應抉著不痛這箇是死人固是不仁喚得應抉著痛只這便是仁則誰箇不㑹如此須是分作三截看那不聞痛癢底是不仁只覺得痛癢不覺得理底雖㑹於那一等也不便是仁須是覺這理方是〈植〉
問謝氏以覺訓仁謂仁爲活物要於日用中覺得活物便見仁體而先生不取其說何也曰若是識得仁體則所謂覺所謂活物皆可通也但他說得自有病痛畢竟如何是覺又如何是活物又却别將此箇意思去覺那箇活物方寸紛擾何以爲仁如說克己復禮已在何處克又如何豈可以活物覺之而已也〈謨〉
問上蔡以覺訓仁莫與佛氏說異若張子韶之說則與上蔡不同曰子韶本無定論只是迅筆便說不必辨其是非某云佛氏說覺却只是說識痛癢曰上蔡亦然又問上蔡說覺乃是覺其理曰佛氏亦云覺理〈此一叚說未盡客至起○可學〉
上蔡云釋氏所謂性猶吾儒所謂心釋氏所謂心猶吾儒所謂意此說好〈閎祖〉
問上蔡說佛氏目視耳聽一叚比其它說佛處此最當曰固是但不知渠說本體是何性若不指理却錯了〈可學〉
因論上蔡語錄中數處如云見此消息不下工夫之類乃是謂佛儒本同而所以不同但是下截耳龜山亦如此某謂明道云以吾觀於佛疑於無異然而不同曰上蔡有觀復堂記云莊列之徒〈云云〉言如此則是聖人與莊列同只是言有多寡耳觀它說復又却與伊川異似以靜處爲復湖州刻伊川易傳後有謝䟦云非全書伊川嘗約門人相聚共改未及而沒使當初若經他改豈不錯了龜山又有一書亦改刪伊川易遺書中謝記有一叚下注云鄭轂親見轂嘗云曾見上蔡每說話必覆巾掀髯攘臂〈方錄云鄭轂言上蔡平日說話到掀舉處必反袖以見精采〉某曰若他與朱子發說論語大抵是如此曰以此語學者不知使之從何入頭〈可學〉
上蔡觀復齋記中說道理皆是禪學底意思〈義剛〉問上蔡學佛欲免輪回一叚曰荅辭似不甚切〈可學〉上蔡語錄論佛處乃江民表語民表爲諫官甚有可觀只是學佛當初是人寫江語與謝語共一册遂誤傳作謝語唯室先生陳齊之有辨辨此甚明〈璘〉
國秀問上蔡說横渠以禮教人其門人下梢頭低只溺於刑名度數之間行得來困無所見處如何曰觀上蔡說得又自偏了這都看不得禮之大體所以都易得偏如上蔡說横渠之非以爲欲得正容謹節這自是好如何廢這箇得如專去理㑹刑名度數固不得又全廢了這箇也不得如上蔡說便非曾子籩豆則有司存本末並見之意後世如有作者必不專泥於刑名度數亦只整頓其大體如孟子在戰國時已自見得許多𤨏碎不可行故說䘮服經界諸處只是理㑹大體此便是後來要行古禮之法〈賀孫〉
問上蔡云隂陽交而有神形氣離而有知此者爲智事此者爲仁上兩句只是說伸而爲神歸而爲鬼底意思曰是如此問事此者爲仁只是說能事神者必極其誠敬以感格之所以爲仁否曰然問謝又云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可以祭祀底否曰然問禮謂致生爲不知此謂致生爲知曰那只是說明器如三日齋七日戒直是將做箇生底去祭他方得問謝又云致死之故其鬼不神曰你心不向他便無了問且如滛祠自有靈應如何便㑹無曰昔一僧要破地獄人教他念破地獄呪徧無討這呪處一僧與云遍觀法界性四句便是或云只是一切惟心造曰然又問齋戒只是要團聚自家精神然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不知天地山川神亦只以其來處一般否曰是如此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封内山川是他是主如古人祭墓亦只以墓人爲尸〈胡泳〉
鬼神上蔡說得好只覺得隂陽交而有神之說與後神字有些不同只是他大綱說得極好如曰可者使人格之不使人致死之可者是合當祭如祖宗父母只須著盡誠感格之不要人便做死人看待他不可者使人遠之不使人致生之不可者是不當祭如閒神野鬼聖人便要人遠之不要人做生人看待他可者格之須要得他來不可者遠之我不管他便都無了精氣爲物遊魂爲變天地隂陽之氣交合便成人物到得魂氣歸於天體魄降於地是爲便是變了說魂則魄可見〈賀孫〉
叔器問上蔡說鬼神云道有便有道無便無初看此二句與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一般而先生前夜言上蔡之語未穩如何曰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便是合有底我若誠則有之不誠則無之道有便有道無便無便是合有底當有合無底當無上蔡而今都說得麄了合當道合有底從而有之則有合無底自是無了便從而無之今却只說道有便有道無便無則不可〈義剛〉
上蔡言鬼神我要有便有〈以天地祖考之類〉要無便無以非其而祭之者爾氣一正而行則彼氣皆散矣〈揚〉
上蔡曾有手簡云大事未辦李先生謂不必如此死而後已何時是辦〈方〉
上蔡曰人不可無根便是難所謂根者只管看便是根不是外靣别討箇根來
上蔡說先有知識以敬涵養似先立一物了〈方〉
上蔡云誠是實理不是專說是理後人便只於理上說不於心上說未是〈可學〉
上蔡言無窮者要當㑹之以神是說得過當只是於訓詁處尋繹踐履去自然下學上達〈賀孫〉
上蔡云見於作用者心也謂知而動者便是先生云本體是性動者情兼體動靜者心〈性靜情動〉也〈方○以下數條方問上蔡語錄〉
養心不如悅心先生云不如字恐有之淺近字恐伊川未必爾此錄已傳兩手可疑悅心說更舉出處看理義是本有自能悅心在人如行慊於心
心之窮物有盡而天者無盡先生云得其本則用之無窮不須先欲窮知其無窮也
放開只守追記語中說得頗别似謂放開是自然豁開乃得之効未得則只是守此錄中語不安
敬則與事爲一先生云此與明道伊川說别今胡文定一派要身親格者是宗此意
說何思何慮處伊川本不許上蔡却自擔當取也〈讀語錄及易傳可見○這同上〉
上蔡家始初極有好玩後來爲克己學盡舍之後來有一好硯亦把與人〈方〉
曾恬天隱嘗問上蔡〈云云〉上蔡曰用得底便是以其說絮故答以是又嘗問恭敬字同異曰異如何異曰恭平聲敬仄聲上蔡英發故胡文定喜之想見與游楊說話時悶也〈楊〉
如今人說道愛從高妙處說便說入禪去自謝顯道以來已然向時有一陳司業名可中專一好如此說如說如何是伊尹樂堯舜之道他便去下面下一語云江上一犂春雨如此等類煞有亦煞有人從它只是不靠實自是說他一般話〈謙〉
楊中立
龜山天資高朴實簡易然所見一定更不須窮䆒某嘗謂這般人皆是天資出人非假學力如龜山極是簡易衣服也只據見定終日坐在門限上人犯之亦不較其簡率皆如此〈道夫○榦嘗聞先生云坐在門外石坐子上今云門限記之誤也○方錄云龜山有時坐門限上李先生云某即斷不敢〉
龜山觧文字著述無綱要〈方〉
龜山文字議論如手捉一物正緊忽墜地此由其氣弱龜山詩文說道理之類才說得有意思便無收殺楊曰是道理不透否曰雖然亦是氣質弱然公平無病五峯說得却緊然却有病程先生少年文字便好如養魚記顔子論之類〈〉
龜山言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天命之善本是無人欲不必如此立說知言云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自是它全錯看了〈德明〉
龜山與范濟美言學者須當以求仁爲要求仁則剛毅木訥近仁一言爲要先生曰今之學者亦不消專以求仁爲念相將只去看說仁處他處盡遺了須要將一部論語粗粗細細一齊理㑹去自然有貫通處却㑹得仁方好又今人說曾子只是以魯得之葢曾子是資質省力易學設使如今人之魯也不濟事范濟美博學高才俊甚故龜山只引剛毅木訥告之非定理也
問龜山言道非禮則蕩而無止禮非道則梏於器數儀章之末則道乃是一虛無恍惚無所準則之物何故如此說道字曰不可曉此類甚多因問如此說則似禪矣曰固是其徒如蕭子莊李西山陳黙堂皆說禪龜山沒西山嘗有佛經䟽追薦之唯羅先生却是著實子細去理㑹某舊見李先生時說得無限道理也曾去學禪李先生云汝恁地懸空理㑹得許多而靣前事却又理㑹不得道亦無𤣥妙只在日用間著實做工夫處理㑹便自見得後來方曉得它說故今日不至無理㑹耳〈銖〉
龜山彈蔡京亦是只不迅速擇之曰龜山晚出一節亦不是曰也不于晩出事若出來做得事也無妨他性慢看道理也如此平常處看得好緊要處却放緩了做事都渙散無倫理將樂人性急麤率龜山却恁寛平此是間氣然其麤率處依舊有土風在〈義剛〉
或問龜山晚年出處不可曉其召也以蔡京然在朝亦無大建明曰以今觀之則可以追咎當時無大建明若自家處之不知當時所以當建明者何事或云不過擇將相爲急曰也只好說擇將相固是急然不知當時有甚人可做當時將只說种師道相只說李伯紀然固皆嘗用之矣又况自家言之彼亦未便見聽據當時事勢亦無可爲者不知有大聖賢之才如何爾〈僩〉
問龜山晚年出得是否曰出如何不是只看出得如何當初若能有所建明而出則勝於不出曰渠用蔡攸薦〈蔡老令攸薦之〉亦未是曰亦不妨當時事急且要速得一好人出來救之只是出得來不濟事耳觀渠爲諫官將去猶惓惓於一對已而不得對及觀其所言第一正心誠意意欲上推誠待宰執第二理㑹東南綱運當時宰執皆庸繆之流待亦不可不行亦不可不告以窮理而告以正心誠意賊在城外道途正梗縱有東南綱運安能達所謂雖有粟安得而食諸當危急之時人所屬望而著數乃如此所以使世上一等人笑儒者以爲不足用正坐此耳〈可學〉
草堂先生及識元城龜山龜山之出時已七十歲却是從蔡攸薦出他那時覺得這邊扶持不得事勢也極故要附此邊人所以薦龜山初緣蔡攸與蔡子應說令其薦舉人才答云太師用人甚廣又要討甚麽人曰縁都是勢利之徒恐緩急不可用有山林之人可見告他説某只知鄉人鼔山下張觷字柔直其人甚好蔡攸曰家間子姪未有人教可屈他來否此人即以告張張即從之及教其子弟儼然正師弟子之分異於前人得一日忽開諭其子弟以奔走之事其子弟駭愕即告之曰若有賊來先及汝等汝等能走乎子弟益驚駭謂先生失心以告老蔡老蔡因悟曰不然他說得是葢京父子此時要喚許多好人出已知事變必至即請張公叩之張言天下事勢至此已不可救只得且收舉幾箇賢人出以爲緩急倚仗耳即令張公薦人張公於是薦許多人龜山在一人之數今龜山墓誌云㑹有告大臣以天下將變宜急舉賢以存國於是公出正謂此張後爲某州縣丞到任即知金人入冦必有自海道至者於是買木爲造船之備踰時果然金自海入冦科州縣造舟倉卒擾擾油灰木材莫不踊貴獨張公素備不勞而辦以此見知於帥憲知南劒㑹葉鐵入冦民大恐他即告諭安存之率城中諸富家令出錢木沽酒買肉爲蒸糊之類遂分民兵作三替逐替燕犒酒食授以兵器先一替出城與賊接戰即犒第二替出先替未倦而後替即得助之民大喜遂射殺賊首富民中有識葉鐵者即厚勞之勿令執兵只令執長鎗上懸白旗令見葉鐵即以白旗指向之衆上了弩即其所指而發遂中之後都統任某欲爭功亦讓與之其餘諸盜却得都統之力放賊之叔父以成反間〈賀孫○儒用錄别出〉
問龜山出處之詳曰蔡京晚歲漸覺事勢狼狽亦有隱憂其從子應之〈文蔚錄云君謨之孫與他叙譜〉自興化來因訪問近日有甚人才應之愕然曰今天下人才盡在太師陶鑄中某何人敢當此問京曰不然覺得目前盡是面諛脫取官職去底人恐山林間有人才欲得知應之曰太師之問及此則某不敢不對福州有張觷字柔直者抱負不苟觷平日與應之相好時適赴吏部應之因舉其人以告遂賔致之爲塾客然亦未暇與之相接柔直以師道自尊待諸生嚴厲異於他客諸生已不能堪一日呼之來前曰汝曹曾學走乎諸生曰某尋常聞先生長者之教但令緩行柔直曰天下被汝翁作壞了早晚賊發火起首先到汝家若學得走緩急可以逃死諸子大驚走告其父曰先生忽心恙〈云云〉京聞之矍然曰此非汝所知也即入書院與柔直傾倒因訪䇿焉柔直曰今日救時己是遲了只有收拾人才是第一義京因叩其所知遂以龜山爲對龜山自是始有召命今龜山墓誌中有是時天下多故或說當世貴人以爲事至此必敗宜引耆德老成置諸左右開道上意云者葢爲是也柔直後守南劒設方略以拒范汝爲全活一城甚得百姓心其去行在所也買冠梳雜碎之物不可勝數從者莫測其所以後過南劒老稚迎拜者相屬于道柔直一一拊勞之且以所置物分遺至今廟食郡中〈陳德本云柔直與李丞相極厚善其卒也丞相以詩哭之云中原未恢復天乃䘮斯人儒用按鄉先生羅秘丞日錄柔直嘗知鼎州祕丞罷舒州士曹避地于鄉之石牛寨與之素昧平生時方道梗柔直在湖南乃宛轉寄詩存問云曾聞避世門金馬何事投身寨石牛千里重湖方鼎沸可能同上岳陽樓則其汲汲人物之意亦可見矣是詩夷堅志亦載但以爲袁司諌作非也又按玉溪文集云柔直嘗知贑州招降盜賊云〉
蔡京在政府問人材於其族子蔡子應〈端明之孫〉以張柔直對張時在部注擬京令子應招之授以門館張至以師禮自尊京之子弟怪之一日張教京家子弟習走其子弟云從來先生教某們慢行今令習走何也張云乃公作相久敗壞天下相次盜起先殺汝家人惟善走者可脫何得不習家人以爲心風白京京愀然曰此人非病風召與語問所以扶救今日之道及人材可用者張公遂言龜山楊公諸人姓名自是京父子始知有楊先生〈德明〉
問龜山當時何意出來曰龜山做人也苟且是時未免祿仕故胡亂就之苟可以少行其道龜山之志也然來得已不是及至又無可爲者只是說得那没緊要底事當此之時苟有大力量咄嗟間真能轉移天下之事來得也不枉既不能然又只是隨衆鶻突及欽宗即位爲諫議大夫因爭配享事爲孫仲益所攻孫言楊某曩常與蔡京諸子游今衆議攻京而楊某曰慎毋攻居安〈云云〉龜山遂罷又曰蔡京當國時其所收拾招引非止一種諸般名色皆有及淵聖即位在朝諸人盡攻蔡京且未暇顧國家利害朝廷若索性貶蔡京過嶺也得一事了今日去幾官分司西京明日去幾官又移某州後日又移某州至潭州而京病死自此一年間只理㑹得箇蔡京這後面光景迫促了金人之來已不可遏矣京有四子攸條鞗翛鞗尚主絛曾以書諫其父徽宗怒令京行遣一家弄得不成模樣更不堪說攸翛後被斬是時王黼童貫梁師成輩皆斬此數人嘗欲廢立欽宗平日不乎之故也及高宗初立時猶未知辨别元祐熈豐之黨故用汪黄不成人才汪黄又小人中之最下最無能者及趙丞相居位方稍能辨别亦緣孟后居中力與高宗說得透了高宗又喜看蘇黄輩文字故一旦覺悟而自惡之而君子小人之黨始明〈僴〉
龜山裂裳褁足自是事之變在家亦無可爲雖用治蠱之說然文定云若從其言亦救得一半先生云若用其言則議論正議論正則小人不得用〈然龜山亦言天下事〉當時排正論者耿南仲馮澥二人之力爲多二人竟敗國南仲上言或者以王氏學不可用陛下觀祖宗時道德文學人才兵力財用能如熈豐時乎陛下安可輕信一人之言以變之批答云頃以言者如何如何今聞師傅之臣言之如此若不爾幾誤也前日指揮更不施行〈方〉
聞龜山晚歲一出爲士子詬罵果有之否曰他當時一出追奪荆公王爵罷配享夫子且欲毁劈三經板士子不樂遂相與聚問三經有何不可輒欲毁之當時龜山亦謹避之問或者疑龜山此出爲無補於事徒爾紛紛或以爲大賢出處不可以此議如何曰龜山此行固是有病但只後人又何曾夢到他地位在惟胡文定以栁下惠援而止之而止比之極好〈道夫〉
龜山之出人多議之惟胡文定之言曰當時若能聽用決須救得一半此語最公葢龜山當此時雖負重名亦無殺活手段若謂其懷蔡氏汲引之恩力庇其子至有謹勿擊居安之語則誣矣幸而此言出於孫覿人自不信〈儒用〉
坐客問龜山立朝事曰胡文定論得好朝廷若委吳元忠輩推行其說決須救得一半不至如後來狼狽然當時國勢已如此金初退後便須急急理㑹如救焚拯溺諸公今日論蔡京明日論王黼當時姦黨各已行遣了只管理㑹不休擔閣了日子如吳元忠李伯紀向來亦是蔡京引用免不得略遮庇只管喫人議論龜山亦被孫覿輩窘擾〈德明〉
問龜山云消息盈虚天且不能暴爲之去小人亦不可驟如何曰只看時如何不可執天亦有迅雷風烈之時〈德明〉
伯夷微似老子胡文定作龜山墓誌主張龜山似栁下惠看來是如此〈僴〉
孫覿見龜山撰曾内翰行状曰楊中立却㑹做文字先生曰龜山曽理㑹文字來
李先生嘗云人見龜山似不管事然甚曉事也〈方〉李先生言龜山對劉器之言爲貧文定代云干木〈云云〉不若龜山之遜避也〈汪書延李初至見便問之未竟李疾作○方〉
龜山張皇佛氏之勢〈說横渠不能屈之爲城下之盟〉亦如李鄴張皇金人也〈龜山嘗稱李奉使還云金人上馬如龍歩行如虎度水如獺登城如猿時人目爲四如給事○方〉
問横浦語錄載張子韶戒殺不食蠏高抑崇相對故食之龜山云子韶不殺抑崇故殺不可抑崇退龜山問子韶周公何如人對曰仁人曰周公驅猛獸兼夷狄滅國者五十何嘗不殺亦去不仁以行其仁耳先生曰此特見其非不殺耳猶有未盡須知上古聖人制爲網罟佃漁食禽獸之肉但君子遠庖㕑不暴殄天物須如此說方切事情〈德明〉
龜山銘誌不載高麗事他引歐公作梅聖俞墓誌不載布文詩事辨得甚好孰能識車中之状意欲施之事見韓詩外傳〈道夫〉
龜山墓誌首尾却是一篇文字〈後來不曽用○方〉
游定夫
游定夫德性甚好〈升卿〉
游定夫徽廟初爲察院忽申本臺乞外如所請志完駭之定夫云公何見之晚如公亦豈能久此〈方〉
侯希聖
胡氏記侯師聖語曰仁如一元之氣化育流行無一息間斷此說好〈閎祖〉
李先生云侯希聖嘗過延平觀其飲啗麤踈人也〈方〉
尹彦明
和靖在程門直是十分鈍底被他只就一箇敬字做工夫終被他做得成〈節〉
和靖守得緊但不活〈葢卿〉
和靖持守有餘而格物未至故所見不精明無活法〈升卿〉和靖才短說不出只緊守伊川之說〈去僞〉
和靖諦當又云就諸先生立言觀之和靖持守得不失然才短推闡不去遇面生者說得頗艱〈方〉
和靖守得謹見得不甚透如俗語說他只是抱得一箇不哭底孩兒〈義剛〉
問和靖言先生教人只是專令用敬以直内一叚未盡曰和靖才力短伊川就上成就它它亦據其所聞而守之便以爲是〈可學〉
自其上者言之有明未盡處自其下者言之有明得一半便謂只是如此尹氏亦只是明得一半便謂二程之教止此孔孟之道亦只是如此惟是中人之性常常著力照管自家這心要常在須是窮得透徹方是〈敬仲〉
和靖只是一箇篤實守得定如涪州被召祭伊川文云不背其師則有之有益於世則未也因言學者只守得某言語已自不易少間又自轉移了〈炎言〉
和靖說主一與祁居之云如人入神廟收歛精神何物可入得有所據守〈方〉
和靖主一之功多而窮理之功少故說經雖簡約有益學者但推說不去不能大發明在經筵進講少開悟啓發之功紹興初入朝滿朝注想如待神明然亦無大開發處是時高宗好看山谷詩尹云不知此人詩有何好處陛下看它作什麽只說得此一言然只如此說亦何能開悟人主大抵觧經固要簡約若告人主須有反覆開導推說處使人主自警省葢人主不比學者可以令他去思量如孔子答哀公顔子好學之問與荅季康子詳畧不同此告君之法也〈銖〉
和靖當經筵都說不出張魏公在蜀中一日招和靖語之人有不爲也而後可以有爲此孟子至論和靖曰未是張曰何者爲至和靖曰好善優於天下爲至先生曰此和靖至論極中張病然正好發明惜但此而止耳張初不喜伊洛之學故諫官有言和靖適召至九江見其文辭之張皇恐再薦和靖持守甚確凡遇飲手足在一處醉後亦然〈揚〉
胡文定初疑尹和靖後見途中辭召表方知其真有得表言臣師程某今來亦不過守師之訓變所守又何取〈云云〉之意時陳公輔論伊川學故途中進此表尹亦只得如此辭文定以此取之亦未可見尹所得處〈揚〉
尹子之學有偏處渠所見伊川將朱公掞所抄語錄去呈想是他爲有看不透處故伊川云某在何必觀此書葢謂不如當靣與它說耳尹子後來遂云語錄之類不必看不知伊川固云某在不必觀今伊川既不在如何不觀又如云易傳是伊川所自作者其他語錄是學者所記故謂只當看易傳不當看語錄然則夫子所自作者春秋而已論語亦門人所記也謂學夫子者只當看春秋不當看論語可乎〈㽦〉
尹和靖疑伊川之說多其所未聞〈璘〉
王德修相見先生問德修和靖大槩接引學者話頭如何德修曰先生只云在力行曰力行以前更有甚工夫德修曰尊其所聞行其所知曰須是知得方始行得德修曰自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以至從心所欲不踰矩皆是說行曰便是先知了然後志學〈文蔚〉
問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和靖言行錄云易行乎其中聖人純亦不已處莫說得太拘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如言天高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乎其中無適而非也今只言聖人純亦不已莫太拘了曰亦不是拘他說得不是隂陽升降便是易易者隂陽是也〈文蔚〉
和靖與楊畏答問一叚語殊無血脉謂非本語極是龜山說得固佳然亦出於程子覊靮以御馬而不以制牛胡不乘牛而服馬之說〈鎬〉
人之所畏不得不畏此是和靖見未透處亦是和靖不肯自欺屈强妄作處〈鎬〉
和靖赴樂㑹聽曲子皆知之亦歡然但拱手安足處終日未嘗動也在平江時累年用一扇用畢置架上凡百嚴整有常有僧見之云吾不知儒家所謂周孔爲如何然恐亦只如此也〈方〉
王德修言一日早起見和靖使人傳語令且坐候看經了相見少頃和靖出某問曰先生看甚經曰看光明經某問先生何故看光明經曰老母臨終時令每日看此經一部今不敢違老母之命先生曰此便是平日闕却那諭父母於道一節便致得如此〈文蔚〉
張思叔
張思叔與人做思堂記言世間事有當思者有不當思者利害生死不當思也如見某物而思終始之〈云云〉此當思也〈方〉
郭立之〈子和〉
郭子和傳其父學又兼象數其學已雜又被謝昌國拈掇得愈不是了且如九圖中性善之說性豈有兩箇善又安有内外故凡惡者皆氣質使然若去其惡則見吾性中當來之善語又問郭以兼山學自名是其學只一艮卦曰易之道一箇艮卦可盡則不消更有六十三卦又曰謝昌國論西銘理一而分殊尤錯了〈去僞〉
郭子和性論與五𡶶相類其言曰目視耳聽性也此語非也視明而聽聰乃性也箕子分明說視曰明聽曰聰若以視聽爲性與僧家作用是性何異五峰曰好惡性也君子好惡以道小人好惡以欲君子小人者天理人欲而已矣亦不是葢好善惡惡乃性也〈璘〉
胡康侯〈雖非門人而嘗見謝楊今附○子姪附〉
或問胡文定之學與董仲舒如何曰文定却信得於己者可以施於人學於古者可以行於今其他人皆謂得於己者不可施於人學於古者不可行於兮所以淺陋然文定比似仲舒較淺仲舒比似古人又淺又曰仲舒識得本原如云正心修身可以治國平天下如說仁義禮樂皆其具此等說話皆好若陸宣公之論事却精宻第恐本原處不如仲舒然仲舒施之臨事又却恐不如宣公也〈學䝉〉
文定大綱說得正微細處五峯尤精大綱却有病〈方〉胡文定說較踈然好五峯說宻然有病
問文定言人常令胷中自在云〈克己無欲○方〉
文定氣象温潤却似貴人〈方〉
原仲說文定少時性最急嘗怒一兵士至親毆之兵輒抗拒無可如何遂回入書室中作小冊盡寫經傳中文有寛字者於冊上以觀玩從此後遂不性急矣〈方〉
胡文定云知至故能知言意誠故能養氣此語好又云豈有見理已明而不能處事者此語亦好〈夔孫〉
胡文定公傳家錄議論極有力可以律貪起懦但以上工夫不到如訓子弟作郡處末後說道將來不在人下便有克伐之意子升云有力行之意多而致知工夫少曰然〈木之〉
問文定靖康第二劄如何云君相了得亦不必定其規模不然亦須定其大綱專戰專和專守之類可定〈揚〉
文定論時事要掃除故迹乘勢更張龜山論時用其蠱卦說且扶持苟完〈龜山語見荅胡康侯第八書中止謂役法冗官二事而已非盡然也〉伊川有從本言者有從末言者從末言小變則小益大變則大益包荒傳云以含洪之體爲剛果之用〈方〉
胡文定公云世間事如浮雲流水不足留情隨所寓而安也寅近年却於正路上有箇見處所以立朝便不碌碌與往日全不同往時虚憍恃氣今則平心觀理矣〈振〉
曾吉甫答文定書中天理人欲之說只是籠罩其實初不曾見得文定便許可之它便只如此住了〈㽦〉
胡文定初得曾文清時喜不可言然已仕宦駸駸了又參禪了如何成就得他〈揚〉
向見藉溪說文定當建炎間兵戈優攘寓荆門擬遷居適湘中有两士人拹力具舟楫往迎文定其一人乃黎才翁文定始亦有遲疑之意及至湘中則舍宇動用便利如歸處之極安又聞范丈說文定得碧泉甚愛之有本亭記所謂命門弟子往問津焉即才翁也〈佐〉
胡致堂之說雖未能無病然大抵皆太過不㑹不及如今學者皆是不及〈學䝉○以下明仲〉
胡致堂說道理無人及得他以他才氣甚麽事做不得只是不通檢㸃如何做得事成我欲做事事未起而人已檢㸃我矣〈僴〉
胡致堂議論英發人物偉然向嘗侍之坐見其數盃後歌孔明出師表誦張才叔自靖人自獻于先王義陳了翁奏状等可謂豪傑之士也讀史管見乃嶺表所作當時並無一冊文字隨行只是記憶所以其間有牴牾處有人好誦佛書致堂因集史傳中譯音姓名揭之一處其人果收去念誦此其戱也又嘗解論語舉直錯諸枉章云是時哀公威權已去不知何以爲舉錯但能以是權付之孔子斯可矣〈人傑〉
胡氏管見有可刪者〈慕容超說昭帝說○〉
南軒言胡明仲有三大功一言太上即尊位事二行三年䘮三〈云云〉先生云南軒見得好設使不即位只以大元帥討賊徽廟升遐率六軍縞素是甚麽模樣氣勢後來一番難如一番今曰有人做亦得只是又較難些子〈揚〉
胡籍溪人物好沈靜謹嚴只是講學不透〈賀孫○以下原仲〉籍溪教諸生於功課餘睱以片紙書古人懿行或詩文銘賛之有補於人者粘置壁間俾往來誦之咸令精熟〈若海〉
籍溪㕔上大榜曰文定書堂籍溪舊開藥店胡居士熟藥正舖并諸藥牌猶存〈振〉
明仲甚畏仁仲議論明仲亦自信不及先生云人不可不遇敵已之人仁仲當時無有能當之者故恣其言說出來然今觀明仲說較平正〈揚○以下仁仲〉
游楊之後多爲秦相所屈胡文定剛勁諸子皆然和仲不屈於秦仁仲直却其招不往〈揚〉
仁仲見龜山求教龜山云且讀論語問以何爲要云熟讀〈方〉
五峯善思然思過處亦有之〈道夫〉
知言形容道德只是如畫卦影〈到了後方理㑹得何益○方〉
東萊云知言勝似正䝉先生曰葢後出者巧也〈方子○振錄云正䝉規摸大知言小〉
知言疑議大端有八性無善惡心爲已發仁以用言心以用盡不事涵養先務知識氣象廹狹語論過高〈方〉
做出那事便是這裏有那理凡天地生出那物便都是那裏有那理五峯謂性立天下之有說得好情効天下之動効如効死効力之効是自力行出也〈淳〉
五峰說心妙性情之德不是他曾去研窮深體如何直見得恁地〈夔孫〉
心妙性情之德妙是主宰運用之意〈升卿〉
仲思問五峰中誠仁如何曰中者性之道言未發也誠者命之道言實理也仁者心之道言發動之端也又疑道字可改爲德字曰亦可德字較緊然他是特地下此寛字伊川答與叔中書亦云中者性之德近之伯恭云知言勝正𫎇似此等處誠然但不能純如此處爾又疑中誠仁一而己何必别言曰理固未嘗不同但聖賢說一箇物事時且隨處說他那一箇意思自是他一箇字中便有箇正意義如此不可混說聖賢書初便不用許多了學者亦冝各隨他說處看之方見得他所說字本相〈如誠如中如仁〉若便只混看則下梢都看不出〈伯羽○砥錄别出〉
仲思問天之所以命乎人者實理而已故言誠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如何曰未發時便是性曰如此則喜怒哀樂未發便是性既發便是情曰然此三句道得極宻伯恭道知言勝似正䝉如這處也是宻但不純恁地又問道字不如德字曰所以程子云中者性之德爲近之但言其自然則謂之道言其實體則謂之德德字較緊道字較寛但他故下這寛字不要挨拶著他又問言中則誠與仁亦在其内否曰不可如此看若可混併則聖賢已自混併了須逐句看他言誠時便主在實理發育流行處言性時便主在寂然不動處言心時便主在生發處〈砥〉
堯卿問誠者性之德此語如何曰何者不是性之德如仁義禮智皆性之德恁地說較不切不如胡氏誠者命之道乎說得較近傍〈義剛〉
問誠者物之終始而命之道曰誠是實理徹上徹下只是這箇生物都從那上做來萬物流形天地之間都是那底做五峯云誠者命之道中者性之道仁者心之道此數句說得宻如何大本處却含糊了以性爲無善惡天理人欲都混了故把作同體或問同行語如何曰此却是只就事言之直卿曰它既以性無善惡何故云中者性之道曰它也把中做無善惡
李維申說合於心者爲仁曰却是從義上去不如前日說存得此心便是仁却是因舉五峰語云人有不仁心無不仁說得極好〈雉〉
胡五峰云人有不仁心無不仁此說極好人有私欲遮障了不見這仁然心中仁依舊只在如日月本自光明雖被雲遮光明依舊在裏又如水被泥土塞了所以不流然水性之流依舊只在所以克己復禮爲仁只是克了私欲仁依舊只在那裏譬如一箇鏡本自光明只緣塵都昏了若磨去塵光明只在〈明作〉
五峰曰人有不仁心無不仁既心無不仁則巧言令色者是心不是如巧言令色則不成說道巧言令色底不是心别有一人巧言令色如心無不仁則孔子何以說囬也其心三月不違仁蕭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這箇便是心無不仁曰回心三月不違仁如何說問者黙然久之先生曰既說回心三月不違仁則心有違仁底違仁底是心不是說我欲仁便有不欲仁底是心不是〈節〉
五峰謂人有不仁心無不仁此語有病且如顔子其心三月不違仁若纔違仁其心便不仁矣豈可謂心無不仁定夫云恐是五峰說本心無不仁曰亦未是譬如人今日貧則說昔日富不得〈震〉
伊川初嘗曰凡言心者皆指已發而言後復曰此說未當五峰却守其前說以心爲己發性爲未發將心性二字對說知言中如此處甚多〈〉
人學當勉不可據見定葢道理無窮人之思慮有限若只守所得以爲主則其或墮於偏者不復能自明也如五峰只就其上成就所學亦只是忽而不詳細反復也〈方〉
問知言有云佛家窺見天機有不器於物者此語莫已作兩截曰亦無甚病〈方錄作此語甚得之〉此葢指妙萬物者而不知萬物皆在其中聖人見道體正如對面見人其耳目口鼻髪眉無不見佛家如遠望人只見髪象初不知其人作何形状問佛家既如此說而其說性乃指氣却是两般曰渠初不離此說但既差了則自然錯入别處去〈可學〉
因言久不得胡季隨諸人書季隨主其家學說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善本自無對才說善時便與那惡對矣才說善惡便非本然之性矣本然之性是上靣一箇其尊無比〈僴錄但云季隨主其家學說性不可以善言本然之性是上靣一箇其尊無對〉善是下靣底才說善時便與惡對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非是說性之善只是贊嘆之辭說好箇性如佛言善哉〈此文定之說〉某嘗辨之云本然之性固渾然至善不與惡對〈僴錄作無善可對〉此天之賦予我者然也然行之在人則有善有惡做得是者爲善做得不是者爲惡豈可謂善者非本然之性只是行於人者有二者之異然行得善者便是那本然之性也若如其言有本然之善〈僩錄作性〉又有善惡相對之善〈僩錄作性〉則是有二性矣方其得於天者此性也及其行得善者亦此性也只是纔有箇善底〈僩錄作行得善底〉便有箇不善底所以善惡須著對說不是元有箇惡在那裏等得他來與之爲對只是行得錯底便流入於惡矣此文定之說故其子孫皆主其說而致堂五峰以來其說益差遂成有兩性本然者是一性善惡相對者又是一性他只說本然者是性善惡相對者不是性豈有此理然文定又得於龜山龜山得之東林常摠摠龜山鄉人與之往來後住廬山東林龜山赴省又往見之摠極聰明深通佛書有道行龜山問孟子道性善說得是否摠曰是又問性豈可以善惡言摠曰本然之性不與惡對此語流傳自他然摠之言本亦未有病葢本然之性是本無惡及至文定遂以性善爲贊嘆之辭到得致堂五峰輩遂分成两截說善底不是性若善底非本然之性却那處得這善來既曰贊嘆性好之辭便是性矣〈僴錄作便是性本善矣〉若非性善何贊嘆之有如佛言善哉善哉爲贊美之辭亦是說這箇道好所以贊嘆之也二蘇論性亦是如此嘗言孟子道性善猶云火之能熟物也荀卿言性惡猶云火之能焚物也龜山反其說而辨之曰火之所以能熟物者以其能焚故耳若火不能焚物何從熟蘇氏論性說自從古聖人以來至孔子不得已而命之曰一寄之曰中未嘗分善惡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與中始支矣盡是胡說他更不看道理只認我說得行底便是諸胡之說亦然季隨至今守其家說因問文定却是卓然有立所謂非文王猶興者曰固是他資質好在太學中也多聞先生師友之訓所以能然嘗得頴昌一士人忘其姓名問學多得此人警發後爲荆門教授龜山與之爲代因此識龜山因龜山方識游謝不及識伊川自荆門入爲國子慱士出來便爲湖北提舉是時上蔡宰本路一邑文定却從龜山求書見上蔡既到湖北遂遣人送書與上蔡上蔡既受書文定乃徃見之入境人皆訝知縣不接監司論理上蔡既受他書也是難爲出來接他既入縣遂先修後進禮見之畢竟文定之學後來得於上蔡者爲多他所以尊上蔡而不甚滿於游楊二公看來游定夫後來也是郎當誠有不滿人意處頃嘗見定夫集極說得醜差盡背其師說更說伊川之學不如他之所得所以五峰臨終謂彪德美曰聖門工夫要處只在箇敬字游定夫所以卒爲程門之罪人者以其不仁不敬故也誠如其言〈卓○僴錄畧〉
胡氏說善是贊美之辭其源却自龜山龜山語錄可見胡氏以此錯了故所作知言並一齊恁地說本欲推高反低了葢說高無形影其勢遂向下去前日說韓子云何謂性仁義禮智信此語自是却是他已見大意但下靣便說差了荀子但只見氣之不好而不知理之皆善揚子是好許多思量安排方要把孟子性善之說爲是又有不善之人方要把荀子性惡之說爲是又自有好人故說道善惡混温公便主張揚子而非孟子程先生發明出來自今觀之可謂盡矣〈賀孫〉
龜山徃來大學過廬山見常摠摠亦南劒人與龜山論性謂本然之善不與惡對後胡文定得其說於龜山至今諸胡謂本然之善不與惡對與惡爲對者又别有一善常摠之言初未爲失若論本然之性只一味是善安得惡來人自去壞了便是惡既有惡便與善爲對今他却說有不與惡對底善又有與惡對底善如近年郭子和九圖便是如此見識上靣書一圏子寫性善字從此牽下两邊有善有惡或云恐文定當來未甚有差後來傳襲節次訛舛曰看他說善者贊美之詞不與惡對已自差異〈文蔚〉
問性無善惡之說從何而始曰此出於常摠摠住廬山龜山入京枉道見之留數日因問孟子識性否曰識曰何以言之曰善不與惡對言他之意乃是謂其初只有善未有惡其後文定得之龜山遂差了今湖南學者信重知言某嘗爲敬夫辨析甚諱之渠當初唱道湖南偶無人能與辨論者可惜可惜又讀至彪居正問心一叚先生曰如何可學謂不於原本處理㑹却待些子發見曰孟子此事乃是一時間爲齊王耳今乃欲引之以上他人之身便不是了良久又云以放心求心便不是纔知求心便已回矣安得謂之放〈可學〉
因論湖湘學者崇尚知言曰知言固有好處然亦大有差失如論性却曰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既無善惡又無是非則是告子湍水之說爾如曰好惡性也君子好惡以道小人好惡以欲則是以好惡說性而道在性外矣不知此理却從何而出問所謂探視聽言動無息之際可以㑹情此猶告子生之謂性之意否曰此語亦有病下文謂道義明著孰知其爲此心物欲引誘孰知其爲人欲便以道義對物欲却是性中本無道義逐旋於此處攙入兩端則是性亦可以不善言矣如曰性也者天地鬼神之奥也善不足以名之况惡乎孟子說性善云者嘆美之辭不與惡對其所謂天地鬼神之奧言語亦大故誇逞某嘗謂聖賢言語自是平易如孟子尚自有些險處孔子則直是平實不與惡對之說本是龜山與摠老相遇因論孟子說性曾有此言文定往往得之龜山故有是言然摠老當時之語猶曰渾然至善不與惡對猶未甚失性善之意今去其渾然至善之語而獨以不與惡對爲歎美之辭則其失遠矣如論齊王愛牛此良心之苖裔因私欲而見者以答求放心之問然雞犬之放則固有去而不可收之理人之放心只知求之則良心在此矣何必等待天理發見於物欲之間然後求之如此則中間空闕多少去處正如屋下失物直待去城外求也愛牛之事孟子只就齊王身上說若施之他人則不可况操存涵養皆是平日工夫豈有等待發見然後操存之理今胡氏子弟議論每每好高要不在人下纔說心便不說用心以爲心不可用至如易傳中有連使用心字處皆塗去用字某以爲孟子所謂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何獨不可以用言也季隨不以爲然遂檢文定春秋中有連使用心字處質之方無語大率議論文字須要親切如伊川說顔子樂道爲不識顔子者葢因問者元不曾親切尋䆒故就其人而答欲其深思而自得之爾後人多因程子之言愈見說得高遠如是則又不若樂道之爲有據伊尹樂堯舜之道亦果非樂道乎湖湘此等氣象乃其素習無怪今日之尤甚也〈謨〉
五峰知言大抵說性未是自胡文定胡侍郎皆說性未是其言曰性猶水也善其水之下乎情其水之瀾乎欲其水之波浪乎乍看似亦好細看不然如瀾與波浪何别渠又包了情欲在性中所以其說如此又云性好惡也君子以道小人以欲君子小人天理人欲而已矣伯恭舊看知言云只有兩叚好其餘都不好一叚能攻人實病能受人實攻一叚以天下與人而無人德我之望有人之天下而無取人之嫌後來却又云都好不知伯恭晚年是如何地看某舊作孟子或問云人說性不肯定說是性善只是欲推尊性於性之上虛立一箇善字位子推尊其性耳不知尊之反所以失之〈璘〉
五峰云好惡性也此說未是胡氏兄弟既闢釋氏却說性無善惡便似說得空了却近釋氏但當云好善而惡惡性也㽦謂好惡情也曰只是好惡却好惡箇甚底伯豐謂只君子好惡以道亦未穩曰如此道却在外旋好惡之也〈〉
直卿言五峰說性云好惡性也本是要說得高不知却反說得低了曰依舊是氣質上說某常要與他改云所以好惡者性也〈㝢〉
好惡性也既有好即具善有惡即其惡若只云有好惡而善惡不定於其中則是性中理不定也既曰天便有天命天討〈方〉
知言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全具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無過也無不及也此中之所以名也即告子性無善無不善之論也唯伊川性即理也一句甚切至〈閎祖〉
問知言萬事萬物性之質也如何曰此句亦未有害最是好惡性也大錯既以好惡爲性下文却云君子好惡以道則是道乃旋安排入來推此其餘皆可見問與告子說話莫同否曰便是湍水之說又問粹然完具云云却說得好又云不可以善惡言不可以是非判曰渠說有二錯一是把性作無頭面物事二是〈云云失記○可學〉
五峰言天命不囿於善不可以人欲對曰天理固無對然有人欲則天理便不得不與人欲對爲消長善亦本無對然既有惡則善便不得不與惡對爲盛衰且謂天命不囿於物可也謂不囿於善則不知天之所以爲天矣謂惡不足以言性可也謂善不足以言性則不知善之所從來矣〈升卿〉
好善而惡惡人之性也爲有善惡故有好惡善惡字重好惡字輕君子順其性小人拂其性五峰言好惡性也君子好惡以道小人好惡以欲是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亦是性也而可乎或問天理人欲同體異用之說如何曰當然之理人合恁地底便是體故仁義禮智爲體如五峰之說則仁與不仁義與不義禮與無禮智與無智皆是性如此則性乃一箇大人欲窠子其說乃與東坡子由相似是大鑿脫非小失也同行異情一句却說得去〈方子〉
或問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曰胡氏之病在於說性無善惡體中只有天理無人欲謂之同體則非也同行異情葢亦有之如口之於味目之於色耳之於聲鼻之於臭四肢之於安佚聖人與常人皆如此是同行也然聖人之情不溺於此所以與常人異耳人傑謂聖賢不視惡色不聽惡聲此則非同行者曰彼亦就其同行處說耳某謂聖賢立言處處皆通必不若胡氏之偏也龜山云天命之謂性人欲非性也胡氏不取其說是以人欲爲性矣此其甚差者也〈人傑〉
問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如何曰下句尚可上句有病葢行處容或可同而其情則本不同也至於體用豈可言異觀天理人欲所以不同者其本原元自不同何待用也胡氏之學大率於大本處看不分曉故銳於闢異端而不免自入一脚也如說性便說性本無善惡發然後有善惡孟子說性善自是嘆美之辭不與惡爲對大本處不分曉故所發皆差葢其說始因龜山問摠老而答曰善則本然不與惡對言本然猶可今曰嘆美之辭則大故差了又一學者問以放心求放心如何他當時問得極緊他一向鶻突應將去大抵心只操則存捨則放了俄頃之間更不喫力他却說得如此周遮〈大雅〉
問天理人欲同行而異情胡氏此語已精若所謂同體而異用則失之混而無别否曰胡氏論性無善惡此句便是從這裏來本原處無分别都把做一般所以便謂之同體他看道理儘精微不知如何只一箇大本却無别了〈淳〉
或問天理人欲同體異用曰如何天理人欲同體得如此却是性可以爲善亦可以爲惡却是一團人欲窠子將甚麽做體却是韓愈說性自好言人之爲性有五仁義禮智信是也指此五者爲性却說得是性只是一箇至善道理萬善摠名才有一毫不善自是情之流放處如何却與人欲同體今人全不去看〈謙〉
問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先生以爲未穩是否曰亦須是實見此句可疑始得又曰今人於義利處皆無辨直恁鶻突去是須還他是不是還他不是若都做得是猶自有箇淺深自如此說必有一箇不是處今則都無理㑹矣〈㝢〉
何丞辨五峰理性何異脩性葢五峰以性爲非善惡乃是一空物故云理也〈方〉
看知言彪居正問仁一叚云極費力有大路不行只行小徑至如操而存之等語當是在先自孟子亦不專以此爲學者入德之門也且齊王人欲蔽固故指其可取者言之至如說自牖開說亦是爲蔽固而言若吾儕言語是是非非亦何須如此而五峰專言之則偏也又云居正問以放心求放心可乎既知其放又知求之則此便是良心也又何求乎又何必俟其良心遇事發見而後操之乎〈方〉
五峰曾說如齊宣王不忍觳觫之心乃良心當存此心敬夫說觀過知仁當察過心則知仁二說皆好意思然却是尋良心與過心也不消得只此心常明不爲物蔽物來自見〈從周〉
五峰作皇王大紀說北極如帝星紫微等皆不動說宫聲屬仁不知宫聲却屬信又宫無定體十二律旋相爲宫帝星等如果不動則天必擘破不知何故讀書如此不子細〈人傑〉
五峰說得宫之用極大殊不知十二律皆有宫又宫在五行屬土他說得其用如此大猶五常之仁宫自屬土亦不爲仁也又其云天有五帝座星皆不動今天之不動者只有紫微垣北極五帝座不動其他帝座如天市垣太微垣大火中星帝座與大角星帝座皆隨天動安得謂不動〈卓〉
五峰論樂以黄鍾爲仁都配屬得不是它此等上不曾理㑹却都要將一大話包了〈㽦〉
論五峰說極星有三箇極星不動殊不可曉若以天運譬如輪盤則極星只是中間帯子處所以不動若是三箇不動則不可轉矣又言雖形器之事若未見得盡亦不可輕立議論須是做下學工夫雖天文地理亦須看得他破方可議之又曰明仲嘗畏五峰議論精確五峰亦嘗不有其兄嘗欲焚其論語觧并讀史管見以今觀之殊不然如論語管見中雖有粗處亦多明白至五峰議論反似好高之過得一說便說其實與這物事都不相干渉便說得無著落五峰辨疑孟之說周遮全不分曉若是恁地分疏孟子剗地沈淪不能得出世〈㽦〉
五峰疾病彪德美問之且求教焉五峰曰游定夫先生所以得罪於程氏之門者以其不仁不敬而已先生云言其習不著行不察悠悠地至於無所得而歸釋氏也其子德華謂汪聖錫云定夫於程氏無所得後見某長老乃有得也此與吕居仁雜記語同大率其資質本好者却不用力所以悠悠如上蔡文定器質本駁偏所以用力尤多〈方〉
五峰有本亭記甚好理固是好其文章排佈之類是文人之文此其所居也其所極好在嶽山下當時託二學生謀得之文定本居籍溪恐其當衝世亂或不免遂去居湖北侯師聖令其遷謂亂將作乃遷衡嶽山下亦有一人侯令其遷不從後不免文定以識時知幾薦侯〈亂兵謂宗汝霖所招勤王者宗死其兵散走爲亂湖北靡孑遺矣○楊〉
五峰說區以别矣用禮記勾萌字音林少頴亦曾說與黄祖舜來如此〈方〉
胡氏議論須捉一事爲說如后妃幽閒貞淑却只指不妬忌爲至伯夷氣象如此却只指不失初心爲就文王去武王之事大要不論體只論發出來處類如此也〈方〉
胡說有三箇物事一不動一動一靜相對〈振〉
問湖南以身格物則先亦是行但不把行做事爾曰湖南病正在無涵養無涵養所以尋常盡發出來〈不留在家○方〉
因說湖南學先體察云不知古人是先學灑掃應對爲復先體察〈方〉
湖南一𣲖譬如燈火要明只管挑不添油便明得也即不好所以氣局小長汲汲然張筋努脉〈方〉
謂胡季隨曰文定五峰之學以今切議來只有太過無不及季隨而今却但有不及又曰爲學要剛毅果決悠悠不濟事〈方子○林學䝉錄云爲學要剛毅果決悠悠不濟事且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是甚麽樣精神骨肋註云因說胡季隨〉
或說胡季隨才敏曰也不濟事須是確實有志而才敏方可若小小聰悟亦徒然〈學𫎇〉
五峰諸子不著心看文字恃其明敏都不虚心下意便要做大某嘗語學者難得信得及就實上做工夫底人〈賀孫〉
朱子語類卷一百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
楊氏門人
羅仲素
羅先生嚴毅清苦殊可畏〈道夫〉
李先生言羅仲素春秋說不及文定葢文定才大設張羅落者大〈文定集有荅羅書可見○方〉
道夫言羅先生教學者靜坐中看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未發作何氣象李先生以爲此意不惟於進學有力兼亦是養心之要而遺書有云既思則是已發昔嘗疑其與前所舉有礙細思亦甚緊要不可以不攷直卿曰此問亦甚切但程先生剖析毫釐體用明白羅先生探索本源洞見道體二者皆有大功於世善觀之則亦並行而不相悖矣况羅先生於靜坐觀之乃其思慮未萌虚靈不昧自有以見其氣象則初無害於未發蘇季明以求字爲問則求非思慮不可此伊川所以力辨其差也先生曰公雖是如此分解羅先生說終恐做病如明道亦說靜坐可以爲學謝上蔡亦言多著靜不妨此說終是小偏才偏便做病道理自有動時自有靜時學者只是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見得世間無處不是道理雖至微至小處亦有道理便以道理處之不可專要去靜處求所以伊川謂只用敬不用靜便說得平也是他經歴多故見得恁地正而不偏若以世之大叚紛擾人觀之若㑹靜得固好若講學則不可有毫髪之偏也如天雄附子冷底人喫得也好如要通天下喫便不可〈道夫〉
蕭子莊
先生問浦城有蕭先生顗受業於龜山之門不知所得如何道夫遂以蕭先生所答范公三書呈先生曰元來是箇天資自好朴實頭底人初非學問之力且如所謂人能𢎞道君子泰而不驕君子坦蕩蕩三者那人舉得本自不倫他又却從而贊美之也須思量道如何而能𢎞如何而能泰與坦蕩蕩却只恁說教人從何處下手况人能𢎞道本非此意如他所說却是士不可以不𢎞毅執德不𢎞今却以人能𢎞道言之自不干事又如第二書言士之所志舍仁義而何爲哉惟仁必欲熟義必欲精仁熟則造次顛沛有所不違義精則利用安身而德崇矣此數句說得儘好但仁固欲熟義固欲精也須道如何而能精如何而能熟却只隨他在後面說不知前面畢竟是如何又如舉孟子不動心養氣之說皆是汎說惟其如此故人亦謂伊川也只恁地所以豪傑之士皆傲聣不服又曰據公所見若有人問自家仁必欲熟義必欲精兩句如何地答這便是格物致知道夫曰莫是克去已私以明天理則仁自然熟義自然精曰此正程先生所謂涵養必以敬進學在致知之意也〈道夫〉
廖用中
或問爲善爲利處因舉龜山答廖用中書云龜山說得鶻突用中認得不子細後來於利害便不能分别紹興間秦老當國方主和議廖有召命自無所見却去扣其平日所友善之人鄭邦達邦達初不經意但言和亦是好事廖到闕即助和議遂爲中丞幸而不肯爲秦鷹犬秦嘗諷其論趙丞相不從遷工部尚書迄以此去〈儒用〉
龜山與廖尚書說義利事廖云義利即是天理人欲龜山曰只怕賢錯認以利爲義也後來被召主和議果如龜山說廖初舉鄭厚與某人可見其賢此二人二人皆要〈上恐脫不字〉主和議及廖被召却不問此二人却去與葉孝先商量更輔之以主和及爲中丞又薦鄭轂然廖終與秦不合而出但初不能别義利之分亦是平時講之不熟也鄭博士某舊及見之年七十餘云嘗見上蔡先人甚敬之〈賀孫〉
因言廖用中議和事云廖用中固非詭隨者但見道理不曾分曉當時龜山已嘗有語云恐子以利爲義者政爲是也〈夀昌〉
胡德輝
因說胡珵德輝所著文字問德輝何如人曰先友也晉陵人曾從龜山游故所記多龜山說話能詩文墨𨽻皆精好嘗見先人館中唱和一卷唯胡詩特佳趙忠簡公當國與張嵲巨山同爲史官及趙公去位張魏公獨相以爲元祐未必全是熈豐未必全非遂擢何掄仲李似表二人爲史官胡張所脩史皆摽出欲改之胡張遂求去及忠簡再入相遂去何李依舊用胡張爲史官成書奏上㺯得都成私意〈儒用〉
尹氏門人
王德脩
先生云嚮日鄉間一親戚虞氏見仙里王德脩見教云學者要識一愧字與耻字此言却極好〈大雅〉
一日侍坐學者問難紛然王德脩曰不必多問但去行取且如人理㑹惟精惟一允執厥中只管說如此是精如此是一臨了中却不見先生曰精一則中矣〈文蔚〉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三
羅氏門人
李愿中
李先生終日危坐而神彩精明略無隤墮之氣〈升卿〉延平先生氣象好〈振〉
問延平先生言行曰他却不曾著書充養得極好凡爲學也不過是恁地涵養將去初無異義只是先生睟面盎背自然不可及〈驤〉
李延平初間也是豪邁底人到後來也是磨琢之功在鄉若不異於常人鄉曲以上底人只道他是箇善人他也畧不與人說待問了方與說〈賀孫〉
李先生少年豪勇夜醉馳馬數里而歸後來養成徐緩雖行二三里路常委蛇緩歩如從容室中也問先生如何養曰先生只是潜養思索〈方〉
人性卞急發不中節者當於平日言語動作間以緩持之持之久則心中所發自有條理因說李先生行郊外緩歩委蛇如在室中不計其遠嘗隨至人家才相見便都看了壁上碑文先生俟茶罷即起向壁立看看了一㕔碑又移歩向次壁看看畢就坐其所持專一詳緩如此初性甚急後來養成至於是也〈方〉
行夫問李先生謂常存此心勿爲事物所勝先生答之云云頃之復曰李先生涵養得自是别真所謂不爲事物所勝者古人云終日無疾言遽色他真箇是如此如尋常人去近處必徐行出遠處行必稍急先生出近處也如此出遠處亦只如此尋常人呌一人呌之一二聲不至則聲必厲先生呌之不至聲不加於前也又如坐處壁間有字某每常亦須起頭一看若先生則不然方其坐時固不看也若是欲看則必起就壁下視之其不爲事物所勝大率若此常聞先生後生時極豪邁一飲必數十盃醉則好馳馬一驟三二十里不回後來却收拾得恁地純粹所以難及〈道夫〉
李先生居處有常不作費力事所居狹隘屋宇卑小及子弟漸長逐間接起又接起㕔屋亦有小書室然甚齊整瀟灑安物皆有常處其制行不異於人亦嘗爲任希純教授延入學作職事居常無甚異同頽如也真得龜山法門亦嘗議龜山之失〈方〉
李延平不著書不作文頽然若一田夫野老然又太和順了羅仲素衣服之類亦日有定程如黄昬如何服睡復易然太執〈揚〉
李先生好看論語自明而已謂孟子早是說得好了使人愛看了也其居在山間亦殊無文字看讀辨正更愛看春秋左氏初學于仲素只看經後侯師聖來沙縣羅邀之至問伊川如何看云亦看左氏要見曲折故始看左氏〈方〉
或問近見廖子晦言今年見先生問延平先生靜坐之說先生頗不以爲然不知如何曰這事難說靜坐理㑹道理自不妨只是討要靜坐則不可理㑹得道理明透自然是靜今人都是討靜坐以省事則不可嘗見李先生說舊見羅先生說春秋頗覺不甚好不知到羅浮靜極後又理㑹得如何〈是時羅已死〉某心常疑之以今觀之是如此葢心下熱閙如何看得道理出須是靜方看得出所謂靜坐只是打疊得心下無事則道理始出道理既出則心下愈明靜矣〈僴〉
舊見李先生云初問羅先生學春秋覺說得自好後看胡文定春秋方知其說有未安處又云不知後來到羅浮山中靜極後見得又如何某頗疑此說以爲春秋與靜字不相干何故須是靜處方得工夫長進後來方覺得這話好蓋義理自有著力看不出處然此亦是後面事初間亦須用力去理㑹始得若只靠著靜後聽他自長進便却不得然爲學自有許多階級不可不知也如某許多文字便覺得有箇喫力處尚有這些病在若還更得數年不知又如何〈榦〉
李先生云看聖賢言語但一踔看過便見道理者却是真意思纔著心去看便蹉過了多〈升卿〉
正蒙知言之類學者更須被他汨没李先生極不要人傳寫文字及看此等舊嘗看正蒙李甚不許然李終是短於辨論邪正蓋皆不可無也無之即是少博學詳說工夫也〈方〉
李先生云横渠說不須看非是不是只是恐先入了費力〈方〉
李問陳幾叟借得文定傳本用薄紙真謹寫一部易傳亦然〈方〉
李先生云書不要㸃看得更好〈方〉
李先生說一歩是一歩如說仁者其言也訒某當時爲之語云聖人如天覆萬物〈云云〉李曰不要如是廣說須窮其言也訒前頭如何要得一進歩處〈方〉
李先生不要人强行須有見得處方行所謂灑然處然猶有偏在灑落而行固好未到灑落處不成不行亦須按本行之待其著察〈方〉
李先生當時說學已有許多意思只爲說敬字不分明所以許多時無捉摸處〈方〉
李先生說人心中大叚惡念却易制伏最是那不大叚計利害乍往乍來底念慮相續不斷難爲驅除今看得來是如此〈廣〉
李先生嘗云人之念慮若是於顯然過惡萌動此却易見易除却怕於相似閑底事爆起來纒繞思念將去不能除此尤害事某向來亦是如此〈賀孫〉
必有事焉由此可至君子三變改過遷善由此可至所過者化李先生說〈方〉
李先生言事雖紛紛須還我處置〈方〉
李先生有爲只用蠱卦但有決裂處〈方〉
李先生云天下事道理多如子瞻才智高亦或窺得然其得處便有病也〈方〉
問先生所作李先生行状云終日危坐以驗夫喜怒哀樂之前氣象爲如何而求所謂中者與伊川之說若不相似曰這處是舊日下得語太重今以伊川之語格之則其下工夫處亦是有些子偏只是被李先生靜得極了便自見得是有箇覺處不似别人今終日危坐只是且收歛在此勝如奔馳若一向如此又似坐禪入定〈賀孫〉
或問延平先生何故驗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而求所謂中曰只是要見氣象陳後之曰持守良久亦可見未發氣象曰延平即是此意若一向這裏又差從釋氏去〈淳〉
問延平欲於未發之前觀其氣象此與楊氏體驗於未發之前者異同如何曰這箇亦有些病那體驗字是有箇思量了便是已發若觀時恁著意看便也是已發問此體驗是著意觀只恁平常否曰此亦是以不觀觀之〈淳〉
再論李先生之學常在目前先生曰只是君子戒謹所不睹恐懼所不聞便自然常存顔子非禮勿視聽言動正是如此〈德明〉
胡氏門人
張敬夫
近日南軒書來不曾見說嘗讀某書有何新得今又與伯恭相聚往往打入多中去也〈方〉
欽夫見識極高却不耐事伯恭學耐事却有病〈升卿〉南軒伯恭之學皆踈畧南軒踈畧從高處去伯恭踈畧從卑處去伯恭說道理與作爲自是兩件事如云仁義道德與度數刑政介然爲兩塗不可相通他在時不曾見與某說他死後諸門人弟子此等議論方漸漸說出來乃云皆原於伯恭也〈僴〉
欽夫說得高了故先生只要得典實平易〈方〉
敬夫高明他將謂人都似他纔一說時便更不問人曉㑹與否且要說盡他箇故他門人敏底秪學得他說話若資質不逮依舊無著摸某則性鈍讀書極是辛苦故尋常與人言多不敢爲高遠之論蓋爲是身曾親經歴過故不敢以是責人爾學記曰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今教者之病多是如此〈道夫〉
學者於理有未至處切不可輕易與之說張敬夫爲人明快每與學者說話一切傾倒說出此非不可但學者見未到這裏見他如此說便不復致思亦甚害事某則不然非是不與他說蓋不欲與學者以未至之理耳〈枅〉
南軒嘗言遁悶工夫好做〈振〉
南軒說端倪兩字極好此兩字却自人欲中生出來人若無這些箇秉彛如何思量得要做好人〈煇〉
或問南軒云行之至則知益明知既明則行益至此意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學者工夫當並進不可推泥牽連下梢成兩下擔閣然二者都要用工則成就時二者自相資益矣〈銖〉
王壬問南軒類聚言仁處先生何故不欲其如此曰便是工夫不可恁地如此則氣象促廹不好聖人說仁處固是緊要不成不說仁處皆無用亦須是從近看將去優柔玩味久之自有一箇㑹處方是工夫如愽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聖人須說博學如何不教人便從謹獨處做須是說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始得〈雉〉
問先生舊與南軒反覆論仁後來畢竟合否曰亦有一二處未合敬夫說本出胡氏胡氏之說惟敬夫獨得之其餘門人皆不曉但云當守師之說向來往長沙正與敬夫辨此〈可學〉
問南軒與先生書說性善者嘆美之辭如何曰不必如此說善只是自然純粹之理今人多以善與惡對說便不是大凡人何嘗不願爲好人而怕惡人〈煇〉
問南軒謂動中見靜方識此心如何是動中見靜曰動中見靜便是程子所說艮止之意釋氏便言定聖人只言止〈㝢錄云此叚文已詳了〉敬夫却要將這箇爲見天地之心復是靜中見動他又要動中見靜却倒說了〈淳○㝢同〉
問曾看南軒論語否曰雖嘗畧看未之熟也曰南軒後來只脩得此書如孟子竟無工夫改〈必大〉
南軒論語初成書時先見後十篇一切寫去與他說後見前十篇又寫去後得書來謂說得是都改了孟子說不曾商量
問南軒觧子謂子產有君子之道四焉將孟子惠而不知爲政立兩壁辯論非特於本㫖爲贅且使學者又生出一事曰欽夫最不可得聽人說話便肯改如論語舊說某與議論修來多是此類且如他向觧顏淵克已復禮處須說要先格物然後克已某與說克已一事自始學至成德若未至從心所欲不踰矩從容中道時皆要克豈可與如此說定因作一戲語云譬如對先生長者聽其格言至論却嫌他說得未盡云我更與他添些令盡彼當時聞此語即相從除却先要格物一段不意今又添出自始學至成德皆要克一段此是某攻他病底藥病去則藥自不用可也今又更留取藥在却是去得一病又留取一病在又如述而不作處他元說先云彼老彭者何人哉而反使吾夫子想像慕用某與說此譬如吾夫子前面致恭盡禮于人而吾軰乃奮怒攘臂於其後他聞說即改此類甚衆若孟子則未經修爲人傳去印了彼亦自悔出仕後不曾看得文字未及修孟子而卒蓋其間有大段害事者如論性善處却著一片說入太極來此類頗多大雅云此書却好把與一般頽闒者看以作其喜學之意曰此亦吕伯恭教人看上蔡語錄之意但既與他看了候他稍知趨嚮便與醫了則得〈大雅〉
南軒語孟子嘗說他這文字不好看蓋解經不必做文字止合觧釋得文字通則理自明意自足今多去上做文字少間說來說去只說得自己一片道理經意却蹉過了要之經之於理亦猶傳之於經傳所以解經也既通其經則傳亦可無經所以明理也若曉得理則經雖無亦可嘗見一僧云今人解書如一盞酒本自好被這一人來添些水那一人來又添些水次第添來添去都淡了他禪家儘見得這樣只是他又忒無註觧問陸氏之學恐將來亦無註解去曰他本只是禪榦問嘗看文字多是虛字上無緊要處最有道理若做文粗踈粗解這般意思却恐都不見了曰然且如今說秉彛這箇道理却在彛字上秉字下所以莊子謂批大卻導大窽便是道理都在空處如易中說觀其㑹通以行其典禮通便是空處行得去便是通㑹便是四邊合湊來處問莊子云聞解牛得養生如何可以養生曰只是順他道理去不假思慮不去傷著他便可以養生又曰不見全牛只是見得骨骼自開問莊子此意如何曰也是他見得箇道理如此問他本是絶滅道理如何有所見曰他也是就他道理中見得如此因嘆曰天下道理各見得恁地剖析開去多少快活若只鶻突在裏是自欺而已又問老子云三十幅共一轂有之以爲利無之以爲用亦是此意否曰某也政謂與此一般便也是他看得到這裏〈榦〉
林艾軒在行在一日訪南軒曰程先生語錄某却看得易傳看不得南軒曰何故林曰易有象數伊川皆不言何也南軒曰孔子說易不然易曰公用射隼於高墉之上獲之無不利如以象言則公是甚射是甚隼是甚高墉是甚聖人止曰隼者禽也弓矢者器也射之者人也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何不利之有〈振〉
龍泉簿范伯崇寄書來云今日氣象官無大小皆難於有爲葢通身是病無下藥處耳安得大賢君子正其根本使萬目具舉吾民得樂其生耶嚴陵之政遠近能言之葢惻隱之心發於誠然加之明敏何事不立〈方〉
上初召魏公先召南軒來某亦赴召至行在語南軒云湯進之不去事不可爲莫擔負了他底至於敗事某待得見魏公時親與之說度住不得一二日去矣及魏公來湯左相張右相都不可商量事同進同退獨與上商量又不得上又要商量但時召南軒入往來傳言與魏公商量一日召南軒上在一幄中外無一人說話甚欵南軒開陳臨安不可居乞且移蹕建康然宫禁左右且少帶人又百司之類亦且帶緊要底去上曰朕獨行后妃宫禁之類全不帶一人去臨安淫侈之甚如何居南軒祝上未須與人說相將又謅上曰朕不言卿不須漏洩上因曰待朕取一文字與卿看上顧左右無人使遂曰卿且待上自起去取南軒見幄外皆是宫人深懼所言皆爲彼聞之矣少頃上來忘其文字其後與宰相議用兵事湯固力爭上曰朕旦夕親往建康未幾外面閧閧地謂上往建康南軒見上問云陛下嘗祝臣勿言聞陛下對宰執言之何也上曰被他撓人故以此激之〈意思如此記不全〉南軒出入甚親宻滿朝忌之一日往見周葵政府諸人在次第遂報南軒來周指之曰吾輩進退皆在此郎之手是時南軒少年又處得地位不是而人情皆如此何以成得事南軒亦間至太上處理㑹事之類太上曰尚記得卿父娶時如何事卿今如此南軒奏邊事并不可和之意太上亦順應之臨辭去乃曰與卿父說不如和好湯在相位時有御札出來罵亦有秦檜不如之語然竟用之不可曉恐是太上意上因廣西買馬事之類甚向南軒諸公已忌之後到荆南趙雄事事沮之不可爲矣先生又言近有誰說在荆南時司天奏相星在楚地甚明上曰張栻當之人愈忌之〈楊〉
南軒再召時論今日自是當理㑹恢復然不如此理㑹須是〈云云〉有劄子上大喜次日降出劄子御批恢復須是如此理㑹即除侍講云且得直宿時與卿說話虞允文趙雄之徒不喜遂沮抑〈揚〉
南軒自魏公有事後在家凡出入人事之類必以兩轎同其弟出入〈揚〉
議南軒祭禮曰欽夫信忒猛又學胡氏〈云云〉有一般没人情底學問嘗謂欽夫曰改過不吝從善如流固好然於事上也畧審覆行亦何害〈南軒只以魏公繼室配又以時祭廢俗祭某屢言之○伯羽〉
因說南軒爲人作文序曰欽夫無文字不做序〈淳〉南軒從善之亟先生嘗與閑坐立所見什物之類放得不是所在并不齊整處先生謾言之雖夜後亦即時令人移正之〈揚〉
春風駘蕩家家到天理流行事事清此南軒題桃符云爾擇之譏之〈方〉
欽夫言老子云不善人善人之資善人不善人之師與孔子見賢思齊見不賢内省之意不同爲老子不合有資之之意不善也〈方〉
朱子語類卷一百三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四
朱子一
自論為學工夫
某自丱角讀四書甚辛苦諸公今讀時文較易做工夫了〈敬仲○以下讀書〉
後生家好著些工夫子細看文字某向來看大學猶病於未子細如今愈看方見得精切因説前輩諸先生長者説話於大體處固無可議若看其他細碎處大有工夫未到〈木之〉
某向丱角讀論孟自後欲一本文字髙似論孟者竟無之〈友仁〉
某十數嵗時讀孟子言聖人與我同類者喜不可言以為聖人亦易做今方覺得難〈楊〉
某舊時看文字一向看去一看數卷全不曾得子細於義理之文亦然極為病今日看中庸只看一叚子〈揚〉
讀書須純一如看一般未了又要般渉都不濟事某向時讀書方其讀上句則不知有下句讀上章則不知有下章讀中庸則秪讀中庸讀論語則秪讀論語一日秪看一二章將諸家説看合與不合凡讀書到冷淡無味處尤當著力推考〈道夫〉
讀書湏讀到不忍捨處方是見得真味若讀之數過略曉其義即厭之欲别求書看則是於此一卷書猶未得趣也盖人心之靈天理所在用之則愈明只提醒精神終日著意看得多少文字窮得多少義理徒為懶倦則精神自是憒憒只恁昏塞不通可惜某舊日讀書方其讀論語時不知有孟子方讀學而第一不知有為政第二今日看此一叚明日且更看此一叚看來看去直待無可看方換一叚看如此看文自然洞貫方為浹洽時下雖是鈍滯便一件了得一件將來却有盡理㑹得時若撩東劄西徒然看多事事不了日暮途逺將來荒忙不濟事舊見李先生説理㑹文字湏令一件融釋了後方更理㑹一件融釋二字下得極好此亦伊川所謂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格得多後自脱然有貫通處此亦是他真曾經歴來便説得如此分明今若一件未能融釋而又欲理㑹一件則第二件又不了推之萬事事不了何益〈大雅〉
某是自十六七時下工夫讀書彼時四畔皆無津涯只自恁地硬著力去做至今日雖不足道但當時也是喫了多少辛苦讀了書今人卒乍便要讀到某田地也是難要湏積累著力方可某今老而將死所望者但願朋友勉力學問而已〈道夫〉
器之問野有死麕曰讀書之法湏識得大義得他滋味没要緊處縱理㑹得也無益大凡讀書多在諷誦中見義理况詩又全在諷誦之功所謂清廟之瑟一唱而三嘆一人唱之三人和之方有意思又如今詩曲若只讀過也無意思湏是歌起來方見好處因説讀書湏是有自得處到自得處説與人也不得某舊讀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恵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既破我斧又闕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伊尹曰先王肇修人紀從諫弗咈先民時若居上克明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以至於有萬邦兹惟艱哉如此等處直為之廢卷慨想而不能已覺得朋友間看文字難得這般意思某二十嵗前後已看得書大意如此如今但較精宻日月易得匆匆過了五十來年〈木之〉
謂器之看詩病於草率器之云如今將先生數書循環看去曰都讀得了方可循環再看如今讀一件書湏是真箇理㑹得這一件了方可讀第二件讀這一叚湏是理㑹得這一叚了方可讀第二叚少間漸漸節次看去自解通透只五年間可以讀得經子諸書迤邐去看史傳無不貫通韓退之所謂沈潜乎訓義反覆乎句讀湏有沈潜反覆之功方得所謂審問之湏是表裏内外無一毫之不盡方謂之審恁地竭盡心力猶有見未到處却不奈何如今人不曾竭盡心力只見得三兩分了便草草揭過少間只是鶻突無理㑹枉著日月依舊似不曾讀相似只如韓退之老蘇作文章本自没要緊事然他大叚用功少間方㑹漸漸掃去那許多鄙俗底言語換了箇心胷説這許多言語出來如今讀書湏是加沈潜之功將義理去澆灌胷腹漸漸盪滌去那許多淺近鄙陋之見方㑹見識髙明因説讀詩惟是諷誦之功上蔡亦云詩湏是謳吟諷誦以得之某舊時讀詩也只先去看許多注解少間却被惑亂後來讀至半了却只將詩來諷誦至四五十過已漸漸得詩之意却去看注解便覺減了五分以上工夫更從而諷誦四五十過則胷中判然矣因説如今讀書多是不曾理㑹得一處通透了少間却多牽引前面疑難來説此最學者大病譬如一箇官司本自是鶻突了少間又取得許多鶻突底證見來證對却成一塲無理㑹去又有取後面未曾理㑹底來説却似如今只來建陽縣猶自未見得分曉却又將建寧府與南劔州事來説如何説得行少間弄來弄去只是胡説瞞人有人説話如此者某最怕之説甲未了又纒向乙上去説乙未了又纒向丙上去無一句著實正如斜風雨相似只管吹將去無一㸃著地竟有終日與他説不曾判斷得一件分曉徒費氣力耳〈木之〉
先生因與朋友言及易曰易非學者之急務也某平生也費了些精神理㑹易與詩然其得力則未若語孟之多也易與詩中所得似雞肋焉〈壮祖〉
問近看胡氏春秋初無定例止説歸忠孝處便為經義不知果得孔子意否曰某嘗説詩書是隔一重兩重説易春秋是隔三重四重説春秋義例易爻象雖是聖人立下今説者用之各信巳見然於人倫大綱皆通但未知曾得聖人當初本意否且不如讓渠如此説且存取大意得三綱五常不至廢墜足矣令欲直得聖人本意不差未湏理㑹經先湏於論語孟子中專意看他切不可忙虛心觀之不湏先自立見識徐徐以俟之莫立課程某二十年前得上蔡語録觀之初用銀朱畫出合處及再觀則不同矣乃用粉筆三觀則又用墨筆數過之後則全與元看時不同矣大抵老兄好去難處用工不肯向平易處用工故見如此難進今當於平易處用工〈大雅〉
讀書貪多最是大病下梢都理㑹不得若到閑時無書讀時得一件書看更子細某向為同安簿滿到泉州候批書在客邸借文字只借得一冊孟子將來子細讀方尋得本意見看他初間如此問又如此答待再問又恁地答其文雖若不同自有意脉都相貫通句句語意都有下落〈賀孫〉
看文字却是索居獨處好用功夫方精專看得透徹未湏便與朋友商量某徃年在同安日因差出體究公事處夜寒不能寐因看得子夏論學一叚分明後官滿在郡中等批書已遣行李無文字看於館人處借得孟子一冊熟讀方曉得飬氣一章語脉當時亦不暇冩出只逐叚以紙簽簽之云此是如此説簽了便看得更分明後來其間雖有修改不過是轉換處大意不出當時所見如謾人底議論某少年亦㑹説只是終不安直到尋箇慤實處方已〈〉
某舊年思量義理未透直是不能睡初看子夏先傳後倦一章凡三四夜窮䆒到明徹夜聞杜鵑聲〈過〉
問嘗聞先生為學者言讀書湏有箇悦處方進先生又自言某雖如此屢覺有所悦因禀曰此先生進徳日新工夫不知學者如何到得悦處曰亦只是時習時習故悦〈徳明〉
某嘗説看文字湏似法家深刻方窮究得盡某直是下得工夫〈義剛〉
某舊時讀書專要㨂好處看到平平泛泛處多闊略後多記不得自覺也是一箇病今有一般人看文字却只摸得些查滓到有深意好處却全不識〈此因有獻易説多失伊川精意而言○賀孫〉
凡看文字諸家説異同處最可觀某舊日看文字專看異同處如謝上蔡之説如彼楊龜山之説如此何者為得何者為失所以為得者是如何所以為失者是如何〈學䝉〉
某尋常看文字都曾疑來如上蔡觀復堂記文定答曾吉甫書皆曾把做孔孟言語一般看乆之方見其未是每一次看透一件便覺意思長進不似他人只依稀一見謂其不似便不復看不特不見其長處亦不見其短處〈〉
某尋常見是人文字未嘗敢輕易亦恐有好處鞭著工夫看它〈〉
某所以讀書自覺得力者只是不先立論〈方子〉
某自十五六時至二十嵗史書都不要看但覺得閑是閑非没要緊不難理㑹大率才看得此等文字有味畢竟麤心了吕伯恭教人看左傳不知何謂〈履孫〉
學者難得都不肯自去著力讀書某登科後要讀書被人横截直截某只是不管一面自讀顧文蔚曰且如公有誰鞭辟畢竟是自要讀書〈文蔚〉
看道理若只恁地説過一遍便了則都不濟事湏是常常把來思量始得看過了後無時無候又把起來思量一遍十分思量不透又且放下待意思好時又把起來看恁地將乆自然解透徹延平先生嘗言道理湏是日中理㑹夜裏却去静處坐地思量方始有得某依此説去做真箇是不同〈義剛○以下窮理〉
或問先生謂講論固不可無湏是自去體認如何是體認曰體認是把那聽得底自去心裏重複思量過伊川曰時復思繹浃洽於中則説矣某向來從師一日間所聞説話夜間如温書一般字字子細思量過才有疑明日又問〈廣〉
問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㤀勿助長曰此亦只是為公孫丑不識浩然之氣故教之飬氣工夫緩急云不必太急不要忘了亦非教人於無著摸處用工也某舊日理㑹道理亦有此病後來李先生説令去聖經中求義某後刻意經學推見實理始信前日諸人之誤也〈大雅〉
器之問嘗讀孟子求放心章今毎覺心中有三病籠統不專一看義理毎覺有一重似簾幙遮蔽又多有苦心不舒快之意曰若論求此心放失有千般萬様病何止於三然亦别無道理醫治只在專一果能專一則静静則明明則自無遮蔽既無遮蔽須自有舒泰寛展處這也未㑹如此且收歛此心專一漸漸自㑹熟熟了自有此意看來百事只在熟且如百工技藝也只要熟熟則精精則巧器之又問先生徃時初學亦覺心有不專一否曰某初為學全無見成規模這邊也去理㑹尋討那邊也去理㑹尋討向時諸前軰毎人各是一般説話後來見李先生李先生較説得有下落説得較縝宻若看如今自是有見成下工夫處看來湏是先理㑹箇安着處譬如人治生也湏先理㑹箇屋子安著身已方始如何經營如何積累漸漸湏做成家計若先未有安著身已處雖然經營畢竟不濟事為學者不先存此心雖説要去理㑹東東西西都自無安著處孟子所以云收放心亦不是説只收放心便了收放心且收歛得箇根基方可以做工夫若但知收放心不做工夫則如近日江西所説則是守箇死物事故大學之書湏教人格物致知以至於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節節有工夫〈賀孫〉
某所得處甚約只是一兩切要句上却日夜就此一兩句上用意玩味胷中自是灑落又云放心不必是走在别處去但一劄眼間便不見才覺得又便在面前不是難收拾自去提撕便見得是如此〈恪〉
近日已覺向來説話太支離處反身以求正坐自己用功亦未切耳因此減去文字功夫覺得閑中氣象甚適毎勸學者亦且看孟子道性善求放心兩章著實體察收拾為要其餘文字且大概諷誦涵詠未湏大叚著力考索也
舊在湖南理㑹乾坤乾是先知坤是踐履上是知至下是終之却不思今只理㑹箇知未審到何年月方理㑹終之也是時覺得無安居處常恁地忙又理㑹動静以為理是静吾身上出來便是動却不知未發念慮時静應物時動静而理感亦有動動時理安亦有静初尋得箇動静意思其樂甚乖然却一日舊似一日當時看明道答横渠書自不入也〈方〉
舊來失了此物多時今收來尚未便入腔窠但當盡此生之力而後已〈自謂云爾○方〉
今日學者不長進只是心不在焉嘗記少年時在同安夜聞鐘鼓聲聴其一聲未絶而此心己自走作因此警懼乃知為學湏是專心致志又言人有一正念自是分曉又從旁别生一小念漸漸放闊去不可不察〈徳明〉
這道理湏是見得是如此了驗之於物又如此驗之吾身又如此以至見天下道理皆端的如此了方得如某所見所言又非自㑹説出來亦是當初於聖賢與二程所説推之而又驗之於已見得真實如此〈道夫〉
劉晏見錢流地上想是他計較得熟了如此某而今看聖人説話見聖人之心成片價從面前過〈胡泳〉
某尋常莫説前軰只是長上及朋友稍稍説道理底某便不敢説他説得不是且將他説去研䆒及自家曉得却見得他底不是某尋常最居人後又曰尋常某最得此力〈節〉
初師屏山籍溪籍溪學於文定又好佛老以文定之學為論治道則可而道未至然於佛老亦未有見屏山少年能為舉業官莆田接塔下一僧能入定數日後乃見了老歸家讀儒書以為與佛合故作聖傳論其後屏山先亡籍溪在某自見於此道未有所得乃見延平〈可學○論傳授〉
或説象山説克己復禮不但只是欲克去那利欲忿懥之私只是有一念要做聖賢便不可曰此等議論恰如小兒則劇一般只管要髙去聖門何常有這般説話人要去學聖賢此是好底念慮有何不可若以為不得則堯舜之兢兢業業周公之思兼三王孔子之好古敏求顔子之有為若是孟子之願學孔子之念皆當克去矣看他意思只是禪誌公云不起纎毫修學心無相光中常自在他只是要如此然豈有此理只如孔子答顔子克己復禮為仁據他説時只這一句已多了又况有下頭一落索只是顔子才問仁便與打出方是及至恁地説他他又却諱某嘗謂人要學禪時不如分明去學他禪和一棒一喝便了今乃以聖賢之言夾雜了説都不成箇物事道是龍又無角道是蛇又有足子静舊年也不如此後來弄得直恁地差異如今都教壊了後生箇箇不肯去讀書一味顛蹷没理㑹處可惜可惜正如荀子不睹是逞快胡罵亂罵教得箇李斯出來遂至焚書坑儒若使荀卿不死見斯所為如此必湏自悔使子静今猶在見後生軰如此顛蹷亦湏自悔其前日之非又曰子静説話常是兩頭明中間暗或問暗是如何曰是他那不説破處他所以不説破便是禪所謂鴛鴦繡出從君看莫把金針度與人他禪家自愛如此某年十五六時亦嘗留心于此一日在病翁所㑹一僧與之語其僧只相應和了説也不説是不是却與劉説某也理㑹得箇昭昭靈靈底禪劉後説與某某遂疑此僧更有要妙處在遂去扣問他見他説得也煞好及去赴試時便問他意思去胡説是時文字不似而今細宻由人麤説試官為某説動了遂得舉〈時年十九〉後赴同安任時年二十四五矣始見李先生與他説李先生只説不是某却倒疑李先生理㑹此未得再三質問李先生為人簡重却是不甚㑹説只教看聖賢言語某遂將那禪來權倚閣起意中道禪亦自在且將聖人書來讀讀來讀去一日復一日覺得聖賢言語漸漸有味却囬頭看釋氏之説漸漸破綻罅漏百出〈廣〉
問擇之云先生作延平行狀言黙坐澄心觀四者未發已前氣象此語如何曰先生亦自説有病後復以問先生云學者不湏如此某少時未有知亦曾學禪只李先生極言其不是後來考究却是這邊味長才這邊長得一寸那邊便縮了一寸到今銷鑠無餘矣畢竟佛學無是處〈徳明〉
某舊時亦要無所不學禪道文章楚詞詩兵法事事要學出入時無數文字事事有兩冊一日忽思之曰且慢我只一箇渾身如何兼得許多自此逐時去了大凡人知箇用心處自無縁及得外事〈揚〉
某自十四五嵗時便覺得這物事是好底物事心便愛了
某不敢自昧實以銖累寸積而得之〈方子〉
與范直閣説忠恕是三十嵗時書大概也是然説得不似而今看得又較别〈淳〉
三十年前長進三十年後長進得不多〈僴〉
某今且勸諸公屏去外務䟎工夫專一去看這道理某年二十餘已做這工夫將謂下梢理㑹得多少道理今忽然有許多年紀不知老之至此也只理㑹得這些子嵗月易得蹉跎可畏如此〈賀孫〉
因言讀書用功之難諸公覺得大故淺近不曾著心某舊時用心甚苦思量這道理如過危木橋子相去只在毫髪之間才失脚便跌落下去用心極苦五十嵗已後覺得心力短看見道理只争絲髪之間只是心力把不上所以大學中庸語孟諸文字皆是五十嵗已前做了五十已後長進得甚不多而今人看文字全然心粗未論説道理只是前軰一様文士亦是用幾多工夫方做得成他工夫更多若以他這心力移在道理上那裏得來如韓文公答李翊一書與老蘇上歐陽公書他直如此用工夫未有苟然而成者歐陽公則就作文上改換只管揩磨逐旋捱將去乆之漸漸揩磨得光老蘇則直是心中都透熟了方出之於書看他們用工夫更難可惜若移之於此大叚可畏看來前軰以至敏之才而做至鈍底工夫今人以至鈍之才而欲為至敏底工夫渉獵看過所以不及古人也故孔子曰參也魯湏是如此做工夫始得〈僴〉
讀書湏是虚心方得他聖人説一字是一字自家只平著心去秤停他都不使得一毫杜撰只順他去某向時也杜撰説得終不濟事如今方見得分明方見得聖人一言一字不吾欺只今六十一嵗方理㑹得恁地若或去年死也則枉了自今夏來覺見得纔是聖人説話也不少一箇字也不多一箇字恰恰地好都不用一些穿鑿荘子云吾與之虚而委蛇既虚了又要隨他曲折恁地去今且與公説箇様子乆之自見今人大抵偪塞滿胷有許多伎倆如何便得他虚亦大是難分明道知至而後意誠盖知未至雖見人説終是信不過今説格物且只得一件兩件格將去及乆多後自然貫通信得〈道夫〉
某覺得今年方無疑〈伯羽〉
理㑹得時今老而死矣能受用得幾年然十數年前理㑹不得死又却可惜〈士毅○丙辰冬〉
先生多有不可為之歎漢卿曰前年侍坐聞先生云天下無不可為之事兵隨將轉將逐符行今乃謂不可為曰便是這符不在自家手裏或謂漢卿多禪語賀孫因云前承漢卿教訓似主静坐澄清之語漢卿云味道煞篤實〈云云〉先生曰静坐自是好近得子約書云湏是識得喜怒哀樂未發之本體此語儘好漢卿又問前年侍坐所聞似與今别前年云近方看得這道理透若以前死却亦是枉死了今先生忽發歎以為只如此不覺老了還當以前是就道理説今就勲業上説先生曰不如此自是覺得無甚長進於上面猶覺得隔一膜〈又云於上面但覺透得一半○賀孫〉
某當初講學也豈意到這裏幸而天假之年許多道理在這裏今年頗覺勝似去年去年勝似前年〈䕫孫〉
某老矣無氣力得説〈時先生病當夜説話氣力比常時甚㣲〉看也看不得了行也行不盡了説也説不辦了諸公勉之〈僴〉
敬子舉先生所謂傳命之脉及佛氏傳心傳髓之説曰便是要自家意思與他為一若心不在上面書自是書人自是人如何看得出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只十五歲時便斷斷然以聖人為志矣〈二程自十五六時便慨然欲學聖人○僴〉
周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孔子卒至宋慶元三年丁巳一千六百七十六年〈先生是年正旦書於藏書閣下東楹○人傑〉
人之血氣固有强弱然志氣則無時而衰苟常持得這志縱血氣衰極也不由他如某而今如此老病衰極非不知每日且放晚起以飬病但自是心裏不穏只交到五更初目便睡不著了雖欲勉强睡然此心已自是箇起來底人不肯就枕了以此知人若能持得這箇志氣定不㑹被血氣奪凡為血氣所移者皆是自棄自暴之人耳〈僴○以下雜記〉
先生患氣痛脚弱泄㵼或勸晚起曰某自是不能晩起雖甚病纔見光亦便要起尋思文字纔稍晚便覺似宴安鴆毒便似箇懶惰底人心裏便不安湏是早起了却覺得心下鬆爽〈僴〉
某氣質有病多在忿懥〈閎祖〉
因語某人好作文曰平生最不喜作文不得已為人所託乃為之自有一等人樂於作詩不知移以講學多少有益符舜功曰趙昌父前日在此好作詩與之語道理如水投石〈可學〉
戊辰年省試出剛中而應或云此句凡七出某將彖辭暗地黙數只有五箇其人堅執某又再誦再數只與説記不得只記得五出且隨某所記行文已而出院檢本果五出耳又云只記得大象便畫得卦〈銖〉
先生每得未見書必窮日夜讀之嘗云向時得徽宗實録連夜看看得眼睛都疼一日得韓南澗集一夜與文蔚同看倦時令文蔚讀聴至五更盡卷曰一生做詩只有許多〈文蔚〉
朱子語類卷一百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五
朱子二
論自注書
揔論
𫝊至叔言伊洛諸公文字説得不恁分曉至先生而後大明先生曰他一時間都是英才故撥著便轉便只湏恁地説然某於文字却只是依本分解注大抵前聖説話雖後面便生一箇聖人有未必盡曉他説者盖他那前聖是一時間或因事而言或主一見而立此説後來人却未見他當時之事故不解得一一與之合且如伊川解經是㨿他一時所見道理恁地説未必便是聖經本㫖要之他那箇説却亦是好説且如易之元亨利貞本來只是大亨而利於正雖有亨若不正則那亨亦使不得了當時文王之意秪是為卜筮設故秪有元亨更無有不元亨秪有利貞更無不利貞後來夫子於彖既以元亨利貞為四徳又於文言復以為言故後人秪以為四徳更不做大亨利貞説了易只是為卜筮而作故周禮分明言太卜掌三易連山歸藏周易古人於卜筮之官立之凡數人秦去古未逺故周易亦以卜筮得不焚今人纔説易是卜筮之書便以為辱累了易見夫子説許多道理便以為易只是説道理殊不知其言吉㓙悔吝皆有理而其教人之意無不在也夫子見文王所謂元亨利貞者把來作四箇説道理亦自好故恁地説但文王當時未有此意今若以元者善之長亨者嘉之㑹利者義之和貞者事之幹與來卜筮者言豈不大糊塗了他要之文王者自不妨孔子之説孔子者自不害文王之説然孔子却不是曉文王意不得但他又自要説一様道理也〈道夫〉
某釋經毎下一字直是秤等輕重方敢寫出〈方子〉某解書如訓詁一二字等處多有不必解處只是解書之法如此亦要教人知得看文字不可忽略〈賀孫〉
某所改經文字者必有意不是輕改當觀所以改之之意〈節〉
每常解文字諸先生有多少好説話有時不敢載者盖他本文未有這般意思在〈道夫〉
問先生解經有異於程子説者如何曰程子説或一句自有兩三説其間必有一説是兩説不是理一而已安有兩三説皆是之理盖其説或後嘗改之今所以與之異者安知不曾經他改來盖一章而衆説叢然若不平心明目自有主張斷入一説則必無衆説皆是之理〈大雅〉
方伯謨勸先生少著書曰在世間喫了飯後全不做得些子事無道理伯謨曰但發大綱曰那箇毫釐不到便有差錯如何可但發大綱
小學之書
問小學云徳崇業廣曰徳是得之於心業是見之於事〈燾〉
問小學舞勺舞象曰勺是周公樂象是武王樂曰注勺籥也是如何曰而今也都見不得〈淳〉
問衣不帛襦袴恐太温傷隂氣也曰是如此今醫家亦説小兒子不要太煖内則亦是小兒不要著好物事〈璘〉
問小學舉内則篇四十始仕方物出謀發慮先生注云方物出謀則謀不過物方物發慮則慮不過物請問不過物之義曰方物謀慮大概只是隨事謀慮〈植〉
方物出謀發慮方猶對也只是比並那物如窮理一般也〈淳〉
和之所問小學方物之義乃是第二條莫只且看到此某意要識得下面許多事和之因問五御中逐水曲及過君表等處先生既荅曰而今便治禮記者他也不看盖是他將這箇不干我事無用處便且鹵莾讀過了和之云後當如先生所教且將那頭放輕曰便放輕也不得湏是見得這頭有滋味時那頭自輕〈時舉〉
問小學立教篇大司徒六行孝友睦婣任恤後面八刑糾萬民却無不友之刑雖有不弟之刑又注云不敬師長如何曰也不湏恁地看且看古之聖人教人之法如何而今全無這箇且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作之君便是作之師〈倪〉
楊尹叔問嚴威儼恪非所以事親也注恪為恭敬如何曰恭敬較寛便都包許多解恪字亦未盡恪是恭敬中朴實緊切處今且恁地解若就恭敬説則恭敬又别恭主容敬主事如居處恭執事敬之類安卿問恪非所以事親只是有嚴意否曰太荘太嚴厲了〈寓〉
問小學明倫一篇見得盡是節文事親之實曰其中極有難行處曰愛敬與他為一自無難行曰此便是愛敬尺度湏是把他去量度方見得愛敬〈倪〉
葉兄問小學君師父三節曰劉表遣韓嵩至京師嵩曰嵩至京師天子假嵩一職則成天子之臣将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不復為將軍死也便是此意〈卓〉
問林兄看小學如何林舉小學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先生曰人既自有這良能良知了聖賢又恁地説直要人尋教親切父慈而教子孝而箴看我是能恁地不恁地小學所説教人逐一去上面尋許多道理到著大學亦只是這道理又教人看得就切實如此不是胡亂恁地説去〈子䝉〉
問疑事毋質經文只説疑事而小學注云毋得成言之何也曰質成也成言之皆古注文謂彼此俱疑不要將己意斷了問直而勿有亦只是上意否曰是從上文來都是教人謙退遜讓〈賀孫〉
問小學實明倫篇何以無朋友一條曰當時是衆編類來偶無此爾〈淳〉
安卿問曲禮外言不入於閫内言不出於閫一叚甚切何故不編入小學曰此様處漏落也多又曰小學多説那恭敬處少説那防禁處〈義剛〉
近思録
脩身大法小學備矣義理精㣲近思録詳之〈閎祖〉近思録好看四子六經之階梯近思録四子之階梯〈淳〉近思録逐篇綱目一道體二為學大要三格物窮理四存養五改過遷善克己復禮六齊家之道七出處進退辭受之義八治國平天下之道九制度十君子處事之方十一教學之道十二改過及人心疵病十三異端之學十四聖賢氣象〈振〉
近思録大率所録雜逐卷不可以一事名如第十卷亦不可以事君目之以其有人教小童在一叚〈揚〉
近思録一書無不切人身救人病者〈夀昌〉
鄭言近思録中語甚有切身處曰聖賢説得語言平如中庸大學論語孟子皆平易近思録是近來人説話便較切〈賀孫卓同〉
或問近思録曰且熟看大學了即讀語孟近思録又難看〈賀孫〉
近思録首卷難看某所以與伯恭商量教他做數語以載於後正謂此也若只讀此則道理孤單如頓兵堅城之下却不如語孟只是平鋪説去可以遊心〈道夫〉
看近思録若於第一卷未曉得且從第二第三卷看起乆乆後看第一卷則漸曉得〈過〉
問蜚卿近思録看得如何曰所疑甚多曰今猝乍看這文字也是難有時前面恁地説後面又不是恁地這裏説得如此那裏又却不如此子細看來看去却自中間有箇路陌推尋通得四五十條後又却只是一箇道理伊川云窮理豈是一日窮得盡窮得多後道理自通徹〈驤〉
因論近思録曰不當編易傳所載問如何曰公湏自見意謂易傳已自成書〈文蔚〉
因説近思續録曰如今書已儘多了更有却看不辦〈㽦〉
論語或問
張仁叟問論語或問曰是十五年前文字與今説不類當時欲修後來精力衰那箇工夫大後掉了〈節〉
先生説論語或問不湏看請問曰支離〈氷〉
孟子要指
先生因編孟子要㫖云孟子若讀得無統也是費力某從十七八嵗讀至二十嵗只逐句去理㑹更不通透二十嵗已後方知不可恁地讀元來許多長叚都自首尾相照管脉絡相貫串只恁地熟讀自見得意思從此看孟子覺得意思極通快亦因悟作文之法如孟子當時固不是要作文只言語説出來首尾相應脉絡相貫自是合著如此又曰某當初讀自暴自棄章只恁地鶻突讀去伊川易傳云拒之以不信絶之以不為當初也匹似閑看過後因在舟中偶思量此將孟子上下文看乃始通串方始説得是如此亦温故知新之意又曰看文字不可恁地看過便道了湏是時復玩味庶幾忽然感悟到得義理與踐履處融㑹方是自得這箇意思與尋常思索而得意思不同〈賀孫〉
問孟子首章是先剖判箇天理人欲令人曉得其托始之意甚明若先生所編要略却是要從源頭説來所以不同曰某向時編此書今看來亦不必只孟子便直恁分曉示人自是好了時舉曰孟子前面多是分明説與時君且如章首説上下交征利其害便至於不奪不饜説仁義便云未有遺其親後其君次章説賢者便有此樂不賢者便不能有此樂都是一反一正言其效騐如此亦欲人君少知恐懼之意耳曰也不是要人君知恐懼但其效自必至此孟子之書明白親切無甚可疑者只要日日熟讀須教他在吾肚中轉作千百囘便自然純熟某當初看時要逐句去看他便但覺得意思促廹到後來放寛看却有條理然此書不特是義理精明又且是甚次第底文章某因熟讀後便見自此也知作文之法〈時舉〉
敬之問看要略見先生所説孟子皆歸之仁義如説性及以後諸處皆然曰是他見得這道理通透見得裏面本來都無别物事只有箇仁義到得説將出都離這箇不得不是要安排如此道也是離這仁義不得舍仁義不足以見道如造化只是箇隂陽捨隂陽不足以明造化問古人似各有所主如曾子只守箇忠恕子思只守箇誠孟子只守箇仁義其實皆一理也曰也不是他安排要如此是他見得道理做出都是這箇説出也只是這箇只各就地頭説不是把定這箇將來做如堯舜是多少道理到得後來衣鉢之傳只説人心惟危道心惟㣲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緊要在上三句説㑹如此方得箇中方得箇恰好這也到這地頭當説中便説箇中聖賢言語初不是著意安排只遇著這字便説出這字也〈賀孫〉
因整要略謂孟子發明許多道理都盡自此外更無别法思惟這箇先從性看看得這箇物事破了然後看入裏面去終不甚費力要知雖有此數十條是古人已説過不得不與他理㑹到得做工夫時却不用得許多難得勇猛底人直截便做去〈賀孫〉
敬之問要指不取杞栁一章曰此章自分曉更無可玩索不用入亦可却是生之謂性一段難曉説得來反恐鶻突故不編入〈賀孫〉
中庸集略
大凡文字上古聖賢説底便不差到得周程張邵們説得亦不差其他門人便多病某初要節一本中庸集略更下手不得其間或有一節説得好第二節便差底又有説得似好而又説從别處去底然而看得他們説多却覺煞得力〈義剛〉
仁説
仁説只得前一截好〈閎祖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卷一百五>〉
問仁者天地生物之心曰天地之心只是箇生凡物皆是生方有此物如草木之萌芽枝葉條幹皆是生方有之人物所以生生不窮者以其生也才不生便乾枯殺了這箇是統論一箇仁之體其中又自有節目界限如義禮智又自有細分處也問偏言則一事專言則包四者曰以專言言之則一者包四者以偏言言之則四者不離乎一者〈僴〉
問先生仁説説存此者也不失此者也如説行此則仁在其中非仁也曰謂之仁固不可謂之非仁則只得恁地説如孟子便去解這仁字孔子却不恁地〈節〉
敬齋箴
問持敬與克己工夫曰敬是涵飬操持不走作克己則和根打併了教他盡淨問敬齋箴曰此是敬之目説有許多地頭去處〈僴〉
守口如瓶是言語不亂出防意如城是恐為外所誘〈道夫〉守口如瓶不妄出也防意如城閑邪之入也蟻封乃小巷屈曲之地是折旋中矩不㤀動也〈敬仲〉
周旋中規折旋中矩周旋是直去却囬來其囬轉處欲其圓如中規也折旋是直去了復横去如曲尺相似其横轉處欲其方如中矩也又問敬齋箴蟻封曰蟻垤也北方謂之蟻樓如小山子乃蟻穴地其泥墳起如丘垤中間屈曲如小巷道古語云乘馬折旋於蟻封之間言蟻封之間巷路屈曲狹小而能乘馬折旋於其間不失其馳驟之節所以為難也鸛鳴于垤垤即蟻封也天隂雨下則蟻出故鸛鳴于垤以俟蟻之出而啄食之也王荆公初解垤為自然之丘不信蟻封之説後過北方親見有之遂改其説〈僴〉
問主一曰心只要主一不可容兩事一件事了更加一件便是貳一件事了更加兩件便是叁勿二以二勿叁以三是不要二三不東以西不南以北是不要走作〈淳〉
問勿貳以二勿參以三不東以西不南以北如何分别曰都只是形容箇敬敬湏主一初來有一箇事又添一箇便是來貳他成兩箇元有一箇又添兩箇便是來叁他成三箇不東以西不南以北只一心做東去又要做西去做南去又要做北去皆是不主一上面説箇心不二三下面説箇心不走作〈寓〉
或問敬齋箴後面少些從容不廹之意欲先生添數句曰如何解廹切今未曾下手在便要從容不廹却無此理除非那人做工夫大段嚴廹然後勸他勿廹切如人相殺未曾交鋒便要引退今未曾做工夫在便要開後門然亦不解廹切只是不曾做做著時不患其廹切某但常覺得緩寛底意思多耳李曰先生猶如此説學者當如何也〈僴〉
六君子贊
勇撤臯比説講易事〈閎祖〉
通鑑綱目
説編通鑑綱目尚未成文字因言伯恭大事記忒藏頭亢腦如摶謎相似又解題之類亦太多
問正統之説自三代以下如漢唐亦未純乎正統乃變中之正者如秦西晉隋則統而不正者如蜀東晉則正而不統者曰何必恁地論只天下為一諸侯朝覲獄訟皆歸便是得正統其有正不正又是隨他做如何恁地論有始不得正統而後方得者是正統之始有始得正統而後不得者是正統之餘如秦初猶未得正統及始皇并天下方始得正統晉初亦未得正統自泰康以後方始得正統隋初亦未得正統自滅陳後方得正統如本朝至太宗并了太原方是得正統又有無統時如三國南北五代皆天下分裂不能相君臣皆不得正統〈義剛録作此時便是無統〉某嘗作通鑑綱目有無統之説此書今未及修後之君子必有取焉温公只要編年號相續此等處湏把一箇書帝書崩而餘書主書殂既不是他臣子又不是他史官只如旁人立看一般何故作此尊奉之態此等處合只書甲子而附注年號於其下如魏黄初幾年蜀章武幾年呉青龍幾年之類方為是又問南軒謂漢後當以蜀漢年號繼之此説如何曰如此亦得他亦以蜀漢是正統之餘如東晉亦是正統之餘也問東周如何曰必竟周是天子問唐後來多藩鎮割㨿〈義剛録云唐末天子不能有其土地亦可謂正統之餘否〉則如何曰唐之天下甚闊所不服者只河北數鎮之地而已〈義剛録云安得謂不能有其土地○淳○義剛同〉
温公通鑑以魏為主故書蜀丞相亮冦何地從魏志也其理都錯某所作綱目以蜀為主後劉聦石勒諸人皆晉之故臣故東晉以君臨之至宋後魏諸國則兩朝平書之不主一邊年號只書甲子
問綱目主意曰主在正統問何以主在正統曰三國當以蜀漢為正而温公乃云某年某月諸葛亮入宼是冠履倒置何以示訓縁此遂欲起意成書推此意修正處極多若成書當亦不下通鑑許多文字但恐精力不逮未必能成耳若度不能成則湏焚之〈大雅〉
問宋齊梁陳正統如何書曰自古亦有無統時如周亡之後秦未帝之前自是無所統屬底道理南北亦只是並書又問東晉如何書曰宋齊如何比得東晉又問三國如何書曰以蜀為正蜀亡之後無多年便是西晉中國亦權以魏為正又問後唐亦可以繼唐否曰如何繼得〈賜〉
綱目於無正統處並書之不相主客通鑑於無統處湏立一箇為主某又參取史法之善者如權臣擅命多書以某人為某王某公范却書曹操自立為魏公綱目亦用此例〈方子〉
問武后擅唐則可書云帝在房陵吕氏在漢所謂少帝者又非恵帝子則宜何書曰彼謂非恵帝子者乃漢之大臣不欲當弑逆之名耳既云後宫美人子則是明其非正嫡元子耳〈大雅〉
或問武后之禍曰前軰云當廢武后所出别立太宗子孫曰此論固善但當時宗室為武氏殺盡存者皆愚暗豈可恃因説通鑑提綱例凡逆臣之死皆書曰死至狄仁傑則甚疑之李氏之復雖出仁傑然畢竟是死於周之大臣不奈何也教相隨入死例書云某年月日狄仁傑死也〈大雅〉
朱子語類卷一百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六
朱子三〈外任〉
同安主簿
主簿就職内大有事縣中許多簿書皆當管某向為同安簿許多賦税出入之簿逐日對僉押以免吏人作弊時某人為泉倅簿書皆過其目後歸鄉與説及亦懵不知他是極子細官人是時亦只恁呈過〈賀孫〉
因説慢令致期謂之賊曰昔在同安作簿時毎㸃追税必先期曉示只以一幅紙截作三片作小榜徧貼云本㕔取幾日㸃追甚鄉分税仰人户鄉司主人頭知委只如此到限日近時納者紛紛然此只是一箇信而已如或違限遭㸃定斷不恕所以人怕〈時舉〉
初任同安主簿縣牒委補試喚吏人問例云預榜曉示令其具檢頗多即諭以不要如此只用一幅紙冩數榜但云縣學某月某日補試各請知悉臨期吏覆云例當展日又諭以斷不展日〈過〉
問奏狀還借用縣印否曰豈惟縣印縣尉印亦可借盖是專達與給納官司及有兵刑處朝廷皆給印今之官司合用印處縁兵火散失多用舊印要去朝廷請印又湏要錢所以官司且只苟簡過了某在同安作簿去州請印當時有箇指揮使并一道家印縁胥吏得錢方給某戯謂要做箇軍員與道士亦不能得又見崇安縣丞用淮西漕使印〈人傑〉
南康
因説賑濟曰平居湏是修陂塘始得到得旱了賑濟委無良䇿然下手得早亦得便宜在南康時才見旱便剗刷錢物庫中得三萬來貫準擬糴米添支官兵却去上供錢内借三萬貫糴米賑糶早時糴得却糶錢還官中解發是以不闕事舊來截住客舡糴三分米至於客舡不來某見官中及上戸自有米遂出榜放客船米自便不糴客舡米又且米價不甚貴又曰悔一件事南康煞有常平米是庚寅辛夘年大旱時糴米價甚貴在法不得減元價遂不曾糶當時只好糶了上章待罪且得為更新米一畨亦縁當時自有米所以不動此米乆之為南康官吏之害〈璘〉
某在南康時民有訟坐家逃移者是身只在家而託言逃移不納税又有訟望鄉復業者是身不囬鄉而寄狀管業也〈淳〉
道夫言察院黄公〈鈸字用和〉剛正人素畏憚其族有縱惡馬踏人者公治之急其人避之惟謹公則斬其馬足以謝所傷先生曰某南康臨罷有躍馬於市者踏了一小兒將死某時在學中令送軍院次日以屬知録晚過舍知録云早上所喻已栲治如法某既而不能無疑囬至軍院則其人冠屨儼然初未嘗經栲掠也遂將吏人并犯者訊次日吏人杖脊勒罷偶一相識云此是人家子弟何苦辱之某曰人命所係豈可寛弛若云子弟得躍馬踏人則後日將有甚於此者矣况州郡乃朝廷行法之地保佑善良抑挫豪横乃其職也縱而不問其可得耶後某罷諸公相餞於白鹿某為極口説西銘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一叚今人為秀才者便主張秀才為武官者便主張武官為子弟者便主張子弟其所陷溺一至於此〈賀孫聞之先生云因出謁囬即使吏杖之譙樓下方始交割○道夫○人傑録云因説劉子澄好言家世曰某在南康時有一子弟騎馬損人家小兒某訊而禁之子濳以為不然某因講西銘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吾兄弟顛連而無告者也君子之為政且要主張這一等人遂痛責之大概人不可有偏倚處〉
法鄰縣有事於鄰州只是牒上今却小郡與鄰大郡便申狀非是盖雖是大郡却都只是列郡只合使牒某在南康時吏人欲申隆興及建康除了安撫亦只是列郡某都是使牒吏初皇懼某與之云有法不妨只如此去〈〉
總論作郡
因論常平倉曰某自㸃二州知常平之弊如此更不敢理㑹看南康自有五六萬石漳州亦六七萬石盡是浮埃空殻如何敢挑動這一件事不知做甚麽合殺某在浙東嘗奏云常平倉與省倉不可相連湏是東西置立令兩倉相去逺方可毎常官吏檢㸃省倉則掛省倉某號牌子檢㸃常平倉則掛常平倉牌子只是一箇倉互相遮瞞今所在常平倉都教司法管此最不是少間太守要侵支司法如何敢拗他通判雖管常平而其職實管於司法又所在通判大率避嫌不敢與知州争事韓文公所謂例以嫌不可否事者也且如經緫制錢牙契錢倍契錢之類盡被知州瞞朝廷奪去更不敢爭〈僴〉
與陳尉説治盜事因曰凡事湏子細體察思量到人所思量不到處防備到人所防備不到處方得無事又曰凡事湏是小心寅畏若恁地麄心駕去不得又曰某嘗作郡來毎見有賊發則惕然皇恐便思自家是長民之官所以致此是何由遂百種為收捉捉得便自歡喜不捉得則終夜皇恐〈賀孫〉
因説鄭恵叔愛惜官錢云某見人將官錢胡使為之痛心兩為守皆承弊政之後其所用官錢並無分明凡所送遺並無定例但隨意所向為厚薄問胥軰皆云有時這般官員過徃或十千或五千後番或是這様又全不送白休了某遂云如此不得朝廷有箇公庫在這裏若過徃官員當隨其髙下多少與之乃是公道豈可把為自家私恩於是立為定例看甚麽官員過此便用甚麽例送與之却得公溥後來至於凡入廣諸小官如簿尉之屬箇箇有五千之助覺得意思儘好〈賀孫〉
馬子嚴莊甫見先生言近有人作假書請託公事者先生曰收假書而不見下書之人非善處事者舊見呉提刑〈逵〉公路當官凡下書者湏令當㕔投下却將書於背處觀之觀畢方發付其人令等囬書前軰處事詳宻如此又某當官時有人將書來者亦有法以待之湏是留其人喫湯當面拆書若無他方令其去〈人傑〉
問今之神祠無義理者極多若當官處於極無義理之神祠雖係勅額凡祈禱之類不徃可否曰某當官所至湏理㑹一番如儀案所具合祈禱神示有無義理者使人可也〈人傑〉
浙東
而今捄荒甚可笑自古救荒只有兩説第一是感召和氣以致豐穰其次只有儲蓄之計若待他飢時理㑹更有何䇿東邊遣使去賑濟西邊遣使去賑濟只討得逐州幾箇紫綾𠕋子來某處已如何措置某處已如何經畫元無實恵及民或問先生向來捄荒如何曰亦只是討得紫綾𠕋子更有何䇿〈自修〉
賑濟無竒䇿不如講水利到賑濟時成甚事向在浙東疑山隂㑹稽二縣刷飢餓人少通判鄭南再三云數實及子細刷起三倍〈可學〉
紹興時去得遲已無擘畫只依常行先差一通判抄劄城下兩縣飢民其人不留意只抄得四萬來人外縣却抄得多遂欲治之而不曾却託石天民重抄得八萬人是時已遲天民云甚易只闗集大保長盡在一寺令供出入之貧者大保長無有不知數目便辨却分作數等賑濟賑糶其初令畵地圖量道里逺近就僧寺或莊宇置糶米所於門首立木牎關防再入之人〈璘〉
先生語次問浙東旱可學云浙東民戸歌先生之徳先生曰向時到部州縣有措置亦頼朝廷應副得以効力已自有名無實者多因曰向時浙東先措置分戸髙下出米不知有米無米不同有徐木者獻䇿湏是逐鄉使相推排有米者時以事逼不曾行今若行之一縣甚易大抵今時做事在州郡已難在監司尤難以地濶逺動成文具惟縣令於民親行之為易計米之有無而委鄉之聦明誠信者處之聦明者人不能欺誠信者人不忍欺若昏懦之人為人所紿譎詐之士則務欲容於此大不可〈可學〉
浙東之病如和買之害酒坊之害〈置酒坊者做不起破家做得起害民〉如鹽倉之害〈如温州有數處鹽倉置官吏甚多而一歲所買不過數十斤自可省罷〉更欲白之朝出鹽之地納白戸鹽却令過私鹽〈升〉
某向在浙東吏人押安撫司牒既僉名押字至紹興府牒吏亦請僉名某當時只押字去聞王仲行有語此伊川所謂只第一件便做不得者如南康舊來有文字到建康皆用申狀某以為不然是時陳福公作留守只牒建康僉㕔若非前宰執只當直牒也如南康有文字到鄰路監司亦只合備牒其諸縣於鄰州用牒却有著令〈徳明〉
因論監司廵歴受折送曰近法自上任許一次受直卿曰看亦只可量受曰某在浙東都不曾受〈道夫〉
建陽簿權縣有婦人夫無以贍父母欲取以歸事到官簿斷聴離致道深以為不然謂夫婦之義豈可以貧而相棄官司又豈可遂從其請曰這般事都就一邊看不得若是夫不才不能育其妻妻無以自給又奈何這似不可拘以大義只怕妻之欲離其夫别有曲折不可不根究直卿云其兄任某處有繼母與父不恤前妻之子其子數人貧窶不能自活哀鳴于有司有司以名分不便只得安慰而遣之竟無如之何曰不然這般所在當以官法治之也湏追出後母責戒勵若更離間前妻之子不存活他定湏痛治因云程先生謂舜不告而娶舜雖不告堯嘗告之矣堯之告之也以王法治之而已因云昔為浙東倉時紹興有繼母與夫之表弟通遂為接脚夫擅用其家業恣意破蕩其子不甘來訴初以其名分不便却之後趕至數十里外其情甚切遂與受理委楊敬仲敬仲深以為子訴母不便某告之曰曾與其父思量否其父身死其妻輒棄背與人私通而敗其家業其罪至此官司若不與根治則其父得不衘寃於地下乎今官司只得且把他兒子頓在一邊渠當時亦以為然某後去官想成休了初追之急其接脚夫即赴井其有罪盖不可掩〈賀孫〉
漳州
郡中元自出公牒延郡士黄知録樵施允夀石洪慶李唐咨林易簡楊士訓及淳與永嘉徐㝢八人入學而張教授與舊職事沮格至是先生下學僚屬又有乞留舊有官學正有司只得守法言者不止先生變色厲詞曰郡守以承流宣化為職不以簿書財計獄訟為事某初到此未知人物賢否風俗厚薄今已九月矣方知得學校底裏遂欲留意學校所以採訪鄉評物論延請黄知録以其有恬退之節欲得表率諸生又延請前軰士人同為之表率欲使邦人士子識些向背稍知為善之方與一邦之人共趨士君子之域以體朝廷教飬作成之意不謂作之無應弄得來沒合殺教授受朝廷之命分教一邦其責任不為不重合當自行規矩而今却容許多無行之人爭訟職事人在學枉請官錢都不成學校士人先要識箇亷退之節禮義亷恥是謂四維若寡亷鮮恥雖能文要何用某雖不肖深為諸君耻之〈淳○㝢録少異〉
詣學學官以例講書歸謂諸生曰且湏看他古人道理意思如何今却只做得一篇文字讀了望他古人道理意思處都不曽見〈道夫〉
先生熟聞知録趙師虙之為人試之政事又得其實遂首舉之其詞曰履行深醇持心明恕聞者莫不心服〈道夫〉
問先生禁漳民禮佛朝嶽皆所以正人心也曰未説到如此只是男女混淆便當禁約爾侍坐諸公各言諸處淫巫鼓惑等事先生蹙頞嗟嘆而已因舉江西有玉隆萬夀宫太平興國宫毎歲兩處朝拜不憚逺近奔趨失其本心一至於此曰某嘗見其如此深哀其愚上昇一事斷無此理豈有許多人一日同登天自後又却不見一箇登天之人如汀民事定光王佛其惑亦甚其佛肉身嘗留公㕔禱祈徼福果有知道理人為汀州合先投畀水火以祛民惑愚民施財崇修佛宇所在皆然此弊滋蔓尤甚陳後之言泉州妖巫惑民新立廟貌海舡運土石及逺來施財遭風覆舟相繼而不悟曰亦嘗望見廟宇壮麗但尋常不喜入神廟不及徃觀凡此皆是愚而無知者之所為耳〈謨〉
鄭湜補之問戢盜曰只是嚴保伍之法鄭云保伍之中其弊自難關防如保頭等易得挟勢為擾曰當令逐處鄉村舉衆所推服底人為保頭又不然則行某漳州教軍之法以戢盜心這是已試之效因與説某在漳州初到時教習諸軍弓射等事皆無一人能之後分許多軍作三番毎月輪畨入校場挽弓及等者有賞其不及者留在只管挽射及等則止終不及則罷之両月之間翕然都㑹射及上等者亦多後多留刺以填闕額其有老弱不能者並退罷之他若㑹射了有賊盜他是不怕他劉叔通問韓范當初教兵甚善先生因云公道韓公兵法如何又云刺陕西義勇事何故這箇人恁地不曉事儂智髙反亦是輕可底事何故恁地費力劉云聞廣中都無城郭其處種竻木為城枝節生刺刀火不能破〈賀孫〉
楊通老問趙守斷人立後事錯了人無所訴曰理却是心之骨這骨子不端正少間萬事一齊都差了如一箇印刋得不端正看印在甚麽所在千箇萬箇都喎斜不知人心如何恁地暗昧這項事其義甚明這般所在都是要自用不肯分委屬官所以事叢雜處置不暇胡亂斷去在法屬官自合毎日到官長處共理㑹事如有不至者自有罪今則屬官雖要來長官自不要他來他也只得體這般法意是多少好某嘗説或是作縣看是狀牒如何煩多都自有箇措置毎聴詞狀集屬官都來列位於𠫊上看有多少均分之各自判去到著到時亦復如此若是眼前易事各自處斷若有可疑等事便留在集衆較量斷去無有不當則獄訟如何㑹壅此非獨為長官者省事而屬官亦各欲自效兼是如簿尉等初官使之決獄聴訟得熟是亦教誨之也某在漳州豐憲送下狀如雨初亦為隨手斷幾件後覺多了恐被他壓倒了於是措置幾隻厨子在𠫊上分了頭項送下訟來即與上簿合索案底自入一厨人案已足底自入一厨一日集諸同官各分幾件去定奪只於𠫊兩邊設幙位令逐項叙來歴末後擬判俟食時即就郡厨辦數味飲食同坐食訖即逐人以所定事較量初間定得幾箇來自去做文章都不説著事情某不免先為畫様子云某官今承受提刑司判下状係某事一甲家於某年某月某日有甚干照計幾項乙家於某年某月某日有甚干照計幾項逐項次第冩令分明一甲家如何因甚麽事爭起到官乙家如何來解釋互論甲家又如何供對已前事分明了一某年某月某日如何斷一某年某月某日某家於某官畨訴某官又如何斷以後幾經畨訴並畫一寫出後面却對以前所斷當否或有未盡情節擬斷在後如此了却把來看中間有擬得是底並依其所擬斷決合追人便追人若不消追人便只依其所擬囬申提刑司去有擬得未是底或大事可疑却合衆商量如此事都了並無壅滯楊通老云天下事體固是説道當從原頭理㑹來也湏是從下面細處理㑹將上始得曰固是如做監司只管怕訟多措置不下然要省狀也不得若不受詞訟何以知得守令政事之當否全在這裏見得只如入建陽受建陽民戸訟這箇知縣之善惡便見得如今做守令其弊百端豈能盡防如胥吏沈滯公事邀求於人人皆知可惡無術以防之要好在嚴立程限他限日到自要苦苦邀索不得若是做守令有可以白干沈滯底事便是無頭腦湏逐事上簿逐事要了始得某為守一日詞訴一日著到合是第九日亦詞訟某却罷了此日詞訟明日是休日今日便刷起一旬之内有未了事一齊都要了大抵做官湏是令自家常閑吏胥常忙方得若自家被文字來叢了討頭不見吏胥便來作弊做官湏是立綱紀綱紀既立都自無事如諸縣發簿歴到州在法本州㸃對自有限日如初間是本州磨筭司便自有十日限却交過通判審計司亦有五日限今到處並不管著限日或遲延一月或遲延兩三月以邀索縣道直待計囑滿其所欲方與呈州初過磨算司使一畨錢了到審計司又使一畨錢到倅㕔發囬呈州呈覆吏人又要錢某曾作簿知其弊於南康及漳州皆用限日他這般法意甚好後來一向埋没了某毎到即以法曉諭定要如此亦使磨底磨得子細審底審得子細有新簿舊簿不同處便批出理㑹初間吏軰以為無甚緊要在漳州押下縣簿付磨算司及審計司限到滿日却不見到根究出乃是交㸃司未將上即時決兩吏後來却毎毎及限雖欲邀索也不敢遷延縣道知得限嚴也不被他邀索如此等事整頓得幾件自是省事此是大綱紀如某為守凡遇支給官員俸給預先示以期日到此日只要一日支盡更不留未支這亦防邀索之𡚁看百弊之多只得嚴限以促之使他大叚邀索不得又曰某人世為良宰云要緊處有八字開除民丁剗割戸税世世傳之又曰法初立時有多少好意思後來節次臣僚胡亂申請皆變壊了如父母在堂不許異財法意㝡好今為人父母在不異財却背地去典賣後來却昬頼人以一時之𡚁變萬世之良法只是因某人私意申請法儘有好處今非獨下之人不畏法把法做文具事上自朝廷也只把做文具行了皆不期於必行前夜説上下視法令皆為閒事如不許州郡監司饋送幾畨行下而州郡監司亦復如前但變換名目多是做忌日去寺中焚香於是皆有折送其數不薄間有甚無亷恥者本無忌日乃設為忌日焚香以圖饋送者朝廷詔令事事都如此無紀綱人人玩弛可慮可慮又曰只如省部有時行下文字儘有好處只是後來付之胥吏之手都没收殺某在漳州忽行下文字應諸州用鑄印處或有闕損磨滅底並許申上重行改造此亦有當申者如合有鑄印處乃是兵刑錢榖處如尉有鑄印亦有管部弓兵司理主郡刑獄乃無鑄印後來申去又如掉在水中一般過得幾時又行文字來又申去又休了如今事事如此省部文字一付之吏手一味邀索百端阻節如某在紹興有納助米人從縣保明到州州保明到監司監司方與申部忽然部中又行下一文字來再令保明某遂與逐一詳細申去云已從下一一保明訖未委今來因何再作行移如此申去休了後來忽又行下來云助米人稱進士未委是何處幾時請到文解還是鄉貢如何仰一一牒問上來這是叵耐不叵耐他事事敢如此邀求取索當初朝廷只許進士助米所謂進士只是科舉終場人如何敢恁地説某當時若便得這省吏在前即時便與刺兩行字配將去然申省去將謂省官湏治此吏那裏治他又如奏罷一縣令即申請一面差人待闕候救荒事訖交割下替不知下替便來爭上去部裏論部裏便判罷權官後來與申去云元初差這人乃是奉聖㫖令救荒盡與備許多在前及後部中行下乃前列聖㫖了後乃仍舊自云合還下替交割職事直是恁地胡亂行移略不知有聖㫖那箇權官見代者來得恁地急不能與爭自去了〈賀孫〉
敬之問淳熈事類本朝累聖刪定刑書不知尚有未是處否曰正縁是刪改太多遂失當初立法之意如父母在堂不許分異此法意極好到後來因有人親在私自分析用盡了到親亡却㨿法負頼遂著令許私分又某徃在臨漳豐憲送一項公事有人情願不分人皆以為美乃是有寡嫂孤子後來以計嫁其嫂而又以己子添立併其産業後委鄭承看驗逐項剖析子細乃知其情〈賀孫〉
頃常欲因奏對言一事而㤀之諸州軍兵衣絹或非所有則以上供錢對易於出産州軍最為煩擾如漳州舊與信處二州對易毎嵗本州為兩州包認上供錢若干盡數觧納而兩州絹絶不來太守嵗遣書饋懇情恬不為意或得三分之一措發到一半極矣然絹紕薄而價髙常致軍人怨詈傅景仁初解漳州以支散衣絹不好為軍人喊噪不得已以錢貼支始得無事嵗以為苦興化取之台州更是囬逺此事最不難理㑹而無一人肯言之者不知何故既知漳不出絹信州處州有之何不令兩州以所合發納上供錢輸絹左藏只令漳州以錢散軍人豈不兩便軍人皆願得錢不願得絹盖今絹價毎疋三千省而請錢則得五千省故也此亦當初立法委曲勞複之過改之何妨〈僴〉
本州鬻鹽最為毒民之横賦屢經㫖罷而復屢起先生至石丈屢言其利害曲折先生即散榜先罷瀕海十一鋪其餘諸鋪擬俟經界正賦既定然後悉除之至是諸鋪解到鹽錢諸庫皆充塞先生曰某而今方見得鹽錢底裏與郡中歲計無預前後官都被某見過無不巧作名色支破者古者山澤之利與民共之今都占了是何理也合盡行除罷而行廹無及矣〈淳〉
本朝立法以知州為不足恃又置通判分掌財賦之屬然而知州所用之財下面更有許多幕職官通管尚可稽考惟通判使用更無稽考通判㕔財賦極多某在漳州凡胥吏軰窠坐有優輕處重難處盡與他擺換一次優者移之重處重者移之優處惟通判㕔人吏不願移換某曰你若不肯盡與你斷罷於是皆一例擺換盖通判㕔財賦多恣意侵漁無所稽考也〈僴〉
問欲行經界本末曰本一官員姓唐上殿論及此尋行下漳泉二州相度本州申以為可行而泉州顔尚書操兩可之説致廟堂疑貳却是因黄伯耆輪對再論其劄子未極好如云今日以天下之大公卿百官之衆商量一經界三年而不成使更有大於此者將若之何上如其請即時付出三省宰執奏請又止且行於漳州且事當論是非若經界果可行當行於三州若不可行則皆當止漳與泉汀接壤今獨行於漳州果何謂某云今農務已興乃差官措置豈是行經界之時去冬好行乃不行廟堂何不略思曰今日諸公正是如此滚纒過故做到公卿如少有所思則必至觸礙安得身如此之安若放此心於天地間公平處置則何事不可為去年上朝廷文字及後來抗詞請皆有後時之慮今日却非避事〈可學〉
經界料半年便都了以半年之勞而革數百年之弊且未説到乆亦湏四五十年未便卒壊若行則令四縣特作四樓以貯簿籍州特作一樓以貯四縣之圖帳不與他文書混闔郡皆曰不可者只是一様人田多税少便造説唪嚇以為必有害無利一様人是憚勞懶做事却被那説所誣遂合辭以為不可其下者因翕然從之或曰亦是民間多無契故恐耳曰十分做一分無契此只一端耳况某亦許無契者來自陳或曰只㨿民戸見在田不必索契如何曰如此則起無限争訟必索契則無限争訟遏矣今之為縣真有愛民之心者十人則十人以經界為利無意於民者十人則十人以經界為害今之民只教貧者納税富者自在收田置田不要納税如此則人便道好更無些事不順他便稱頌為賢守〈淳〉
因論漳泉行經界事假未得人勢亦著做古人立事亦硬擔當著做以死繼之而已韓魏公作相温公在言路凡事頗不以魏公為然魏公甚被他激撓後來温公作魏公祠堂記却説得魏公事分明見得魏公不可及處温公方心服他記中所載魏公之言曰凡為人臣者盡力以事君死生以之顧事之是非何如耳至於成敗天也豈可豫憂其不成遂輟不為哉公為此言時乃仁宗之末英宗之初盖朝廷多故之時也〈必大○人傑録云某在臨漳欲行經界只尋得善熟者數人任之大抵立事湏要人才若人才難得不成便休湏著做去又一條云立事之人湏要硬擔當死生以之如韓魏公之立英廟英廟即位繼感風疾魏公當時只是鎮之以静及英廟疾亟迎立頴王或曰若主上復安將如之何魏公曰不過為太上皇耳温公為諫官魏公甚苦之及作魏公祠堂記有數語形容魏公最好是他見得魏公有不可及處〉
先生於州治射堂之後圃畫為井字九區中區石甃為髙壇中之後區為茒庵庵三牎左牎欞為泰卦右為否卦後為復卦前扇為剥卦庵前接為小屋前區為小茅亭左右三區各列植桃李而間以梅九區之外圍繞植竹是日逰其間笑謂諸生曰上有九疇八卦之象下有九丘八陣之法〈淳〉
先生庚戌四月至臨漳淳罷省試歸至冬至始克拜席下明年先生以䘮嫡子丐祠甚堅當路者又以經界一奏先生持之力雖已報行而終以不便己為病幸其有是請也即為允之四月主管鴻慶宫加秘閣脩撰二十九日遂行淳送至同安縣東之沈井鋪而别實五月二日也先生在臨漳首尾僅及一朞以南陬敝陋之俗驟承道徳正大之化始雖有欣然慕而亦有諤然疑譁然毁者越半年後人心方肅然以定僚屬厲志節而不敢恣所欲仕族奉䋲檢而不敢干以私胥徒易慮而不敢行姦豪猾歛蹤而不敢冒法平時習浮屠為傳經禮塔朝岳之㑹者在在皆為之屏息平時附為妖迎遊於街衢而掠抄於閭巷亦皆相視歛戢不敢輙舉良家子女從空門者各閉精廬或復人道之常四境狗偷之民亦望風奔遁改復生業至是及朞正爾安習先生之化而先生行矣是豈不為恨哉〈淳〉
先生因説邑中隕星恐有火災縣官禱禳云豈可不脩人事合當拘家家蓄水警備〈因舉漳州之政○賀孫〉
建寧自鄭丙程大昌至今聖節不許僧子陞堂説法他處但人不敢擔當住罷某在臨漳且令隨例祝香只不許人問話頃曾孝叙知青州請一僧開堂觀者甚衆其僧忽云此知州是爾青州半面天子孝叙大皇恐即時自劾枷此僧送獄〈必大〉
先生除江東漕辭免文蔚問萬一不客辭免則當如何曰事便是如此安排不得此已辭了而今事却在他這裏如何預先安排得〈文蔚〉
潭州
在潭州時詣學陞堂以百數籖抽八齋毎齋一人出位講大學一章講畢教授以下請師座講説大義曰大綱要緊只是前面三兩章君子小人之分却在誠其意處誠於為善便是君子不誠底便是小人更無别説〈琮〉
問先生到此再詣學矣不知所以教諸生者規模如何曰且教他讀經書識得聖人法語大訓曰鄉來南康白鹿學規却是教條不是官司約束曰屢欲尋訪湖學舊規尚此未獲曰先生如此教人可無躐等之患曰躐等何害若果有㑹躐等之人自可敬服曰何故曰今若有人在山脚下便能一躍在山頂上何幸如之政恐不由山脚終不可以上山頂耳〈琮〉
先生至嶽麓書院抽簽子請兩士人講大學語意皆不分明先生遽止之乃諭諸生曰前人建書院本以待四方士友相與講學非止爲科舉計某自到官甚欲與諸公相與講明一江之隔又多不暇意謂諸公必皆留意今日所説反不如州學又安用此贅疣明日煩教授諸職事共商量一規程將來參定發下兩學共講磨此事若只如此不留心聴其所之學校本是來者不拒去者不追豈有固而留之之理且學問自是人合理㑹底事只如明明徳一句若理㑹得自提省人多少明徳不是外面將來安在身上自是本來固有底物事只把此切已做工夫有甚限量此是聖賢緊要警䇿人處如何不去理㑹不理㑹學問與蚩蚩横目之氓何異〈謙〉
客説社倉訟事曰如今官司鶻突都無理㑹不如莫辨因説如今委送事不知屬官能否胡亂送去更無分曉了絶時節某在潭州時州中僚屬朝夕相見却自知得分曉只縣官無由得知後來區處毎月版帳錢令縣官逐人輪畨押來當日留住試以公事又怕他鶻突寫來却與立了格式云今䝉使府委送某事如何一某人於某年月日於某處理某事某官如何斷一又於某時某再理某官如何斷一某今看詳此事理如此於條合如何結絶如此人之能否皆不得而隠〈木之〉
問先生湏更被大任用在曰某何人安得有此然亦做不得出來便敗且如任長沙城周圍甚廣而兵甚少當時事未定江上洶洶萬一兵潰必趨長沙守臣不可去只是浪戰而死此等事湏是有素定家計魏公初在五路治兵積粟為五年計然後大舉因金人攻犯淮甸不得已為牽制之師事既多違魏公乆廢晩年出來便做不得欲為家計年老等不得了只是逐急去所以無成某今日亦等不得了規模素不立才出便敗〈徳明〉
或問脩城事云修城一事費亦浩瀚恐事大力小兼不得人亦難做如今只靠兩寨兵固是費力又無馭衆之將可用張倅云向來靖康之變金至長沙城不可守雖守臣之罪亦是闊逺難守曰向見某州修城亦以闊逺之故稍縮令狭却易修周伯夀云前此陳君舉説長沙米倉酒庫自在城外萬一修得城完財物盡在城外不便只當移倉庫不當修城曰此是秀才家應科舉議論倉庫自當移城自當修先生又云向見張安國帥長沙壁間掛一修城圖計料甚子細有人云如何料得如此恐可觀不可用張帥自後便卷了圖子更不説著周益公自是怕事底人不知誰便説得他動初益公任内只料用錢七萬今甎瓦之費已使了六萬所餘止一萬初料得少如今朝廷亦不肯添了〈謙〉
而今官員不論大小盡不見客敢立定某日見客某日不見客甚至月十日不出不知甚麽條貫如此是禮乎法乎可怪不知出來與人相應接少頃有甚辛苦處使人之欲見者等𠉀不能得見或有急幹欲去有甚心情等待欲吞不可欲吐不得其苦不可言此等人所謂不仁之人心都頑然無知抓著不痒搯着不痛矣小官嘗被上位如此而非之矣至他榮顯又不自知矣因言夏漕毎日先見過徃人客了然後請職事官相見盖恐幙職官禀事多時過客不能乆候故也潭州初一十五例不見客諸司皆然某遂破例令皆相見〈先生在潭州毎間日一詣學士人見於齋中官員則於府署○僴〉
今人獄事只管理㑹要從厚不知不問是非善惡只務從厚豈不長姦恵惡大凡事付之無心因其所犯考其實情輕重厚薄付之當然可也若從薄者固不是只云我只要從厚則此病所係亦不輕某在長沙治一姓張人初不知其惡如此只因所犯追來乆之乃出頭適有大赦遂且與編管後來聞得此人凶惡不可言人只是平白地打殺不問門前有一木橋商販者自橋上過若以拄杖柱其橋必捉來吊縛此等類甚多若不痛治何以懲戒公等他日仕宦不問官大小毎日詞状湏置一簿穿字號録判語到事亦作一簿發放文字亦作一簿毎日必勾了號要一日内許多事都了方得若或做不辦又作一簿記未了事日日檢了如此方不被人瞞了事今人只胡亂隨人來理㑹來與不來都不知豈不誤事〈銖〉
過甲寅年見先生聞朋軰説昨嵗敵人問使人云南朝朱先生出處如何對以本朝見擢用既歸即白上所以得帥長沙之命〈過〉
朱子語類卷一百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七
朱子四〈内任 丙辰後雜言行〉
孝宗朝
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諭意云上問朱某到已數日何不請對遂詣閤門通進榜子有㫖初七日後殿班引及對上慰勞甚渥自陳昨日浙東提舉日荷聖恩保全上曰浙東救荒煞究心又言𫎇除江西提刑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剛正只留卿在這裏待與清要差遣再三辭謝方出奏劄上曰正所欲聞口奏第一劄意言犯惡逆者近來多奏裁減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貸命有傷風教不可不理㑹第四劄言科罰上曰聞多是羅織富民第五劄讀至置將之權旁出閹寺上曰這箇事却不然盡是採之公論如何由他對曰彼雖不敢公薦然皆託於士大夫之公論而實出於此曹之私意且如監司守臣薦屬吏葢有受宰相臺諌風㫖者况此曹奸偽百出何所不可臣徃蒙賜對亦嘗以此為說聖諭謂為不然臣恐䟽逺所聞不審退而得之士大夫與夫防夫走卒莫不謂然獨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逺而復還〈謂𠂀昇〉問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漏洩文書乃是他子弟之罪對曰豈有子弟有過而父兄無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挾勢為奸所以為盛徳之累者多矣上曰髙宗以其有才薦過來對曰小人無才尚可小人有才鮮不為惡上因舉馬蘇論才徳之辯〈云云〉至當言責者懐其私以緘黙奏曰陛下以曽任知縣人為六院察官闕則取以充之雖曰親擢然其涂轍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於合入之人及當言責徃徃懐其私㤙豈肯言其過失上曰然近日一事可見矣至知其為贒而用之則用之唯恐其不速聚之唯恐其不多知其為不肖而退之則退之唯恐其不早去之唯恐其不盡奏曰豈有慮君子太多湏留幾箇小人在裏人之治身亦然豈有慮善太多湏留些惡在裏至軍政不脩士卒愁怨曰主將刻剥士卒以為苞苴陞轉階級皆有成價上曰却不聞此果有時豈可不理㑹卿可子細採探却來說末後辭云照對江西係是盜賊刑獄浩繁去處乆闕官正臣今迤邐前去之任不知有何處分上曰卿自諳練不在多囑〈閎祖〉
今之兵官有副都總管路鈐路分都監統領將官州鈐轄州都監而路鈐路分統領之類多以貴㳺子弟處之至如副都〈總管〉事體極重向以節度使為之後有以修武郎為之者如州統領至有以下班祇應為之者此士夫所親見只今天下無虞邊境不聳故無害萬一略有警便難承當兵政病敗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某屢言於夀皇夀皇謂某曰命將國之大事非朝廷之公選即諸軍之公薦決無他也某奏云陛下但見列薦於朝廷之上以為是皆公選而不知皆結托來爾且如今之文臣列薦者陛下以為果皆出於公乎不過有勢力者一書便可得夀皇曰果爾誠所當察卿其為朕察之〈道夫〉
寧宗朝
初見先生即拜問云先生難進易退之風天下所共知今新天子嗣位乃幡然一來必將大有論建先生笑云只為當時不合出長沙在官所有召命又不敢固辭又云今既受了侍從職名却不容便去先生云正為如此又笑云若病得狼狽時也只得去〈自修〉
在講筵時論嫡孫承重之服當時不曽帶得文字行旋借得儀禮看又不能得分曉不免以禮律為證後來歸家檢注䟽看分明說嗣君有廢疾不任國事者嫡孫承重當時若冩此文字出去誰人敢争此亦講學不熟之咎〈人傑〉
祧僖祖之議始於禮官許及之曽三復永嘉諸公合為一辭先生獨建不可祧之議陳君舉力以為不然趙揆亦右陳說文字既上有㫖次日引見上出所進文字云髙宗不敢祧夀皇不敢祧朕安敢祧再三以不祧為是既退而政府持之甚堅竟不行唯謝中丞入文字右先生之說乞且依禮官初議為樓大防所繳卒祧僖祖云〈閎祖〉
先生檢熈寧祧廟議示諸生云荆公數語是甚次第若韓維孫固張師顔等所說如何及得他最亂道是張師顔說當時親法之議也如此是多少人說都說不倒東坡是甚麽様㑹辯也說得不甚切荆公可知是動得人主前日所論欲祧者其說不出三項一欲祧僖祖於夾室以順翼宣祖所祧之主祔焉但夾室乃偏側之處若藏列祖於偏側之處而太祖以孫居中尊是不可也一是欲祔景靈宫景靈宫元符所建貌象西畔六人東向其四皆依道家冠服是四祖二人通天冠絳紗袍乃是太祖太宗暗地設在裏不敢明言某書中有一句說〈云云〉今既無頓處况元初奉祀景靈宫聖祖是用簠簋籩豆又是蔬食今若祔列祖主祭時湏用葷腥湏用牙盤食這也不可行又一項是欲立别廟某說若立别廟湏大似太廟乃可又不知祫祭時如何終不成四人令在那一邊幾人自在這一廟也只是不可不知何苦如此其說不過但欲太祖正東向之位别更無說他所謂東向又那曽考得古時是如何東向都不曽識只從少時讀書時見奏議中有說甚東向依稀聴得如今廟室甚狹外面又接簷似乎濶三丈深三丈祭時各捧主出祭東向位便在楹南簷北之間後自坐空昭在室外後却靠實穆却在簷下一帶亦坐空如此則東向不足為尊昭一列却有面南居尊之意古者室中之事東向乃在西南隅所謂奧故為尊合祭時太祖位不動以群主入就尊者左右致饗此所以有取於東向也今堂上之位既不足以為尊何苦要如此乃使太祖無所自出祝禹圭云僖祖以上皆不可考曰是不可考要知定是有祖所自出不然僖祖却從平地爆出來是甚說話問郊則如何曰郊則自以太祖配天這般事最是宰相没主張奏議是趙子直編是他當初已不把荆公做是了所以將那不可桃之說皆附於注脚下又甚率略那許多要祧底話却作大字冩不知那許多是説箇甚麽只看荆公云反屈列祖之主下祔子孫之廟非所以順祖宗之孝心如何不説得人主動當時上云朕聞之矍然敢不祗允這許多只閒説只是好勝都不平心看道理又云某嘗在上前説此上亦以為不可云髙宗既不祧夀皇既不祧朕又安可為奈何都無一人將順這好意思某所議趙丞相白乾地不付出可怪〈賀孫〉
問本朝廟制韓維請遷僖祖孫固欲為僖祖立别廟王安石欲以僖祖東向其議如何曰韓説固未是孫欲立别廟如姜嫄則姜嫄是婦人尤無義理介甫之説却好僖祖雖無功徳乃是太祖嘗以為髙祖今居東向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屈者也近者孝宗祔廟趙丞相主其事因祧宣祖乃併禧祖祧之令人毁拆僖祖之廟當時集議某不曽預只入文字又於上前説此事末云臣亦不敢自以為是更乞下禮官與群臣集議趙丞相遂不付出當時曽無玷陳君舉之徒全然不曉但謝子肅章茂獻却頗主某説又孫從之云僖祖無功徳某云且如秀才起家貴顯是自能力學致位何預祖宗而朝廷贈官必及三代如公之説則不必贈三代矣僖祖有廟則其下子孫當祧者置於東西夾室於理為順若以太祖為尊而自僖祖至宣祖反置於其側則太祖之心安乎又問趙丞相平日信先生何故如此曰某後來到家檢渠所編本朝諸臣奏議正主韓維等説而作小字附注王安石之説於其下此惡王氏之僻也又問廟門堂室之制曰古之士廟如今之五架屋以四分之一為室其制甚狹近因在朝見太廟之堂亦淺祫祭時太祖東向乃在虚處群穆軰簷而坐臨祭皆以帟幙圍之古人祭惟朝踐在堂它祭皆在室中户近東則太祖與昭穆之位背處皆實又其祭逐廟以東向為尊配位南向若朝踐以南向為尊則配位西向矣又問今之州縣學先聖有殿只是一虚敞處則堂室之制不備曰古禮無塑像只云先聖位向東又問若一一理㑹則更無是處曰固是〈人傑〉
太廟向有十二室今祔孝宗却除了僖祖宣祖兩室止有十一室止有八世進不及祖宗時之九退不得如古之七豈有祔一宗而除兩祖之理况太祖而上又豈可不存一始祖今太祖在廟而四祖並列四夾室亦甚不便某謂止祧宣祖合存僖祖既有一祖在上以下諸祖列于西夾室猶可或言周祖后稷以其有功徳今僖祖無功不可與后稷並論某遂言今士大夫白屋起家以至榮顯皆説道功名是我自致何關於乃祖乃父則朝廷封贈三代諸公能辭而不受乎况太祖初來自尊僖祖為始祖諸公必忍去之乎某聞一日集議遂辭不赴某若去時必與諸公合炒去乃是陳君舉與趙子直自如此做曽三復孫逢吉亦主他説中間若謝子肅章茂獻張春卿樓大防皆以為不安云且待朱丈來商量曽三復乃云乘此機㑹祧了這是甚麽事乘機投㑹恁地急某先有一奏議投了樓張諸公上劄乞降出朱某議若某言近理臣等敢不遵從趙子直又不付出至於乘夜撤去僖祖室兼古時遷廟又豈應如此偶一日接奉使兩府侍從皆出以官馹狹侍郎幙次在茶坊中而隔幙次説及此某遂辨説一畨諸公皆順聴陳君舉謂今各立一廟周時后稷亦各立廟某説周制與今不同周時豈特后稷各立廟雖赧王也自是一廟今立廟若大於太廟始是尊祖今地歩狹窄若别立廟必做得小小廟宇名曰尊祖實貶之也君舉説幾句話皆是臨時去撿注脚來説某告之云某所説底都是大字印在那裏底却不是注脚細字向時大廟一帶十二間前堂後室每一廟各占一間祧廟之主却在西夾室今立一小廟在廟前不知中間如何安排後來章茂獻謝深甫諸公皆云悔不用朱丈之説想也且恁地説正淳欲借奏草看曰今事過了不湏看〈賀孫〉
集議欲祧僖祖正太祖東向之位先生以為僖祖不可祧惟存此則順翼宣祧祖可以祔入劉知夫云諸公議欲立僖祖廟為别廟陳君舉舎人引閟宫為故事先生曰閟宫詩而今人都説錯了又因論周禮祀先王以衮冕祀先公以鷩冕此乃不敢以天子之服加先公故降一等直卿云恐不是祭以大夫之義先生曰祭自用天子禮只服略降耳〈時舉〉
問甲寅祧廟其説異同曰趙丞相初編奏議時已將王介甫之説不作正文冩只注小字在下又曰祧廟亦無毁拆之理曰曽入文字論祧朝奏云此事不可輕易上云説得極好以髙宗朝不曽議祧孝宗朝不曽議祧卿云不可輕易極是又奏云陛下既以臣言為然合下臣章䟽集議却不曽降出〈過〉
今日偶見韓持國廟議都不成文字元祐諸賢文字大率如此只是胡亂討得一二浮辭引證便將來立議論抵當他人似此様議論如何當得王介甫所以當時只被介甫出便揮動一世更無人敢當其鋒只看王介甫廟議是甚麽様文字他只是數句便說盡更移動不得是甚麽様精神這幾箇如何當得他伊川最説得公道云介甫所見終是髙於世俗之儒又曰朱公掞排禪學劄子其所以排之者甚正只是這般様論如何排得他也是胡亂討幾句引證便要斷倒他可笑之甚〈時吕正獻公作相好佛士大夫競徃參禪寺院中入室陞堂者皆滿當時號為禪鑚去聲故公掞上䟽乞禁止之○僴〉
實録院略無統紀修撰官三員檢討官四員各欲著撰不相統攝所修前後徃徃不相應先生嘗與衆議欲以事目分之譬之六部吏部專編差除禮部專編典禮刑部專編刑法湏依次序編排各具首末然後類聚為書方有條理又如一事而記載不同者湏置簿抄出與衆㑹議然後去取庶幾存得搃底在唯葉正則不從〈葉為檢討正修髙宗實録○閎祖〉
今之史官全無相統攝每人各分一年去做或有一件事頭在第一年末稍又在第二三年者史官只認分年去做及至把來全鬬湊不著某在朝時建議説不要分年只分事去做且天下大事無出吏禮兵刑工户六件事如除拜注授是吏部事只教分得吏事底人從建炎元年逐一編排至紹興三十二年他皆倣此却各將來編年逐月類入衆人不從某又云若要逐年做湏是實置三簿一簿闗報上下年事首末首當附前年某月末當附後年某月一簿承受所闗報本年合入事件一簿考異向後各人收拾得也存得箇本又别置一簿列具合立傳者若干人某人傳當行下某處收索行狀墓誌等文字專牒轉運司疾速報應已到者勾銷簿未到者㨿數再催庶幾易集後來去國聞此説又不行〈賜〉
而今史官不相統揔只是各自去書書得不是人亦不敢改更是他書了亦不將出來㨿他書放那裏知他是不是今雖有那日厯然皆是兼官無暇來修得而今湏是别差六人鎻放那裏教他專工修方得如近時作髙宗實録却是教人管一年這也不得且如這一事頭在去年尾在今年那書頭底不知尾書尾底不知頭都不成文字如為臣下作𫝊某將來看時説得詳底只是冩行狀其略底又恰如春秋樣更無本末可攷又有差除去了底這一截又只休了如何地稽攷㨿某看來合分作六項人管一事謂如刑事便去闗那刑部文字看他那用刑皆有年月恁地把來編類便成次序那五者皆然俟編一年成了却合歛來如元年五月一日有某事這一月内事先後便皆可見且如立傳他那日月上薨卒皆有年月在這便當印板行下諸州索行實墓誌之屬却今運司專差一人督促史院却去督促運司有未到底又刷下去催來便恁地便好得成箇好文字而今實録他們也是將日厯做骨然却皆不曽實用心有時攷不得後將牒下州縣去討那州郡不應也不管恁地如何解理㑹得〈義剛〉
近世修史之弊極甚史官各自分年去做既不相闗又不相示亦有事起在第一年而合殺處在二年前所書者不知其尾後所書者不知其頭有做一年未終而忽遷他官自空三四月日而不復修者有立某人傳移文州郡索事實而竟無至者嘗觀徽宗實録有傳極詳似只冩行狀墓誌有傳極略如春秋様不可曉其首末雜手所作不成倫理然則如之何本朝史以日厯為骨而參之以他書今當於史院置六房吏各專掌本房之事如周禮官屬下所謂史幾人者即是此類如吏房有某注差刑房有某刑獄户房有某財賦皆各有冊糸日月而書其吏房有事渉刑獄則闗過刑房刑房有事渉財賦則闗過戸房逐月接續為書史官一閲則條目具列可以依㨿又以合立傳之人列其姓名于轉運司令下諸州索逐人之行狀事實墓誌等文字專委一官掌之逐月送付史院如此然後有可下筆處及異日史成之後五房書亦各存之以備漏落〈淳〉
君舉謂不合與諸公爭辯這事難説嘗記得林少頴見人好說話都記冩了嘗舉一項云國家嘗理㑹山陵要委諭民間遷去祖墳事後區處未得特差某官前徃定奪果當如何這箇官人看了乃云只消看中做林說這話說得不是當時只要理㑹當遷與不當遷當遷去雖盡去亦得若不當遷雖一毫不可動當與不當這便是中如何於二者之間酌中做此正是今時人之大病所以大學格物窮理正要理㑹這些湏要理㑹教是非端的分明不如此定不得如初間看善惡如隔一牆只管看來漸漸見得善惡如隔一壁看得隔一壁底已自勝似初看隔一牆底了然更看得又如隔一幅紙這善惡只是争些子這裏看得直是透善底端的是善惡底端的是惡略無些小疑似大學只要論箇知與不知知得切與不切
先生看天雨憂形於色云第一且是宫掘箇窟在那裏如何保得無水出梓宫甚大宫今濶四丈自成池塘奈何奈何這雨浸淫已多日奈何〈賀孫〉
是夜雨甚先生屢惻然憂歎謂明日掩雨勢如此奈何再三憂之賀孫問紹興山陵土甚卑不知如何曰固是可慮只這事前日既在那裏部說來只滿朝無一人可恃卒為下面許多隂陽官占住了問聞趙丞相前亦入文字說得甚好曰是說得煞好後來一不從也只住了自髙宗宫時在蜀中入文字說此今又舉此不知如何又只如此住了某初到亦入一文字後來却差孫從之相視只孫從之是朝中煞好人他初間畫三項利害云展發引之期别卜宫上䇿也只依舊在紹興下䇿也說得煞力到得相視歸來更說得沒理㑹到後來又令集議初已告報日子待到那一日四更時忽扣門報云不湏集議待問其故云已再差官相視時鄭恵叔在吏書乃六部之長闗集都是他當時但聼得說差官便止了衆人集議當時若得集議一番湏說得事理分明初孫從之去那曾得看子細纔到那裏便被守把老閹促將去云這裏不是乆立處某時在景靈宫行香聞此甚叵耐即與同坐諸公說如此亦不可不說遂囬聚於鄭恵叔處待到那裏更無一人下手作文字只管教某某云若作之何辭止縁某前日已入文字今作出又止此意思得諸公更作庶說得更透切都只說過更無人下手某遂推劉得脩作劉遂下手鄭恵叔又只管說不消説如何某說這是甚麽様大事如何恁地住遂顧左右即取紙筆令劉作衆人合湊遂成待去到待漏院要進都署衘位各了黄伯耆者他已差做相視官定了不簽他他又來湏要簽又換文字將上待得他去相視歸來却説道自好這事遂定滿朝士夫都靠主不得便如此這般事為臣子湏做一家事盡心竭誠乃可明知有不稳當事大體重如此如何住得他説湏要山是如何水湏從某方位盤轉經過某方位從某方位環抱方可用不知天地如何恰生這般山依得這般様子更莫管他也依他説為臣子也湏盡心尋求那知不有如此樣驀忽更有也未可知如何便住得聞亦自有人來説幾處可用都被那邊計較阻抑了又云許多侍從也不學宰相也不學將這般大事只恁地做且如祧廟主議某時怕去争炒遂不去只入文字後來説諸公在那日争起譁然甚可畏宰相都自怕了君舉所主廟議是把禮記祖文王宗武王為㨿上面又説祖契而宗湯又引詩小序禘太祖詩序有甚牢固又引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那時自是卜洛之始未定之時一時禮數如此又用國語亦是難憑器之問濮議如何先生曰歐公説固是不是辨之者亦説得偏既是所生亦不可不略示殊異若止封皇伯與其他皇伯等亦不可湏封號為太王之類乃可伊川先生有説但後來已自措置得好凡祭享禮數一付其下面子孫朝廷無所預〈賀孫〉
林丈説彭子夀彈韓𠈁胄只任氣性不顧國體致伌胄大憾放趙相激成後日之事曰他純不曉事情率爾而妄舉〈淳〉
丙辰後
正卿問命江陵之命將止於三辭曰今番死亦不出纔出便只是死〈賀孫〉
直卿云先生去國其他人不足責如呉徳夫項平父楊子直合乞出先生曰諸人怕做黨錮看徳夫是不解恁地且如楊子直前日纔見某入文字便來勸止且攅著眉做許多模樣某對他云公何消得恁他如今都是這一串説話若一向絶了又都無好人去〈賀孫〉
季通被罪臺謂及先生先生飯罷樓下起西序行數囬即中位打坐賀孫退歸精舍告諸友漢卿筮之得小過公弋取彼在穴曰先生無虞蔡所遭必傷即同輔萬季弟至樓下先生坐睡甚酣因諸生偶語而覺即揖諸生諸生問所聞蔡丈事如何曰州縣捕索甚急不曉何以得罪因與正淳説早上所問孟子未通處甚詳繼聞蔡已遵路防衛頗嚴諸友急徃中涂見别先生舟徃不及聞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調䕶之先生初亦欲與經營包顯道因言禍福已定徒爾勞擾先生嘉之且云顯道説得自好未知當局如何是夜諸生坐樓下圍爐講問而退聞蔡編管道州乃沈繼祖文字主意詆先生也〈賀孫〉
或有謂先生曰沈繼祖乃正淳之連袂也先生笑曰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何傷哉〈人傑〉
先生徃浄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貶過浄安先生出寺門接之坐方丈寒暄外無嗟勞語以連日所讀參同契所疑扣蔡蔡應答洒然少遲諸人醵酒至飲皆醉先生間行列坐寺前橋上飲囬寺又飲先生醉睡方坐飲橋上詹元善即退去先生曰此人富貴氣〈賀孫〉
論及偽學事云元祐諸公後來被紹聖群小治時却是元祐曽去撩撥它來而今却是平地起這件事出〈義剛〉
有一朋友㣲諷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徳於予底意思却無㣲服過宋之意先生曰某又不曽上書自辯又不曽作詩謗訕只是與朋友講習古書説這道理更不教做却做何事因曰論語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斷章言不知命無以為君子〈賜錄云且以利害禍福言之此是至粗底此處人都信不及便講學得待如何亦沒安頓處〉今人開口亦解一飲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趨避計較之心古人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視之如無物者〈賜録作如履平地〉盖縁只見得這道理都不見那刀鋸鼎鑊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裏死湏是溺殺此猶不是深奥底事難曉底話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覺見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人傑〉
或勸先生散了學徒閉户省事以避禍者先生曰禍福之來 也〈廣〉
先生曰如某軰皆不能保只是做將去事到則盡付之人欲避禍終不能避〈徳明〉
今為辟禍之説者固出於相愛然得某壁立萬仭豈不益為吾道之光〈閎祖〉
其黙足以容只是不去擊鼓訟寃便是黙不成屋下合説底話亦不敢説也〈同〉
或有人勸某當此之時宜略從時某答之云但恐如草藥煆煉得無性了救不得病耳〈僴〉
有客遊二廣多年知其山川人物風俗因言亷州山川極好先生笑曰被賢説得好下梢不免去行一番此時黨事方起又因問舉業先生笑曰某少年時只做得十五六篇義後來只是如此發舉及第人但不可不㑹作文字及其得也只是如此今人却要求為必得豈有此理〈祖道〉
時偽學之禁嚴彭子夀䥴三官勒停諸權臣之用事者睥睨不已先生曰某今頭常如黏在頸上又曰自古聖人未嘗為人所殺〈胡泳〉
雜記言行
某嘗言吾儕講學正欲上不得罪於聖賢中不誤於一已下不為來者之害如此而已外此非所敢與〈道夫〉
吾軰不用有忿世疾惡之意當常自體此心寛明無係累則日充日明豈可涯涘耶泛愛親仁聖人忠恕體用端的如此〈振〉
人言好善嫉惡而今在閑處只見疾惡之心愈至伯謨曰唯其好善所以嫉惡〈道夫〉
先生愛説恰好二字云凡事自有恰好處〈過〉
先生每語學者云凡事無許多閒勞攘〈過〉
先生每論及靖康建炎間事必蹙額慘然太息乆之〈義剛〉長孺問先生湏得邵堯夫先知之術先生乆之曰吾之所知者惠廸吉從逆凶滿招損謙受益若是明日晴後日雨吾又安能知耶〈㦛〉
因言科舉之學問若有大賢居今之時不知當如何曰若是第一等人它定不肯就又問先生少年省試報罷時如何曰某是時已自斷定若那畨不過省定不復應舉矣〈僴〉
有為其兄求薦書先生曰沒奈何為公發書某只云某人為某官亦老成諳事亦可備任使更湏求之公議如何某不敢必辛弃疾是朝廷起廢為監司初到任也湏采公議薦舉他要使一路官員他所荐舉湏要教一路官員知所激勸是如何人他若把應副人情有書來便取去這一任便倒了某兩為太守嘗備員監司非獨不曽以此事𢢽人而人亦不曽敢以此事𢢽某自謂平日脩行得這些力他明知以私意來𢢽祝必被某責然某看公議舉人是箇好人人人都知若是舉錯了也是自家錯了本不是應付人情又不是交結權勢又不是被他獻䛕這是多少明白人皆不來私𢢽其間有當薦之人自公舉之待其書來説某已自舉荐他了更無私𢢽者〈賀孫〉
有親戚託人求舉先生曰親戚固是親戚然荐人於人亦湏是荐賢始得今鄉里平平等人無可稱之實某都不與發書𢢽人况某人事母如此臨財如此居鄉曲事長上如此教自家荐舉他甚麽得因問所託之人公且與撰幾句可薦之迹將來是説得説不得假使説道向來所為不善從今日自新要求舉狀是便有此心何可保〈賀孫〉
人每欲不見客不知它是如何若使某一月日不見客必湏大病一月似今日一日與客説話却覺得意思舒暢不知它們闗著門不見人底是如何過日〈義剛〉
直卿勸先生且謝賔客數月將息病先生曰天生一箇人便湏著管天下事若要不管湏是如楊氏為我方得某却不曽去從他這般學〈義剛〉
擇之勞先生人事之繁答曰大凡事只得耐煩做將去纔起厭心便不得〈道夫〉
先生病中應接不倦左右請少節之先生厲聲曰你懶惰教我也懶惰〈淳〉
先生病起不敢峻補只得平補且笑曰不能興衰撥亂只得扶衰補敝〈淳〉
近日百事都如此醫者用藥也只用平平稳稳底藥亦不能為害亦不能治病是他初不曽識得病故且如此酌中世上事都如此扁鵲視疾察見肺肝豈是看見裏面如何也只是看得證候極精纔見外面便知五臟六腑事〈賀孫〉
先生一日説及受贓者怒形於言曰某見此等人只與大字面配去徐又曰今説公吏不合取錢為知縣者自要錢矣節節言之為之吁歎〈過〉
梅雨溪流漲盛先生扶病徃觀曰君子於大水必觀焉〈僴〉
先生毎觀一水一石一草一木稍清隂處竟日目不瞬飲酒不過兩三行又移一處大醉則趺坐髙拱經史子集之餘雖記録雜説舉輙成誦㣲醺則吟哦古文氣調清壯某所聞見則先生每愛誦屈原楚騷孔明出師表淵明歸去來并詩并杜子美數詩而已〈夀昌〉
先生於父母墳墓所託之鄉人必加禮或曰敵已以上拜之〈賀孫〉
先生毎日早起子弟在書院皆先著衫到影堂前擊板俟先生出既啟門先生陞堂率子弟以次列拜炷香又拜而退子弟一人詣土地之祠炷香而拜隨侍登閣拜先聖像方坐書院受早揖飲湯少坐或有請問而去月朔影堂薦酒果望日則薦茶有時物薦新而後食〈過〉
先生早晨拈香春夏則深衣冬則戴漆紗帽衣則以布為之濶袖皂褖裳則用白紗如濓溪畫像之服或有見任官及它官相見易窄衫而出〈過〉
問衣裳制度曰也無制度但畵像多如此故效之又問有尺寸否曰也無稽攷處那禮上雖略説然也説得没理㑹處〈義剛〉
先生嘗立北橋忽市井游手數人悍然突過先生歛衽橋側避之毎閒行道間左右者或辟人先生即厲聲止之曰爾管他作甚先生毎徒行拜謁歩速而意專不左右顧及無事領諸生遊賞則徘顧瞻緩歩㣲吟先生有疾及諸生省問必正冠坐揖各盡其情略無倦接之意諸生有未及壯年者待之亦周詳先生病少愈既出寢室客至必見見必降階肅之去必送至階下諸生夜聴講退則不送或在坐有外客則自降階送之先生於客退必立視其車行不復顧然後退而觧衣及應酬他事或客方登車猶相面或以他事禀者不領之或前客纔登車而尚留之客輒有所禀議亦令少待先生對客語及本路監司守將必稱其官〈賀孫〉
侍先生到唐石待野叟樵夫如接賔客略無分毫畦町某因侍立乆之先生曰此一等人若勢分相絶如何使他得以盡其情唐石有社倉徃徃支發不時故彼人來告先生云救弊之道在今日極是要嚴不嚴如何得實恵及此等細民〈炎〉
先生端居甚嚴而或温而厲恭而安望其容貌則見面盎背當諸公攻偽學之時先生處之雍容只似平時故炎祭先生文有云凜然若𠷢馭之甚嚴泰然若方行之無畔盖乆而後得之又何止流行乎四時而昭示乎河漢〈炎〉
先生書所居之桃符云愛君希道泰憂國願年豐書竹林精舎桃符云道迷前聖統朋誤逺方來〈先是趙昌父書曰教存君子樂朋自逺方來故嗣歲先生自家易之以此○若海〉
先生書閣上只扁南軒藏書二字鎮江一竇兄託過禀求書其家齋額不許因云人家何用立牌榜且看熹家何曽有之先是漳州守求新貢院二字巳為書去却以此説彼有數百間貢院不可無一牌人家何用〈過〉
登先生藏書閣南軒題壁上題云於穆元聖繼天測靈開此謨訓恵我光明靖言保之匪金厥籯含英咀實百世其承意其為藏書閣銘也請先生書之刻置社倉書樓之上先生曰只是以此記書厨名待為别做〈振〉
道間人多來求詩與䟦某以為人之所以與天地日月相為長乆者元不在此〈可學〉
先生因人求墓銘曰吁嗟身後名於我如浮煙人既死了又更要這物事做甚或曰先生語此豈非有為而言曰也是既死去了待他説是説非有甚干渉又曰所可書者以其有可為後世法今人只是虛美其親若有大功大業則天下之人都知得了又何以此為且人為善亦自是本分事又何必湏要恁地寫出〈賀孫〉
信州一士人為其先人求墓碑先生不許請之不已又却之臨别送出舉指云贈公務實二字〈過〉
先生初欲正甫以沙隨行實來為作墓碑乆之不到既而以舊人文字稍多又欲屬筆汪季路亦不曽及是議立祠堂於徳興縣學〈曽為徳興丞〉為書沙隨先生之祠六字〈過〉
陳同父一子一壻呉康同來求銘文先生是時列不作此與冩有宋龍川先生陳君同父之墓十二字婺源李參仲於先生為鄉舊其子亦來求墓銘只與䟦某人所作行實亦書有宋鍾山先生李公之墓與之〈過〉
夀昌因先生酒酣興逸遂請醉墨先生為作大字韶國師頌一首又作小字杜牧之九日詩一首又作大字淵明歸田園居一首有舉子亦乘便請之先生曰公既習舉業何事於此請之不已亦為作淵明阻風於規林第二首且云但能參得此一詩透則公今日所謂舉業與夫他日所謂功名富貴者皆不必經心可也〈夀昌〉
先生語朋舊無事時不妨將藥方看欲知得飬生之理也〈過〉
先生説南軒論熹命云官多禄少四字因云平日辭官文字甚多〈過〉
因上亮隔取中間一條為正云事湏有一箇大本〈方〉因對雨云安徐便好〈昨日做雨今日方㣲下已浹洽悠悠未已有周溥意不似前日暴也○方〉
開窓坐見窓前地上日色即覺熱退坐不見即不熱目受而心忌之則身不安之矣如許渤著衣問人寒熱則心凝不動也僧有受焚者亦爾〈方〉
先生於世俗未嘗立異有歲迫欲入新居而外門未立者曰若入後有禁忌何以動作門欲横從巷出曰直出是公道横則與世俗相拗〈淳〉
先生問直卿何不移入新屋居曰外門未立曰歲暮只有兩日便可下工若搬入後有禁忌如何動作初三又是赤口〈義剛〉
夀昌問先生此心元自通天地枉却靈宫一炷香〈先生遊南嶽詩〉若在小能王廟還敢如此道否先生曰某却不曽到呉城山〈夀昌〉
朱子語類卷一百七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八
朱子五
論治道
治道别無説若使人主恭儉好善有言逆于心必求諸道有言孫于志必求諸非道這如何㑹不治這别無説從古來都有見成様子真是如此〈賀孫〉
天下事有大根本有小根本正君心是大本其餘萬事各有一根本如理財以飬民為本治兵以擇將為本
天下事自有箇大根本處每事又各自有个緊要處〈端蒙〉天下事當從本理㑹不可從事上理㑹〈方〉
論世事曰湏是心度大方包裏得過運動得行〈振〉為學是自博而反諸約為治是自約而致其博〈自修〉因論世俗不冠帶云今為天下有一日不可緩者有漸正之者一日不可緩者興起之事也漸正之者維持之事也〈方〉
古者脩身與取才䘏民與飬兵皆是一事今遂分為四〈升卿〉
自古有道術為天下裂之説今親見其弊矣〈自脩〉天下事湏是人主曉得通透了自要去做方得如一事八分是人主要做只有一二分是為宰相了做亦做不得〈廣〉
問或言今日之告君者皆能言脩徳二字不知教人君從何處脩起必有其要曰安得如此説只看合下心不是私即轉為天下之大公將一切私底意盡屏去所用之人非賢即别搜求正人用之問以一人耳目安能盡知天下之賢曰只消用一箇好人作相自然推排出來有一好臺諌知他不好人自然住不得〈徳明〉
井田之法要行湏是封建令逐國各自去理㑹如王畿之内亦各有都鄙家鄙漢人嘗言郡邑在諸國之外而逺役於中都非便問漢以王國雜見於郡縣間如何曰漢本無法度〈徳明〉
封建實是不可行若論三代之世則封建好處便是君民之情相親可以乆安而無患不似後世郡縣一二年輙易雖有賢者善政亦做不成〈淳〉
因言封建只是歴代循襲勢不容已栁子厚亦説得是賈生謂樹國必相疑之勢甚然封建後來自然有尾大不掉之勢成周盛時能得幾時到春秋列國强盛周之勢亦浸㣲矣後來到戰國東西周分治赧王但寄於西周公耳雖是聖人法豈有無弊者大人先生之意以為封建井田皆易得致弊〈廣〉
問後世封建郡縣何者為得曰論治亂畢竟不在此以道理觀之封建之意是聖人不以天下為己私分與親賢共理但其制則不過大此所以為得賈誼於漢言衆建諸侯而少其力其後主父偃竊其説用之於武帝〈端䝉〉
諸生論郡縣封建之弊曰大抵立法必有弊未有無弊之法其要只在得人若是箇人則法雖不善亦占分數多了若非其人則有善法亦何益於事且如説郡縣不如封建若封建非其人且是世世相繼不能得他去如郡縣非其人却只三兩年任滿便去忽然換得好底來亦無定范太史唐鑑議論大率皆歸於得人某初嫌他恁地説後來思之只得如此説又云革弊湏從原頭理㑹〈燾〉
栁子厚封建論則全以封建為非胡明仲軰破其説則專以封建為是要之天下制度無全利而無害底道理但看利害分數如何封建則根本較固國家可恃郡縣則截然易制然來來去去無長乆之意不可恃以為固也如役法亦然荆公只見差役之害而免役之利先生云差役時皆土著家戸人州縣亦較可靠免役則皆浮浪之人靖康間州縣亦有守令要守而吏民皆散去無復可恃然其弊亦不勝其多〈揚〉
先生言論間猶有不滿於五峯論封建井田數事嘗䟽其説以質疑先生云封建井田乃聖王之制公天下之法豈敢以為不然但在今日恐難下手設使强做得成亦恐意外别生弊病反不如前則難收拾耳此等事未湏深論他日讀書多歴事乆當自見之也〈枅〉
因論封建曰此亦難行使膏梁之子弟不學而居士民上其為害豈有涯哉且以漢諸王觀之其荒縱滛虐如此豈可以治民故主父偃勸武帝分王子弟而使吏治其國故禍不及民所以後來諸王也都善弱盖漸染使然積而至於魏之諸王遂使人監守雖飲食亦皆禁制更存活不得及至晉懲其弊諸王各使之典大藩揔强兵相屠相戮馴致大亂僴云監防太宻則有魏之傷恩若寛去䋲勒又有晉之禍亂恐皆是無古人教飬之法故爾曰那箇雖教無人奈得他何或言今之守令亦善〈卓録起此作郭兄問語〉曰却無前代尾大不掉之患只是州縣之權太輕〈卓録作無權〉卒有變故更支撑不住僴因舉祖宗官制㳂革中説祖宗時州郡禁兵之額極多又有諸般名色錢可以贍飬及王介甫作相凡州郡兵財皆括歸朝廷而州縣益虚所以後來之變天下瓦解由州郡無兵無財故也曰只祖宗時州郡已自輕了如仁宗朝京西群盜横行破州屠縣無如之何淮南盜王倫破髙郵郡守晁仲約以郡無兵財遂開門犒之〈卓録作歛金帛以賂之〉使去富鄭公聞之大怒欲誅守臣曰豈有任千里之寄不能拒賊而反賂之范文正公争之曰州郡無兵無財俾之將何捍拒今守臣能權冝應變以全一城之生靈亦可矣豈可反以為罪耶然則彼時州郡已如此虚弱了如何盡責得介甫〈僴○卓録今附于下〉介甫只是刮刷太甚凡州郡禁兵闕額盡令勿補填且如一州有千人禁軍額闕五百人則本郡不得招填每嵗樁留五百名之衣糧并二季衣賜之物令轉運使掌之而盡歸於朝廷如此煞得錢不可勝計〈陳丈云記得先生説教提刑掌之歸朝廷名曰封樁鉄額禁軍錢〉又云也怪不得州郡欲添兵誠無糧食給之其勢多招不得某守南康舊有千人禁軍額某到時纔有二百人而已然嵗已自闕供給本軍毎年有租米四萬六千石以三萬九千來上供所餘者止七千石僅能贍得三月之糧三月之外便用别擘畫措置如斛面加量之屬又盡則預於民間借支方借之時早榖方熟不得已出榜令民先將早米來納亦謂之租米俟冬則折除其租米亦當大米之數如此猶贍不給夀皇數數有指揮下來必欲招滿千人之額某申去云不難於招只是無討糧食處又行下云便不及千人亦湏招填五百人雖聖㫖如此然終無得錢糧處只得如此挨過日子而已想得自初千人之額自來不曽及數盖州郡只有許多米他無來處何以贍給之然上供外所餘七千石州郡亦不得用轉運使毎嵗行文字下來約束只教樁留在本州不得侵支顆粒那裏有年年侵使了〈毎監司使公吏下來檢視州郡又厚賂遺之使去〉全無顆粒怪不得若更不得支此米何從得贍軍然亦只贍得兩三月何况都無非天雨鬼輸何從得來某在彼時顔魯子王齊賢屢行文字下來令不得動某報去云累政即無顆粒見在雖上司約束分明奈嵗用支使何今來上司不若為之豁除其數若守此虚名而無實徒為胥吏軰賂賄之地又况州郡毎嵗靠此米支遣決不能如約束何似罷之更不聼督責愈急顔魯子又推王齊賢王齊賢又推顔魯子及王齊賢去顔依舊行下約束却被某不能管得只認支使了若以為罪則前後之為守者皆一様又何從根䆒其勢不奈何只得如此處〈卓〉
居今之世若欲盡除今法行古之政則未見其利而徒有煩擾之弊又事體重大阻格處多決然難行要之因祖宗之法而精擇其人亦足以治只是要擇人范淳夫唐鑑其論亦如此以為因今郡縣足以為治某少時常鄙之以為苟簡因循之論以今觀之信然〈僴○徳明録云問今日之治當以何為先曰只是要得人○〉
問先生所謂古禮繁文不可攷䆒欲取今見行禮儀増損用之庶其合於人情方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若是則禮中所載冠婚䘮祭等儀有可行者否曰如冠昏禮豈不可行但䘮祭有煩雜耳問若是則非理明義精者不足以與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鄉如漢之鄉亭侯田税亦湏要均則經界不可以不行大綱在先正溝洫又如孝弟忠信人倫日用間事播為樂章使人歌之倣周禮讀法徧示鄉村裏落亦可代今粉壁所書條禁〈人傑〉
問歐公本論謂今冠昏䘮祭之禮只行於朝廷宜令禮官講明頒行於郡縣此説如何曰向來亦曾頒行後來起告訐之訟遂罷然亦難得人教他問三代規模未能遽復且講䆒一箇粗法管領天下如社倉舉子之類先生曰譬如補鍋謂之小補可也若要做湏是一切重鑄今上自朝廷下至百司庶府外而州縣其法無一不弊學校科舉尤甚又云今之禮尚有見於威儀辭遜之際若樂則全是失了問朝廷合頒降禮樂之制令人講習曰以前日浙東之事觀之州縣直是視民如禽獸豐年猶多饑死者雖百后䕫亦呼召他和氣不來〈徳明〉
制度易講如何有人行〈振〉
立一个簡易之法與民由之甚好夏商井田法所以難廢者固是有聖賢之君繼作亦是法簡不似周法繁碎然周公是其時不得不恁地惟繁故易廢使孔子繼周必能通變使簡易不至如是繁碎今法極繁人不能變通只管築塞在這裏〈道夫〉
呉伯英與黄直卿議溝洫先生徐曰今則且理㑹當世事尚未盡如刑罰則殺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税賦則有産者無税有税者無産何暇議古〈盖卿〉
欲整頓一時之弊譬如常洗澣不濟事湏是善洗者一一拆洗乃不枉了庶幾有益〈過〉
聖人固視天下無不可為之時然勢不到他做亦做不得〈燾〉
因説理㑹天下彌文曰伊川云只患不得為不患不能為如有稱在此物來即輕重皆了何必先要一一等過天下之物〈方〉
審㣲於未形御變於將來非知道者孰能〈燾〉
㑹做事底人必先度事勢有必可做之理方去做〈燾〉不能則謹守常法〈燾〉
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一世之用自古及今只是這一般人但是有聖賢之君在上氣焰大薫蒸陶冶得别這箇自爭八九分只如時節雖不好但上面意思略轉下面便轉况乎聖賢是甚力量少間無狀底人自銷鑠改變不敢做出來以其平日為己之心為公家辦事自然修舉葢小人多是有才底人〈儒用○或錄云問天 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用但患人不能盡用天地之才此其不能大治若以今世論之則人才之可數者亦可見矣果然足以致大治乎曰不然人只是這箇人若有聖賢出來只它氣焰自薫蒸陶冶了無限人才這箇自争八九分少間無狀者惡者自消爍不敢使出各求奮勵所長而化為好人矣而今朝廷意思略轉則天下之人便皆變動况有大聖賢者出是麽様氣魄那箇盡薰蒸了小人自是不敢放出無狀以其自私自利辦事之心而為上之用皆是有用之人矣〉
荀悦曰教化之行挽中人而進於君子之域教化之廢推中人而墮於小人之塗若是舉世恁地各舉其職有不能者亦湏勉强去做不然也怕公議既無公議便舉無忌憚了〈䕫孫〉
天下人不成盡廢之使不得從政只當講學庶得人漸有好者庶有可以為天下之理〈方〉
今日人材湏是得箇有見識又有度量人便容受得今日人材將來截長補短使〈升卿〉
後世只是無箇人樣〈徳明〉
汎言人才曰今人只是兩種謹宻者多退避俊快者多粗疎〈道夫〉
世間有才底人若能損那有餘勉其不足時節却做得事却出來擔當得事與那小㢘曲謹底不同
貪汙者必以亷介者為不是趨競者必以恬退者為不是由此類推之常人莫不皆然〈人傑〉
今人材舉業浸纎弱尖巧恐是風氣漸薄使然好人或出於荒山中〈方〉
賀孫問先生出處因云氣數衰削區區愚見以為稍稍為善正直之人多就摧折困頓似皆佞䛕得志之時曰亦不可一向如此説只是無人一人出來湏得許多人大家合力做若是做不得方可歸之天方可喚做氣數今若有兩三人要做其他都不管他直教那兩三人摧折了便休〈賀孫〉
有言世界無人管乆將脱去凡事未到手則姑晦之俟到手然後為有詰之者曰若不幸未及為而死吾志不白則如之何曰此亦不奈何吾軰蓋是折本做也先生曰如此則是一部孟子無一句可用也嘗愛孟子荅淳于髠之言曰嫂溺援之以手天下溺援之以道子欲手援天下乎吾人所以救世者以其有道也既自放倒矣天下豈一手可援哉觀其説縁餙得來不好安得似陸子静堂堂自在説成一个物事乎〈方子〉
直卿云嘗與先生言如今有一等才能了事底人若不識義理終是難保先生不以為然以為若如此説却只是自家這下人使得不是自家這下人都不是人才〈賀孫〉
荀彧歎無智謀之士看今來把誰做智謀之士伯謨云今時所推只永嘉人江西人又麄福建又無甚人先生不應因云南軒見義必為他便是没安排周遮要做便做人説道他勇便是勇這便是不可及歎息數聲〈賀孫〉
浙中人大率以不生事撫循為知體先生謂便是枉尺直尋如此風俗議論至十年國家事都無人作矣常人以便文小人以容奸如此風大害事〈揚〉
今世士大夫惟以苟且逐旋挨去為事挨得過時且過上下相咻以勿生事不要十分分明理㑹事且恁鶻突才理㑹得分明便做官不得有人少負能聲及少經挫抑却悔其大惺惺了了一切刓方為圓且恁隨俗苟且自道是年髙見識長進當官者大小上下以不見吏民不治事為得䇿曲直在前只不理㑹庶幾民自不來以此為止訟之道民有寃抑無處伸訴只得忍遏便有訟者半年周歲不見消息不得了決民亦只得休和居官者遂以為無訟之可聴風俗如此可畏可畏〈僴〉
今日人才之壊皆由於詆排道學治道必本於正心脩身實見得恁地然後從這裏做出如今士大夫但説據我逐時恁地做也做得事業説道學説正心脩身都是閒説話我自不消得用此若是一人义手並脚便道是矯激便道是邀名便道是做崖岸湏是如市井底人拖泥帶水方始是通儒實才〈賀孫〉
器逺問文中子安我者所以寧天下也存我者所以厚蒼生也看聖人恁地維持紀綱却與有是非無利害之説有不相似者曰只為人把利害之心去看聖人若聖人為治終不成掃蕩紀綱使天下自恁地頽壊廢弛方喚做公天下之心聖人只見得道理合恁地做有令天下在這裏湏著去保守湏著有許多維持紀綱這是決定著如此不如此便不得這只是箇暏是又問若如此説則陳丈就事物上理㑹也是合如此曰雖是合如此只是無自家身已做本領便不得又問事求可功求成亦是當如此曰只要去求可求成便不是聖人做事那曾不要可不要成只是先從這裏理㑹去却不曾恁地計較成敗利害如公所説只是要去理㑹許多汩董了方牽入這心來却不曾有從這裏流出在事物上底意思〈賀孫〉
蔡季通因浙中主張史記常説道邵康節所推世數自古以降去後是不解㑹甚好只得就後世做規模以某看來則不然孔子修六經要為萬世標準若就那時商量别作箇道理孔子也不解修六經得如司馬遷亦是箇英雄文字中間自有好處只是他説經世事業只是第二三著如何守他議論如某退居老死無用之物如諸公都出仕官這國家許多命脉固自有所屬不直截以聖人為標準却要理㑹第二三著這事煞利害千萬細思之〈賀孫〉
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於智謀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聖賢之道〈燾〉
古人立法只是大綱下之人得自為後世法皆詳宻下之人只是守法法之所在上之人亦進退下之人不得〈揚〉
今世有二弊法弊時弊法弊但一切更改之却甚易時弊則皆在人人皆以私心為之如何變得嘉祐間法可謂弊矣王荆公未幾盡變之又别起得許多弊以人難變故也〈揚〉
揚因論科舉法雖不可以得人然尚公曰銓法亦公然法至於盡公不在人便不是好法要可私而公方始好〈揚〉
今日之法君子欲為其事以拘於法而不得騁小人却狥其私敢越於法而不之顧〈人傑〉
今人只認前日所行之事而行之便謂之循典故也湏㨂箇是底始得〈學䝉〉
被幾个秀才在這裏飜弄那吏人飜得來難看吏文只合直説某事是如何條貫是如何使人一看便見方是今只管弄閒言語説到緊要處又只恁地帶過去〈至〉
今日天下且得箇姚崇李徳裕來措置看如何〈浩〉今日之事若向上尋求湏用孟子方法其次則孔明之治蜀曹操之屯田許下也〈徳明〉
因論郡縣政治之乖曰民雖衆畢竟只是一个心甚易感也〈揚〉
呉英茂實云政治當明其號令不必嚴刑以為威曰號令既明刑罰亦不可弛苟不用刑罰則號令徒掛墻壁爾與其不遵以梗吾治曷若懲其一以戒百與其覈實檢察於其終曷若嚴其始而使之無犯做大事豈可以小不忍為心〈言經界○道夫〉
因論經界曰只著一私字便生無限枝節或問程子與五十里采地之説如何曰人之心無窮只恐與五十里他又要一百里與一百里他又要二百里〈淳〉
吾軰今經歴如此異時若有尺寸之柄而不能為斯民除害去惡豈不誠可罪耶某嘗謂今之世姑息不得直湏共他理㑹庶幾善弱可得存立〈道夫〉
或問為政者當以寛為本而以嚴濟之曰某謂當以嚴為本而以寛濟之曲禮謂涖官行法非禮威嚴不行湏是令行禁止若曰令不行禁不止而以是為寛則非也〈人傑〉
古人為政一本於寛今必湏反之以嚴盖必如是矯之而後有以得其當今人為寛至於事無統紀緩急予奪之權皆不在我下梢却是姦豪得志平民既不𫎇其恵又反受殃矣〈若海〉
今人説寛政多是事事不管某謂壊了這寛字〈人傑〉平易近民為政之本〈僴〉
為政如無大利害不必議更張則所更一事未成必閧然成紛擾卒未已也至於大家且假借之故子産引鄭書曰安定國家必大焉先〈人傑〉
問為政更張之初莫亦湏稍嚴以整齊之否曰此事難斷定説在人如何處置然亦何消要過於嚴今所難者是難得曉事底人若曉事底人歴練多事纔至面前他都曉得依那事分寸而施以應之人自然畏服今人徃徃過嚴者多半是自家不曉又慮人欺己又怕人慢己遂將大拍頭去拍他要他畏服若自見得何消過嚴便是這事難又曰難難〈僴〉
因言處置天下事直是難救得這一弊少間就這救之之心又生那一弊如人病寒下熱藥少間又變成燥熱及至病熱下寒藥少間又變得寒到得這家計壊了更支捂不住〈僴〉
問州縣間寛嚴事既已聞命矣若經世一事向使先生見用其將何先曰亦只是隨時如夀皇之初是一様中間又是一様只合隨時理㑹問今日之治奉行祖宗成憲然自太祖皇帝以來至今其法亦有弊而當更者曰亦只是就其中整理如何便超出做得如薦舉如科如銓試就其中從長整理問向説諸州廂禁軍與屯戍大軍更互教閲如何曰亦只是就其法整理既而歎曰法度尚可移如何得人心變易各人將他心去行法且如薦舉一事雖多方措置隄防然其心只是要去私他親舊應副權勢如何得心變説了徳明起禀云數日聴尊誨敬當銘佩請出整衣拜辭遂出再入拜於床下三次扶掖先生俯身顰眉動色言曰後㑹未期朋友間多中道而畫者老兄却能拳拳于切己之學更勉力廣充以慰衰老之望徳明復致詞拜謝而出不勝悵然前一日先生云朋友赴官來相别某病如此時事又如此後此相見不知又如何道中追念斯言不覺涕下伯魯進求一言之誨先生云歸去且與廖丈商量昨日説得已詳大抵只是如此〈稱丈者為丈夫○伯魯言○徳明〉
問治亂之機曰今看前古治亂那裏是一時做得少是四五十年多是一二百年醖釀方得如此遂俛首太息〈賀孫〉
朱子語類卷一百八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九
朱子六
論取士
古人學校教飬徳行道藝選舉爵禄宿衛征伐師旅田獵皆只是一項事皆一理也
召穆公始諌厲王不聼而退居於郊及厲王出奔國人欲殺其子召公匿之國人圍召公之第召公乃以己子代厲王之子而宣王以立因歎曰便是這話難説古者公卿世及君臣恩意交結素深與國家共休戚故患難相為如此後世相遇如塗人及有患難則渙然離散而已然今之公卿子孫亦不可用者只是不曾教得故公卿之子孫莫不驕奢滛泆不得已而用草茅新進之士舉而加之公卿之位以為苟勝於彼而已然所恃者以其知義理故勝之耳若更不知義理何所不至古之教國子其法至詳宻故其才者既足以有立而不才者亦得以薫陶漸染而不失為寡過之人豈若今之驕騃滛奢也哉陳同父課藁中有一段論此稍佳〈僴〉
竇問人才湏教飬明道章䟽湏先擇學官如何曰便是未有善擇底人某嘗謂天下事不是從中做起湏得結子頭是當然後從上梳理下來方見次序徳明問聞先生嘗言州縣學且依舊課試太學當專飬行義之士曰却如此不得士自四方逺來太學無縁盡知其來歴湏是從鄉舉〈徳明〉
吕與叔欲奏立四科取士曰徳行曰明經曰政事曰文學徳行則待州縣舉薦下三科却許人投牒自試明經裏面分許多項目如春秋則兼通三傳禮則通三禮樂則盡通諸經所説樂處某看來樂處説也未盡政事則如試法律等及行移決判事又定為試辟未試則以事授之一年看其如何辟則令所屬長官舉辟器逺云這也只是法曰固是法也待人而行然這却法意詳盡如今科舉直是法先不是了今來欲教吏部與二三郎官盡識得天下官之賢否定是了不得這事〈賀孫〉
因論學校曰凡事湏有規模且如太學亦當用一好人使之自立䋲墨遲之十年日與之磨煉方可今日學官只是計資考遷用又學識短淺學者亦不尊尚可學曰神宗未立三舎前太學亦盛曰吕氏家塾記云未立三舎前太學只是一大書㑹當時有孫明復胡安定之流人如何不趍慕〈可學〉
林擇之曰今士人所聚多處風俗便不好故太學不如州學州學不如縣學縣學不如鄉學曰太學真个無益於國家教化之意何在向見陳魏公説亦以為可罷〈義剛〉
祖宗時科舉法踈闊張乖崖守蜀有士人亦不應舉乖崖去尋得李畋出來舉送去如士人要應舉時只是著布衫麻鞋陳状稱百姓某人今聞朝廷取士如何如何來應舉連投所業太守略看所業方請就客位換襴幞相見方得請試只一二人試訖舉送舊亦不糊名仁宗時方糊名〈〉
商鞅論人不可多學為士人廢了耕戰此無道之言然以今觀之士人千人萬人不知理㑹甚事真所謂游手只是恁地底人一旦得髙官厚禄只是為害朝廷何望其濟事真是可憂因云〈云云〉舊時此中赴試時只有四五千人今多一倍因論吕與叔論得取士好因論其集上代人章表之類文字多難看此文集之弊揚因謂去了此等好曰然因歎與叔甚髙可惜死早使其得六十左右直可觀可惜善人無福兄弟都有立一兄和叔做鄉儀者更直截死早〈〉
康節謂天下治則人上行天下亂則人上文太祖時人都不理㑹文仁宗時人㑹説今又不㑹説只是胡説因見時文義甚是使人傷心〈〉
因説子張學干禄曰如今時文取者不問其能應者亦不必其能只是盈紙便可得推而上之如除擢皆然禮官不識禮樂官不識樂皆是吏人做上去學官只是備員考試而已初不是有徳行道藝可為表率仁義禮智從頭不識到尾國家元初取人如此為之奈何〈明作〉
三舎人做乾元統天義説乾元處云如目之有視耳之有聴體之有氣心之有神〈云云〉如今也無這般時文〈僴〉
今人作經義正是醉人説話只是許多説話改頭換面説了又説不成文字〈僴〉
今人為經義者全不顧經文務自立説心麄膽大敢為新竒詭異之論方試官命此題已欲其立竒説矣又出題目定不肯依經文成片叚都是斷章牽合是甚麽義理三十年前人猶不敢如此只因一番省試出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三句後遂成例當時人甚駭之今遂以為常矣遂使後生軰違背經㫖争為新竒迎合主司之意長浮競薄終将若何可慮可慮王介甫三經義固非聖人意然猶使學者知所統一不過專念本經及看注解而以其本注之説為文辭主司考其工拙而定去留耳豈若今之違經背義恣為竒説而無所底止哉當時神宗令介甫造三經義意思本好只是介甫之學不正不足以發明聖意為可惜耳今為經義者又不若為詞賦詞賦不過工於對偶不敢如治經者之亂説也聞北朝科舉罷即曉示云後舉於某經某史命題仰士子各習此業使人心有所定止專心看一經一史不過數舉則經史皆通此法甚好今為主司者務出隠僻題目以乘人之所不知使人弊精神於檢閲茫然無所向方是果何法也〈僴〉
時有報行遣試官牽合破碎出題目者或曰如此行遣一番也好曰某常説不當就題目上理㑹這箇都是道術不一所以如此所以王介甫行三經字説説是一道徳同風俗是他真箇使得天下學者盡只念這物事更不敢别走作胡説上下都有箇據守若是有才者自就他這腔子裏説得好依舊是好文字而今人却務出暗僻難曉底題目以乘人之所不知却如何教他不杜撰不胡説得或曰若不出難題恐盡被人先牢籠做了曰莫管他自家依舊是取得好文字不悞逺方觀聴而今却都是杜撰胡説破壊後生心術這箇乖某常説今日學校科舉不成法上之人分明以賊盜遇士士亦分明以盜賊自處動不動便鼓譟作閙以相廹脅非盜賊而何這箇治之無他只是嚴挾書傳義之禁不許繼燭少間自沙汰了一半不是秀才底人他亦自不敢來雖無沙汰之名而有其實既不許繼燭他自要奔〈去聲〉無縁更代得人筆或曰恐難止遏今只省試及太學補試已自禁遏不住曰也只是無人理㑹若捉得一兩箇真箇痛治人誰敢犯這箇湏從保伍中做起却從保正社首中討保明状五家為保互相保委若不是秀才定不得與保明若捉出詭名納兩副三副卷底人來定将保明人痛治人誰敢犯某嘗説天下無難理㑹底事這般事只是黒地裏脚指縫也求得出來不知如何得恁地無人理㑹又曰今日科舉考試也無法不通看或曰解額當均否曰固是當均或曰看來不必立為定額但以幾名終場卷子取一名足矣曰不得少間便長詭名納卷之弊依舊與他立定額只是從今起照前三舉内終場人數計之就這數内立定額數三舉之後又将來均一番如此則多少不至相懸絶矣因説混補曰頃在朝時趙丞相欲行三舎法陳君舉欲行混補趙丞相不肯曰今此天寒粟貴若復混補湏添萬餘人米價愈騰踊矣某曰為混補之説者固大謬為三舎之説亦未為得也未論其他只州郡那裏得許多錢榖飬他盖入學者既有舎法之利又有科舉之利不入學者止有科舉一塗這裏便是不均利之所在人誰不趨看來只均大學解額於諸路便無事如今太學解額七人取兩人便七人取一人也由我十人取一人也由我二十人三十人四十人取一人也只由我而今自立箇不平放這裏如何責得人趨或問恩榜無益於國家可去否曰此又去不得去之則傷仁恩人必怨看來只好作文學助教闕立定某州文學幾員助教幾員隨其人士之多少以定員數如宗室宫觀例令自指射占闕相與受代莫要教他出來做官既不傷仁恩又無老耄昏濁貪猥不事事之病矣〈杜佑通典中説釋奠處有文學助教官〉因説禄令曰今日禄令更莫説更是不均且如宫觀祠禄少間又盡指占某州某州盖州郡財賦各自不同或元初立額有厚薄或後來有増減少間人盡占多處去雖曰州郡富厚被人炒多了也供當不去少間本州本郡底不曽給得只得去應副他處人矣因又説經界或曰初做也湏擾人曰若處之有法何擾之有而今只是人人不曉所以被人瞞説難行間有一兩箇曉得底終不足以勝不曉者之多若人人都教他筭教他法量他便使瞞不得矣打量極多法惟法筭量極易自紹興間秦丞相舉行一番以至今看來是蘇綽以後到紹興方得行一番今又多弊了看來湏是三十年又量一番庶常無弊盖人家田産只五六年間便自不同富者貧貧者富少間病敗便多飛産匿名無所不有湏是三十年再與打量一番則乘其弊少而易為力人習見之亦無所容其姦矣要之既行也安得盡無弊只是得大綱好其間寧無少弊處只如秦丞相紹興間行也安得盡無弊只是十分弊也湏革去得九分半所餘者一分半分而已今人却情願受這十分重弊壓在頭上都不管及至纔有一人理㑹起便去搜剔那半分一分底𡚁來瑕疵之以為決不可行如被人少却百貫千貫却不管及被人少却百錢千錢便反倒要與理㑹今人都是這般見識而今分明是有箇天下國家無一人肯把做自家物事看不可説著某常説天下事所以終做不成者只是壊於懶與私而已懶則士大夫不肯任事有一様底説我只認做三年官了去誰能閒理㑹得閒事閒討煩惱我不理㑹也得好好做官去次則豪家上戸羣起遮攔恐法行則奪其利盡用納税惟此二者為梗而已又曰事無有處置不得者事事自有箇恰好處只是不㑹思量不得其法只如舊時科舉無定日少間人來這州試了又過那州試州裏試了又去漕司試無理㑹處不知誰恁聦明㑹思量定作八月十五日積年之𡚁一朝而革這箇方喚做處置事聖人所以做事動中機㑹便是如此又曰凡事湏看透背後去因舉掌云且如這一事見得這一面是如此便湏看透那手背後去方得如國手下棊一著便見得數十著以後之著若只看這一面如何見得那事幾更説甚治道〈僴〉
包顯道言科舉之𡚁先生曰如他經尚是就文義上説最是春秋不成説話多是去求言外之意説得不成模様某說道此皆是侮聖人之言却不如王介甫様索性廢了較强又笑云常有一人作隨時變通論皆説要復古至論科舉要復鄉舉里選却説湏是歇二十年却行要待那種子盡了方行得説得來也是〈義剛〉
器逺問今士人習為時文應舉如此湏當有箇轉處否曰某舊時看只見天下如何有許多道理恁地多如今看來只有一箇道理只有一箇學在下者也著如此學在上者也著如此學在上若好學自見道理許多𡚁政亦自見得湏要整頓若上好學便於學舎選舉賢儒如胡安定孫明復這般人為教導之官又湏将科目盡變了全理㑹經學這湏㑹好今未説士子且看朝廷許多奏表支離蔓衍是説甚麽如誥宰相只湏説數語戒諭如此做足矣敬之云先生常説表奏之文下諛其上也誥勅之文上諛其下也〈賀孫〉
問今日科舉之𡚁使有可為之時此法何如曰也廢他不得然亦湏有箇道理又曰更湏兼他科目取人
今時文賦却無害理經義大不便分明是侮聖人之言如今年三知舉所上劄子論舉人使字理會這箇濟得甚今日亦未論變科舉法只是上之人主張分别善惡擢用正人使士子少知趨向則人心自變亦有可觀可學問歐陽公當時變文體亦是上之人主張曰渠是變其詭怪但此等事亦湏平日先有服人方可舜功問歐陽公本論亦好但末結未盡曰本論精宻却過於原道原道言語皆自然本論却生受觀其意思乃是聖人許多憂慮做出却無自然氣象下篇不可曉徳粹云以拜佛知人之性善先生曰亦有說話佛亦教人為善故渠以此觀之也〈可學〉
今科舉之𡚁極矣鄉舉里選之法是第一義今不能行只是就科舉法中與之區處且變著如今經義格子使天下士子各通五經大義一舉試春秋一舉試三禮一舉試易詩書禁懐挾出題目便寫出注疏與諸家之説而斷以己意䇿論則試以時務如禮樂兵刑之屬如此亦不為無益欲革奔競之𡚁則均諸州解額稍損太學之額太學則罷月書季攷之法皆限之以省試獨取經明行修之人如此亦庶幾矣〈木之〉
因言今日所在解額太不均先生曰只將諸州終場人數與合發解人數定便了又不是天造地設有定數何故不敢改動也是好笑〈浩〉
或言太學補試動一二萬人之冗曰要得不冗將太學解額減損分布於諸州軍解額少處如此則人皆只就本州軍試又何苦就補試也〈燾〉
臨别先生留飯坐間出示理㑹科舉文字大要欲均諸州解額仍乞罷詩賦專經學論䇿條目井井云且得士人讀些書三十年後恐有人出〈泳〉
乙卯年先生作科舉私議一通付過看大概欲於三年前曉示下次科場以某經某子某史試士人如大義毎道只六伯字其餘兩場亦各不同後次又預前以某年科場别以某經某子某史試士人盖欲其逐番精通也過欲借録不許〈過〉
先生言時文之謬云如科舉後便下詔今番科舉第一場出題目在甚經内論題出在甚史内如史記漢書等廣説二書䇿只出一二件事庶幾三年之間專心去看得一書得底固是好不得底也逐番看得一般書子細〈胡泳〉
先生云禮書已定中間無所不包某常欲作一科舉法今之詩賦實為無用經義則未離於説經但變其虚浮之格如近古義直述大意立科取人以易詩書為一類三禮為一類春秋三傳為一類如子年以易詩書取人則以前三年舉天下皆理㑹此三經卯年以三禮取人則以前三年舉天下皆理㑹此三禮午年以春秋三傳取人則以前三年舉天下皆理㑹此春秋三傳如易詩書稍易理㑹故先用此一類取人如是周而復始其毎舉所出䇿論皆有定所如某書出論某書出䇿如天文地理樂律之類皆指定令學者習而用以為題賀孫云此法若行但恐卒未有考官曰湏先令考官習之〈賀孫〉
李先生説今日習春秋者皆令各習一傳并習誰解只得依其説不得臆説先生曰六經皆可如此下家状時皆令定了〈揚〉
今人都不曾讀書不㑹出題目禮記有無數好處好出題目〈揚〉
科舉種子不好〈謂試官只是這般人○揚〉
張孟逺以書來論省試䇿題目言今日之𡚁在任法而不任人孟逺謂今日凡事傷不能守法曰此皆偏説今日只是要做好事則以礙法不容施行及至做不好事即便越法不顧只是不勇於為善〈必大〉
科舉是法𡚁大抵立法只是立箇得人之法若有奉行非其人却不干法事若只得人便可今却是法𡚁雖有良有司亦無如之何王嘉叟云朝廷只有兩般法一是排連法今銓部是也一是信采法今科舉是也〈〉
問今之學校自麻沙時文冊子之外其他未嘗過而問焉曰怪它不得上之所以教者不過如此然上之人曽不思量時文一件學子自是著急何用更要爾教爾設學校却好教他理㑹本分事業曰上庠風化之原所謂季攷行藝者行尤可笑只毎月占一日之食便是先生笑曰何其簡易也曰天下之事大正則難如學校間小正湏可曰大處正不得小處越難才動著便有掣肘如何正得〈琮〉
因説科舉所取文字多是輕浮不明白著實因歎息云最可憂者不是説秀才做文字不好這事大關世變東晉之末其文一切含胡是非都没理㑹〈賀〉
有少年試教官先生曰公如何湏要去試教官如今最没道理是教人懐牒來試討教官某嘗經歴諸州教官都是許多小兒子未生髭鬚入學底多是老大底人如何服得他某思量湏是立箇定制非四十以上不得任教官又云湏是罷了堂除及注授教官却請本州鄉先生為之如福州便教林少頴這般人做士子也歸心他教也必不苟又云只見泉州教官却老成意思却好然他教人也未是如教人編抄甚長編文字又曰今教授之職只教人做科舉時文若科舉時文他心心念念要争功名若不教他爾道他自做不做何待設官置吏費廪禄教他做也湏是當職底人怕道人不曉義理湏是要教人識些如今全然無此意如何恁地〈賀孫〉
坐中有説赴賢良科曰向來作時文應舉雖是角虚無實然猶是白直却不甚害事今來最是喚做賢良者其所作䇿論更讀不得縁世上只有許多時事已前一齊話了自無可得説如笮酒相似第一番淋了第二番又淋了第三番又淋了如今只管又去許多糟粕裏只管淋有甚麽得話既無可得話又只管要新最切害處是輕徳行毁名節崇智術尚變詐讀之使人痛心疾首不知是甚世變到這裏可畏可畏這都是不祥之兆隆興以來不恁地自隆興以後有恢復之説都要來説功名初不曽濟得些事今看來反把許多元氣都耗却管子孔門所不道而其言猶曰禮義亷恥是謂四維如今将禮義亷恥一切掃除了却來説事功〈賀孫〉
葉正則彭大老欲放混補廟堂亦可之但慮艱食故不果行二人之意大率為其鄉人地耳廟堂云今日大學文字不好却不知所以不好之因便使時文做得十分好後濟得甚事某有一䇿諸州解額取見三舉終場最多人數以寛處為準皆與添上省試取數却不増其補試却用科舉年八月十五日引試若要就補湏舍了解試始得如此庶幾人有固志免得如此奔競喧閧〈閎祖〉
説趙丞相欲放混補歎息云方今大倫恁地不成模様身為宰相合以何為急却要急去理㑹這般事如何恁地不識輕重此皆是衰亂之態只看宣和末年番人将至宰相説甚事只看實録頭一版便見且説大學秀才做時文不好爾道是識世界否如今待補取士有甚不得如何道恁地便取得人才如彼便取不得人才只是亂説待補之立也恰如擲骰子一般且試采擲得便得試擲不得便不得試且以為節制那裏得底便是不得底便不是這般做事都是枉費氣力某常説均解額只将逐州三舉終場人數用其最多為額毎百人取幾人太學許多濫恩一齊省了元在學者聴依舊恩例諸路牒試皆罷了士人如何也只安鄉舉如何自家却立箇物事引誘人來奔趨下面又恁地促窄無入身處如何又只就㣲末處理㑹若均解額取人數多或恐下梢恩科數多則更将分數立一長限以前得舉人却只依舊限有甚不得處他只説近日學中縁有待補不得廣取以致學中無好文字不知時文之𡚁己極雖鄉舉又何嘗有好文字膾炙人口若是要取人才那裏将這幾句冒頭見得只是胡説今時文日趨於弱日趨於巧小将士人這些志氣都消削得盡莫説以前只是宣和末年三舍法纔罷學舍中無限好人才如胡邦衡之類是甚麽様有氣魄做出那文字是甚豪壮當時亦自煞有人及紹興渡江之初亦自有人才那時士人所做文字極麄更無委曲柔弱之態所以亦飬得氣宇只看如今秤斤注兩作兩句破頭如此是多少衰氣〈賀孫〉
或問趙子直建議行三舍法補入縣學自縣學比試入於州學自州學貢至行在補試方入太學如何曰這是顯然不可行底事某嘗作書與説他自謂行之有次第這下梢湏大乖今只州縣學裏小小補試動不動便只是請囑之私若更把這箇為補試之地下梢湏至於興大獄子直這般所在都不詢訪前軰如向者三舍之𡚁某嘗及見老成人説劉聘君云縣學嘗得一番分肉肉有内舍外舍多寡之差偶齋僕下錯了一分學生便以界方打齋僕髙聲大怒云我是内舍生如何却只得外舍生肉如此等無亷耻事無限只是蔡京法度如此嘗見胡珵徳輝有言曰學校之設所以教天下之人為忠為孝也國家之學法始於熈寧成於崇觀熈寧之法李定為之也崇觀之法蔡京為之也李定者天下之至不孝者也蔡京者天下之至不忠者也豈有不忠不孝之人而其所立之法可行於天下乎今欲行三舍之法亦本無他説只為所取待補多滅裂真正老成士人多不得太學就試太學縁此多不得人然初間所以立待補之意只為四方士人都來就試行在壅隘故為此法然又湏思量所以致得四方士人苦死都要來赴太學試為甚麽這是箇𡚁端湏從根頭理㑹去某與子直書曽云若怕人都來赴太學試湏思量士人所以都要來做甚麽皆是秀才皆非有古人教飬之實而仕進之途如此其易正試既優又有舍選恩數厚較之諸州或五六百人解送一人何其不平至於此自是做得病痛如此不就這處醫治却只去理㑹其末今要好且明降指揮自今太學並不許以恩例為免若在學人援執舊例則以自今新補入為始他未入者幸得入而已未暇計此太學既無非望之恩又於鄉舉額窄處増之則人人自安鄉里何苦都要入太學不就此整理更説甚髙抑崇秦相舉之為司業抑崇乃龜山門人龜山於學校之𡚁煞有説話渠非不習聞講論到好做處却略不施為秦本惡程學後見其用此人人莫不相慶以為庶幾善類得相汲引後乃大不然一向苟合取媚而已學校以前整頓固難當那時兵興之後若從頭依自家好規模整頓一番豈不可為他當時於秦相前亦不敢説及此〈賀孫〉
因論黄幾先言曽於周丈處見北朝賦氣脉厚先生曰那處是氣象大了説得出來自是如此不是那邊人㑹〈揚〉
朱子語類卷一百九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
朱子七
論兵
今州郡無兵無權先王之制内有六鄉六遂都鄙之兵外有方伯連帥之兵内外相維緩急相制〈賀孫〉
本强則精神折衝不强則招殃致凶〈僴〉
或言古人之兵當如子弟之衛父兄而孫吴之徒必曰與士卒同甘苦而後可是子弟必待父兄施恩而後報也先生曰廵而拊之三軍之士皆如挾纊此意也少不得〈賀孫○木之同〉
凡為守帥者止教閲将兵足矣程其年力汰斥癃老衰弱招補壮徤足可為用何必更添寨置軍其間衣糧或厚或薄遂致偏廢如此間将兵則皆差出接送矣〈方子〉
辛棄疾頗諳曉兵事云兵老弱不汰可慮向在湖南收茶冦令統領揀人要一可當十者押得來便看不得盡是老弱問何故如此云只揀得如此間有稍壮者諸處借事去州郡兵既弱皆以大軍可恃又如此為今之計大叚著揀汰但所汰者又未有頓處某向見張魏公説以分兵殺敵之勢只縁敵人調發極難完顔要犯江南整整兩年方調發得聚彼中雖是號令簡無此間許多周遮但彼中人纔逼廹得太急亦易變所以要調發甚難只有㳂淮有許多捍禦之兵為吾之計莫若分幾軍趨闗陜他必擁兵於關陜又分幾軍向西京他必擁兵於西京又分幾軍望淮北他必擁兵於淮北其他去處必空弱又使海道兵擣海上他又著擁兵捍海上吾宻揀精兵幾萬在此度其勢力既分於是乘其稍弱處一直收山東虜人首尾相應不及再調發來添助彼卒未聚而吾已據山東纔據山東中原及燕京自不消得大叚用力盖精鋭萃於山東而敵勢已截成兩叚去又先下明詔使中原豪傑自為響應是時魏公答以某只受一方之命此事恐不能主之蔡云今兵政如此終當如何曰湏有道理蔡曰莫著改更法制曰這如何得如同父云将今法制重新洗換一番方好某看來若便使改換得井牧其田民皆為兵若無人統率之其為亂道一也然則如之何曰只就這腔裏自有道理這極易只呼吸之間便可以弱為强變怯為勇振柔為剛易敗為勝直如反掌耳〈賀孫〉
先生云當今要復太祖兵法方可復中原又云諸州禁軍皆不可用幾年説要揀冗兵但只説得各圖苟且安便無有為者故新者來舊者又不去來而又來相将積得皆不可用如澄冗官見這人不可用便除一人而今不可用者又復留而不去故軍冗不練官冗不澄〈夀昌〉
問今日之軍政只有君相上下一心揀之又揀如太祖時方好曰只有揀練便用太祖時即用如揀而飬十數年又老了依舊無用〈揚〉
今兵官愈多兵愈不精〈道夫〉
今日兵不濟事兵官不得人專務刻削兵且驕弱安飬不知勞苦一旦如何用某嘗言宜散京師之兵却練諸郡之兵依太祖法毎年更戍䟎去淮上衛邊謂如福建之兵䟎去饒州饒州之兵䟎去衢信衢信䟎去行在迤邐䟎去淮上今年如此明年又䟎去則京師全無飬兵之費豈不大好〈㦛〉
言今兵政之𡚁曰唐制節度〈兵〉觀察〈財〉處置等使即節鎮也使持節某州諸軍事〈兵〉某州刺史〈民〉即支郡也支郡𨽻於節鎮而節鎮支郡各有衙前左右押衙管軍都頭並掌兵事又皆是士人為之其乆則根勢深固反視節度有客主之勢至有誅逐其上而更代為之凡陸梁䟦扈之事因兹而有惟是節度得人方能率服人心歸命朝廷若論唐初兵力最盛斥地最廣乃在於統兵者簡約而無牽制之患然自唐末大抵節鎮之患深如人之病外强中乾其勢必有以通其變而後可故太祖皇帝知其病而䟽理之於是削其支郡以斷其臂指之勢〈當時至有某州某縣直𨽻京師而不屬節度者〉置通判以奪其政命都監監押以奪其兵立倉場庫務之官以奪其財向之所患今皆無憂矣其後又有路分鈐轄緫管等員神宗時又增置三十七将亂離之後又有都統統領統制之名大抵今日之患又却在於主兵之員多朝廷雖知其無用姑存其名日費國家之財不可勝計又刻剥士卒使士卒困怨於下若更不變而通之則其害未艾也要之此事但可責之郡守他分明謂之郡将若使之練習士卒修治器甲築固城壘以為一方之守豈不隠然有備而可畏古人謂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今一切反之〈道夫〉
問後世雖飬長征兵然有緩急依舊徴發於民終是離民兵不得兼長征兵終不足靠如杜子美石壕吏詩可見曰自秦漢以下至六朝皆未有長征兵都是徴發於民及唐府衛法壊然後方有長征兵因論荆襄義勇州縣官吏反擾之當時朝廷免徴科官吏不得役使今徴科既不得免民反倍有所費又官吏役使如故曰某當初見劉共父説他制得義勇極好且是不屬官吏官不得擾之某應之曰無縁有不屬州縣之理固疑其末流如此〈僴〉
兵甲詭名不可免善兵者亦不於此理㑹纔有一人可用便令其兼數人之料軍中若無此便不足以使人故朝廷只是擇将以其全數錢米與之只責其成功不來此屑屑計較近來刮刷得都盡朝廷方以為覈實得好〈先生云聞前軰云云○揚〉
兵法以能分合為變不獨一陣之間有分合天下之兵皆然今日之兵分者便不可合合者便不可分本朝舊來只郡國禁兵而已但在西北者差精鋭耳渡江後又添上御前軍却是張韓軰自起此項兵後來既不可得而去只得如此聚屯今以不如祖宗時財賦飬祖宗時所無之兵安得不窮也〈〉
唐時州縣上供少故州縣富兵在藩鎮朝廷無甚養兵之費自本朝罷了藩鎮州郡之財已多歸於上熈豐間又令州郡見看軍額幾人折了者不得補却以其費椿管上供而朝廷得錢物甚多今天下兵約四五十萬又皆羸弱無用之人所費不可計今若要理㑹湏從此起〈揚〉
論財賦曰財用不足皆起於飬兵十分八分是飬兵其他用度止在二分之中古者刻剥之法本朝皆備所以有靖康之亂已前未有池揚江鄂之兵止謂張宣撫兵某人兵今増添許多兵合當精練禁兵汰其老弱以為廂兵〈節〉
今朝廷盡力飬兵而兵常有不足之患自兵農既分之後計其所費却是無日不用兵也〈時舉〉
今天下財用費於飬兵者十之八九一百萬貫飬一萬人〈此以一歲計○僴○〉
今日民困正縁㳂江屯兵費重只有屯田可減民力見説襄漢間儘有荒地某云當用甚人耕墾曰兵民兼用各自為屯彼地沃衍收榖必多若做得成敵人亦不敢窺伺兵民得利既多且耕且戰便是金城湯池兵食既足可省漕運民力自蘇然後盡驅州郡所飬歸明北軍徃彼就食則州郡自寛遲之十年其效必著湏是擇帥既得其人專一委任許令辟召寮屬同心措置勿數更易庶幾有濟〈浩○屯田〉
范伯達有文字説淮上屯田湏與畫成一井中為公田以給軍令軍中子弟分耕取公田所入以給軍〈徳明〉
因言淮上屯田前此朝廷嘗差官理㑹其人到彼都不曽敢起人所閒者却只令人築起㳂江門地以為屯此亦太不立大抵世事湏是出來擔當不可如此放倒人是天地中最靈之物天能覆而不能載地能載而不能覆恁地大事聖人猶能裁成輔相之况於其他因舉齊景公答夫子君君臣臣之語又與晏子言美哉室之語皆放倒説話且如五代時兵驕甚矣周世宗髙平一戰既敗却忽然誅不用命者七十餘人三軍大振遂復合戰而克之凡事都要人有志〈壮祖〉
屯田湏是分而屯之統帥屯某州緫司屯甚州漕司屯甚州以户部尚書為屯田使使各考其所屯之多少以為殿最則無不可行者今則不然毎欲行一文字則經由數司僉押相牽制事何由成〈道夫〉
趙昌父相見因論兵事先生曰兵以用而見其强弱将以用而見其能否且如本朝諸公游陜西者多知邊事此亦是用兵之故今日諸生坐於屋下何以知其能縱有韓白復生亦何由辨之〈可學○擇将帥〉
問選擇将帥之術曰當無事之時欲識得将湏是具大眼力如蕭何識韓信方得不然邊警之時兩兵相抗恁時人才自急且如國家中興張韓劉岳突然而出豈平時諸公所嘗識者不過事期到此厮拶出來耳〈道夫〉
不令宦官賣統軍官職是今日軍政第一義〈方〉
今日将官全無意思只似人家驕子弟了襃衣博帶談道理説詩書冩好字事發遣如此何益於事〈謙〉
今諸道帥臣只曽作一二任監司即以除之有警則又欲其親督戰士此最不便萬一為賊所虜為之奈何彼固不足䘏然失一帥其勢豈不張大前軰謂祖宗用帥取以二路一是曽歴邊郡一是帥臣子弟曽諳兵事者此最有理或謂戎幕宜用文武三四員此意亦好盖經歴知得此等利害向後皆可為帥然必湏精選而任不可泛濫也〈道夫〉
或問諸公論置二大帥以統諸路之帥如何曰不消如此只是擇得一箇人了君相便專意委任他却使之自擇參佐事便歸一今若更置大帥以監臨之少間必有不相下之意徒然紛擾湏是得一箇人委任他聴他自漸漸理㑹許多軍政将來自有條理〈恪〉
蜀逺朝廷萬有餘里擇帥湏用嚴毅素有威名足以畏壓人心則喜亂之徒不敢作矣〈道夫〉
或問古今治亂者先生言古今禍亂必有病根漢宦官后戚唐藩鎮皆病根也今之病根在歸正人忽然放教他來州縣如何奈得他何所幸老者已死少者無彼中人氣象似此間人一般無能為矣〈謙〉
邊防馬政甚𡚁廬州舊夾肥水而城今只築就一邊〈揚〉
論刑
天下事最大而不可輕者無過於兵刑臨陳時是胡亂錯殺了幾人所以老子云夫佳兵者不祥之器聖人不得已而用之獄訟面前分曉事易看其情偽難通或旁無佐證各執兩説繫人性命處湏喫緊思量猶恐有誤也〈僴〉
論刑云今人説輕刑者只見所犯之人為可憫而不知被傷之人尤可念也如刼盜殺人者人多為之求生殊不念死者之為無辜是知為盜賊計而不為良民地也若如酒税偽㑹子及飢荒竊盜之類猶可以情原其輕重大小而處之〈時舉〉
今之法家惑於罪福報應之説多喜出人罪以求福報夫使無罪者不得直而有罪者得倖免是乃所以為惡爾何福報之有書曰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所謂欽恤者欲其詳審曲直令有罪者不得免而無罪者不得濫刑也今之法官惑於欽恤之説以為當寛人之罪而出其死故凡罪之當殺者必多為可出之塗以俟奏裁則率多減等當斬者配當配者徒當徒者杖當杖者笞是乃賣弄條貫舞法而受賕者耳何欽恤之有罪之疑者從輕功之疑者從重所謂疑者非法令之所能決則罪從輕而功從重惟此一條為然耳非謂凡罪皆可以從輕而凡功皆可以從重也今之律令亦有此條謂法所不能決者則俟奏裁今乃明知其罪之當死亦莫不為可生之塗以上之惟夀皇不然其情理重者皆殺之〈僴〉
李公晦問恕字前軰多作愛人意思説如何曰畢竟愛人意思多因云人命至重官司何故斬之於市盖為此人曽殺那人不斬他則那人之寃無以伸這愛心便歸在被殺者一邊了然古人罪疑惟輕與其殺不辜寧失不經雖愛心只在被殺者一邊却又溢出這一邊些子〈佐〉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一
朱子八
論民
建寧迎神先生曰孟子言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説距詖行放滛辭今人心都喎邪了所以如此泉州一富室捨財造廟舉室乘舟徃廟所致祭落成中流舟溺無一人免者民心不得其正眼前利害猶曉不得况欲曉之以義理哉〈必大○人傑録畧○教民〉
今欲行古制欲法三代煞隔霄壤今説為民減放幾時放得到他元肌膚處且如轉運使毎年發十萬貫若大叚輕減减至五萬貫可謂大恩然未減放那五萬貫尚是無名額外錢湏一切從民正賦凡所増名色一齊除盡民方始得脱浄這裏方可以議行古制如今民生日困頭只管重更起不得為人君為人臣又不以為急又不相知如何得好這湏是上之人一切掃除妄費卧薪嘗膽合天下之智力日夜圖求一起而更新之方始得某在行在不乆若在彼稍乆湏更見得事體可畏處不知名園麗圃其費幾何日費幾何下面頭㑹箕歛以供上之求又有上不在天子下不在民只在中間白乾消没者何限〈因言賦重民困曰此去更湏重在○賀孫○取民〉
程正思言當今守令取民之𡚁渠能言其𡚁畢竟無䇿就使臺官果用其言而陳於上前雖戒敕州縣不過虚文而已先生云今天下事只礙箇失人情便都使不得盖事理只有一箇是非今朝廷之上不敢辨别是非如宰相固不欲逆上意上亦不欲忤宰相意今聚天下之不敢言是非者在朝廷又擇其不敢言之甚者為臺諌習以成風如何做得事〈人傑〉
今上下匱乏勢湏先正經界賦入既正總見數目量入為出罷去冗費而悉除無名之賦方能救百姓於湯火中若不認百姓是自家百姓便不恤〈必大〉
荀悦云田制湏是大亂之後方可定〈揚〉
今之賦輕處更不可重只重處減似那輕處可矣〈淳〉今世産賦百𡚁砧基簿只是人户私本在官中本天下更無一處有税賦本末更無可稽尋處〈義剛〉
朋友言某官失了税簿先生曰此豈可失了此是根本無這箇後如何稽攷所以周官建官便皆要那史所謂史便是掌管那簿底〈義剛〉
福建賦税猶易辨浙中全是白撰横歛無數民甚不聊生丁錢至有三千五百者人便由此多去計㑹中使作宫中名字以免税向見辛幼安説糞舡亦挿徳夀宫旗子某初不信後提舉浙東親見如此嘗有人充保正來論某人催秋税某人當催夏税某初以為催税只一般何争秋夏問之乃知秋税苖産有定色易催夏税是和買絹最為重苦盖始者一疋官先支得六百錢後來變得令人先納絹後請錢已自費力了後又無錢可請只得白納絹今又不納絹只令納價錢錢數又重催不到者保正出之一番當役則為之困矣故浙中不如福建浙西又不如浙東浙東又不如江西越近都處越不好〈淳○義剛同〉
浩曰江浙税重昨日來路問村人見得此間只成十一之税曰嘗見前軰説閩中真是樂國某初只在山間不知外處事及到浙東然後知吾鄉果是樂地今只汀州全做不得彼處屢經冦竊逃亡者多遺下産業好者上戸占去不好者勒隣至耕佃隣至無力又逃亡所有田業或抛荒或隠沒都無歸著又官科鹽於民歲歲増添此外有名目科歛不一官艱於催科民苦於重歛更無措手足處守倅只利俸厚得俸便了更不恤大體湏是得監司與理㑹亦近説與應倉了不知如何浩云要好得監司去地頭置局與理㑹一番直是見底方可住先生擊節曰此是至切之論某之見正是如此〈浩〉
黄仁卿将宰樂安論及均税錢曰今説道税不出鄉要之税有輕重如何不出鄉得若教税不出州時庶税稍均得先生曰税不出鄉只是古人一時間尋得這説去防那一時之𡚁而今耳裏聞得却把做箇大説話但只均税錢也未盡湏是更均税物方得且如福州納税一錢可以當這裏十錢而今便湏是更均那税物又曰徃在漳州見有退税者不是一發退了謂如春退了税後秋又要退苖却不知别郡如何然畢竟是名目多後恁地據某説時只教有田底便納米有地底便納絹只作兩鈔官司亦只作一倉一場如此百姓與官司皆無許多勞攘又曰三十年一番經界方好又曰元稹均田圖惜乎不見今將他傳來考只有兩䟽却無那圖然周世宗一見而喜之便欲行想見那圖大段好嘗見陸宣公奏議後面説那口分世業其纎悉畢盡古人直是恁地用心今人若見均田圖時他只把作鄉司職事看了定是不把作書讀今如何得有陸宣公様秀才又曰林勲本政書毎鄉開具若干字號田田下註人姓名是以田為母人為子説得甚好〈義剛〉
楊通老相見論納米事先生曰今日有一件事最不好州縣多取於民監司知之當禁止却要分一分此是何義理又論廣西鹽曰其法亦不宻如立定格六斤不得過百錢不知去海逺處搬擔所費重此乃許子之道但當任其所之隨其所嚮則其價自平天下之事所以可權衡者正謂輕重不同乃今一定其價安得不𡚁又論汀冦止四十人至調泉福建三州兵臨境無冦湏令汀守分析先生曰纔做從官不帶職出便把這事做欠闕見風吹草動便喜做事不顧義理只是簡利多害少者為之今士大夫皆有此病〈可學〉
嘗謂為政者當順五行脩五事以安百姓若曰賑濟於凶荒之餘縱饒措置得善所惠者淺終不濟事〈道夫○賑民〉
今賑濟之事利七而害三則當冒三分之害而全七分之利不然必欲求全恐併與所謂利者失之矣〈人傑〉
余正甫説時煞説得好雖有智老為之計亦不出於此然所説救荒賑濟之意固善而上面取出之數不節不可直卿云制度雖只是這箇制度用之亦在其人如糴米賑饑此固是但非其人則做這事亦将有不及事之患曰然〈賀孫〉
賑濟之䇿初且大綱〈如抄人口之類亦且待其抄來如何如不實有人訟然後或添或去却罪官吏〉一細碎便生病屯田亦然且理㑹大處如薛士龍軰皆有一定格子細細碎碎皆在我手尚得只一出使委人如何了得又此等事湏是上下一心方行得〈揚〉
直卿言辛幼安帥湖南賑濟榜文秪用八字曰刼禾者斬閉糶者配先生曰這便見得他有才此八字若做兩榜便亂道又曰要之只是粗法〈道夫〉
李夀翁啓請要移義倉放鄉下令簿尉月廵之丞三月一廵之先生曰如此則丞簿尉只幹辦此事也不給都無力及其他事矣又月月官出擾鄉人一番也是行不得後被朝廷寫下常平法一卷下來也不道是行得行不得只休了又有一官人要令逐縣試過了方得來就試先生云且如福州十二縣今只一處𡚁逐處試過却有十二處𡚁〈揚〉
今日莫備於役法亦莫𡚁於役法〈振○役民〉
問差役雇役孰便曰互有得失而今所謂雇役便者即謂不擾税人然聚浮浪無根著之人在那裏又多害事所謂差役便者即謂税人自顧藉愛惜然其為之者多有破家蕩産之患盖縁既教他作衙前少間庫厨都教他管便自備這物事以供應官員大有不便祖宗時却有坊場河渡以補之謂之優重也〈䕫孫〉
因論役法曰差役法善晁以道嘗有劄子論差役有十利〈僴〉
彭仲剛子復作台州臨海縣理㑹役法甚善朝廷措置役法看如何措置終是不公且如鄉有寛狹寛鄉富家多狹鄉富家少狹鄉富家靳靳自足一被應役無不破家蕩産極可憐憫彭計一縣有幾鄉鄉有闊狹某鄉多富家某鄉少富家却中分富家以畀兩鄉令其恰好人甚便之或曰恐致人怨曰不怨盖其公心素有以信於民民自樂之雖非法令之所得為然使民宜之亦終不得而變也又有所在利於為保正而不利於為保長者盖保長催税其擾極多某在紹興有人訴不肯為保長少間却計㑹情願做保正某甚嘉之以為捨易而就難及詢之土人乃云保長難於保正又有計㑹欲為保長者盖有所獲於其中所在風俗不同看來只用倍法若産錢滿若干當為保正外又計其餘産若干當為保長若産錢倍多則湏兩番為保正如此則無争又催税之法頃見崇安趙宰使人俵由子分為幾限令百姓依限當㕔來納甚無擾及過隆興見帥司令諸邑俵由子催税而責以十限縣但委之吏手是時饑餓民甚苦之恣為吏人乞覔或所少止七百而限以十限毎限自用百錢與吏或欲作一項輸納吏又以違限拒之或所少不滿千錢而趂限之錢則已踰千矣其擾不可言所以做官難非通四方之風俗情偽如何了得〈僴〉
李丈問保正可罷否曰這箇如何罷得但處之無擾可矣曰此自王荆公始否曰保正自古有但所管人户數有限今只論都則人數不等然亦不千人數多寡若無擾雖所管千百家亦不為勞苦若重困之雖二十家亦不勝矣〈淳〉
因論保伍法或曰此誠急務曰固是先王比閭保伍之法便是此法都是從這裏做起所謂分數是也兵書云御衆有多寡分數是也看是統馭幾人只是分數明所以不亂王介甫鋭意欲行保伍法以法天下坐令之兵不曾做得成范仲達〈名如璋太史之弟〉為袁州萬載令行得保伍極好自來言保伍法無及之者此人有心力行得極整肅雖有姦細更無所容每有疑似無行止人保伍不敢著互相傳送至縣縣驗其無他方令傳送出境訖任滿無一冦盜頃張定叟知袁州託其訊問則其法已亡偶有一縣吏略記大概〈僴〉
某保甲草中所説縣郭四門外置隅官四人此最緊要盖所以防衛縣郭以制變縣有官府獄訟倉庫之屬湏是四面有箇防衛始得一箇隅官湏各管得十來里方可諸鄉則只置彈壓之類而不復置隅官黙寓箇大小相維之意於其間又後面子弟一段湏是著意理㑹這箇子弟真箇要他用非其他泛泛之比湏是别有箇㧞擢旌賞以激勸之乃可此等事難處湏是理㑹教他整宻無些罅縫方可〈僴〉
歸正人元是中原人後䧟於蕃而復歸中原盖自邪而歸於正也歸明人元不是中原人是猺洞之人來歸中原盖自暗而歸於明也〈如西夏人歸中國○燾○亦謂之歸明〉
財
今朝廷之財賦不歸一分成兩三項所以財匱且如諸路緫領贍軍錢凡諸路財賦之入緫領者戸部不得而預也其他則歸户部戸部又未盡得凡天下之好名色錢容易取者多者皆歸於内藏庫封樁庫惟留得名色極不好極難取者乃歸户部故戸部所得者皆是枷棒栲箠得來所以戸部愈見匱乏封樁内藏孝宗時鋭意恢復故愛惜此錢不肯妄用間欲支則有司執奏旋悟而止及至今日則供浮費不復有矣今之戸部内藏正如漢之大農少府錢大農則國家經常之費少府則人主之私錢
今之戸部但逐時了得些以支撥都下軍馬之類如無又借出内藏錢以充之凡天下財賦到即分幾多入内庫幾多入何處幾多入戸部王宣子為户部時曾去理㑹虞并甫不樂罷黜之〈揚〉
因致道説國家財用耗屈某人曽記得在朝文臣毎月共支幾萬貫武臣及内侍等五六十萬貫曰唐初節度使皆是臨陳對敵平定禍亂故得此官今因唐舊而節度使之名不罷皆安居暇食安然受節度使之重禄豈不是無謂似聞蔡京當國曽欲罷之〈賀孫〉
宗室俸給一年多一年駸駸四五十年後何以當之事極必有變如宗室生下便有孤遺請給初立此條止為貧窮全無生活計者那曾要得恁地泛及〈賀孫〉
因言宗室之盛曰頃在漳州因夀康登極恩宗室重試出官一日之間出官者凡六十餘人州郡頓添許多俸給幾無以支吾朝廷不慮乆逺宗室日盛為州郡之患今所以已有一二州郡倒了縁宗室請受浩瀚直是孤遺多且如一人有十子便用十分孤遺請受有子孫多則寧不肯出官盖出官則其子孫孤遺之俸皆止而一官之俸反不如孤遺衆分之多也在法宗室無依倚者方得請孤遺俸有依倚者不得請有依倚謂其伯叔兄弟有官可以相依倚而不至於困乏今則有伯叔兄弟為官者反得憑勢以請孤遺之俸而真孤遺無依倚者反艱於請以其無援而州郡沮抑之也不知當初立法如何煞有不公處如宗室丁憂依舊請俸宗室選人待闕亦有俸給恩亦太重矣朝廷更不思乆逺他日為州郡之害未涯也如漢法宗室惟天子之子則裂土地而王之其王之子則嫡者一人繼王庶子則皆封侯侯惟嫡子繼侯而其諸子則皆無封故數世之後皆與庶人無異其勢無以自給則不免躬農畆之事如光武少年自販米是也漳泉宗室最多南外西外在彼宫中不能容則皆出居於外因問西外南外曰徽宗以宗室衆多京師不能容故令秦王位下子孫出居西京謂之西外太祖位下子孫出居南京謂之南外及靖康之亂遭金人殺戮擄掠之餘能渡江自全者髙宗亦遣州郡收拾於是皆分置福泉二州依舊分太祖秦王位下而居之也居於京師者皆太宗以下子孫太宗子孫是時世次未逺皆有緦麻服故皆處於京師而太宗以下又自分兩等濮園者尤親盖濮邸比那又争兩從也濮園之親所謂南班宗室是也近年如趙不流之屬皆是南班其恩禮又優故濮園位下女事人者其夫皆有官因言京師破時黄唐傳為宗正官以宗室簿籍獻於金金依簿搜索無一人能逃匿者又徽宗淵聖諸子皆是宦者指名取索亦無一人能免者言之痛傷金人初破京城時只見來索近上寵倖用事底宦者數人人莫測之但疑其欲效此間置官依傚宫闈間事耳乃是呼去問諸王諸公主所在宫人有幾位諸王有幾位兩宫各有多少并宫中寳玉之藏各有幾所宦者一一聲説略不敢隠其有宫中秘藏寳玉之物外人不得知者金人皆來索取皆是宦者教之也方搜捕諸王宗室時呉革獻議於孫傅欲藏匿淵聖之子年十許嵗以續趙祀而取外人一子状貌年數相似者殺之以獻金云皇子出閤為衆人争奪蹂踐而死孫傅不敢擔當竟不敢為只得兩手付之無一箇骨肉能免者可痛問吳革是時結連義兵欲奪二聖為范瓊誘殺之不知當時若從中起能有濟否曰也做不得大勢去矣古人云懔乎若朽索之馭六馬豈不是如此只這裏才操縱少緩其終便有此禍可不慄慄危懼從古以來如此如唐髙祖太宗之子孫被武后殺盡其間不絶如綫唐明皇奔迸流離其子孫皆餓死中更幾番禍亂殺戮無遺哀哉〈卓〉
或論㑹子之𡚁曰這物事輕了是誘人入於死地若是一片白紙也直一錢在而今要革其𡚁湏是從重頭理㑹方得〈燾〉
或欲通銅錢出淮先生深以為不然云東南銅錢已是甚少其壊之又多端私鑄銅器者動整四五緡壊了只某鄉間舊有此想見别處更多又有海舶之泄海船髙大多以貨物覆其上其内盡載銅錢轉之外國朝廷雖設官禁那曾檢㸃得出其不亷官吏反以此為利又其一則淮上透漏監官㸃閲税物但得多納幾錢他不復問銅錢過彼極有利六七百文可得好絹一匹若更不禁那箇不要帶去又聞入川中用若放入川蜀其透漏之路更多〈賀孫〉
論淮西鐵錢交子曰交子本是代錢今朝廷只以紙視之今湏是銅錢交子不得用於淮鐵錢交子不得用於江南又湏江南官司置場兌換銅錢交子乃可行耳〈人傑〉
兩淮鐵錢交子試就今不行處作箇措置不若禁行在㑹子不許過江只專令用交子如淮人要過江買賣江南湏自有人停榻交子便能換錢又不若朝廷捐數萬貫錢在江南收買交子却發過淮南自可流通必大曰不許行在㑹子過淮此恐難禁先生以為然必大因言鐵錢之輕亦縁積年鑄得多了又只用之淮上十餘郡所以至此益賤先生遂言古者只是荒嵗方鑄錢周禮所謂國㓙荒札䘮則市無征而作布既可因此以飬饑民又可以權物之重輕盖古人錢闕方鑄将來添今淮上亦可且住鑄數嵗候少時却鑄〈次年臣僚請罷舒蘄鼓鑄○必大〉
閩下四州鹽法分税上四州官賣浙東紹興四州邊海亦合如閩下四州法而官賣之故其法甚𡚁〈揚〉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二
朱子九
論官
周不置三公之官只是冢宰以下六卿為之周公嘗以冢宰為太師顧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侯毛公注謂此六卿也稱公則三公矣〈揚〉
或問漢三公之官與周制不同何耶曰漢初未見孔壁古文尚書中周官一篇説太師太傅太保為三公〈或録云自古文尚書出方有周官篇伏生口授二十五篇無周官故漢只置太尉司徒司空為三公而無周三公三少盖未見古文尚書〉但見伏生口授牧誓立政篇中所説司徒司馬司空遂誤以是為三公而置之〈愚按漢髙后元年初置少傅平帝元始元年又置太保太師然當時所建三公實司徒司馬司空非此之謂但因其字義以為師保之職故亦甚尊崇之位在三公上東漢稱為上公後世易為三師皆是意也使西漢明見周官有所據依必不若是舛矣又按漢書百官表中却曰太師太傅太保是為三公又曰或説司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為三公其説與周官合者豈孔氏書所謂傳之子孫以貽後代者至是私有所傳授故班固得以述之歟抑但習聞其説無所折衷故兩存之而不廢耶古文尚書至東晉時因内史梅𧷤始行於世東晉之前如揚雄以酒誥為虚談趙岐杜預以説命臯陶謨等篇為逸書則其證也〉古者諸侯之國只得置司徒司馬司空三卿為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孤六卿牧誓立政所紀周是時方為諸侯乃侯國制度周官所紀則在成王時所以不同三公三孤以師道輔佐天子本是加官周公以太師兼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宗伯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職也〈上數語疑有未圓處〉後世官職益紊今遂以三公三孤之官為階官貼職之類不復有師保之任論道經邦之責矣舊來猶是文臣之有勲徳重望者方除以其有輔教天子之名故也後世或以諸王或以武臣為之既是天子之子與武臣豈可任師保之責耶訛謬承襲不復釐正祖宗之法除三孤三公者必湏建節〈或録云今加三公者又湏加節度使朝廷又極惜節度使盖節度使每月請俸千餘緍所以不輕授人本朝如韓富文杜諸公欲加三公少湏建節不知是甚意〉加檢校太子少保少師之類然後除開府儀同三司既除開府然後除三孤三公南渡以來如張韓劉岳諸武臣猶是如此今則不然既建節後便抹過檢校徑除開府至三孤三公矣〈或録云或和開府抹過加三公三少者有之又曰檢校開府以上䕃子便得文官文臣為樞宻直學士者䕃子反得武官如富鄭公家子弟有為武官者是也五代以武臣為樞宻使武臣或不識字故置樞宻直學士令文臣輔之故奏子皆得武官本朝因而不廢文官自金紫轉特進開府然後加三公三少如富韓諸公是如此本朝置三太三少而無司徒司馬司空之三公然韓杜諸公有兼司徒司空又有守司空者皆不可曉〉神宗贈韓魏公尚書令令後世不得更加侍中中書令著為定制其禮極隆本朝惟韓公為然〈饒録云盖已前贈者皆是以中書令兼尚書令神宗特贈尚書令者其禮極重〉後來蔡京改官制遂奏云昔太宗皇帝嘗為尚書令今後更不除尚書令殊不知為尚書令者乃唐太宗也故唐不除尚書令惟郭子儀功髙特除子儀堅不敢受曰昔者太宗皇帝嘗為此官非人臣敢居朝廷遂加尚父之號蔡京名為紹述熈豐故事却恣意紛更不知訛舛舉朝莫不笑之而不敢指其非又奏徽宗云嘗面奉神宗聖㫖令改造尚書省尚書省者神宗所造規模極雄偉國朝以來官府所未有訖工神宗幸之見壮麗如此出令云今後輒敢少有更易者以違制論自後宰相居之輒不利王珪病死章子厚韓忠彦蔡確皆相繼斥去京惡之是時蜀中有一士人姓家迎合其意獻唐尚書省圖云唐尚書省正㕔在前六曹諸司房在後今皆反是又土地堂在正㕔之前今却在後所以宰相數不利京信其説遂毁拆重造比前苟簡逼仄之甚無忌憚如此又曰本朝太宗嘗以中書令為開封尹由開封尹入禪大統故後來不除中書令尹開府者亦不敢正除必加權字蔡京改官制遂除中書令當除底不除〈謂尚書令〉不當除底却除又尹開封者更不帶權字其悖亂無知皆此類也又京以三公為宰相令人以公相呼已而不得呼相公後來秦檜亦如此盖倣此也或問僕射名義如何曰舊云秦時置僕射專主射恐不然禮云僕人師扶左射人師扶右〈即周官太僕之職〉君薨以是舉僕射之名盖起於此以其朝夕親近人主後世承誤輙失其真遂以為宰相之號如侍中中書令尚書令亦是如此侍中秦官漢因之多是侍衛人主〈或録云或執唾壺虎子之屬行幸則從其初職甚㣲〉行則參錯於宦官之間其初猶以儒者為之如武帝時孔安國為侍中嘗掌唾壺是也以其日與人主相親故浸以用事尚書是掌羣臣書奏如州郡開拆司管進呈文字凡四方章奏皆由之以達其初亦甚㣲只如尚衣尚食尚輦尚藥之類亦縁居中用事所以權日重〈按秦時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書故謂之尚書尚猶主也〉中書因漢武帝游宴後庭去外庭逺始用宦者典事謂之中書謁者〈或録云故置中尚書以宦者為之〉置令僕射尤與人主親狎故其權愈重元帝時𢎞恭為令石顯為僕射嘗權傾内外〈按蕭望之云中書政本宜用士人盖自武帝始用宦官出入奏事非舊制也〉及光武即位政事不任三公而盡歸䑓閣或書〈録云䑓即尚閣即禁中也〉三公皆擁虚器凡天下事盡入於中書〈或録作中尚書〉嘗見後漢群臣章奏首云臣某奏疏尚書猶今言殿下陛下之類雖是不敢指斥而言亦足以見其居要地而秉重權矣當時事無巨細皆是尚書行下三公或不經由三公徑下九卿〈或録云三公之權反不如九卿所以漢世宦者弄權用事〉故東漢時不惟尚書之權重九卿之權亦重者此也〈按光武不任三公事歸䑓閣者盖當時謂六尚書爲䑓猶今言尚書省也〉曹操開魏王府未敢即擬朝廷建官〈或録云置中書〉但置祕書令〈或録作監〉篡漢之後始改為中書監以其素承寵任故荀朂自中書遷尚書監人賀之朂曰奪我鳳凰池諸君何賀耶〈或録云盖尚書又不如中書之居中用事親宻也問侍中是時為何官曰黄門監即今之門下省左右散騎常侍皆黄門監之屬也〉西漢時中書之權重東漢時尚書之權重至此則中書之權復重而尚書之權漸輕矣問省字何義曰省即禁也舊謂之禁避漢元后父諱遂改為省〈儒用○或録少異〉
古者人主左右携提執賤役若虎賁綴衣之類皆是士大夫日相親宻所謂侍御僕從㒺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㒺有不欽發號施令㒺有不臧不似而今太隔絶人主極尊嚴貴如神明人臣極卑屈望拜庭下不交一語而退漢世禁中侍衛亦是士大夫以孔安國大儒而執唾盂雖儀盆亦是士人執之宋文帝時大臣劉湛入見則與坐語初間愛之視日影之斜惟恐其去後來厭之視日景之斜惟恐其不去後竟殺之魏明帝初説大臣太重則國危小臣太親則身蔽當時於大臣己為之處置後來左右小臣親宻至使中書令某人上床執手强草遺詔流𡚁便有此事漢宣懲霍光之𡚁事必躬親又有宦者恭顯出來光武懲王莾之𡚁不任三公事歸䑓閣尚書御史大夫謁者謂之三䑓〈義剛〉
昔周公立許多官制都有統攝連屬自秦漢而下皆是因一事立一官便無些統攝連屬了〈燾〉
尚書尚衣尚食尚乃主守之意秦語作平音〈淳〉
漢御史大夫如本朝參知政事〈義剛〉
唐官皆家京師〈賀孫〉
唐之僕射即今之特進他只是恁地轉将去〈義剛〉唐之兵盡付與刺史節度使其他牙将之類皆由刺史節度使辟置無如今許多官屬〈廣〉
唐之朝廷有親衛有勲衛有翊衛親衛則以親王侯之子為之勲衛則以功臣之子弟為之翊衛則惟其所選〈公謹〉
或問東宫官屬曰唐六典載東宫官制甚詳如一小朝廷置詹事以統衆務則猶朝廷之尚書省也置左右二春坊以領衆局則猶中書門下省也左右春坊又皆設官有各率其屬之意崇文館猶朝廷之館閣贊善大夫猶朝廷之諌議大夫其官職一視朝廷而為之降殺此等制度猶好今之東宫官屬極苟簡左右春坊舊制皆用賢徳者為之今遂用武弁之小有才者其次惟有講讀數員而已如贊善大夫諸官又但為階官非實有職業神宗以唐六典改官制乃有踈略處如東宫官屬之不備是也某舊嘗入一劄子論東宫官制踈略宜放舊損益之不報又曰唐之官制亦大率因隋之舊府衛租庸調之法皆是也當時大亂殺傷之後幾無人類所以宇文泰與蘇綽能如此經營三代而下制度稍可觀者唯宇文氏耳蘇綽一代之竒才今那得一人如此〈儒用〉
唐六典明皇時所撰雖有是書然其建官却不依此其書却是齊整然其説一切繁冗迂曲神宗喜之一一依此定官制神宗本欲富强其後因此皆迂曲緩弱了左僕射行事右丞相取㫖温公元祐間甚苦之入文字要改祖宗官制雖名不齊整然其實徑直紹興間以其不便方改之二相之權均矣〈〉
因論神宗官制右相反重前漢官制雖亂道却是實王事神宗時反徇名亡實漢初制中書後武帝倦勤遂置内中書宦官為之石顯之類是也温公亦私造得一制度左相主禮吏戸三部右相主兵刑工三部後有一人要令六部尚書得自執奏亦不行今左右相兼掌三省事〈〉
方今朝廷只消置一相三參政兼六曹〈如吏兼禮戸兼工兵兼刑〉樞宻可罷如此則事易達又如宰相擇長官長官却擇其寮今銓曹注擬小官繁劇而又不能擇賢毎道只令監司差除亦好毎道仍只用一監司人傑因舉陸宣公之言以為豈有為臺閣長官則不能擇一二屬吏為宰相則可擇千百具寮曰此説極是當時如沈既濟亦有此説之意〈人傑〉
嘗與劉樞言某做時且精選一箇吏部尚書使得盡搜羅天下人才諸部官長得自辟屬官却要過中書吏部尚書攷察朝官未闕人時亦未得薦俟次第闕人却令侍從以下各舉一人二人只舉一二人彼亦不敢以大叚非才者進今常常薦人一切都淡了又併天下監司一路只著一漕一憲茶鹽将兼了因論尹穡不著胷中不好時却尚解理㑹事當時多併了官司後來又復了〈揚〉
陳同父謂今要得國富兵强湏是分諸路為六叚六曹尚書領之諸州有事祗經諸曹尚書奏裁取㫖又毎一歲或二歲使一廵歴庶幾下情可達先生曰若廣中四川之類使之廵歴則其本曹亦有廢弛之患陳曰劇曹則所領者少若路逺則兵工部可為也曰此亦是一説〈道夫〉
古者王畿千里而已然官屬已各令其長推擇今天下之大百官之衆皆緫於吏部下至宰執幹辦使臣特其家私僕爾亦湏吏部差注所以只是衮衮地鶻突差将去何暇論其人之材否今朝廷舉事三省下之六部六部下之監寺監寺却申上六部六部又備申三省三省又依所申行下只祠祭差官其人不過在朝職事官其姓名亦豈難記然省中必下之禮部禮部行下太常太常方擬定申部部申省省方從其所申差官不知何用如此迂曲只三省事亦然尚書關中書取㫖中書送門下審覆門下送尚書施行又如既有六部即無用九卿周家只以六卿分職漢人只以九卿釐庶務事各歸一本朝建官重三疊四多少勞擾此湏大有為後痛更革之若但宰相有志亦不能辦必得剛健大有為之君自要做時方可書曰亶聦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湏是剛明智勇出人意表之君方能立天下之事又如今諸路兵将官有緫管路分路鈐都監監押正将副将都不曽管一事廂軍既無用又飬禁軍禁軍又分揀中不揀中兩等然亦無用又别飬大軍今大軍亦漸如廂禁軍矣此是耗蠧多少通其變使民不倦今變而不通民皆倦了故鼓舞不動國初縁藩鎮彊故收其兵權置通判官今已無前日可防之𡚁却依舊守此法可謂不知變也只通判是要何用繆者事事不管只任知州自為彊者又恣意妄作以撓郡政是何益哉〈必大〉
自秦置守尉監漢有郡守刺史如今監司專主按察至漢末令刺史掌兵遂侵郡守之權兼治民事而刺史之權獨重後來或置或否〈漢有十二州百三郡郡有太守州有刺史歴代添置州名愈多而郡愈少又其後也遂去郡而為州故刺史兼治軍民而守廢至隋又置郡守後又廢守置刺史而刺史遂為太守之職〉某嘗説不用許多監司毎路只置一人復刺史之職正其名曰按察使令舉刺州縣官吏其下却置判官數員以佐之如轉運判官刑獄判官農田判官之類農田專主婚田轉運專主財賦刑獄專主盜賊刑獄而刺史緫之稍重諸判官之權資序視通判而刺史視太守判官有事欲奏聞則刺史為之發奏刺史不肯發則許判官自徑申御史臺尚書省以分刺史之權盖刺史之權獨專則又不便若其人昏濁則害貽一路百姓無出氣處故又湏略重判官之權諸判官下却置數員屬官如職幕官之類如此則重權歸一太守自治州事而刺史則舉刺一路豈不簡徑省事而無煩擾耗蠧之𡚁乎問今之主管資格亦視通判曰然但權輕不能有所為只得奉承運使而已若分為判官俾得專達則其權重而監司亦不敢妄作矣〈僴〉
姚崇擇十道使之説甚善范富天章所條亦只説到擇監司而已今諸路監司猥衆恰如無一般不若毎路只擇一賢監司其餘悉可省罷〈〉
監司毎路只湏留一人揀其無風力者且與一郡而漸去之〈必大〉
銓擇之法只好京官付之監司選人付之郡守各令他隨材擬職州申監司監司申吏部長貳審察聞奏下授其職却令宰相擇監司吏部擇郡守如此則朝廷亦可無事又何患其不得人〈道夫〉
朝廷只當擇監司太守自餘職幕縣官容他各辟所知方可責成天下湏是放開做使恢恢有餘地乃可〈浩〉
因論薦舉之𡚁曰亦不難革只是擇諸路監司并得一好吏部尚書揀薦得不是人材者退去便湏得人今胡亂薦來但不犯贓罪便得若犯了贓不過降得兩官安得不胡薦〈〉
監司薦人後犯贓犯罪湏與鐫三五資正郎則降為員郎員郎則降為承議郎以下若已為侍從或無職名可鐫則鐫其俸或一功不與奏薦如此則方始得它痛恁地也湏怕今都不損他一毫〈道夫〉
只管説官冗何不於任子上更減令員外所得恩數展至正郎正郎恩數迤邐展上合奏京官者且與選人又何害不肯索性理㑹一番只是恐人怨謗祖宗時亦幾次省削了乆而自定何足恤耶〈浩〉
兵制官制田制便考得三代西漢分明然與今日事勢名實皆用不得如官制不若且就今日之官罷其冗員存其當存者亦自善〈必大〉
某嘗謂宰相是舜禹伊周差遣下此亦湏房杜姚宋之徒方能處置得天下事後之當此任者怪他不能當天下之事不得是他人品只如此力量有所不足如何强得〈振〉
客有為固始尉言淮甸無備甚先生曰大臣慮四方若位居宰相也湏慮周於四方始得如今宰相思量得一邊便全然掉却那一邊如人為一家之長一家上下也湏常常都計掛在自家心下始得〈賀孫〉
今日言事官欲論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進文字〈振〉
先生閲報状見臺中有論列章䟽嘆曰射人湏射馬擒賊湏擒王如何却倒了〈道夫〉
古人云左史書言右史書動今也恁地分不得只合合而記之直卿曰所可分者事而已曰也分不得所言底便行出此事來〈道夫〉
國子司業學官尚可為天下人材所聚庶幾有可講學成就者然今日為之明日便當改作使士人毋以利為心若君無尊徳樂道之誠必不能用〈方〉
治愈大則愈難為監司不如做郡做郡不如做縣盖這裏有仁愛心便隔這一重要做件事他不為做便無縁得及民〈淳〉
某嘗謂今做監司不如做州郡做州郡不如做一邑事體却由自家監司雖大於州州雖大於邑然都被下面做飜了上面如何整頓〈道夫〉
為守令第一是民事為重其次則便是軍政今人都不理㑹〈道夫〉
俞亨宗云某做知縣只做得五分曰何不連那五分都做了〈自修〉
襄陵許子禮作縣法開收人丁推割産税二句〈方〉開落丁口推割産錢是治縣八字法詞牒無情理者不必判先減書鋪及勒供罪状不得告訐之類葉子昻催税只約民間逐限納錢上州縣不留錢〈徳明〉
有一朋友作宰通監司書先説無限道理陳公亮作帥謂之曰若要理㑹職事且不湏如此迂闊某以為名言〈人傑〉
前軰説話可法某嘗見呉公路云他作縣不敢作旬假一日假則積下一日事到底自家用做轉添得繁劇則多粗率不子細豈不害事〈道夫〉
謂李思永曰衡陽訟牒如何思永曰無根之訟甚多先生曰與他研窮道理分别是非曲直自然訟少若厭其多不與分别愈見事多〈盖卿〉
問徳粹婺源旱如何滕答〈云云〉先生曰最有一件事是今日大𡚁旱則申雨儉荒則云熟火燒民家則減數奏到處如此〈可學〉
某人為太守當見客日分先見過客方接同官及寄居賔人問其故曰同官有禀議待商量區處頗費時節過客多是略見即行若停軋在後恐妨行色此事可法〈賀孫〉
朝廷設教官一件大未是後生為教官便做大了只歴一兩任教官便都不了世事湏是不拘科甲到五十方可為之不然亦湏四十五〈淳〉
律主簿管押一縣簿凡事盡與之知録事録一郡事太守有事許知録奏聞謂之知録者以官稍大如今知縣之類〈〉
官無大小凡事只是一箇公若公時做得來也精采便若小官人也望風畏服若不公便是宰相做來做去也只得箇沒下梢〈與立〉
今之仕宦不能盡心盡職者是無那先其事而後其食底心〈端䝉〉
嘗歎州縣官碌碌民無所告訴兼民情難知耳目難得其人看來如何明察亦多有不知者以此觀之若是見得分明決斷時豈可使有毫髪不盡又歎云民情難知如此只是将甚麽人為耳目之寄〈賀孫〉
如看道理辨是非又湏是自髙一著方判決得别人説話如堂上之人方能看堂下之人若身在堂下如何看見子細又如今兩人厮炒自家要去決斷他湏是自家髙得他若與他相似也斷他不得况又不如他李雖不與熟嘗於其見先人時望見之先人稱其人有才略曰云今做官人幾時箇箇是闒冗人多是要立作向上那箇不説道先著馭吏少間無有不拱手聴命於吏者這只是自家不見得道理事來都區處不下吏人弄得慣熟却見得髙於他只得委任之又云如圍棊一般兩人初著那箇不要勝誰肯去就死地自做活計這只是見不髙無奈何〈賀孫〉
胡致堂言使人不可使他知我有恤他之意此説極好又曰此已是恤他不可恤小處可恤大處不可恤又曰三五十錢底可恤若有人來理㑹亦湏治他〈節〉
某與諸公説下梢去仕宦不可不知湏是有旁通歴逐日公事開項逐一記了即勾之未了湏理㑹教了方不廢事〈賀孫〉
當官文書簿厯湏逐日結押不可拖下〈僴〉
前軰檢驗皆有書當官者不可不知〈極多様○僴〉
因民戸計較沮撓社倉倉官而知縣不恤曰此事從來是官吏見這些米不歸於官吏所以皆欲沮壊其事今若不存官倉數年之間立便敗壊雖二十來年之功俱為無益〈賀孫〉
人居官要應副親戚非理做事只説道囑託所得貨賄親戚受之這是甚麽底事敢胡亂做因説呉公路為本路憲崇安宰上世與之有契在邑恣行無所不至有訴於呉其罪甚衆只謂其上世有恩於我我今居官終不成以法相䋲遂寛釋訟者遣之斯人益肆其暴虐邑民皆無所告訴看來固當不㤀上世之恩若以私恩一向廢法又如何當官漢武帝不以隆慮公主之故而赦其子昭平君雖其初以金錢豫贖其死罪後竟付之法云法令者先帝之所造也奈何以弟故廢先帝法吾何面目入髙廟乎東方朔上夀曰臣聞聖主為政賞不避仇讎誅不擇骨肉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此二帝三王之所重也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夫天討有罪是大小之事豈可以私廢直卿云若是呉憲待崇安宰雖當一付之法還亦有少委曲否曰如恩舊在部屬未欲一寘於法亦湏令尋醫去可也〈賀孫〉
為税官若是父兄宗族舟舡過只得禀白州府請别委官檢税豈可直㧞放去所以祖宗立法許相廽避又曰臨事湏是分毫莫放過如某當官或有一相識親戚之類如此越用分明不肯放過〈道夫〉
或欲圖神綱厚賞者曰譬如一盤珍饌五人在坐我愛喫那四人亦都愛喫我伸手去拏那四人亦伸手去拏未必果誰得之能恁地思量便自不去圖古者權謀之士雖千萬人所欲得底他也有計術去必得〈淳〉
過到温陵囬以所聞岳侯對髙廟天下未太平之問云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命天下當太平告之先生之前只笑云後來武官也愛錢〈過〉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二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三
朱子十
訓門人一
問氣質弱者如何涵飬到剛勇曰只是一箇勉强然變化氣質最難〈以下訓徳明〉
今學者皆是就冊子上鑚却不就本原處理㑹只成講論文字與自家身心都無干渉湏是将身心做根柢徳明問向承見教湏一面講䆒一面涵飬如車兩輪廢一不可曰今只就文字理㑹不知涵飬便是一輪轉一輪不轉問今只論涵飬却不講䆒雖能閑邪存誠懲忿窒慾至處事差失則奈何曰未説到差處且如所謂居處恭執事敬若不恭敬便成放肆如此類不難知人却放肆不恭敬如一箇大公至正之路甚分明不肯行却尋得一線路與自家私道合便稱是道理今人毎毎如此
問涵飬於未發之初令不善之端旋消則易為力若發後則難制曰聖賢之論正要就發處制惟子思説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孔孟教人多從發處説未發時固當涵飬不成發後便都不管徳明云這處最難因舉横渠戰退之説曰此亦不難只要明得一箇善惡毎日遇事湏是體驗見得是善從而保飬取自然不肯走在惡上去
次日又云雖是涵飬於未發源清則流清然源清却未見得被它流出來已是濁了湏是因流之濁以驗源之未清就本原處理㑹未有源之濁而流之能清者亦未有流之濁而源清者今人多是偏重了只是涵飬於未發而已發之失乃不能制是有得於静而無得於動只知制其已發而未發時不能涵飬則是有得於動而無得於静也
問看先生所解文字略通大義只是意味不如此浹洽曰只要熟看又云且将正文熟誦自然意義生有所不解因而記録它日却有反復
徳明問編䘮祭禮當依先生指授以儀禮為經戴記為傳周禮作旁證曰和通典也湏看就中却有議論更革處語畢却云子晦正合且做切己工夫只管就外邊文字上走支離雜擾不濟事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湏如此做家計程子曰心要在腔子裏不可騖外此箇心湏是管著他始得且如曽子於禮上纎細無不理㑹過及其語孟敬子則曰動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逺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湏有緩急先後之序湏有本末湏将操存工夫做本然後逐段逐義去看方有益也湏有倫序只管支離雜看都不成事去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志於道㨿於徳依於仁然後㳺於藝今只就冊子上理㑹所以毎毎不相似又云正要克己上做工夫
先生舉遺書云根本湏先培擁然後可立趨向又云學者湏敬守此心不可急廹當栽培深厚涵泳於其間然後可以自得今且要收歛此心常提撕省察且如坐間説時事逐人説幾件若只管説有甚是處便截斷了提撕此心令在此凡遇事應物皆然問當官事多膠膠擾擾奈何曰他自膠擾我何與焉濂溪云定之以中正仁義而主静中與仁是發動處正是當然定理處義是截斷處常要主静豈可只管放出不收歛截斷二字最緊要
又云湏培壅根本令豐壮以此去理㑹學三代以下書古今世變治亂存亡皆當理㑹今只看此數書又半上落下且如編禮書不能就亦是此心不壮湏是培飬令豐碩吕子約讀三代以下書之説亦有謂大故有書要讀有事要做
問五典之彛四端之性推尋根源既知為我所固有日用之間大倫大端自是不爽少有差失只是為私欲所撓其要在窒慾曰有一分私慾便是有一分見不盡見有未盡便勝他私慾不過若見得脱然透徹私欲自不能留大要湏是知至才知至便到意誠心正一向去又舉虎傷事當時再三深思所見及推太極動静隂陽五行與夫仁義中正之所以主静者求教曰據説亦只是如此思索亦只到此然亦無可思索此乃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處只要時習常讀書常講貫令常在目前久久自然見得
問山居頗適讀書罷臨水登山覺得甚樂曰只任閒散不可湏是讀書又言上古無閒民其説甚多不曽記録大意似謂閒散是虚樂不是實樂
因説某人開廣可喜甚難得只是讀書全未有是處學者湏是有業次竊疑諸公亦未免如此徳明與張顯父在坐竦然聴教先生言前軰諸賢多只是略綽見得箇道理便休少有苦心理㑹者湏是專心致意一切從原頭理㑹過且如讀堯舜典厯象日月星辰律度量衡五禮五玉之類禹貢山川洪範九疇湏一一理㑹令透又如禮書冠婚䘮祭王朝邦國許多制度逐一講䆒因言趙丞相論廟制不取荆公之説編奏議時已編作細注不知荆公所論深得三代之制又不曽講䆒毁廟之禮當是時除拆已甚不應儀禮可笑子直一生工夫只是編奏議今則諸人之學又只是做奏議以下工夫一種稍勝者又只做得西漢以下工夫無人就堯舜三代原頭處理㑹來又與敬之説且如做舉業亦湏苦心理㑹文字方可以決科讀書若不苦心去求不成業次終不濟事
臨别再言學者湏是有業次湏專讀一書了又讀一書徳明起禀數日侍行極䝉教誨若得師友常提撕警省自見有益曰如今日議論某亦得温起一遍
問前承先生書云李先生云頼天之靈常在目前如此安得不進盖李先生為黙坐澄心之學持守得固後來南軒深以黙坐澄心為非自此學者工夫愈見散漫反不如黙坐澄心之專先生曰只為李先生不出仕做得此工夫若是仕宦湏出來理㑹事向見呉公濟為此學時方授徒終日在裏黙坐諸生在外都不成模様盖一向如此不得問龜山之學云以身體之以心驗之從容自得於燕閒静一之中李先生學於龜山其源流是如此曰龜山只是要閒散然却讀書尹和靖便不讀書
初七日禀辭因求一言為終身佩服先生未答且出晚謁再請先生曰早間所説用功事細思之只是昨日説戒慎不睹恐懼不聞是要切工夫佛氏説得甚相似然而不同佛氏要空此心道家要守此氣皆是安排子思之時異端並起所以作中庸發出此事只是戒慎恐懼便自然常存不用安排戒慎恐懼雖是四箇字到用著時無他只是緊鞭約令歸此窠臼來問佛氏似亦能慎獨曰他只在静處做得與此不同佛氏只是占便宜討閒静處去老荘只是占姦要他自身平稳先生又自言二三年前見得此事尚鶻突為他佛説得相似近年來方見得分曉只是戒慎所不睹恐懼所不聞如顔子約禮事是如此佛氏却無此叚工夫
先生極論戒謹恐懼以為學者切要工夫因問遺書中敬義夾持直上達天徳之語亦是切要工夫曰不理㑹得時凡讀書語言各各在一處到底只是一事又問必有事焉而勿正一叚亦是不安排亦是戒謹恐懼則心自存之意曰此孟子言飬氣之事必有事焉謂集義也集義則氣自長亦難正他亦難助他長必有事而勿㤀於集義則積漸自長去
安卿問前日先生與廖子晦書云道不是有一箇物事閃閃爍爍在那裏固是如此但所謂操則存捨則亡畢竟也湏有箇物事曰操存只是教爾收歛教那心莫胡思亂想幾曽捉定有一箇物事在裏又問顧諟天之明命畢竟是箇甚麽曰只是説見得道理在面前不被物事遮障了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皆是見得理如此不成是有一塊物事光輝輝地在那裏〈義剛〉
廖子晦得書來云有本原有學問某初不曉得後來看得他們都是把本原處是别有一塊物來模様聖人教人只是致知格物不成真箇是有一箇物事如一塊水銀様走來走去那裏這便是禪家説赤肉團上自有一箇無位真人模様〈義剛〉
以前看得心只是虛蕩蕩地而今看得來湛然虚明萬理便在裏面向前看得便似一張白紙今看得便見紙上都是字廖子晦們便只見得是一張紙〈義剛〉
直卿言廖子晦作宰不庭參當時忤了上位但此一節最可服先生曰庭參底固不是然待上位來争到底也不是〈義剛〉
廖徳明赴潮倅來告别臨行求一安樂法曰聖門無此法
或問誠敬二字〈云云〉先生曰也是如此但不去做工夫徒説得不濟事且如公一日間曽有幾多時節去體察理㑹來若不曽如此下工夫只據冊上寫底把來口頭説雖説得是何益某常説與學者此箇道理湏是用工夫自去體䆒講論固不可闕若只管講不去體䆒濟得甚事盖此義理儘廣大無窮盡今日恁他説亦未必是又恐他只説到這裏入深也更有在若便領略将去不過是皮膚而已又不入思慮則何縁㑹進湏是把來横看豎看子細窮䆒都理㑹不得底固當去看便是領略得去者亦當如此看看來看去方有疑處也此箇物事極宻毫釐間便相争如何恁地踈略説得若是那真箇下工夫到田地底人説出來自别漢卿所問雖若近似也則看得淺湏是理㑹來理㑹去理㑹得意思到似被膠漆粘住時方是長進也因問誠敬二字如何看廣云先敬然後誠曰且莫理㑹先後敬是如何誠是如何廣曰敬是把捉工夫誠則到自然處曰敬也有把捉時也有自然時誠也有勉為誠時亦有自然誠時且説此二字義敬只是箇收歛畏懼不縱放誠只是箇朴直慤實不欺誑初時湏著如此不縱放不欺誑到得工夫到時則自然不縱放不欺誑矣〈以下訓廣〉
廣云昨日聞先生教誨做工夫底道理自看得來所以無長進者政縁不曽如此做工夫故於看文字時不失之膚淺則入於穿鑿今若據先生之説便如此著實下工夫去則一日湏有一日之功一月湏有一月之功決不到虚度光隂矣先生曰昨日也偶然説到此某将謂凡人讀書都是如此用工後來看得却多不如此盖此箇道理問也問不盡説也説不盡頭緒儘多湏是自去看看來看去則自然一日深似一日一日分曉似一日一日簡易似一日只是要熟孟子曰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熟則一喚在面前不熟時纔被人問著便湏旋去尋討迨尋討得來時意思已不如初矣
先生謂廣看文字傷太快恐不子細雖是理㑹得底更湏将來看此不厭熟熟後更看方始滋味出因笑曰此是做偽學底工夫
先生諭廣曰今講學也湏如此更湏於主一上做工夫若無主一工夫則所講底義理無安著處都不是自家物事若有主一工夫則外面許多義理方始為我有都是自家物事工夫到時才主一便覺意思好卓然精明不然便緩散消索了沒意思廣云到此侍教誨三月雖昏愚然亦自覺得與前日不同方始有箇進修底田地歸去當閉戸自做工夫曰也不問在這裏不在這裏也不説要如何頓段做工夫只自脚下便做将去固不免有散緩時但才覺便收歛将來漸漸做去但得收歛時節多散緩之時少便是長進處故孟子説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所謂求放心者非是别去求箇心來存著只才覺放心便在此孟子又曰鷄犬放則知求之心放則不知求某常謂鷄犬猶是外物才放了湏去外面捉将來若是自家心便不用别求才覺便在這裏鷄犬放猶有求不得時自家心則無求不得之理因言横渠説做工夫處更精切似二程二程資禀髙潔浄不大段用工夫横渠資禀有偏駁夾雜處他大段用工夫來觀其言曰心清時少亂時多其清時視明聼聦四體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謹其亂時反是説得來大段精切
先生又謂廣見得義理雖稍快但言動之間覺得輕率處多子曰仁者其言也訒仁者之言自不恁地容易謝氏曰視聼言動不可易易則多非禮須時時自省覺自收歛稍緩縱則失之矣翌日廣請曰先生昨日言廣言動間多輕率無那其言也訒底意思此深中廣之病盖舊年讀書到適然有感發處不過贊嘆聖言之善耳都不能玩以飬心自到師席之下一日見先生泛説義理不是面前物皆吾心固有者如道家説存想法所謂鈆汞龍虎之屬皆人身内所有之物又數日因廣誦義理又向外去先生云前日説與公道皆吾心固有非在外之物廣不覺怵然有警於心又一日侍坐見先生説如今學者大要在喚醒上自此方知得做工夫底道理而今於静坐時讀書玩味時則此心常在一與事接則心便緩散了所以輕率之病見於言動之間有不能掩者今得先生警誨自此更當於此處加省察收攝之功然待教只數日在更望先生痛加教先生良乆舉伊川説曰人心有主則實無主則虚又一説却曰有主則虚無主則實公且説看是如何廣云有主則實謂人具此實然之理故實無主則實謂人心無主私欲為主故實先生曰心虚則理實心實則理虚有主則實此實字是好盖指理而言也無主則實此實字是不好盖指私欲而言也以理為主則此心虚明一毫私意著不得譬如一清水有少許砂土便見
或問人之思慮有邪有正若是大段邪僻之思却容易制惟是許多無頭面不緊要之思慮不知何以制之曰此亦無他只是覺得不當思慮底便莫要思便從脚下做将去乆乆純熟自然無此等思慮矣譬如人坐不定者兩脚常要行但纔要行時便自少覺莫要行乆乆純熟亦自然不要行而坐得定矣前軰有欲澄治思慮者於坐處置兩器毎起一善念則投白豆一粒於器中毎起一惡念則投黑豆一粒於器中初時白豆少黑豆多後白豆多黑豆少後來遂不復有黑豆最後則雖白豆亦無之矣然此只是箇死法若更加以讀書窮理底工夫則去那般不正當底思慮何難之有又如人有喜做不要緊事如寫字作詩之屬初時念念要做更遏捺不得若能将聖賢言語來玩味見得義理分曉則漸漸覺得此重彼輕乆乆不知不覺自然剥落消殞去何必横生一念要得别尋一捷徑盡去了意見然後能如此隔夕嘗有為去意見之説者此皆是不耐煩去脩治他一箇身心了作此見解譬如人做官則當至誠去做職業却不耐煩去做湏要尋箇倖門去鑚道鑚得這裏透時便可以超躐将去今欲去意見者皆是這箇心學者但當就意見上分真妄存其真者去其妄者而已若不問真妄盡欲除之所以游游蕩蕩虚度光隂都無下工夫處因舉中庸曰喜怒哀樂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和也者天下之逹道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只如喜怒哀樂皆人之所不能無者如何要去得只是要發而中節爾所謂致中如孟子之求放心與存心飬性是也所謂致和如孟子論平旦之氣與充廣其仁義之心是也今却不耐煩去做這様工夫只管要求捷徑去意見只恐所謂去意見者正未免為意見也聖人教人如一條大路平平正正自此直去可以到聖賢地位只是要人做得徹做得徹時也不大驚小怪只是私意剥落浄盡純是天理融明爾又曰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聖人做出這一件物事來使學者聞之自然歡喜情願上這一條路去四方八面攛掇他去這路上行又曰所謂致中者非但只是在中而已纔有些子偏倚便不可湏是常在那中心十字上立方是致中譬如射雖射中紅心然在紅心邊側亦未當湏是正當紅心之中乃為中也廣云此非常存戒謹恐懼底工夫不可曰固是只是箇戒謹恐懼便是工夫廣云數日敬聼先生教誨做工夫處左右前後内外本末無不周宻所謂盛水不漏曰博我以文約我以禮聖門教人只此兩事湏是互相發明約禮底工夫深則博文底工夫愈明博文底工夫至則約禮底工夫愈宻
廣請於先生求居敬窮理四字曰自向裏做工夫何必此因言昔羅隠從錢王廵錢塘城見樓櫓之屬陽為不曉而問曰此何等物錢曰此為樓櫓又問何用錢曰所以禦冦曰果能爾則當移向内施之盖風之以㓂在内故也
先生問廣到此幾日矣廣云八十五日曰來日得行否廣曰來早拜辭曰有疑更問廣云今亦未有疑自此做工夫去湏有疑却得拜書請問曰且自勉做工夫學者最怕因循莫説道一下便要做成今日知得一事亦得行得一事亦得只不要間斷積累之乆自解做得徹去若有疑處且湏自去思量不要倚靠人道待去問他若無人可問時不成便休也人若除得箇倚靠人底心學也湏㑹進
先生語漢卿有疑未決可早較量答云眼下亦無所疑且看做去有礙方敢請問先生因云人説道頓段做工夫亦難得頓叚工夫莫説道今日做未得且待來日做若做得一事便是一事工夫若理㑹得這些子便有這些子工夫若見處有積累則見處自然貫通若存飬處有積累則存飬處自然透徹〈賀孫〉
大雅謁先生於鈆山觀音寺納贄拜謁先生問所學大雅因質所見先生曰所謂事事物物各得其所乃所謂時中之義但所説大意却錯雜據如此説乃是欲求道於無形無象之中近世學者大底皆然聖人語言甚實且即吾身日用常行之間可見惟能審求經義将聖賢言語虚心以觀之不必要著心去看他乆之道理自見不必求之太髙也今如所論却只於𣺌𣺌茫茫處想見一物懸空在更無捉摸處将來如何頓放更沒收殺如此則與身中日用自然判為二物何縁得有諸己只看論語一書何嘗有懸空説底話只為漢儒一向尋求訓詁更不看聖賢意思所以二程先生不得不發明道理開示學者使激昻向上求聖人用心處故放得稍髙不期今日學者乃捨近求逺處下窺髙一向懸空説了扛得兩脚都不著地其為害反甚於向者之未知尋求道理依舊在大路上行今之學者却求捷徑遂至鑚山入水吾友要知湏是與他古本相似者方是本分道理若不與古本相似盡是亂道〈以下訓大雅〉
臨别請教以為服膺之計曰老兄已自歴練但目下且湏省閒事就簡約上做工夫若舉業亦是本分事且如前日令老兄作告子未嘗知義論其説亦自好但終是摶量非實見得如今人説人文字辭太多不是辭多自縁意少若據某所見義内即是行有不慊於心則餒便自見得義在内若徹頭徹尾一篇説得此理明便是吾人日用事豈特一篇時文而已
再見因言去冬請違之後因得一詩云三見先生道愈尊言提切切始能安如今決破本根説不作從前料想看有物有常湏自盡中倫中慮覺猶難願言克己工夫熟要得周旋事仰鑚看畢云甚好大雅云近却盡去得前病又覺全然安了忒煞無疑恐難進歩且如南軒説無適無莫適是有所必莫是無所主便見得不妥貼程氏謂無所徃無所不徃且要義之與比處重便安了曰此且做得一箇麄麄底基址在尚可加工但古人訓釋字義無用適字為徃字者此適字當為吾誰適從之適音的是端的之意言無所定亦無不定耳張欽夫云無適無莫釋氏謂有適莫此亦可通問如何是麄麄底基址曰無所徃亦無所不徃亦無深害但認得義字重亦是所謂麄者如匠人出治材料且成樸在然後刻畫可加也如云義字豈可便止湏要見之於事那裏是義那裏是不義不可謂心安於此便是義如宰我以食稻衣錦為安不成便是義今所以要於聖賢語上精加考䆒從而分别輕重辨明是非見得粲然有倫是非不亂方是所謂文理宻察是也自此應事接物各當事幾而不失之過不失之不及此皆精於義理之效也問此是精義入神以致用否曰所謂精義入神不過要思索令精之又精則見於日用自然合理所謂入神即此便是非此外别有入神處也如老兄詩云中倫中慮只恁汎説何益倫慮只是箇倫理所在要使言行有倫理爾湏是平時精考後躬行之使凡一言一行皆出乎此理則這邉自重所謂仰不愧俯不怍浩然之氣亦從是生若用工如此方有進處若如此進時一齊俱進聖賢見處雖卒未可遽盡然進進不已自當隨力量有到處若非就這上見得義理之正則非特所學不可見於行亦非此道之至因問苟不至徳至道不凝焉離事物舍躬行以為道則道自道我自我尚不能合一安得有進曰然
再見即問曰三年不相見近日如何對云獨學悠悠未見進處曰悠悠於學者最有病某前此説話亦覺悠悠而學於某者皆不作切己工夫故亦少見特然可恃者且如孟子初語滕文公只道性善善學者只就這上便做工夫自應有得及後再見孟子則不復更端矣只説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以至若藥不瞑厥疾弗瘳其言激切如此只是欲其著緊下工夫耳又如語曹交一段意亦同此大抵為學湏是自家發憤振作皷勇做去直是要到一日湏見一日之效一月湏見一月之效諸公若要做便從今日做去不然便截從今日斷不要務為説話徒無益也大雅云從前但覺寸進不見特然之效曰正為此便不曽離得舊窟何縁變化得舊氣質
又曰學者做切己工夫要得不差先湏辨義利所在如思一事非特財利利欲只每事求自家安利處便是推些便不可入堯舜之道切湏勤勤提省察之於纎㣲毫忽之間不得放過如此便不㑹錯用工夫
問程先生云周羅事者先有周羅之病在心多疑者先有疑病在心大雅則浩然無疑但不免有周羅事之心曰此正是無切己工夫故見他人事湏攬一分若自己曽實做工夫則如忍痛然我自痛且忍不暇何暇管他人事自己若把得重則彼事自輕
因論古今聖賢千言萬語不過只要賭是爾曰賭是固好然却只是結末一著要得賭是湏去求其所以大雅曰不過致知窮理曰實做去便見得所以處
再見即曰吾軰此箇事世俗理㑹不得凡欲為事豈可信世俗之言為去就彼流俗何知所以王介甫一切屏之他做事雖是過然吾軰自守所學亦豈可為流俗所梗如今浙東學者多陸子静門人類能卓然自立相見之次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軰朋友又覺不振一似㤀相似彼則又似助長又曰大抵事只有一箇是非是非既定却揀一箇是處行将去必欲囬互得人人道好豈有此理然事之是非乆却自定時下湏是在我者無慊仰不愧俯不怍别人道好道惡管他
臨别請益曰大要只在求放心此心流亂無所收拾将甚處做管轄處其他用工揔閒慢先湏就自心上立得定決定不雜則自然光明四達照用有餘凡所謂是非美惡亦不難辨矣况天理人欲不兩立湏得全在天理上行方見得人欲消盡義之與利不待分辨而明至若所謂利者凡有分毫求自利便處皆是便與克去不待顯著方謂之利此心湏令純純只在一處不可令有外事參雜遇事而發合道理處便與果决行去勿顧慮若臨事見義方復遲疑則又非也仍湏勤勤把将做事不可俄頃放寛日日時時如此便湏見驗人之精神習乆自成大凡人心若勤緊收拾莫令放寛縱逐物安有不得其正者若真箇提得緊雖半月見驗可也
再見首見教云今日用功且當以格物為事不曰窮理却説格物者要得就事物上看教道理分明見得是處便斷然行将去不要遲疑将此格物逐日做一叚工夫勿令作輟夫是之謂集義天下只要一箇是若不研䆒得分曉如何行得書所謂惟精惟一最要是他上聖相傳來底只是如此
問吾軰之貧者令不學子弟經營莫不妨否曰止經營衣食亦無甚害陸家亦作舖買賣因指其門閾云但此等事如在門限裏一動著脚便在此門限外矣縁先以利存心做時雖本為衣食不足後見利入稍優便多方求餘遂生萬般計較做出礙理事來湏思量止為衣食為仰事俯育耳此計稍足便湏收歛莫令出元所思處則粗可救過因令看利用安身以崇徳也大雅云利者義之和也順利此道以安此身則徳亦從而進矣曰孔子遭許多困厄身亦危矣而徳亦進何也大雅云身安而後徳進者君子之常孔子遭變權之以宜寧身不安徳則湏進曰然答曰然意似未盡劉仲升云横渠説精義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飬吾内也曰他説自分明
正叔有支蔓之病先生毎求其偏正叔因習静坐後復有請謂因此遂有厭書冊之意先生曰豈可一向如此只是令稍稍虚閒依舊自要讀書〈文蔚〉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四
朱子十一
訓門人二
先生問看甚文字曰看論語看得論語如何曰自看論語後覺得做工夫緊不似每常悠悠曰做甚工夫曰只是存養曰自見住不得時便是某怕人説我要做這箇事見飯便喫見路便行只管説我要做這箇事何益文蔚又言近來有一進處畏不義見不義事覺不敢做曰甚好但亦要識得義與不義若不曾覩當得是顛前錯後依舊是胡做又曰須看大學聖賢聽言皆是自家元有此理但人不肯著意看若稍自著意便自見得却不是自家無此理他鑿空撰來〈以下訓文蔚〉
問私意竊發随即鉏治雖去枝葉本根更在感物又發如何曰只得如此所以曾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一日侍食先生曰只易中節飲食三字人不曾行得子融才卿是許多文字㸔過今更廵一徧所謂温故再巡一徧又湏較見得分曉如人有多田地須自照管曾耕得不曾耕得若有荒廢處須用耕墾子融曰每自思之今亦不可謂不知但知之未至不可謂不誠但其誠未至不可謂不行但行之未至若得這三者皆至便是了得此事曰須有一箇至底道理
因説僧家有規矩嚴整士人却不循禮曰他却是心有用處今士人雖有好底不肯為非亦是他資質偶然如此要之其心實無所用每日閒慢時多如欲理㑹道理理㑹不得便掉過三五日半月日不當事鑚不透便休了既是來這一門鑚不透又須别尋一門不從大處入須從小處入不從東邊入便從西邊入及其入得却只是一般今頭頭處處鑚不透便休了如此則無説矣有理㑹不得處須是皇皇汲汲然無有理㑹不得者譬如人有大寳珠失了不著緊尋如何㑹得
謂文蔚曰公却是見得一箇物事只是不光彩一日呈所送崇甫序觀畢曰前日說公不光彩且如這般文字亦不光彩
問色容莊最難曰心肅則容荘非是外面做那荘出来陳才卿亦説九容次早才卿以右手拽涼衫左袖口偏於一邉先生曰公昨夜說手容恭今却如此才卿赧然急乂手鞠躬曰忘了先生曰為己之學有忘耶向徐節孝見胡安定退頭容少偏安定忽厲聲云頭容直節孝自思不獨頭容要直心亦要直自此便無邪心學者須是如此始得〈友仁〉
次日相見先生偶脚氣發因蘇冝乆欲歸先生蹙然曰觀某之疾如此非乆於世間者只是一兩年間人亦欲接引後軰一兩人傳續此道荷公們逺来亦欲有所相補助只是覺得如此苦口都無一分相啓發處不知如何横説竪説都説不入如昨夜才卿問程先生如此謹嚴何故諸門人皆不謹嚴〈因隔夜說有問諸弟子及後来失節者〉某答云是程先生自謹嚴諸門人自不謹嚴干程先生何事某所以發此者正欲才卿深思而得反之於身如針之劄身皇恐發憤無地自存思其所以然之故却再問某李先生資質如何全不相干渉非惟不知針之劄身便是刀鋸在身也不知痛了每日讀書心全不在上只是要自説一叚文義便了如做一篇文義相似心中全無所作為恰似一箇無圖之人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若是心在上面底人説得話来自别自相湊合敢説公們無一日心在上面莫説一日便十日心也不在莫説十日便是數月心也不在莫説數月便是整年心也不在每日讀書只是讀過了便不知將此心去體㑹所以説得来如此踈先生意甚不樂〈僴〉
陳才卿説詩先生曰謂公不曉文義則不得只是不見那好處正如公適間説窮理也知事事物物皆具此理随事精察便是窮理只是不見所謂好處所謂民生日用而不知所謂小曉得而大曉不得這箇便是大病〈此句厲聲説〉某也只説得到此要公自去㑹得久之又曰大凢事物須要説得有滋味方見有功而今随文解義誰人不解須要見古人好處如昔人賦梅云疎影横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黄昏這十四箇字誰人不曉得然而前軰直恁地稱歎説他形容得好是如何這箇便是難説須要自得言外之意始得須是㸔得那物事有精神方好若㸔得有精神自是活動有意思跳躑呌喚自然不知手之舞足之蹈這箇有兩重曉得文義是一重識得意思好處是一重若只是曉得外面一重不識得他好底意思此是一件大病如公㸔文字都是如此且如公㸔詩自宣王中興諸詩至此〈至節南山〉公於其他詩都説来中間有一詩最好如白駒是也公却不曾説這箇便見公不曾㸔得那物事出謂之無眼目若是具眼底人此等詩如何肯放過只是㸔得無意思不見他好處所以如此又曰須是踏飜了船通身都在那水中方㸔得出〈僴○建别録文蔚録云文蔚一日説太極通書不説格物致知工夫先生甚訝之後數日文蔚拈起中間三語先生曰趯翻却舡通身下水裏去文蔚始有所悟今池録却將文蔚别話頭合作一記者誤矣〉
袁州臨别請教先生曰守約兄弟皆太拘謹更少放寛謹固好然太拘則見道理不盡處事亦徃往急迫道理不只在一邊須是四方八面㸔始盡〈訓閎祖〉
邵武人箇箇急迫此是氣禀如此學者先須除去此病方可進道先生謂方子曰觀公資質自是寡過然開闊中又須縝密寛緩中又須謹敬〈訓方子〉
又問如孟子言勿忘勿助長却簡易而今要細碎做去怕不能貫通曰孟子言勿忘勿助長處自是言養氣試取孟子説處子細㸔便見大凡為學最切要處在吾身心其次便是做事此是的實緊切䖏學者須是把聖人之言来窮䆒見得身心要如此做事要如此天下自有一箇道理在若大路然聖人之言便是一箇引路底
李公晦問忠恕曰初讀書時且從易處㸔待得熟後難者自易理㑹如捉賊先擒盡弱者則賊魁自在這裏不容脱也且㸔論語前靣所説分曉處〈盖卿〉
前日得公書備悉雅意聖賢見成事迹一一可考而行今日之来若捨六經之外求所謂𤣥妙之説則無之近世儒者不將聖賢言語為切己之事必於上面求新竒可喜之論屈曲纒繞詭秘變怪不知聖賢之心本不如此既以自欺又轉相授受復以欺人某嘗謂雖使聖人復生亦只將六經語孟之所載者循而行之必不更有所作為伏羲再出依前只畫八卦文王再出依前只衍六十四卦禹再出依前只是洪範九疇此外更有甚詫異事如今要緊只是将口讀底便做身行底説出底便是心存底居父相聚幾一年覺得渠只怕此事有難者某終曉渠意不得〈以下訓賀孫〉
問在卿如何讀書賀孫云少失怙恃凡百失教既壯所從師友不過習為科舉之文然終不肯安心於彼常欲讀聖賢之書自初得先生所編論孟精義讀之至今不敢忘然中間未能有所決擇故未有定見先生曰大凡人欲要去從師然未及從師之時也須先自用力做工夫及六七分到得聞緊切説話易得長進若是平時不曾用力終是也難一頓下手
今須先正路頭眀辨為己為人之别直見得透却旋旋下工夫則思慮自通知識自眀踐履自正積日累月漸漸熟漸漸自然若見不透路頭錯了則讀書雖多為文日工終做事不得比見浙間朋友或自謂能通左傳或自謂能通史記将孔子置在一壁却將左氏司馬遷駁雜之文鑚研推尊謂這箇是盛衰之由這箇是成敗之端反而思之干爾身已甚事爾身已有多多少少底事合當理㑹有多多少少底病未曾去却来説甚盛衰興亡治亂這箇眞是自欺
仁父味道却是别立得一箇志趨却正下工夫却易先生因學者少寛舒意曰公讀書恁地縝密固是好但恁地逼截成一團此氣象最不好這是偏處如一項人恁地不子細固是不成箇道理若一向蹙密下梢却展拓不去明道一見顯道曰此秀才展拓得開下梢可望又曰於辭氣間亦見得人氣象如明道語言固無甚昂㸔来便見寛舒意思龜山人只道恁地寛㸔来不是寛只是不解理㑹得不能理㑹得范純夫語解比諸公説理最平淺但自有寛舒氣象最好
問㸔大學覺得未透心也尚麄在曰這麄便是細只是恁地㸔熟了自通透公往前在陳君舉處如何㸔文字曰也只就事上理㑹将古人所説来商量須教可行曰怕恁地不得古人見成法度不用於今自是如今有用不得處然不可將古人底析合來就如今為可用之計如鄭康成所説井田固是難得千里平地如此方正可疆理溝洫之類但古人意思必是如此方得不應零零碎碎做得成古人事事先去理㑹大處正處到不得已䖏方有變通今却先要去理㑹變通之説
問初學心下恐空閒未得試驗之平日常常㸔書否則便思索義理其他邪妄不見来才心下稍空閒便思量别所在去這當奈何曰才要閒便不閒才要靜便不静某向来正如此可將明道答横渠書㸔因舉其間非外是内之説
問前日承教辨是非只交游中便有是有非自家須分别得且不須誦言這莫是只説尋常泛交若朋友則有責善琢磨之義曰固是若是等閒人亦自不可説只自家胷次便要得是非分眀事事物物上都有箇道理都有是有非所以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雖淺近閒言語中莫不有理都要見得破隠惡而揚善自家這裏善惡便分眀然以聖明昭鑒纔見人不好便説出来也不得只是揚善那惡底自有不得掩之理纔説揚善自家已自分眀這亦聖人與人為善之意又云一件事走過眼前匹似閒也有箇道理也有箇是非縁天地之間上蟠下際都無别事都只是這道理
如今理㑹道理且要識得箇頭若不識得箇頭只恁地散散逐叚説不濟事假饒句句説得叚叚記得有甚精微奥妙都理㑹得也都是閒話若識得箇頭上有源頭下有歸著㸔聖賢書便句句著實句句為自家身已設如此方可以講學要知這源頭是甚麽只在身已上㸔許多道理盡是自家固有底仁義禮智知皆擴而充之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這箇是源頭見得這箇了方可講學方可㸔聖賢説話恰如人知得合當行只假借聖賢言語作引路一般不然徒記得説得都是外靣閒話聖賢急急教人只在這些子纔差過那邊去便都無些子著身已都是要將去附合人都是為别人全不為自家身已纔就這邊来便是自工夫這正是為己為人處公今且要理㑹志趣是要如何若不見得自家身已道理分明㸔聖賢言語那裏去捉摸又云如今見得這道理了到得進處有用力慤實緊密者進得快有用力慢底便進得鈍何况不見得這源頭道理便緊密也徒然不濟事何况慢慢地便全然是空如今拽轉亦快如舡遭逆風吹向别䖏去若得風翻轉是這一載不問甚麽物色一齊都拽轉若不肯轉時一齊都不轉見説毋不敬便定定著毋不敬始得見説思無邪便定定著思無邪始得書上説毋不敬自家口讀毋不敬身心自恁地怠慢放肆詩上説思無邪自家口讀思無邪心裏却胡思亂想這不是讀書口即是心心即是口又如説足容重須著重是天理合下付與自家便當重自家若不重便自壊了天理手容恭須著恭是天理合下付與自家便當恭自家若不恭便自壊了天理目容端口容止聲容静頭容直氣容肅立容德色容莊〈云云〉把聖賢説話將来學便是要補填得元初底教好又如説非禮勿視自是天理付與自家䨇眼不曾教自家視非禮纔視非禮便不是天理非禮勿聽自是天理付與自家䨇耳不曾教自家聽非禮纔聽非禮便不是天理非禮勿言自是天理付與自家一箇口不曾教自家言非禮纔言非禮便不是天理非禮勿動自是天理付與自家一箇身心不曾教自家動非禮纔動非禮便不是天理
賀孫請問語聲末後低先生不聞因云公仙鄉人何故聲氣都恁地説得箇起頭後靣懶將去孔子曰聽其言也厲公只管恁地下稍不好見道理不分眀將漸入於幽暗含含胡胡不能到得正大光眀之地説話須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便要見得是非
先生謂賀孫也只是莫巧公鄉間有時文之習易得巧問往前承誨只就窮理説較多此来如尊德性致廣大極髙眀上一截數數𫎇提警此意是如何曰已前也説了只是夾雜説如大學中亦自説但覺得近日諸公去理㑹窮理工夫多又自漸漸不著身已
嘗見陸子静説且恁地依傍㸔思之此語説得好公㸔文字亦且就分明注解依傍㸔教熟待自家意思與他意思相似自通透也自有一般人敏捷都要㸔過都㑹通曉若不恁地只是且就曉得䖏依傍㸔如公讀論語還當文義曉得了未若文義未曉得又且去㸔某家如此説某家如彼説少間都攪得一場没理㑹尹和靖只是依傍伊川許多説話只是他也沒變化然是守得定
辭先生同黄敬之歸鄉赴舉先生曰仙里士人在外孰不經營偽牒二公獨逕還鄉試殊強人意
先生問赴試用甚文字賀孫以春秋對曰春秋為仙鄉陳蔡諸公穿鑿得盡諸經時文愈巧愈鑿獨春秋為尤甚天下大抵皆爲公鄉里一變矣
先生問時舉觀書如何時舉自言常苦於粗率無精密之功不知病根何在曰不要討甚病根但知道粗率便是病在這上便更加仔細便了今學者亦多来求病根某向他説頭痛灸頭脚痛灸脚病在這上只治這上便了更别討甚病根也〈以下訓時舉〉
又讀回也三月不違仁一段曰工夫既能向裏只要常提醒此心心才在這裏外面許多病痛自然不見
問管仲之器小哉處説及王伯之所以異先生曰公㸔文字好立議論是先以己意㸔他却不以聖賢言語来澆灌胷次中這些子不好自後只要白㸔乃好
先生歷言諸生之病甚切謂時舉㸔文字也却細膩親切也却去身上做工夫但只是不去正處㸔却去偏傍䖏㸔如與人説話相似不向靣前㸔他却去背後尋索以為靣前説話皆不足道此亦不是些小病痛想見日用工夫也只去小處理㑹此亦是立心不定故爾切宜戒之
先生問云子善别後做甚工夫時舉云自去年書院㸔孟子至告子歸後雖日在憂患中然夜間亦須㸔一二章至今春㸔了却㸔中庸見讀程易此讀書工夫如此若裏面工夫尚多間斷未接續成片段將如之何先生曰書所以維持此心若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若能時時讀書則此心庶可無間斷矣因問日夜之所息舊兼止息之義今只作生息之義如何曰近㸔得只是此義時舉云凡物日夜固有生長若良心既放而無操存之功則安得自能生長曰放去未逺故亦能生長但夜間長得三四分日間所為又做了七八分却摺轉来都消磨了這些子意思此所以終至於梏亡也
早拜朔先生説諸友相聚已半年光隂易過其間㸔得文義分眀者所見亦未能超詣不滿人意兼是為學須是已分上做工夫有本領方不作言語説若無存飬儘説得明自成兩片亦不濟事况未必説得明乎要須發憤忘食痛切去做身分上功夫莫荏苒嵗月可惜也是日問時舉㸔詩外别㸔何書時舉答欲一面㸔近思録曰大凢為學有兩様一者是自下面做上去一者是自上靣做下来自下面做上者便是就事上旋尋箇道理湊合将去得到上靣極處亦只一理自上面做下者先見得箇大體却自此而觀事物見其莫不有箇當然之理此所謂自大本而推之達道也若㑹做工夫者須從大本上理㑹將去便好昔眀道在扶溝謂門人曰爾軰在此只是學某言語盍若行之謝顯道請問焉却云且静坐時舉因云雷在地中復先王以至日閉關商旅不行后不省方在學者分上説便是要安靜涵養這些子善端耳曰若著實做工夫要知這説話也不用説若㑹做工夫便一字也来這裏使不著此説某不欲説與人却恐學者聽去便做虚空認了且如程門中如游定夫後来説底話大段落空無理㑹處未必不是在扶溝時只恁地聽了時舉因言平日學問次第云云先生曰此心自不用大段拘束他他既在這裏又要向那裏討他要知只是争箇醒與睡著耳人若醒時耳目聰眀應事接物便自然無差錯處若被私慾引去便一似睡著相似只更與他喚醒才醒又便無事矣時舉因云釋氏有豁然頓悟之説不知使得否不知倚靠得否曰某也曾見叢林中有言頓悟者後来㸔這人也只尋常如陸子靜門人初見他時常云有所悟後来所為却更顛倒錯亂㸔来所謂豁然頓悟者乃是當時略有所見覺得果是浄潔快活然稍乆則却漸漸淡去了何嘗倚靠得時舉云舊時也有這般狂底時節以為聖人便即日可到到後来果如先生所云漸漸淡了到今日却只得逐旋挨去然早上聞先生賜教云諸生工夫不甚超詣時舉退而思之不知如何便得超詣曰只從大本上理㑹亦是逐旋挨去自㑹超詣且如今學者考理一如在淺水上撐舡相似但覺辛苦不能嚮前須是從上面放得些水来添便自然撐得動不用費力滔滔然去矣今有學者在某門者其於考理非不精當説得来置水不漏直是理㑹得好然所為却顛倒錯繆全然與所知者相反人只管道某不合引他如今被他累却不知渠實是理㑹得某如何不與他説他凡所説底話今世俗人往往有全曉不得者他之所説非不精眀然所為背馳者只是不曾在源頭上用力故也往往他一時眀敏隨處理㑹便自曉得分眀然源頭上不曾用功只是徒然耳時舉因云如此者不是知上工夫欠乃是行上全然欠耳曰也縁知得不實故行得無力時舉云惟其不見於行是以知不能實時舉嘗謂知與行互相發明之説誠不可易之論先生又云此心虚明萬理具足外面理㑹得者即裏面本来有底只要自大本而推之達道耳先生又謂時舉曰朋友相處要得更相規戒有過則告時舉應喏先生曰然小過只嘵嘵底説又似没緊要相似大底過失又恐他已深痼不容易説要知只盡公之誠意耳又云本領上欠了工夫外面都是閒須知道大本若立外面應事接物上道理都是大本上發出如人折這一枝花只是這花根本上物事
問乆侍師席今將告違氣質偏蔽不能自知尚望賜以一言使終身知所佩服曰凢前此所講論者不過如此亦别無他説但於大本上用力凡讀書窮理須要㸔得親切某少年曾有一畨專㸔親切處其他器數都未暇考此雖未為是却與今之學者汎然讀過者似亦不同
丙午四月五日見先生坐定問從何来某云自丹陽来問仙鄉莫有人講學某説鄉里多理㑹文辭之學問公如何用心某説收放心慕顔子克己氣象㳺判院教某常收放心常察忘與助長曰固是前軰煞曾講説差之毫釐繆以千里今之學者理㑹經書便流為傳註理㑹史學便流為功利不然即入佛老最怕差錯問公留意此道幾年何故向此某説先妣不幸某憂痛無所措身因讀西銘見説乾父坤母終篇皆見説得是遂自此棄科舉某十年願見先生縁家事為累今家事盡付妻子於世務絶無累又無功名之念正是侍教誨之時先生説公已得操心之要問公常讀何書答云㸔伊川易傳語孟精義程氏遺書近思録先生説語孟精義皆諸先生講論其間多異同非一定文字又在人如何㸔公畢竟如何用心某説仰慕顔子見其氣象極好如三月不違仁得一善則拳拳服膺如克己之目某即察私心欲去盡然而極難頃刻不存則忘才著意又助長覺得甚難先生云且只得恁地先生問君十年用功莫須有見䖏某謝資質愚鈍未有見處望先生教誨先生云也只是這道理先軰都説了問仙鄉莫煞有人講學某説鄉里多從事文詞先生説早来説底學經書者多流為傳注學史者多流為功利不則流入釋老某即説㳺判院説釋氏亦格物亦有知識但所見不精先生説近學佛者又生出許多知解各立知見又却都不如它佛元来説得直截問都不曾見誰某説只見游判院薛象先略曾見先生説聞説薛象先甚好只是不相識曾有何説某説薛太博教某居仁由義仁者人之安宅義者人之正路别有何説某説薛太博論顔子克己之目舉伊川四箴某又説薛太博説近多時不聞人説這話謂某學問實頭但不須與人説退之言不可公傳道之在孟子己私淑諸人先生云却不如此孟子説君子之教者五上四者皆親教誨之如私淑艾乃不曾親見私傳此道自治亦猶我教之一等如私淑諸人乃孟子説我未得為孔子徒也但私傳孔子之道淑諸人又説與同座二客如竇君説話與公别〈池録作此公却别〉不用心於外晩見先生同坐廖教授子晦敬之先生説向来人見尹和靖云諸公理㑹得箇學字否只是學做箇人人也難做如堯舜方是做得箇人某説天地人謂之三極人才有些物欲害處便不與天地流通如何得相似誠為難事先生曰是問鎮江耿守如何某説民間安土樂業云見説好只是不相識先生説與廖子晦適間文卿説明道語學者要鞭逼近裏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又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只此是學質羙者明得盡查滓便渾然却與天地同體其次荘敬持養及其至則一也明得盡時查滓已自化了荘敬持養未能與已合〈以下訓從周〉
先生問曾理㑹敬字否曰程先生説主一之謂敬無適之謂一曰畢竟如何見得這敬字曰端荘嚴肅則敬便存曰須是將敬来做本領涵養得貫通時才敬以直内便義以方外義便有敬敬便有義如居仁便由義由義便居仁某説敬莫只是涵養義便分别是非曰不湏恁地説不敬時便是不義
學者理㑹道理當深沉思又曰讀書如煉丹初時烈火鍛煞然後漸漸慢火養又如煑物初時烈火煑了却須慢火養讀書初勤敏著力仔細窮究後来却須緩緩温尋反復玩味道理自出又不得貪多欲速直須要熟工夫自熟中出文卿病在貪多欲速
公㸔道理失之太寛譬如小物而用大籠罩終有轉動又如一物上下四旁皆有所添引如此則必不精矣當如射者專心致志只㸔紅心若㸔紅心又覷四邊必不能中列子説一射者懸蝨於户視之三年大如車輪想當時用心專一不知有他雖實無這事要當如此所見方精
某説克伐怨欲此四事自察得却絶少昨日又思量剛字先聖所取甚重曰吾未見剛者某驗之於身亦庶幾焉且如有邪正二人欲某曲言之雖死不可先生曰不要恁地説惟天性剛强之人不為物欲所屈如克伐怨欲亦不要去尋来勝他如此則胷中随從者多反害事只此便是克伐怨欲只是虚心㸔物物来便知是與非事事物物皆有箇透徹無隔礙方是才一事不透便做病且如公説不信隂陽家説亦只孟浪不信夜来説神仙事不能得了當究竟知否某對未知的當請問先生曰伊川曾説地美神靈安子孫盛如不為五者今之隂陽家却不知惟近世呂伯恭不信然亦是横説伊川言方為至當古人卜其宅兆是有吉凶方卜譬如草木理㑹根源則知千條萬葉上各有箇道理事事物物各有一線相通須是曉得敬夫説無神仙也不消得便有也有甚竒異彼此無相干又管他什麽却須要理㑹是與非且如説閒話多亦是病尋不是處去勝他亦是病便將来做克伐怨欲㸔了一切掃除若此心湛然常如明鏡物来便見方是如公前日有些見處只管守著歡喜則甚如漢髙祖得關中若見寳貨婦女喜後便住則敗事矣又如既取得項羽只管喜後不去經畫天下亦敗事正如過渡既已上岸則當向前不成只管讃歎渡舡之功
聖人言語一重又一重須入深處㸔若只見皮膚便有差錯須深沉方有得夜来所説是終身規模不可便要使便有安頓
先生問如何理㑹致知格物從周曰涵養主一使心地虚明物来當自知未然之理曰恁地則兩截了
先生問竇云尋常㸔敬字如何曰心主於一而無有它適先生曰只是常要提撕令胷次湛然分明若只塊然獨坐守著箇敬却又昏了須是常提撕事至物来便曉然判别得箇是非去竇云每常胷次湛然清明時覺得可悦曰自是有可悦之理只是敬好敬以直内便能義以方外有箇敬便有箇不敬常如此戒懼方不睹不聞未有私欲之際已是戒懼了及至有少私意發動又却謹獨如此即私意不能為吾害矣〈德明〉
竇問讀大學章句或問雖大義明白然不似聽先生之教親切曰既曉得此意思須持守相稱方有益誠敬二字是涵養它底〈徳明〉
竇自言夢想顛倒先生曰魂與魄交而成寐心在其間依舊能思慮所以做成夢因自言數日病只管夢解書向在官所只管夢為人判狀竇曰此猶是日中做底事曰只日中做底事亦不合形於夢〈德明〉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四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五
朱子十二
訓門人三
問曾㸃漆雕開己見大意曰曾㸃漆雕開是合下見得大了然但見大意未精密也因語人傑曰正淳之病大槩説得渾淪都不曾嚼破殻子所以多有纒縛不索性絲来線去更不直截無那精密潔白底意思若是實識得便自一言兩語斷得分眀如今工夫須是一刀兩段所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如此做頭底方可無疑慮如項羽救趙既渡沈舡破釡持三日糧示士卒必死無還心故能破秦若更瞻前顧後便不可也因舉禪語云寸鐵可殺人無殺人手叚則載一車鎗刀逐件弄過畢竟無益〈以下訓人傑〉
屡與人傑説謹思之一句言思之不謹便有枉用工夫處
先生問别後工夫曰謹守教誨不敢失墜舊来於先生之説猶不能無疑自昨到五更後乃知先生之道斷然不可易近㸔中庸見得道理只從下面做起愈見愈實先生曰道理只是如此但今人須要説一般深妙直以為不可曉處方是道展轉相承只將一箇理㑹不得底物事互相欺謾如主管假㑹子相似如二程説經義直是平常多與舊説相似但意味不同伊川曰予年十七八時已曉文義讀之愈久但覺意味深長盖只是這箇物事愈説愈明愈㸔愈精非别有箇要妙不容言者也近見湖南學者非復欽夫之舊當来若到彼中須與整理一番恨不能遂此意耳
㸔人傑論語疑義云正淳之病多要與衆説相反譬如一柄扇子衆人説這一面正淳便説那一面以詰之及衆人説那一面正淳却説這一面以詰之舊見欽夫解論語多有如此處某嘗語之云如此是别為一書與論語相詰難也
先生問人傑學者多入於禪何也人傑答以彼盖厭吾儒窮格工夫所以要趨捷徑先生曰操則存舎則亡吾儒自有此等工夫然未有不操而存者今釋子謂我有箇道理能不操而存故學者靡然從之盖為主一工夫學者徒能言而不能行所以不能當抵他釋氏之説也人傑因曰人傑之所見却不徒言乃真得所謂操而存者曰畢竟有欠闕人傑曰工夫欠闕則有之然此心則未嘗不存也曰正淳只管来爭便是源頭有欠闕反覆教誨數十言人傑曰荷先生教誨然説人傑不著曰正淳自主張以為道理只如此然以某觀之有得者自然精眀不昧正淳更且靜坐思之能知所以欠闕則斯有進矣因言程門諸公如游楊者見道不甚分眀所以説著做工夫處都不緊切須是操存之際常㸔得在這裏則愈益精眀矣次日見先生曰昨日聞教誨方知實有欠闕先生曰聖人之心如一止水遇應事時但見箇影子所以發必中節若自心黑籠籠地則應事安能中節
靜時見此理動時亦當見此理若靜時能見動時却見不得恰似不曾
問索理未到精㣲處如何曰平日思慮夾雜不能虚眀用此昏底心欲以觀天下之理而斷天下之疑豈能䆒其精㣲乎
人傑将行請教先生曰平日工夫須是做到極時四邊皆黑無路可入方是有長進處大疑則可大進若自覺有些長進便道我已到了是未足以為大進也顔子仰髙鑽堅瞻前忽後及至雖欲從之末由也已直是無去䖏了至此可以語進矣
問每有喜好適意底事便覺有自私之心若欲見理莫當便與克下使其心無所喜好雖適意亦視為當然否曰此等事見得道理分眀自然消磨了似此迫切却生病痛
學問亦無箇一超直入之理直是銖積寸累做将去某是如此喫辛苦從漸做来若要得知亦須是喫辛苦了做不是可以坐談僥倖而得正淳曰連日侍先生教自做工夫至要約貫通䖏似已詳盡先生曰只欠做〈㽦〉
道夫以疑目質之先生其别有九其一曰涵飬體認致知力行雖云互相發眀然畢竟當於甚處著力曰四者據公㸔如何先後曰據道夫㸔學者當以致知為先曰四者本不可先後又不可無先後須當以涵飬為先若不涵飬而專於致知則是徒然思索若專於涵飬而不致知却鶻突去了以某觀之四事只是三事盖體認便是致知也二曰居常持敬於静時最好及臨事則厭倦或於臨事時著力則覺紛擾不然則於正存敬時忽忽為思慮引去是三者将何以勝之曰今人将敬来别做一事所以有厭倦為思慮引去敬只是自家一箇心常醒醒便是不可将来别做一事又豈可指擎跽曲拳塊然在此而後為敬又曰今人将敬致知来做兩事持敬時只塊然獨坐更不去思量却是今日持敬眀日去思量道理也豈可如此但一面自持敬一面去思慮道理二者本不相妨三曰人之心或為人激觸或為利欲所誘初時克得下不覺突起更不可禁禦雖痛遏之卒不能勝或勝之而已形於辭色此等為害不淺曰只是飬未熟爾四曰知言云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同行而異情竊謂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不與物為對是豈與人欲同體乎曰五峯同體而異用一句説得不是天理人欲如何同得故張欽夫嶽麓書院記只使他同行而異情一句却是他合下便見得如此他盖嘗曰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完具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所以有天理人欲同體而異用之語只如粹然天地之心即是至善又如何不可分辯天理便是性人欲便不是性自是他合下見得如此當時無人與他理㑹故恁錯了五曰遺書云今志於義理而心不安樂者何也此則正是剰一箇助之長雖則心操之則存舎之則亡然而持之太甚便是必有事焉而正之也亦須且恁地去如此者只是德孤德不孤必有鄰到徳盛後自無窒礙左右逢其原也此一段多所未解曰這箇也自分眀只有且恁地去此一句難曉其意只是不可説道持之太甚便放下了亦須且恁持去德孤只是單丁有這些道理所以不可靠易為外物侵奪縁是處少不是處多若是處多不是處少便不為外物侵奪到德盛後自然左右逢其原也六曰南軒答吳晦叔書云反復其道正言消長往来乃是道也程子所謂聖人未嘗復故未嘗見其心盖有往則有復以天地言之陽氣之生所謂復也固不可指此為天地心然於其復也可見天地心焉盖所以復者是也在人有失則有復復賢者之事也於其復也亦可見其心焉竊謂聖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心可見則聖人之心亦可見况夫復之為卦一陽復於積隂之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聖人雖無復然是心之用因時而彰故堯之不虐舜之好生禹之拯溺湯之救民於水火文王之視民如傷是皆以天地之心為心者也故聖賢之所推尊學者之所師慕亦以其心顯白而無暗曖之患耳而謂不可見何哉曰不知程子當時説如何欽夫却恁説大抵易之言隂陽有指君子小人而言有指天理人欲而言有指動静之機而言初不可以一偏而論如天下皆君子而無小人皆天理而無人欲其善無以加有若動不可以無静静不可以無動盖造化不能以獨成或者見其相資而不可相無遂以為天下不可皆君子而無小人不能皆天理而無人欲此得其一偏之論只如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此賢者之心因復而見者若聖人則無此故其心不可見然亦有因其動而見其心者正如公所謂堯之不虐舜之好生皆是因其動而見其心者只當時欽夫之語亦未分眀七曰李延平教學者於静坐時㸔喜怒哀樂未發之氣象為如何伊川謂既思即是已發道夫謂李先生之言主於體認程先生之言專在涵養其大要實相為表裏然於此不能無疑夫所謂體認者若曰體之於心而識之猶所謂黙㑹也信如斯言則未發自是一心體認又是一心以此一心認彼一心不亦膠擾而支離乎李先生所言決不至是曰李先生所言自是他當時所見如此問二先生之説何從曰也且只得依程先生之説八問邵康節男子吟曰康節詩乃是説先天圖中數之所從起處天根月窟指復姤二卦而言九問濓溪遺事載邵伯温記康節論天地萬物之理以及六合之外而伊川稱歎東見録云人多言天地外不知天地如何説内外外面畢竟是箇甚若言著外則須似有箇規模此説如何曰六合之外荘周亦云聖人存而不論以其難説故也舊嘗見漁樵問對問天何依曰依乎地地何附曰附乎天天地何所依附曰自相依附天依形地附氣其形也有涯其氣也無涯意者當時所言不過如此某嘗欲注此語於遺事之下欽夫苦不許細思無有出是説者因問向得此書而或者以為非康節所著先生曰其間儘有好處非康節不能著也〈以下訓道夫〉
請問為學之要曰公所條者便是須於日用間下工夫只恁説歸虚空不濟事温凊定省這四事亦須實行方得只指摘一二事亦豈能盡若一言可盡則聖人言語豈止一事聖人言語眀白載之書者不過孝弟忠信其實精粗本末祗是一理聖人言致知格物亦豈特一二而已如此則便是德孤致推致也格到也亦須一一推到那裏方得又曰為人君止於仁姑息也是仁須當求其所以為仁為臣止於敬擎跽曲拳也是敬亦當求其所以為敬且如公自浦城来崇安亦須徧歷崇安境界方是到崇安人皆有是良知而前此未嘗知者只為不曾推去爾愛親從兄誰無是心於此推去則温凊定省之事亦不過是愛自其所知推而至於無所不知皆由人推耳子昂曰敢問推之之説曰且如孝只是從愛上推去凡所以愛父母者無不盡其至不然則曾子問孝至末梢却問子從父之令可以為孝乎盖父母有過已所當諍諍之亦是愛之所推不成道我愛父母姑從其令
問向見先生教童蜚卿於心上著工夫數日来專一静坐澄治此心曰若如此塊然都無所事却如浮屠氏矣所謂存心者或讀書以求義理或分别是非以求至當之歸只那所求之心便是已存之心何俟塊然以處而後為存耶
大率為學雖是立志然書亦不可不讀須将經傳本文熟復如仲思早来所説專一靜坐如浮屠氏塊然獨處更無酬酢然後為得吾徒之學正不如此遇無事則靜坐有書則讀書以至接物處事常教此心光⿰⿰地便是存心豈可凡百放下祗是静坐向日蜚卿有書亦説如此某答之云見有事自那裏過却不理㑹却只要如此如何是實下工夫
大凡人須是存得此心此心既存則雖不讀書亦有一箇長進處纔一放蕩則放下書冊便其中無一㸃學問氣象舊来在某處朋友及今見之多茫然無進學底意思皆恁放蕩了道夫曰心不存雖讀萬卷亦何所用曰若能讀書就中却有商量只他連這箇也無所以無進處道夫曰以此見得孟子求放心之説緊要曰如程子所説敬字亦緊要也
問尋常操存處覺纔著力則愈紛擾這莫是太把做事了曰自然是恁地能不操而常存者是到甚麽地位孔子曰操則存舎則亡操則便在這裏若著力去求便蹉過了今若説操存已是剰一箇存字亦不必深著力這物事本自在但自家畧加提省則便得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
問處鄉黨宗族見他有礙理不安處且欲與之和同則又不便欲正已以逺之又失之孤介而不合中道如何曰這般處也是難也只得無忿疾之心爾
先生一日謂飛卿與道夫曰某老矣公軰欲理㑹義理好著緊用工早商量得定将来自求之未必不得然早商量得定尤好
道夫辭拜還侍先生曰更硬著脊梁骨
道夫問劉季文所言心病道夫常恐其志不立故心為氣所動不然則志氣既立思慮凝静豈復有此曰此亦是不讀書不窮理故心無所用遂生出這病某昨日之言不曾與説得盡道夫因言季文自昔見先生後敦篤謹畏雖居於市井人罕有見之者自言向者先生教讀語孟後来於此未有所見深以自愧故今者復来曰得他恁地也好或然窮来窮去乆之自有所見亦是一事又曰讀書須是專一不可支蔓且如讀孟子其間引援詩書處甚多今雖欲檢本文但也只須㸔此一便依舊自㸔本来章句庶幾此心純一道夫曰此非特為讀書之方抑亦存心養性之要法也
問向者以書言仁雖䝉賜書有進教之意然仁道至大而道夫所見只以存心為要恐於此當更有恢廣功夫曰也且只得恁做去乆之自見頃之復曰這工夫忙不得只常将上来思量自能有見横渠云盖欲學者存意之不忘庶游心浸熟有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耳
先生問别㸔甚文字曰只㸔近思録今日問箇眀日復将来温尋仔細熟㸔曰如適間所説元亨利貞是一箇道理之大綱目須當時復将来仔細研究如濓溪通書只是反復説這一箇道理盖那裏雖千變萬化千條萬緖只是這一箇做将去
問敬而不能安樂者何也曰只是未熟在如飢而食喫得多則須飽矣
問道夫在門下雖數年覺得病痛尚多曰自家病痛他人如何知得盡今但見得義理稍不安便勇決改之而已乆之復曰㸔来用心專一讀書仔細則自然㑹長進病痛自然消除
於今為學之道更無他法但能熟讀精思乆乆自有見處尊所聞行所知則乆乆自有至處〈若海○蜀本作道夫録〉
仲思言正大之體難存曰無許多事古人已自説了言語多則愈支離如公昨来所問涵養致知力行三者便是以涵養做頭致知次之力行次之不涵養則無主宰如做事須用人纔放下或困睡這事便無人做主都由别人不由自家既涵養又須致知既致知又須力行若致知而不力行與不知同亦須一時並了非謂今日涵養眀日致知後日力行也要當皆以敬為本敬却不是将来做一箇事今人多先安一箇敬字在這裏如何做得敬只是提起這心莫教放散恁地則心便自眀這裏便窮理格物見得當如此便是不當如此便不是既見了便行将去今且将大學来讀便見為學次第初無許多屈曲又曰某於大學中所以力言小學者以古人於小學中已自把捉成了故於大學之道無所不可今人既無小學之功却當以敬為本〈驤〉
為學之道在諸公自去著力且如這裏有百千條路都茅塞在裏湏自去揀一條大底行如仲思昨所問數條第一條涵養致知力行這便是為學之要〈驤〉
讀書要須耐煩努力翻了巢穴譬如煎藥初煎時須猛著火待滚了却退著以慢火養之讀書亦須如此頃之復謂驤曰觀令弟却自耐煩讀書〈驤〉
慤實有志而又才敏者可與為學道夫曰苟慤實有志則剛健有力如此雖愚必眀矣何患不敏曰要之也是恁地但慤實有志者於今實難得〈驤〉
庚戌五月初見先生於臨漳問前此從誰學㝢答自少只在鄉里從學先生曰此事本無嶢﨑只讀聖賢書精心細求當自得之今人以為此事如何秘密不與人説何用如此問㸔易曰未好㸔易自難㸔易本因卜筮而設推原隂陽消長之理吉凶悔吝之道先儒講解失聖人意處多待用心力去求是費多少時光不如且先讀論語又問讀詩曰詩固可以興然亦自難先儒之説亦多失之某枉費許多年工夫近来於詩易略得聖人之意今學者不如且看大學語孟中庸四書且就見成道理精心細求自應有得待讀此四書精透然後去讀他經却易為力㝢舉子宜宗兄云人最怕拘迫易得小成且言聖賢規模如此其大曰未好説聖賢但随人資質亦多能成就如伯夷髙潔不害為聖人之清若做不徹亦不失為謹厚之士難為徇虚名〈以下訓㝢〉
問初學精神易散静坐如何曰此亦好但不專在静處做工夫動作亦當體驗聖賢教人豈專在打坐上要是随處著力如讀書如待人處事若動若静若語若黙皆當存此無事時只合靜心息念且未説做他事只自家心如何令把捉不定恣其散亂走作何有於學孟子謂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不然精神不收拾則讀書無滋味應事多齟齬豈能求益乎
問有事時應事無事時心如何曰無事時只得無事有事時也如無事時模様只要此心常在所謂動亦定靜亦定也問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曰心若走作不定何縁見得道理如理㑹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㑹那事少間都成無理㑹須是理㑹這事了方好去理㑹那事須是主一問思慮難一如何曰徒然思慮濟得甚事某謂若見得道理分曉自無閒雜思慮人所以思慮紛擾只縁未見道理耳天下何思何慮是無閒思慮也問程子常教人靜坐如何曰亦是他見人要多慮且教人收拾此心耳初學亦當如此
先生謂㝢曰文字可汲汲㸔悠悠不得急㸔方接得前面㸔了底若放慢則與前面意思不相接矣莫學某㸔文字㸔到六十一嵗方略見得道理恁地〈賀孫録作方畧見得通透〉今老矣㸔得做甚使得學某不濟事公宜及早向前
問如古人詠歌舞蹈到動盪血脉流通精神處今既無之專靠義理去研究恐難得悦樂不知如何曰只是㸔得未熟耳若熟㸔待浹洽則悦矣先生因説㝢讀書㸔義理須是開豁胷次令磊落明快恁地憂愁作甚底亦不可先責效才責效便見有憂愁底意思只管如此胷中結聚一餅子不散須是胷中寛閒始得而今且放置閒事不要閒思量只專心去玩味義理便㑹心精心精便㑹熟涵飬當用敬進學則在致知無事時且存飬在這裏提撕警覺不要放肆到那講習應接便當思量義理用義理做将去無事時便著存飬收拾此心
問前夜先生所答一之動靜處曾舉云譬如與兩人同事須是相救始得㝢㸔来靜却救得動不知動如何救得靜曰人須通達萬變心常湛然在這裏亦不是閉門靜坐塊然自守事物来也須去應應了依然是靜㸔事物来應接去也不難便是安而後能慮動了静静了動動靜相生循環無端如人之嘘吸若只管噓氣絶了又須吸若只管吸氣無去處便不相接了嘘之所以為吸吸之所以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屈伸消長闔闢往来其機不曾停息大處有大闔闢小處有小闔闢大處有大消長小處有小消長此理萬古不易如目有瞬時亦豈能常瞬定又須開不能常開定又須瞬瞬了又開開了又瞬至纎至㣲無時不然又問此説相救是就義理處説動静不知就應事接物處説動静如何曰應事得力則心地静心地靜應事分外得力便是動救静靜救動其本只在湛然純一素無私心始得無私心動靜一齊當理才有一毫之私便都差了〈淳録云徐問前夜説動静功用相救静可救得動動如何救得静曰須是眀得這理使無不盡直到萬理明徹之後此心湛然純一便能如此如静也不是閉門獨坐塊然自守事物来都不應若事物来亦須應既應了此心便又静心既静虚明洞徹無一毫之累便從這裏應将去應得便徹便不難便是安而後能慮事物之来須去處置他這一事合當恁地做便截然斷定便是慮而後能得得是静慮是動如艮其止止是静所以止之便是動如君止於仁臣止於敬仁敬是静所以思要止於仁敬便是動固是靜救動動救靜然其本又自此心湛然純一素無私始得心無私動静便一齊當理心若自私便都差了動了又靜靜了又動動静只管相生如循環之無端若要一於動静不得如人之嘘吸若一向嘘氣必絶了須又當吸若一向吸氣必滯了須又當嘘嘘之所以為吸吸之所以為嘘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存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一屈一伸一闔一闢一消一息一徃一来其機不曾停大處有大闔闢大消息小處有小闔闢小消息此理更萬古而不息如目豈能不瞬時亦豈能常瞬又須開開了定定了又瞬瞬了又定只管恁地去消息闔闢之機至纎至㣲無物不有〉
㝢臨漳告歸禀云先生所以指教待歸仔細講求曰那處不可用功何待歸去用功古人於患難尤見得著力處今夜在此便是用功處
居甫請歸作工夫曰即此處便是工夫〈可學〉
居甫問平日只是於大體處未正曰大體只是合衆小理㑹成大體今不窮理如何便理㑹大體〈可學〉
居甫敬之是一種病都縁是弱仁父亦如此定之亦如此只㸔他前日信中自説臨事而懼不知孔子自説行三軍自家平居無事只管恁地懼箇甚麽賀孫説定之之意是當先生前日在朝恐要從頭拆洗決裂做事故説此曰固是若論来如今事體合從頭拆洗合有決裂做處自是定著如此只是自家不曾當這地位自是要做不得若只管懼了到合説處都莫説〈賀孫〉
居父如僧家禮懴今日禮多少拜説懴甚罪過眀日又禮多少拜又説懴甚罪過日日只管説如浙中朋友只管説某今日又如此眀日又説如此若是見得不是便須掀翻做教是當若只管恁地徒説何益如宿這客店不稳便眀日須進前去好處宿若又只在這裏住又只説不好豈不可笑〈賀孫〉
洪慶將歸先生召入與語出前卷子云曰議論也平正兩日来反覆為㸔所説者非不是但其中言語多似不自胷中流出原其病只是淺耳故覺見枯燥不甚條達合下原頭欠少工夫今先須養其源始得此去且存飬要這箇道理分眀常在這裏乆自有覺覺後自是此物洞然通貫圓轉乃舉孟子求放心操則存兩節及明道語録中聖賢教人千言萬語下學上達一條云自古聖賢教人也只就這理上用功所謂放心者不是走作向别處去盖一瞬目間便不見纔覺得便又在面前不是苦難收拾公且自去提撕便見得又曰如今要下工夫且須端荘存養獨觀昭曠之原不須枉費工夫鑚紙上語待存養得此中昭眀洞達自覺無許多窒礙恁時方取文字来㸔則自然有意味道理自然透徹遇事時自然迎刃而解皆無許多病痛此等語不欲對諸人説恐他不肯去㸔文字又不實了且教他㸔文字撞来撞去將来自有撞著處公既年髙又做這般工夫不得若不就此上面著緊用工恐嵗月悠悠竟無所得又曰近来學者如漳泉人物於道理上發得都淺都是作文時文采發越粲然可觀〈謂堯卿至之〉浙間士夫又却好就道理上壁角頭著工夫如某人軰〈子善叔恭〉恐也是風聲氣習如此又云今之學者有三様人才一則資質渾厚却於道理上不甚透徹一則儘理㑹得道理又生得直是薄一則資質雖厚却飄然説得道理儘多又似承當不起要箇恰好底難得此間却有一兩箇朋友理㑹得好如公資質如此何不可為只為源頭處用功較少而今須喫緊著意做取尹和靖在程門直是十分鈍底被他只就一箇敬字上做工夫終被他做得成因説及陳後之陳安卿二人為學頗得蹊徑次第又曰顔子與聖人不爭多便是聖人地位但顔子是水初平風浪初靜時聖人則是水已平風恬浪静時又曰為學之道須先存得這箇道理方可講究若居處必恭執事必敬與人必忠要如顔子且須就視聽言動上警戒到復禮處仲弓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是無時而不主敬如今亦不須較量顔子仲弓如何㑹如此只将他那事就自家切巳處便做他底工夫然後有益又曰為學之道如人耕種一般先須辦了一片地在這裏了方可在上耕種今却就别人地上鋪排許多種作底物色這田地元不是我底又如人作商亦須先安排許多財本方可運動若財本不贍則運動未得到論道處如説水只説是冷不能以不熱字説得如説湯只説是熱不能以不冷字説得又如飲食喫著酸底便知是酸底喫著鹹底便知是鹹底始得語多不能盡記姑述其大要者如此〈訓洪慶○恪録云石子餘将告歸先生将子餘問目出曰兩日反覆與公㸔見得公所説非是不是其病痛處只是淺耳淺故覺得枯燥不恁條達只源頭處元不曾用工夫来今須是整肅主一存養得這箇道理分眀常在這裏持之已乆自然有得㸔文字自然通徹遇事自然圎轉不見費力乃舉孟子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操則存舎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二節及明道語録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来下學而上達云自古聖賢教人只是就這箇道理上用功放心不是走作别處去一劄眼間即便不見才覺便又在面前不是難收拾公自去提撕便見得今要下工夫且獨觀昭曠之原不須枉用工夫鑽紙上語存得此中昭明條暢自覺無許多窒碍方取文字来㸔便見有味道理通透遇事則迎刃而解無許多病痛然此等語不欲對諸公説且教他自用工夫撞来撞去自然撞著公既年髙若不如此下工夫恐悠悠嵗月竟無所得又云某少時為學十六嵗便好理學十七嵗便有如今學者見識後得謝顯道論語甚喜乃熟讀先将朱筆抹出語意好處又熟讀得趣覺見朱抹處太煩再用墨抹出又熟讀得趣别用青筆抹出又熟讀得其要領乃用黄筆抹出至此自見所得處甚約只是一兩句上却日夜就此一兩句上用意玩味胷中自是洒落〉
先生謂徐容父曰為學須是裂破藩籬痛底做去所謂一棒一條痕一摑一掌血使之歴歴落落分眀開去莫要含糊〈道夫○訓容〉
問學問之端緖曰且讀書依本分做去〈以下訓節〉
問何以騐得性中有仁義禮智信先生怒曰觀公状貌不離乎嬰孩髙談每及於性命與衆人曰他只管来這裏摸這性性若是去捕捉他則愈逺理本實有條理五常之體不可得而測度其用則為五教孝於親忠於君又曰必有本如惻隱之類知其自仁中發事得其宜知其自義中出恭敬知其自禮中出是是非非知其自智中出信者實有此四者眼前無非性且於分眀處作工夫又曰體不可得而見且於用上著工夫則體在其中次夜曰吉甫昨晩問要見性中有仁義禮智無故不解發惻隱之類出来有仁義禮智故有惻隱之類
問事有合理而有意為之如何曰事雖義而心則私如路好人行之亦是路賊行之亦是路合如此者是天理起計較便不是
只是揮扇底只是不得背著他節問曰只順他曰只是循理
問應事心便去了曰心在此應事不可謂之出在外問欲求大本以總括天下萬事曰江西便有這箇議論須是窮得理多然後有貫通處今理㑹得一分便得一分受用理㑹得二分便得二分受用若一以貫之儘未在陸子靜要盡掃去從簡易某嘗説且如做飯也須趁柴理㑹米無道理合下便要簡易
以某觀之做箇聖賢千難萬難如釋氏則今夜痛説一頓有利根者當下便悟只是箇無星之秤耳
將與人㸔不得公要討箇無聲無臭底道雖視之不見聽之不聞然却開眼便㸔見開口便説著雖無極而太極然只是眼前道理若有箇髙妙底道理而聖人隱之便是聖人大無状不忠不信聖人首先犯著
問節嘗見張無垢解雍徹一章言夫子氣象雍容節又見眀道先生為人亦和節自後處事亦習寛緩然却至於廢事曰曾子剛毅立得牆壁在而後可傳之子思孟子伊川横渠甚嚴游楊之門倒塌了若天資大段髙則學眀道若不及眀道則且學伊川横渠
問篤行允蹈皆是作為畢竟道自道人自人不能為一曰為一則聖人矣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又問顔子不逺復擇乎中庸顔子亦未到此地曰固是只為後人把做易了後遂流為異端
問事事當理則必不能容能容則必不能事事當理曰容只是寛平不狭如這箇人當殺則殺之是理合當殺非是自家不容他
不曾説教胡亂思説謹思
問節昔以觀書為致知之方今又見得是養心之法曰較寛不急迫又曰一舉兩得這邊又存得心這邊理又到節復問心在文字則非僻之心自入不得先生應曰是
問觀書或曉其意而不曉字義如從容字或曰横出為從寛容為容如何曰這箇見不得莫要管他横出包容只理㑹言意
節初到一二日問君子義以為質一章曰不思量後只管去問人有甚了期向来某人自欽夫處来録得一冊将来㸔問他時他説道那時陳君舉将伊川易傳在㸔檢兩版又問一段檢兩版又問一段欽夫他又率畧只管為他説據某㸔来自當不答大抵問人必説道古人之説如此某㸔来是如此未知是與不是不然便説道據某㸔来不如此古人又如此説是如何不去思量只管問人恰如到人家見著椅子去問他道爾安頓這椅子是如何
問精神收歛便昏是如何曰也不妨又曰昏畢竟是慢如臨君父淵崖必不如此又曰若倦且瞌睡些時無害問非是讀書過當倦後如此是纔收歛来稍乆便困曰便是精神短後如此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六
朱子十三
訓門人四
問平時處事當未接時見得道理甚分眀及做著又便錯了不知如何恁地曰這是難事但須是知得病痛處便去著力若是易為則天下有無數聖賢了〈以下訓義剛〉
問打坐也是工夫否曰也有不要打坐底如果若之屬他最説打坐不是又問而今學者去打坐後坐得瞌睡時心下也大故定曰瞌睡時却不好
問氣質昏䝉作事多悔有當下便悔時有過後思量得不是方悔時或經乆所為因事機觸得悔時方悔之際惘然自失此身若無所容有時恚恨至於成疾不知何由可以免此曰既知悔時第二次莫恁地便了不消得常常地放在心下那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底便是不悔底今若信意做去後蕩然不知悔固不得若既知悔後次改便了何必常常恁地悔〈淳録云既知悔便住了莫更如此做只管悔之又悔作甚〉
世間只是這箇道理譬如晝日當空一念之間合著這道理則皎然眀白更無纎毫窒礙故曰天命之謂性不只是這處有處處皆有只是尋時先從自家身上尋起所以説性者道之形體也此一句最好盖是天下道理尋討將去那裏不可體驗只是就自家身上體驗一性之内便是道之全體千人萬人一切萬物無不是這道理不特自家有它也有不特甲有乙也有天下事都恁地
書有合講處有不必講處如主一處定是如此了不用講只是便去下工夫不要放肆不要戯慢整齊嚴肅便是主一便是敬聖賢説話多方百面須是如此説但是我恁地説他箇無形無狀去何處證驗只去切已理㑹此等事乆自㑹得
問説漆雕開章云云先生不應又説與㸃章云云先生又不應乆之却云公那江西人只管要理㑹那漆雕開與曾㸃而今且莫要理㑹所謂道者只是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便是而今只去理㑹言忠信行篤敬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須是歩歩理㑹坐如尸便須要常常如尸立如齋便須要常常如齋而今却只管去理㑹那流行底不知是箇甚麽物事又不是打破一桶水隨科隨坎皆是
義剛啟曰向時請問平生多悔之病𫎇賜教謂第二畨莫為便了也不必常常存在胷中義剛固非欲悔但作一事時千思萬量若思量不透處又與朋友相度合下做時自謂做得圎密了及事纔過又便猛省著有欠缺處纔如此思著則便被氣動了志便是三兩日精神不定不知此病生於何處曰便是難便是難不能得到恰好處顔子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便是如此便是不能得見這箇物事定帖這也無著力處聖人教人但不過是博文約禮須是平時只管去講眀講眀得熟時後却解漸漸不做差了
又問格物工夫至為浩大如義剛氣昏也不解泛然格得欲且將書細讀就上面研䆒義理如何曰書上也便有面前道理在義剛又言古人為學皆是自小得人教之有方所以長大来易入於道義剛日前只是習作舉業好書皆不曾講䆒而今驟收其放心覺用力倍難今欲将小學等書理㑹從洒掃應對進退禮樂書數射御從頭再理㑹起不知如何曰也只是事事致謹常常持飬莫教放慢了便是若是自家有箇操柄時便自不解到得十分走作了
義剛啟曰半年得侍洒掃曲䝉提誨自此得免小人之歸但氣質昏䝉自覺易為流俗所遷今此之歸且欲閉門不出刻意讀書皆未知所向欲乞指示先生曰只杜門便是所向别也無所向只是就書上仔細玩味考䆒義理便是義剛之初拜先生也具述平日之非與所以逺来之意力求陶鑄及所以為學之序先生曰人不自訟則没奈何他今公既自知其過則講書窮理便是為學也無他陶鑄處問讀書以何者為先曰且将論語大學共㸔至是又請曰大學已㸔了先生解得分眀也無甚疑論語已㸔九篇今欲㸔畢此書更㸔孟子如何曰好孟子也分眀甚易㸔
侍教半年仰𫎇提誨自正月間㸔論語覺得略得入頭處先生所以教人只要逐章逐句理㑹不要揀擇敬遵眀訓但此畨歸去恐未便得再到侍下如語孟中設有大疑則無可問處今欲於此數月揀出頭叚来請教不知可否曰好
先生問㬊淵平日如何做工夫㸔甚文字曰舊治春秋幷史書曰春秋如何㸔曰只用劉氏説㸔曰公數千里来見某其志欲如何曰既拜先生只從先生之教曰春秋是學者末後事惟是理明義精方見得春秋是言天下之事今不去理㑹身已上事却去理㑹天下之事到理㑹得天下事於身已上却不曾處置得所以學者讀書先要理㑹自己本分上事又言劉德脩向時章疏中説道學字用錯了先生因論德脩向時之事不合将許多條法與壽皇㸔暴露了被小人知之却做了脚手某以為大率若小人勢弱時節只用那虚聲便可恐得他去若小人勢盛時節便不可如此暴露被他先做脚手雖然德脩亦自好當時朝廷大故震動〈○訓淵〉
㬊亞夫將上趙子直黄文叔二書呈先生先生曰公有志於當世亦自好但若要從自家身上做将来須是捨其所已學從其所未學〈恪〉
先生語㬊亞夫云亞夫歸去且須杜門安坐數年虚心玩味他義理教專與自家心契合若恁底時病痛自去義理自明大抵靜方可㸔義理〈佐〉
須是靜方可為學謂亞夫曰公既歸可且杜門潛心數年〈方子○蓋卿録云亞夫禀辭先生勉之曰歸後且杜門心二三年仍須虚心以讀書〉
甲寅八月三日蓋卿以書見先生于長沙郡齋請隨諸生遇晚聽講是晚請教者七十餘人或問向䝉見教讀書須要涵泳須要浹洽因㸔孟子千言萬語只是論心七篇之書如此㸔是涵泳工夫否曰某為見此中人讀書大段鹵莽所以説讀書須當涵泳只要仔細尋繹令胷中有所得爾如吾友所説又襯貼一件意思硬要差排㸔書豈是如此又一士友曰先生涵泳之説乃杜元凱優而柔之之意曰固是如此亦不用如此解説所謂涵泳者只是仔細讀書之異名也大率與人説話便是難某只説一个涵泳一人硬来差排一人硬来解説此是隨語生解支離延蔓閒説閒講少間展轉只是添得多説得逺如此講書如此聽人説話全不是自做工夫全無巴鼻可知是使人説學是空談此中人所問大率如此好理㑹處不理㑹不當理㑹處却支離去説説得全無意思〈以下訓蓋卿〉
蓋卿因言致知格物工夫既到然後應事接物始得其宜若工夫未到雖於應事接物之際未盡合宜亦只得隨時為應事接物之計也曰固是如此若學力未到時不成不去應事接物且如某在長沙時處之固有一箇道理今在路途道理又别人若學力未到其於應事接物之間且隨吾學力所至而處之善乎眀道之言曰學者全體此心學雖未盡若事物之来不可不應但隨分限應之雖不中不逺矣
蓋卿禀辭且乞贈言先生曰逐日所相與言者宜著工夫不用重説曰尚得為逺謁函丈之計曰人事不可預期歸日宜一靣著實做工夫
初見先生云某自到此與朋友亦無可説古人學問只是為己而已聖賢教人具有倫理學問是人合理㑹底事學者須是切己方有所得今人知為學者聽人説一席好話亦解開悟到切己工夫却全不曾做所以悠悠嵗月無可理㑹若使切己下工聖賢言語雖散在諸書自有箇通貫道理須實有見處自然休歇不得如人趁養家一般一日不去趁便受饑餓今人事無小大皆潦草過了只如讀書一事頭邊㸔得兩段便揭過後面或㸔得一二或㸔得三五行殊不曾仔細理㑹如何㑹有益或問人講學不眀用處全差了曰不待酬酢應變時若學不切己自家一箇渾身自無處著雖三魂七魄亦不知下落何待用時方差坐間有言及傅子囦者曰人雖見得他偏見得他不是此邊却未有肯著力做自家工夫如何不為他所謾近世人大被人謾可笑見人胡亂一言一動便被降下了只縁自無工夫所以如此便又有不讀書之説可以誘人宜乎陷溺者多先生又云彼一般説話雖是説禪却能鞭逼得人緊後生於此邊既無所得一溺其説便把做件事做如何可回終竟他底不是愈傳愈壊了人或又云近世學者多躐等亦曰更有不及等人〈以下訓謙〉
問謙曾與戴肖望相處如何曰亦只商量得舉子程文曰此是一厄人過了此一厄當理㑹學問今人過了此一厄又去理㑹應用之文作古文作詩篇亦是一厄須是打得破方得
問為學工夫以何為先曰亦不過如前所説專在人自立志既知這道理辦得堅固心一味向前何患不進只患立志不堅只恁聽人言語㸔人文字終是無得於己或云須是做工夫方覺言語有益曰别人言語亦當仔細窮䆒孟子説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知言便是窮䆒别人言語他自邪説何與我事被他謾過理㑹不得便有陷溺所謂生於其心害於其政作於其政害於其事盖謂此也
德之㸔文字尖新如見得一路光眀便射從此一路去然為學讀書寧詳毋略寧近毋逺寧下毋髙寧拙毋巧若一向罩過不加仔細便㸔書也不分曉然人資質亦不同有愛趨髙者亦有好務詳者雖皆有得然詳者終是㸔得溥博浹洽又言大學等書向来人只説某説得詳如何不略説使人自致思此事大不然人之為學只是爭箇肯不肯耳他若無得不肯向這邊略亦不解致思他若肯向此一邊自然有味愈詳愈有意味
生知之聖不待學而自至若非生知須要學問學問之先止是致知所知果致自然透徹不患不進謙請云知得須要踐履曰不眞知得如何踐履得若是眞知自住不得不可似他們只把来説過了又問今之言學者滿天下家誦中庸大學語孟之書人習中庸大學語孟之説䆒觀其實不惟應事接物與所學不相似而其為人舉足動歩全不類學者所為或做作些小氣象或專治一等議論專一欺人此豈其學使然歟抑踐履不至歟抑所學之非歟曰此何足以言學某與人説學問止是説得大槩要人自去下工譬如寳藏一般其中至寳之物何所不有某止能指與人説此處有寳若不下工夫自去討終是不濟事今人為學多是為名不肯切己某甚不滿於長沙士友胡季隨特地来一見却只要相閃不知何故南軒許乆與諸公商量到如今只如此是不切己之過
寥兄請曰某逺来求教獲聽先生雅言至論退而涵泳發省甚多旅中只㸔得先生大學章句或問一過所以誨人者至矣為學入德之方無以加此敢不加心眀日欲别誨席更乞一言之賜曰他無説只是自下工夫便有益此事元不用許多安排等待所謂造次顛沛必於是也人只怕有悠悠之患廖復對曰學者之病多在悠悠極荷提䇿曰見得分曉便當下工夫時難得而易失不可只恁地過了〈蓋卿〉
先生問前此得書甚要講學今有可説否自脩云適值先生去國匆匆不及欵承教誨曰自家莫匆匆便了〈訓自脩〉
問平日工夫泳對理㑹時文先生曰時文中亦自有工夫請讀何書曰㸔大學〈以下訓泳〉
説大學首章不當意先生説公讀書如騎馬不㑹鞭䇿得馬行撐船不㑹使得船動
讀大學必次論孟及中庸兼㸔近思録先生曰書讀到無可㸔處恰好㸔
先生與泳説㸔文字罷常且靜坐
問而今㸔道理不出只是心不虚靜否曰也是不曾去㸔㑹㸔底就㸔處自虚靜這箇互相發〈以下訓䕫孫〉
先生謂䕫孫云公既乆在此可将一件文字與衆人共理㑹立箇程限使敏者不得而先鈍者不得而後且如這一件事或是甲思量不得乙或思量得這便是朋友切磋之義䕫孫請所㸔底文字曰且将西銘㸔及㸔畢䕫孫依先生解説過先生曰而今解得分曉了便易㸔當初直是難説䕫孫請再㸔底文字索近思録披數板云也揀不得便漏了他底也不得遂云無極而太極而今人都想像有箇光眀閃爍底物事在那裏那不知本是説無這物事只是有箇理解如此動靜而已及至一動一靜便是隂陽一動一靜循環無端太極動而生陽亦只是從動處説起其實動之前又有靜靜之前又有動推而上之其始無端推而下之以至未来之際其卒無終自有天地便只是這物事在這裏流轉一日便有一日之運一月便有一月之運一嵗便有一嵗之運都只是這箇物事滚滚将去如水車相似一箇起一箇倒一箇上一箇下其動也便是中是仁其靜也便是正是義不動則靜不靜則動如人不語則黙不黙則語中間更無空處又如善惡不是善便是惡不是惡便是善聖人定之以中正仁義便是主張這箇物事葢聖人之動便是元亨其靜便是利貞都不是閒底動靜所謂繼天地之志述天地之事便是如此如知得恁地便生知得恁地便死知得恁地便消知得恁地便長此皆是繼天地之志隨地恁地進退消息盈虚與時偕行小而言之饑食渇飲出作入息大而言之君臣便有義父子便有仁此都是述天地之事只是這箇道理所以君子修之便吉小人悖之便凶這物事機關二下撥轉便攔他不住如水車相似才踏發這機更住不得所以聖賢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戰戰兢兢至死而後知免大化恁地流行只得隨他恁地故曰存心養性所以事天也夭壽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這與西銘都相貫穿只是一箇物事如云五行一隂陽也隂陽一太極也太極本無極也五行之生也各一其性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二氣交感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焉便只是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只是説得有詳畧緩急耳而今萬物到秋冬時各自歛藏便恁枯瘁忽然一下春来各自發生條暢這只是一氣一箇消一箇息那箇滿山青黄碧緑無非天地之化流行發見而今自家吃他著他受用他起居食息都在這裏離他不得所以仁者見之便謂之仁智者見之便謂之智無非是此箇物事繼之者善便似日日装添模様成之者性便恰似造化都無可做了與造化都不相關相似到得成之者性就那上流行出来又依前是繼之者善譬如榖既有个穀子裏靣便有米米又㑹生出来如果子皮裏便有核核裏便有仁那仁又㑹發出来人物莫不如此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那父母之氣則是繼之者善及其生出来便自成一箇性了便自㑹長去這後又是繼之者善只管如此仁者謂之仁便是見那發生處智者謂之智便是見那收歛處百姓日用而不知便是不知所謂發生亦不知所謂收歛醉生夣死而已周先生太極通書便只是滚這幾句易之為義也只是如此只是隂陽交錯千變萬化皆從此出故曰易有太極這一箇便生兩箇兩箇便生四箇四箇便生八箇八箇便生十六箇十六箇便生三十二箇三十二箇便生六十四箇故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聖人所以説出時只是使人不迷於利害之途耳少頃又舉誠幾德一章説云誠無為只是自然有實理恁地不是人做底都不曾犯手勢幾善惡便是心之所發處有箇善有箇惡了德便只是善底為聖為賢只是這材料做又舉第三大本達道章説云未發時便是那靜已發時便是那動方其靜時便是有箇體在裏了如這桌子未用時已有這桌子在了及其已發便有許多用一起一倒無有窮盡若靜而不失其體便是天下之大本立焉動而不失其用便是天下之達道行焉若其靜而或失其體則天下之大本便昏了動而或失其用則天下之達道便乖了説来説去只是這一箇道理䕫孫問云此箇道理孔子只説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成之者性都不曽分别出性是如何孟子乃分别出説是有此四者然又只是以理言到周先生説方始盡方始見得人必有是四者這四者亦有所附著先生曰孔子説得細膩説不曾了孟子説得麄疎畧只是説成之者性不曾從原頭推説来然其界分自孟子方説得分曉陳仲蔚因問龜山説知其理一所以為仁知其分殊所以為義仁便是體義便是用否曰仁只是流出来底義是合當做底如水流動處是仁流為江河匯為池沼便是義如惻隠之心便是仁愛父母愛兄弟愛鄉黨愛朋友故舊有許多等差便是義且如敬只是一箇敬到敬君敬長敬賢便有許多般様禮也是如此如天子七廟諸侯五廟這箇便是禮其或七或五之不同便是義禮是理之節文義便是事之所宜處吕與叔説天命之謂性云自斬而緦䘮服異等而九族之情無所憾自王公至皂𨽻儀章異制而上下之分莫敢爭自是天性合如此且如一堂有十房父子到得父各慈其子子各孝其父而人不嫌者自是合如此也其慈其孝這便是仁各親其親各子其子這便是義這箇物事分不得流出來便是仁仁打一動義禮智便隨在這裏了不是要仁使時義却留在後面少間放出來其實只是一箇道理論著界分便有許多分别且如心性情虚明應物知得這事合恁地那事合恁地這便是心當這事感則這理應當那事感則那理應這便是性出頭露面來底便是情其實只是一箇物事而今這裏略略動這三箇便都在仔細看來亦好則劇又舉邵子性者道之形體處曰道雖無所不在然如何地去尋討他只是囘頭來看都在自家性分之内自家有這仁義禮智便知得他也有仁義禮智千人萬人一切萬物無不是這道理推而廣之亦無不是這道理他説道之形體便是説得好
林子武初到時先生問義剛云在何處安下曰未曾移入堂長房曰它便是有思量底蘇子容押花字常要在下面後有一人官在其上却挨得他花字向上面去他遂終身悔其初無思量不合押花字在下及包顯道等來遂命子武作堂長後竟不改〈義剛〉
問承先生賜教讀書之法如今㸔来聖賢言行本無相違其間所以有可疑者只是不逐處研䆒得通透所以見得牴牾若真箇逐處逐節逐段見得精切少間却自到貫通地位曰固是如今若苟簡㸔過只一處便自未曾理㑹得了却要别生疑義徒勞無益〈訓木之〉
慶元丁巳三月見先生於考亭先生曰甚荷逺来然而不是時節公初從何人講學曰少時從劉衡州問學曰見衡州如何曰衡州開眀大體使人知所向慕曰如何做工夫曰却是無下手處曰向来亦見廬陵諸公有問目之類大綱寛緩不是斬釘截鉄真箇可疑可問彼此只做一場話説休了若如此悠悠恐虚過嵗月某已前與朋友往来亦是如此後来欽夫説道凡肯向此者吾二人只如此放過了不特使人汎然来行一遭便道我曾從某人處講論一向胡説反為人取笑亦是壊了多少好氣質底若只悠悠地去可惜今後須是截下㸔晚年要成就得一二人不妨是吾軰事業自後相過者這直是不放過也祖道又曰頃年亦嘗見陸象山先生笑曰這却好商量公且道象山如何曰象山之學祖道曉不得更是不敢學曰如何不敢學曰象山與祖道言目能視耳能聽鼻能知香臭口能知味心能思手足能運動如何更要甚存誠持敬硬要将一物去治一物須要如此做甚詠歸舞雩自是吾子家風祖道曰是則是有此理恐非初學者所到地位象山曰吾子有之而必欲外鑠以為本可惜也祖道曰此恐只是先生見處今使祖道便要如此恐成猖狂妄行蹈乎大方者矣象山曰纒遶舊習如落陷穽卒除不得先生曰陸子靜所學分眀是禪又曰江西人大抵秀而能文若得人㸃化是多少眀快蓋有不得不任其責者然今黨事方起能無所畏乎忽然被他来理㑹礙公進取時如何曰此是自家身已上進取何足議曰可便遷入精舎〈以下訓祖道〉
先生謂祖道曰讀書且去鑽研求索及反覆認得時且䝉頭去做乆乆須有功效吾友㸔文字忒快了却不沉濳見得他仔細意思莫要一領他大意便去摶摸此最害事且熟讀就他注解為他説一畨説得行時却又為他精思乆乆自落窠臼略知瞥見便立見解終不是實恐他時無把捉虚費心力
問進德之方曰大率要修身窮理若修身上未有工夫亦無窮理處問修身如何曰且先收放心如心不在無下手處要去體察爾平昔用心是為己為人若讀書計較利禄便是為人
資禀純厚者須要就上面做工夫問如何曰人生與天地一般無些欠缺處且去仔細㸔秉彛常性是如何将孟子言性善處㸔是如何善須精細㸔来
一日拜别先生曰歸去各做工夫他時相見却好商量也某所解語孟和訓詁注在下面要人精粗本末字字為咀嚼過此書某自三十嵗便下工夫到而今改猶未了不是草草㸔者且歸仔細
曾兄問讀大學已知綱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見伊川説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處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須義以方外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義方外則是非好惡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又問恐敬立則義在其中伊川所謂弸諸中彪諸外是也曰雖敬立而義在也須認得實方見得今有人雖胷中知得分明説出来亦是見得千了百當及應物之時顛倒錯謬全是私意亦不知聖人所謂敬義處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今釋老能立箇門户恁地亦是它從旁窺得近似他所謂敬時亦却是能敬更有箇笠影之喻
某嘗喜那鈍底人他若是做得工夫透徹時極好却煩惱那敏底只是略綽㸔過不曾深去思量當下説也理㑹得只是無滋味工夫不耐乆如荘仲便是如此某嘗煩惱這様底少間不濟事敏底人又却要做那鈍底工夫方得〈以下訓僴〉
問尋常遇事時也知此為天理彼為人欲及到做時乃為人欲引去事已却悔如何曰此便是無克己工夫這様處極要與他掃除打叠方得如一條大路又有一條小路眀知合行大路然小路面前有箇物引著自家不知不覺行從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蕪穢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戰之機須是遇事之時便與克下不得苟且放過此須明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聖人底資質不用著力自然存天理而行不流於人欲若賢人資質次於聖人者到遇事時固不㑹錯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後行之若是中人之資質須大段著力無一時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逺乎又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問每日做工夫處曰每日做工夫只是常常喚醒如程子所謂主一之謂敬謝氏所謂常惺惺法是也然這裏便有致知底工夫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須居敬以窮理若不能敬則講學又無安頓處
問色容莊持乆甚難曰非用功於外也心肅而容荘問若非聖人説下許多道理則此身四肢耳目更無安頓處曰然古人固嘗言之非禮則耳目手足無所措
道理極是細膩公們心都麄大入那細底不得
公而今只是説他人短長都不自反已㸔如公適間説學者来此不講誦蚤来莫去是理㑹甚事自初来至去是有何所得聽得某説話有何警發每日靠甚麽做本從那裏做去公却㑹説得箇頭勢如此大及至末梢又却只是檢㸃他人某事某事元未有緊要那人亦如何服公説且去理㑹自己身心煞有事在
今公掀然有飛揚之心以為治國平天下如指諸掌不知自家一箇身心都安頓未有下落如何説功名事業怎生治人古時英雄豪傑不如此張子房不問著他不説諸葛孔眀甚麽様端嚴公浙中一般學是學為英雄之學務為跅弛豪縱全不㸃檢身心某這裏須是事事從心上理㑹起舉止動歩事事有箇道理一毫不然便是欠闕了他道理固是天下事無不當理㑹只是有先後緩急之序須先立其本方以次推及其餘今公們學都倒了緩其所急先其所後少間使得這身心飛揚悠逺全無收拾處而今人不知學底他心雖放然猶放得近今公雖曰知為學然却放得逺少間㑹失心去不可不覺
讀書之法既先識得他外靣一箇皮殻了又須識得他裏面骨髄方好如公㸔詩只是識得箇模像如此他裏面好處全不見得自家此心都不曾與他相黏所以眊燥無汁漿如人開溝而無水如此讀得何益未論讀古人書且如一近世名公詩也須知得他好處在那裏如何知得他好處亦須吟哦諷詠而後得之今人都不曾識好處也不識不好處也不識不好處以為好者有之矣好者亦未必以為好也其有知得某人詩好某人詩不好者亦只是見已前人如此説便承虚接響説取去如矮子㸔戯相似見人道好他也道好及至問著他那裏是好處元不曾識舉世皆然只是不曾讀熟讀後自然見得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歟今公讀二南了還能不正墻面而立否意思都不曾相黏濟得甚事前日所舉韓退之蘇眀允二公論作文處他都是下這般工夫實見得那好處方做出這般文章他都是將三代以前文字熟讀後故能如此如向者吕子約書来説近来㸔詩甚有味録得一冊来書是冩他讀詩有得處及觀之盡是説詩序如關睢只是説一箇后妃之德也葛覃只是説得箇后妃之本與化天下以婦道也自關關睢鳩葛之覃兮已下更不説著如此讀詩是讀箇甚麽吕伯恭大事紀亦是如此盡是編排詩序書序在上面他們讀書盡是如此草草以言事則不實以立辭則害意
問鳶飛魚躍南軒云鳶飛魚躍天地之中庸也曰只㸔公如此説便是不曾理㑹得了莫依傍他底説只問取自家是真實見得不曾自家信是信得箇甚麽這箇道理精粗小大上下四方一齊要著到四邊合圍起理㑹莫令有些子走透少間方從一邊理㑹得些小有箇見處有箇入頭處若只靠一邊去理㑹少間便偏枯了尋捉那物事不得若是如此悠悠只從一路去攻擊他而又不曾著力何益於事李敬子曰覺得已前都是如此悠悠過了曰既知得悠悠何不便莫要悠悠便是覺意思都不曾痛切每日㸔文字只是輕輕地拂過寸進尺退都不曾依傍築磕舂那物事来此間説時旋紐揑湊合説得些小才過了又便忘了或他日被人問起又遂旋紐揑説得些小過了又忘記了如此濟得甚事早間説如負痛相似因言持敬如書所云若一疾如此方謂之持敬如人負一箇大痛念念在此日夜求所以去之之術理㑹這一件物須是徹頭徹尾全文記得始是如此末是如此中間是如此如此謂之是如此謂之非須是理㑹教透徹無些子疑滯方得若只是如此輕輕拂過是濟甚事如兩軍厮殺兩邊擂起鼓了只得𢬵命進前有死無二方有箇生路更不容放慢若纔放慢便被他殺了
友仁初參拜畢出疑問一𠕋皆大學語孟中庸平日所疑者先生畧顧之謂友仁曰公今須是逐一些仔細理㑹始得不可如此鹵莽公之意自道此是不曉者故問然其他不問者恐亦未必是豈能便與聖賢之意合須是理㑹得底也来整理過方可〈以下訓友仁〉
問邦畿千里惟民所止曰此是大率言物各有所止之處且如公其心雖止得是其迹則未在心迹須令為一方可豈有學聖人之道服非法之服享非禮之祀者程先生謂文中子言心迹之判便是亂説者此也友仁曰舎此則無資身之䇿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豈有為人而憂此者
先生曰公向道甚切也曾學禪来曰非惟學禪如老荘及釋氏教典亦曾渉獵自説法華經至要處乃在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一句先生曰我這裏正要思量分别能思量分别方有豁然貫通之理如公之學也不易因以手指書院曰如此屋相似只中間潔淨四邊也未及未能博學便要約禮窮理處不曾用功守約處豈免有差若差之毫忽便有不可勝言之弊又顧同舎曰德元却於此理見得彷彿惜乎不曾多讀得書却謂友仁曰更須痛下工夫讀書始得公今所㸔大學或問格物致知傳程子所説許多説話都一一記得方有可思索玩味
張問先生論語或問甚好何故不肯刋行曰便是不必如此文字儘多學者愈不將做事了只㸔得集注儘得公還盡記得集注説話否非惟集注恐正文亦記不全此皆是不曾仔細用工夫且如邵康節始學於百原堅苦刻厲冬不爐夏不扇夜不就席者有年公們曾如此否論語且莫説别處只如説仁處這裏是如此説那裏是如此説還㑹合得否友仁曰先生有一處解仁字甚曉然言仁者人心之全德必欲以身體而力行之可謂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可謂逺矣先生不應次日却問公昨夜所舉解仁説在何處曰在曾子言仁以為己任章先生曰德元㸔文字却能記其𦂳要處有萬千人㸔文字者却不能於𦂳要處理㑹只於𤨏細處用工前日他問中庸或問不一其内無以制其外不齊其外無以養其中靜而不存無以立其本動而不察無以勝其私此皆是切要處學者若能於切要處做工夫又於細微處不遺闕了乆之自然有得
拜辭先生曰公識性明精力短每日文字不可多㸔又記性鈍但用功不輟自有長進矣
因誨郭兄云讀書者當将此身𦵏在此書中行住坐卧念念在此誓以必曉徹為期㸔外面有甚事我也不管只恁一心在書上方謂之善讀書若但欲来人面前説得去不求自熟如此濟得甚事須是著起精神字字與他㸔過不惟念得正文注字要自家暗地以俗語解得方是如今自家精神都不曾與書相入念本文注字猶記不得如何曉得〈卓○僴同〉
讀書須立下硬寨定要通得這一書方㸔第二書若此書既曉未得我寧死也不㸔那箇如此立志方成工夫郭得元言記書不得曰公不可欲速且讀一小段若今日讀不得眀日又讀眀日讀不得後日又讀須被自家讀得若只記得字義訓釋或其中有一兩字漏落便是那腔子不曾填得滿如一箇物事欠了尖角處相似少間自家做出文字便也有所欠缺不成文理嘗見蕃人及武臣文字常不成文理便是如此他心中也知得要如此説只是字義有所欠缺下得不是這箇便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之患是他心有所蔽故如此司馬遷史記用字也有下得不是處賈誼亦然如治安䇿説教太子處云太子少長知妃色則入於學這下面承接便用解説此義忽然掉了却説上學去云學者所學之官也又説帝入東學上親而貴仁一段了却方説上太子事云及太子既冠成人免於保傅之嚴云云都不成文義更無段落他只是乗才快胡亂冩去這般文字也不可學董仲舒文字却平正只是仄困董仲舒匡衡劉向諸人文字皆善弱無氣燄司馬遷賈生文字雄豪可愛只是逞快下字時有不稳處段落不分眀匡衡文字却細密他㸔得經書極仔細能向裏做工夫只是做人不好無氣節仲舒讀書不如衡仔細疎略甚多然其人純正開闊衡不及也又曰荀子云誦數以貫之思索以通之誦數即今人讀書記遍數也古人讀書亦如此只是荀卿做得那文字不帖律處也多〈僴〉
郭得元告行先生曰人若於日間閒言語省得一兩句閒人客省見得一兩人也濟事若渾身都在閙場中如何讀得書人若逐日無事有見成飯喫用半日靜坐半日讀書如此一二年何患不進〈僴〉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六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七
朱子十四
訓門人五
黄直卿㑹㸔文字只是氣象少間或又有㸔得不好處〈文蔚〉
因説正思小學字訓直卿云此等文字亦難做如中只説得無倚之中不曾説得無過不及之中曰便是此等文字難做如仁只説得偏言之仁不曾説得包四者之仁〈至○若海録云一部大爾雅〉
先生聞程正思死哭之哀〈賀孫〉
有程正思一學生來謁坐定蹙頞云正思可惜有骨肋有志操若㸔道理也粗些子在〈自脩〉
問工夫節目次第曰尋常與學者説做工夫甚遲鈍但積累得多自有貫通處且如論孟須從頭㸔以正文為正却㸔諸家説狀得正文之意如何且自平易處作工夫觸類有得則於難處自見得意思如飬氣之説豈可驟然理㑹𠉀玩味得七篇了漸覺得意思如一件木頭須先剗削平易處至難處一削可除也今不先治平易處而徒用力於其所難所以未有得而先自困也〈以下訓謨〉
問謨於鄉曲自覺委靡隨順處多恐不免有同流合汙之失曰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處鄉曲固要人情周盡但須分别是非不要一面隨順失了自家天下事只有一箇是一箇非是底便是非底便非問是非自有公論曰如此説便不是了是非只是是非如何是非之外更有一箇公論才説有箇公論便又有箇私論也此却不可不察
謨於私欲未能無之但此意萌動時却知用力克除覺方寸累省頗勝前日更當如何曰此只是强自降伏若未得天理純熟一旦失覺察病痛出来不可不知也問五峰所謂天理人欲同行異情莫須這裏要分别否曰同行異情只如飢食渴飲等事在聖賢無非天理在小人無非私欲所謂同行異情者如此此事若不曾尋著本領只是説得他名義而已説得名義儘分曉畢竟無與我事須就自家身上實見得私欲萌動時如何天理發見時如何其間正有好用工夫處盖天理在人亘萬古而不泯任甚如何蔽錮而天理常自若無時不自私意中發出但人不自覺正如明珠大貝混雜沙礫中零零星星逐時出来但只於這箇道理發見處當下認取簇合零星漸成片段到得自家好底意思日長月益則天理自然純固向之所謂私欲者自然消靡退散乆之不復萌動矣若專務克治私欲而不能充長善端則吾心所謂私欲者日相鬬敵縱一時按伏得下又當復作矣初不道隔去私意後别尋一箇道理主執而行才如此又只是自家私意只如一件事見得如此為是如此為非便從是處行将去不可只恁休誤了一事必須知悔只這知悔處便是天理孟子説牛山之木既曰若彼其濯濯也又曰萌蘖生焉既曰旦晝梏亡又曰夜氣所存如説求放心心既放了如何又求得只為這些道理根於一性者渾然至善故發於日用者多是善底道理只要人自識得雖至惡人亦只患他頑然不知省悟若心裏稍知不穩便從這裏改過亦豈不可做好人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去只是去著這些子存只是存著這些子學者所當深察也謨再三稱贊先生曰未可如此便做領畧過去有些説話且留在胷次烹治煅煉教這道理成熟若只一時以為説得眀白便道是了又恐只做一場話説
寒泉之别請所以教曰議論只是如此但須務實請益曰須是下真實工夫未幾復以書来曰臨别所説務實一事途中曽致思否今日學者不能進歩病痛全在此處不可不知也
既受詩傳併力抄録頗疎侍教先生曰朋友来此多被册子困倒反不曾做得工夫何不且過此説話彼皆紙上語爾有所面言資益為多又問與周茂元同邸所論何事曰周宰云先生著書立言義理精密既得之熟讀深思從此力行不解有差曰周宰才質甚敏只有些麄疎不肯去細密處求説此便可見載之簡牘縱説得甚分明那似當面議論一言半句便有通達處所謂共君一夜話勝讀十年書若説到透徹處何止十年之功也
問未知學問知有人欲不知有天理既知學問則克己工夫有著力處然應事接物之際苟失存主則心不在焉及既知覺已為間斷故因天理發見而收合善端便成片段雖承見教如此而工夫最難曰此亦學者常理雖顔子亦不能無間斷正要常常㸃檢力加持守使動靜如一則工夫自然接續問中庸或問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以理之實而言也不誠無物以此心不實而言也謂此心不存則見於行事雖不悖理亦為不實正謂此歟曰大學所謂知至意誠者必須知至然後能誠其意也今之學者只説操存而不知講明義理則此心憒憒何事於操存也某嘗謂誠意一節正是聖凡分别關隘去處若能誠意則是透得此關後滔滔然自在去為君子不然則﨑嶇反側不免為小人之歸也致知所以先於誠意者如何曰致知者須是知得盡尤要親切尋常只将知至之至作盡字説近来㸔得合是作切至之至知之者切然後貫通得誠意底意思如程先生所謂真知者是也
舜弼以書来問仁及以仁義禮智與性分形而上下先生答書略曰所謂仁之德即程子穀種之説愛之理也愛乃仁之已發仁乃愛之未發若於此認得方可説與天地萬物同體不然恐無交渉仁義禮智性之大目皆形而上者不可分為二也因云舜弼為學自来不切已體認却只是尋得三兩字来撑拄亦只説得箇皮殻子〈〉
日同舜弼遊屏山歸因説山園甚佳曰園雖佳而人之志則荒矣〈方子〉
問尋常於存飬時若擡起心則急迫而難乆才放下則又散緩而不收不知如何用功方可曰只是君元不曾放得下也〈以下訓柄〉
問凡人之心不存則亡而無不存不亡之時故一息之頃不加提省之力則淪於亡而不自覺天下之事不是則非而無不是不非之處故一事之㣲不加精察之功則陷於惡而不自知柄近見如此不知如何曰道理固是如此然初學後亦未能便如此也
魏元夀問大學先生因云今學者不㑹㸔文章多是先立私意自主張已説只借聖人言語做起頭便自把已意接説将去病痛專在這上不可不戒又云近有一學者来欲説皇極某令他説㸔都不相近只做一箇大中字説了便更無可説處不知自孔孟以後千數百年間讀書底更不仔細把聖人言語略思量㸔是如何且人一日間此心是起多少私意起多少計較都不㑹略略囬心轉意去㸔把聖賢思量不知是在天地間做甚麽也〈時舉○訓椿〉
學者精神短底㸔義理只到得半途便以為前面没了必大曰若工夫不已亦須有向進曰須知得前面有方肯做工夫今之學者大㮣有二病一以為古聖賢亦只此是了故不肯做工夫一則自謂做聖賢事不得不肯做工夫〈以下訓必大〉
拜違先生曰所當講者亦略備矣更宜愛惜光隂以副願望又曰别後正好自做工夫䟎積下一旦相見庶可舉出商量勝如旋來理㑹
必大初見曰必大日来讀大學之書見得與已分上益親切字字句句皆已合做底事但雖見得道理合如此然反而櫽括其念慮踐履之間却有未能如此者盖縁向来自待未免有失之姑息處始謂氣習物欲之蔽不能頓革當以漸銷鑠之而已不知病根未盡除則為善去惡之際固已為之繫累不能勇決操存少懈則其隱伏於中者往往紛起而不自覺其動於惡者固多有之今須是将此等意思便與一刀兩斷勿復凝滯於道理合如此處便擔當去做不得遲疑庶可補既徃之過致日新之功如何曰要得如此必大又曰向因子夏大德小德之説遂只知於事之大者致察而於小者苟且放過德之不修實此為病張子曰纎惡必除善斯成性矣察惡未盡雖善必粗矣學者須是毫髮不得放過德乃可進曰若能如此善莫大焉以小惡為無傷是誠不可
某一生與人説話多矣㑹㸔文字曉解明快者却是吳伯豐方望此人有所成就忽去年報其死可惜可惜若稍假之年其進未可量也伯豐有才氣為學精苦守官治事皆有方法〈僴〉
吳伯豐好箇人近日死了可惜頗留意也展托得開江西如萬正淳亦純實只是昏鈍與他説都㑹不得因問展托得開向来眀道有此語莫是擴充得去否曰適説吳伯豐只是據他才也展托得開渠與沈是親近日力要收拾他更不為屈可取〈徳眀〉
問嘗讀何書曰讀語孟曰如今㸔一件書須是著力至誠去㸔一畨將聖賢説底一句一字都理㑹過直要見聖賢語脉所在這一句一字是如何道理及㸔聖賢因何如此説直是用力與他理㑹如做寃讎相似理㑹教分曉然後将来玩味方盡見得意思出来若是泛濫㸔過今次又見是好明次又見是好終是無功夫不得力〈以下訓〉
議論中譬如常有一條線子纒縛所以不索性無那精密潔白底意思若是實見得便自一言半句斷得分眀
先生問與伯豐正淳此去做甚工夫伯豐曰政欲請教先易後詩可否曰既嘗讀詩不若先詩後易曰亦欲㸔詩曰觀詩之法且虚心熟讀尋繹之不要被舊説粘定㸔得不活伊川解詩亦説得義理多了詩本只是恁他説話一章言了次章又從而歎詠之雖别無義而意味深長不可於名物上尋義理後人徃徃見其言只如此平淡只管添上義理却窒塞了他如一源清水只管将物事堆積在上便壅隘了某觀諸儒之説唯上蔡云詩在識六義體面却諷味以得之深得詩之綱領他人所不及所謂以意逆志者逆如迎待之意若未得其志只得待之如需于酒食之義後人讀詩便要去捉将志來以至束縛之吕氏詩記有一條收數説者却不定云此説非詩本意然自有箇安頓用得他處今一槩存之正如一多可的人来底都是如所謂要識人情之正夫詩可以觀者正謂其間有得有失有黑有白若都是正却無可觀今不若且置小序于後熟讀正文如收得一詩其間説香説白説寒時開雖無題目其為梅花詩必矣每日㸔一經外大學論語孟子中庸四書自依次序循環㸔然史亦不可不㸔若只㸔通鑑通鑑都是連長記去一事只一處説别無互見又散在編年雖是大事其初却小後來漸漸做得大故人初㸔時不曾著精神只管㸔向後去却記不得不若先草草㸔正史一過正史各有傳可見始末又有他傳可互攷所以易記每㸔一代正史訖却去㸔通鑑亦須作綱目隨其大事劄記某年有某事之類準春秋經文書之温公亦有本朝大事記附稽古録後
先生問及二友俱嘗㸔易傳㸔得如何是好何處是緊要㸔得愛也不愛愛者是愛他甚處等各對訖先生曰如此只是鶻盧提㸔元不曾實得其味此書自是難㸔須經歷世故多識盡人情物理方㸔得入盖此書平淡所説之事皆是見今所未嘗有者如言事君及處事變患難處皆未嘗當著可知讀時無味盖他説得闊逺未有底事預包在此學者須先讀詩書他經有箇見處及曾經歷過此等事方可以讀之得其無味之味此初學者所以未可便㸔某屢問讀易傳人徃徃皆無所得可見此書難讀如論語所載皆是事親取友居鄉黨目下便用得者所言皆對著學者即今實事孟子每章先言大㫖了又自下注脚大學則前面三句揔盡致知格物而下一段綱目欲明明德以下一段又總括了傳中許多事一如鎻子骨才提起便總統得来所以教學者且㸔二三書若易傳則卒乍裏面無提起處盖其間義理闊多伊川所自發與經文又似隔一重皮膜所以㸔者無箇貫穿處盖自孔子所傳時解元亨利貞已與文王之詞不同伊川之説又與經文不相著讀者須是文王自作文王意思㸔孔子自作孔子意思㸔伊川自作伊川意思㸔况易中所言事物已是譬喻不是實指此物而言固自難曉伊川又别發明出義理来今須先得經文本意了則㸔程傳便不至如門扇無臼轉動不得亦是一箇大底胷次識得世事多者方㸔得出大抵程傳所以好者其言平正直是精密無少過處不比他處有抑揚讀者易發越如上蔡論語義理雖未盡然人多喜㸔正以其説有過處啓發得人㸔者易入若程傳則不見其抑略不驚人非深於義理者未易㸔也〈○人傑録畧見易類〉
淳冬至以書及自警詩為贄見翌日入郡齋問工夫大要曰學固在乎讀書而亦不專在乎讀書公詩甚好可見亦曾用工夫然以何為要有要則三十五章可以一貫若皆以為要又成許多頭緖便如東西南北禦冦一般曰晩生妄意未知折衷惟先生教之先生問平日如何用工夫曰只就已上用工夫已上如何用工夫曰只日用間察其天理人欲之辨如何察之曰只就秉彛良心處察之曰心豈直是發莫非心也今這裏説話也是心對坐也是心動作也是心何者不是心然則緊要著力在何處扣之再三淳思未答先生縷縷言曰凡㸔道理須要窮箇根源来處如為人父如何便止於慈為人子如何便止於孝為人君為人臣如何便止於仁止於敬如論孝須窮箇孝根源来處論慈須窮箇慈根源來處仁敬亦然凡道理皆從根源來處窮究方見得確定不可只道我操脩踐履便了多見士人有謹守資質好者此固是好及到講論義理便偏執己見自立一般門户移轉不得又大可慮道理要見得真須是表裏首末極其透徹無有不盡真見得是如此決然不可移易始得不可只窺見一斑半㸃便以為是如為人父須真知是決然止於慈而不可易為人子須真知是決然止於孝而不可易善須真見得是善方始決然必做惡須真見得是惡方始決然必不做如㸔不好底文字固是不好須自家真見得是不好好底文字固是好須自家真見得是好聖賢言語須是真㸔得十分透徹如從他肚裏穿過一字或輕或重移易不得始是㸔理徹則我與理一然一下未能徹須是浹洽始得這道理甚活其體渾然而其中粲然上下數千年真是昭昭在天地間前聖後聖相傳所以斷然而不疑夫子之所教者教乎此也顔子之所樂者樂乎此也圎轉處儘圎轉直截處儘直截先知所以覺後知先覺所以覺後覺問顔子之樂只是天地間至富至貴底道理樂去樂可求之否曰非也此一下未可便知須是窮䆒萬理要令極徹已而曰程子謂将這身来放在萬物中一例㸔大小大快活又謂人於天地間並無窒礙處大小大快活此便是顔子樂處這道理在天地間須是真窮到底至纎至悉十分透徹無有不盡則與萬物為一無所窒礙胷中泰然豈有不樂〈以下訓淳○饒録作五段〉
問日用間今且如何用工夫曰大綱只是恁地窮䆒根源来處直要透徹又且須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此二句為要
擇善而固執之如致知格物便是擇善誠意正心脩身便是固執只此二事而已淳舉南軒謂知與行互相發曰知與行須是齊頭做方能互相發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下須字在字便是皆要齊頭著力不可道知得了方始行有一般人儘聰眀知得而行不及是資質弱又有一般人儘行得而知不得因問淳資質懦弱行意常緩於知克己不嚴進道不勇不審何以能嚴能勇曰大綱亦只是適間所説於那根源來處真能透徹這箇自都了
問靜坐觀書則義理浹洽到幹事後㸔義理又生如何曰只是未熟
問㸔道理須尋根源来處只是就性上㸔否曰如何曰天命之性萬理完具揔其大目則仁義禮智其中遂分别成許多萬善大綱只如此然就其中須件件要徹曰固是如此又須㸔性所因是如何曰當初天地間元有這箇渾然道理人生禀得便是性曰性只是理萬理之總名此理亦只是天地間公共之理禀得來便為我所有天之所命如朝廷指揮差除人去做官性如官職官便有職事
天下萬事都是合做底而今也不能殺定合做甚底事聖賢教人也不曾殺定教人如何做只自家日用間㸔甚事来便做工夫今日一様事來明日又一様事来預定不得若指定是事親而又有事長指定是事長而又有事君只日用間㸔有甚事来便做工夫
這道理不是如堆金積寳在這裏便把分付與人去亦只是説一箇路頭教人自去討討得便是自底討不得也無奈何須是自著力著些精彩去做容易不得
譬如十里地頭自家行到五里見人説十里地頭事便把為是更不進去那人説固不我欺然自家不親到那裏不見得真終是信不過
須是理㑹得七八分工夫了被人決一決便有益説十分話便領得若不曾做工夫雖説十分話亦了不得
若道生做一世人不可汎汎隨流須當了得人道便有可望若道不如且過了一生更不在説須思量到如何便超凡而達聖今日為鄉人明日為聖賢如何㑹到此便一聳㧞〈聳身着力言〉如此方有長進若理㑹得也好理㑹不得也好便悠悠了
讀書理㑹一件了又一件不止是讀書如遇一件事且就這事上思量合當如何做處得来當方理㑹别一件書不可只就皮膚上㸔事亦不可只就皮膚上理㑹天下無書不是合讀底無事不是合做底若一箇書不讀這裏便缺此一書之理一件事不做這裏便缺此一事之理大而天地隂陽細而昆蟲草木皆當理㑹一物不理㑹這裏便缺此一物之理
天下無不可説底道理如為人謀而忠朋友交而信傳而習亦都是眼前底事皆可説只有一箇熟處説不得除了熟之外無不可説者未熟時頓放這裏又不稳帖拈放那邊又不是然終不成住了也須從這裏更著力始得到那熟處頓放這邊也是頓放那邊也是七顛八倒無不是所謂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左右逢其原譬如梨柿生時酸澁喫不得到熟後自是一般甘美相去大逺只在熟與不熟之間〈㝢録同〉
謂淳曰大學已是讀過書宜朝夕常常温誦勿忘講䆒義理不下得工夫也不得如舉業不下得工夫也不解精老蘇年已壮方學文煞用力到所謂若人之言固當然者這處便是悟做文章合當如此亦只是熟便如此恰如自家們講䆒義理到熟處悟得為人父確然是止於慈為人子確然是止於孝老蘇文豪傑只是熟子由去他便逺
問㸔文字只就本句固是見得古人本意然不推廣之則用處又易得不相浹如何曰須是本句透熟方可推若本句不透熟不惟推便錯於未推時已錯了
學則處事都是理不學則㸔理便不恁地周匝不恁地廣大不恁地細密然理亦不是外面硬生道理只是自家固有之理堯舜性之此理元無失湯武反之已有些子失但復其舊底學只是復其舊底而已盖向也交割得来今却失了可不汲汲自脩而反之乎此其所以為急不學則只是硬隄防處事不見理一向任私意平時却也勉强去得到臨事變便亂了
問持敬致知互相發眀否曰古人如此説必須是如此更問他發眀與不發眀要如何古人言語寫在冊子上不解錯了只如此做工夫便見得滋味不做持敬只説持敬作甚不做致知只説致知作甚譬如他人做得飯熟盛在椀裏自是好喫不解毒人是定自家但喫将去便知滋味何用問人不成自家這一邊做得些小持敬工夫計㑹那一邊致知發眀與未發眀那一邊做得些小致知工夫又来計㑹這一邊持敬發眀與未發眀如此有甚了期季文問持敬致知莫是並行而不相礙否曰也不須如此都要做将去
㸔道理須要就那大處㸔便前面開闊不要就壁角裏地歩窄一歩便觸無處去了而今且要㸔天理人欲義利公私分别得眀将自家日用底與他勘驗須漸漸有見處前頭漸漸開闊那箇大壇場不去上面做不去上面行只管在壁角裏縱理㑹得一句只是一句透道理小了如破斧詩須㸔那周公東征四國是皇見得周公用心始得
諸友問疾請退先生曰堯卿安卿且坐相别十年有甚大頭項工夫大頭項疑難可商量處淳曰數年来見得日用間大事小事分眀件件都是天理流行無一事不是合做底更不容挨推閃避撞著這事以理斷定便小心盡力做到尾去兩三畨後此心磨刮出来便漸漸堅定雖有大底不見其為大難底不見其為難至磽确至勞苦處不見其為磽确勞苦横逆境界不見其有憾恨底意可愛羨難割捨底不見其有粘滯底意見面前只是理覺如水到船浮不至有甚慳澁而夫子與㸃之意顔子樂底意漆雕開信底意中庸鳶飛魚躍底意周子洒落及程子活潑潑底意覺見都在面前真箇是如此而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亦無一節文非天理流行易三百八十四爻時義便正是就日用上剖析箇天理流行底條目前聖後哲都是一揆而其所以為此理之大處却只在人倫而身上工夫切要處却只在主敬敬則此心常惺惺大綱卓然不昧天理無時而不流行而所以為主敬工夫直是不可少時放斷心常敬則常仁先生曰恁地汎説也容易乆之曰只恐勞心落在無涯可測之處因問向来所呈與㸃説一段如何曰某平生便是不愛人説此話論語一部自學而時習之至堯曰都是做工夫處不成只説了與㸃便将許多都掉了聖賢説事親便要如此事君便要如此事長便要如此言便要如此行便要如此都是好用工夫處通貫浹洽自然見得在面前若都掉了只管説與㸃正如喫饅頭只撮箇尖處不喫下面餡子許多滋味都不見向来此等無人曉得説出来也好今説得多了都是好笑不成模様近来覺見説這様話都是閒説不是真積實見昨廖子晦亦説與㸃及鬼神反覆問難轉見支離沒合殺了聖賢教人無非下學工夫一貫之㫖如何不便説與曾子直待他事事都曉得方説與他子貢是多少聰眀到後来方與説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曰然非與曰非也予一以貫之此意是如何萬理雖只是一理學者且要去萬理中千頭百緖都理㑹四面湊合来自見得是一理不去理㑹那萬理只管去理㑹那一理説與㸃顔子之樂如何程先生語録事事都説只有一兩處説此何故説得恁地少而今學者何故説得恁地多只是空想象程先生曰學者識得仁體實有諸已只要義理栽培恐人不曉栽培更説如求經義皆栽培之意吕晉伯問伊川語孟且将緊要處理㑹如何伊川曰固是好若有所得終不浹洽後来晉伯終身坐此病説得孤單入禪學去聖賢立言垂教無非著實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如尊徳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髙眀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如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眀辨之篤行之如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等類皆一意也大抵㸔道理要得寛平廣博平心去理㑹若實見得只説一兩段亦見得許多道理不要将一箇大底言語都來罩了其間自有輕重不去照管説大底説得太大説小底又説得都無巴鼻如昨日説破斧詩恐平日恁地枉用心處多淳曰昨聞先生教誨其他似此様處無所疑矣曰學問不比做文字不好便改了此却是分别善惡邪正須要十分是當方與聖賢契合如破斧詩恁地説也不錯只是不好説得一角不落正腔窠喎斜了若恁地㸔道理淺了不濟事恰似撑船放淺處不向深流運動不得須是運動游泳於其中淳又曰聖人千言萬語都是日用間本分合做底工夫只是立談之頃要見總㑹處未易以一言決曰不要説總㑹如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博文便是要一一去用功何曾説總㑹處又如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深造以道便是要一一用功到自得方是總㑹處如顔子克己復禮亦須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不成只守箇克己復禮将下面許多都除了如公説易只大綱説箇三百八十四爻皆天理流行若如此一部周易只一句便了聖人何故作許多十翼從頭説大哉乾元云云至哉坤元云云聖賢之學非老氏之比老氏説通於一萬事畢其他都不説少間又和那一都要無了方好學者固是要見總㑹處而今只管説箇總㑹處如與㸃之類只恐孤單没合殺下梢流入釋老去如何㑹有詠而歸底意思〈義剛同〉
晚再入臥内淳禀曰適間𫎇先生痛切之誨退而思之大要下學而上達下學而上達固相對是兩事然下學却當大段多著工夫曰聖賢教人多説下學事少説上達事説下學工夫要多也好但只理㑹下學又局促了須事事理㑹過将来也要知箇貫通處不要理㑹下學只理㑹上達即都無事可做恐孤單枯燥程先生曰但是自然更無玩索既是自然便都無可理㑹了譬如耕田須是下了種子便去耘鋤灌溉然後到那熟處而今只想象那熟處却不曾下得種子如何㑹熟如一以貫之是聖人論到極處了而今只去想象那一不去理㑹那貫譬如討一條錢索在此都無錢可穿又問為學工夫大槩在身則有箇心心之體為性心之用為情外則目視耳聽手持足履在事則自事親事長以至於待人接物洒掃應對飲食寝處件件都是合做工夫處聖賢千言萬語便只是其中細碎條目曰講論時是如此講論做工夫時須是著實去做道理聖人都説盡了論語中有許多詩書中有許多須是一一與理㑹過方得程先生謂或讀書講眀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其當否如何而為孝如何而為忠以至天地之所以髙厚一物之所以然都逐一理㑹不只是箇一便都了胡叔器因問下學莫只是就切近處求否曰也不須恁地揀事到面前便與他理㑹且如讀書讀第一章便與他理㑹第一章讀第二章便與他理㑹第二章今日撞著這事便與他理㑹這事眀日撞著那事便理㑹那事萬事只是一理不成只揀大底要底理㑹其他都不管譬如海水一灣一曲一洲一渚無非海水不成道大底是海水小底不是程先生曰窮理者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多後自當脱然有悟處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當豁然有箇覺處今人務博者却要盡窮天下之理務約者又謂反身而誠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此皆不是且如一百件事理㑹得五六十件了這三四十件雖未理㑹也大槩可曉了某在漳州有訟田者契數十本自崇寧起来事甚難考其人将正契藏了更不可理㑹某但索四畔衆契比驗四至昭然及驗前後所斷情偽更不能逃又説嘗有一官人斷爭田事被某掇了案其官人却来那穿欵處考出窮理亦只是如此〈義剛同〉
先生召諸友至臥内曰安卿更有甚説話淳曰兩日思量為學道理日用間做工夫所以要歩歩縝密者盖縁天理流行乎日用之間千條萬緖無所不在故不容有所欠缺若工夫有所欠缺便於天理不湊得著曰也是如此理只在事物之中做工夫須是密然亦須是那疎處斂向密又就那密處展放開若只拘要那縝密處又却局促了問放開底様子如何曰亦只是見得天理是如此人欲是如此便做将去李丈説廖倅惠書有云無時不戒謹恐懼則天理無時而不流行有時而不戒謹恐懼則天理有時而不流行此語如何曰不如此也不得然也不須得将戒謹恐懼説得太重也不是恁地驚恐只是常常提撕認得這物事常常存得不失今人只見他説得此四箇字重便作臨事驚恐㸔了如臨深淵如履薄氷曾子亦只是順這道理常常恁地把捉去〈義剛録作恁地兢謹把捉去不成便恁地驚恐學問只是要此心常存〉若不用戒謹恐懼而此理常流通者惟天地與聖人耳聖人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亦只是此心常存理常眀故能如此賢人所以異於聖人衆人所以異於賢人亦只爭這些子境界存與不存而已嘗謂人無有極則處便是堯舜周孔不成説我是從容中道不要去戒謹恐懼他那工夫亦自未嘗得息〈義剛録此下云良乆復問安卿適来所説天理人欲正謂如何對曰天下事事物物無非是天理流行曰如公所説只是想像箇天理流行却無下面許多工夫〉子思説尊德性又却説道問學致廣大又却説盡精微極髙眀又却説道中庸温故又却説知新敦厚又却説崇禮這五句是為學用功精粗全體説盡了如今所説却只偏在尊德性上去揀那便宜多底占了無道問學底許多工夫〈義剛録作無緊要㸔了〉恐只是占便宜自了之學出門動歩便有礙做一事不得今人之患在於徒務末而不究其本然只去理㑹那本而不理㑹那末〈義剛作颺下了那末〉亦不得時變日新而無窮安知他日之事非吾軰之責乎若是少間事勢之来當應也只得應若只是自了便待工夫做得二十分到終不足以應變到那時却怕人説道不能應變也牽强去應應得便只成杜撰便只是人欲又有誤認人欲作天理處若應變不合義理則平日許多工夫依舊都是錯了吾友僻在逺方無師友講眀又不接四方賢士又不知逺方事情又不知古今人事之變這一邊易得暗昧了一日之間事變無窮小而一身有許多事一家又有許多事大而一國又大而天下事業恁地多都要人與他做不是人做却教誰做不成我只管得自家若将此様學問去應變如何通得許多事情做出許多事業學者須是立定此心汎觀天下之事精粗巨細無不周徧下梢打成一塊亦是一箇物事方可見於用不是揀那精底放在一邊粗底放在一邊嘗見胡文定答曾吉甫書有人只要存天理去人欲之論後面一向稱贊都不與之分析此便是前軰不㑹為人處此處正好捉定與他剖判始得所謂天理人欲只是一箇大綱如此下面煞有條目須是就事物上辯别那箇是天理那箇是人欲不可恁地空説将大綱来罩却籠統無界分恐一向暗昧更動不得如做器具固是教人要做得好不成要做得不好好底是天理不好底是人欲然須是較量所以好處如何様做方好始得〈義剛録云然亦大槩是如此如做這湯瓶須知是如何地是好如何地是不好而今只儱侗説道好及我問爾好處是如何時爾却又不曉如何恁地得〉今日将平日㸔甚書中見得古人做甚事那處是那處不是那處可疑那處不可疑自見得又㸔是如何於平日做底事甚麽處是舉數段来便見得所以為天理所以為人欲淳因舉向年居䘮䘮事重難自始至終皆自擔當全無分文責備舎弟之意曰此也是合做底淳曰到臨𦵏時同居尊長皆以年月不利為説淳皆無所狥但治壙事辦則卜一日為之曰此様天理又是硬了李丈曰亦是尊長説得下曰幸而無齟齬耳若有不能相從則少加委曲亦無妨淳曰大祥次日族中尊長為酒食之㑹淳走避之後来聞尊長鎮日相尋又令人皇恐如何曰不喫也好然此亦無緊要禮君賜之食則食之父之友食之則食之不避粱肉某始嘗疑此後思之只是當時一食後依舊不食爾父之友既可如此則尊長之命一食亦無妨若有酒醴則辭〈義剛同〉
是夜再召淳與李丈入臥内曰公歸期不乆更有何較量淳讀與㸃説曰大槩都是亦有小小一兩處病又讀廖倅書所難與㸃説先生曰有得有失又讀淳所囬廖倅書先生曰天下萬物當然之則便是理所以然底便是源頭處今所説固是如此但聖人平日也不曾先説箇天理在那裏方教人做去湊只是説眼前事教人平平恁地做工夫去自然到那有見處淳曰因做工夫後見得天理也無妨只是未做工夫不要先去討見天理否曰畢竟先討見天理立定在那裏則心意便都在上面行易得将下面許多工夫放緩了孔門惟顔子曾子漆雕開曾㸃見得這箇道理分眀顔子固是天資髙初間仰之彌髙鑚之彌堅亦自討頭不著從博文約禮做來欲罷不能既竭吾才方見得如有所立卓爾向来髣髴底到此都合聚了曾子初亦無討頭處只管從下面捱来捱去捱到十分處方悟得一貫漆雕開曰吾斯之未能信斯是何物便是他見得箇物事曾㸃不知是如何合下便被他綽見得這箇物事曾㸃漆雕開已見大意方是程先生恁地説漆雕開較靜曾㸃較眀爽亦未見得他無下學工夫亦未見得他合殺是如何只被孟子喚做狂及觀檀弓所載則下梢只如此而已曾子父子之學自相反一是從下做到一是從上見得子貢亦做得七八分工夫聖人也要喚醒他喚不上聖人不是不説這道理也不是便説這道理只是説之有時教人有序子晦之説無頭如吾友所説從源頭来又却要先見箇天理在前面方去做此正是病處子晦疑得也是只説不出吾友合下来説話便有此病是先見如有所立卓爾然後博文約禮也若把這天理不放下相似把一箇空底物放這邊也無頓處放那邊也無頓處放這邊也恐攧破放那邊也恐攧破這天理説得蕩漾似一塊水銀滚来滚去捉那不著又如水不沿流溯源合下便要尋其源鑿来鑿去終是鑿不得下學上達自有次第於下學中又有次第致知又有多少次第力行又有多少次第淳曰下學中如致知時亦有理㑹那上達底意思否曰非也致知今且就這事上理㑹箇合做底是如何少間又就這事上思量合做底因甚是恁地便見得這事道理合恁地又思量因甚道理合恁地便見得這事道理源頭處逐事都如此理㑹便件件知得箇源頭處淳曰件件都知得箇源頭處湊合来便成一箇物事否曰不怕不成一箇物事只管逐件恁地去千件成千箇物事萬件成萬箇物事将來自然撞著成一箇物事方如水到船浮而今且去放下此心平平恁地做把文字来平㸔不要得髙第一番且平㸔那一重文義是如何第二番又揭起第一重㸔那第二重是如何第三番又揭起第二重㸔那第三重是如何㸔来㸔去二十番三十番便自見得道理有穏處不可才㸔一段便就這一段上要思量到極要尋見源頭處如天命之謂性初且恁地平㸔過去便㸔下面率性之謂道若只反倒這天命之謂性一句便無工夫㸔率性之謂道了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亦且平㸔過去便㸔發而皆中節謂之和若只反倒這未發之中便又無工夫㸔中節之和了又曰聖人教人只是一法教萬民及公卿大夫士之子皆如此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初只是有兩句後来又就父子有親裏面推説許多君臣有義裏面推説許多而今見得有親有義合恁地又見得因甚有親因甚有義道理所以合恁地節節推上去便自見原頭處只管恁地做工夫去做得合殺便有精采又曰聖人教人只是説下面一截少間到那田地又挨上些子不曾直説到上面子以四教文行忠信又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做得許多仁自在其中志於道據於德依於仁又且游於藝不成只一句便了若只一句便了何更用許多説話如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聖人何故不只存這一句餘都刪了何故編成三百篇方説思無邪㸔三百篇中那箇事不説出来又曰荘周列禦冦亦似曾㸃底意思他也不是專學老子吾儒書他都㸔来不知如何被他綽見這箇物事便放浪去了今禪學也是恁地又曰二三子以我為隠乎吾無隠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向見衆人説得𤣥妙程先生説得絮〈黄作忉怛〉後来仔細㸔方見得衆人説都似禪了不似程先生説得穏〈義剛同〉
問前夜承教誨不可先討見天理私心更有少疑盖一事各有一箇當然之理真見得此理則做此事便確定不然則此心末梢又㑹變了不審如何曰這自是一事之理前夜所説只是不合要先見一箇渾淪大底物攤在這裏方就這裏放出去做那萬事不是於事都不顧理一向㝠行而已事親中自有箇事親底道理事長中自有箇事長底道理這事自有這箇道理那事自有那箇道理各理㑹得透則萬事各成萬箇道理四面湊合来便只是一箇渾淪道理而今只先去理㑹那一不去理㑹那貫将尾作頭将頭作尾没理㑹了曾子平日工夫只先就貫上事事做去到極處夫子方喚醒他説我這道理只用一箇去貫了曾子便理㑹得不是只要抱一箇渾淪底物事教他自流出去〈義剛同〉
淳有問目段子先生讀畢曰大槩説得也好只是一様意思〈義剛録云先生曰末梢自反之説説大而化之做甚麽何故恁地儱侗〉又曰公説道理只要撮那頭一段尖底末梢便要到那大而化之極處中間許多都把做渣滓不要理㑹相似把箇利刃截斷中間都不用了這箇便是大病曾㸃漆雕開不曾見他做工夫處不知當時如何被他綽見這道理然就二人之中開却是要做工夫吾斯之未能信斯便是見處未能信便是下工夫處曾㸃有時是他做工夫但見得未定或是他天資髙後被他瞥見得這箇物事亦不可知雖是恁地也須低著頭隨衆從博學審問慎思眀辨篤行底做工夫襯貼起來方實證驗出来方穏不是懸空見得便了博學審問五者工夫終始離他不得只是見得後做得不費力也如曾子平日用功極是仔細每日三省只是忠信傳習底事何曾説著一貫曾子問一篇都是問䘮祭變禮㣲細處想經禮聖人平日已説底都一一理㑹了只是變禮未説也須逐一問過一貫之説夫子只是謾提醒他縱未便曉得且放緩亦未緊要待别日更一提之只是曾子當下便曉得何曾只管與他説如論語中百句未有數句説此孟子自得之説亦只是説一番何曾全篇如此説今却是懸虚説一箇物事不能得了只要那一去貫不要從貫去到那一如不理㑹散錢只管要去討索来穿如此則中庸只消天命之謂性一句及無聲無臭至矣一句便了中間許多達孝達德九經之類皆是粗迹都掉却不能耐煩去理㑹了如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只将一箇道理都包了更不用理㑹中間許多節目今須是從頭平心讀那書許多訓詁名物度數一一去理㑹如禮儀須自一二三四數至於三百威儀須自一百二百三百數至於三千逐一理㑹過都恁地通透始得若是只恁懸虚不已恰似村道説無宗㫖底禪様瀾翻地説去也得將来也解做頌燒時也有舎利只是不濟得事又曰一底與貫底都只是一箇道理如将一貫已穿底錢與人及將一貫散錢與人只是一般都用得不成道那散底不是錢〈義剛同○泳録云如用一條錢貫一齊穿了〉
問氣弱膽小之病曰公只去做工夫到理眀而氣自强而膽自大矣
問事各有理而理各有至當十分處今㸔得七八分只做到七八分處上面欠了分數莫是窮来窮去做来做去乆而且熟自能長進到十分否曰雖未能從容只是熟後便自㑹從容再三詠一熟字
諸友入侍坐定先生目淳申前説曰若把這些子道理只管守定在這裏則相似山林苦行一般便都無事可做了所謂潜心大業者何有哉淳曰已知病痛大段欠了下學工夫曰近日陸子靜門人寄得數篇詩来只將顔淵曾㸃數件事重疊説其他詩書禮樂都不説如吾友下學也只是揀那尖利底説麄鈍底都掉了今日下學眀日便要上達如孟子從梁惠王以下都不讀只揀告子盡心来説只消此兩篇其他五篇都刪了緊要便讀閒慢底便不讀精底便理㑹粗底便不理㑹書自是要讀恁地揀擇不得如論語二十篇只揀那曾㸃底意思来涵泳都要盖了單單説箇風乎舞雩詠而歸只做箇四時景致論語何用説許多事前日江西朋友来問要尋箇樂處某説只是自去尋尋到那極苦澁處便是好消息人須是尋到那意思不好處這便是樂底意思来却無不做工夫自然樂底道理而今做工夫只是平常恁地去理㑹不要把做差異㸔了粗底做粗底理㑹細底做細底理㑹不消得揀擇論語孟子恁地揀擇了史書及世間麄底書如何地㸔得〈義剛同〉
諸友揖退先生留淳獨語曰何故無所問難淳曰數日承先生教誨已領大意但當歸去作工夫曰此别定不再相見淳問曰已分上事已理㑹但應變處更望提誨曰今且當理㑹常未要理㑹變常底許多道理未能理㑹得盡如何便要理㑹變聖賢説話許多道理平鋪在那裏且要濶著心胷平去㸔通透後自能應變不是硬捉定一物便要討常便要討變今也須如僧家行脚接四方之賢士察四方之事情覽山川之形勢觀古今興亡治亂得失之迹這道理方見得周徧士而懐居不足以為士矣不是塊然守定這物事在一室關門獨坐便了便可以為聖賢自古無不曉事情底聖賢亦無不通變底聖賢亦無關門獨坐底聖賢聖賢無所不通無所不能那箇事理㑹不得如中庸天下國家有九經便要理㑹許多物事如武王訪箕子陳洪範自身之視聽言貌思極至於天人之際以人事則有八政以天時則有五紀稽之於卜筮驗之於庶徴無所不備如周禮一部書載周公許多經國制度那裡便有國家當自家做只是古聖賢許多規模大體也要識盖這道理無所不該無所不在且如禮樂射御書數許多周旋升降文章品節之繁豈有妙道精義在只是也要理㑹理㑹得熟時道理便在上面又如律厯刑法天文地理軍旅官職之類都要理㑹雖未能洞䆒其精微然也要識箇規模大槩道理方浹洽通透若只守箇些子捉定在那裏把許多都做閒事便都無事了如此只理㑹得門内事門外事便了不得所以聖人教人要博學〈二字力説〉須是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眀辯之篤行之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布在方䇿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聖人雖是生知然也事事理㑹過無一之不講這道理不是只就一件事上理㑹見得便了學時無所不學理㑹時却是逐件上理㑹去凡事雖未理㑹得詳密亦有箇大要處縱詳密處未曉得而大要處已被自家見了今公只就一線上窺見天理便説天理只恁地様子便要去通那萬事不知如何得萃百物然後觀化工之神聚衆材然後知作室之用於一事一義上欲窺聖人之用心非上智不能也須撒開心胷去理㑹天理大所包得亦大且如五常之教自家而言只有箇父子夫婦兄弟才出外便有朋友朋友之中事已煞多及身有一官君臣之分便定這裏面又煞多事事事都合講過他人未做工夫底亦不敢向他説如吾友於已分上已自見得若不説與公又可惜了他人於已分上不曾見得泛而觀萬事固是不得而今已有箇本領却只捉定這些子便了也不得如今只道是持敬收拾身心日用要合道理無差失此固是好然出而應天下事應這事得時應那事又不得學之大本中庸大學已説盡了大學首便説格物致知為甚要格物致知便是要無所不格無所不知物格知至方能意誠心正身脩推而至於家齊國治天下平自然滔滔去都無障礙〈義剛同〉
淳禀曰伏承教誨深覺大欠下學工夫恐遐陬僻郡孤陋寡聞易致差迷無從就正望賜下學説一段以為朝夕取準曰而今也不要先討差處待到那差地頭便旋旋理㑹下學只是放闊去做局促在那一隅便窄狹了須出四方游學一遭這朋友處相聚三兩月日㸔如何又那朋友處相聚三兩月日㸔如何胡叔器曰游學四方固好恐又隨人轉了曰要我作甚〈義剛録云胡叔器曰恐又被不好底人壊了先生曰我須是先知得他是甚麽様人及見後與他相處數日便見若是不合便去〉不合便去若恁地隨人轉又不如只在屋裏孤陋寡聞〈義剛同〉
先生問淳曰安卿須是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須是開闊方始展拓若只如此恐也不解十分
先生餞席酒五行中筵親酌一杯勸李丈云相聚不過如此退去反而求之次一杯與淳曰安卿更須出来行一遭村裏坐不覺壊了人昔陳了翁説一人棊甚髙或邀之入京參國手日乆在側並無所教但使之隨行携棊局而已或人詰其故國手曰彼棊已精其髙著已盡識之矣但低著未曾識教之隨行亦要都經歴一過
臨行拜别先生曰安卿今年已許人書㑹冬間更須出行一遭李丈禀曰書解乞且放緩願早成禮書以幸萬世曰書解甚易只等蔡三哥来便了禮書大段未也
安卿問先生前日與廖子晦書云道不是有箇物事閃閃爍爍在那裏固是如此但所謂操則存舎則亡畢竟也須是有箇物事曰操存只是教爾收斂教爾心莫胡思亂量幾曾捉定有箇物事在那裏又問顧諟天之眀命畢竟是箇甚麽曰此只是説要得道理在面前不被物事遮障了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皆只是見得理如此不成别有箇物事光爍在那裏
漳州陳淳㑹問方有可答方是疑〈賀孫〉
賀孫問安卿近得書否曰縁王子合與他答問諱他寫将来以此漳州朋友都無問難来因説子合無長進在學中将實録課諸生全不識輕重先後許多學者近来覺得都不濟事賀孫云也是世衰道㣲人不能自立纔做官便顛沛曰如做官科舉皆害事或曰若在此説得甚好做却如此曰只縁無人説得好説得好乃是知得到若知得到雖摩頂至足也只是變他不得因言器之昨冩来問幾條已答去今再説来亦未分曉公之為仁公不可與仁比並㸔公只是無私纔無私這仁便流行程先生云唯公為近之却不是近似之近纔公仁便在此故云近猶云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不是道在先後上只知先後便近於道如去其壅塞則水自流通水之流通却不是去壅塞底物事做出来水自是元有只被塞了纔除了塞便流仁自是元有只被私意隔了纔克去已私做底便是仁賀孫云公是仁之體仁是理曰不用恁地説徒然不分曉只要是無私無私則理無或蔽今人喜也是私喜怒也是私怒哀也是私哀懼也是私懼愛也是私愛惡也是私惡欲也是私欲苟能克去已私擴然大公則喜是公喜怒是公怒哀懼愛惡欲莫非公矣此處煞係利害顔子所授於夫子只是克己復禮為仁讀書最忌以己見去説但欲合己見不知非本来㫖意須是且就他頭説説教分眀有不通處却以己意較量〈賀孫〉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七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八
朱子十五
訓門人六
先生問伯羽如何用工曰且學靜坐痛抑思慮曰痛抑也不得只是放退可也若全閉眼而坐却有思慮矣又言也不可全無思慮無邪思耳〈以下訓伯羽〉
學者博學審問慎思眀辨等多有事在然初學且須先打疊去雜思慮作得基址方可下手如起屋須有基址許多梁柱方有頓處
觀書須寛心平易㸔先見得大綱道理了然後詳䆒節目公今如人入大屋方在一重門外裏面更有數重門未入未見便要説他房裏事如何得
公大抵容貌語言皆急迫須打叠了令心下快活如一把棼絲見自棼而未定才急下手去拏愈亂
人須打疊了心下閒思雜慮如心中紛擾雖求得道理也没頓處須打疊了後得一件方是一件兩件方是兩件
公㸔文字仔細却是急性太忙迫都亂了又是硬鑽鑿求道理不能平心易氣㸔且用認得定用玩味寛㸔
問讀書莫有次序否余正叔云不可讀讀則蹉過了曰論語章短者誠不可讀讀則易蹉過後章去若孟子詩書等非讀不可盖它首尾自相應全藉讀方見問伯羽嘗覺固易蹉了專㸔則又易入於硬鑽之弊如何曰是不可鑽書不可進前一歩㸔只有退㸔譬如以眼㸔物欲得其大體邪正曲直須是逺㸔方定若近㸔愈狹了不㸔見凡人謂以多事廢讀書或曰氣質不如人者皆是不責志而已若有志時那問他事多那問他氣質不美曰事多質不羙者此言雖若未是太過然即此可見其無志甘於自暴自棄過孰大焉真箇做工夫人便自不説此話
蜚卿問致知後須持養方力行曰如是則今日致知眀日持養後日力行只持養便是行正心誠意豈不是行但行有逺近治國平天下則行之逺耳〈可學〉
蜚卿問不知某之主一如何曰凡人須自知如已喫飯豈可問他人飢飽又問或於無事時更有思量否曰無事時只是無事更思箇甚然人無事時少有事時多才思便是有事蜚卿曰靜時多為思慮紛擾曰此只為不主一人心皆有此病不如且将讀書程課繫縳此心逐旋行去到節目處自見功效淺深大凡理只在人心中不在外面只為人役役於不可必之利名故本原固有者日加昏蔽豈不可惜〈道夫〉
蜚卿欲類仁説㸔曰不必録只識得一處他處自然如破竹矣〈道夫〉
先生謂蜚卿㸔公所疑是㸔論語未仔細這讀書是要得義理通不是要做趕課程模様若一項未通且就上思索教通透方得初間疑處只管㸔来自㑹通解若便寫在䇿上心下便放却於心下便無所得某若有未通解處自放心不得朝朝日日只覺有一事在這裏〈賀孫〉
蜚卿以書謁先生有棄科舉之説先生曰今之士大夫應舉干禄以為仰事俯育之計亦不能免公生事如何曰粗可伏臘曰更須自酌量〈道夫〉
蜚卿曰某欲謀於先生屏棄科舉望斷以一言曰此事在公自㸔如何須是度自家可以仰事俯育作文字比之他人有可得之理否亦須自思之如人飢飽寒煖須自知之他人如何説得〈道夫〉
蜚卿云某正為心不定不事科舉曰放得下否曰欲放下曰才説欲字便不得須除去欲字若要理㑹道理忙又不得亦不得懶〈驤〉
㸔今世學者病痛皆在志不立嘗見學者不逺千里来此講學將謂真以此為事後来觀之徃徃只要做二三分人識些道理便是不是㸔他不破不曾以此語之夫人與天地並立為三自家當思量天如此髙地如此厚自家一箇七尺血氣之軀如何㑹並立為三只為自家此性元善同是一處出来一出一入若有若亡元来固有之性不曾見得則雖其人衣冠其實與庶物不爭多伊川曰學者為氣所奪習所勝只可責志顔淵曰仰之彌髙鑽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在顔子分眀見此物須要做得如人在戰陣雷鼓一鳴不殺賊則為賊所殺又安得不向前又如學者應舉覔官從早起来念念在此終被他做得但移此心向學何所不至孔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至三十而立以上節節推去五峰曰為學在立志立志在居敬此言甚佳夫一隂一陽相對志纔立則已在陽處立雖時失脚入隂然一覺悟則又在於陽今之學者皆曰它是堯舜我是衆人何以為堯舜為是言者曾不如佛家善財童子曰我已發菩提心行何行而作佛渠却辦作佛自家却不辦作堯舜某因問立志固是然志何以立曰自端本立以身而參天地以匹夫而安天下實有此理方伯謨問使齊王用孟子還可以安天下否曰孟子分眀徃見齊王以道可行只是他計些小利害愛些小便宜一齊昏了自家只立得大者定其他物欲一齊走退有舉中庸一段曰德性曰髙眀曰廣大皆是元来底問學中庸精微所以接續此也某問孔門弟子問仁問智皆從一事上做去曰只為他志已立故求所以趨向之路然孔門學者亦有志不立底如宰予冉求是也顔子固不待説如子路有聞未之能行惟恐有聞豈不是有志至如漆雕開曾㸃皆有志孔子在陳思魯之狂士狂士何足思盖取其有志得聖人而師之皆足為君子〈以下訓可學○璘録云同録異見後訓璘〉
先生問昨日與吾友説立志一段退後思得如何某曰因先生之言仔細思之皆是實理如平日見害人之事不為見非義之財不取皆是自然如此曰既自然如此因何做堯舜不得某謂盡其心則知其性曰此不是答策題須是實見得徐行後長者謂之弟須見得如何弟是作得堯舜因語執德不𢎞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所謂天理人欲也更將孟子答滕文公曹交問孟子章熟讀纔見得此甚省力
問作事多始鋭而終輟莫是只為血氣使曰雖説要義理之氣然血氣亦不可無孟子氣體之充但要以義理為主耳
問講學須當志其逺者大者曰固是然細微處亦須研窮若細微處不研窮所謂逺者大者只是揣作一頭詭怪之語果何益須是知其大小測其淺深又别其輕重因問平時讀書因見先生説乃知只得一模様耳曰模様亦未易得恐只是識文句
問反其性如何曰只吾友㑹道箇反時此便是天性只就此充之别無道理滕文公纔問孟子孟子便道性善自今觀之豈不躐等不知此乃是自家屋裏物有甚過當既立得性了則每事㸃檢視事之来是者從之非者違之此下文甚長且於根本上用工夫既尚留此便宜審觀自見
再見請教因問平日讀書時似亦有所見既釋書則别是一般又每苦思慮紛擾雖持敬亦未免弛慢不知病根安在曰此乃不求之於身而專求之於書固應如此古人曰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凡吾身日用之間無非道書則所以接湊此心耳故必先求之於身而後求之於書則讀書方有味又曰持敬而未免弛慢是未嘗敬也須是無間斷乃可至如言思慮多須是合思即思不合思者不必思則必不擾亂又問凡求之於心須是主一為或於事事求之曰凡事無非用心處只如於孝則求其如何是孝於弟則求其如何是弟大抵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聖人千言萬語不出此一轍須積習時乆游泳浸漬如飲醇酒其味愈長始見其真是真非若似是而非似有而實未嘗有終自恍惚然此最學者之大病又問讀書宜以何為法曰須少㸔凡讀書須仔細研窮講䆒不可放過假如有五項議論開䇿時須逐一為别白求一定説若他日再㸔又須從頭檢閲而後知前日之讀書草略甚矣近日學者讀書六經皆云通及問之則往徃失對只是當初讀時掉過了孟子曰仁在乎熟吾友更詳思之大抵古人讀書與今人異如孔門學者於聖人纔問仁問知終身事業已在此今人讀書仁義禮智總識而却無落泊處此不熟之故也昔五峰於京師問龜山讀書法龜山云先讀論語五峰問論語二十篇以何為緊要龜山曰事事緊要㸔此可見
問可學禀性太急數年来力於懲忿上做工夫似減得分數然遇事不知不覺忿暴何從而去此病曰亦在乎熟耳如小兒讀書遍數多自記得此熟之驗也大抵禀賦得深多少年月一旦如何便盡打疊得須是日夜懲戒之以至於熟乆當自去
一日晚同王春〈先生親戚〉魏才仲請見問吾友年㡬何對云三十七曰已自過時若於此因循便因循了昔人讀書二十四五時須已立得一門庭某因説平日亦有志於學只是為貧奔走雖勤讀書全無趨向曰讀書須窮研道理吾友日㸔論孟否對以常㸔曰如何㸔曰日間只是㸔精義曰㸔精義有利有害若能因諸家之説以考聖人之意而得於吾心則精義有益若只鶻突掉過如風過耳雖百㸔何補善㸔論孟者只一部論孟自亦可何必精義因舉學而時習之問曰吾友何説某依常解云云先生曰聖人下五箇字無一字虚學然後時習之不學則何習之有所謂學者不必前言徃行凡事上皆是學如箇人好學其為人箇事好學其為事習之者習其所學也習之而熟能無悦乎近日學者多習而不學某又問學而不思則罔亦是此意曰且就本文理㑹牽傍㑹合最學者之病又問有朋自逺方来何故樂對以得朋友而講習故樂曰若是已得於已何更待朋友再三請益曰且自思之
語次因道某平日讀書不識塗徑枉費心力適得先生開喻方知趨向自此期早夜孜孜無負教誨曰吾友既如此説須與人作様子第一下工夫莫草略研䆒一章義理已得方别㸔一章近日學者多縁草略過了故下梢頭儧無去處一齊棄了大凢㸔書麄則心麄㸔書細則心細若研窮不熟得些義理以為是亦得以為非亦得須是見得差之毫釐繆以千里方可
問昨日先生所問退而以滕文公數章熟讀只如昨日所説四端此便是真心便是性善今只是於天理人欲上判了去得人欲天理自明自家家裏事豈有不向前先生曰然未要論到人欲人欲亦難去只且自體認這箇理如何的見是性善堯舜是可為如何是仁如何是義若於此有見要已自己不得孟子曰求則得之舎則失之今學者求不見得舎不見失只是悠悠今日待眀日眀日又待後日語未畢伯謨至先生云適来所言子上却有許多説話德粹無説然皆是不勉力作工夫謝上蔡於眀道前舉史書成文眀道曰賢却㑹記得可謂玩物䘮志上蔡發汗須是如此感動方可今只且於舊事如此過豈是感發須是不安方是所謂不能以一朝居
問德粹數日作何工夫曰讀告子曰見得如何曰固是要見亦當於事上見之曰行事上固要見無事時亦合理㑹如㸔古人書或靜坐皆可以見又問某見得如何曰只是操捨二字分判曰操捨固是亦須先見其本不然方操而則存時已捨而則亡矣又問前説有朋自逺方來㸔見如何曰前日説不是有朋自逺方來乃是善可以及人善可以及人則合彼已為一豈不樂先生曰此是可以及人為或已及人曰惟其可以及人所以能及人先生曰樂是可以及人而樂是已及人而樂曰已及人而樂先生曰然伊川説已盡後来諸公多變其説云朋友講習我若未有所得誰肯自逺方來要之此道天下公共既已得於已必須及於人不知而不愠非君子成德不能愠非怒之謂自君子以降人不知己亦不能無芥蔕於胸中
先生問近日所見如何某對間斷處頗知提撕曰更宜加意
先生問近日如何曰頗覺心定如何心定曰每常遇無事却散漫遇有事則旋求此心今却稍勝前曰讀甚書曰讀告子昨讀至夜氣之説因覺病痛全在此心上曰亦未説至此須是見得有踊躍之意方可是日徳粹又語小學先生曰德粹畢竟昏弱子上尚雜更宜加意
問人有剛果過於中如何曰只為見彼善於此剛果勝柔故一向剛周子曰剛善為義為直為斷為嚴毅為幹固惡為猛為隘為强梁須如此别方可〈璘録云問孫吉甫説性剛未免有失如何先生舉通書云剛善剛惡固是剛比之暗弱之人為勝然只是彼善於此而已畢竟未是〉問何以制之使歸於善曰須於中求之問昨日承先生教誨矯激事歸而思之務為長厚固不可然程氏教人却云當學顔子之渾厚㸔近日之弊莫只是真偽不同曰然顔子却是渾厚今人却是懦弱大不同且如當官必審是非眀去就今做事至於危處却避禍曰吾為渾厚可乎且如後漢諸賢與宦官為敵既為冀州刺史宦官親戚在部内為害安得不去之安得謂之矯激須是不做它官故古人辭尊而居卑辭富而居貧居卑則不與權豪相抗亦無甚職事符舜功云如陳寔弔宦官之䘮是大要渾厚曰然某問如范滂之徒太甚曰只是行其職大抵義理所在當為則為無渾厚無矯激如此方可某又問李膺赦後殺人莫不順天理曰然士不幸遇亂世不必仕如趙臺卿乃於孫賔石夾壁中坐過數年又如蔡邕更無整身處
問吾友昔從曾大卿遊於其議論云何曰曾先生靜黙少言有一二言不及其躬行者曰曾卿齊家正身不欺暗室真難及
鄭子上因赴省經過問左傳數事先生曰數年不見公将謂有異問相發眀却問這般不緊要者何益人若能於大學語孟中庸四書窮䆒得通透則經傳中折莫甚大事以其理推之無有不曉者况此末事今若此可謂是颺了甜桃樹沿山摘醋梨也〈友仁〉
璘注鄂渚教官闕先生曰某嘗勸人不如做縣丞隨事猶可以及物做教官没意思説義理人不信又須隨分做課試方是閙熱〈以下訓璘〉
問做何工夫璘對以未曾曰若是做得工夫有疑可問便好商量若未做工夫只説得一箇為學大端他日又如何得商量嘗見一般朋友見事便奮發要議論胡亂将經書及古人作議論㸔来是没意思又有一般全不做功夫底更没下手商量處又不如彼胡亂做功夫有可商議得且如論古人便是論錯了亦是曾考論古人事迹一過他日與説得是将從前錯底改起便有用
問為學大端曰且如士人應舉是要做官故其功夫勇猛念念不忘竟能有成若為學須立箇標準我要如何為學此志念念不忘功夫自進蓋人以𦕈然之身與天地並立而為三常思我以血氣之身如何配得天地且天地之所以與我者色色周備人自汚壊了因舉萬物皆備於我反身而誠樂莫大焉一章今之為學須是求復其初求全天之所以與我者始得若要全天之所以與我者便須以聖賢為標準直做到聖賢地位方是全得本來之物而不失如此則功夫自然勇猛臨事觀書常有此意自然接續若無求復其初之志無必為聖賢之心只見因循荒廢了因舉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一章云道性善是説天之所以與我者便以堯舜為様子説人性善皆可以為堯舜便是立箇標準了下文引成覸顔淵公眀儀之言以眀聖賢之可以必為末後若藥不瞑厥疾不瘳最説得好人要為聖賢須是猛起服瞑之藥相似教他麻了一上了及其定疊病自退了又舉顔子仰之彌髙一段又説人之為學正如説恢復相似且如東南亦自有許多財賦許多兵甲儘自好了如何必要恢復只為祖宗元有之物須當復得若不復得終是不了今人為學彼善於此隨分做箇好人亦自足矣何須必要做聖賢只為天之所以與我者不可不復得若不復得終是不了所以須要講論學以聖賢為準故問學須要復性命之本然求造聖賢之極方是學問〈可學録云如尋常人説且作三五分人有甚不可何必須早夜孳孳只為自家元有一箇性甚是善須是還其元物不還元物畢竟欠闕此一事乃聖人相傳立定一鐵樁移動不得〉然此是大端如此其間讀書考古驗今工夫皆不可廢因舉尊德性而道問學一章又云有一般人只説天之所以與我者都是光眀純粹好物其後之所以不好者人為有以害之吾之為學只是去其所以害此者而已害此者盡去則工夫便了故其弊至於廢學不讀書臨事大綱雖好而所見道理便有偏處為學既知大端是欲復天之所與而必為聖賢便以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五者為五箇大樁相似念念理㑹便有工夫可做所以大學在止於至善只云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
從前朋友来此某將謂不逺千里而来須知箇趣向了只是隨分為他説箇為學大槩去㸔来都不得力此某之罪今日思之學者須以立志為本如昨日所説為學大端在於求復性命之本然求造聖賢之極致須是便立志如此便做去始得若曰我之志只是要做箇好人識些道理便休宜乎工夫不進日夕漸漸消靡今須思量天之所以與我者必須是光眀正大必不應只如此而止就自家性分上儘做得去不到聖賢地位不休如此立志自是歇不住自是儘有工夫可做如顔子之欲罷不能如小人之孳孳為利念念自不忘若不立志終不得力因舉程子云學者為氣所勝習所奪只可責志又舉云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此是五峯議論好處又舉士尚志何謂尚志曰仁義而已矣又舉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猶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又舉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如孔門亦有不能立志者如冉求非不説子之道力不足也是也所以其後志於聚斂無足怪
又曰要知天之與我者只如孟子説無惻隱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今人非無惻隱羞惡是非辭讓發見處只是不省察了若於日用間試省察此四端者分眀迸儧出来就此便操存涵飬将去便是下手處只為從前不省察了此端才見又被物欲汨了所以秉彛不可磨滅處雖在而終不能光眀正大如其本然
試思人以眇然之身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以常人而可以為聖賢以四端之微而充之可以保四海是如何而致若分眀見此志自立工夫自住不得
昨日所説為學大端在於立志必為聖賢曾㸔得人皆可以為堯舜道理分眀否又見得我可以為堯舜而不為其患安在固是孟子説性善徐行後長之類然今人四端非不時時發見非不能徐行何故不能為堯舜且仔細㸔若見得此分眀其志自立其工夫自不可已因舉執德不𢎞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謂不𢎞不篤不當得一箇人數無能為輕重
須常常自問人人之性善而已之性却不見其善人皆可以為堯舜而已之身即未見其所以為堯舜者何故常常自問知所愧耻則勇厲奮發而志立矣更将孟子告子篇反復讀之指不若人之類數段可以助人興發必為之志
問所觀書璘以讀告子篇對曰古人興於詩詩可以興又曰雖無文王猶興人須要奮發興起必為之心為學方有端緖古人以詩吟詠起發善心今既不能曉古詩某以為告子篇諸段讀之可以興發人善心者故勸人讀之且如理義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讀此句須知理義可以悦我心否果如芻豢悦口否方是得璘謂理義悦心亦是臨事見得此事合理義自然悦懌曰今則終日無事不成便廢了理義便無悦處如讀古人書見其事合理義思量古人行事與吾今所思慮欲為之事才見得合理義則自悦才見不合理義自有羞愧憤悶之心不須一一臨事時㸔
問璘昨日卧雲庵中何所為璘曰歸時日已暮不曾觀書靜坐而已先生舉横渠六有説言有法動有教晝有為宵有得息有飬瞬有存以為雖靜坐亦有所存主始得不然兀兀而已〈可學録云先生問德粹夜間在庵中作何工夫德粹云云先生曰横渠云言有教動有法晝有為宵有得息有飬瞬有存此語極好君子終日乾乾不可食息閒亦不必終日讀書或靜坐存飬亦是天地之生物以四時運動春生夏長固是不息及至秋冬凋落亦只是藏於其中故明年復生若使至秋冬已絕則来春無縁復有生意學者常喚令此心不死則日有進〉
德粹問在四眀守官要顧義理纔到利害重處則顧忌只是𢬵一去如何先生曰無他只是志不立却隨利害走了〈可學〉
問德粹此心動時應物不動時如何曰只是散漫曰便是錯了自家一箇心却令成兩端須是檢㸃他〈可學〉
人在官固當理㑹官事然做得官好只是使人道是一好官人須講學立大本則有源流若只要人道是好官人今日做得一件明日又做一件却窮了德粹云初到眀州問為學於沈叔晦叔晦曰若要讀書且於婺源山中坐既在四眀且理㑹官事先生曰縣尉既做了四年滕德粹元不曾理㑹〈可學〉
誨力行云若有人云孔孟天資不可及便知此人自暴自棄萬刼千生無縁見道所謂九萬里則風斯下〈以下訓力行〉
講學切忌研䆒一事未得又且放過别求一事如此則有甚了期須是逐件打結乆乆通貫力行退讀先生格物之説見李先生所以教先生有此意
力行連日荷教府判張文退謂力行曰士佺到此餘五十日備見先生接待學者多矣不過誘之掖之未見如待吾友著氣用力痛下鉗鎚如此以九分欲打煉成器不得不知此意
問事有最難底奈何曰亦有數等或是外面阻遏做不得或是裏面紛亂處不去亦有一種紛拏時及纎毫委曲微細處難處全只在人自去理㑹大槩只是要見得道理分眀逐事上自有一箇道理易曰探頥索隱頥處不是奧是紛亂時隱是隱奥也全在探索上紛亂是他自紛亂我若有一定之見安能紛亂得我大凡一等事固不可避避事不是工夫又有一等人情底事得遣退時且遣退無時是了不要摟攬凡可以省得底事省亦不妨應接亦只是不奈何有合當住不得底事此却要思量處置裏面都自有箇理或謂人心紛擾時難把捉曰真箇是難把持不能得乆又被事物及閒思慮引了去孟子牛山之木一章最要㸔操之則存舎之則亡或又謂把持不能乆勝物欲不去曰這箇不干别人事雖是難亦是自著力把持常惺惺不要放倒覺得物欲来便著緊不要隨他去這箇須是自家理㑹若説把持不得勝他不去是自壊了更説甚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又曰把心不定喜怒憂懼四者皆足以動心因問憂患恐懼恐四字似一般曰不同恐懼是目下逼来得緊底使人恐懼失措憂患是思慮預防那将来有大禍福利害底事此不同又問忿懥好樂乃在我之事可以勉强不做如憂患恐懼乃是外面来底不由自家曰都不得便是外面来底須是自家有箇道理處置得下恐懼憂患只是徒然事来亦合當思慮不妨但只管累其本心也不濟得事孔子畏匡人文王囚羑里死生在前了聖人元不動心處之恬然只㸔此便是要見得道理分明自然無此患所以聖人教人致知格物考䆒一箇道理自此以上誠意正心皆相連上去也〈以下訓眀作〉
凡日用工夫須是自做喫緊把捉見得不是處便不要做勿狥他去所説事有善者可從又有不善者間之依舊從不善處去所思量事忽為别思量勾引将去皆是自家不曾把捉得住不干别人事須是自把持不被他引去方是顔子問仁孔子答許多話其末却云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㸔来不消此二句亦得然許多話不是自已著力做又如何得眀知不善又去做㸔来只是知得不親切若真箇知得定不肯做正如人説飲食過度傷生此固衆所共知然不是真知偶一日飲食過度為害則眀日决不分外飲食此真知其傷遂不復再為也把捉之説固是自用著力然又以枯槁無滋味卒急不易著力須平日多讀書講眀道理以涵養灌培使此心常與理相入乆後自熟方見得力處且如讀書便今日㸔得一二段来日㸔三五段殊未有緊要須是磨以嵗月讀得多自然有用處且約而言之論孟固當讀六經亦當讀史書又不可不讀講䆒得多便自然熟但始初須大段著力窮䆒理㑹教道理通徹不過一二番稍難向後也只是以此理推去更不艱辛可以觸類而長正如入仕之初㸔公案初㸔時自是未相諳較難理㑹須著些心力如法攷䆒若如此㸔得三五項了自然便熟向後㸔時更不似初間難亦可類推也又如人要知得輕重須用秤方得有拈弄得熟底只把在手上便知是若干斤兩更不用秤此無他只是熟今日也拈弄眀日也拈弄乆乆自熟也如百工技藝做得精者亦是熟後便精孟子曰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所以貴乎熟者只是要得此心與義理相親苟義理與自家相近則非理之事自然相逺思慮多走作亦只是不熟熟後自無又如説做事偶合于理則心安或差時則餒此固是可見得本然之理所以差時便覺不安然又有做得不是處不能覺悟須是常惺惺省察不要放過據某㸔學問之道只是眼前日用底便是初無深逺𤣥妙
大凡學問不可只理㑹一端聖賢千言萬語㸔得雖似紛擾然却都是這一箇道理而今只就緊要處做固好然别箇也須一一理㑹湊得這一箇道理都一般方得天下事硬就一箇做終是做不成如荘子説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須是理㑹得多方始襯簟得起且如籩豆之事各有司存非是説籩豆之事置之度外不用理㑹動容貌三句亦只是三句是自家緊要合做底籩豆是付與有司做底其事為輕而今只理㑹三句籩豆之事都不理㑹萬一被有司喚籩做豆若不曾曉得便被他瞞又如田子方説君明樂官不眀樂音他説得不是若不眀得音如何眀得官次第被他易宫為商也得所以中庸先説箇博學之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且㸔孔子雖曰生知是事去問人若問禮問䘮於老聃之類甚多只如官名不曉得莫也無害聖人亦汲汲去問郯子盖是我不識底須是去問人始得因説南軒洙泗言仁編得亦未是聖人説仁處固是仁然不説處不成非仁天下只有箇道理聖人説許多説話都要理㑹豈可只去理㑹説仁處不説仁處便掉了不管子思做中庸大段周密不易去思量如尊德性五句須是許多句方該得盡然第一句為主致廣大極髙眀温故敦厚此上一截是尊德性事如道中庸盡精微知新崇禮此下一截是道問學事都要得纎悉具備無細不盡如何只理㑹一件或問知新之理曰新是故中之事故是舊時底温起来以尊德性然後就裏面討得新意乃為道問學
一日因論讀大學答以每為念慮攪擾頗妨工夫曰只是不敬敬是常惺惺底法以敬為主則百事皆從此做去今人都不理㑹我底自不知心所在都要理㑹他事又要齊家治國平天下心者身之主也撑舡須用篙吃飯須用匙不理㑹心是不用篙不使匙之謂也攝心只是敬才敬㸔做甚麽事登山亦只這箇心入水亦只這箇心〈訓㦛〉
與立同問常苦志氣怯弱恐懼太過心下常若有事少悦豫底意思不知此病痛是如何曰試思自家是有事是無事曰本無事自覺得如此曰若是無事便是無事又恐懼箇甚只是見理不徹後如此若見得理徹自然心下無事然此亦是心病因舉遺書捉虎及滿室置尖物事又曰且如今人害淨潔病那裏有淨潔病只是疑病疑後便如此不知在君父之前還如此得否黻又因論氣質各有病痛不同曰纔眀理後氣質自然變化病痛都自不見了〈以下訓與立黻〉
先生誨與立等曰為學之道無他只是要理㑹得目前許多道理世間事無大無小皆有道理如中庸所謂率性之謂道也只是這箇道理道不可須臾離也只是這箇道理見得是自家合當做底便做将去不當做底斷不可做只是如此又曰為學無許多事只是要持守身心研䆒道理分别得是非善惡直是如好好色如惡惡臭到這裏方是踏著實地自住不得又曰經書中所言只是這一箇道理都重三疊四説在裏只是許多頭面出来如語孟所載也只是這許多話一箇聖賢出来説一番了一箇聖賢又出来從頭説一番如書中堯之所説也只是這箇舜之所説也只是這箇以至於禹湯文武所説也只是這箇又如詩中周公所賛頌文武之盛徳亦只是這箇便若桀紂之所以危亡亦只是反了這箇道理若使别撰得出来古人須自撰了惟其撰不得所以只共這箇道理又曰讀書須是件件讀理㑹了一件方可換一件這一件理㑹得通徹是當了則終身更不用再理㑹後来只須把出来温尋涵泳便了若不與逐件理㑹則雖讀到老依舊是生底又却如不曾讀一般濟甚事如喫飯不成一日都要喫得盡須與分做三頓喫只恁地頓頓喫去知一生喫了多少飯讀書亦如此黻因説學者先立心志為難曰也無許多事只是一箇敬徹上徹下只是這箇道理到得剛健便自然勝得許多物欲之私温公謂人以為如制悍馬如斡磐石之難也静而思之在我而已如轉户樞何難之有
黻問思無邪固要得如此不知如何能得如此曰但邪者自莫思便了又問且如持敬豈不欲純一於敬然自有不敬之念固欲與已相反愈制則愈甚或謂只自持敬雖念慮妄發莫管他乆將自定還如此得否曰要之邪正本不對立但恐自家胷中無箇主若有主且自不能入又問不敬之念非出於本心如忿慾之萌學者固當自克雖聖賢亦無如之何至於思慮妄發欲制之而不能曰才覺恁地自家便挈起了但莫先去防他然此只是自家見理不透做主不定所以如此大學曰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才意誠則自然無此病
拜先生訖坐定先生云文振近㸔得文字較細須用常提掇起得惺惺不要昏晦若昏晦則不敬莫大焉才昏晦時少間一事来一齊被私意牽將去做主不得須用認取那箇是身那箇是心卓然在目前便做得身主少間事物来逐一區處得當〈以下訓南升〉
又云㸔文字須以鄭文振為法理㑹得便説出待某㸔甚處未是理㑹未得便問又云渠今退去心中却無疑也
先生曰文振近来㸔得須容易了南升曰不敢容易㸔但見先生集注字字著實故易得分眀〈先生曰潘兄鄭兄要㸔文字可明日且同文振從後段㸔起將來却補前面廖兄亦可從此㸔起謂潘立之鄭神童廖晉卿也〉
朋友多是方理㑹得文字好又歸去似指植言又云鄭文振能平心㸔文字㸔得平平正正只無甚精神如立之則有説得到處如文振無甚卓然到處亦無甚不到處〈植〉
先生問倪已前做甚工夫曰只是理㑹舉業曰須有工夫曰只是習春秋又問更做甚工夫曰曾渉獵㸔先生語孟精義曰近來作春秋義穿鑿殊甚如紹興以前只是諱言攘夷復讎事專要説和戎却不至如此穿鑿某那時亦自説春秋不可做而今穿鑿尤甚倪曰縁是主司出題目多是將不相屬處出致舉子不得不如此曰却是引得他如此又曰向来沈司業曾有申請令主司不得斷章出題後来少變曰向在南康日教官出題不是也不免將他申請下郡學令不得如此近来省試如書題依前如此又曰㸔來不要作春秋義可别治甚經〈訓倪○時舉云問游和之曾㸔甚文字曰某以春秋應舉粗用力於此經似不免有科第之心故不知理義之要曰春秋難治故出經義徃徃都非經㫖某見紹興初治春秋者經義中只避數項説話如復仇討賊之類而已如今却不然徃徃所避者多更不復依傍春秋經意説只自做一種説話知他是説甚麽大凡科舉之事士子固未能免然只要識得輕重若放那一頭重這一頭輕是不足道然兩頭輕重一般也只不得便一心在這裏一心在那裏於本身易得悠悠須是教令這頭重那頭輕方好孟子云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凡要人爵者固是也理㑹天爵然以要人爵而為之則所脩者皆非切已之學〉
問倪未識下手工夫曰舉業與這箇道理一似箇藏子做舉業只見那一邊若將此心推轉㸔這一邊極易孟子云古人脩其天爵而人爵從之今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又將起扇子云公只是將那頭放重這頭放輕了便得若兩頭平也不得
倪求下手工夫曰只是要收斂此心莫要走作走作便是不敬須要持敬堯是古今第一箇人書説堯劈頭便云欽眀文思欽便是敬問敬如何持曰只是要莫走作若㸔見外面風吹草動去㸔覷他那得許多心去應他便也是不收斂問莫是主一之謂敬曰主一是敬表德只是要收斂處宗廟只是敬處朝廷只是嚴處閨門只是和便是持敬〈時舉問同見後〉
倪曰自幼既失小學之序願授大學曰授大學甚好也須把小學書㸔只消旬日工夫
諸公固皆有志於學然持敬工夫大段欠在若不知此何以為進學之本程先生云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最切要和之問不知敬如何持曰只是要收斂此心莫令走失便是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讀書安得精專凡㸔山㸔水風驚草動此心便自走失視聽便自惑此何以為學諸公切宜勉此〈時舉〉
緊切詳密〈以下訓至〉
書云千萬更加勉力就日用實事上提撕勿令昏縱為佳
至自謂從來於喜怒哀樂之發雖未敢自謂中節自覺亦無甚過差曰若不窮理則喜怒哀樂之發便有過差處也不覺所以貴於窮理
書云日用之間常切操存讀書窮理亦勿廢惰乆乆當自覺有得力處
又書云要須反已深自體察有箇火急痛切處方是入得門户若只如此悠悠定是閒過日月向後無得力處莫相怪也〈三書文集未載〉
楊子順楊至之趙唐卿辭歸請教先生曰學不是讀書然不讀書又不知所以為學之道聖賢教人只是要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謂學者學此而已若不讀書便不知如何而能修身如何而能齊家治國聖賢之書説修身處便如此説齊家治國處便如此節節在那上自家都要去理㑹一一排定在這裏来便應將去〈淳〉
楊問某多被思慮紛擾思這事又慮做那一事去雖知得了自是難止曰既知不是便當絶斷更何必問〈㝢〉
至之少精深蜚卿少寛心二病正相反〈道夫〉
植再舉曾子忠恕一貫及子貢聞一知二章曰大槩也是如此更須依曾子逐事經歴做過方知其味先生繼問或未理㑹得所舉忠恕否陳因問集注中舉程子第一段先生曰眀道説此一段甚好非程子不能道得到自忠恕一以貫之以後説忠恕至達道也住乃説一以貫之之忠恕其曰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何也盖此數句乃動以天爾如推已及人違道不逺則動以人爾又問如此則有學者之忠恕曰聖人不消言忠恕故集註中云借學者之事而言〈以下訓植〉
植舉仁者愛之理心之德紬繹説過曰大槩是如此而今只是做仁工夫植因問顔子博文約禮是循環工夫否曰不必説循環如左脚行得一歩了右脚方行得一歩右脚既行得一歩左脚又行得一歩此頭得力那頭又長那頭既得力此頭又長所以欲罷而不能所謂欲罷不能者是它先見得透徹所以復乎天理欲罷不能如顔子教他復天理他便不能自已教他徇人欲便没舉止了盖惟是見得通透方無間斷不然安得不間斷
過見先生越數日問曰思得為學之要只在主敬以存心格物以觀當然之理曰主敬以存心却是下句當云格物所以明此心〈以下訓過〉
先生教過為學不可麄淺因以橘子譬云皮内有肉肉内有子子内有仁又云譬如掃地不可只掃面前如椅子之下及角頭背處亦須掃著
先生語過以為學須要專一用功不可雜亂因舉異教數語云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置之一處無事不辦
謂林正卿曰理㑹這箇且理㑹這箇莫引證見相將都理㑹不得理㑹剛而塞且理㑹這一箇剛字莫要理㑹沉潜剛克各自不同〈節○訓學䝉〉
問思慮紛擾曰公不思慮時不識箇心是何物須是思慮時知道這心如此紛擾漸漸見得却有下工夫處〈以下訓賜〉
問存心多被物欲奪了曰不須如此説且自體認自家心是甚物自家既不曾識得箇心而今都説未得纔識得不須操而自存如水火相濟自不相離聖賢説得極分眀夫子説了孟子恐後世不識又説向裏後之學者依舊不把做事更説甚閒話孟子四端處儘有可玩索
問每日暇時略靜坐以養心但覺意自然紛起要靜越不靜曰程子謂心自是活底物事如何窒定教他不思只是不可胡亂思纔著箇要靜底意思便是添了多少思慮且不要恁地拘迫他須自有寧息時又曰要靜便是先獲便是助長便是正〈以下訓胡泳〉
問程子教人每於已分上提撕然後有以見流行之妙正如先生昨日答語中謂理㑹得其性情之德體用分别各是何面目一段一般曰是如此問人之手動足履須還是都覺得始得㸔来不是處都是心不在後錯過了曰須是見得他合當是恁地問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只是熟後自然見得否曰也只是隨處見得那忠信篤敬是合當如此又問舊見敬齋箴中云擇地而蹈折旋蟻封遂欲如行歩時要歩歩覺得他移動要之無此道理只是常常提撕曰這箇病痛須一一識得方得且如事父母方在那奉養時又自著注脚解説道這箇是孝如事兄長方在那順承時又自著注脚解説道這箇是弟便是兩箇了問只是如事父母當勞苦有倦心之際却須自省覺説這箇是當然曰是如此
伯量問南軒所謂敬者通貫動靜内外而言泳嘗驗之反見得靜時工夫少動時工夫多少間隨事逐物去了曰隨事逐物也莫管他有事来時須著應他也只得隨他去只是事過了自家依舊来這裏坐所謂動亦敬靜亦敬也又問但恐靜時工夫少動時易得撓亂耳曰如何去討靜得有事時須著應且如早間起来有許多事不成説事多撓亂人我且去靜坐不是如此無事時固是敬有事時敬便在事上且如早間人客来相見自家須著接它接它時敬便在交接處少間又有人客来自家又用接它若自朝至暮人客來不已自家須盡著接它不成不接它無此理接他時敬便隨著在這裏人客去後敬亦是如此若厭人客多了心煩此却是自撓亂其心非所謂敬也所以程子説學問到專一時方好盖專一則有事無事皆是如此程子答或人之問説一大片末梢只有這一句是緊要處又曰不可有厭煩好靜之心人在世上無無事底時節要無事時除是死也隨事来便著應他有事無事自家之敬元未嘗間斷也若事至面前来自家却自主靜頑然不應便是心死矣〈僴〉
夀昌問鳶飛魚躍何故仁便在其中先生良乆㣲笑曰公好説禪這箇亦略似禪試將禪来説㸔壽昌對不敢曰莫是雲在青天水在瓶麽壽昌又不敢對曰不妨試説㸔曰渠今正是我我且不是渠曰何不道我今正是渠既而又曰須將中庸其餘處一一理㑹令教仔細到這箇田地時只恁地輕輕拈掇過便自然理㑹得更無所疑亦不著問人〈訓夀昌〉
先生顧夀昌曰子好説禪禪則未必是然其所趣向猶以為此是透脱生死底等事其見識猶髙於世俗之人紛紛然抱頭聚議不知是照證箇甚底事
先生曰子所謂賢者過之也夫過猶不及然其玩心於髙眀猶賢於一等軰因問子遊廬山嘗聞人説一周宣幹否夀昌對以聞之今見有一子頥字龜父者在先生曰周宣幹有一言極好朝廷若要恢復中原須要罷三十年科舉始得
先生問夀昌近日教浩讀甚書夀昌對以方伯謨教他午前即理論語仍聽講曉些義理午後即念些蘇文之類庶學作時文先生笑曰早間一服术附湯午後又一服清涼散復正色云只教讀詩書便好
先生問夀昌子好説禪何不試説一上夀昌曰眀眼人難謾先生曰我則異於是越明眼底越當面謾他
先生問夀昌子見疎山有何所得對曰那箇且拈歸一壁去曰是㑹了拈歸一壁是不㑹了拈歸一壁夀昌欲對云總在裏許然當時不曾敢應㑹先生為壽昌題手中扇云長憶江南三月裏鷓鴣啼處百花香執筆視夀昌曰㑹麽㑹也不㑹夀昌對曰總在裏許
先生奉天子命就國于潭道過臨江長孺自吉水山間越境迎見某四拜先生受半答半跪進劄子略云竊觀聖賢之間惟兩答問最親切極至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子曰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子路以使勇對冉有以足民對子華以小相對三子者夫子皆所未領許也獨曾㸃下一轉語異乎三子者之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歎曰吾與㸃也此是一問答子貢問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此是一問答是故善答莫如㸃善問者莫如賜長孺懵不知道先生若曰如或知爾則何以哉長孺未有以對也長孺狂妄將有請問於先生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先生推先聖之心慰學者之望不孤長孺所以委身受教之誠賜金聲玉振之音先生閲劄子笑曰恁地却不得子貢問夫子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此只是就子貢身上與他一箇恕字若其他學者要學聖人煞有事件如何將一箇字包括得盡問曰先生云一箇字包不盡極是但大道茫茫何處下手須有一箇切要可以用工夫處先生乃舉中庸大哉聖人之道至敦厚以崇禮一章誦訖遂言曰尊德性道問學致廣大盡精㣲極髙眀道中庸温故知新敦厚崇禮只從此下工夫理㑹曰何者是德性何者是問學曰不過是居處恭執事敬言忠信行篤敬之類都是德性至於問學却煞闊條項甚多事事物物皆是問學無窮無盡曰德性却如何尊問學却如何道曰將這德性做一件重事莫輕忽他只此是尊時先生手中持一扇因舉扇而言且如這一柄扇自家不㑹做去問人扇如何做人教之以如何做如何做既聽得了須是去做這扇便得如此方是道問學若只問得去却掉下不去做如此便不是道問學曰如先生之言道字莫只是訓行否先生頷之而曰自尊德性而下雖是五句却是一句摠四句雖是十件却兩件統八件如何是一句總四句曰尊德性道問學這一句為主都總得致廣大盡精㣲極髙眀道中庸温故知新敦厚崇禮四句問如何是兩件統八件不知分别那箇四件屬尊德性那箇四件屬道問學曰致廣大盡精微極髙眀道中庸這四件屬尊德性温故知新敦厚崇禮這四件屬道問學〈按章句尊德性所以存心致廣大極髙眀温故敦厚皆存心之屬也道問學所以致知盡精㣲道中庸知新崇禮皆致知之屬也此録盖誤〉問如何致廣大如何盡精微曰自家須要做聖賢事業到聖賢地位這是致廣大然須是從洒掃應對進退間色色留意方得這是盡精微問如何極髙眀如何道中庸曰此身與天地並這是極髙明若只説却不踏實地無漸進處亦只是胡説也須是自家周旋委曲於規矩準繩之中到俯仰無愧怍處始得這是道中庸問如何温故如何知新曰譬如讀論語今日讀這一段所得是如此明日再讀這一段所得又如此兩日之間所讀同而所得不同這便是温故知新問如何敦厚如何崇禮曰若只是恁地敦厚却塊然無用也須是見之運量酬酢施為注措之間發揮出来始得長孺謝云教誨親切眀白後學便可下工夫先生又諷誦大哉聖人之道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于天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待其人然後行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等數語而贊之曰這全在人且如發育萬物峻極于天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甚次第大事只是一箇人做了然而下面又特地拈出謂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結這兩句最為要切須先了得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然後到得發育萬物峻極于天去處這一箇凝字最緊若不能凝則更没些子屬自家須是凝時方得所謂至德便是禮儀三百威儀三千所謂至道便是發育萬物峻極于天切須著力理㑹〈按章句至德指其人至道指發育萬物峻極于天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兩節此録亦誤〉長孺請曰愚陋恐不能盡記先生之言不知先生可以書為一説如何先生笑曰某不立文字尋常只是講論適来所説盡之矣若吾友得之於心推而行之一向用功儘有無限何消某寫出若於心未契縱使寫在紙上㸔来是甚麽物事吾友只在紙上尋討又濟甚事長孺謝曰敢不自此探討力行曰且著力勉之勉之長孺起先生留飯置酒三行燕語乆之飯罷辭去退而記之〈訓長孺〉
因言異端之學曰嘗見先生答死而不亡説其間數句大率禪學只是於自己精神魂魄上認取一箇有知覺之物把持玩弄至死不肯放捨可謂直截分曉曰何故只舉此數句其他平易處都不説只是務要痛快説話只此便是病處初在臨江見来劄固已疑其有此今見果然問平日自己不知病痛今日得䝉㸃破却望指教如何醫治曰大凡自家見得都是也且做一半是留取一半且做未是萬一果是終乆不㑹變著萬一未是將乆浹洽自然貫通不可才有所見便就上面扭揑如孟子中養氣一段是學者先務問養氣一段不知要緊在甚處曰從頭至尾都要緊因指靜香堂言今人説屋只説棟梁要緊不成其他椽桷事事都不要〈以下訓琮〉
問程子之言有傳逺之誤者願先生一一與理㑹過曰今之所言與程子異者亦多矣曰節目小者不必論且如金縢一説程子謂此但是周公發於誠心不問有此理無此理如聖人自在天理上行豈有無此理而聖人乃為之者此等語恐誤曰然則有此理乎曰詳考金縢首尾周公初不曾代武王死曰以旦代某之身却是如何曰武王有疾周公恐是三后在天有所譴責故以身代行事而請命焉耳先生舉予仁若考以下至無墜天之降寳命曰此一段却如何解曰如古注之説恐待周公太薄曰今却要如何説曰竊詳周公之意盖謂盡其材藝於神之事者已所能也已所能則已所當任其責非武王之責也受命帝庭而敷佑四方定爾子孫而使民祗畏是則武王之所能若今三后以鬼神之事責武王是墜天之降寳命也曰只務説得響快前聖後賢都是恁地解説將来如何一旦要改換他底此非學者之先務須於自家身已上理㑹方是實學問格物之學須是窮見實理今若於聖人分上不能實見何以學聖人曰自己一箇身心元不理㑹却只管去議論别人不是枉了工夫曰平日讀至此有疑願求是正曰只縁自己處工夫少所以别人處議論多且理㑹自家應事接物處與未應接時此心如何曰昨日先生與諸人答問心説或謂存亡出入皆是神明之妙或謂存底入底亦不是先生之説云入而存者道心也出而亡者人心也琮謂通四句只是説人心操之則存舎之則亡於是出入無時莫知其鄉言其所以危者如此若是道心則湛然常存不惟無出亦自無入不惟不舎雖操亦無所用曰且道如何是人心如何是道心曰心一也方寸之間人欲交雜則謂之人心純然天理則謂之道心曰人心堯舜不能無道心桀紂不能無盖人心不全是人欲若全是人欲則直是䘮亂豈止危而已哉只飢食渴飲目視耳聽之類是也易流故危道心即惻隱羞惡之心其端甚㣲故也問惟精惟一不知學者工夫多在精字上或多在一字上曰惟精惟一是一様説話曰琮意工夫合多在精字上曰如何見得曰譬如射藝精則一不精則二三曰如何得精曰須從克已中来若已私未克則被粗底夾和在何止二三曰精字只是於縫脉上見得分眀一字却是守處問如此恐允執厥中更無著力處曰是其效也
或問今日挑講諸生所請何事曰萍鄉一士人問性無復其説雖未是其意却可進因言克己復禮今人全不曾仔細理㑹琮問克己銘一篇如顔子分上恐不必如此曰何故曰顔子不逺復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安用張皇如此曰又只是議論别人又曰此已字未與物為對只已意發處便自克了問是克家之克非克敵之克也曰林三山亦有此説大凡孔門為仁言雖不同用功處都一般又問如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不知此言是築底處或尚有進歩處曰如何曰事賢友仁方是利其器處曰亦是如此
聖賢言語只管將来玩弄何益於已曰舊學生以論題商議非敢推尋立論曰不問如此只合下立脚不是偏在語言上去全無體察工夫所以神氣飛揚且如仲方主張克已之説只是治已還曾如此自治否仁之為器重為道逺舉莫能勝行莫能至果若以此自任是大事大事形神自是肅然無有師保如臨父母曾子所謂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如此氣象何暇輕於立論仲方此去湏覺識見只管遲鈍語言只管畏縮方是自家進處琮起謝云先生教誨之言可謂深中膏肓如負芒刺自惟病根生於思而不學於是不養之氣襲而乗之徵於色發於聲而不自知也孟子曰持其志毋暴其氣琮雖不敏請事斯語矣曰此意固然志不立後如何持得曰更願指教曰大學之道在眀眀德在新民是立志處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九
朱子十六
訓門人七
欲速之患終是有如一念慮間便出来如㸔書欲都了之意是也〈以下訓方〉
方行屋柱邊轉擦下柱上黑見云若周旋中規折旋中矩不到得如此〈大率多戒方欲速也〉
方云此去當自持重以矯輕先生曰舊亦嘗戒持之以安重
方云此去欲看論語如何曰經皆好㸔但有次第耳〈前此嘗令方熟㸔禮記〉
臨行請教曰累日所講無非此道但當勉之又曰持守可以自勉惟窮理須講論此尤當勉又曰經書正須要讀如史書要見事變之血脉不可不熟又曰持敬工夫愈密愈精因曰自浮沉了二十年只是説取去今乃知當涵飬
包顯道言楊子直論孟子四端也説得未是先生笑曰他舊曾去晁以道家作館晁教他校正闢孟子説被以道之説入心後因此與孟子不足後来所以抵死要與他做頭抵這亦是拗人才拗便都不見正底道理諸葛誠之嘗言孟子説性善説得来緩不如説惡底較好那説惡底便使得人戒謹恐懼後方去為善不知是怎生見得偏後恁地蹺蹊嘗見他執得一部吕不韋吕覽倒道裏面煞有道理不知他見得是如何晁以道在經筵講論語畢合當解孟子他説要莫講髙宗問他如何曰孟子與孔子之道不同孔子尊王孟子却教諸侯行王道由此遭論去國他當時也是博學負重名但是而今將他幾箇劄子来㸔却不可曉不知是如何李覯也要罵孟子不知只管要與孟子做頭抵做甚你且揀箇小底来罵也得〈義剛〉
包顯道領生徒十四人来四日皆無課程先生令義剛問顯道所以来故於是次日皆依精舎規矩説論語一生説時習章先生曰只是熟故説到説時自不肯休了而今人所以恁地作輟者只是未熟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此説地歩濶盖此道理天下所公共我獨曉之而人不曉得也自悶今有朋自逺方来則從者衆故可樂這箇自是地位大段髙了人不知而不愠也是雖愠不是大段怒但心裏略有不平底意便是愠此非得之深飬之厚何以至此一生説務本章先生曰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這是掉開説凡事若是務本時道便自然生此若拈定孝弟説下面自不要這兩句了又曰愛是仁之發謂愛是仁却不得論性則仁是孝弟之本惟其有這仁所以能孝弟仁是根孝弟是發出来底仁是體孝弟是用仁是性孝弟是仁裏面事某嘗謂孟子論四端處説得最詳盡裏面事事有心性情都説盡心是包得這兩箇物事性是心之體情是心之用性是根情是那芽子惻隱羞惡辭遜是非皆是情惻隱是仁之發謂惻隱是仁却不得所以説道是仁之端也端便是那端緖子讀書須是仔細思之弗得弗措也辨之弗眀弗措也如此方是今江西人皆是要偷閒自在才讀書便要求箇樂處這便不是了某説若是讀書尋到那苦澁處方解有醒悟康節從李挺之學數而曰但舉其端勿盡其言容某思之它是怕人説盡了這便是有志底人因言聖人漉得那天理似泥様熟只㸔那一部周禮無非是天理纎悉不遺一生説三省章先生曰忠是發於心而形於外信也是心裏發出来但却是就事上説而今人自謀時思量得無不周盡及為人謀則只思量得五六分便了這便是不忠與朋友交非謂要安排去罔他為不信只信口説出来説得不合於理便是不信謀是主一事言信是泛説一生説敬事而信章先生曰大事小事皆要敬聖人只是理㑹一箇敬字若是敬時方解信與愛人節用使民若是不敬則其他都做不得學而一篇皆是就本領上説如治國禮樂刑政尚有多少事而夫子却只説此五項者此盖本領所在一生説入孝出弟章先生曰夫子只是泛恁地説説得較寛子夏説得較力他是説那誠處賢賢易色是誠於好善事父母能竭其力是誠於事親事君能致其身是誠於事君與朋友交言而有信是誠於交朋友這説得都重所以恁地説他是要其終而言道理也是恁地但不合説得大力些義剛問賢賢易色如何在先曰是有那好善之心底方能如此一生説温良恭儉章先生曰夫子也不要求之於已而後得也不只是有此五德若説求之於已而後得則聖人又無這般意思這只是説聖人謹厚退讓不自以為聖賢人自然樂告之夫子之求之也此是反語言夫子不曾求不似其它人求後方得這是就問者之言以成語如吾聞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伊尹不是以堯舜之道去要湯是定這只是表得不曾割烹耳一生説顔子不愚章先生曰聖人便是一片赤骨立底天理光眀照耀更無蔽障顔子則是有一重皮了但其他人則被這皮子包裹得厚剥了一重又一重不能得便見那裏面物事顔子則皮子甚薄一剥便爆出来夫子與他説只是要與它剥這一重皮子它縁是這皮子薄所以一説便曉更不要再三如説與他克己復禮他更不問如何是克己如何是復禮它便曉得但問其目如何而已〈以下訓揚○義剛〉
先生謂顯道曰乆不相見不知年来做得甚工夫曰只據見成底書讀〈䕫孫録云包顯道侍坐先生方脩書語之曰公軰逍遙快活某便是被這事苦包曰云云〉先生曰聖賢已説過何待更去理㑹他但是不恁地恁地都不濟事次日又言昨夜睡不著因思顯道恁地説不得若是恁地便不是自强不息底道理人最是怕陷溺其心而今顯道輩便是以清虚寂滅陷溺其心劉子澄輩便是以務求博雜〈䕫孫録作求多務博〉陷溺其心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聖賢之心直是如此已而其生徒復説孝弟為仁之本先生曰説得也都未是因命林子武説一過既畢先生曰仁是根惻隱是根上發出底萌芽親親仁民愛物便是枝葉次日先生親下精舎大㑹學者〈䕫孫録云顯道請先生為諸生説書〉先生曰荷顯道與諸兄逺来某平日説底便是了要特地説又似無可説而今與公鄉里平日説不同處只是争箇讀書與不讀書講䆒義理與不講䆒義理如某便謂是須當先知得方始行得如孟子所謂詖滛邪遁之辭何與自家事而自家必欲知之何故若是不知其病痛所自来少間自家便落在裏面去了孔子曰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群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那上面六節固是當理㑹若鳥獸草木之名何用自家知之但是既為人則於天地之間物理須要都知得方可若頭上髻子便十日不梳後待如何便一月不梳待如何但須是用梳方得張子曰書所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德性有懈也是説得維持字好盖不讀書則此心便無用處今但見得些子便更不肯去窮䆒那許多道理陷溺其心於清虚曠蕩之地却都不知豈可如此直卿與某相聚多年平時㸔文字甚仔細數年在三山也煞有益於朋友今可為某説一遍直卿起辭先生曰不必多讓顯道云可以只將昨日所説有子章申之於是直卿略言此章之指復歷述聖賢相傳之心法既畢先生曰仁便是本仁更無本了若説孝弟是仁之本則是頭上安頭以脚為頭伊川所以將爲字屬行字讀盖孝弟是仁裏面發出来底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何嘗有箇孝弟来它所以恁地説時縁是這四者是本發出来却有許多事千條萬緖皆只是從這四箇物事裏面發出来如愛便是仁之發才發出這愛来時便事事有第一是愛親其次愛兄弟其次愛親戚愛故舊推而至於仁民皆是從這物事發出来人生只是箇隂陽那隂中又自有箇隂陽陽中又自有箇隂陽物物皆不離這四箇而今且㸔如天地便有箇四方以一嵗言之便有箇四時以一日言之便有箇晝夜昏旦以十二時言之便是四箇三若在人則只是這仁義禮智這四者如這火爐有四箇角様更不曾折了一箇方未發時便只是仁義禮智及其既發則便有許多事但孝弟至親切所以行仁以此為本如這水流來下面做幾箇塘子須先從那第一箇塘子過那上面便是水源頭上面更無水了仁便是本行仁須是從孝弟裏面過方始到那第二箇第三箇塘子但據某㸔孝弟不特是行仁之本那三者皆然如親親長長須知親親當如何長長當如何年長以倍則父事之十年以長則兄事之五年以長則肩随之這便是長長之道事君時是一般與上大夫言是一般與下大夫言是一般這便是貴貴之道如此便是義事親有事親之禮事兄有事兄之禮如今若見父不揖後謂之孝弟可不可便是行禮也由此過孟子説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若是知得親之當愛兄之當敬而不違其事之之道這便是智只是這一箇物事推於愛則為仁冝之則為義行之以遜則為禮知之則為智良乆顯道云江西之學大要也是以行已為先先生曰如孝弟等事數件合先做底也易曉夫子也只略略説過如孝弟謹信汎愛親仁也只一處恁地説若是後面許多合理㑹處須是從講學中來不然為一鄉善士則可若欲理㑹得為人許多事則難〈義剛〉
先生因論楊書謂江南人氣麄勁而少細膩浙人氣和平而力弱皆其所偏也〈楊〉
浩作卷子䟽已上條目為問先生逐一説過了浩乞逐段下䟽數語先生曰某意思到處或説不得説得處或冩不得此據所見盡説了若冩下未必分眀却失了先間言語公只記取若未安不妨反覆〈訓邵浩〉
砥初見先生問曾做甚工夫對以近㸔大學章句但未知下手處曰且須先操存涵飬然後㸔文字方始有浹洽處若只於文字上尋索不就自家心裏下工夫如何貫通問操存涵飬之道如何曰才操存涵飬則此心便在仲思問操存未能無紛擾之患曰才操便存今人多於操時不見其存過而操之愈自執捉故有紛擾之患〈此下訓砥〉
問有事時須應事接物無事時此心如何曰無事時亦只如有事時模様只要此心常在也又問程子言未有致知而不在敬如何曰心若走作不定如何見得道理且如理㑹這一件事未了又要去理㑹那一件事少間都成没理㑹須是理㑹這事了方去理㑹那事又問只是要主一曰當如此又問思慮難一如何曰徒然思慮濟得甚事某謂若見得道理分曉自無閒雜思慮人之所以思慮紛擾只縁未實見得此理若實見得此理更何暇思慮天下何思何慮不知有甚事可思慮也又問伊川嘗教人靜坐如何曰亦是他見人要多思慮且以此教人收拾此心耳若初學者亦當如此
用之問動容周旋未能中禮於應事接物之間未免有礙理虞如何曰只此便是學但能於應酬之頃逐一㸃檢使一一合於理乆乆自能中禮也〈砥○訓礪〉
問論孟疑處曰今人讀書有疑皆非真疑某雖説了只做一塲話説過於切已工夫何益向年在南康都不曾無諸公説次日求教切已工夫曰且如論語説孝弟為仁之本因甚後便可以為仁之本巧言令色鮮矣仁却為甚不鮮禮不鮮義而但鮮仁須是如此去著實體認莫要才㸔一遍不通便掉下了蓋道本無形象須體認之可矣〈以下訓煇〉
問私欲難克奈何曰爲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所謂克己復禮為仁者正如以刀切物那刀子乃我本自有之器物何用更借别人底只認我一已為刀子而克之則私欲去而天理見矣
陳芝廷秀以謝昌國尚書書及嘗所徃來詩文來見且曰每嘗讀書須極力苦思終爾不似曰不知所讀何書曰尚書語孟曰不知又何所思曰只是於文義道理致思爾曰也無大段可思聖賢言語平鋪説在裏如夫子説學而時習之自家是學何事便須著時習習之果能説否有朋自逺方來果能樂不樂今人學所以求人知人不見知果能不愠否至孟子見梁王便説箇仁義與利今但㸔自家所為是義乎是利乎向内便是義向外便是利此甚易見雖不讀書只恁做将去若是路陌正當即便是義讀書是自家讀書為學是自家為學不干别人一錢事别人助自家不得若只是要人道好要求人知便是為人非為己也因誦子張問達一章語音琅然氣節慷慨聞者聳動〈道夫○以下訓芝〉
廷秀問今當讀何書曰聖賢敎人都提切已説話不是敎人向外只就紙上讀了便了自家今且剖判一箇義利試自睹當自家今是要求人知要自為己孔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又曰古之學者為己今之學者為人孟子曰亦有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孟子雖是為時君言在學者亦是切身事大凡為學且須分箇内外這便是生死路頭今人只一言一動一歩一趨便有箇為義為利在裏從這邊便是為義從那邊便是為利向内便是入聖賢之域向外便是趨愚不肖之途這裏只在人劄定脚做將去無可商量若是已認得這箇了裏面煞有工夫却好商量也顧謂道夫曰曾見陸子靜義利之説否曰未也曰這是他來南康某請他説書他却説這義利分眀是説得好如云今人只讀書便是為利如取解後又要得官得官後又要改官自少至老自頂至踵無非為利説得來痛快至有流涕者今人初生稍有知識此心便恁亹亹地去了干名逐利浸浸不已其去聖賢日以益逺豈不深可痛惜〈道夫〉
先生謂陳廷秀曰今只理㑹下手做工夫處莫問他氣禀與習只是是底便做不是底莫做一直做將去那箇萬里不留行更無商量如今推説雖有許多般様到做處只是是底便做一任爾氣禀物欲我只是不恁地如此則雖愚必眀雖柔必强氣習不期變而變矣〈道夫〉
為學有用精神處有惜精神處有合著工夫處有枉了工夫處要之人精神有得亦不多自家將來枉用了亦可惜惜得那精神便將來㸔得這文字某舊讀書㸔此一書只㸔此一書那裏得恁閒工夫録人文字廷秀道夫都未理㑹得這箇工夫在今當截頭截尾劄定脚跟將這一箇意思帖在上面上下四旁都不管他只見這物事在面前任爾孔夫子見身也還我理㑹這箇了直須抖擻精神莫要昏鈍如救火治病豈可悠悠嵗月〈道夫〉
廷秀問某縁不能推廣曰而今也未要理㑹如此如佛家云只怕不成佛不怕成佛後不㑹説話如公却是怕成佛後不㑹説話了廷秀又問莫是見到後自㑹恁地否曰不用恁地問如今只用下工夫去理㑹見到時也著去理㑹見不到時也著去理㑹且如見得此段後如何便休得自著去理㑹見不到時也不曾説自家見不到便休了越著去理㑹理㑹到死若理㑹不得時亦無可奈何〈道夫〉
陳芝拜辭先生贈以近思録曰公事母可檢幹母之蠱㸔便自見得那道理因言易傳自是成書伯恭都摭來作閫範今亦載在近思録某本不喜他如此然細㸃檢來段段皆是日用切近工夫而不可闕者於學者甚有益〈友仁〉
問每日做工夫處曰每日工夫只是常常喚醒如程先生所謂主一之謂敬謝氏所謂常惺惺法是也然這裏便是致知底工夫程先生曰涵養須是敬進學則在致知須居敬以窮理若不能敬則講學又無安頓處
問主一無適亦是遇事之時也須如此曰於無事之時這心却只是主一到遇事之時也是如此且如這事當治不治當爲不爲便不是主一了若主一時坐則心坐行則心行身在這裏心亦在這裏若不能主一如何做得工夫又曰人心之不正只是好惡昏了他孟子言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者幾希蓋平旦之時得夜間息得許乆其心便眀則好惡公好則人之所當好惡則人之所當惡而無私意於其間過此時則喜怒哀樂紛擾於前則必有以動其氣動其氣則必動其心是梏之反覆而夜氣不能存矣雖得夜間稍息而此心不能自眀是終不能善也
問每常遇事時也分眀知得理之是非這是天理那是人欲然到做處又却為人欲引去及至做了又却悔此是如何曰此便是無克己工夫這様處極要與他掃除打疊如一條大路又有一條小路自家也知得合行大路然被小路有箇物事引著不知不覺走從小路去及至前面荆棘蕪穢又却生悔此便是天理人欲交戰之機須是遇事時便與克下不得苟且放過眀理以先之勇猛以行之若是上智聖人底資質他不用著力自然循天理而行不流於人欲若賢人之資次於聖人者到得遇事時固不㑹錯只是先也用分别教是而後行之若是中人之資須大段著力無一時一刻不照管克治始得曾子曰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逺乎須是如此做工夫其言曰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直是恁地用功方得
語黄先之病處數日諄諄先之云自今敢不猛省曰何用猛省見得這箇是要緊便拽轉來如東邊不是便挈過西邊更何用猛省只某夜來説得不力故公領得猶未切若領㑹得切只眼下見不是便一下打破沙瓶便了公今只㸔一箇身心是自家底是别人底是自家底時今纔挈轉便都是天理挈不轉便都是人欲要識許多道理是為自家是為别人㸔許多善端是自家本來固有是如今方從外面强取來附在身上只恁地㸔便灑然分眀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纔思便在這裏某嘗説孟子雞犬之喻也未甚切雞犬有求而不得心則無求而不得纔思便在這裏更不離歩荘子云其熱焦火其寒凝氷其疾俛仰之間而周撫四海之外心之變化如此只怕人自不求如桀紂盜跖他自向那邊去不肯思他若纔㑹思便又在這裏心體無窮前做不好便換了後面一截生出來便是良心善性〈賀孫〉
昨夜與先之説思則得之纔思便在這裏這失底已自過去了自家纔思這道理便自生認得著莫令斷始得一節斷一節便不是今日恁地一節斷了眀日又恁地一節斷只管斷了一向失去〈賀孫〉
德輔言自承教誨兩日来讀書覺得只是熟時自見道理曰只是如此若忽下趨髙以求快則都不是下學而上達初學直是低〈以下訓德輔〉
德輔言今人㸔文字義理如何得恁不細密曰只是不曾仔細讀那書枉用心錯思了孔子説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寝以思無益不如學也正謂這様底所謂思而不學則殆殆者心隉杌危殆不安尹和靖讀得伊川説話煞熟雖不通透渠自有受用處吕堅中作尹墓誌祭文云尹於六經之書耳順心通如誦已言嘗愛此語説得好但和靖却欠了思
問汪長孺所讀何書長孺誦大學所疑先生曰只是輕率公不惟讀聖賢之書如此凡説話及論人物亦如此只是不敬又云長孺氣麄故不仔細為今工夫須要靜靜多不妨今人只是動多了靜靜亦自有説話程子曰為學須是靜又曰靜多不妨才靜事都見得然總亦只是一箇敬〈㦛〉
長孺向來自謂有悟其狂怪殊不可曉恰與金溪學徒相似嘗見受學於金溪者便一似嚥下箇甚物事被他撓得来恁地又如有一箇蠱在他肚中嘈得他自不得由已様某今皆譬云長孺叔權皆是為酒所使一箇善底只是發酒慈那一箇便酒顛〈必大〉
姜叔權也是箇資質好底人正如吳公濟相似汪長孺正好得他這般人相處但叔權也昏鈍不是箇撥著便轉挑著便省底於道理只是慢慢思量後方説得若是長孺説話恁地横後跳躑他也無奈他何〈道夫〉
問孟子如不得已一段曰公念得如不得已一句字重了〈聲髙〉但平㸔便理㑹得因此有警以言語太麄急也〈訓振〉
先生問日間做甚工夫震曰讀大學章句或問玩味先生所以警䇿學者著實用工處曰既知工夫在此便把大學為主我且做客聽命於大學又問或問中載諸先生敬之説震嘗以整齊嚴肅體之於身徃徃不能乆此心又未免出入不能自制曰只要常常操守人心如何免得出入正如人要去又且留住他莫教他去得逺〈訓震〉
椿臨行請教曰凡人所以立身行已應事接物莫大乎誠敬誠者何不自欺不妄之謂也敬者何不怠慢不放蕩之謂也今欲作一事若不立誠以致敬説這事不妨胡亂做了做不成又付之無可奈何這便是不能敬人面前底是一様背後又是一様外面做底事内心却不然這箇皆不誠也學者之心大凡當以誠敬為主〈訓椿〉
紹熈甲寅良月先生繇經筵奉祠待命靈芝杞徃見首問曾作甚工夫曰向䝉程先生曰端𫎇賜教謂人之大倫有五緊要最是得寸守寸得尺守尺曰如何得這寸得這尺曰大槩以持敬為本推而行之於五者之間曰大綱是如此顧蘇兄云凡人為學須窮理窮理以讀書為本孔子曰好古敏以求之若不窮理便只守此安得有進底工夫如李兄所云固是且更窮理就事物上㸔窮得這箇道理到底了又却窮那箇道理如此積之以乆窮理益多自然貫通窮理須是窮得到底方始是杞云莫致知在格物否曰固是大學論治國平天下許多事却歸在格物上凡事事物物各有一箇道理若能窮得道理則施之事物莫不各當其位如人君止於仁人臣止於敬之類各有一至極道理又云凡萬物莫不各有一道理若窮理則萬物之理皆不出此曰此是萬物皆備於我曰極是〈訓杞〉
初投先生書以此心不放動為主敬之説先生曰主敬二字只恁地做不得須是内外交相養蓋人心活物吾學非比釋氏須是窮理〈書中有云近乃微測為學功用知此事乃切已事所係甚重先生舉以語朋友云誠是如此○以下訓士毅〉
問窮理莫如隨事致察以求其當然之則曰是如此問人固有非意於為過而終陷於過者此則不知之失然當不知之時正私意物欲方蔽錮切恐雖欲致察而不得其真曰這過恁地兩相擔閣不得須是察問程子所謂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不可除一句曰如此方始是又曰知與敬是先立底根脚
講論自是講論須是將來自體驗説一段過又一段何補某向来從師一日説話晚間如温書一般須子細㸔過有疑則眀日又問問士毅尋常讀書須要將説心處特自體之以心言處事處推之以事隨分量分曉方放過莫得體驗之意否曰亦是又曰體驗是自心裏暗自講量一次〈廣録云或問先生謂講論固不可無須是自去體認如何是體認以體認是把那聽得底自去心裏重復思繹過伊川曰時復思繹浹洽於中則説矣某向來從師日間所聞説話夜間如温書一般一一仔細思量過方有疑明日又問〉
士毅禀歸請教曰只前數日説底便是只要去做工夫如飲食在前須是去喫他方知滋味又曰學者最怕不知蹊徑難與他説今日有一朋友將書来説從外面去不知何益不免説與他教㸔孟子存心一段人須是識得自家物事且如存若不識得他如何存得如今既知蹊徑且與他做去只如主敬窮理不可偏廢這兩件事如踏一物一般踏著這頭那頭便動如行歩左足起右足自來又曰更有一事如今學者須是莫把做外面事㸔人須要學不學便欠闕了他底學時便得箇恰好
人須做工夫方有疑初做時事定是觸著相礙没理㑹處只如居敬窮理始初定分作兩段居敬則執持在此纔動則便忘了也問始學可如此否曰固然要知居敬在此動時理便自窮只是主静工夫未到時難説又曰但能無事時存養敎到動時也㑹求理
問如何是反身窮理曰反身是著實之謂又曰向自家體分上求〈以下訓枅〉
問天理真箇難眀已私真箇難克望有以敎之先生罵曰公不去用力只管説道是難孟子曰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徃往公亦知得這箇道理好纔下手見未有入頭處便説道是難而不肯用力所以空過了許多月日可惜可惜公若用力乆亦自有箇入頭處何患其難
枅嘗問先生自謂矯揉之力雖勞而氣禀之偏自若警覺之念雖至而惰怠之習未除異端之教雖非所願學而芒忽之差未能辨義利之間雖知所決擇而正行惡聲之念或潛行而不自覺先覺之微言奥論讀之雖間有契而不能浹洽於心意之間云云曰所論皆切問近思人之為學惟患不自知其所不足今既知之則亦即此而加勉焉耳為仁由已豈他人所能與惟讀書窮理之功不可不講也
先生語枅曰㸔公意思好但本原處殊欠工夫莫如此過了日月可惜
朱子語類卷一百十九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
朱子十七
訓門人八〈雜訓諸門人者為此卷〉
因説林擇之曰此人曉事非其他學者之比徐又曰到他已分事事却暗〈文蔚〉
先生問堯卿近㸔道理所得如何曰日用間有些著落不似從前走作曰此語亦是鶻突須是端的見得是如何譬如飲食須見那箇是好喫那箇滋味是如何不成説道都好喫〈淳〉
問堯卿今日㸔甚書曰只與安卿較量下學處曰不須比安卿公年髙且㨿見定底道理受用安卿後生有精力日子長儘可闊著歩去〈淳〉
李丈問前承教只據見定道理受用某日用間已見有些著落事来也應得去不似從前走作曰日用間固是如此也須隨自家力量成就去㸔如何問工夫到此自是不能間斷得曰博學審問慎思明辯篤行這箇工夫常恁地昔李初平欲讀書濓溪曰公老無及矣只待某説與公二年方覺悟他既讀不得書濓溪説與他何故必待二年之久覺悟二年中説多少事想見事事説與他不解今日一説明日便悟頓成箇别一等人無此理也公雖年髙更著涵養工夫如一粒菜子中間含許多生意亦須是培壅澆灌方得成不成説道有那種子在此只待他自然生根生苗去若只見道理如此便要受用去則一日止如一日一年止如一年不㑹長進正如菜子無糞去培壅無水去澆灌也須是更將語孟中庸大學中道理来涵養〈淳○義剛同〉
堯卿問事來斷制〈淳録作置〉不下當何以處之曰便斷制不得也著斷制不成掉了又問莫須且隨力量做去曰也只得隨力量做去又問事有至理理有至當十分處今已㸔得七八分待窮来窮去熟後自解到那分數足處曰雖未能從容只是熟後便自㑹只是熟只是熟〈義剛○淳録畧〉
傅誠至叔請教曰聖賢教人甚分曉但人不將来做切已㸔故覺得讀所做時文之書與這箇異要之只是這箇書今人但見口頭道得筆下去得紙上冩得以為如此便了殊不知聖賢教人初不如是而今所讀亦自與自家不相干渉也〈道夫〉
與楊通老説學問最怕悠悠讀書不在貪多未能讀從後面去且温習前面已曉底一畨㸔一畨别〈賀孫〉
通老問孟子説浩然之氣如何是浩然之氣先生不答乆之曰公若留此數日只消把孟子自去熟讀他逐句自解一句自家只排句讀將去自見得分眀却好来商量若驀地問後待與説將去也徒然康節學於穆伯長每有扣請必曰願開其端勿盡其意他要待自思量得大凡事理若是自去尋討得出来直是别〈賀孫〉
語通老早来説無事時此理存有事時此理亡無他只是把事做等閒須是於事上窮理方可理與事本無異今見事來别把做一般㸔自然錯了〈可學〉
周公謹問學者理㑹文字又却昏了若不去㸔恐又無路可入曰便是難且去㸔聖賢氣象識他一箇規模若欲盡窮天下之理亦甚難且隨自家規模大小做去若是迫切求益亦害事豈不是私意〈泳〉
李公謹問讀書且㸔大意有少窒礙處且放過後来旋理㑹如何曰公合下便立這規模便不濟事了才恁地立規模只是要苟簡小處曉不得也終不見大處若説窒礙到臨時十分不得已只得且放下如何先如此立心〈賀孫〉
語敬子曰讀書須是心虚一而靜方㸔得道理出而今自家心只是管外事硬定要如此要别人也如此做所以来這裏㸔許多時文字都不濟事不曾見有長進是自家心只在門外走與人相抵拒在這裏不曾入得門中不知屋中是甚模様這道理本自然不消如此如公所言説得都是只是不曾自理㑹得公身上事所以全然無益只是硬摏定方法抵拒將去全無自然意思都無那活底水只是聚得許多死水李曰也須是積將去曰也只積得那死水那源頭活水不生了公只是每日硬用力推這車子只見費力若是有活水來那車子自轉不用費力李曰恐才如此説不善聽者放寛便不濟事曰不曾教你放寛所以學問難才説得寛便不著緊才太緊又不濟事寛固是便狼狽然緊底下梢頭也不濟事〈僴〉
敬子問人患多懼雖眀知其不當懼然不能克莫若且强制此心使不動否曰只管强制也無了期只是理眀了自是不懼不須强制〈僴〉
胡叔器問每常多有恐懼何由可免曰須是自下工夫㸔此事是當恐懼不當恐懼遺書云治怒難治懼亦難克己可以治怒眀理可以治懼若於道理見得了何懼之有〈義剛〉
問叔器㸔文字如何曰兩日方在思量顔子樂處先生疾言曰不用思量他只道博我以文約我以禮後見得那天理分明日用間義理純熟後不被那人欲来苦楚自恁地快活而今只去博文約禮便自見得今却索之於杳冥無朕之際去何處討這樂處将次思量得成病而今一部論語說得恁地分明自不用思量只要著實去用工前日所說人心道心便只是這兩事只去臨時思量那箇是人心那箇是道心便顔子也只是使人心聽命於道心不被人心勝了道心今便湏是常常揀擇教精使道心常常在裏面如箇主人人心只如客様常常如此無間斷便能允執厥中〈義剛〉
胡問静坐用功之法曰静坐只是恁静坐不要閒勾當不要閒思量也無法問静坐時思一事則心倚靠在事上不思量則心無所倚靠如何曰不湏得倚靠若然又是道家數出入息目視鼻端白一般他亦是心無所寄寓故要如此倚靠若不能斷得思量又不如且恁地也無害〈淳○義剛録同又曰静坐息閒雜思量則飬得来便條暢〉
胡叔器患精神短曰若精神少也只是做去不成道我精神少便不做公只是思索義理不精平日讀書只泛泛地過不曽貼裏細宻思量公與安卿之病正相反安卿思得義理甚精只是要将那麄底物事都掉了公又不去義理上思量事物来皆奈何不得只是不曾向裏去理㑹如入市見舖席上都是好物事只是自家沒錢買得如書册上都是好說話只是自家無奈他何如黄兄前日說忠恕忠恕只是體用只是一箇物事猶形影要除一箇除不得若未曉且㸔過去那時復把来玩味少間自見得叔器曰安之在逺方望先生指一路脉去歸自尋曰見行底便是路那裏有别底路来道理星散在事物上却無總在一處底而今只得且将論孟中庸大學熟看如論語上看不出少間就孟子上看得出孟子上底只是論語上底不可道孟子勝論語只是自家已前看不到而今方見得到又問優㳺涵泳勇猛精進字如何曰也不湏恁地立定牌榜〈淳録作做題目〉也不湏恁地起草只做将去又問應事當何如曰士人在家有甚大事只是著衣喫飯理㑹眼前事而已其他天下事聖賢都說十分盡了今無他法為髙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自家只就他說話上寄搭些工夫便都是我底某舊時看文字甚費力如論孟諸家觧有一箱每看一段必檢許多各就諸說上推尋意脉各見得著落然後斷其是非是底都抄出一兩字好亦抄出雖未如今集註簡盡然大綱已定今集註只是就那上刪来但人不著心守見成說只草草看了今試将精義来參㸔一兩段所以去取底是如何便自見得大抵事要思量學要講如古人一件事有四五人共做自家湏㸔那人做得是那人做得不是又如眼前一件事有四五人共議甲要如此乙要如彼自家湏見那人說得是那人說得不是便待思量得不是此心曾經思量一過有時那不是底發我這是底如十箇物事團九箇不著那一箇便著則九箇不著底也不是枉思量又如講義理有未通處與朋友共講十人十様說自家平心看那箇不是或他說是底却發得自家不是底或十人都說不是有時因此發得自家是底所以適来說有時是這處理㑹得有時是那䖏理㑹得少間便都理㑹得只是自家見識到别無法學者湏是撒開心胷事事逐件都與理㑹過未理㑹得底且放下待無事時復将来理㑹少間甚事理㑹不得〈義剛〉
林恭甫問論語記門人問答之辭而堯曰一篇乃記堯舜湯武許多事何也曰不消恁地理㑹文字只消理㑹那道理譬如喫飯椀中盛得飯自家只去喫㸔那滋味如何莫要問他從那處来堯曰一篇某也嘗見人說来是夫子嘗誦述前聖之言弟子類記於此先儒亦只是如此說然道理緊要却不在這裏這只是外面一重讀書湏去裏面理㑹譬如㸔屋湏看那房室間架莫要只去看那外面墻壁粉飾如喫荔枝湏喫那肉不喫那皮公而今却是剥了那肉却喫那皮核讀書湏是以自家之心體驗聖人之心少間體驗得熟自家之心便是聖人之心某自二十時看道理便要看那裏面嘗看上蔡論語其初将紅筆抹出後又用青筆抹出又用黄筆抹出三四畨後又用墨筆抹出是要尋那精底看道理湏是漸漸向裏尋到那精英處方是如射箭其初方上垜後来又要中帖少間又要中第一暈又要中第二暈後又要到紅心公而今只在垜之左右或上或下却不要中的恁地不濟事湏是仔細看看得這一般熟後事事盡都好㸔便是七言雜字也有道理未看得時正要去緊要處鑚少間透徹則無書不可讀而今人不去理㑹底固是不足說去理㑹底又不知尋緊要䖏也都討頭不著〈義剛〉
子升問向来讀書病於草草所以多疑而無益今承先生之教欲自大學温去曰然只是看便把做事如說持敬便湏入隻脚在裏面做不可只作說話看了〈木之〉
子升問主一工夫兼動静否曰若動時收斂心神在一事上不胡亂思想東去西去便是主一又問由敬可以至誠否曰誠自是真實敬自是嚴謹如今正不要如此看但見得分曉了便下工夫做将去如整齊嚴肅其心收斂常惺惺數條無不通貫〈木之〉
子升問遇事心不存之病曰只隨處警省收其放心收放只在自家俄頃瞬息間耳或舉先生與吕子約書有知其所以為放者而收之則心存矣此語最切要又問曽子謂孟敬子君子所貴乎道者三之意曰曾子之意且将對下面籩豆之事則有司存說言君子動容貌要得逺暴慢正顔色要得近信出辭氣要得逺鄙倍此其本之所當先者至於籩豆之事則有司存盖末而當後者耳未說到做工夫上若說三者工夫則在平日操存省察耳〈木之〉
黎季成問向来工夫零碎今聞先生之誨乃見得人之所任甚重統體通貫曰季成只是守舊窠窟湏當進歩〈盖卿〉
敬之〈黄名顯子〉問理既明於心湏又見這様子方始安稳曰學問思辨亦皆是學但學是習此事思是思量此理者只說見這様子又不得湏是依様去做然只依本畫葫蘆又不可湏是百方自去尋討始得〈㝢〉
語敬之今看文字專要看做裏面去如何裏面也更無去處不著得許多言語這裏只王一無適敬以直内涵養去嘗謂文字寕是看得淺不可太深寕是低看不可太髙盖淺近雖未能到那切近處更就上面推尋却有見時節若太深逺更無回頭時恰似人要来建陽自信州来行到崇安歇了却不妨明日更行湏㑹到若不問来由一向直走過均亭去迤邐前去更無到建陽時節〈㝢〉
語敬之曰這道理也只是如此看湏是自家自奮迅做去始得看公大病痛只在箇懦弱湏是便勇猛果決合做便做不要安排不要等待不要靠别人不要靠書籍言語只是自家自檢㸃公曾看易易裏說陽剛隂柔隂柔是極不好〈賀孫〉
語黄敬之湏是打撲精神莫教恁地慢慢底湏是矯教緊緊底湏是莫放教慢〈賀孫〉
語敬之曰敬之意氣甚弱看文字都恁地遲疑不決只是不見得道理分明賀孫問先生向令敬之看孟子若讀此書透湏自變得氣質否曰只是道理明自然㑹變今且說讀孟子讀了只依舊是這箇人便是不曾讀便是不曾得他裏面意思孟子自是孟子自家身已自是自家身已讀書看道理也湏著些氣力打撲精神看教分明透徹方於身上有功某近来衰晚不甚著力看文字若舊時看文字有一段理㑹未得湏是要理㑹得直是辛苦近日却看得平易舊時湏要勉强說教得方了要知初間也著如此著力看公如今只恁地慢慢要進又不敢進要取又不敢取只如将手恁地探摸只怕物事觸了手相似若恁地看文字終不見得道理終不濟事徒然費了時光湏是勇猛向前匹馬單鎗做将去看如何只管怕箇甚麽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他合下也有許多義理自家合下也有許多義理他做得自家也做得某近看得道理分明便是有甚利害有甚禍福直是不怕只是見得道理合如此便做将去〈賀孫〉
黄敬之有書先生示人傑人傑云其說名義處或中或否盖彼未有實功說得不濟事曰也湏要理㑹若實下工夫亦湏先理㑹名義都要著落彼謂易者心之妙用太極者性之本體其說有病如伊川所謂其體則謂之易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方說得的當然伊川所謂體字與實字相似乃是該體用而言如隂陽動静之類畢竟是隂為體陽為用静而動動而静是所以為易之體也人傑云向見先生云體是形體却是著形氣說不如說該體用者為備耳曰若作形氣說然却只說得一邊惟說作該體用乃為全備却統得下面其理則謂之道其用則謂之神兩句〈人傑〉
某平生不㑹懶雖甚病然亦一心欲向前做事自是懶不得今人所以懶未必是真箇怯弱自是先有畏事之心纔見一事便料其難而不為縁先有箇畏縮之心所以習成怯弱而不能有所為也昌父云某平生自覺血氣弱日用工夫多只揀易底事做或尚論人物亦只取其與已力量相近者學之自覺難處進歩不得也曰便當因這易處而益求其所謂難因這近處而益求其所謂逺不可只守這箇而不求進歩縱自家力量到那難處不得然不可不勉慕而求之今人都是未到那做不得處便先自懶怯了雖是怯弱然豈可不向前求其難者逺者但求之無有不得若真箇著力求而不得則無如之何也趙曰某幸聞諸老先生之緒言粗知謹守而不敢失墜爾曰固是好但終非活法爾〈僴〉
昌父辭請教曰當從實處作工夫〈可學〉
饒幹廷老問今之學者不是忘便是助長曰這只是見理不明耳理是自家固有底從中而出如何忘得使他見之之明如飢而必食渴而必飲則何忘之有如食而至於飽則止飲而至於滿腹則止又何助長之有此皆是見理不明之病〈道夫〉
先生謂饒廷老曰觀公近日都汨沒了這箇意思雖縣事叢兄自應如此更宜做工夫〈盖卿〉
二彭〈尋蠡〉初見問平居做甚工夫曰為科舉所累自時文外不曾為學曰今之學者多如此然既讀聖人書當反身而求可也二公頗自言其居家實踐等事曰躬行固好亦湏講學不講學遇事便有嵲屼不自安處講學明則坦坦地行将去此道理無出聖人之言但當熟讀深思且如人看生文字與熟文字自是兩般既熟時他人說底便是我底讀其他書不如讀論語最要盖其中無所不有若只躬行而不講學只是箇鶻突底好人又曰論語只是箇坯璞子若仔細理㑹煞有商量處〈謨〉
語泉州趙公曰學固不在乎讀書然不讀書則義理無由明要之無事不要理㑹無書不要讀若不讀這一件書便闕了這一件道理不理㑹這一事便闕這一事道理要他底湏著些精彩方得然泛泛做又不得故程先生教人以敬為本然後心定理明孔子言出門如見大賔〈云云〉也是散說要人敬但敬便是箇關聚底道理非專是閉目静坐耳無聞目無見不接事物然後為敬整齊收斂這身心不敢放縱便是敬嘗謂敬字似甚字恰似箇畏字相似〈㝢〉
蕭兄問心不能自把捉曰自是如此盖心便能把捉自家自家却如何把捉得他唯有以義理涵養耳又問持其志如何却又要主張曰志是心之發豈可聴其自放而不持之但不可硬守定耳〈盖卿〉
問曾光祖曰公讀書有甚大疑處曰覺見持敬不甚安曰初學如何便得安除是孔子方始恭而安今人平日恁地放肆身心一下自是不安初要持敬也湏有些勉强但湏覺見有些子放去便湏收斂提掇起教在這裏常常相接乆後自熟又曰雖然這箇也恁地把捉不得湏是先理㑹得箇道理而今學問便只要理㑹一箇道理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有一箇物便有一箇道理所以大學之道教人去事物上逐一理㑹得箇道理若理㑹一件未得直湏反覆推究研窮行也思量坐也思量早上思量不得晩間又把出思量晚間思量不得明日又思量如此豈有不得底道理若只略略地思量思量不得便掉了如此千年也理㑹不得只管責道是自家魯鈍某常謂此道理無他只是要熟只是今日把来恁地㸔過明日又把来恁地㸔過㸔来㸔去少間自然看得或有㸔不得底少間遇著别事沒巴沒鼻也㑹自然觸發盖為天下只是一箇道理〈賀孫〉
光祖說大學首尾該貫〈此處必有脫字〉初間㸔便不得如此要知道理只是這箇道理只縁失了多年卒急要尋討不見待只管理㑹教熟却便這箇道理初間略見得些少時也似曰生恁地自無安頓去處到後来理㑹熟了便自合當如此如一件器用掉在所在多年卒乍要討討不得待尋来尋去忽然討見即是元初的定底物事〈賀孫〉
光祖說治國平天下皆本於致知格物㸔来只是敬又舉伊川說内直則外無不方曰伊川亦只是大體如此說看来世上自有一般人不觧恁地内直外便方正只是了得自身已遇事應物都顛顛倒倒沒理㑹大學湏是要人窮理今来一種學問正坐此病只說我自理㑹得了其餘事皆截斷不必理㑹自㑹做得更不觧商量更不觧䆒到做出都不合義理所以聖人說敬以直内又說義以方外是見得世上有這般人學者湏是要窮理不論小事大事都識得通透直得自本至末自項自踵並無些子夾雜處若說自家資質恁地好只消恁地做去更不觧理㑹其他道理也不消問别人這倒是夾雜倒是私意〈賀孫〉
光祖告行云䝉教誨讀大學已略知為學之序平日言語動作亦自常去㸃檢又恐有發露而不自覺乞指示箴戒曰㸔公意思遲重不到有他過只是看文字上更子細加功更湏著些精采〈賀孫〉
曾問讀大學已知綱目次第了然大要用工夫恐在敬之一字前見伊川說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處先生曰能敬以直内矣亦湏義以方外方能知得是非始格得物不以義方外則是非好惡不能分别物亦不可格曾又問恐敬立則義在其中伊川所謂弸諸中彪諸外是也曰雖敬立而義在也湏認得實方見得今有人雖胷中知得分明說出来亦是見得千了百當及到應物之時顛倒錯謬全是私意不知聖人所謂敬義處全是天理安得有私意因言今釋老所以能立箇門户恁地亦是他從旁窺得近似他所謂敬時亦却是能敬更有笠影之喻〈卓〉
程次卿自述向嘗讀伊洛書妄謂人當隨事而思視時便思明聴時便思聰視聴不接時皆不可有所思所謂思不出其位若無事而思則是紛紜妄想曰若閒時不思量義理到臨事而思已無及若只塊然守自家箇軀殻直到有事方思閒時都莫思量這却甚易只守此一句足矣聖賢千千萬萬在這裏何用如公所說則六經語孟之書皆一齊不消存得以孔子之聖也只是好學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若說閒時都莫思則世上大事小事都莫理㑹如此却都無難者事事湏先理㑹知得了方做得行得何故中庸却不先說篤行之却先說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大學何故却不先說正心誠意却先說致知是如何如何孟子却說道詖辭知其所蔽滛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若如公説閒時都不消思量季通問程君之意是如何曰他只要理㑹自家這心在裏面事至方思外面事都不要思量理㑹蔡云若不理㑹得世上許多事自家裏面底也怕理㑹不得曰只㨿他所見自守一箇小小偏枯底物事無縁知得大體因顧賀孫曰公卿間陳叔向正是如此如他說格物云物是心湏是格住這心致知如了了的當常常知覺他所見既如彼便将聖賢説話都入他腔裏面不如此則他所學無據這都是不曾平心讀聖賢之書只把自家心下先頓放在這裏却捉聖賢說話壓在裏面如說隨事而思無事不消思聖賢也自有如此說時節又自就他地頭說只如公說思不出其位也不如公說這位字却不是只守得這軀殻這位字煞大若見得這意思天下甚麽事不關自家身已極而至於參天地贊化育也只是這箇心都只是自家分内事蔡云陸子静正是不要理㑹許多王道夫乞朝廷以一監書賜象山此正犯其所忌曰固是蔡云若一向是禪時也終是髙曰只是許多模様是甚道理如此若實見得自家底分明看彼許多道理不待辨而明如今諸公説道這箇也好某敢百口保其自見不曾分明如云洛底也是蜀底也是某定道他元不曾理㑹得如熈豐也不是元祐也不是某定保他自元不曾理會得如云佛氏也好老氏也好某定道他元不曾理㑹得若見得自底分明是底直是是非底直是非那得恁地含含胡胡怕觸著人這人也要周旋那人也要周旋〈賀孫〉
程又問某不是說道閒時全不去思量意謂臨事而思量讀書時只思量這書曰讀書時思量書疊了䇿時都莫思量去行動時心下思量書都不得在這裏坐只思量這裏事移過那邊去坐便不可思量這裏事今日只思量今日事更不可思量明日事這不成說話試自去平心看聖賢書都自説得盡〈賀孫〉
吳伯英初見問書如何讀曰讀書無甚巧妙只是熟讀字字句句對注解仔細辨認語意觧得一遍是一遍工夫解得兩遍是兩遍工夫工夫熟時義理自然通貫不用問人先生問居常看甚文字曰曾讀大學曰看得如何曰不過尋行數墨觧得文義通自不曽生眼目於言外求意曰如何是言外意曰且如臣之忠子之孝火之熱水之寒只知為臣當忠為子當孝火性本熱水性本寒不知臣之所以忠子之所以孝火之所以熱水之所以寒曰格物只是就事物上求箇當然之理若臣之忠臣自是當忠子之孝子自是當孝為臣試不忠為子試不孝看自家心中如何火熱水寒水火之性自然如此凡事只是尋箇當然不必過求便生鬼怪〈僩〉
吳伯英問某當從致知持敬如此用工夫曰此自吾友身上合做底事不湏商量〈盖卿〉
吳伯英問持敬之義曰且放下了持敬更湏向前進一歩問如何是進歩處曰心中若無一事時便是敬〈盖卿〉
吳伯英講書先生因曰凡人讀書湏虚心入裏玩味道理不可只説得皮膚上譬如一食物滋味盡在裏面若只䑛噬其外而不得其味無益也
問器逺所學来歴曰自年二十從陳先生其教人讀書但令事事理㑹如讀周禮便理㑹三百六十官如何安頓讀書便理㑹二帝三王所以區處天下之事讀春秋便理㑹所以待伯者予奪之義至論身已上工夫説道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器便有道不是兩様湏是識禮樂法度皆是道理曰禮樂法度古人不是不理㑹只是古人都是見成物事到合用時便将来使如告顔淵行夏之時乗殷之輅只是見成物事如學字一般從小兒便自曉得後来只習教熟如今禮樂法度都一齊散亂不可稽考若著心費力在上面少間弄得都困了〈賀孫〉
器逺言少時好讀伊洛諸書後来見陳先生却説只就事上理㑹較著實若只管去理㑹道理少間恐流於空虚曰向見伯恭亦有此意却以語孟為虚著語孟開陳許多大本原多少的實可行反以為恐流於空虚却把左傳做實要人看殊不知少間自都無主張只見許多神頭面一場沒理㑹此乃是大不實也又只管教人看史書後来諸生都衰了如潘叔度臨死却去討佛書看且是止不得縁是他那裏都無箇捉摸却来尋討這箇如人乗船一齊破散了無奈何将一片板且守得在這裏又曰孟子曰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若不就自家身心理㑹教分明只道有些病痛不妨待有事来旋作安排少間也把捉得一事了只是有些子罅縫少間便是一箇禍端這利害非輕假饒你盡力極巧百方去做若此心有些病根只是㑹不好又曰又有説道身已自著理㑹一種應出底事又自著理㑹這分明分做兩邉去不知古人説修身而天下平湏説做不是始得大學云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云云〉今来却截斷一項只便要理㑹平天下如何得又曰聖門之中得其傳者惟顔子顔子之問夫子之答有二項一則問為仁一則問為邦湏知得那箇是先那箇是後也湏從克己復禮上做来方可及為邦之事這事最分曉可見又曰公適来説君舉要理㑹經世之學今且理㑹一件要緊事如國家養許多歸明歸正及還軍年老者費糧食供之州郡困乏展轉二三十年都縮手坐視其困器逺且道合如何商量去之則傷恩飬之則益困若壮資其力而老棄其人是大不可湏有箇指實器逺言鄉間諸先生嘗懐見先生之意却不得面㑹剖析使這意思合又曰某不是要教人歩歩相循都来入這圈套只是要教人分别是非教明白是底還他是不是底還他不是大家各自著力各自撑拄君盡其職臣効其功各各行到大路頭自有箇歸一處是乃不同之同乃所以為真同也若乃依阿鶻突委曲包含不别是非要打成一片定是不可〈賀孫〉
器逺問初學湏省事方做得工夫曰未能應得事終是省好然又怕要去省却有不省病痛某嘗看有時做事要省些工夫到得做出却有不好却不厭人意且如出路要減些用度令簡便到要用時沒討處也心煩依前是不曾省得若可無事時且省儘好若主家事及父母在上當代勞役終不成掉了去閒所在坐不管省事固好然一向不經歴到得事来却㑹被他来倒了問處鄉黨固當自盡不要理㑹别人若有事與已相關不可以不說當如何曰若合説便著説如所謂若要我頭也湏説若是不當自家説與其人不可説則只得不説然自家雖然是不説也湏示之以不然之意只有箇當説與不當説若要把他不是處做是説便決是不可〈賀孫〉
曺問先生所解致知格物處某即就這上做去如未能到貫通處莫也無害否曰何謂無害公只是不曾學豈有不貫通處學得熟便通且如要去所在湏是去到方得若行得一日又説恐未必能到若如此怎生到得天下只有一箇道理緊包在那下撒破便光明那怕不通〈叔逺〉
又問如孟子言勿忘勿助長却簡易而今要從細碎做去却怕不能貫通曰勿忘勿助長自是言養氣試取孟子説處仔細看大凡為學最切要處在吾心身其次便是做事此是的實緊切處又那裏見得如此湏是聖人之言今之學者湏是把聖人之言来窮究見得身心要如此做事要如此天下自有一箇道理若大路然聖人之言便是那引路底
江文卿博識羣書因感先生之教自咎云某五十年前枉費許多工夫記許多文字曰也不妨如今若理㑹得這要緊處那許多都有用如七年十載積疊得柴了如今方㸃火燒〈賀孫〉
謂江文卿曰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公今却無擇善一著聖人擇善便是事不遺乎理公今知得便拽轉前許多工夫自不妨要轉便轉更無難者覺公意思尚放許多不下說㡬句又漸漸走上来如車水相似又滚将去又曰東坡說話固多不是就他一套中間又自有精處如說易說甚性命全然惡模様如說書却有好處如説帝王之興受命之祥如河圖洛書𤣥鳥生民之詩固有是理然非以是為先恨學者推之過詳流入䜟緯後人舉從而廢之亦過矣這是他說得好處公却不記得這般所在亦是自家本領不明若理㑹得原頭正到得看那許多方有辨别如程先生與禪子讀碑云公所看都是字某所看都是理似公如今所説亦都是字自家看見都是理〈賀孫〉
周兄良問某平時所為把捉這心教定一念忽生則這心反被他引去曰這箇亦只是認教熟熟了便不如此今日一念纔生有以制之明日一念生又有以制之乆後便無此理只是這邊較少那邊較多便被他勝了如一車之火以少水勝之水撲處才滅而火又發矣又如弱人與强人相牽一般强人在門外弱人在門裏弱底不能勝便被他强底拖去了要得勝他亦只是将飬教力壮後自然可以敵得他去非别有箇道理也只在自家心有以處之耳孟子所謂捨則亡操則常存在此大學所謂忿懥好樂等事亦是除了此心則心自然正不是把一箇心来正一箇心又曰心只是敬程子所謂主一無適主一只是專一如在這裏讀書又思量做文字又思量别事去皆是不專又曰見得徹處徹上徹下只是一箇道理湏是見得實方是見得鐵定如是便為善不如是便為惡此方是見得實〈卓〉
諸生說書畢先生曰諸公看道理尋得一線子脈絡著了說時也只是恁地但於持守處更湏加工夫湏是著實於行已上做得三兩分始得只恁説過不濟事周貴卿曰非不欲常常持守但志不能帥氣後臨事又變遷了曰只是亂道豈是由他自去正要待他去時撥轉来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止吾止也往吾往也〈義剛〉
李周翰請教屢歎年嵗之髙未免時文之累曰這湏是自見得從小兒也湏讀孝經論語来中間何故不教人如此曾讀書也湏疑著某所編小學公且仔細去看也有古人説話也有今人說話且看是如何古人都自少涵養好了後因說至善又問作時文先生曰讀書才說要做文字使此心便錯了若剰看得了到合說處便説當不説處不説也得本来不是要人說得便了如時文也只不出聖賢不多説話飜騰出来且如到説忠信處他也㑹說做好只是與自身全不相干因舉在漳州日詞訟訖有一士人立庭下待詢問乃是要来從學居泉州父母遣學舉業乃厭彼要從學某以其非父母命令且歸去得請再来始無所礙然其所見如此自别〈賀孫〉
吳楶直翁問學亦頗知自立而病痛猶多奈何曰未論病痛人必全體是而後可以言病痛譬如純是白物事了而中有黑㸃始可言病痛公今全體都未是何病痛之可言設雖有善亦只是黑上出白㸃特其義理之不能已與氣質之或美耳大抵人湏先要趨向是若趨向正底人雖有病痛也是白地上出黑花此特其氣禀之偏未能盡勝耳要之白地多也趨向不正底人雖有善亦只是黑地上出白花却成差異事如孔門弟子亦豈能純善乎然終是白地多可愛也人湏先拽轉了自己趨向始得孔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既志於義理自是無惡雖有未善處只是過耳非惡也以此推之不志於仁則無善矣盖志在於利欲假有善事亦偶然耳盖其心志念念只在利欲上世之志利欲與志理義之人自是不干事志利欲者便如趨榛莽禽獸之徑志理義者便是趨正路鄉里如江徳功吳公濟諸人多少是激惱人然其志終在於善世亦有一種不激惱人底又見人說道理他也從而美之見人非佛老他亦從而非之但只是胡亂順人情說而心實不然不肯真箇去做此最不濟事〈伯羽〉
某人来說書大槩只是揑合来説都不詳宻活熟此病乃是心上病盖心不專静純一故思慮不精明要湏飬得此心令虚明專静使道理從裏面流出便好銖曰豫六二介于石不終日貞吉正謂此曰然張仁叟問何以能如此莫只在静坐否曰自去檢㸃且一日間試看此幾箇時在内幾箇時在外小説中載趙公以黑白豆記善惡念之起此是古人做工夫處如此檢㸃則自見矣又曰讀書湏将心帖在書册上逐字看得各有著落方好商量湏是收拾此心令專静純一日用動静間都在不馳走散亂方看得文字精審如此方是有本領〈銖〉
先生語陳公直曰讀書且逐些子理㑹莫要攪動他别底今人讀書多是從頭一向看到尾都攪渾了〈道夫〉
先生嘗謂劉學古曰康節詩云閒居謹莫說無妨盖道無妨便是有妨要做好人則上面煞有等級做不好人則立地便至只在把住放行之間爾〈道夫〉
彦忠問居常苦私意紛攪雖即覺悟而痛抑之然竟不能得潔静不起先生笑曰此正子静有頭之説却是使得惟其此心無主宰故為私意所勝若常加省察使良心常在見破了這私意只是從外面入縱饒有所發動只是以主待客以逸待勞自家這裏亦容他不得此事湏是平日著工夫若待他起後方省察殊不濟事〈道夫〉
林士謙初見問仁智自得處曰仁者得其為仁智者得其為智豈仁智之外更有自得公此問不成問且去将論語從學而時習讀起孟子将梁惠王讀起大學從大學之道在明明徳讀起中庸從天命之謂性讀起某之法是如此不可只摘中間一兩句来理㑹意脉不相貫〈淳〉
蘇宜久辭問歸欲觀易曰而今若敎公讀易只看古注并近世數家注又非某之本心若必欲教公依某之易看某底又只說得三分自有六七分曉不得亦非所以為教看来易是箇難理會底物事卒急看未得不若且未要理㑹聖人云詩書執禮皆雅言也看来聖人教人不過此數者公既理㑹詩了只得且理㑹書理㑹書了便當理㑹禮禮之為書浩瀚難理㑹卒急如何看得許多且如箇儀禮也是幾多頭項某因為思得一䇿不若且買一本温公書儀歸去子細看看得這箇不惟人家冠昏喪祭之禮便得他用兼以之看其他禮書如禮記儀禮周禮之屬少間自然易不過只是許多路逕節目温公書儀固有是有非然他那箇大槩是〈僩〉
廖晋卿請讀何書曰公心放已乆精神收拾未定無非走作之時可且收斂精神方好商量讀書繼謂之曰玉藻九容處且去仔細體認待有意思方好讀書〈時舉〉
厚之臨别請教因云看文字生曰日子足便熟〈可學〉陳希周請問讀書修學之門曰所謂讀書者只是要理㑹這箇道理治家有治家道理居官有居官道理雖然頭面不同然又只是一箇道理如水相似遇圎處圓方處方小處小大處大然亦只是一箇水耳〈時舉〉
先生謂鄭光弼子直曰書雖是古人書今日讀之所以蓄自家之徳却不是欲這邊讀得些子便搬出做那邊用易曰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其徳公今却是讀得一書便做得許多文字馳騁跳躑心都不在裏面如此讀書終不干自家事又曰義利之辨正學者所當深知〈道夫〉
子合純篤膚仲踈敏〈道夫〉
先生謂正甫〈任忠厚遂安人〉精神專一〈倪〉
鍾唐傑問窮理持敬曰此事不用商量若商量持敬便不成持敬若商量窮理便不成窮理湏令實理在題目之後〈盖卿〉
閭丘次孟言嘗讀曲禮遺書康節詩覺得心意快活曰他本平鋪地說在裏公却帖了箇飛揚底意思在上面可知是恁地康節詩云真樂攻心不奈何某謂此非真樂也真樂便不攻心如顔子之樂何嘗恁地曰次孟何敢望康節直塗之人爾曰塗人却無許多病公正是肚裏有許多見識道理攪得恁地呌喚来又舉曲禮成誦先生曰但曲禮無許多呌喚曰次孟氣不足曰非氣不足乃氣有餘也〈道夫〉
語元昭且要虚心勿要周遮元昭以十詩獻詩各以二句命題如實理之類節節推之先生指立命詩兩句幾度風霜猛摧折依前春草滿池塘既説道佛老之非又却流於佛老此意如何元昭曰言其無止息曰觀此詩與賢説話又異此只是要鬬勝知道安用許多言顔子當時不曾如此此只是要人知安排餖飣出来便不是末篇極致尤不是如何便到此直要撞破天門前日説話如彼今日又如此只是説話〈可學〉
元昭告歸先生曰歸以何為工夫曰仔細觀来平生只是不實當於實處用工夫曰只是麄除去麄便是實曰每嘗觀書多只理㑹大意元不曾子細講究曰大意固合理㑹文義亦不可不講究最忌流於一偏明道曰與賢說話却似扶醉漢救得一邊倒了一邊今之學者大抵皆然如今人讀史成誦亦是玩物䘮志學者若不理㑹得聞這說話又一齊棄了只是停埋攤布使表裏相通方可然亦湏量力若自家力不及多讀無限書少間埋沒於其間不惟無益反為所害近日學者又有一病多求於理而不求於事求於心而不求於身如説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既能克己則事事皆仁天下皆歸仁於我此皆有實迹而必曰天下皆歸吾仁之中只是無形無影自龜山以来皆如此說徐承叟亦云見龜山說如此
先生問元昭近来頗覺得如何曰自覺此心不實曰但不要窮髙極逺只於言行上㸃檢便自實今人論道只論理不論事只說心不說身其説至髙而蕩然無守流於空虚異端之說且如天下歸仁只是天下與其仁程子云事事皆仁是也今人湏要說天下皆歸吾仁之中其說非不好但無形無影全無下手脚處夫子對顔子克己復禮之目亦只是就視聴言動上理㑹凡思慮之類皆動字上包了不曾更出非禮勿思一條盖人能制其外則可以養其内固是内是本外是末但偏說存於中不說制於外則無下手脚處此心便不實外面儘有過言過行更不管却云吾正其心有此理否浙中王蘋信伯親見伊川来後来設教作怪舒州有語録之類專教人以天下歸仁才見人便說天下歸仁更不說克己復禮〈璘〉
楊丞問心思擾擾曰程先生云嚴威整肅則心便一一則自無非僻之干只才整頓起處便是天理無别天理但常常整頓起思慮自一〈璘〉
黄達才言思不能精之病曰硬思也不得只要常常提撕莫放下将乆自解有得〈義剛〉
立之問某常於事物未来思慮未萌時覺見有惺惺底意思故其應變接物雖動却有不動之意存未知是否曰應變接物只要得是如敬以直内義以方外此可以盡天下之事若湏要不動則當好作事處又蹉過了〈時舉〉
李伯誠曰打坐時意味也好曰坐時固是好但放下脚放開眼便不恁地了湏是臨事接物時長如坐時方可如挽一物様待他要去時硬挽将轉来方得〈義剛〉
包顯道請誨曰但常常照管得那心便了人若能提掇得那心在時煞争事〈義剛〉
劉炳韜仲以書問格物未盡處義未精曰此學者之通患然受病不在此這前面别有受病處余正叔曰豈其自然乎曰都不干别事本不立耳〈伯羽〉
鄭昭先景紹請教曰今人却是倒置古人學而後仕今人却反仕而後學其未仕也非不讀書但心有所溺聖賢意思都不能見科舉也是奪志今既舉亦湏汲汲於學為學之道聖經賢傳所以告人者已竭盡而無餘不過欲人存此一心使自家身有主宰今人馳騖紛擾一箇心都不在軀殻裏孟子曰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又曰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學者湏要識此〈道夫〉
丘玉甫作别請益曰此道理儘說只如此工夫全在人人却聴得頑〈去聲〉了不曽真箇做湏知此理在已不在人得之於心而行之於身方有得力不可只做冊子工夫如某文字說話朋友想都曽見之想只是看過所以既看過依舊只如舊時只是将身掛在理義邊頭不曾真箇與之為一湏是決然見得未嘗離不可相捨處便自然著做不能已也又曰學者肯做工夫想是自有時然所謂時者不可等𠉀只自肯做時便是也今學者自不以為飢如何强他使食自不以為渴如何强他使飲〈必大〉
江元益問入徳曰徳者已之所自有入徳只是進得底且如仁義禮智自家不得便不是自家底〈幹〉
江元益問門人勇者為誰曰未見勇者〈幹〉
林叔和别去請教曰根本上欠工夫無歸宿處如讀書應事接物固當用功不讀書不應事接物時如何林好主葉正則之說曰病在先立論聖賢言語却只将来證他說凡讀書湏虚心且似未識字底将本文熟讀平看今日看不出明日又看看来看去道理自出〈閎祖〉
周元卿問讀書有時半板前心在書上半板後忽然思慮他事口雖讀心自在别處如何得心只在書上曰此最不可不誠無物雖讀猶不讀也誠者物之終始如半板已前心在書上則只在半板有始有終半板以後心不在焉則無物矣〈壮祖〉
謂諸友曰鄭仲履之學只管從小小處看不知經㫖初不如此觀書當從大節目處看程子有言平其心易其氣闕其疑則聖人之意可見矣〈盖卿〉
方叔弟問平居時習而習中每覺有愧何也曰如此只是工夫不接續要習湏常令工夫接續則得又問尋求古人意思曰某嘗謂學者湏是信又湏不信乆之却自尋得箇可信底道理則是真信也〈大雅〉
先生以林一之問卷示諸生曰一之恁地沉淪不能得超脱他説生物之心我與那物同便㑹相感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觸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有此心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時此心何之湏常粧箇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惻隠之心無那物時便無此心乎又説義利作甚此心才有不存便錯了未說到那義利處〈淳〉
林一之問先生說動静莫只是動中有静静中有動底道理曰固是如此然何湏将来引證某僻性最不喜人引證動中静静中動古人已說了今更引来要如何引證得是但與此文義不差耳有甚深長今自家理㑹這處便要将来得使恁地泛泛引證作何用明道言介甫說塔不是上塔今人正是說塔湏是要直上那頂上去始得說得濟甚事如要去取咸陽一直去取便好何必要問咸陽是如何廣狭城池在那處宫殿在那處亦何必説是雍州之地但取得其地便是今恁地引證恰似要説咸陽元不曽要取他地〈㝢〉
郭叔雲問為學之初在乎格物物物有理從何處下手曰人箇箇有知不成都無知但不能推而致之耳格物是格物理至徹底處又云致知格物只是一事非是今日格物明日又致知格物以理言致知以心言〈恪〉
先生教郭曰為學切湏收斂端嚴就自家身心上做工夫自然有所得〈恪〉
與馮徳貞說為己為人曰若不為己看做甚事都只是為别人雖做得好亦不關已自家去從師也不是要理㑹身已自家去取友也不是要理㑹身已只是漫恁地只是要人説道也曽如此要人説道好自家又識得甚麽人自家又有㡬箇朋友這都是徒然說道看道理不曽著自家身已知何㑹曉得世上如此為學者多只看為己底是如何他直是苦切事事都是自家合做底事如此方可不如此定是不可今有人苦學者他因甚恁地苦只為見這物事是自家合做底事如人喫飯是自家肚飢定是要喫又如人做家主要錢使在外面百方做計壹錢也要将歸這是為甚如此只為自家身上事若如此為學如何㑹無所得〈賀孫〉
余國秀問治心修身之要以為雖知事理之當為而念慮之間多與日間所講論相違曰且旋恁地做去只是如今且說箇熟字這熟字如何便得到這地位到得熟地位自有忽然不可知處不是被你硬要得直是不知不覺得如此〈賀孫〉
國秀問向曾問身心性情之徳䝉批誨〈云云〉宋傑竊於自己省騐見得此心未發時其仁義禮智之體渾然未有區别於此敬而無失則發而為惻隠羞惡辭遜是非之情自有條理而不亂如此體認不知是否曰未湏說那敬而無失與未有區别及自有條理而不亂在且要識認得這身心性情之徳是甚底模様說未有區别亦如何得雖是未發時無所分别然亦不可不有所分别盖仁自有一箇仁底模様物事在内義自有箇義底模様物事在内禮智皆然今要就發處認得在裏面物事是甚模様故發而為惻隠必要認得惻隠之根在裏面是甚底物事發而為羞惡必要認得羞惡之根在裏面是甚底物事禮智亦如之譬如木有四枝雖只一箇大根然必有四根一枝必有一根也又問宋傑尋常覺得資質昏愚但持敬則此心虚静覺得好若敬心稍不存則裏面固是昏雜而發於外亦鶻突所以專於敬而無失上用功曰這裏未消説敬與不敬在盖敬是第二節事而今便把来夹雜說則鶻突了愈難理㑹且只要識得那一是一二是二便是虚静也要識得這物事不虚静也要識得這物事如未識得這物事時則所謂虚静亦是箇黑底虚静不是白底虚静而今須是要打破那黑底虚静換做箇白浄底虚静則八窓玲瓏無不融通不然則守定那裏底虚静終身黑淬淬地莫之通曉也〈燾〉
問先生答余國秀云須理㑹得其性情之徳曰須知那箇是仁義禮智之性那箇是惻隠羞惡恭敬是非之情始得問且如與人相揖便要知得禮數合當如此不然則行矣而不著習矣而不察曰常常恁地覺得則所行也不㑹大段差舛〈胡泳〉
用之舉似先生向日曾答蔡文書承喻以禮為先之說又似識造化之云不免倚於一物未知親切工夫耳大抵濓溪說得的當通書中數數拈出㡬字要當如此瞥地即自然有箇省力處無規矩中却有規矩未造化時已有造化此意如何曰幾箇要得且於日用處省察善便存放這裏惡便去而不為便是自家切已處古人禮儀都是自少理㑹了只如今人低躬唱喏自然習慣今既不可考而今人去理㑹合下便别将做一個大頭項又不道且理㑹切身處直是要理㑹古人因革一副當将許多精神都枉耗了元未切自家身已在又曰只有大學教人致知格物底便是就這處理㑹到意誠心正處展開去自然大若便要去理㑹甚造化先将這心弄得大了少間都沒物事說得滿〈賀孫〉
林仲參問下學之要受用處曰潑底椅桌在屋下坐便是受用若貪慕外面髙山曲水便不是受用底舉詩云貧家浄掃地貧女好梳頭下士晚聞道聊以拙自修前人只恁地說了〈銖〉
劉淮求教曰某無别法只是将聖賢之書虚心下氣以讀之且看這箇是那箇不是待得一回推出一囬新便是進處不然只是外面事只管做出去不見裏滋味如何責得他
趙恭父再見問别後所讀書如何曰近覺得意思却不甚廹切曰若只恁地據見定做工夫却又有苟且之病去曰安敢苟且曰既不廹切便相将向這邊来又不可不察又問切已工夫如何愈見得已私難勝曰這箇也不須苦苦與他為敵但纔覺得此心随這物事去便與他喚囬来便都沒事
謂南城熊曰聖賢語言只似常俗人說話如今須是把得聖賢言語湊得成常俗言語方是不要引東引西若說這句未通又引那句終乆兩下都理㑹不得若這句已通次第到那句自解通〈銖〉
看文字不可過於踈亦不可過於宻如陳德本有過於踈之病楊志仁有過於宻之病盖太謹宻則少間看道理從那窮處去更挿不入不若且放下放開闊看〈燾〉
器之看文字見得快叔䝉亦看得好與前不同〈賀孫〉許敬之侍教屢與言不合曰學未曉理亦無害說經未得其意亦無害且須静聴說話尋其語脉是如何一向强辯全不聴所說胷中殊無主宰少間只成箇狂妄人去〈淳〉
純叟問方讀書時覺得無静底工夫湏有讀書之時有虚静之時曰某舊見李先生嘗教令静坐後来看得不然只是一箇敬字好方無事時敬於自持〈凡心不可放入無何有之鄉湏收斂在此〉及應事時敬於應事讀書時敬於讀書便自然該貫動静心無時不存〈德明〉
先生見劉淳叟閉目坐曰淳叟待要遺物物本不可遺〈大雅〉
坐間有及劉淳叟事曰不意其變常至此某向往奏事時来相見極口說陸子静之學大謬某因詰之云若子静學術自當付之公論公如何得如此說他此亦見他質薄處然其初間深信之畢竟自家喚做不知人〈賀孫〉
辨姦論謂事之不近人情者鮮不為大姦慝每常嫌此句過當今見得亦有此様人某向年過江西與子夀對語而劉淳叟堯夫獨去後面角頭坐都不管學道家打坐被某罵云便是某與陸文言不足聴亦有數年之長何故恁地作怪〈義剛〉
因論劉淳叟事云添差倅亦可以為論治三吏事云漕自来為之亦好不然委别了事人淳叟自為太掀揭故生事因論今趙帥可語鹽弊何不一言云某如何敢與大率以沉審為是出位為戒〈振〉
陳寅仲問劉淳叟曰劉淳叟方其做工夫時也過於陳正已及其狼狽也甚於陳正已陳正已輕薄向到那裏覺得他意思大段輕薄每事只說道他底是他資質本自勞攘後来又去合那陳同父兼是伯恭教他時只是教他權數了伯恭教人不知是怎生地至此笑云向前見他門人有箇祭文云其有能底則教他立功名作文章其無能底便語他正心誠意〈義剛〉
先生說陳正已薛象先喜之者何事賀孫云想是喜其有才汪長孺謂併無其才全做事不成曰叔權謂長孺他日觀氣質之變以騐進道之淺深此說最好大凡人須是子細沉静大學謂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静静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如一件物事自家知得未曾到這裏所見未曾定以無定之見遂要決斷此事如何斷得盡一件物事有長有短自家須實見得他那處是長那處是短如今便一定把著他短處便一齊沒他長處若只如此少間一齊不通禮記云疑事毋質直而勿有看古人都是恁地不敢草草周先生所以有主静之說如𫎇艮二卦皆有静止之體洪範五事聴曰聰聰作謀謀属金金有静宻意思人之為謀亦欲静宻貎曰恭恭作肅肅屬水水有細潤意思人之舉動亦欲細潤聖人所以為聖人只是動静不失其時時止則止時行則行聖人這般所在直是則得好自家先恁地浮躁如何要發得中節做事便事事做不成說人則不曾說得著實又曰老子之術自有退後一著事也不攙前去做說也不曾説将出但任爾做得狼狽了自家徐出以應之如人當紛争之際自去僻静處坐任其如何彼之利害長短一一都冷看破了從旁下一著定是的當此固是不好底術數然較之今者浮躁胡說亂道底人彼又較勝因舉老子語豫兮若冬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若客渙若氷将釋子房深於老子之學曹參學之有體而無用〈賀孫〉
問姜叔權自言終日無思慮有寂然不動之意徳輔疑其已至曰且問他還能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否須是窮理若只如此則不須說格物致知問如此則叔權之静未是至曰固是〈徳輔〉
戴明伯請教曰且将一件書讀聖人之言即聖人之心聖人之心即天下之理且逐段看令分曉一段分曉又看一段如此至一二十段亦未解便見箇道理但如此心平氣定不東馳西騖則道理自逐旋分明去得自家心上一病便是一箇道理明也道理固是自家本有但如今隔一隔了須逐旋揩磨呼喚得歸然無一喚便見之理如金溪只要自得若自得底是固善若自得底非却如何不若且虚心讀書讀書切不可自謂理㑹得了便理㑹得且只做理㑹不得某見說不㑹底便有長進不長進者多是自謂已理㑹得了底如此則非特終身不長進便假如釋氏三生十六刼也終理㑹不得又云此心先錯用向東去及至喚囬西邊又也只是那向東底心但只捩轉些頓放元不曾改換有一學者先佞佛日逐念金剛大悲呪不停口後来雖不念佛来誦大學論孟却依舊趕徧數荒荒忙忙誦過此亦只是将念大悲呪時意思移来念儒書爾〈必大〉
括蒼徐元明〈名琳〉鄭子上同見先生說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今江西諸人之學只是要約更不務博本来雖有些好處臨事盡是鑿空杜撰至於吕子約又一向務博而不能反約讀得書多左牽右撰横說直說皆是此理只是不潔净不切要有牽合無謂處沈叔晦不讀書不教人只是所守者淺狭只有些子道理便守定了亦不博之弊〈璘〉
陸深甫問為學次序曰公家庭尊長平日所以教公者如何陸云刪定叔祖所以見教者謂此心本無虧欠人須見得此心方可為學曰此心固是無虧欠然須是事事做得是方無虧欠若只說道本無虧欠只見得這箇便了豈有是理因說江西學者自以為得陸刪定之學便髙談大論略無忌憚忽一日自以為悟道明日與人飲酒如法罵人某謂賈誼云秦二世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今江西學者乃今日悟道而明日罵人不知所悟者果何道哉〈時舉〉
包顯道書来言自壬子九月一省之後〈云云〉先生謂顯道曰人心存亡之決只在出入息之間豈有截自今日今時便鬼亂已後便悄悄之理聖賢之學是掯掯定定做不知不覺自然做得徹若如所言則是聖賢修為講學都不須得只等得一旦恍然悟去如此者起人僥倖之心〈義剛〉
看孫吉甫書見得是要做文字底氣習且如兩漢晉宋隋唐風俗何嘗有箇人要如此變来只是其風俗之變滚来滚去自然如此漢末名節之極便變作清虚底道理到得陳隋以後都不理㑹名節也不理㑹清虚只是相與做一般纎艷底文字君臣之間把這文字做一件大事理㑹如進士舉是隋煬帝做出来至唐三百年以至國初皆是崇尚文辭鄭子上問風俗滚来滚去如何到本朝程先生出来便理㑹發明得聖賢道理曰周子二程說得道理如此亦是上面諸公挪䟎将来當楊劉時只是理㑹文字到范文正孫明復石守道李泰伯常夷甫諸人漸漸刋落枝葉務去理㑹政事思學問見於用處及胡安定出又教人作治事齋理㑹政事漸漸挪得近裏所以周程發明道理出来非一人之力也〈璘〉
先生謂杜叔髙曰學貴適用
先生謂魯可幾曰事不要察取盡〈道夫〉
或問徐子顔曰其人有守但未知所見如何〈文蔚〉今學者有兩様意思鈍底又不能得他理㑹得到得意思快捷底雖能當下曉得然又恐其不牢固如龔郯伯理㑹也快但恐其不牢固〈賀孫〉
先生問郭廷碩今如何曰也只如舊為學曰賢江西人樂善者多知學者少又說楊誠齋亷介清潔直是少謝尚書和易寛厚也煞朴直昔過湘中時曾到謝公之家頽然在敗屋之下全無一㸃富貴氣也難得又曰聞彭子夀造居甚大何必如此又及一二人曰以此觀謝尚書直是朴實〈祖道〉
先生問湘鄉舊有從南軒遊者為誰佐對以周奭允升佐外舅舒誼周臣外舅沒已數嵗南軒答其論知言疑義一書載文集中允升藏修之所正枕江上南軒題曰漣溪書室鄉曲後學講習其間但允升今病不能出矣先生曰南軒向在静江曾得書甚稱說允升所見必别安得其一来次第送少藥物與之〈佐〉
直卿告先生以趙友裕復有相招之意先生曰看今世務已自沒可奈何只得隨處與人說得識道理人多亦是幸事〈賀孫〉
呂徳逺辭云将娶擬某日歸及期其兄云與舍弟商量了且更承教一月却歸曰公将娶了如何又恁地說此大事不可恁地宅中想都安排了須在等待不可如此了即日歸〈義剛〉
季繹勸蔡季通酒止其泉南之行蔡決於先生先生笑而不答良乆云身勞而心安者為之利少而義多者為之〈人傑○廣録云或有所欲為謀於先生曰心佚而身勞為之利少而義多為之〉
先生看糊窓云有些子不齊整便不是他道理朱季繹云要好看却從外糊直卿云此自欺之端也〈賀孫〉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一
朱子十八
訓門人九〈總訓門人而無名字者為此卷〉
朋友乍見先生者先生每曰若要來此先看熹所觧書也〈過〉
世昌問先生教人有何宗㫖曰某無宗㫖尋常只是教學者随分讀書〈文蔚〉
讀書須是成誦方精熟今所以記不得説不去心下若存若亡皆是不精不熟之患若曉得義理又皆記得固是好若曉文義不得只背得少間不知不覺自然相觸發曉得這義理盖這一段文義横在心下自是放不得必曉而後已若曉不得又記不得更不消讀書矣横渠説讀書須是成誦今人所以不如古人處只争這些子古人記得故曉得今人鹵莾記不得故曉不得𦂳要處慢處皆須成誦自然曉得也今學者若已曉得大義但有一兩處阻礙説不去某這裏畧些数句發動自然曉得今諸公盡不曾曉得縱某多言何益無他只要熟看熟讀而已别無方法也〈卓○僴畧〉
一學者患記文字不起先生曰只是不熟不曾玩味入心但守得册子上言語所以見册子時記得纔放下便忘了若使自家實得他那意思如何㑹忘譬如人將一塊生薑來須知道是辣若將一塊砂糖來便不信是辣〈端䝉〉
謂一士友日向嘗收書云讀書不用精熟又云不要思惟讀書正要精熟而言不用精熟學問正要思惟而言不可思惟只為此兩句在胷中做病根正如人食冷物留於脾胃之間十数年為害所以與吾友相别十年只如此者病根不除也〈蓋卿〉
嘗見老蘓説他讀書孟子論語韓子及其他聖人之文兀然端坐終日以讀者十八年方其始也入其中而惶然博觀於其外而駭然以驚及其久也讀之益精而其胸中豁然以明若人之言固當然者猶未敢自出其言也時既乆胸中之言日益多不能自制試出而書之已而再三讀之渾渾乎覺其來之易矣又韓退之荅李翊栁子厚荅韋中立書言讀書用功之法亦可見某嘗歎息以為此数人者但求文字言語聲響之工用了許多功夫費了許多精力甚可惜也今欲理㑹這箇道理是天下第一至大至難之事乃不曾用得旬月工夫熟讀得一卷書只是泛然發問臨時湊合元不曾記得本文及至問著元不曾記得一段首尾其能言者不過敷演已説與聖人言語初不相干是濟甚事今請歸家正襟危坐取大學論語中庸孟子逐句逐字分曉精切求聖賢之意切已體察著已踐履虚心體究如是兩三年然後方去尋師證其是非方有可商量有可議論方是就有道而正焉者入道之門是將自家身已入那道理中去漸漸相親乆之與已為一而今人道理在這裏自家身在外面全不曾相干渉
因言及釋氏而曰釋子之心却有用處若是好叢林得一好長老他直是朝夕汲汲不捨所以無有不得之理今公等學道此心安得似他是此心元不曾有所用逐日流蕩放逐如無家之人思量一件道理不透便颺〈去聲〉棹放一壁不能管得三日五日不知拈起每日只是悠悠度日説閒話逐物而已敢説公等無一日心在此上莫説一日一時也無莫説一時頃刻也無悠悠漾漾似做不做從生至死忽然無得而已今朋友有謹飭不妄作者亦是他資禀自如此然其心亦無所用只是閒慢過日或云須是汲汲曰公只㑹説汲汲元不曾汲汲若是汲汲用功底人自别他那得工夫説閒話精專懇切無一時一息不在裏許思量一件道理直是思量得徹底透熟無一毫不盡今公等思量這一件道理思量到半間不界便掉了少間又㸔那一件那件㸔不得又掉了又㸔那一件如此沒世不濟事若真箇㸔得這一件道理透入得這箇門路以之推他道理也只一般只是公等不曾通得這箇門路每日只是在門外走所以都無入頭處都不濟事〈又曰若是大處入不得便從小處入東邊入不得便從西邊入及至入得了觸處皆是此理今公等千頭萬緒不曾理㑹得一箇透徹所以東觧西摸便無一箇入頭處〉
又曰學道做工夫須是奮厲警發悵然如有所失不尋得則不休如自家有一大光明寳藏被人偷將去此心還肯放捨否定是去追捕尋捉得了方休做工夫亦須如此〈僴〉
諸公來聼説話某所説亦不出聖賢之言然徒聼之亦不濟事須是便去下工夫始得近覺得學者所以不成頭項者只縁聖賢説得多了既欲為此又欲為彼如夜來説敬以直内義以方外若實下工夫見得真箇是敬立則内直義形而外方這終身可以受用今人却似見得這兩句好又見説克己復禮也好又見説出門如見大賔也好空多了少間却不把捉得一項周全〈賀孫〉
今學者看文字不必自立説只記得前賢與諸家説便得而今看自家如何説終是不如前賢須盡記得諸家説方有箇襯簟處這義理根脚方牢這心也有殺泊處心路只在這上走久久自然曉得透熟今公軰看文字大槩都有箇生之病所以説得來不透徹只是去巴攬包籠他元無實見處某舊時看文字極難諸家説盡用記且如毛詩那時未似如今説得如此條暢古今諸家説盖用記取閒時將起思量這一家説得那字是那字不是那一家説得那字不是那字是那家説得全是那家説得全非所以是者是如何所以非者是如何只管思量少間這正當道理自然光明燦爛在心目間如指諸掌今公們只是紐揑巴攬來説都記得不熟所以這道理收拾他不住自家也使他不動他也不服自家使相聚得一朝半日又散去了只是不熟這箇道理古時聖賢也如此説今人也如此説説得大槩一般然今人説終是不似所争者只是熟與不熟耳縱使説得十分全似猶不似在何况和那十分似底也不曾看得出敬子云而今每日只是優㳺和緩分外看得㡬遍分外讀得㡬遍意思便覺得不同曰而今使未得優㳺和緩須是苦心竭力下工夫方得那箇優㳺和緩須是做得八分九分成了方使得優㳺和緩而今便説優㳺和緩只是泛泛而已矣這箇做工夫須是放大火中鍛煉鍛教他通紅溶成汁瀉成鋌方得今只是畧畧火面上熁得透全然生硬不屬自家使在濟得甚事須是縱横舒卷皆由自家使得方好搦成圑𭡠成匾放得去收得來方可某嘗思今之學者所以多不得力不濟事者只是不熟平生也費許多工夫看文字下梢頭都不得力者正縁不熟耳只縁一箇不熟少間無一件事理㑹得精吕居仁記老蘓説平生因聞升裏轉斗裏量之語遂悟作文章妙處這箇須是爛泥醬熟縱横妙用皆由自家方濟得事也〈僴〉
某煞有話要與諸公説只是覺次序未到而今只是面前小小文義尚如此理㑹不透如何説得到其他事這箇事須是四方上下小大本末一齊貫穿在這裏一齊理㑹過其操存踐履處固是𦂳要不可間斷至於道理之大原固要理㑹纎悉委曲處也要理㑹制度文為處也要理㑹古今治亂處也要理會精粗大小無不當理㑹四邊一齊合起功夫無些鏬漏東邊見不得西邊須見得這下見不得那下須見得既見得一處則其他處亦可類推而今只從一處去攻擊他又不曾着力濟得甚事如坐定一箇地頭而他攴脚也須分布擺陣如大軍厮殺相似大軍在此坐以鎮之㳺軍依舊去别處邀截須如此作功夫方得而今都只是悠悠礙定這一路畧畧拂過今日走來挨一挨又退去明日亦是如此都不曾抓着那痒處何况更望搯着痛處所以五年十年只是恁地全不見長進這箇須是勇猛奮厲直前不顧去做四方上下一齊著到方有箇入頭孔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這箇全要人自去做孟子所謂奕秋只是争這些子一箇進前要做一箇不把當事某八九嵗時讀孟子到此未嘗不慨然奮發以為為學須如此做功夫當初便有這箇意思如此只是未知得那碁是如何著是如何做功夫自後更不肯休一向要去做功夫今學者不見有奮發底意思只是如此悠悠地過今日見他是如此明日見他亦是如此
因建陽士人來請問先生曰公們如此做工夫大故費日子覺得今年只是去年前日只是今日都無昌大發越底意思這物事須教㸔得精透後一日千里始得而今都只泛泛在那皮毛上理㑹都不曾抓着那痒處濟得甚事做工夫一似穿井相似穿到水處自然流出來不住而今都乾燥只是心不在不曾着心如何説道出去一日便不曾做得工夫某常説正是出去路上好做工夫且如出十里外既無家事吵又無應接人客正好提撕思量道理所以學貴時習到時習自然説也如今不敢説時習須㸔得見那物事方能時習如今都㸔不見只是不曾入心所以在窓下㸔才起去便都忘了須是心心念念在上便記不得細注字也須時時提起經正文在心也争事而今都只在那皮毛上理㑹盡不曾抓着痒處若㸔得那物事熟時少間自轉動不得自家脚才動自然踏着那物事行又云須是得這道理入心不忘了然後時時以義理澆灌之而今這種子只在地面上不曾入地裏去都不曾與土氣相接著
學者悠悠是大病今覺諸公都是進寸退尺每日理㑹些小文義都輕輕地拂過不曾動得皮毛上這箇道理規模大體靣闊須是四靣去包括方無走處今只從一靣去又不曾着力如何可得且如曾㸃漆雕開兩處漆雕開事言語少難理㑹曾㸃底須子細㸔他是樂箇甚底是如何地樂不只是聖人説這箇事可樂便信着他原是自見得箇可樂底依人口説不得又曰而今持守便打疊教浄潔㸔文字須著意思索應接事物都要是當四靣去討他自有一靣通處又曰如見陳厮殺擂着皷只是向前去有死無二莫更回頭始得〈胡泳〉
或言在家滚滚但不敢忘書冊亦覺未免間斷曰只是無志若説家事又如何汩沒得自家如今有稍髙底人也須㑹擺脱得過山間坐一年半嵗是做得多少工夫只恁地也立得箇根脚若時徃應事亦無害較之一向在事務裏滚是争那裏去公今三五年不相見又只恁地悠悠人生有㡬箇三五年耶〈賀孫〉
或有來省先生者曰别後讀何書曰雖不敢廢學然家間事亦多難得全功曰覺得公今未有箇地頭在光隂可惜不知不覺便是三五年如今又去赴官官所事尤多益難得餘力人生能得㡬箇三五年須是自强若㝷得箇僻静寺院做一兩年工夫須尋得箇地頭可以自上做將去若似此悠悠如何得進〈廣〉
某見今之學者皆似箇無所作為無圖底人相似人之為學當如救火追亡猶恐不及如自家有箇光明寳藏被人奪去尋求趕捉必要取得始得今學者只是悠悠地無所用心所以兩年三年五年七年相别及再相見只是如此〈僴〉
謂諸生曰公皆如此悠悠終不濟事今朋友着力理㑹文字一日有一日工夫然尚恐其理㑹得零碎不見得周匝若如諸公悠悠是要如何光隂易過一日減一日一嵗無一嵗只見老大忽然死着思量來這是甚則劇恁地悠悠過了〈賀孫〉
某平日於諸友㸔文字相待甚寛且只令自㸔前日因病覺得無多時月於是大懼若諸友都只恁悠悠終於無益只要得大家盡心㸔得這道理教分明透徹所謂道理也只是將聖賢言語體認本意得其本意則所言者便只此道理一一理㑹令十分透徹無些鏬縫蔽塞方始住每思以前諸先生盡心盡力理㑹許多道理當時亦各各親近師承今㸔來各人自是一説本来諸先生之意初不体認得只各人挑載得些去自做一家説話本不曾得諸先生之心某今惟要諸公㸔得道理分明透徹無些小蔽塞某之心即諸公之心諸公之心即某之心都只是這箇心如何有人説到這地頭又如何有人説不得這地頭這是因甚恁地這須是自家大段欠處〈賀孫〉
先生痛言諸生工夫悠悠云今人做一件事沒𦂳要底事也着心去做方始㑹成如何悠悠㑹做得事且如好寫字底人念念在此則所見之物無非是寫字底道理又如賈島學作詩只思推敲兩字在驢上坐把手作推敲勢大尹出有許多車馬人從渠更不見不覺犯了節只此推敲二字計甚利害他直得恁地用力所以後來做得詩來極是精髙今吾人學問是大小大事却全悠悠若存若亡更不着𦂳用力反不如他人做沒要𦂳底事可謂倒置諸公切宜勉之〈時舉〉
諸友只有箇學之意都散漫不恁地勇猛空度了日子須著火急痛切意思嚴了期限䟎了工夫辦㡬箇月日氣力去攻破一過便就裏靣旋旋涵飬如攻寨須出萬死一生之計攻破了關限始得而今都打寨未破只循寨外走道理都咬不斷何時得透〈淳〉
謂諸生曰公説欲遷善改過而不能只是公不自去做工夫若恁地安安排排只是做不成如人要赴水火這心才發便入裏面去若説道在這裏安排便只不成㸔公來此逐日只是相對黙坐無言恁地慢滕滕如何做事數日後復云坐中諸公有㑹做工夫底有病痛底某一一都㸔見逐一救正他惟公恁地循循黙黙都理㑹公心下不得這是幽冥暗弱這是大病若是剛勇底人見得善别還他做得透做不是處也顯然在人耳目人皆見之前日公説風雷益㸔公也無些子風意思也無些子雷意思〈賀孫〉
某於相法却愛苦硬清癯底人然須是做得那苦硬底事若只要苦硬亦不知為學何貴之有而今朋友逺處來者或有意於為學眼前朋友大率只是㨿見定了更不求進歩而今莫説更做甚工夫只真箇㸔得百十字精細底也不見有或曰今之朋友大率多為作時文妨了工夫曰也不曾見做得好底時文只是剽竊亂道之文而已若要真箇做時文底也須深資廣取以自輔益以之為時文莫更好只是讀得那亂道底時文求合那亂道底試官為苟簡滅裂底工夫他亦不曾子細讀那好底時文和時文也有時不子細讀得某記少年應舉時嘗下視那試官説他如何曉得我底意思今人盡要去求合試官越做得那物事低了嘗見已前相識間做賦者甚麽様讀書無書不讀而今只念那亂道底賦有甚見識若見識稍髙讀書稍多議論髙人豈不更做得好文字出他見得底只是如此遂互相倣傚專為苟簡滅裂底工夫歎息者乆之〈僴〉
㸔來如今學者之病多是箇好名且如讀書却不去子細考䆒義理教極分明只是纔㸔過便了只道自家已㸔得甚麽文字了都不思量於身上濟得甚事這箇只是做名聲其實又做得甚麽名聲下梢只得人説他已㸔得甚文字了這箇非獨卓丈如此㸔來都如此若恁地也是枉了一生〈賀孫〉
今學者大抵不曾子細玩味得聖賢言意却要懸空妄立議論一似喫物事相似肚裏其實未曾飽却以手鼓腹向人説我已飽了只此乃是未飽若真箇飽者却未必説也人人好做甚銘做甚賛於已分上其實何益既不曾實讀得書玩味得聖賢言意則今日所説者是這箇話明日又只是這箇話豈得有新見邪切宜戒之〈時舉〉
今朋友之不進者皆有彼善於此為足矣之心而無求為聖賢之志故皆有自恕之心而不能痛去其病故其病常随在依舊逐事物流轉將求其彼善於此亦不可得矣〈大雅〉
昌父言學者工夫多間斷曰聖賢教人只是要救一箇間斷〈文蔚〉
因説學者工夫間斷謂古山和尚自言喫古山飯阿古山矢只是㸔得一頭白水牯今之學者却不如他〈文蔚〉
有一等朋友始初甚鋭意漸漸踈散終至於忘了如此是當初不立界分做去〈士毅〉
今來朋友相聚都未見得大底道理還且謾恁地逐段㸔還要直截盡理會許多道理教身上沒些子虧欠若只恁地逐段㸔不理㑹大底道理依前不濟事這大底道理如曠闊底基址須是開墾得這箇些方始架造安排有頓放處見得大底道理方有立脚安頓處若不見得大底道理如人無箇居著趂得百十錢歸來也無頓放處况得明珠至寳安頓在那裏自家一身都是許多道理人人有許多道理蓋自天降𠂻萬理皆具仁義禮智君臣父子兄弟朋友夫婦自家一身都擔在這裏須是理㑹了體認教一一周足畧欠缺些子不得須要緩心直要理㑹教盡須是大作規模闊開其基廣闢其地少間到逐處即㸔逐處都有頓放處日用之間只在這許多道理裏面轉喫飯也在上面上床也在上面下床也在上面脱衣服也在上面更無些子空闕處堯舜禹湯也只是這道理如人刺繡花草不要看他繡得好須㸔他下針處如人寫字好不要看他寫得好只看他把筆處〈賀孫〉
先生問諸公莫更有甚商量坐中有云此中諸公學問皆溺於髙逺無根近來方得先生發明未有問將來有所疑却寫去問先生曰却是以待來年然後已説話此只是不曾切已立志若果切已立志睡也不著起來理㑹所以發憤忘食終日不食終夜不寢去理㑹今人有兩般見識一般只是談虚説妙全不切已把做一塲説話了又有一般人説此事難理㑹只恁地做人自得譲與他們自理㑹如人交易情願批退帳待别人典買今人情願批退學問底多〈謙〉
諸公數日㸔文字但就文字上理㑹不曾切已凡㸔文字非是要理㑹文字正要理㑹自家性分上事學者須要主一主一當要心存在這裏方可做工夫如人須㝷箇屋子住至於為農工商賈方惟其所之主者無箇屋子如小人趂得百錢亦無歸宿孟子説求其放心已是兩截如常知得心在這裏則心自不放又云無事時須要知得此心不知此心恰似縣困都不濟事今㸔文字又理㑹理義不出亦只緣主一工夫欠闕〈梳○時舉同〉
先生一日謂諸生曰某患學者讀書不求經㫖談説空妙故欲令先通曉文義就文求意下稍頭往往又只守定册子上言語却㸔得不切已須是將切已㸔玩味入心力去行之方有所益〈端䝉〉
學者説文字或支離泛濫先生曰㸔教切已〈文蔚〉
學者講學多是不疑其所當疑而疑其所不當疑不疑其所當疑故眼前合理㑹處多蹉過疑其所不當疑故枉費了工夫金溪之徒不事講學只將箇心來作㺯胡撞亂撞此間所以令學者入細觀書做工夫者正欲其熟考聖賢言語求箇的確所在今却攷索得如此支離反不濟事如某向來作或問蓋欲學者識取正意觀此書者當於其中見得此是當辨此不足辨刪其不足辨者令正意愈明白可也若更去外面生出許多議論則正意反不明矣今非特不見經文正意只諸家之説亦㸔他正意未著又曰中庸言慎思何故不言深思又不言勤思蓋不可枉費心去思之須是思其所當思者故曰慎思也〈必大〉
或問向䝉見教讀書須要涵泳須要浹洽因㸔孟子千言萬語只是論心七篇之書如此㸔是涵泳工夫否曰某為見此中人讀書大段鹵莾所以説讀書須當涵泳只要子細㸔玩㝷繹令胸中有所得爾如吾友所説又襯貼一件意思硬要差排㸔書豈是如此或曰先生涵泳之説乃杜元凱優而柔之之意曰固是如此亦不用如此觧説所謂涵泳者只是子細讀書之異名與人説話便是難某只是説一箇涵泳一人硬來安排一人硬來觧説此是随語生觧支離延蔓閒説閒講少間展轉只是添得多説得逺却要做甚若是如此讀書如此聼人説話全不是自做工夫全無巴鼻可知是使人説學是空談此中人所問大率如此好理㑹處不理㑹不當理㑹處却支離去説説得全無意思〈蓋卿〉
或解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云須是從裏面做出來方得他外面如此曰公讀書便是多有此病這裏面又那得箇裏面做出來底説話來只是居處時便用恭執事便用敬與人時便用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不過只是如此説大凡㸔書須只就他本文㸔教直截切忌如此支離蔓衍拖脚拖尾不濟淂事聖賢説話那一句不直截如利刃削成相似雖以孔子之語渾然温厚然他那句語更是斬截若如公説一句更用數十字去包他則聖賢何不逐句上更添㡬字教他分曉只㸔濓溪二程横渠們説話無不斬截有力語句自是恁地重無他所以㸔得如此寛緩無力者只是心念不整肅所以如此縁心念不整肅所以意思寛緩都湊泊他那意思不著説從别處去須是整肅心念㸔教他意思嚴𦂳説出來有力四方八面截然有界限始得如今説得如此支蔓都不成箇物事其病只在心念不整肅上〈僴〉
讀書之法只要落窠槽今公們讀書盡不曾落得那窠槽只是走向外去思量所以都説差去如初間大水瀰漫少間水既退盡落低窪處方是入窠槽今盡是泛泛説從别處去某常以為書不難讀只要人𦂳貼就聖人言語上平心㸔他文義自見今都是硬差排思其所不當思疑其所不當疑辨其所不當辨盡是枉了濟得甚事〈僴〉
某嘗説文字不難㸔只是讀者心自嶢﨑了㸔不出若大著意思反復熟㸔那正當道理自湧出來不要將那小意智私見識去間亂他如此無縁㸔得出如千軍萬馬從這一條大路去行伍紀律自是不亂若撥數千人從一小路去空攪亂了正當底行陣無益於事又曰㸔書且要依文㸔得大槩意思了却去攷䆒細碎處如今未曾㸔得正當底道理出便落草了堕在一隅一角上心都不活動這箇似轉水車相似只撥轉機關子他自是轉連那上面磨子篩籮一齊都轉自不費力而今一齊説得枯燥無些子滋味便更㸔二十年也只不濟事須教他心裏活動轉得若著在那角落頭處而今諸公㸔文字如一箇船閣在淺水上轉動未得無那活水泛將去更將外面事物搭載放上面越見動不得都是枉用了心力枉費日子天下道理更有㡬多若只如此㸔㡬時了得某而今一自與諸公們説不辨只覺得都無意思所願諸公寛著意思且㸔正當道理教他活動有長進處方有所益如一條死蛇㺯教他活而今只是㺯得一條死蛇不濟事〈僴〉
學者須要無事時去做得功夫然後可來此剖決是非今才一不在此便棄了這箇至此又却臨時逐旋㝷得一兩句言語來問則又何益〈夀昌〉
或曰某㝷常所學多於優㳺浹洽中得之曰若遽然便以為有所見亦未是大抵於博學審問謹思明辨且未可説篤行只這裏便是浹洽處孔子所以好古敏以求之其用力如此〈謨〉
人合是疑了問公今却是揀難處來問教人如何描摸若説得公又如何便曉得若升髙必自下今人要入室奥須先入門入庭見路頭熟次第入中間來如何自階裏一造要做後門出伊川云學者須先就近處〈賀孫〉
而今人聼人説話未盡便要争説亦須待他人説教盡了他人有説不出處更須反覆問教説得盡了這裏方有處置在〈賀孫〉
或人請諸經之疑先生既答之復曰今雖盡與公説公盡曉得不於自家心地上做工夫亦不濟事〈道夫〉
諸公所以讀書無長進縁不㑹疑某雖㸔至沒𦂳要底物事亦須致疑𦂯疑便須理㑹得徹頭〈僴〉
或謂問難只是作話頭不必如此曰不然到無疑處不必問疑則不可不問今如此〈云云〉不是惡他人問便是自家讀書未嘗有疑〈可學〉
讀語録玩了却不如乍見者勇於得此是病〈方〉
諸生請問不切曰羣居最有益而今朋友乃不能相與講貫各有疑忌自私之意不知道學問是要理㑹箇甚麽若是切已做工夫底或有所疑便當質之朋友同共商量須有一人識得破者已是講得七八分却到某面前商量便易為力今既各自東西不相講貫如何得㑹長進欲為學問須要打透這些子放令開闊識得箇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底意思方是切於為已〈時舉〉
或問太極曰㸔如今人與太極多少逺近或人自説所讀書曰徒然説得一片恁地多不濟事如今且要虚心心若不虚雖然恁地問待别人恁地説自不入他聽之如不聞只是他自有箇物事横在心下如顔子人道他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他不曾自知道得一善拳拳服膺而不失他見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他不曾自知道見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他不遷怒不貳過他不曾自知道不遷怒不貳過他只見箇道理當如此易曰君子以虚受人書曰惟學遜志舊有某人來問事略不虚心一味氣盈色滿當靣與他説他不全聽得〈賀孫〉
天下之理有長有短有大有小當各随其義理㸔某㸔得學者有箇病於他人如此説處又討箇義理責其不如彼説於其如彼説處又責其不如此説因舉所執扇反復為喻曰此扇兩邉各有道理今學者待他人説此邉道理便翻轉那一邉難之及他説那一邉却又翻轉這一邉難之〈必大〉
問氣質之害直是今人不覺非特讀書就他氣質上説只如每日聽先生説話也各以其所偏為主如十句有一句合他意便硬執定這一句曰是如此且如仲山甫一詩蘓子由專歎美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二句伯恭偏喜柔嘉維則一句某問何不將那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以下四句做好某意裏又愛這四句問這四句如何曰也自剛了問剛底終是占得分數多曰也不得只是此柔又較争〈胡泳〉
質敏不學乃大不敏有聖人之資必好學必下問若就自家杜撰更不學更不問便已是凡下了聖人之所以為聖也只是好學下問舜自耕稼陶漁以至于帝無非取諸人以為善孔子説禮吾聞諸老𥅆這也是學於老𥅆方知得這一事〈賀孫〉
先生因學者少寛舒意曰公讀書恁地縝宻固是好但恁地逼截成一圑此氣象最不好這是偏處如一項人恁地不子細固是不成道理若一向蹙宻下梢却展拓不去明道一見謝顯道曰此秀才展拓得開下梢可望又曰於詞氣間亦見得人氣象如明道語言固無甚激昂㸔來便見寛舒意思龜山人只道恁地寛㸔來不是寛只是不解理會得不能理㑹得范純夫語解比諸公説理最平淺但自有寛舒氣象儘好〈賀孫〉
因人之昏弱而箴之曰人做事全靠這些子精神〈節〉有言貧困不得專意問學者曰不干事世間豈有無事底人但十二時㸔那箇時間一時閒便做一時工夫一刻閒便做一刻工夫積累久自然别或又以離逺師席不見解注為説曰且如某之讀書那曾得師友專守在裏初又曷嘗有許多文字也只自著力耳或曰先生髙明某何敢望曰如此則全未知自責堯舜與人同耳曷嘗有異某嘗謂此皆是自恕之語最為病痛〈道夫〉
或言氣禀昏弱難於為學曰誰道是公昏弱但反而思之便强便明這氣色打一轉日日做工夫日日有長進〈子䝉〉
或問某欲克己而患未能曰此更無商量人患不知耳既已知之便合下手做更有甚商量為人由已而由人乎哉〈雉〉
或言今且㸔先生動容周旋以自撿先生所著文義却自歸去理㑹曰文義只是目下所行底如何將文義别做一邉㸔若不去理㑹文義終日只管相守閒坐如何有這道理文義乃是躬行之門路躬行即是文義之事實〈賀孫〉
或問人固欲事事物物理會然精力有限不解一一都理㑹得曰固有做不盡底但立一箇綱程不可先自放倒也須静着心實着意沉潜反覆終久自曉得去〈祖道〉
或説居敬窮理曰都不須如此説如何説又怕居敬不得窮理有窮不去處豈有此意只是自家元不曾居敬元不曾窮理所以説得如此若真箇去窮底豈有窮不得之理若心堅便是石也穿豈有道理了窮不得之理而今説又怕有窮不得處又怕如何又計較如何都是枉了只恁勇猛堅決向前去做無有不得之理不當如此遲疑如人欲出路若有馬便騎馬去有車便乗車去無車便徒歩去只是從頭行將去豈有不到之理〈僴○燾錄云問理有未窮且只持敬否曰不消恁地説持敬便只管持將去窮理便只管窮將去如説前靣萬一持不得窮不得處又去别生計較這箇都是枉了思量然亦只是不曾真箇持敬窮理若是真箇曾持敬窮理豈有此説譬如出路要乗轎便乗轎要乗馬便乗馬要行便行都不消思量前面去不得時又著如何但當勇猛堅決向前那裏要似公説屆敬不得處又著如何窮理不得處又著如何古人所謂心堅石穿蓋未嘗有做不得底事如公㡬年讀書不長進時皆縁公恁地所以搭滯了又曰聖人之言本自直截若裏靣有屈曲處聖人亦必説在上靣若上靣無底又何必思量從那屈曲處去都是枉了工夫〉
或問格物一項稍支離曰公依舊是箇計較利害底心下在這裏公且試將所説行將去㸔何如若只管在這裏擬議如何見得如做得箇船且安排槳楫解了䋲放了索打將去㸔却自見涯岸若不放船去只管在這裏思量怕有風濤又怕有甚險如何得到岸公今恰似箇船全未曾放離岸只管計較利害聖賢之説那尚恁地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如今説了千千萬萬却不曾去下得分寸工夫又曰聖人常説有殺身以成仁今㸔公那邉人教他殺身以成仁道他肯不肯決定是不肯才説著他也道是怪在又曰吾未見剛者聖人只是要討這般人須是有這般資質方可將來磨治詩云追琢其章金玉其相須是有金玉之質方始琢磨得出若是泥土之質假饒你如何去裝飾只是箇不好物事自是你根脚本領不好了又曰如讀書只是理㑹得便做去公却只管在這裏説道如何理㑹伊川云人所最可畏者便做〈賀孫〉
先生問學者曰公今在此坐是主静是窮理久之未對曰便是公不曾做工夫若不是主静便是窮理只有此二者既不主静又不窮理便是心無所用閒坐而已如此做工夫豈有長進之理佛者曰十二時中除了着衣喫飯是别用心夫子亦云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須是如此做工夫方得公等每日只是閒用心問閒事説閒話底時節多問𦂳要事䆒竟自己底事時節少若是真箇做工夫底人他自是無閒工夫説閒話問閒事聖人言語有㡬多𦂳要大節目都不曾理㑹小者固不可不理㑹然大者尤𦂳要〈僴〉
或問致知當主敬又問當如先生説次第觀書曰此只是説話須要下工夫方得〈蓋卿〉
諸公且自思量自朝至暮還曾有頃刻心從這軀殻裏思量過否〈僴〉
賢軰但知有營營逐物之心不知有真心故識慮皆昏觀書察理皆草草不精眼前易曉者亦㸔不見皆由此心雜而不一故也所以前軰語初學者必以敬曰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今未知反求諸心而胸中方且叢雜錯亂未知所守持此雜亂之心以觀書察理故凡工夫皆從一偏一角做去何縁㑹見得全理某以為諸公莫若且收歛身心盡掃雜慮令其光明洞達方能作得主宰方能見理不然亦終嵗而無成耳〈大雅〉
諸公皆有志於學然持敬工夫大段欠在若不知此何以為進學之本程先生云涵飬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此最切要游和之問不知敬如何持曰只是要收斂身心莫令走失而已今人精神自不曾定讀書安得精專凡㸔山㸔水風吹草動此心便自走失何以為學諸公切宜勉此〈南升〉
先生語諸生曰人之為學五常百行豈能盡常常記得人之性惟五常為大五常之中仁尤為大而人之所以為是仁者又但當守敬之一字只是常求放心晝夜相承只管提撕莫令廢惰則雖不能常常盡記衆理而義禮智信之用自然随其事之當然而發見矣子細思之學者最是此一事為要所以孔門只是教人求仁也〈北祖〉
或曰每常處事或思慮之發覺得發之正者心常安其不正者心常不安然義理不足以勝私欲之心少間安者却容忍不安者却依舊被私欲牽將去及至事過又却悔悔時依舊是本心發處否曰然只那安不安處便是本心之徳孔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求生如何便害仁殺身如何便成仁只是箇安與不安而已又曰不待接事時方流入於私欲只那未接物時此心已自流了須是未接物時也常剔抉此心教他分明少間接事便不至於流上蔡解為人謀而不忠云為人謀而忠非特臨事而謀至於平居静慮思所以處人者一有不盡則非忠矣此雖於本文説得來大過然却如此今人未到為人謀時方不忠只平居静慮閒思念時便自懐一箇利便於已將不好處推與人之心矣須是於此處常常照管得分明方得〈僴〉
或問静時見得此心及接物時又不見曰心如何見得接物時只要求箇是應得是便是心得其正應得不是便是心失其正所以要窮理且如人唱喏須至誠還他喏人問何處來須㨿實説某處來即此便是應物之心如何更要見此心浙間有一般學問又是得江西之緒餘只管教人合眼端坐要見一箇物事如日頭相似便謂之悟此大可笑夫子所以不大段説心只説實事便自無病至孟子始説求放心然大槩只要人不馳䳱於外耳其𡚁便有這般底出來以此見聖人言語不可及〈學䝉〉
或問覺得意思虛静時應接事物少有不中節者纔是意思不虛静少間應接事物便都錯亂曰然然公又只是守得那塊然底虚静雖是虛静裏靣黑漫漫地不曾守得那白底虛静濟得甚事所謂虚静者須是將那黑底打開成箇白底教他裏靣東西南北玲瓏透徹虛明顯敞如此方喚做虚静若只確守得箇黑底虛静何用也〈僴〉
有問程門教人説敬却遺了恭中庸説篤恭而天下平又不説敬如何恭敬不同曰昔有人曾以此問上蔡上蔡云不同恭是平聲敬是側聲舉坐大笑先生曰不是如此理㑹随他所説處理㑹如只比並作箇問頭又何所益〈謙〉
先生嘗語在坐者云學者常常令道理在胸中流轉〈過〉先生見學者觧説之際或似張大即語之曰説道理不要大驚小恠〈過〉
今之學者只有兩般不是𤣥空髙妙便是膚淺外馳張洽因先生言近來學者多務髙逺不自近處著工夫因言近來學者誠有好髙之𡚁昔有問伊川如何是道伊川曰行處是又問明道如何是道明道令於君臣父子兄弟上求諸先生之言不曾有髙逺之説先生曰明道之説固如此然君臣父子兄弟之間各有箇當然之理此便是道
因説今人學問云學問只是一箇道理不知天下説出㡬多言語來若内無所主一随人脚跟轉是壊了多少人吾人日夜要講明此學只為要理明學至不為邪説所害方是見得道理分明聖賢真可到言話真不誤人今人教人引得七上八下殊可笑〈謙〉
或問左傳疑義曰公不求之於六經語孟之中而用功於左傳且左傳有甚麽道理縱有能幾何所謂棄却甜桃樹縁山摘酢梨天之所賦於我者如光明寳藏不㑹收得却上他人門呌化一兩錢豈不哀哉只㸔聖人所説無不是這箇大本如云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不然子思何故説箇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教此三句是怎如此説是乃天地萬物之大本大根萬化皆從此出人若能體察得方見得聖賢所説道理皆從自己胸襟流出不假他求某向嘗見吕伯恭愛與學者説左傳某嘗戒之曰語孟六經許多道理不説恰限説這箇縱那上有些零碎道理濟得甚事伯恭不信後來又説到漢書若使其在不知今又説到甚處想益卑矣固宜為陸子静所笑也子静底是髙只是下面空踈無物事承當伯恭底甚低如何得似他又曰人須是於大原本上㸔得透自然心胸開闊見世間事皆𤨏𤨏不足道矣又曰每日開眼便見這四箇字在靣前仁義禮智只趯着脚指頭便是這四箇字若㸔得熟於世間道理沛然若決江河而下莫之能禦矣若㸔得道理透方見得每日所㸔經書無一句一字一㸃一畫不是道理之流行見天下事無大無小無一名一件不是此理之發見如此方見得這箇道理渾淪周遍不偏枯方見得所謂天命之謂性底全體今人只是随所見而言或見得一二分或見得二三分都不曾見那全體不曾到那極處所以不濟事〈僴〉
浙中朋友一等底只理㑹上靣道理又只理㑹一箇空底物事都無用少間亦只是計較利害一等又只就下面理㑹事眼前雖粗有用又都零零碎碎了少間只見得利害如横渠説釋氏有兩末之學兩未兩頭也都是那中間事物轉闗處都不理㑹賀孫問如何是轉闗處曰如致知格物便是就事上理㑹道理理㑹上靣底却棄置事物為陳迹便只説箇無形影底道理然若還被他放下來更就事上理㑹又却易只是他已見得上靣一段物事不費氣力省事了又那肯下來理㑹理㑹下靣底又都細碎了這般道理須是規模大方理㑹得遂舉伊川説曾子易簀便與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不為一同後來説得來便無他氣象大底却可做小小底要做大却難小底就事與物細碎上理㑹〈賀孫〉
先生問浙間事某曰浙間難得學問㑹説者不過孝悌忠信而己曰便是守此四字不得須是從頭理㑹來見天理從此流出便是〈炎〉
謂邵武諸友公㸔文字㸔得𦂳切好只是邵武之俗不怕不㑹㸔文字不患㸔文字不切只怕少寛舒意思〈賀孫〉
方伯謨以先生教人讀集注為不然蔡季通丈亦有此語且謂四方從學之士稍自負者皆不得其門而入去者亦多某因從容侍坐見先生舉以與學者云讀書須是自肯下工夫始得某向得之甚難故不敢輕説與人至於不得己而為注釋者亦是博採諸先生及前軰之精微寫出與人㸔極是簡要省了多少工夫學者又自輕㸔了依舊不得力蓋是時先生方獨任斯道之責如西銘通書易象諸書方出四方辨結紛然而江西一種學問又自善皷扇學者其於聖賢精義皆不暇深考學者樂於簡易甘於詭僻和之者亦衆然終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先生教人専以主敬窮理為主欲使學者自去窮究見得道理如此便自能立不待辨説而明此引而不發之意其為學者之心蓋甚切學者可不深味此意乎〈炎〉
或問所謂窮理不知是反已求之於心惟復是逐物而求於物曰不是如此事事物物皆有箇道理窮得十分盡方是格物不是此心如何去窮理不成物自有箇道理心又有箇道理枯槁其心全與物不接却使此理自見萬無是事不用自家心如何别向物上求一般道理不知物上道理却是誰去窮得近世有人為學專要説空説妙不肯就實却説是悟此是不知學學問無此法才説一悟字便不可窮詰不可研䆒不可與論是非一味説入虛談最為惑人然亦但能謾得無學底人若是有實學人如何被他謾才説悟便不是學問奉勸諸公且子細讀書書不曾讀不見義禮乗虛接𣺌指摘一二句來問人又有漲開其説來問又有牽甲證乙來問皆是不曾有志朴實頭讀書若是有志朴實頭讀書從靠實些理會將去所疑直是疑亦有可荅不然彼已但把做是一場閒説話爾濟得甚事且如讀此一般書只從此一般書上窮究冊子外一箇字且莫兠攬來炒將來理明却將已曉得者去解得未曉者如今學者將未能觧説者却去參解説不得者鶻突好笑悠悠嵗月只若人耳〈謙〉
或問所守所行似覺簡易然茫然未有所獲曰既覺得簡易自合有所得却曰茫然無所獲者如何曰比之以前為學多岐今來似覺簡畧耳愚殊不敢望得道只欲得一箇入頭處曰公之所以無所得者正坐不合簡易子雲曰以簡以易焉支焉離蓋支離所以為簡易也人須是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然後可到簡易田地若不如此用工夫一蹴便到聖賢地位却大段易了古人何故如此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乎夫是五者無先後有緩急不可謂博學時未暇審問審問時未暇慎思慎思時未暇明辨明辨時未暇篤行五者從頭做將下去只微有少差耳初無先後也如此用工他日自然簡易去〈謨錄注云包顯道以書論此先生靣質如此〉孟子曰博學而詳説之將以反説約也語云博我以文約我以禮須是先博然後至約如何便先要約得人若先以簡易存心不知博學審問謹思明辨篤行將來便入異端去〈去偽○謨同〉
先生言此兩日甚思諸門生之留書院者不知在彼如何孔子在陳思魯之狂士孟子所記本亦只是此説狂狷即狂簡不忘其初即不知所以裁之當時随聖人在外底却逐日可照管他留魯者却不見得其所至如何然已説得成章了成章是有首有尾如異端亦然釋氏亦自説得有首有尾道家亦自説得有首有尾大抵未成者尚可救已成者為足慮〈時先生在郡中○必大〉
或云嘗見人説凡是外靣㝷討入來底都不是曰喫飯也是外靣㝷討入來若不是時須在肚裏做病如何又喫得安穏蓋飢而食者即是從裏靣出來讀書亦然書固在外讀之而通其義者却自是裏靣事如何都喚做外靣入來得必欲盡捨詩書而别求道理異端之説也〈琮〉
天下道理自平易簡直人於其間只是為剖析人欲以復天理教明白洞達如此而已今不於明白處求却求之於偏旁處縱得些理其能㡬何今日諸公之𡚁却自要説一種話云我有此理他人不知安有此事只是一般理只是要明得安有人不能而我獨能之事如此則是錯了〈可學〉
學者同在此一般講學及其後説出來便各有差誤要其所成有上截底無下截有下截底無上截有皮殻底無肚腸有肚腸底無皮殻不知是如何必大曰工夫有間斷亦是氣質之偏使然曰固是氣質然大患是不子細嘗謂今人讀書得如漢儒亦好漢儒各專一家㸔得極子細今人才㸔這一件又要㸔那一件下梢都不曾理㑹得〈必大〉
㸔二十五條曰此正與前段相反却有上截無下截天資髙底固有能不為富貴所累然下此者亦必思所以處之貧而樂者固勝如無謟富而好禮者固勝如無驕若未能無謟無驕底亦須且於此做工夫頃見一文集云有一人天資善奕極髙遂入京見國手國手與之下了但云可随我諸處㸔我與人奕如此者半年遂遣之其人曰某随逐許時未䝉教得有所長國手曰汝碁本髙但未曾識低着却恐與人下時錯了我帶你去半年只是欲汝識低著耳因論碁又曰黙堂集中亦載一説有兩箇對奕方争一段甚危其人忽舎所争却别於閒處下一着衆所不曉既畢或問之曰所争處已是定此一着亦有利害不可不急去先下一着然對者固未必曉問者曰既見得其人未必曉又何用急去下曰在彼雖可忽在我者不可不盡耳天下事皆當如此不獨奕也〈〉
政和有客同侍坐先生曰這下人全不讀書莫説道教他讀别書只是要𦂳如六經漢書唐書諸子也須着讀始得又不是大段費錢了不能得他讀只問人借將來讀也得如何一向只去讀時文如何擔當箇秀才名目在身己上既做秀才未説道要他理㑹甚麽髙深道理也須知得古聖賢所以垂世立教之意是如何古今盛衰存亡治亂事體是如何從古來人物議論是如何這許多眼前底都全不識如何做士人須是識得許多方始成得箇人又云向來人讀書為科舉計已自是末了如今又全不讀而赴科舉又末之末者若以今世之所習雖做得官貴窮公相也只是箇沒見識底人若依古聖賢所教做去雖極貧賤身自躬耕而胸次亦自浩然視彼汚濁卑下之徒曾犬彘之不若又曰如今人也須先立箇志趣始得還當自家要做甚麽人是要做聖賢是只要苟簡做箇人天教自家做人還只教恁地便是了閒時也須思量着聖賢還是元與自家一般還是有兩般天地交付許多與人不獨厚於聖賢而薄於自家是有這四端是無這四端只管在塵俗裏靣衮還曾見四端頭靣還不曾見四端頭靣且自去㸔最難説是意趣卑下都不見上靣許多道理公今如只管去喫魚鹹不知有芻豢之美若去喫芻豢自然見魚鹹是不好喫物事又云如論語説學而時習之公且自㸔平日是曾去學不曾去學曾去習不曾去習學是學箇甚麽習是習箇甚麽曾有説意思無説意思且去做好讀聖賢之書熟讀自見如孟子説亦有仁義而己這也不待注觧如何孟子須教人舎利而就義如今人如何只去義而趨利〈賀孫〉
問曾㸃曰今學者全無曾㸃分毫氣象今整日理㑹一箇半箇字有下落猶未分曉如何敢望他他直是見得這道理活潑潑地快活若似而今諸公様做工夫如何得似它問學者須是打疊得世間一副當富貴利祿底心方可以言曾㸃氣象方有可用功處曰這箇大故是外靣粗處某常説這箇不難打疊極未有要𦂳不知别人如何正當是裏靣工夫極有細碎難理會處要人打疊得若只是外靣富貴利祿此何足道若不這處打一箇透説甚麽學正當學者裏靣工夫多有節病人亦多般様而今自家只見得這箇重便説難打疊它人病痛又有不在是者若人人將這箇去律它教須打併這箇了方可做那箇則其無此病者却覺得緩散無力急這一邉便緩却那一邉所以這道理極難要無所不用其力莫問他急緩先後只認是處便奉行不是處便𦂳閉教他莫要出來所以説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隠莫顯乎微又曰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四方八靣盡要照管得到若一處疎闕那病痛便從那疎處入來如人厮殺凡山川途徑險阻要害無處不要防守如姜維守蜀它只知重兵守着正路以為魏師莫能來不知鄧艾却從隂平武都而入反出其後它當初也説那裏險阻人必來不得不知意之所不備處才有縫罅便被賊人來了做工夫都要如此所以這事極難只㸔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一句便見而今人有終身愛官職不知厭足者又有做到中中官職便足者又有全然不要只恁地懶惰因循我也不要官職我也無力為善平平過者又有始間是好人末後不好者又有始間不好到末好者如此者多矣又有做到宰相了猶未知厭足更要經營久做者極多般様〈僴〉
先生過信州一士子請見問為學之道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聖人千言萬語只是要教人做人〈文蔚〉
先生曰相随同歸者前靣未必程程可説話相送至此者一别又不知㡬年有話可早商量久而無人問先生遂云學者須要勇決須要思量須要著業又云此間學者只有過底無有不及底〈在大桂鋪説○震〉
與或人説公平日説甚剛氣到這裏為人所轉都屈了凡事若見得了須使堅如金石
舊㸔不尚文華薄勢利之類説話便信以為然將謂人人如在後方知不然此在資質
學者輕俊者不美朴厚者好〈振〉
先生因言學者平居議論多頽塌臨事難望它做得事遂説一姓王學者後來狼狽是其平時議論亦專是回互有一處責曾子許多時用大夫之簀臨時不是童子説則㡬失易簀王便云這是曾子好處既受其簀若不用之必至取怒季孫故須且將來用大抵今之學者多此病如學夫子便學他微服過宋君命召不俟駕見南子與佛肸召之類有多少處不學只學他這箇〈胡泳〉
大率為善須自有立今欲為善之人不可謂少然多頋浮議浮議何足恤蓋彼之是非干我何事亦是我此中不痛切耳若自着緊自痛切亦何暇恤它人之議哉〈大雅〉
或言某人好善曰只是徇人情與世浮沉要教人道好又一種人見如此却欲矯之一味只是説人短長道人不是全不反已且道我是甚麽人它是如何人全不㸔他所為是如何我所為是如何一向只要胡亂説人此二等人皆是不知本領見歸一偏坐落在窠臼中不能得出聖賢便不如此〈謙〉
因説而今人須是它曉得方可與它説話有般人説與眼前事尚不曉如何要他知得千百年英雄心事〈燾〉
有一朋友輕慢去後因事偶語及之先生曰何不早説得某與他道坐中應曰不欲説曰他在却不欲説去後却後面説他越不是〈端𫎇〉
因論諸人為學曰到學得争綱争紀學却反成箇不好底物事曰大率是人小故然又各人合下有箇肚私見識世間書人無所不有又一切去附㑹上故皆偏側違道去先生甚然之〈〉
門人有與人交訟者先生數責之云欲之甚則昏蔽而忘義理求之極則争奪而至怨𬽦〈賀孫〉
每夜諸生㑹集有一長上纔坐定便閒話先生責曰公年已四十書讀未通纔坐便説别人事夜來諸公閒話至二更如何如此相聚不回光反照作自己工夫却要閒説歎息久之〈賀孫〉
有侍坐而困睡者先生責之敬子曰僧家言常常提起此志令堅强則坐得自直亦不昏困纔一縱肆則嗒然頽放矣曰固是道家脩飬也怕昏困常要直身坐謂之生腰坐若昏困倒靠則是死腰坐矣因舉小南和尚少年從師參禪一日偶靠倚而坐其師見之叱曰得恁地無梁骨小南悚然自此終身不靠倚坐又舉徐處仁知北京日早晨㑹僚屬治事訖復穿秉㑹坐設㕔上徐多記覽多説平生履歴州郡利害政事得失及前言往行終日危坐僚屬甚苦之嘗暑月㑹坐有秦兵曹者瞌睡徐厲聲叱之起曰某在此説話公却瞌睡豈以某言為不足聼耶未論某是公長官只論鄉曲亦是公丈人行安得如此呌客將掇取秦兵曹坐椅子去問徐後來做宰相却無聲譽曰他只有治郡之才〈僴〉
有學者每相揖畢輒縮左手袖中先生曰公常常縮着一隻手是如何也似不是舉止模様〈義剛〉
先生讀書屏山書堂一日與諸生同行登臺見草盛命數兵耘草分作四段令各耘一角有一兵逐根㧞去耘得甚不多其它所耘處一齊了畢先生見耘未了者問諸生曰諸公看㡬箇耘草那箇快諸生言諸兵皆快獨指此一人以為鈍曰不然某㸔來此卒獨快因細視諸兵所耘處草皆去不盡悉復呼來再耘先生復曰那一兵雖不甚快㸔它甚子細逐根去令盡雖一時之難却只是一畨工夫便了這㡬箇又着從頭再用工夫只縁其初欲速苟簡致得費力如此㸔這處便是學者讀書之法〈㝢〉
留丞相以書問詩集傳數處先生以書示學者曰他官做到這地位又年齒之髙如此雖在貶所亦不曾閒度日公等豈可不惜寸隂〈友仁〉
先生氣疾作諸生連日皆無問難一夕遣介召入卧内諸生亦無所請先生怒曰諸公恁地閒坐時是怎生地恁地便歸去强不消得恁地逺來〈義剛〉
大有事用理㑹在某今只是覺得後靣日子短促了精力有所不逮然力之所及亦不敢不勉思量着有萬千事要理㑹在自是不容己只是覺得後靣日子大故催促人可為慨歎耳
先生言日來多病更無理㑹處恐必不久於世諸公全靠某不得須是自去做工夫始得且如㸔文字須要此心在上靣若心不在上靣便是不曾㸔相似所謂視之不見聼之不聞只是心不在焉耳〈時舉〉
先生不出令入卧内相見云某病此畨甚重向時見文字也要議論而今都怕了諸友可各自努力全靠某不得〈時舉〉
講學須要著實向來諸公多見得不明却要做一罩説語次云目前諸友亦多有識門户者某旦暮死耳不敢望大行且得接續三四十年説與後進令知亦好〈可舉〉
先生一日腰疼甚時作呻吟聲忽曰人之為學如某腰疼方是〈在坐者皆不能問泳久而思之恐是為學工夫意思接續自然無頃刻之忽忘然後進進不已痛楚在身雖欲無之而不可得故以開諭學者其警人之意深矣○胡泳〉
因説工夫不可間斷曰某若臂痛常以手擦之其痛遂止若或時擦或時不擦無縁見效即此便是做工夫之法正叔退謂文蔚曰擦臂之喻最有味〈文蔚〉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一
<子部,儒家類,朱子語類>
欽定四庫全書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二
吕伯恭
因説南軒東萊或云二先生若是班乎夀昌曰不然先生適聞之遂問如何曰南軒非夀昌所敢知東萊亦不相識但以文字觀之東萊博學多識則有之矣守約恐未也先生然之〈夀昌〉
某嘗謂人之讀書寧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寧失之低不可失之髙伯恭之𡚁盡在於巧〈伯羽〉
伯恭説義理太多傷巧未免杜撰子静使氣好為人師要人悟〈一云吕太巧杜撰陸喜同已使氣○閎祖〉
或問東萊象山之學曰伯恭失之多子静失之寡〈柄〉或問東萊謂變化氣質方可言學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則以為學乃能變化氣質耳若不讀書窮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計較於昨非今是之間恐亦勞而無補也
伯恭更不教人讀論語〈方子〉
伯恭教人㸔文字也麄有以論語是非問者伯恭曰公不㑹㸔文字管他是與非做甚但有益於我者切於我者㸔之足矣且天下須有一箇是與不是是處便是理不是處便是咈理如何不理㑹得〈賜〉
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怨矣吕丈舊時性極褊急因病中讀論語於此有省後遂如此好〈廣錄云伯恭言少時愛使性才見使令者不如意便躁怒後讀論語云云某嘗問路徳章曾見東萊説及此否〉
伯㳟要無不包羅只是樸過都不精詩小序是他㸔不破薛常州周禮制度都不能言邵數亦教季通説過一遍又休了〈〉
東萊聰明㸔文理却不子細向嘗與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據治字於理為是他硬執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讀史多〈淳錄作讀史來多〉因所以㸔麄着眼讀書須是以經為本而後讀史〈義剛○淳同〉
李徳之問繫辭精義編得如何曰編得亦雜只是前軰説話有一二句與繫辭相雜者皆載只如觸類而長之前軰曾説此便載入更不暇問是與不是〈盖卿〉
或問繫辭精義曰這文字雖然是裒集得做一處其實於本文經㫖多有難通者如伊川説話與横渠説話都有一時意見如此故如此説若用本經文一二句㸔得亦自通只要成片看便上不接得前下不帶得後如程先生説孟子勿忘勿助長只把㡬句來説敬後人便將來説此一章都前後不相通接前不得接後不得若知得這般處是假借來説敬只恁地㸔也自見得程先生所以説之意自與孟子不相背馳若此等處最不可不知〈賀孫〉
人言何休為公榖忠臣某嘗戲伯恭為毛鄭之佞臣〈道夫〉問東萊之學曰伯恭於史分外子細於經却不甚理㑹有人問他忠恕楊氏侯氏之説孰是他却説公如何恁地不㑹㸔文字這箇都好不知是如何㸔來他要説為人謀而不盡心為忠傷人害物為恕恁地時他方説不是義剛曰他也是相承那江浙間一種史學故恁地曰史甚麽學只是見得淺〈義剛〉
先生問向見伯恭有何説曰吕丈勸令㸔史曰他此意便是不可曉某㝷常非特不敢勸學者㸔史亦不敢勸學者㸔經只語孟亦不敢便教他㸔且令㸔大學伯恭動勸人㸔左傳遷史令子約諸人擡得司馬遷不知大小恰比孔子相似〈必大〉
伯㳟子約宗太史公之學以為非漢儒所及某嘗痛與之辨子由古史言馬遷淺陋而不學踈畧而輕信此二句最中馬遷之失伯恭極惡之古史序云古之帝王其必為善如火之必熱水之必寒其不為不善如騶虞之不殺竊脂之不榖此語最好某嘗問伯恭此豈馬遷所能及然子由此語雖好又自有病處如云帝王之道以無為宗之類他只説得箇頭勢大下靣工夫又皆踈空亦猶馬遷禮書云大哉禮樂之道洋洋乎鼓舞萬物役使群動説得頭勢甚大然下靣亦空踈却引荀子諸説以足之又如諸侯年表盛言形勢之利有國者不可無末却云形勢雖强要以仁義為本他上文本意主張形勢而其末却如此説者盖他也知仁義是箇好底物事不得不説且説教好㸔如禮書所云亦此意也伯恭極喜渠此等説以為遷知行夏之時乗殷之輅服周之冕為得聖人為邦之法非漢儒所及此亦衆所共知何必馬遷然遷嘗從董仲舒逰史記中有余聞之董生云此等語言亦有所自來也遷之學也説仁義也説詐力也用權謀也用功利然其本意却只在於權謀功利孔子説伯夷求仁得仁又何怨他一傳中首尾皆是怨辭盡説壊了伯夷子由古史皆刪去之盡用孔子之語作傳豈可以子由為非馬遷為是可惜子約死了此論至死不曾明聖賢以六經垂訓炳若丹青無非仁義道徳之説今求義理不於六經而反取踈畧淺陋之子長亦惑之甚矣〈僴〉
問東萊大事記有續春秋之意中間多主史記曰公鄉里主張史記甚盛其間有不可説處都與他出脱得好如貨殖傳便説他有諷諫意之類不知何苦要如此世間事是還是非還非黑還黑白還白通天通地貫古貫今決不可易若使孔子之言有未是處也只還他未是如何硬穿鑿説木之又問左氏傳合如何㸔曰且看他記載事迹處至如説道理全不似公榖要知左氏是箇曉事識利害底人趨炎附勢如載劉子天地之中一段此是極精粹底至説能者飬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便只説向禍福去了大率左傳只道得禍福利害底説話於義理上全然理㑹不得又問所載之事實否曰也未必一一實子升問如載卜妻敬仲與季氏生之類是如何曰看此等處便見得是六卿分晉田氏簒齊以後之書又問此還是當時特故撰出此等言語否曰有此理其間做得成者如斬蛇之事做不成者如丹書狐鳴之事㸔此等書機關熟了少間都壊了心術莊子云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必有機心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者道之所不載也今浙中於此二書極其推尊是理㑹不得因言自孟子後聖學不傳所謂軻之死不得其傳如荀卿説得頭緒多了都不純一至雄所説底話又多是莊老之説至韓退之喚做要説道理又一向主於文詞至栁子厚却反助釋氏之説因言異端之教漢魏以後只是老莊之説至晉時肇法師釋氏之教始興其初只是説未曾身為至達磨面壁九年其説遂熾〈木之〉
㸔大事記云其書甚妙考訂得子細大勝詩記此書得自由詩被古説壓了
伯恭觧説文字太尖巧渠曾被人説不曉事故作此等文字出來極傷事敬之問大事記所論如何曰如論公孫𢎞等處亦傷太巧〈徳明〉
伯恭大事記辨司馬遷班固異同處最好渠一日記一年渠大抵謙退不敢任作書之意故通鑑左傳已載者皆不載其載者皆左傳通鑑所無者耳有大纎巧處如指出公孫𢎞張湯姦狡處皆說得羞愧人伯恭少時被人説他不曉事故其論事多指出人之情偽云我亦知得此有此意思不好〈璘〉
東萊自不合做這大事記他那時自感疾了一日要做一年若不死自漢武至五代只千來年他三年自可了此文字人多云其解題煞有工夫其實他當初作題目却煞有工夫只一句要包括一段意解題只見成檢令諸生寫伯恭病後既免人事應接免出做官若不死大段做得文字〈賀孫〉
因説伯恭少儀外傳多𤨏碎處曰人之所見不同某只愛㸔人之大體大節磊磊落落處這般𤨏碎便懶㸔伯恭又愛理㑹這處其間多引忍恥之説最害義縁他資質弱與此意有合遂就其中推廣得大想其於忠臣義士死節底事都不愛他亦有詩説張廵許逺那時不應出來〈淳〉
伯恭是箇寛厚底人不知如何做得文字却似箇輕儇底人如省試義大段閙装説得堯舜大段脅肩謟笑反不若黄徳潤辭雖窘却質實尊重舘職䇿亦説得慢不分曉後靣又全無𦂳要伯恭㝷常議論亦縁讀書多肚裏有義理多恰似念得條貫多底人要主張一箇做好時便自有許多道理升之九天之上要主張做不好時亦然〈〉
或言東萊舘職䇿君舉治道䇿頗渉清談不如便指其事説自包治道大原意曰伯恭䇿止縁裏靣説大原不分明只自恁地依傍説更不直截指出〈賀孫〉
伯恭文鑑有正編其文理之佳者有其文且如此而衆人以為佳者有其文雖不甚佳而其人賢名㣲恐其泯沒亦編其一二篇者有文雖不佳而理可取者凡五例先生云已亡一例後來為人所譛令崔大雅敦詩刪定奏議多刪改之如蜀人吕陶有一文論制師服此意甚佳吕止收此一篇崔云陶多少好文何獨收此遂去之更參入他文
先生方讀文鑑而學者至坐定語學者曰伯恭文鑑去取之文若某平時㸔不熟者也不敢斷他有數般皆某熟讀底今㨂得也無巴鼻如詩好底都不在上靣却載那衰颯底把作好句法又無好句法把作好意思又無好意思把作勸戒又無勸戒林擇之云他平生不㑹作詩曰此等有甚難見處〈義剛○淳錄云伯恭文鑑去取未足為定論〉
東萊文鑑編得好然亦見得近代之文如沈存中律歴一篇説渾天亦好〈義剛〉
伯恭所編奏議皆優柔和緩者亦未為全是今丘宗卿作序者是舊所編後脩文鑑不止乎此更添入
嘗語吕文編奏議為臺諫懐挾〈揚〉
伯恭祭南軒文都就小狹處説來其文弱
吕伯恭文集中如荅項平父書是傅夣泉子淵者如罵曹立之書是陸子静者其他偽者想又多在〈璘〉
伯恭亦嘗㸔藏經來然甚深不見於言語文字間有些伯術却忍不住放得出來今害人之甚〈〉
可憐子約一生辛苦讀書只是竟與之説不合今日方接得他三月間所寄書猶是論寂然不動依舊主他舊説〈時子約已死〉它硬説寂然不動是耳無聞目無見心無思慮至此方是工夫極至處伊川云要有此理除是死也㡬多分曉某嘗荅之云洪範五事貎曰僵言曰啞視曰盲聼曰聾思曰塞方得還有此理否渠至死不曉不知人如何如此不通用之云釋氏之坐禪入定便是無聞無見無思無慮曰然它是務使神輕去其體其理又不同神仙則使形神相守釋氏則使形神相離佛家有白骨觀初想其形從一㸃精氣始漸漸胞胎孕育生産稚乳長大壯實衰老病死以致屍骸胖脹枯僵乆之化為白骨既想為白骨則視其身常如白骨所以厭弃脱離而無留戀之念也此又釋氏之最下者〈僴○以下子約〉
今日得子約書有見未用之體一句此話却好問未用是喜怒哀樂未發時那時自覺有箇體段則是如著意要見他則是已發曰只是識認他〈士毅○廣錄云近得子約書有未發之本體一句此語甚好人須是㸔得這箇分曉始得〉
答子約書云目下放過了合做底親切工夫虚度了難得少壯底時日〈方子〉
觀吕子約書有論讀詩及劉壯輿字畫一段曰某之語詩與子約異詩序多附㑹須當觀詩經渠平日寫書來字畫難曉昔日劉元城戒劉壯輿謂此人字畫不正必是心術不明故寫此一段與之子約書又云昨讀左傳劉康公説民受天地之中以生下云君子勤禮小人盡力見得古人説道理平實不張皇而著實下手随貴賤髙卑皆有地位非如後世此之為可而彼之為不可人有所不可為道有所不可行也先生曰此一段議論却好〈可學〉
吕子約死先生曰子約竟齎著許多鶻突道理去矣〈賀孫〉先生問吕子約近況如何曰吕丈在鄉里方取其家來骨肉得圑聚不至落寞曰得渠書多説仙郡士友日夕過從以問學為樂罪大責輕遷客得如此過分矣亦是仙郡士友好學樂善豈非衡州流風餘韻所及乎嗟嘆久之又問曰識章茂獻否曰嘗見之亦䝉教誨曰江西士大夫如茂獻亦難得又言呉伯豐有見識力學不倦祖道因言伯豐自植立事曰此某知之有未盡不意伯豐能如此〈祖道〉
伯恭門徒氣宇厭厭四分五裂各自為説久之必至銷歇子静則不然精神𦂳峭其説分明能變化人使人旦異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道夫○以下門人〉
婺州士友只流從祖宗故事與史傳一邊去其馳外之失不知病在不曾於論語上加工〈升卿〉
浙間學者推尊史記以為先黄老後六經此自是太史談之學若遷則皆宗孔氏如於夏紀賛用行夏時事於商紀賛用乗商輅事髙祖紀賛則曰朝以十月車服黄屋左纛盖譏其不用夏時商輅也遷之意脉恐誠如是考得甚好然但以此遂謂遷能學孔子則亦徒能得其皮殻而已假使漢髙祖能行夏時乗商輅亦只是漢髙祖終不可謂之禹湯此等議論恰與欲削鄉黨者相反〈必大〉
先生出示荅孫自脩書因言陸氏之學雖是偏尚是要去做箇人若永嘉永康之説大不成學問不知何故如此他日用動静間全是這箇本子卒乍改換不得如吕氏言漢髙祖當用夏之忠却不合黄屋左纛不知縱使髙祖能用夏時乗商輅亦只是這漢髙祖也骨子不曾改變盖本原處不在此〈銖〉
伊川發明道理之後到得今日浙中士君子有一般議論又費力只是云不要矯激遂至於凡事回互揀一般偎風躱箭處立地却笑人慷慨奮發以為必䧟矯激之禍此風更不可長如嚴子陵是矯激分明吕伯恭作祠記須要辨其非矯激想見子陵聞之亦自一笑子陵之髙節自前漢之末如龔勝諸公不屈於王莾者甚多〈漢書末後有傳可見〉光武是一箇讀書識道理底人便去尊敬嚴子陵子陵既髙蹈逺舉又誰恤是矯激不是矯激在胡文定父子平生不服人只服范文正公嚴子陵祠記云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㣲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㣲光武豈能遂先生之髙直是説得好其議論什麽正大往時李太伯作袁州學記説崇詩書尚節義文字雖麄其説振厲使人讀之森然可以激懦夫之氣近日浙中文字雖細膩只是一般回互無奮發底意思此風漸不好其意本是要懲艾昔人矯激之過其𡚁至此孔子在陳思魯之狂士盖狂士雖不得中猶以奮發可與有為若一向委靡濟甚事又説固是矯激者非只是不做矯激底心亦是私意大凡只看道理合做與不合耳如合做豈可避矯激之名而不為〈璘〉
鄭子上問昨日所説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矯激之名莫學顔子之渾厚否曰渾厚自是渾厚今浙中人只學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渾厚渾厚是可做便做不計利害之謂今浙中人却是計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𡚁至於可以得利者無不為如陳仲弓送宦者𦵏所謂有仲弓之志則可無仲弓之志則不可因説東漢事勢士君子欲全身逺害則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縱横如何畏禍不與他理㑹得若未免仕只得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若既要為大官又要避禍無此理〈璘〉
問前䝉賜書中有近日浙中學者多靠一邊如何曰往往泥文義者只守文義淪虛静者更不讀書又有陳同父〈闕〉 説又必求異者某近到浙中學者却别滯文義者〈闕〉 只沈晦叔一等皆問着不言不語説着文義又却〈闕 〉
近日浙中一項議論盡是白空撰出覺全捉摸不着恰如自家不曾有基地却要起甚樓臺就上靣添一層又添一層只是道新竒好看其實全不濟事又云空撰出許多説話如揑眼生花〈賀孫〉
叔度與伯恭為同年進士年又長自視其學非伯恭比即俯首執子弟禮而師事之畧無難色亦今世之所無耳〈道夫叔度〉
叔度應童子進士詞科然竟以不能随世俛仰不肯一日置其身於仕路也〈道夫〉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無一人敢為非義者〈道夫〉
朱子語類卷一百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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